[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690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1
第130章 錢天敦

    蒙賀並不打算輕易放過此事,作為一個受過後世民主教育的知識分子,特別是作為本屆執委會的一名執委,蒙賀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資格接觸和瞭解穿越集團內部的一切事務。但眼下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至少軍警部裡就有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把執委會都瞞了過去。

    這在蒙賀看來絕不是什麼好現象,軍警部這樣一個強力部門,如果缺乏足夠的透明度,很容易會引起民眾的恐慌。而且在穿越集團當中,軍警部的影響力已經太大,幾乎各個部門都有軍警部的成員在兼職,比如蒙賀主管的信產部下屬通信部門主管吳卓就是軍警部的人。從某種角度來說,整個穿越集團的架構更像是建立在軍警部的基礎之上。而陶東來和顏楚傑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蒙賀瞬間感覺到執委會有被軍警部架空的危險。

    「不能讓執委會變成了軍警部手中的傀儡!」

    抱著這個念頭的蒙賀決心要把錢天敦的事情一查到底。當然,蒙賀也知道自己並非名偵探,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想靠著自己去查清真相恐怕不太實際,而穿越集團裡受過系統的偵察技能培訓的人都隸屬於軍警部,顯然也指望不了。好在信產部裡也不是無人可用,蒙賀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很好的人選記者羅舞丹。

    現在羅舞丹可是已經在穿越集團內小有名氣了,她曾在勝利港海戰中與軍警部成員一起出海並肩作戰,當時所錄製的戰鬥過程後來製成了二十分鐘的專題新聞報導,現在仍然是論壇上點擊次數最高的帖子之一。羅舞丹因此而一戰成名,名頭甚至一度超過了蒙賀這個信產部老大。羅舞丹對本職工作的熱情一向很高,而因為她的女生身份,在進行一些採訪活動的時候也極少會被人拒絕。當然,羅舞丹絕不會承認她在記者這個職業上所獲得的成功和她的性別有直接關係。反正不管怎樣,在蒙賀看來,讓羅舞丹去追蹤報導軍警部任命錢天敦為新港軍事主官這個題材真是再合適不過。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深夜,經過漫長的討論之後,很多人都已經開始變得精神萎靡,陶東來不得不宣佈散會,擇日再討論未盡事宜。(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其實現在外派人選已經基本確定,物資籌備計畫也在穩步進行中,剩下的主要工作就是等建設部拿出新港的規劃建設方案了。

    第二天蒙賀便找到羅舞丹,將自己所質疑的問題告訴了她。(.)小姑娘果然正義感爆棚,馬上就表示會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如果軍警部真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她也一定會在論壇上揭露真相。

    記者最為擅長的就是打探消息,作為娛樂記者出身的羅舞丹更是深諳此道,不過一個小時左右,她便已經打聽了目標人物所在的位置是勝利港港區外的木工房。

    考慮到生產效率問題,木工房和造船廠、木材幹燥室、木炭窯都被建造在同一地區,工作區從勝利港西邊的海濱一直綿延到數百米之外的山腳下。砍伐的樹木送來這裡後會先進入木工房,進行初步的處理,較細的枝幹被送去燒炭,而型材會送進木材幹燥室脫去水分,最後按需要再次運回木工房進行精加工或者是送去造船廠使用。短短三個月的建設,這裡已經搭起了一大片的竹棚式廠房,雖然看著有些簡陋,但這片區域卻是穿越集團中勞工數量最多的地方之一,目前有超過三百名本地勞工在這裡為穿越集團日夜工作。為此在工作區之外,又新搭建了數十間竹木結構的船型屋,以供長期在這裡工作的勞工們居住。據說執委會已經在考慮,近期將要在這裡建立第三個公社的編制,以便對這裡日益增多的工人進行更好的管理。

    羅舞丹對這地方也算是輕車熟路,前段時間她來這裡進行過造船廠首艘帆船鋪設龍骨的採訪,順便也結識了不少穿越眾。這次羅舞丹便直接到木工房找到了負責人蔡弘展,希望能從他這裡先對錢天敦作一點側面瞭解。

    「你說小錢啊!」蔡弘展脫下手套,指了指外面:「我們出去說吧,廠房裡太吵聽不清。」

    「我們這地方亂,小羅你隨意啊!」蔡弘展隨便找了個樹墩子便坐了下來。羅舞丹稍一猶豫,也在旁邊的樹墩上坐下了。

    「才穿過來的時候,小錢就在伐木隊跟我一起做事,要說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就算不會的也學得很快,似乎就沒什麼是他幹不了的。」蔡弘展眯著眼回憶道:「而且這小夥子有個優點,叫他做什麼從來都不會抱怨,話很少,但做事很踏實。我本來以為他穿越前是在工地上做事的人,後來有次顏總來這邊找他,我才知道原來他的編制是在軍警部。」

    「那他有說過什麼穿越前的事情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羅舞丹可不是來聽勞模事蹟報告的,她想知道的是錢天敦這人的來龍去脈。

    「沒有。」蔡弘展想了一下之後搖頭道:「他從來不說自己在穿越之前的事情,不過……」

    「不過什麼?」羅舞丹敏銳地察覺到了蔡弘展欲言又止的猶豫。

    「不過我能感覺到小錢以前應該是有一些不太好的經歷,所以他才不願意提起。」蔡弘展說到這裡忽然話鋒一轉:「小羅,你突然跑來問小錢的事情,是不是上面準備提拔他了?」

    羅舞丹笑了笑:「正式的通知應該還沒下來,但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錢天敦將會被執委會任命為新港的軍事主官。」

    「喲,這可是一方大員了啊!」蔡弘展驚訝地說道:「駐港部隊總司令啊!」

    羅舞丹點頭道:「差不多是那意思,所以我打算在赴新港的隊伍出發之前給錢天敦做個專題報導,畢竟還有很多人都不太瞭解他。」

    「那敢情好!」蔡弘展說著站起身來:「正好,小錢回來了,走,我帶你去認識一下。」

    羅舞丹回過頭去,便見到一個膚色黝黑的青年赤著上身,獨自扛著一根四五米長的圓木正朝這邊走來,那一身輪廓分明的肌肉讓羅舞丹不由自主地嚥了一下口水。

    蔡弘展快步迎上去,幫著他將圓木放到地上,然後就把人直接拖到了羅舞丹面前:「小錢,這是信產部的羅舞丹羅記者,專門來採訪你,你們好好聊聊。」

    錢天敦比身材嬌小的羅舞丹足足高出了一頭有餘,在他沉默的注視之下,羅舞丹竟然感到一絲沒來由的心慌。不知為何,羅舞丹的直覺已經感到面前的這個目標並不是太好對付。

    「聽說在昨天的執委會例會上,軍警部已經提名你出任新港的軍事主官了,恭喜你!」羅舞丹收拾情緒,趕緊進入到正題中。

    錢天敦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但目光卻仍然停留在羅舞丹臉上。

    羅舞丹也拿不準他這種反應是已經知道了這消息,還是對名聲淡泊到根本不在意,只能強打著精神繼續問道:「我想請問一下,你對軍警部這樣的安排事前就知道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知道。」這次錢天敦總算吐出了兩個字。

    「那請問是你自己提出的申請還是軍警部主動替你安排的這次機會?」好不容易撬開了對方的嘴,羅舞丹趕緊追問道。

    「無可奉告。」錢天敦面無表情地給了羅舞丹當頭一棒。

    羅舞丹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來到這個時空已經三個月,她採訪過的人前前後後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還是第一次遇到像錢天敦這麼冷漠的類型。

    「那請問你對出任新港軍事主官這個職務有什麼想說的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羅舞丹仍是不死心地追問道。

    「沒有。」錢天敦甚至連語調都沒有變過。

    羅舞丹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事業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對方的冷漠甚至讓她都忘記了事前想好的一系列問題當然,現在就算是記得也沒什麼用,顯然這些問題都不可能得到什麼明確的答案。當了好幾年的記者,羅舞丹第一次發現自己在面對採訪對象的時候居然語塞了。

    錢天敦等了大概十秒鐘,見羅舞丹沒有再繼續發問,點點頭道:「再見。」說罷竟然轉身就徑直走了。

    於是這次耗時只有一分鐘的短命採訪就此結束,穿越集團著名記者羅舞丹一共只從採訪對象錢天敦口中掏出了四句話十個字。說起來似乎好像也不算完全失敗,但這個結果卻是羅舞丹所不能接受的。

    「我羅舞丹可不會被一個省電俠打敗!」羅舞丹咬牙切齒地咕噥了一句。

    就在她準備追上去的時候,有另一個人從她身邊疾馳而過,高速衝向了錢天敦。不過這人在距離錢天敦兩三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然後深深地一記九十度鞠躬:「錢長官,屬下高橋南報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1
第131章 中尉與下士

    羅舞丹這才認出來,原來從自己身邊跑過去這傢伙是勞改營的日本工頭高橋南。以前羅舞丹曾經也去勞改營採訪過任亮,自然認得他身邊這個頭號**打手。不過今天蒙賀給羅舞丹佈置工作的時候,只記得讓她去深挖「新港軍事主官」這件事的黑材料,倒是忘了把執委會對於外籍人士入籍歸化民的調整告訴她,因此當她看到高橋南居然向錢天敦報到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軍警部這是打算放虎歸山,任命一個前倭寇俘虜當基層軍官?

    錢天敦看了看高橋南,臉上的表情倒沒有羅舞丹這麼驚訝,顯然他在此之前已經得到了軍警部的通知。像高橋南這種不事生產,又具備一定戰鬥能力的人就算是能依靠執委會的特赦重獲自由,也只能納入到軍警部的治下了。高橋南被派往新港的職務是工頭,但在編制上仍是由當地軍事主官直接指揮,所以早上他從任亮那裡一得到調令,便立刻忙不迭地辭別舊老闆,趕來向新上司報到了。

    「以後不要長官、屬下的,我們的部隊中沒有這種叫法,直接叫軍階,如果搞不清軍階,就稱呼職務!」錢天敦很嚴肅地批評了初來乍到的高橋南:「另外進了部隊就要行軍禮,點頭哈腰的動作都收起來!」

    「是!」高橋南倒是在勞改營裡早練得熟了,啪地一個立正,然後按照任亮曾經傳授的姿勢行了一個不是十分標準的舉手禮:「錢中尉,下士高橋南向你報到!」

    目前的軍警部仍然是基本沿用了後世解放軍所使用的軍銜體系,只是鑑於目前穿越集團只招募志願兵,所以取消了列兵和上等兵這兩級專門為義務兵所設置的軍銜,所有經過新兵營培訓之後列入編制的士兵統統都會獲得下士軍銜。如果以後形勢發展需要,比如在某些地區出現了協從軍、僱傭軍性質的臨時部隊編制,那麼可能還會啟動列兵、上等兵這兩級軍銜來加以區別對待。

    而高橋南的軍銜算是一個特例,他的下士軍銜不是在新兵營,而是在勞改營中獲得的,這就算不是絕後,至少也是空前了。其他穿越眾的軍銜則是以「尉」級起步,穿越前只從事過警務或者技術性崗位工作的成員全部被授予少尉軍銜,有過正式從軍經歷的成員,包括那些在轉業之後進入警務系統的人在內,則是獲得了中尉軍銜。(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

