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刻之痕 作者:十里桃花 (已完成)

 
roicq 2016-11-29 12:21:0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3 822999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4:28
第249章:獨門秘技
    九年前,寒冬之月前夕,帝都王城。

    自叛亂爆發以來,時局一直在往最惡劣的地方演變,傍晚時叛軍將從外城區俘虜來的貴族們帶到了王城之前,並當著五世的麵進行了大規模的屠殺,這種行為不僅殘暴,而且幾乎讓整個王族顏麵掃地。自那一刻起,就意味著雙方已經失去了和平磋商的可能。

    現在距傍晚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叛軍揚長而去,留下的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與掩蓋不住的血腥味。他們甚至將屍體留在了王城前的步道上,梅麗亞記得五世是如何麵色鐵青地排王國軍將貴族們的屍體帶回城內的。

    即便作為教會的騎士,她也險些沒能按捺住心中的憤怒。

    她有些不明白主教在這件事的立場——以她和艾麗莎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在元老院的黑騎降臨前鎮壓叛亂,她們在拜倫帝國的戰場上見識過比這更加危機的狀況,然而主教下達的唯一命令是保護五世的安全。

    別說這些貴族,就連五世的子女們都不在教會的保護範圍之內。

    “艾麗莎,我要回去休息一會。”

    梅麗亞越想心裏越憋屈,她揚起頭對城牆上繼續一絲不苟鎮守著的艾麗莎說道。後者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走在徹骨的寒風中,梅麗亞第一次對自己踐行的道路產生了疑惑,她的青春是在戰場上度過的,她本以為隨著戰爭的結束生活應該回歸到它原本的軌跡,但回到帝都後她卻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階層間的鬥爭,列國間的鬥爭,戰爭並未因為那份條約而結束,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了下來。

    這讓她不僅懷疑他們先前的事業是否值得。

    “看來我們的騎士陷入了困擾啊。”

    幾乎在聲音傳來的同一時間,梅麗亞手中的藍色長鞭就朝聲源卷了過去。先前混亂的思緒頃刻間被一掃而空,她用眼睛觀察周圍一切可能藏身並用於反攻的地方——她此刻就站在兵營的門口,教會的騎士入住王城後搭建了臨時可供休息的居所。

    現在教會的騎士全都在王宮各處巡邏,營房內空無一人。

    藍色轟斷了支撐兵營的石柱,碎石向外崩裂開來,營房的一角塌陷而下。但梅麗亞的心中卻空前凝重,她知道自己的一擊並未得手,更讓她心驚的是在對方開口前,她居然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刺客?

    梅麗亞眼觀六路,但在聲音消失後,她也完全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聲源消失了數秒後,她聽見了破空而來的風聲。

    轉身之時,她隻看見了一個一閃即逝的人影,對方似乎拿著一把細劍,劍刃在月光的映射下沒有反射出任何光亮,她聽見了破空的風聲,卻察覺不到劍刃的軌跡。黑影並未在第一時間攻向他,而是在她的周圍來回穿梭著。

    以她強悍的視覺竟然隻能捕捉到一道殘影。

    梅麗亞咬了咬牙,她躬下腰,盡可能地用視覺與聽覺感應對方的動向。她知道自己已經處於絕對不利的局麵,對方的速度實在超乎她的想象,在此之前就連以速劍著稱的艾麗莎也沒有展現出如此鬼魅的身法。

    目前為止,她唯一能確定的,那是個男人的聲音。

    “注意了,千萬別分心了。”對方竟在真正出手前,還“好心”地出言提醒她。

    當聲音傳來的那一刻,梅麗亞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捕捉到對方的武器了,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終於看見了一條細細的銀線,而在看見銀線之際,梅麗亞臉色一變——她終於意識到對方上竄下跳的意圖了。

    銀線連接著她周圍的建築,銀線結成的形狀正是將她圍在了中央。

    陷阱!

    “太遲了!”

    在她向外躍去的同一時間,黑影終於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對方的食指一挑,遍布周圍的銀線在同一時刻朝她聚攏而來。梅麗亞將手中的長鞭一掀,流轉的急流正麵迎上了半空之上的銀線。削鐵如泥的銀線不但沒能順利隔斷銀線,反倒在擦出一片火星後被硬生生彈了回來。

    黑影在同一時間向她襲來。

    梅麗亞瞪大雙眼,她明明將自己的視線一刻不離地鎖定在了對方身上,可對方的身影在掠向她的時候卻在她視線中消失了!