    這麼一刀切式的授銜看似不太公平,但軍警部也是出於實用主義的考慮。首先今後負責對內事務的警察部隊肯定是要單獨分出去的,到時候警察部門另起爐灶,建立起另一套警銜系統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現在少尉中尉的軍銜差異對這部分人來說其實影響不大至少大家的基本工資都是一樣的。其次這樣做可以很清楚地讓不熟悉軍警部的人分清他們是屬於軍隊系統還是警察系統,在人員的調派安排上會更加便利一些,遇到緊急情況時不至於忙中出錯,讓學刑偵的去指揮作戰。第三個理由就是在指揮歸化民部隊的時候,歸化民士兵不至於因為紛繁複雜的軍銜系統而搞不清該聽從誰的命令。少尉軍銜的穿越眾只能指揮排級部隊,有中尉軍銜的人則可以擔任連級指揮員。

    有不少軍警部的成員只在部隊裡當過三年兵,很多人退伍時不過是個上等兵軍銜,這次的軍警部授銜算是極大的陞遷。像錢天敦這樣在穿越前就已經是現役部隊的中尉副連長,那麼現在算是不升不降,延續了之前的中尉軍銜。

    至於肩章標識,陶大老闆在穿越前早就自掏腰包買了一大堆從少尉到上將的肩章,甚至連根本沒影的空軍都準備了。按他的說法,穿越集團這幫人「有生之年」應該已經夠用了。至於今後會不會真的有某個猛人靠著征服某個大洲的軍功晉陞到元帥,那還得拭目以待。

    當然,在一刀切的制度治下仍然會有例外,比如陶東來和顏楚傑兩個軍警部的主官就自封了少校軍銜。這倒不是他們貪圖軍銜上高出兩級的虛榮,而是出於實際的作戰指揮考慮。目前的軍警部下屬歸化民部隊只有第一期學員已經被列入了正式編制,算上保安部隊在內也僅僅只有一個連的編制,中尉軍銜擔任連長也能湊合了。但隨著第二期學員的徵召和第三期擴招計畫的出台,年內歸化民部隊的編制將會擴大到四個連編制,五百人左右的規模,屆時肯定要成立營級編制以便對部隊更有效的進行戰時指揮和日常管理。那麼按照軍銜計算,出任營長的軍官就應該是少校一級,於是在軍警部內部全票通過的前提下,兩位大佬當仁不讓地獲得了少校軍銜。

    不過這套軍銜出台時間還不到一週,剛剛從北部灣趕回來的考察隊隊員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領取自己的肩章。而高橋南也僅僅只是在一天之前才獲知自己被納入到軍警部的編制中,並且獲得了「下士」這個他並不是太理解的軍銜。但這不要緊,任亮已經給他上過簡單的培訓課,大概解釋了一下軍銜的分級制度。

    高橋南對此有自己的理解方式,目前自己的「下士」軍銜無疑就是軍警部麾下的底層武士「足輕」而已,而根據任亮所說,自己今後將會擁有憑藉軍功陞遷的機會,甚至有朝一日也能升級到穿越眾這樣的「尉」級軍官,這讓高橋南對於自己的新工作充滿了希望。能與強大到不可戰勝的海漢軍官們一起並肩作戰,成為了高橋南藏在心頭的下一個目標。

    當然,高橋南很明白萬里征程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獲得自己上司的首肯,無論是過去的家將身份還是現在的海漢下士,這都是應有的覺悟。在勞改營裡苦熬的兩個月裡,高橋南正是憑著這樣的信念,才獲得了任亮的青睞,並且得到了進入歸化民體系的機會。所以當他來到這裡,向自己今後的頂頭上司錢天敦報到的時候,態度顯得格外的端正。

    而在場唯一的觀眾羅舞丹此時已經是看得呆住了,但旋即她又感到了一種被羞辱的憤怒錢天敦對高橋南的態度竟然比對她還「熱絡」一些,剛才自己這麼努力,才從他嘴裡摳出十個字而已。本來以為這傢伙是個省電俠,然而看起來並不是這樣,他竟然很樂意跟這個小日本對話?

    羅舞丹快步向錢天敦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大聲數落道:「錢天敦,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談話?」

    錢天敦看了羅舞丹一眼,突然開口道:「高橋南!」

    高橋南下意識應了一聲「到」,便聽錢天敦放低了聲音說道:「現在我命令你攔住她。」

    高橋南愕然半秒鐘,然後立刻轉身張開雙臂攔住了來勢洶洶的羅舞丹。

    羅舞丹眼見這個不明事理的小日本攔在自己面前,錢天敦趁此機會轉身又走,當下也急了:「姓錢的你躲著我幹嘛?有事當面說清楚!」

    羅舞丹左轉右轉,那高橋南只是沉默地跟著她打轉,一直攔著她前進的方向。

    「高橋南你讓開啊!」羅舞丹伸手去推他,卻不想這高橋南矮是矮點,身體可是結實得很,這一推之下根本就像是推在了牆上一樣,根本毫無效果。

    高橋南這時候開口說了一句話,險些把羅舞丹給直接氣哭了:「錢夫人,請不要為難我!」

    很顯然,不明就裡的小日本已經把這場爭執誤會成了夫妻吵架,羅舞丹這時候很想要大喊一聲「我跟錢天敦這個傢伙沒有任何關係」,但眼看著周圍已經逐漸開始出現了圍觀群眾,她只能硬生生地把這話給嚥了回去。錢天敦已經消失在了一排廠房後面,而這個小日本還死死攔在面前不肯放棄,羅舞丹忿忿地跺了下腳,帶著強烈的不甘轉身離開了。

    羅舞丹前腳剛走,錢天敦後腳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又轉了出來,拍拍仍然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高橋南道:「幹得不錯,看來我們以後會合作得很愉快。」

    當天晚上,尚未走馬上任的新港軍事主官候補人選錢天敦,以及剛剛從勞改營獲釋,分配進了軍警部連屁股都還沒坐熱的高橋南下士,攜手登上了論壇的頭版頭條。雖然今天的採訪失敗了,但這並不妨礙羅舞丹寫出一篇內容精彩情節曲折的採訪稿,當然,其中大部分內容都是來自於她個人的推測,或者說是腦補。蒙賀也給予了技術上的支持,直接把這篇採訪稿全站置頂,以引起成員們的關注。

    但讓他們感到失望的是,群眾的論調居然大部分都是傾向於支持軍警部的決定,並且指責某些「無良記者」是故意危言聳聽,破壞團結,氣得蒙賀差點把服務器給直接關掉。蒙賀很清楚那些在論壇上叫囂著「記者不能對專業領域的人員分配指手劃腳」的ID,大部分都是來自於軍警部。作為穿越集團下屬部門中成員最多的一個,顯然軍警部對於輿論也有足夠的影響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1
第132章 保密制度

    在穿越集團目前尚未開始細化的職能分配製度之下,宣傳也是信產部的眾多職能之一。但在這次與軍警部的過招當中,信產部可是一點便宜都沒佔到,堂堂專家組竟然在輿論戰當中敗給了一群業餘人士。

    蒙賀可不打算就這麼忍了,身為執委之一,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軍警部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如果沒有適當的限制,軍警部遲早會發展成一個無法約束的怪獸,而整個穿越集團也勢必會走上軍國主義的道路。蒙賀雖然是個皇漢分子,想要看到漢人制霸全世界的一天,但他也並不希望穿越集團只是一味地靠著軍事擴張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蒙賀決定找陶東來單獨談一談這個問題,雖然陶東來也是軍警部的一份子,但蒙賀認為陶東來的立場會更為公正一些,至少絕大多數時候他能站在整個穿越集團領導人的角度上去看問題,而不是像顏楚傑之流那樣一心只顧著維護軍警部的利益。

    陶東來作為整個穿越集團的實際組織者和領導者,在個人待遇上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特權,比如說在一號基地內擁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雖然這間辦公室面積還不到十平米,並且還要兼做他的臥室,但這已經是整個穿越集團獨一無二的待遇了。其他部門的領導人雖然也有辦公室,但基本都是一個部門安排一間,小小的空間裡要供好幾個人辦公,條件肯定是要比陶東來這裡低一個檔次。

    蒙賀找上門的時候,陶東來正與寧崎在商議一部分外派人員的名單問題。蒙賀當下也沒打算要兜圈子,直接便順著他們正在討論的話題切入了進去:「陶總、寧老師,照理說我們這個集體內所有人的個人資料,在信產部的人事檔案庫裡都應該是有記錄的,可為什麼這次的外派人員名單裡會出現錢天敦這樣的情況?我已經查過了,他的資料裡只記錄了姓名年齡之類的基本信息,根本就沒有穿越前的任何東西,這樣不大對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陶東來抬起頭看著蒙賀道:「這問題昨天老顏不是已經說過了?錢天敦的性質比較特殊,他的資料是不宜公開的。」

    蒙賀皺眉道:「老顏只說不宜公開,但怎麼個不宜法,他連一個字都沒解釋過。(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情不能開先例!」

    陶東來搖搖頭道:「首先,這件事的性質並不是欺上瞞下,老顏昨天也說了,你如果有疑問可以在會後單獨向軍警部查詢,其次,這也不是什麼先例,何夕的資料不是一樣沒登記到信產部的人事檔案庫裡?」

    蒙賀張了張嘴,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道:「何夕情況不一樣,他頂多算登記的信息不實。」

    何夕當初在信產部人事資料庫裡的個人檔案只記錄了某市經偵大隊的工作經歷,至於他所隱瞞的國安工作經歷,按照執委會的決議,至今都沒有被補充到檔案中去。而那一次蒙賀也是在崖州工作組的人選決定之後,才被告知了何夕的真實背景。

    陶東來攤了攤手道:「那好吧,那你想知道什麼,也不用去軍警部了,我都可以告訴你。」

    蒙賀搖搖頭道:「陶總,我之所以要追問這件事並不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而是為了我們的制度能夠得到貫徹執行。以後軍警部遇到什麼事都用不宜公開來搪塞執委會,那我們的民主管理制度還要不要繼續堅持下去了?這問題說得嚴重點,以後穿越集團到底是執委管理還是軍委管理?」

    陶東來聽到這話,慢慢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軍警部一切行動都必須聽從執委會的指揮,這是在我們這個團體籌建之初就寫進了基本綱領的,就算是到了戰時,軍警部也只有指揮權而不會擁有決策權,軍委執政這種事情,在我們這個團體內決不允許出現!」

    蒙賀聽到陶東來這樣的表態倒是稍稍放下了一點心,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希望知道為什麼軍警部需要對執委會隱瞞一些成員的個人檔案資料?」

    「這個問題我可以替老陶回答你。」一直沒插話的寧崎突然開口道:「信產部的人事檔案庫一直都是對內公開的性質,這是為了在目前人力資源缺口較大的情況下,方便各部門尋找自己所需的專業人才,以後可能還需要為此建立起相應的歸化民檔案庫。這樣做的好處雖然很明顯,但也會因此沒法在短期內建立起查閱權限分級制度,這對於各個部門職能逐漸細化的趨勢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你應該能想到,慢慢會有一些不能公開人員編制的部門出現,比如軍隊、情報機關、有特殊職能的部委。我們現在還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來界定哪些是需要保密的範圍,所以只能暫時通過一些行政手段來達到這個目的。」

    蒙賀花時間消化了一下寧崎這番話,他雖然不精於政事,但頭腦也算是轉得快的,旋即便問道:「我錄入資料庫的人事檔案都是由你這邊提供的,這麼說你負責的人力資源部門還有另外一份人事檔案?」

    寧崎點了點頭道:「你不要覺得我們是有意識向你隱瞞什麼,鑑於其中有一些不便公開的內容,這份檔案目前只有老陶、顏總和我掌握著,其他執委如果沒有提出正式要求,也沒法查閱到這份人事檔案的內容。」

    「傳說中的黑歷史啊!」蒙賀恍然大悟道:「信產部的資料庫裡雖然有每個人的資料和從業經歷,但對於他們參加穿越的原因可沒有任何的記錄,我想你手頭那份檔案一定有不少這方面的內容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多少有一些吧。」寧崎並沒有否認蒙賀的猜測。

    「那錢天敦的個人資料不宜公開也是這個原因?」蒙賀倒是沒忘了自己追查這件事的初衷。

    「大致如此。」寧崎這次的回答就很模糊了。

    「關於錢天敦的情況,我再重審一遍,這個同志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對執委會,對我們這個集團也有足夠的忠誠度,軍警部對他委以重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陶東來看看欲言又止的蒙賀,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質疑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像他這樣有前途的現役軍官為什麼會跑來參加穿越,我們又為什麼不肯公佈這部分資料,對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蒙賀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你現在就可以向我們的提出諮詢要求,但有一個前提。」陶東來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們現在也沒有相應的保密制度可用,所以我只能口頭要求你,你所看到的內容都必須爛在肚子裡,走出這間屋之後,不能傳給第二人知道。你能做到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蒙賀眼見陶東來說得慎重,並不是在開玩笑,當下也猶豫了良久,最後才狠狠地咬牙道:「好,我答應你,這件事我一定會保守秘密!」

    陶東來沒有再說什麼,從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裡調出一份文檔,然後將屏幕轉向了蒙賀。

    這份人事檔案果然要比蒙賀昨晚從人事資料庫中查詢到的內容詳盡得多,不僅記錄了錢天敦的學習、工作經歷,甚至連他何時出境至何處執行何種任務都作了記載,看得出當時軍警部對他的調查也是細緻之極。身為王牌軍基層軍官,又有立功受獎的經歷,足可以看出軍警部對於錢天敦個人能力的肯定並不是沒有依據。

    當然蒙賀的注意力重點是放在了錢天敦放棄軍旅生活參加穿越的理由上,這份個人檔案翻到第二頁,果然有這方面的記錄。蒙賀花了幾分鐘時間,反覆看了好幾遍之後,才抬頭對陶東來道:「不會有第三份秘密檔案了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陶東來搖搖頭道:「當然沒有,這就是原始檔案了。」

    蒙賀臉色有些發白:「好吧,我覺得這件事的確是我有點多管閒事了。」

    陶東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昨天就說了,錢天敦參加穿越是有不得已的私人原因,現在你也知道為什麼我們不願公開了?」

    「知道了,知道了……」蒙賀站起身來,突然變得有些手足無措:「……那什麼,我也還有別的工作,就先出去了,你們先忙著……對了,這事我會保密的。」

    目送蒙賀離去之後,陶東來嘆道:「看來制定保密制度也必須要提上日程了,不然這種事遲早還會發生。」

    寧崎點頭贊同道:「好在蒙賀也知道輕重,沒有一上來就把這事情給鬧大。」

    陶東來苦笑道:「還沒鬧大?都上了論壇頭條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瞟了眼論壇,那個記者小姑娘去採訪錢天敦結果吃了閉門羹,把小姑娘氣得立刻寫了篇報導噴他,連執委會也給扯進去了。一個小姑娘哪有那麼多挖黑材料的心思,這事不用多說,肯定是蒙賀這傢伙指使的!」

    寧崎奇道:「還有這事?我今天倒是還沒空上論壇看稀奇,調出來我看看。」

    「喏,你看……」陶東來打開瀏覽器調出論壇頁面:「咦?置頂的帖子沒了?這個蒙賀,手腳還真是夠快……」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2
第133章 水電站竣工

    關於新港軍事主官人選的事情就如同在池塘中丟下了一粒小石子,雖然激起了一點水花,但沒有了相關部門的追蹤報導,事態很快就重新平復下來。而此前一直叫囂著要掀翻軍警部挖出真相的蒙賀,也突然啞了火,不但撤下了論壇置頂的新聞稿,而且否決了羅舞丹深挖此事內幕的要求,讓她把注意力轉移到報導目前正如火如荼進行中的海外基地籌備工作中去。

    羅舞丹雖然也對蒙賀進行了追問,但蒙賀一直三緘其口,不願再提及錢天敦的事情。羅舞丹再去木工房尋訪錢天敦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調離這裡,據說是去新兵營挑人去了,這才無可奈何地罷了手。新兵營那邊對外界是軍事禁區,就算是穿越眾也需要得到軍警部的許可才能進去,而羅舞丹現在顯然不太可能取得這樣的資格。

    很快就有另一件真正的大事佔據了論壇的頭版頭條,所有的八卦新聞在這件事面前統統都得讓道,就連羅舞丹也不得不服從安排乖乖地帶上錄音筆和DV,去現場做採訪。

    1627年7月7日,大明天啟七年五月廿五,總共耗時八十二天的田獨河水電站工程終於宣佈竣工。

    雖然當初建設部的劉山夏口口聲聲打了包票要在汛期之前完工,不過實際上在六月底的時候汛期已經悄然來臨。好在那時候水壩主體已經完工,只剩下了發電機的吊裝工作尚未完成,略有上漲的河水倒是沒有給工程建設者們造成太大的麻煩。因為整個的工程過程都還算順利,最終的完成時間也在計畫工期之內,所以也不會有人去追究劉山夏在開工前所立下的軍令狀。

    田獨河水電站的設計裝機容量是兩台150KW斜擊式水輪發電機,最大功率一共300KW。之所以裝備兩台功率較小的發電機而不是直接使用一台倉庫裡的320KW混流式水輪發電機,也是考慮到兩台發電機在維護、維修時的便利性。否則一旦發電機在運行中出現問題,整個供電系統都會陷入到完全癱瘓中。

    這個裝機容量以後世眼光來看自然是小得可憐,但考慮到這是本時空第一個真正投入使用的水電站,並且將原來歷史上水電站的出現時間提前了兩百多年,穿越者們完全可以自豪地將這個小小的水電站視作跨時代的天頂星科技。有了這個水電站所提供的電力,冶金、機加、化工等項目的技術水平都會在短期內得到質的提升,而且這種提升是無法依靠人力做到的,後世歷史學者們認為穿越集團真正開始與同時代的競爭者們拉開差距,便可以從此時算起。

    田獨河水電站在穿越集團的能源規劃中並不是到此為止,這僅僅只是穿越者們對於水電開發的第一塊試驗田而已。等到條件成熟的時候,建設部將會在距離這個水電站僅僅幾百米遠的山坡上開始第二水電站的工程,這個建立在後世頌和水庫原址上的水電站規模就比田獨河小水電站大多了,設計裝機容量達到了1200KW以上,足以供應未來田獨河上游工業區的電力需求。而在遠期計畫中,相關部門甚至已經將原來三亞市區的三亞河與臨春河兩條水系,還有市區邊緣的半嶺水庫和水源地水庫兩個大型水庫都列入了水電規劃當中。

    當初水電站奠基開工的時候,執委會並未舉行什麼像樣的慶祝儀式,不過水電站的竣工對穿越集團的未來發展意義重大,為了鼓舞士氣,振作精神,執委會這次還是臨時走了一下形式主義路線,搞了個小小的剪綵儀式。為此絕大部分工地和單位都宣佈放假一天,也讓本地勞工們有機會見識一下穿越集團的領導階層風采。

    這個假日的安排效果非常好,從附近各地趕來圍觀的人群超過了千人之多,以至於軍警部不得不將新兵營第一期學員全部都調到了會場維持秩序。為了避免發生混亂,執委會不得不臨時取消了通過高音喇叭播放鞭炮錄音的計畫這要一亂起來立刻就是群死群傷的重大事故,沒必要為了慶祝活動去冒這個風險。

    圍觀的本地勞工們自然不太明白這幫海漢人的大頭目們為何要站成一排剪斷一根紅布帶,但當聽到今天晚飯全體免費供應肉食的的消息之後,勞工們也興奮地大吼大叫起來,有不少人都學著海漢人的慶祝方式,使勁鼓掌來表現自己的欣喜之情。

    而等待他們的好消息並不止這一個,陶東來在剪綵儀式上還宣佈,第三公社木工公社,第四公社建設公社,即日起開始報名招人。木工公社的招收對象主要是之前在木工房、木炭窯、木材幹燥室、造船廠以及伐木隊工作的本地勞工,而建設公社則主要招收一直在水電站、廠房、鐵礦等建築工地上,以及參與修建勝利港至二號基地簡易公路的本地勞工,同時還會徵收少量有一定專業勞動技能的人補充進農場、鹽場兩處公社當中,以補充新兵營二期從公社徵召青壯之後的人員不足。

    這個好消息更是引起了全場一片叫好之聲。自從穿越集團實行勞工等級制的政策以來,本地勞工就開始有了內外之分,這「內」是指取得了公社社員資格,舉家遷入到公社集體居住區的人,而「外」便是那些尚未取得公社社員資格的本地勞工。

    對內,穿越集團給予了社員們高福利的待遇,不但有免費提供的居處,一天三頓的飽飯,連醫療、教育等費用也會根據社員的勞工等級予以減免,並且每月還有少量的流通券作為工餉發下。

    而對外,普通的本地勞工自然無法獲得這些待遇,不管在哪個單位工作,都只會在工作時間內提供食物,一早一晚只能吃自己。醫療、教育也不再像海漢人剛來的時候那樣完全免費。而且最近海漢人出售的鐵器、食鹽、糧食的價格都開始略有上浮,這對本來就很貧苦的本地人來說無疑是個壞消息。但這些變化對於社員來說就完全沒有影響,據那些有親戚進入公社的人傳言,公社中的鐵製農具都是統一發放不用花錢購買,糧食也是一樣,至於食鹽,據說社員每人每月都能領到二兩精鹽作為全勤出工的獎勵,這一年下來可就又省下了至少一兩銀子!