    “沒有人能躲過我這一招!”

    男人的聲音無處不在,他語氣中帶著些許自傲,豪邁的聲音響徹夜空:“這是我在戰爭時期走訪了無數女澡堂,對大陸各地女性詳細了解後轉門針對你創造的獨門絕技,梅麗亞!”說話間,銀線將梅麗亞的拆了起來,男人操縱銀線的手稍稍用力,梅麗亞的雙臂便無力地垂了下來。

    銀線並未傷到梅麗亞,隻是單純鉗製住了她的行動。

    ——“秘術-捆綁術!”

    男人穩穩地落在了梅麗亞麵前,他臉上還掛著傲然的表情。袖章上的金色劍盾徽記印證了他的身份,而梅麗亞在看到對方後,慌張之色消失殆盡,她翻了個白眼,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

    “你幹什麼?”

    “當然是迎接自己的妻子凱旋而歸啊!”男人理所應當地說道。

    “妻子和未婚妻是有區別的。”梅麗亞不得不指出對方言語中的錯誤。不過相比於這種微不足道的語病,對方顯然把一個更為不可饒恕的錯誤不慎暴露了出——“還有,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當然是迎接自己的妻子凱旋而歸啊!”男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為活躍一些。

    “不是,之前那句。”

    “秘術-捆綁術?”

    “在之前呢?”

    在之前?

    得意洋洋的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燦爛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被他成功偷襲得手的梅麗亞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

    “哈哈哈哈,我的妻子,你總算回來了!”

    男人誇張地笑了起來。

    “女澡堂?……你倒是說說,我們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你都做了些什麼?”

    男人突然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的,他的確成功束縛住了梅麗亞的右手,但他明白一個不可回避的事實——他的未婚妻是一名老兵,而束縛住雙手對老兵而言是遠遠不夠的。

    “給我去死!”

    梅麗亞話鋒一轉。

    下一刻,她陡然抬起的膝蓋狠狠頂在了對方的要害部位。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4:29
第250章:承諾
    “疼疼疼疼!梅麗亞,我錯了,咱們有話好好說行麼?”

    梅麗亞脫困後第一個動作便是一個擒拿術壓住了男人的胳膊,後者狼狽地教會騎士駐紮的營房前大聲求饒。然而這絕對有失圓桌騎士形象的舉動卻早已讓他的同僚習以為常——至少拉莫夫等人看見了肯定不會驚訝。

    梅麗亞既好氣又好笑。

    圓桌騎士被她揍得滿地找牙的情況也隻能在對方身上看到了。

    “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來幹啥的?”

    “回稟女王大人,我看見你最近悶悶不樂,特地來探班。”對方擠了擠嗓子,用尖細的語調說道,那舉止神態像極了一個為她馬首是鞍的狗腿子。梅麗亞也被他的表演鎮住了,這演技去當一個圓桌騎士實在是太可惜了一些。

    梅麗亞噗嗤一笑。

    這是幾位圓桌騎士中最不像圓桌騎士的家夥。

    她鬆了手,對方齜牙咧嘴地起身,說道:“情況不錯,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主教居然會放你出來?”

    梅麗亞整了被銀線弄得有些淩亂的衣物,同時她還得考慮如何給她的手下解釋這狼藉一片的駐紮營。不過主教居然在這種事放任他到處亂跑大大出乎了梅麗亞的意料——他是騎士中離經叛道的代表,無論做出任何事都不會有人感到驚訝。

    她指的是,任何事。

    就算這個因為看不過眼叛軍囂張的行徑一個人幹掉了所有叛軍也不會有人意外。

    “當然,他有一個隻有我才能完成的超級困難任務,這個任務絕對要比拉莫夫他們經曆過的百年任務困難多了。”

    對於他倨傲的解釋,梅麗亞表現出了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除了離經叛道之外,他另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吹牛了。在遇到他之前,梅麗亞覺得自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那家夥是能把去北境狩獵一頭S級魔物說成挑戰『八大災禍』級別的選手。

    吹牛、好色,如果沒有金色劍盾徽記的印記,他就基本和市井上的小混混無異了。

    所以梅麗亞才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意外了——就算他因為偷窺女澡堂的事東窗事發而被氣憤的主教剝奪了圓桌騎士的席位她都不會意外。

    “你這是什麼表情?”男人有些不滿。

    “超困難任務?去挑戰大野豬王,還是收拾強盜?”

    主教不會不明白想要徹底組織他的行為是不可能的,所以此刻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支開。

    “你們能如此小看我?”聞言,男人露出受傷的表情。

    大野豬王和強盜?

    那連A級任務都算不上好不好!

    “不是我自吹,我這個任務可是涵蓋了王室的恩怨糾葛,教會的幾世變遷,長遠來說它甚至可能影響到整個大陸的半途,它簡直是愛與和平的最終最求!相信我,百年任務都不足以形容這個任務的冰山一角,如果非要說的話,我覺得隻能用史詩級任務來形容它了。”

    男人語氣激昂,梅麗亞覺得他就差把這一段給唱出來了。

    但實際上她覺得如果這樣的任務真的存在,那麼執行它的人也一定不會是此刻站在她麵前的男人。

    是的,主教就算交給拉莫夫也不會交給他。

    教會的騎士都知道這貨和拉莫夫是守序教的兩大毒瘤,隻不過拉莫夫頂多是做事漫不經心,而這個這貨卻總是帶來毀滅性的外交事故。這些年教會為他的魯莽擦屁股的次數恐怕比他立下的功績都多。

    “你不信?”

    “信信信,當然信了。”梅麗亞用敷衍的語氣安撫對方。

    “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都說了我信還不行麼?”

    “哼,看到外麵的那些叛軍了麼?”

    梅麗亞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他們就是被我挑唆的!”男人的語氣充滿了自豪。

    梅麗亞沒有答話,她用錯愕的目光注視著對方。沉默持續了許久,正因為她太過了解對方,所以才一時間無法確認對方的語氣是否是認真的。挑起兩個階層激烈的衝突,造成帝都此刻血流成河的現狀,如果換作任何一個教會騎士在她麵前說出這樣的話,梅麗亞都不會充滿不屑地白對方一眼。

    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教義讓他們無法做出這種事,然而對於這個男人來說,教義從來都不存在。

    “不僅如此,我還挑唆索菲亞公主瞞著五世偷偷溜出王城,如果計劃順利的話,她現在應該抵達城外了吧。”

    說話間,他依舊沒心沒肺地笑著,用那玩世不恭的態度講述一個恐怖的事實。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王宮內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梅麗亞瞳孔一縮,她的右手近乎本能地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尖銳的刀刃狠狠刺向對方。很快她的手掌感覺到了些許溫熱,血液順著男人被刺穿的手掌流淌而下。他本有千百種方式躲過這種小兒科的攻擊,但他卻唯獨選擇了這種最愚蠢的方式。

    “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是一道簡單的算術題,梅麗亞。”男人臉色未變,繼續說道:“參與叛亂的士兵隻有數千人,而主教的計劃卻能拯救數量幾十倍於他們的人數,你說這是不是非常劃算的買賣?”

    方才那一刀發泄掉了梅麗亞心中打扮的驚愕與怒火,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也一定是教會的機密任務,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

    男人頓了頓,他的笑容消失殆盡:“我很希望自己能這麼對你說,但事實上這個任務將太多人牽扯其中,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至少有人能替我減輕些許罪孽,而現在,能幫我的人隻有你了……梅麗亞。”

    “讓索菲亞公主出城,是我和他們之間的協議,但誰也無法阻止一位擅作主張的教會騎士,不是麼?”

    梅麗亞直視他的雙眼。

    他們都明白彼此言語中的深意。

    這件事並非僅僅救回一位公主那麼簡單,如果這真的教會機密的決定,“擅作主張”的後果將會是難以承擔的。

    “梅麗亞,做一個約定吧。”

    男人抽出刺穿他手掌的匕首,割下他的一小截袖子。

    映入梅麗亞眼簾的是他手背上的黑鴉紋路,陌生、邪惡,卻又強大。

    “如果有一天我在這條道路上迷失了自我,請你親手為我洗刷罪孽。”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0
第251章:過客
    此時此刻,王城,檔案室。

    按照西斯九年前的計劃,索菲亞公主私自出城被叛軍所擒,五世在出城與叛軍交涉的途中遇襲身亡。國王身死,舉國陷入動蕩,年幼的阿爾伯特王子被迫繼位,克羅爾便能完全掌控涉世未深的小王子,以此為軸,實現他更為遠大的宏圖。