    最讓本地勞工忿忿不平的是,他們不管在海漢人手底下幹了幾個月,薪酬都是毫無變化。而只要加入公社當了社員,待遇立刻就會上升一截,並且還能累積勞工積分來提升等級。據說最先進入公社的漁民已經有人升到了三級勞工,可以在工地上出任工頭,其相應的薪酬待遇已經是普通勞工的三倍,這更是讓很多人都對於寶貴的社員資格紅了眼。

    種種的區別待遇,讓本地勞工一直都盼望著能夠早日加入公社成為一名光榮的海漢社員,但海漢人招募了兩次之後便停下了繼續招收社員的腳步,一直只維持著兩個公社的編制。許多青壯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條件,不得不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報名參加海漢人組織的民團。參加民團雖然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有吃有住有餉拿,家屬可以進公社,本人在退役後也將直接獲得社員資格,但對於有家有室的民眾來說,很多人還是不願冒著當兵打仗的風險去換取這個資格。

    如今穿越集團再次敞開了公社的大門,有正常思維能力的本地勞工都不願錯過這個加入公社的機會,要是這次沒能進去,誰知道海漢人下次什麼時候才會再招收社員了。而且稍微聰明點的人會意識到,目前在各處工地上工作尚未獲得社員資格的本地勞工足有千人之多,按照海漢人的編制,兩個公社肯定不可能招收這麼多人,肯定還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在這次競爭當中失敗。想要增加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唯一的辦法就是儘早報名,於是這邊剪綵儀式剛一結束,另一邊的公社報名處就已經擠破了頭,軍警部甚至不得不緊急調來了一個排的保安以維持報名點的秩序。

    完成了田獨河水電站的工程之後,穿越集團在人力問題上持續幾個月的窘迫狀況終於得到了緩解,接下來從水電站工地解放出來的大量勞力將被投放到附近的廠房建設當中。而一直存放在「新世界號」上的那些大型機械加工設備也開始逐件卸船,用特別加固過的平板牛車將這些大鐵疙瘩從勝利港運往地處內陸的工業區。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時間裡,工業區的大規模廠房修建工程將是穿越集團的主旋律。

    不過在此期間,勞動力還會先被抽調至另一個地方進行大規模的集體勞作,那就是地處田獨河谷的農場。根據農業部的安排,本地的糧食作物種植將採取兩季稻為主,少量雜糧為輔的結構。而眼下已經到了七月裡,穿越後搶種的水稻已經到了面臨收割的季節,在此之後還要翻耕土地,播種下半年的二季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2
第134章 新任巡檢(一)

    由於當初要趕在穿越前進行育秧並且帶著秧苗進行穿越,受限於這樣客觀條件,上半年春種時最終的水稻種植面積只有兩百畝左右,其他數百畝耕地都被用來種植玉米、大豆、薯類等雜糧作物和經濟類農作物。雖然農業部對於這兩百畝來自後世優良稻種的水稻田產量很有信心,但有鑑於目前穿越集團轄區內快速增長的人口,糧食種植規模的進一步擴大已經勢在必行。

    在農場公社成立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公社組織人手在田獨河口到二號基地之間的東岸地區又開墾出了五百餘畝的耕地,計畫將其中大部分都用來種植水稻。而更深入內陸的黎峒苗寨地區,已經開始逐步接受穿越集團的安排,種植一些經濟作物,如香料、油棕、甘蔗等。

    上次考察隊從北部灣回來之後,便向農業部提出了可以考慮挖掘附近島嶼上的鳥糞磷礦作為農田肥料的建議。這個建議很快就得到了執委會的首肯,並且指示海運部進行配合。於是海運部近期出海訓練的帆船又多了一項任務,便是輪流到三亞灣的東西兩個玳瑁島上挖掘鳥糞。

    這天越之雲帶著訓練船來到東玳瑁島停靠,像往常一樣讓隨船的二十多個農場公社的勞工上島挖了幾個小時。等看看差不多已經裝了有兩三千斤鳥糞磷礦上船,越之雲便下令收工回家。回航的時候,越之雲從望遠鏡中觀察到從西邊的海面上有一艘海滄船緩緩駛來。

    越之雲看那船上掛著的水師幡旗,便知這是「海漢人民的老朋友」,大明崖州水寨的羅升東羅把總又到訪了,當下便一面用船上的電台通知勝利港這個消息,一面準備下令降帆減速,等著對方靠近,。

    不過勝利港的回覆卻是有些出乎了越之雲的意料,讓他盡快帶船返回勝利港,不與對方發生接觸。越之雲雖然心頭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不誤,趕緊下令升帆,並且親自掌舵,帶著船趕回了勝利港。下船的時候越之雲發現陶東來、顏楚傑、寧崎、施耐德都出現在碼頭上,這樣的陣勢顯然不會是等著迎接自己,趕緊問道:「是不是出事了?明軍又要來攻打我們?應該不會啊,我只看到一艘海滄船,沒有觀察到水師的船隊出現。」

    「水師當然不會來攻打我們,就算要來,羅升東也一定會想辦法先和我們通氣的。」陶東來拍拍越之雲肩膀安慰道:「駐崖辦已經發了消息過來,是崖州州衙坐不住了,派人過來接手這裡的地方政務和稅收。」

    越之雲嗤笑一聲道:「這算盤打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今後是誰接手誰!」

    陶東來也笑道:「先看看情況吧,如果知情識趣,那我們多養幾張嘴巴也無所謂,如果是不懂事的傢伙,到了這地方,我們也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關於崖州這邊有意向勝利港派駐巡檢司和稅吏的消息,上次何夕回來時已經向執委會匯報過了。崖州那邊眼看著勝利港逐漸有了人氣,想要把這裡重新納入治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過執委會可不是明朝海商,對於大明律法並沒有任何的畏懼之心,當時陶東來就已經給何夕表明過執委會的態度,只是不知他是否已經將這層意思成功地傳達給了崖州官方。

    魏平站在船頭,迎面吹來的海風帶著一絲腥味,這讓他的鼻子有些不太舒服,不過他還是努力作出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眺望著遠處已經出現在海平面上的鹿回頭角。崖州水寨的羅把總就在旁邊,魏平可不希望在他面前失了臉面,這次出來之前姐夫已經特地打招呼讓他好好幹,替崖州州衙這邊爭口氣,不要讓風頭全被水寨的大老粗們給搶跑了。

    魏平在此之前是天涯巡檢司的巡檢官,正九品,這職位還是靠著他那位身為崖州同知的姐夫給扶上去的。雖然只是小小的巡檢司,不過好歹也是已經入了官流,起碼比那些庸庸碌碌的小吏已經高了一頭,要知道很多小吏在衙門打了一輩子工最後都沒辦法跨過那道門檻,相比之下魏平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巡檢,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但魏平自己可不這樣認為,天涯鎮那地方居民不過七八百,流動人口更是少之又少,巡檢司根本沒什麼油水可撈。上任三個月,魏平就只在一開始去了幾天,然後乾脆就撂挑子不干了,誰愛管誰去,本大爺回崖州歇著了。

    當然巡檢司也不全是這樣幹癟癟的苦差事,比如南山巡檢司的狀況就要好得多,魏平曾在跟同僚們喝酒時聽別人說起過,那邊的巡檢一個月的外快少說也在八到十兩銀子,年景好的時候一個月撈個二十兩也不稀奇。對此魏平很是忿忿不平,專門找他姐夫說過這事,幹著同樣的差事,憑什麼別人兩三個月就能撈到本大爺一年的收入?不如把那個巡檢踢了讓本大爺來做。

    魏平認為自己的要求很合理,但還是被姐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若是別的地方也就罷了,但南山巡檢司的現在的頭頭是錦衣衛龔總旗的堂弟,這靠山別說搬不搬得動,就算有搬動的可能,魏平的姐夫也不想冒著得罪錦衣衛的風險去嘗試。

    雖然南山巡檢司的差事沒能拿下,但同知姐夫很快給魏平尋到了一個油水豐厚的新差事。知州大人打算重設榆林巡檢司,這個人選肯定是從現有的「本地人才庫」中進行選拔,而「一貫表現良好」的魏平便在同知姐夫的推薦之下搶到了這個位子。

    榆林巡檢司其實早在明初就設立了,只是最近幾十年迫於海盜活動猖獗,而本地駐軍實力又呈逐年下降的趨勢,在萬曆年間便已經名存實亡。到穿越集團登陸勝利港的時候,榆林這地方就只剩了一個小隊的士兵駐紮,而且一見到有大規模陌生勢力登陸就直接跑路了,根本沒什麼作用可言。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海漢人在榆林的出現逐步引起了崖州官方的注意,先是有崖州水寨上報,有「海外義商」在榆林助戰水師官兵剿滅海盜,隨後便開始有海漢客商進駐崖州城,並且開始在崖州出售一些精巧的玻璃製品。如果僅僅只是一撥販運海貨的商人,自然還沒有那麼引人注目,但這些海漢人接下來便開始從崖州大量引入人口,不管是犯人還是平民,統統照收不誤。

    自打水寨把總羅升東牽線,讓海漢人引進了大批崖州囚徒之後,崖州官方發現這麼做除瞭解決本地長期以來因為犯人過多而造成的財政問題之外,居然還有按人頭計算的「用工回扣」可拿,從那時起便開始對勝利港的海漢人打上了主意。

    根據從各種渠道反饋回來的消息,海漢人在榆林已經開港立寨,紮下根來,同時僱請了大量的本地百姓為他們務工和開墾耕地,還將榆林的港灣重新命名為「勝利港」。崖州官方認為於公於私,都必須要插手榆林的事務了,於是便決定重新設立榆林巡檢司,派出一套治安班子和幾名稅吏,將那塊區域重新納入到崖州治下。

    魏平雖然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混混小子,但基本的眼界還是有的,他接到這差事的時候並不是第一次知道海漢人的存在。事實上海漢人的富足早就在崖州出了名,大宗收購各種貨物,導致本地煤價、布價等日用品經常出現價格大幅波動,甚至有些市場供應量不大商品會直接被海漢人買到斷貨;大量地僱傭本地勞力去「勝利港」打工,每次都是百人為批次起運,讓人實在想不通那地方能有什麼賺錢的生意,竟然需要如此之多的雇工;還有「駐崖辦」的那幾個海漢人,整日裡便是到處交結本地權貴,花錢如流水一般,魏平便在姐夫的書房中見過海漢人託了姐夫幕僚送來的一套精美的玻璃文具,據說同樣的玩意兒在城裡的「安富行」和「福瑞豐」都要賣到二十兩銀子以上,這種送禮的手筆甚至很難讓人鼓起勇氣來拒絕。

    這種種的跡象都表明,海漢人是非常有錢的一個群體,而海漢人所定居的勝利港,應該也是一個充滿了油水的地方。魏平認為自己撈錢的本事應該不會比南山巡檢司的同僚差,人家在南山那種地方都能做到每個月撈一二十兩銀子,難道本大爺到了勝利港這種地方還不賺個盆滿缽滿?看看海漢人送禮做人情的闊綽,自己再怎麼個不濟法,一年撈個一二百兩銀子應該還會很輕鬆吧。

    魏平在船上與羅升東閒聊之時,便將自己的想法揀了一些來說,想聽聽這位據說與海漢人非常熟悉的水師把總有什麼樣的意見。哪知羅升東只是笑了笑,一臉鄙視地看著他道:「一二百兩銀子?兄弟,你這是狗熊掉進蜜罐裡,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2
第135章 新任巡檢(二)

    羅升東跟海漢人的來往緊密,甚至跟海漢人有私下的勾結,這事不光是崖州水寨的人知道,崖州城裡很多有心人也同樣知道。

    最近崖州市面上的鹽價已經從以前的四百文一斤跌到了二百八十文一斤,而且還有繼續下跌的趨勢,大量的低價精鹽開始湧入市場,已經沒人會願意再花高價去買以前那種顆粒粗大還略帶苦味的海鹽了。而在此期間,崖州周圍的幾個巡檢司並沒有任何查獲販運私鹽的記錄。

    氣得咬牙的巡檢們根據各路商販反饋出來的小道消息,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幕後的鹽販子就是水寨把總羅升東,是他正在將這種廉價的精鹽通過海運源源不斷地投入到市場當中。

    眾所周知,崖州本地的食鹽出產地只有背面的儋州、瓊州府城等少數幾處鹽場,由於產能有限,每年還需從大陸運來數十萬斤食鹽補充海南島所需,因此本地食鹽價格一直居高不下。而羅升東所投入市場的廉價食鹽迅速打破了這種價格平衡,而且數量非常之大,按照巡檢司幾個頭腦比較好的人估計,每次投入市場的食鹽至少也在千斤以上,否則還不足以影響到整個崖州的鹽價變化。那麼問題就來了,羅升東是哪裡弄來的這麼多廉價精鹽?