    黑鴉刺客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已經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勝利。

    第二個問題,回答完了。

    他目光如炬,眼神一刻不離地凝視著阿爾伯特胸前的掛墜,隻要消除了最後一道屏障,亨利六世——這位列國之王就完全落在了他的手裏,他保證會讓提奧法蘭的世仇死得相當漫長。

    更讓他開心的是,阿爾伯特問出的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他的回答裏辛朵拉大人的計劃還差得遠呢,也就是說,阿爾伯特不但什麼都沒能得到,反而白白賠出了自己的小命。可這就是賭博既美妙也殘酷的地方——勝利者拿走一切,失敗者一無所有。

    “我了解了。”

    阿爾伯特依舊麵色如常。

    對方已經說的足夠多了,如果九年前的事件是以刺殺五世作為最終目的,那麼黑鴉刺客的話至少印證了一個暗含的關鍵信息——九年前的他們,不具備直接在王城中行凶的能力抑或是礙於某種原因,他們必須將五世之死偽裝成一場政治事件。

    阿爾伯特認為後者成分居多。

    因為在那次事件過後,克羅爾成為了他的侍衛,在聖女宣告五世病情後,他也在克羅爾的牽頭下與混沌教進行了談判。隻不過由於克羅爾的身份過早暴露,元老院覺察到了異樣,徹底封死了混沌教與他接洽的機會。

    他也順帶明白了這次事件動因。

    混沌教真正的目標是他,他們需要重新扶植一個合作對象,抑或是直接利用葛蕾拉的印記控製下一任國王,因為阿爾伯特實在太了解混沌教的行事風格了,以至於混沌教對他忌憚有加,畢竟植入葛蕾拉印記的首要條件便是受試者的自願。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斬斷亨利一族的血脈是必須的。

    “第三個問題,快問吧。”黑鴉刺客催促道。

    同時他在心中補充道:問完,你就可以去死了。

    “回答了兩個問題你應該已經累了。”

    阿爾伯特的回答讓黑鴉刺客眉頭緊蹙,他厲聲問道:“事到如今,你打算毀約麼?”

    “毀約?”

    阿爾伯特搖了搖頭:“我已經提前解開了心中的疑惑,看在你如此配合的份上,我打算讓第三個問題盡可能簡單一些。”

    說著,他的食指停留在了掛墜之前。

    他聽到身後傳來了悉索的響動:“你現在離我隻有五步之遙,以你的速度,來到我的麵前隻需不到半秒。”

    黑鴉刺客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阿爾伯特為什麼選擇在這種時候誇獎他的身手——難道他不知道事到如今即便他再怎麼誇獎他或是求饒,提奧法蘭也不會放過他麼?而且,這又和第三個問題有什麼關係?

    “第三個問題是……昔日的仇敵此刻就站在你的麵前,而你隻有半秒的時間來完成刺殺,而錯過了這半秒,你就永遠錯過了手刃仇敵的機會——如果是你的話,能做到嗎?”

    在黑鴉刺客錯愕的視線中,阿爾伯特輕輕按動掛墜。繚繞於他周身的屏障,徹底消失了。

    阿爾伯特的問題讓黑鴉刺客的心中產生了些許不安,在屏障消失的那一刻,他動了——阿爾伯特的猜測沒有錯,以提奧法蘭冠絕天下的暗殺技巧,跨越這短短五步隻需要半秒時間,或者更短時間!

    去他的折磨計劃吧!

    唯獨刺殺阿爾伯特這件事上不能發生任何差錯,這是辛朵拉大人再三強調的,而他幾乎已經站在終點前了。

    亨利六世,你的自大是害死的你的元凶,如果還有來世,千萬不要給黑鴉刺客哪怕半秒的時間!

    他在心中默念道。

    他覺得自己的視線從未向現在這麼清晰過,他甚至能看清刀刃上的每一道紋路,指向阿爾伯特喉嚨的刀尖、即將噴湧而出的血花,以及,纏在他手臂上的銀色絲線。

    等一下。

    銀色絲線?

    他眼睜睜看見銀線收緊,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情況下,他的胳膊便斷成了兩截——太快了,快到他被切斷的部位甚至沒將疼痛的感覺傳遞過來。

    被銀線卷住的不僅僅是他的手臂,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對方已經用銀線將他整個人都重重纏繞了起來。操縱銀線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全身都籠罩於漆黑的長袍之下,鬥篷之下露出一副令人心生寒意的骷髏麵具。

    銀線的末端連接到長袖之中,男人隻是輕輕一車,黑鴉刺客親眼看見了自己身子四分五裂的下場。

    “我路過時正好聽見了亨利一族的求救號角,如何?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

    鬥篷下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阿爾伯特仰起頭,錯愕之意盡顯。他此刻心中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救下他的並非林秋,這意味他誌在必得的賭局發生了偏差, 他是靠幸運而非謀略贏下的這場博弈。更讓他心中翻江倒海的是這個男人以銀線作為武器,在他的認知中,混沌教還從未有這樣的存在。

    可他的打扮與標誌性的骷髏麵具卻在第一時間表露了他的身份。

    ——『亡者八麵』。

    “你是誰?”

    阿爾伯特和黑鴉刺客同時問出了相同的問題——黑鴉刺客的頭顱落在了地上,可由於頑強的生命力,他依舊能看清屋內的一切。這樣的裝扮黑鴉刺客似曾相識,他們曾經在辛朵拉大人執行任務時隻看到了一次,這意味著……這個男人和辛朵拉大人是一個級別的存在?

    “隻是一個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地點的過客……年輕的國王,不要再進行你掌控不了的賭局了,如果你死在這裏,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

    男人說罷,身影逐漸虛化,變得透明而黯淡。

    “畢竟,下一次可能就沒有像我這種路過的熱心人來救你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0
第252章:破門
    混沌教的不速之客就這麼在阿爾伯特和黑鴉刺客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了,他們無法理解對方究竟是如何來到這片絕對封閉的空間裏的。檔案室的石門依舊死死鎖著,伴隨著他的消失,門外終於響起了兩人的爭執聲。

    “臭小子,你到底行不行?”

    率先傳來的是一個老頭不耐煩的聲音。

    蘇珊醫生為他治療腳傷花費了不少時間,雖然劇痛沒有減弱多少,但他總算是恢複了自由行走的能力。他在第一時間率領林秋等人趕往此處,沿途的景象並不樂觀,第一批重返王宮的部隊遭到了刺客的伏擊,王宮之內屍橫遍野——在百年戰爭時期,影都未曾見過王城變得如此慘烈過。

    一路上幸存的士兵加入了他們的隊伍,臨時組建了這支以援救亨利六世為主題的興趣小組……哦,不對,特殊部隊。士兵們的口徑相當一致,他們稱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應該是察覺到了阿爾伯特的動向,逐漸朝檔案室處進發。

    而一行人在來到檔案室門口時,也發現了關鍵性的證據——疑似阿爾伯特的血,在檔案室的門上。血液填滿了凹槽,這一發現頓時讓情況嚴峻了十倍。

    “你還不明白嗎?六世可能在來這裏的路上遇到了伏擊,那些刺客的伸手你見過,他們的身法能在一瞬間接近他!阿爾伯特在士兵們的掩護下勉強趁到了這裏,他撐著最後一口氣打開了這扇門,暫時將黑鴉的刺客擋在了門外,而掩護他的士兵已經不幸陣亡了!”

    由於激動,影的臉上青筋暴起,他已經腦補出了幾位士兵壯烈犧牲的慘狀。

    亨利六世已經危在旦夕,可林秋卻還在這扇門前磨磨唧唧。

    “他不是把徽章給你了嗎?快把門打開!”

    “冷靜點!”林秋一邊尋找門上的凹槽,以同樣的音調回敬道:“事情也許根本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糟糕,這裏黑燈瞎火,搞不好阿爾伯特隻是自己摸黑過來時被絆了一跤,頭又正好撞在了石門上罷了。”

    “那這些士兵怎麼解釋?”影嚴厲地指著倚著門口戰死的兩人。

    “他們可能是看見阿爾伯特被絆倒了,打算上前救援時被一起絆倒了!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不冷靜造成的,你冷靜,不然下一個撞在門上的就是你了。”

    “放屁!哪有這麼蠢的人?”

    “這裏不是就有一個麼?”林秋指著以一副狗啃泥的姿勢摔在兩具屍體之間的理查德。理查德聽見有人議論自己,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他摸了摸摔得生疼的鼻子,當作無事發生。

    “不要再談論這件事了,這時候要假裝沒看見啊!”