    這個問題不需深入調查,答案就已經呼之慾出了。首先崖州水寨裡肯定不可能藏著一座產量高得驚人的鹽場,事實上以往水寨官兵每月領到的食鹽全都得從本地市場上購買,雖然軍隊的採購價格會比市場均價要低,但那每月百十來斤的數量就算全返回到市場中也根本不足以影響到鹽價,所以這些廉價精鹽絕不可能出自於崖州水寨。其次水寨這位羅把總自從因為剿滅海盜立下軍功升級之後,每月至少都要跑兩三趟海漢人所在的勝利港,如果沒有任何的好處,他憑什麼會跑得這麼勤快?

    很顯然,窩在勝利港的海漢人向羅升東提供了充足的貨源,讓他可以輕鬆地打壓本地鹽價。雖然不知道羅升東從這筆生意中可以賺到多少,但羅升東最近在崖州購入一套上等宅院,又大模大樣地託了水寨參將何文輝出面,向州衙的章通判家求親,看起來很是發了一筆橫財就是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

    羅升東買的那套宅院離魏平姐夫家就隔了幾戶而已,魏平估計價格應該不會低於三百兩銀子,也難怪他一個把總就能鼓起勇氣求親,想要娶通判家的女兒。據說羅升東還許下承諾,只要章通判允下這門親事,他便替老丈人在廣州老家再買一套宅子,百畝田地,讓老丈人今後致仕了還可以回老家當個鄉紳地主享享清福。這種**裸的暴發戶行徑無疑已經告訴了每一個人,以前那個靠著喝兵血才能勉強過活的羅升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冉冉升起的崖州新貴。儘管羅升東只是一名武官,在文官為上的大明官場上並不是那麼吃得開,但沒有任何人會無視他所在短時間內所展露出來的財力,包括州衙那位平時看起來非常有風骨的章通判在內據說兩家已經談妥了婚事,目前進入到了商議婚期的階段。

    眼看著羅升東發財,說沒人眼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私鹽這種生意,羅升東能做,巡檢司的人認為自己也同樣可以做,大家在這個社會中都屬於特權階級,只是職能分工不同罷了。唯一不同之處,就是羅升東擁有便利的海上運輸條件,而且礙於他的邊軍身份,根本沒人敢查他的船,哪怕是巡檢司這種地頭蛇也只能心癢癢地干看著。

    對巡檢司來說,私鹽生意的另一個障礙便是與海漢人搭上關係。羅升東與海漢人曾經「並肩作戰」,這種關係巡檢司的人自然是沒法輕易建立起來的,但這可難不住人,魏平和另外幾個巡檢司的同僚直接就去了駐崖辦。

    駐崖辦那位姓何的海漢人客氣十足,但談話間滴水不漏,對於巡檢司這邊要求「分潤」一點私鹽生意的說法只是推脫,聲稱海南島目前只有羅升東一個代理商,巡檢司若有意做這門生意,可直接找羅升東商談。這種說法巡檢司是絕不會接受的,只要羅升東腦子沒壞掉,怎麼可能把自己手裡的掙大錢的生意拿出來分給別人去做?就算真的肯分出來,他也會直接分給他的上司或者是州衙的大人物,以換取更大的利益,怎麼可能分給一群給不了他任何好處的九品巡檢?

    任憑巡檢司的幾人軟磨硬泡,最後還是沒能取得什麼進展,只是出門的時候一人得了兩個玻璃酒杯的贈品而已。魏平氣得差點把杯子給摔了,但後來跟同知姐夫談過之後,才慢慢轉變了想法。得罪了駐崖辦這幾個海漢人事小,耽擱了掙錢事大,就算用個什麼罪名把這幾個海漢人給抓了,最後沒鹽還是沒鹽,眼紅還得繼續下去。當務之急還是要跟海漢人取得更高層次的聯繫,而新設的榆林巡檢司顯然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私鹽的買賣魏平是暫時不指望了,所以他在船上向羅升東進行諮詢的時候,自然也沒有考慮還會有其他這種掙快錢的項目存在。被羅升東無情地鄙視之後,魏平心頭的氣也上來了,忍不住出口駁道:「羅把總,一二百兩銀子你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裡了。現在人人都知道你有門路替海漢人販運私鹽,我們巡檢司可沒這路子,只能想辦法掙點小錢罷了。」

    羅升東對於魏平充滿怨氣的說法也不以為意,這段時間看他不順眼的人比過去多了不少,當然因為他的暴富而轉**度怒抱大腿的人也增加了許多,他自然知道這是與海漢人合作的私鹽生意所造成的結果。羅升東本來是不欲這樣高調,但駐崖辦卻要求他盡力扮演好暴發戶的角色,以吸引更多的本地人心甘情願地為海漢人做事當然駐崖辦希望他所能吸引到的對象並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體制內」的大明官吏。羅升東雖然想不明白海漢人為何有這種奇怪的要求,但看在海漢人一貫正確以及銀子的份上,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照海漢人的意思去做。

    羅升東笑道:「魏巡檢,你以為私鹽的銀子就是那麼好賺麼?我這出一趟海,船上水手加兵士就有三四十號人,幾十張嘴都是要吃飯的。我要官船私用,上司、同僚要不要打點?要讓各處的商販都只出售我運去的私鹽,要不要給他們留出更豐厚的利潤?你以為賣鹽的銀子都是我一個人收了?哪有那麼好的事情!這生意上上下下,裡裡外外至少也是好幾十人都有利益在內的。」

    魏平強辯道:「既然你還抽得出這麼多的銀錢來打通各種關係,那更是說明了這買賣利潤豐厚,來錢輕鬆。」

    羅升東道:「你若是有做私鹽的意願,那我分一些鹽讓你去試試如何?」

    魏平倒是沒想到羅升東如此好說話,立刻驚道:「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羅升東點頭道:「不過我也有條件。」

    「有何條件?羅把總不妨先說來聽聽。」魏平倒是沒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昏頭,眼神立刻變得戒備起來。

    「我給你的鹽,不能在崖州本地出售,也不能在陵水、萬州、文昌這些地方出售,只能在儋州、臨高、瓊州府城這幾個地方發賣。當然如果你有本事,運去雷州賣也行。」羅升東毫不猶豫地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關於私鹽的銷售網絡該如何構建,施耐德早就對他進行過初步的培訓,羅升東自然不會把手頭已經十拿九穩的市場讓出去,但如果魏平有本事能打通北邊的私鹽渠道,羅升東倒是不介意從自己的利潤中分一部分出去反正現在也沒路子把私鹽賣到海南島北邊去,能多賣一個錢就是一個錢。

    魏平聽完這話,熱情立刻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羅把總,我若有船,又何必找到你這裡,徑直去勝利港找海漢人不是更快?」

    羅升東笑道:「就算你找上海漢人,他們的條件也會跟我說的一樣。海漢人裡面有一位姓施的先生,做生意十分精明,他說了這個叫做……對,叫做『避免惡性競爭』,一片區域內,有一個鹽商就夠了,太多就會變成自己殺自己的價了。」

    魏平撓撓頭道:「雖然我聽不明白你說這是什麼意思,但覺得好像挺厲害的。只是沒了私鹽生意,我這巡檢司豈不就沒什麼撈頭了?」

    「誰跟你說沒撈頭的?」羅升東搖頭道:「海漢人的賺錢生意又不止私鹽一樁,你只要聽從他們的安排,這些人絕不會虧待你!」

    「什麼?我堂堂大明巡檢司,正九品巡檢魏平需要聽從這些海漢蠻夷的安排?」魏平一下子站起身來,彷彿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2
第136章 新任巡檢(三)

    「蠻夷?」羅升東差點笑出聲來:「等你去勝利港看過那地方再下評語不遲,在我看來,那地方可比崖州強多了!」

    「聽說那勝利港人口不過千餘,只與南山鎮接近而已,如何能與崖州城相比?」魏平並不是太相信羅升東的說法。

    「南山鎮?如果勝利港跟南山鎮差不多,崖州的百姓又何必要眼巴巴地等著海漢人招工?你是巡檢司的人,消息應該很靈通,我想一定聽說了不少關於勝利港的事情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羅升東反問道。

    魏平想了想之後點頭道:「從勝利港回來的人幾乎都是回崖州接人或是搬家,據這些人說,勝利港人人有活做,有飯吃,孩童有書讀,病患有人管。照我看這不過是海漢人欺騙這些愚民的噱頭,世間哪會有如此好事!」

    「有沒有這樣的好事,還是親眼看過便知。」羅升東在這個問題上並不與魏平繼續爭辯下去,勝利港在這幾個月裡日新月異的變化,他是親眼看在眼中,說一萬句都不如讓事實說話更有效。

    如今海漢人在崖州的招工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陸陸續續招收了六七百人。當初為駐崖辦出面招人的那個牙商,現在已經在南門外的勞力市場專門搭建了一間屋子,門口還掛了塊「海漢招工處」的牌子,把這事當作了專職來做。而那些在崖州附近尋不到生計的百姓,紛紛將遷居勝利港為海漢人打工當作了一條不錯的出路。勝利港這邊為了吸引更多的移民主動投奔,偶爾也會派一些比較機靈的移民回崖州做點現身說法的宣傳工作。

    羅升東抬手指向前方:「繞過榆林角,就能看到勝利港了。海漢人其實很好打交道,但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要和他們作對。你若能做到這一點,想在勝利港發點小財其實並不難。」

    魏平心道老子才是這地方管事的人,若是海漢人不聽話,老子就把他們統統抓起來。不過心中雖然腹誹不已,魏平卻沒有說出口來,因為他隱隱感到這位羅把總的屁股大概並不是坐在自己這邊的。

    帆船繞過榆林角,緩緩地駛入了港灣。魏平也毫無例外地跟其他初來乍到的人一樣,被港口裡停泊的那一大堆大鐵船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這種跨越了時代,超越了想像的東西的確具有極大的震撼力,哪怕是膽大包天的人,看到岸邊這些巨大的鐵船也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羅升東卻是注意到港口中多了好些帆船,除了以前那艘海滄船和一大一小兩艘廣船之外,還有四艘至少有四百料的大福船停在碼頭上,民工們正在手提肩扛地往這幾艘船上裝運各種物資,看樣子近期這幾艘船就會出航。