    林秋用餘光瞧了一眼理查德爬起後的動作,後者慌張的左顧右盼,一副做錯事怕被別人發現的模樣。影強行錯開自己的視線,他無言以對,這是他第一次和林秋的對峙中敗下陣來。

    石門並沒有起到太多隔音效果,兩人的爭執聲原原本本地傳入了屋內兩人的耳中。

    阿爾伯特盯著被銀線切得四分五裂卻極力恢複過來的黑鴉刺客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到底是他對林秋評價出現了錯誤,還是林秋這貨存心打算害死他。但在另一方麵,兩人的爭執大大減慢了黑鴉刺客複原的速度。

    這種級別的創傷想要恢複過來本來就十分困難,他在短時間內失去了與自己肢體的聯絡,想要重新將身體拚湊起來需要絕對的專注力。

    然而在門外兩人的爭執下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這兩個白癡!

    理查德王子也來了麼?

    理查德王子摔倒了?超想出去一睹為快啊!

    不行,你還沒輸!在他們打開這扇門前,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黑鴉刺客強震精神。

    然而同一時間,影標誌性地叫嚷聲又傳了進來。

    “你給我讓開,這扇破門就交給老夫來對付吧!”

    交給他對付?

    黑鴉刺客不屑地笑了,隻有亨利一族的血與傳承徽記能打開這扇門,盡管他想不明白門外就站了一個流淌著亨利一族血脈的小王子為什麼還會被困在門口進不來。

    你們是智障吧?

    他覺得這些人絕對有毒,他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又被分散了。

    影發話後,門外陷入了短時間的承諾。沉寂隻是暴風雨降臨前的預兆,數秒之後,隨著影的一聲嘶吼,整個檔案室都猛烈地搖晃起來。

    “破浪——!”

    “轟——!”

    花崗岩被火焰炙烤成了紅色,桌上的檔案被震地滿地都是,黑鴉刺客眼中的不屑很快化為了震驚——雖然這一擊沒能破開花崗岩製成的石門,但卻讓這亨利一族號稱堅不可摧的守護之門出現了一道裂痕。

    這是何等的破壞力!?

    若是那個老頭再來幾下,搞不好真的能將這扇石門轟碎!

    但在影這麼做之前,有人阻止了他。

    “你幹什麼啊死老頭!”林秋的這聲咆哮響徹天地,正欲揮出第二劍的影也被他震住了,他回過頭,不滿地問道:“你小子鬼叫什麼?”

    “我看你才是刺客吧!理查德被你幹掉了!”

    林秋憤然指著石門前不省人事的理查德王子,對影的行為作出了激烈的批評。影的這一擊的確威力絕大,花崗岩鑄就的大門被他重劍上的火焰崩出了一個缺口,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一顆被崩飛的石頭命中了理查德的腦門。

    理查德此刻趴在大門前,一灘血跡緩緩暈開,怎麼看都像是一幅案發現場的模樣。

    什麼?理查德王子被幹掉了?

    黑鴉刺客心中一凜。

    “喂, 你快把門打開啊,你弟弟被人幹掉了!”

    黑鴉刺客聞言,焦急地對阿爾伯特喊道。

    他這麼喊的原因……是因為他實在太好奇了,他實在想親眼目睹一下門外那群智障究竟做出了什麼操作才把他們重點保護的小王子給幹掉了。

    當理查德暈開的血液蔓延到石門前,石門上的雕紋瘋狂地旋轉起來,在眾人錯愕的注視下,這道堅不可摧的石門終於漸漸打開了。

    阿爾伯特與黑鴉刺客第一時間看見了理查德的“屍體”,林秋和影也在第一時間看見了安然無恙的阿爾伯特與地上四分五裂的黑鴉刺客。

    影輕咳一聲。

    “哼,你小子懂什麼,我剛才是察覺到了房間裏的異樣,才使用那個劍技——這家夥一定是在行刺阿爾伯特時被我的劍意震成這副慘狀的!蘇珊醫生,現成的素材已經就緒了,快展開你的研究吧!”