    羅升東對於經常在崖州外寧遠河上出沒的商船都非常熟悉,這幾艘大船顯然不是崖州那邊的,當下便吃了一驚,心道海漢人的手腳倒是真快,這些船恐怕都是從北邊來的,看來海漢人已經把生意做瓊州府城去了。

    這幾艘大船自然不是來這裡裝貨的商船,而是準備要駛往北部灣開闢新港的貨船。其中一艘是買的,三艘是從瓊州府城租的,執委會準備用這四艘船加上原有的兩艘帆船,進行第一次的物資和人員運輸任務。至於最小的一艘廣船因為當初在海戰中受損太嚴重,已經不再適合遠洋出海,只能留下來作為海運部的訓練船使用。

    魏平看到這些船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勝利港至少在海運方面的繁榮度已經超過了崖州,起碼在崖州的碼頭上極難看到四百料的海船出現,而這裡卻並排停著四艘。而這裡碼頭的規模也是大得驚人,雖然還有數百勞工在碼頭上施工,但碼頭輪廓已經初現,東西方向至少長達百丈,岸邊全部用青石堆砌、泥漿澆縫,看起來頗為堅固。魏平估計如果要在崖州的海邊修建這麼大個碼頭,光是施工恐怕就得要半年左右,而這些海漢人來此不過數月,居然能完成如此大的工程,看來羅升東對他們的推崇也並非全無道理。

    下船之後,羅升東看到陶東來等人出現也是有些驚訝,沒想到海漢人這邊會對崖州官方派出的巡檢司如此重視,當下立刻替雙方作了介紹。羅升東在途中的洗腦雖然效果不算太理想,但魏平倒也收起了往日的桀驁不馴,抱拳跟陶東來等人客氣了幾句。

    魏平這次帶來的手下一共十二人,其中十人是負責緝捕、查私、催差、徵糧、押解的外班衙役,兩人是州衙專門派來為這裡新開發的耕地進行量地建契的吏員。這些外班衙役不像在衙門裡站崗值班的那些內班衙役好過,不但薪金低而且差事累,一年的定餉不過幾兩銀子,往往需要靠著灰色收入才能過活。

    「這次聽說崖州官府要重設榆林巡檢司,我們也覺得很欣慰,充分感受到了大明朝廷對我們這些海外遊子的關懷!」陶東來笑容滿面地唬弄魏平:「考慮到貴方初來乍到有諸多不便,我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巡檢司辦公和住宿的地方,魏巡檢要不要先看一看?」

    魏平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頓時一鬆,點頭笑道:「如此甚好!那請陶先生前面帶路!」

    他轉眼瞥了一眼羅升東,心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高大上的海漢人?也不過如此而已,見到了本大爺還不是照樣跪舔。羅升東卻是一臉沉靜沒有任何表示,他很清楚海漢人的辦事風格,這態度越是客氣,就越是說明事情不那麼簡單,這魏平恐怕很快就要吃癟了。

    陶東來等人在前面帶路,領著眾人出了碼頭往一號基地的方向而去。這裡的道路全部都又平又直,根本不似崖州城外那種坑坑窪窪,除了牛車之外,不時還能見到有人騎著一種兩輪小車飛馳而過,魏平帶著的下屬都是議論紛紛,好奇不已。

    「陶先生,這路面如此寬闊,何不就走中間,偏偏要靠右而行?」魏平注意到這個細節,忍不住開口問道。

    「來往行人、車輛都靠右走,這樣面對面行進的時候就不會出現衝撞,交通流量大的時候可以提高通行效率。」陶東來隨口解釋道。

    這話裡有太多的生僻詞,魏平只能聽懂小半,不過他還是故作瞭解地點了點頭,旋即又指著前方的一號基地大門道:「這便是貴方所修建的寨堡?」

    陶東來應道:「沒錯。出於方便的考慮,我們為巡檢司準備的辦公場所就在這裡。」

    陶東來說著指向了前方,在護城的河溝之外,大門左側約莫二十米的地方,搭建著一間活動板房和一個大型軍用帳篷,外面還用齊胸高的木材建了一圈籬笆,圍出了一個臨河的小院,整個面積約莫有一百來平米。小院門口還掛著個木牌,上面白底黑字寫著「榆林巡檢司」五個大字。最引人注目的是,小院外居然還有幾個站得筆直的綠衣哨兵,不過這些哨兵並未配發刀槍,只在腰上掛著一根兩尺多長的木棍而已。

    「請,請到裡面看看。」陶東來當先進到院中,為客人們介紹道:「這間房是給巡檢司日常辦公使用,我們已經準備了桌椅和筆墨紙硯。帳篷是給各位暫住用的,這幾天人手太緊,暫時沒能來得及搭建房屋,各位先委屈幾天,保證月底前解決各位的住房問題。」

    魏平在活動板房門口探頭進去看了看,回頭問道:「可還有其他屋子?沒廚房,我們這些人如何吃飯?」

    「每天三頓飯,會有人準時送來,各位不需要自己做飯。」寧崎接過了話頭:「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協助,可以告訴院子外面穿綠衣服的保安,他們會幫你們轉達。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們都會酌情處理。」

    「什麼意思?」魏平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我們巡檢司要做什麼,還需得先通知你們?」

    「這是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這樣對大家都好。」寧崎指著院子比劃了一下:「平時沒什麼事,各位就不要出這個院子了,如果覺得閒著沒事,可以在小河邊釣釣魚,在院子裡打打拳,也都是不錯的消遣。」

    魏平怒道:「你們竟敢圈禁堂堂大明巡檢!」

    「這不是圈禁,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面對憤怒的魏平,寧崎臉色一點都沒變:「我們不但提供包吃包住,而且各位在勝利港期駐守期間,我們會參照各位以前從崖州官方領到的報酬,雙倍給予津貼。另外我們海漢執委會還特批了每月五十兩銀子的辦公經費給榆林巡檢司,只要各位老老實實的,每月月底最後一天會準時發放這筆錢。」

    每月五十兩!魏平的心砰然跳了一下,他現在的年俸才二十兩上下,這個數字的**力實在太大了!至於他身邊那些年俸才幾兩的下屬們,此時早已經鴉雀無聲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3
第137章 新任巡檢(四)

    魏平雖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他也不是傻子,海漢人這麼做是打的是什麼算盤,他現在也基本有點頭緒了。

    海漢人希望能用優厚的待遇收買崖州官府派來的這些人,這種收買並不是需要巡檢司為海漢人做些什麼,恰恰相反的是,海漢人的目的就是希望他們在勝利港什麼都不要做,甚至連這個劃定好的院子都不要出去。與其說是圈禁,倒不如說是圈養更為準確。

    近在咫尺的寨牆上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走動,而小院外也有人站崗值勤,加上院子周圍這低矮的柵欄圍牆,這地方擺明了就是海漢人為了便於監視巡檢司而特地設計的。

    魏平忽然想起,羅升東之前曾經強調過好幾次,只要聽從海漢人的安排,發點小財並不是什麼難事。而現在自己所遇到的景況似乎也正好印證了羅升東的話,如果照海漢人說的做,就在這院子裡待著什麼都不用做,連三頓飯都有人做好送來,舒舒服服的當大爺不用風吹日曬,每年還有幾百兩銀子的進賬,比去過去在天涯鎮那種荒涼的地方當差的確好過百倍不止。

    這種待遇魏平過去聞所未聞,而且海漢人開出這每月五十兩的**實在是很難抗拒,但魏平還是覺得心裡不太舒服,憑什麼我堂堂大明巡檢要聽你一幫海商的安排?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麼?

    魏平想到這裡剛要發作,羅升東在旁邊輕輕拉了他衣袖一下,這一走神,便聽寧崎繼續說道:「如果魏巡檢覺得這裡的條件不太合適,那儘管回崖州去就是了,我們絕不阻攔。但如果要留在這裡生活,就必須要遵照我們的規矩來。」

    「若是我不按你們的規矩來,又待怎樣?」魏平終究還是沒忍住,帶著三分火氣問了出來。

    「也不會把你怎樣。」一直沒說話的顏楚傑終於開了口:「但最近一直有海盜在附近游弋,說不定過兩天就會登陸這裡,魏巡檢為了保護本地民眾,率領手下奮戰力竭而死,到時候我們肯定會派人去崖州為各位請功的。」

    威脅!這簡直就是毫無遮掩的威脅!魏平氣得肺都要炸了,正待要來個翻臉不認人,卻見顏楚傑將脖子上掛的銅哨叼到嘴上吹了一響,旋即便見到籬笆外面出現了幾十個手持火繩槍的綠衣士兵,將這小院團團圍住。(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帶頭的軍官一聲令下,立刻幾十支槍口從幾個方向一齊對準了巡檢司這十幾號人。

    魏平見狀大吼道:「我乃榆林巡檢司巡檢魏平,爾等亂民還不速速退下!」

    那些士兵都是一臉的麻木,站在原地連半點反應都沒有,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咆哮。

    「爾等私自練兵,不遵法令,就不怕我大明發兵來剿!」魏平知道憑自己這點人肯定無法安然離開這裡,索性撕破臉,希望能嚇唬住對方。

    「沒用的。」羅升東一臉同情點拍拍魏平肩膀:「要是靠一張嘴就能嚇住他們,我早嚇死他們幾回了!」

    陶東來緩緩地說道:「魏巡檢,你這是何必呢?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你把話說得這麼僵,我們也就沒法再放你回崖州了。這樣吧,還是給你兩條路選,一是留在這院子裡好好做你的榆林巡檢,我們好吃好住地把你養著,過個一兩年就放你回去了。」

    「那第二條路是什麼?」魏平不甘心地追問道。

    「第二條路嘛……剛才在碼頭上你應該也看到那些苦工了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如果你不願意採納第一個辦法,那我們也只有勉為其難,送你去工地上做工了。當然了,在那裡可就沒巡檢司這麼自在了,要是工作不夠賣力,那是要吃鞭子的!」陶東來的語氣很平穩,就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不過這個苦工也不用做一輩子,做個一兩年之後,我們也是會放你回崖州的。」

    陶東來看著氣得直咬牙的魏平,繼續說道:「至於你的這幫下屬,如果你選擇享福,那麼他們都可以跟著享福,如果你選擇做苦工,那他們也得跟著你一起去做兩年苦工!」

    魏平看看左右這些人的表情,大多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但也並未有任何一人站出來說點什麼支持他的話。魏平嘆了口氣,心知差異如此巨大的條件,若是還會有人支持自己跟海漢人對著干,那才是真的瘋了。

    「我若依了你們,可保我這一行十三人的平安?」魏平心知硬斗無望,只能服軟了。

    「那是當然,我重申一遍,我們並不想傷害你們,只要你們服從安排,在這裡好好生活就行了。我們不希望有外人插手這裡的事務,包括大明官府在內。」陶東來見他服了軟,也就不再用言語恐嚇他了。

    「我們巡檢司倒也罷了,那他們的差事怎麼辦?」魏平一指那兩個吏員:「他們是來丈量耕地的,關在這地方如何做事?」

    陶東來回頭看了一眼施耐德,施耐德對此似乎也早有準備,開口說道:「丈量的事情就不用麻煩了,我們的地自己會量。至於登記造冊嘛……你們隨隨便便寫個一百畝就行了。」

    一百畝?魏平感受到這話裡深深的惡意,上千人居住的地方,耕地才一百畝?老子雖然讀書少也不是讓你這麼唬弄的!

    魏平心裡這念頭還沒轉過,便聽施耐德接著說道:「至於糧稅什麼的就不要想了,我們這邊的糧食自己都不夠吃,沒法再向大明朝廷繳糧上稅了。」

    施耐德幾句話便把這差事給堵死了,魏平雖然心頭不服,但在幾十支火銃的瞄準之下,也早就沒了抗爭的勇氣。何況即便他要抗爭,他手下這幫人卻未必願意幫他,說不定還沒把腰刀抽出來,就先被身邊的自己人給按翻了。這些人肯跟著魏平來這勝利港可都是衝著錢來的,誰都不可能去跟這幫連民團都裝備了火銃的海漢人玩命,要是魏平真跟海漢人翻臉動手,那這幫手下多半會選擇跟他翻臉而不是海漢人。

    接下來便有士兵上前收走了他們攜帶的武器,連行李也仔細查看過,將幾乎所有的金屬器物都收得一乾二淨,不過這些人隨身攜帶的銀錢卻是一分未動。

    陶東來最後指了指院門道:「你們的活動範圍就在這個院子裡,不能隨便下河,不能翻越這個柵欄,未經允許不能出這個院門,以上行為發現一次警告,發現兩次就直接發配到工地做苦工。」

    寧崎補充道:「如果有家書或者財物需要帶回崖州的,可以通知我們的哨兵,我們有船定期前往崖州,會幫你們送到家裡。隔天會有人組織你們洗澡,還有便桶一定要倒在指定的地方,不許倒進河裡!」

    魏平鐵青著臉聽完了這些訓誡,目送這幫人魚貫走出院子。羅升東走在最後,壓低了聲音道:「魏巡檢,你自己放老實點,他們看你態度好就不會關你太長的時間,好自為之吧!」

    勸告完魏平,羅升東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了隊伍,他還得跟施耐德和寧崎交接船上的貨物。這次他從崖州又運來犯人苦役共八十八人,另外還有一些由駐崖辦採購,托他送回勝利港的貨物。上次拉了一批鹽去陵水、萬州、文昌一線賣得極好,幾乎是船到當地就立刻脫手了,羅升東打算趁著這次出來再跑一趟東岸,抓緊時間把海漢人出的廉價精鹽儘可能多的賣到這些地方。羅升東前次聽施耐德講過,這種行為叫做「搶佔市場」,只要能在當地形成消費習慣,以後這些地方的鹽業市場就能穩穩地掌握在手中了。

    巡檢司這幫人卻是並沒有從惴惴不安的情緒中緩解過來,執委們前腳剛走,這邊立刻就開始商量該如何從這裡逃脫了。

    待問到魏平這裡的時候,魏平只是冷笑道:「逃?往哪裡逃?這院子前後左右都有崗哨,我們只要稍有異動就會被發現。那些哨兵脖子上的銅哨一吹,我們便無所遁形了。」

    「或許我們可以趁夜摸進山裡,又或是去碼頭上搶條船。」有人出主意道。

    「方圓幾十里就這裡有人煙,進山了搞不好得躲上好些天,我們吃什麼?」立刻有人反駁。

    「船搶了也沒用,我們這些人裡面連一個船工都沒有。」很快有人也駁斥了另一條逃生途徑。

    「要不,我們先待幾天看看?反正那個海漢頭領也說了,只要我們不生事,就不會傷及我們性命。」有膽小的人開始建議另外一種選擇。

    「是啊,海漢人還說了會按照我們原來的俸祿雙倍發放餉錢,每個月還有什麼『辦公經費』,這筆錢自然是魏巡檢拿大頭,但我們也可以跟著喝點湯嘛!」有剛才對政策瞭解得比較仔細的人已經開始琢磨自己能夠拿到多少錢了。

    商量了半晌,一幫人還是沒有一個統一的結論,但逃跑看來是不太可行了,於是先留下來觀望一下形勢,也就理所當然成為了他們唯一的選擇。魏平站在柵欄前面,看著遠處碼頭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心裡卻是在琢磨另一件事這些海漢人出手如此闊綽,他們的錢究竟是怎麼來的?要在這裡修港建堡,還要養活上千的雇工,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3
第138章 進入倒計時

    相較於當初羅升東在勝利港的遭遇,執委們對於崖州官方派來的這群人已經算是很克制了。以穿越集團現在的規模,要養這麼十來口閒人並不費力,執委會也認為每月花幾十兩銀子買個清靜很是值得,只要這些人不在勝利港搗亂生事,執委會很樂意將目前與崖州之間的和平貿易狀態繼續保持下去。

    巡檢司的小院距離碼頭不過兩三百米,不用出院就能看到碼頭上的情形。眾人在這裡住了兩三天之後,除了不太自由之外,倒也沒什麼不習慣的地方,每天吃完三頓飯,一群人便站在柵欄邊圍觀碼頭上繁忙的情景。

    這幾天住下來之後,魏平更深刻地理解了海漢人口中所說的「規矩」是什麼意思。在勝利港這個地方,所有人的行為似乎都遵循著看不見摸不著的「規矩」。在小院周圍站崗的這些民團兵給魏平留下的印象最為深刻,哨兵們一個時辰換一次崗,站崗期間都是在原地站得直挺挺的,互相之間不會有任何的交談,對於小院裡這些圍觀者的某些挑動行為也一概置之不理。

    魏平當然能看得出這些人都是本地百姓而並非海漢人,其中有不少甚至是黎苗兩族的山民,但這些人都毫無例外地遵守著海漢人的「規矩」。他也感受到了羅升東當初的困惑海漢人究竟是怎麼把這些人訓練到如此地步的?

    再看看身邊這些下屬,每天吃完飯之後不是倒**睡覺就是坐在河溝邊釣魚打發時間,雖說這樣平靜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但魏平卻覺得這樣無聊的日子簡直難以忍受。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即便向海漢人提出抗議也沒用,除非他能想到什麼有效的辦法,讓海漢人認為放他出院子自由行動比留在院子裡更好。魏平一邊日復一日地觀察著海漢人的動向,一邊絞盡腦汁琢磨著該如何從這該死的院子裡脫身。

    崖州官方想在勝利港這邊設立巡檢司進行直接管理,對穿越集團來說只是疥癬之疾而已。執委會目前關注的重點也並不是這一小隊人,已經進入到最後籌備階段的海外拓殖才是當下穿越集團所有工作的核心。(.)

    就在魏平一行人抵達勝利港的兩個時辰之後,又有一支船隊駛入了勝利港。(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福瑞豐」的李掌櫃終於從廣州返回,與他一起抵達勝利港的還有在廣州為穿越集團買到的兩艘四百料的廣船,以及隨船一起被僱傭的六十多名船工水手和少量技工。

    李掌櫃此行還帶來了別的好消息,穿越集團新推出的玻璃文具在廣州總行得到了極高的評價,而市場的反應也相當好,送去的樣品根本沒有公開銷售,「福瑞豐」只搞了一次大客戶的內部推介會,便很快被一搶而空了。這次李掌櫃趕回勝利港,除了帶上了兩條穿越集團求助代購的大船表達善意之外,還特地送來了數千兩現銀,希望能夠一次性訂購五百套玻璃文具,並且點名要購入施耐德前次說過的「升級版」、「高級版」、「限量版」。

    除此之外,廣州的總行也表示對私鹽生意有一定的興趣,但希望穿越集團這邊能保證穩定的供應量,每月不少於一萬斤。本時代海南島上的鹽場幾乎都不可能完成這樣的生產任務,但對於將今年的生產目標設定在一千五百噸的鹽場公社來說,這點數量根本算不了什麼。目前鹽場的技改工作正在穩步推進,大量的水泥曬鹽池並開始逐步代替以前所用的石槽,通往鹽場內陸的引水渠被重新修整,生產效率已經比安西剛接手鹽場時提高了好幾倍。

    雖然相比於一筆買賣動輒上千兩銀子的奢侈品生意,食鹽的銷售額實在不算太起眼,但執委會卻十分看重這個項目。原因很簡單,因為食鹽是一種完全沒有門檻的快速消費品,並且還是一種人人都得購買的生活必需品,這種特殊的產品性質讓它在市場上的可流通性大大強於穿越集團目前出產的其他日用品,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作為硬通貨來使用,這是其他產品無可比擬的優勢。

    李掌櫃還表示,「福瑞豐」的廣州總行目前仍在繼續替穿越集團在廣州市面上蒐羅二手大海船,並且近期將會派船到勝利港拜訪。屆時「福瑞豐」這邊的高層人員將出面與穿越集團進行接洽,商談長期穩定的商業合作模式。

    這個好消息大大地刺激了執委會,第一條本島之外的海上商路開通,將意味著穿越集團出產的商品擁有了一個巨大的消費市場。相較於這個市場,目前穿越集團的產能顯然太低,想要縮短原始積累的時間,盡快掘到發展壯大的第一桶金,穿越集團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盡全力去擴大產能。而要達成這個目標,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解決目前最大的困難能源。

    現在可用於海外拓殖行動的海船已經由六艘變成了八艘,船隊總噸位達到了一千五百噸左右。執委會經過計算,認為這個噸位已經可以滿足裝載第一次出航所需的物資,另外還能空出部分船艙,按移民計畫在越南東海岸裝一些當地難民去新港拓荒。開發鴻基煤礦的條件已經成熟,執委會決定不再繼續耽擱下去,下達了全體動員令,所有的部門都停下手裡其他事務,全力為這次海外拓殖行動做準備。

    執委會為了這次行動,從內部抽調精幹人員,組建了三十五人的「龐大」駐外團隊。他們將率領由八十名新兵和兩百名本地勞工組成的隊伍,在新港履行為期一年的駐紮任務。

    新兵們在完成這一年的駐紮任務之後,將自動獲得中士軍銜,並且在駐紮期間的軍餉全部按照原來標準的雙倍發放。而這些本地勞工的待遇也比留在勝利港的同行們高得多,光是海外津貼就已經超過了原本的工餉。在一年期滿之後,這些人都將獲得三級勞工待遇,並且去留自便,可以自由選擇是留在新港還是返回勝利港。

    相較於已經有了基本紀律概念的新兵們,招募勞工多多少少還是遇到了一點麻煩,絕大多數百姓都不願意背井離鄉去海外打拚,甚至連執委會開出的高薪和優厚待遇都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最後不得已執委會只能動用了一些半強制措施,對公社中一些一家多丁的家庭進行了抽丁征役。

    另外還根據任亮的建議,從勞改營裡挑選了一部分表現好,老實聽話的囚徒出來加入駐外勞工,當然這些人是不可能在一年後就獲得三級勞工的稱號和待遇,他們能得到的僅僅是在一年後重獲自由而已。但即便如此,勞改營裡為了這珍貴的名額也幾乎搶破了頭。

    海運部在買來的三艘四百料大船的船舷上用塗料刷上了統一編制的舷號,從「商運01」到「商運03」,而之前繳獲的海滄船和廣船依然沿用了以前的「海訓01」和「海訓02」的舷號。雖然兩艘訓練船上都已經裝備了軍工部門最新研發出的27式甲型6磅海炮,但軍警部和海運部都沒有將這些船列入到未來海軍編制的打算。這些船都並非按照戰船的標準進行設計建造,用來充當海軍的作戰船隻實在太過勉強了一些。

    按照兩個部門合議之後的打算,目前這批船的武裝程度還用不著太高,只需要達到同時代中式武裝商船的程度就夠了。以穿越集團所製造的武器水平而言,在裝備同等數量火炮的情況下,這些船絕對能在對方的射程之外就完爆對手了。為了新到港的幾艘四百料大船,軍工部門已經開始製作9磅海炮和12磅海炮,只是這炮鑄出來之後還得經過長時間的校射檢驗,恐怕是已經趕不上第一趟出航的時間了。當下只能在這幾艘大船上先裝了幾門稍小的6磅炮,也算有了基本的海上防禦能力。

    不過人手不足的弊端在這個時候再次顯現出來,新兵營花了一個多月才培訓出來十多個掌握了基本操炮規程的歸化民士兵,這次執委會一股腦都全劃進了遠航船隊中。但就算是這樣,船上的炮手也還遠遠不夠。平均分配下來,每門炮只有兩個炮手而已,真要是遇到海上需要炮火參戰的時候,恐怕只有讓菜鳥炮手們指揮臨時抽調的水手船工才行了。

    由於海炮的增加,對火藥的用量需求也隨之大大上升。化工部門在這段時間內把所有的科研工作都停了下來,全力製造黑火藥。這玩意兒不但船上的火炮用得著,新港那邊修路建礦,需要的火藥量更是巨大。按照建設部的預計,在新港建設過程中需要的火藥量至少在一噸以上,為保險起見,化工部直接加班加點生產了兩噸黑火藥,而這也讓庫存的硫磺、硝石等材料全部一掃而空。

    到七月中旬的時候,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而海外拓殖行動也進入了倒計時當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43
第139章 海外拓殖行動開始

    1627年7月17日,大明天啟七年六月初五。勝利港的碼頭上一大早便人頭攢動,喧鬧不已,天色剛濛濛亮便有上千人聚集到了這裡。

    這些人都是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就來到碼頭上等著歡送即將出發的海外拓殖隊。僅拓殖隊本身就有三百多人,再加上來送行的親戚朋友,強力圍觀的熱心群眾,整個碼頭上足足彙集了目前勝利港田獨一線七成左右的居民。甚至有不少黎苗山民聽說海漢人又有大型船隊要遠赴海外,特地從二十多里外的山寨趕來勝利港觀看這一奇景。

    這麼多的人聚集到一起,對於穿越集團的控制區來說還是第一次。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軍警部壓力山大,不得不從新兵營調來了全部人手。隨著圍觀群眾的不斷增加,軍警部只能將拓殖隊的八十名歸化士兵也全部調到碼頭上參與維持秩序。好在本地的勞工早已經形成習慣,看到綠衣綠褲的歸化民士兵出現,便自動停止了無序的擁擠,否則等下就會有**的棍子敲到身上。在勝利港這種民智未開的地區,棍棒顯然比律法能夠讓普通民眾更快地學會遵守規矩。

    巡檢司小院的一幫閒人也早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醒了,此時正百無聊賴地趴在柵欄上遠距離圍觀碼頭上的熱鬧景象。有人說道:「碼頭上這麼亂哄哄的,莫不是海漢人要棄了這處地方逃跑?」

    另一人反駁道:「逃?他們在本地又無對手,為何要逃?」

    「他們不是要逃,是要派船隊出行。」魏平還算有點見識,觀察了一陣之後就得出了結論:「而且這支船隊要去的地方大概離勝利港比較遠,短時間內都無法回轉,因此才會有這麼多的人趕來相送。」

    很快碼頭上高音喇叭傳出的聲音便證實了魏平的猜測:「各位同胞、各位父老鄉親,今天大家來到這裡,除了送別我們的親人、朋友揚帆遠航之外,也將一起見證我們這個團體從今天開始進入到新的發展階段……」

    魏平雖然看不清碼頭上的情形,不過這個聲音他倒是很熟悉,便是海漢人當中那個姓陶的頭領。最初才住下的兩天,早晨準時響起的高音喇叭如同驚雷一般,把他們這幫人全都嚇得屁股尿流,後來才慢慢發現這是海漢人的伎倆,只是用來提醒所有人起**而已。但院子之外的人都有事情做,院子裡這十幾號人起來吃過早飯之後便只能大眼瞪小眼,煞是無聊,多得幾天下來,那早上的高音喇叭便如同緊箍咒一般招人厭惡了。

    陶東來可管不了幾個被軟禁的倒霉鬼怎麼想,他站在「商運01」的船頭上,手裡拿著麥克風繼續發表著熱情洋溢的演講:「……請各位記住,我們這些同伴的出行,將會為我們打開一扇大門,在這扇大門後面等待我們的是一條高速發展的金光大道!他們將從海外為我們源源不斷地輸送煤炭,幫助我們生產出更多的商品去換銀子,然後執委會就可以讓更多的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有房住!我們的生活會因為他們所作出的貢獻而越來越好,請大家記住他們,記住這些為了我們這個集體的利益,勇敢奔赴海外的勇士們!」

    站在碼頭上尚未登船的幾百名拓殖隊員們此時都是昂首挺胸,就連那些先前因為被徵召而不太樂意的人此時也是一臉的驕傲。圍觀的群眾們大聲叫好,用海漢人特有的鼓掌方式來為即將出行的勇士們打氣鼓勁。

    巡檢司小院裡有人嘀咕道:「這些海漢人瘋了不成?北邊的儋州就有煤礦,他們怎麼還要派這麼多去海外挖煤?」

    魏平斥道:「儋州的煤比泥好不了多少,而且市面上的儋州煤都被海漢人搶購一空,這說明他們對煤的需求比整個崖州城還大。你沒聽剛才那話裡說了,有了煤之後他們就能生產出更多的東西去發賣,這才是他們派人去海外挖煤的真正原由!」

    被駁斥那人不服氣道:「但就這麼兩三百號人,一個月又能挖多少煤?這麼點人挖出的煤恐怕連供應崖州都還不夠,如何能滿足海漢人的需要?」

    魏平這次卻想不出什麼理由繼續辯下去了,當即不耐煩地說道:「我們要是能明白海漢人的想法,就不會被困在這地方了!別說了,老老實實看熱鬧吧!」

    陶東來代表執委會發言之後,海運部便開始安排船員和拓殖隊員們陸續登船。這次出航除了三百多拓殖隊員之外,八艘中式帆船上的船員水手也有一百多人,另外執委會為了確保萬一,還專門派出「飛速號」以及相對比較熟悉航道的北美特戰小組為船隊護航。「飛速號」將護送船隊一路抵達目的地,沿途負責警戒和航路勘測、導向。

    整個船隊一共有差不多五百人,隨船運送的各類物資也多達三百餘噸,是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後最大的一次海上行動。而這次行動的難度甚至遠遠超過了當初的穿越登陸,僅航程就是登陸行動的數十倍,而且船隊全是清一色的中式帆船,在海上的行進操作統統只能依靠風力來實現,這對於還有相當一部分菜鳥船員的隊伍來說實在是一個不易克服的難題。

    為瞭解決船員水手實力不均的問題,執委會不得不將一部分船上的水手打散,重新進行編組。至於那租來的三艘船上倒是有不少老水手,雖說不熟悉這條新開的航路,但在有船帶領的情況下,完成這段航程起碼不會存在技術上的障礙。這三艘船執委會都一口氣付了半年的訂金,雖然付出的訂金比買一艘船還貴出不少,但急等著船用的執委會也顧不上再去計較那點蠅頭小利了。執委會現在算是想明白了,要等著自己的船廠造船下水來組織船隊,那在短期內都是不太現實的想法,最實際最有效的便是用錢直接砸一支船隊出來,哪怕是代價稍微大一點也值得,要知道這節約下來的發展時間可是拿錢根本買不來的。

    這次的船隊出動之後,在近期一段時間內整個勝利港其實就只有一艘小廣船和「閃電號」可以出海活動了,海上警戒的力度和範圍都將大大降低。為了應付這個不太安全的時期,執委會在前幾天羅升東到訪時提出了要求,希望他能調動幾艘崖州水寨的戰船到勝利港一帶駐守個十多天二十天。

    當然了,這個忙也不是白幫的,執委會為這支僱傭軍開出了五百兩銀子的價格,而且吃住全包。面對這樣的優厚條件羅升東自然不會拒絕,一口便答應了下來,並表示等回到崖州之後立刻去打點何參將,爭取早日成行。這些兵住在水寨裡反正也是吃公糧,派到勝利港駐紮反而能省下一筆日常開銷,加上執委會給的銀子,足夠羅升東上下打點之後還能給自己留些好處。按駐崖辦昨天發回的最新消息,崖州水寨那邊已經開始在整備,估計羅升東已經打通了何參將這個關節,出行時間也就在這一兩天了。

    上午九時許,所有的船員登船完畢,先導船「飛速號」緩緩地駛離了碼頭,一馬當先駛向外海。在它後面,八艘帆船一一揚帆出航,排成一條長龍駛出了港灣。碼頭上的人群直到船隊消失在海平面上,才開始逐漸散去。那些有親人在拓殖隊裡的家屬久久地佇立在棧橋上,默默地在心中為遠去的親人祈求平安。

    雖然事前經過海運部、農業部等多部門聯合天氣預報小組的分析,最近海南島以南以西海域沒有明顯的大風跡象,但僅僅只是尋常的海上顛簸,也很快就讓船上出現了第一批暈船的人員。雖然在各條船上都配備了醫護人員或是接受過相關醫護技能培訓的歸化民,但暈船這玩意兒真沒有什麼百試百靈的妙方能夠治癒,絕大多數暈船者在出海後僅僅一兩個小時內就已經直不起身了,只能躺在船艙中發出無力的**。好在嚴重暈船者的比例很低,不過百之二三,倒還不至於影響到整個船隊的行進。

    拓殖船隊的航線是從勝利港沿著海岸線一路西行,經過海南島西南角的鶯歌咀之後,便離開近海,直接駛向越南東岸。從勝利港到越南東岸的清化,僅紙面航程就超過二百海里,海運部估計順利的話,實際航程約莫在二百五十海里左右,考慮到整個船隊的平均航速約莫只有六七節上下,完成這段航程再快也得三四十個小時。另外夜間在海上行船的速度遠遠低於白天,這樣一來,完成這一段航程就起碼需要兩天的時間。對於那些嚴重暈船的倒霉鬼來說,這兩天絕對會是他們生命中難以忘記的一段時間。船隊的補給帶得十分充足,所以最快也得等到船隊在清化一帶靠岸裝運越南難民的時候,他們才會有機會能夠下到岸上進行短暫的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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