    言語間,滿是自傲。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1
第253章:戰前動員
    同一時間,教會。

    正直深夜,這本應是教會最安靜的時間,然而此刻教會騎士都聚集在了這裏——時隔數年,魔潮再次重現大陸,地點位於北境,一夜之間,成山成海的魔物猶如雪崩般從雪原湧向帝都。

    這是教會在百年戰爭後第一次進行緊急動員。

    身披輕盔的拉莫夫立於風雪之中,他是半夜被魔物的嘶吼驚醒的,驚醒時一隻猶如蝙蝠的魔物撞破了他莊園的窗花,利爪徑直挖向他的腦袋。他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過這麼驚險的一幕了,驚險到他甚至想去買點烤麵包吃頓夜宵。

    事態已經惡化到了一定的地步,因為他剛走出莊園就接到了主教的緊急召喚——隻有在非常時刻,主教才會召集所有在帝都的圓桌騎士,當他趕到帝都時,圓桌騎士高文已經率領先遣部隊趕赴北境調查魔潮的源頭。

    拉莫夫覺得自己足夠清醒了,他明確從主教嘴裏聽見了『魔潮』這兩個字。

    如此大規模的襲擊隻有魔潮能解釋的通了,但調查魔潮的源頭可並非易事,如果這是有人故意為之,那麼事情將會更為棘手。為此,他不得不站在這裏對教會騎士們進行最後的動員。

    “聽著,你們必須嚴肅對待這場戰鬥,教會……教會什麼來著?”

    他嚼了一口烤麵包,嘎吱嘎吱的咀嚼聲讓嚴肅的氣氛瞬間被破壞殆盡。

    最不嚴肅的就是你啊!

    審判軍們敢怒不敢言。

    不過一些人的怒氣很快轉化為了驚慌,他們望著從天而降的巨影,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甚至還有些新人驚叫出了聲:“蘭斯洛特閣下,小心!”

    黑影展開的骸骨雙翼要比教會的門廊更加寬廣,如同利刃的尖喙直刺拉莫夫的背心。尖銳的嘶鳴打斷了拉莫夫的演講,這隻完全由骸骨構築而成的巨禽從一開始就將目標鎖定在了拉莫夫身上。

    “別吵了啊,都怪你,害得我把剛想好的演講詞給忘了!”

    在骸骨巨禽逼近拉莫夫的瞬間,後者未卜先知般朝一側移了一步,暴擊肌肉瞬間震碎了教會的製式盔甲,他胳膊一夾將巨禽的尖喙攬在了胳膊之下,巨禽哀鳴一聲,一時竟動彈不得。拉莫夫沒有遲疑,他的雙手緊緊抓住鳥喙的前端,眨眼間便將巨禽舉了起來,再如揮舞巨錘般將它的身子狠狠砸在地上。

    “轟——”

    前排的審判軍高舉盾牌,擋住了驟起的風壓,被巨禽硬生生砸出來的裂縫一直蔓延到了教會的入口。灰塵散去,審判軍中爆發出一片高昂的歡呼聲。

    不愧是蘭斯洛特閣下,如大地般堅毅的男人!

    這一刻,他是那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圓桌騎士,而不是那個整天就知道坑麵包和非法塗鴉的無業大叔。

    不過很快,他們的幻想便破滅了。

    拉莫夫拿起“麵包”,繼續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來。

    他一邊賣力地嚼著,一邊繼續演講道:“總之,在座的諸位也都不是剛上戰場的新人了,我相信你們每一個都有相當豐厚的戰績才能躋身審判軍的行列。但我想說的是,盡管如此,你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這次的敵人——你們遇到的不僅僅是魔物,還有可能遇到策劃這次魔潮的始作俑者,而他們的戰鬥力,將會是恐怖的!現在,輪到你們行使正義了,不要退縮,不要緊張,堅信你手中的劍和你們的戰友!……咦,這個麵包怎麼有點硬?”

    平心而論,這尚且算一段過得去的演講——前提是拉莫夫別一邊慷慨演講,一邊坑著骸骨巨禽的爪子。

    “蘭斯洛特閣下……”

    “因為你啃的東西是……”

    “那隻魔物的爪子。”

    審判軍們提心吊膽地提醒道,前排的人甚至還看見了拉莫夫額頭上滲出的汗滴。

    說什麼不要緊張……

    最緊張的人難道不是你麼?

    “哦,抱歉。”拉莫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巨禽道了聲歉,解釋道:“說起來都是你們不好,我連夜宵都沒吃完就被主教叫來了。”

    你在跟誰對話呢!

    審判軍們感覺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事實上拉莫夫-蘭斯洛特心中的確有種莫名的慌亂,這種感覺很少見,然而每當它出現時,就意味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這是來圓桌騎士的第六感。不知是不是錯覺,自第一隻蝙蝠魔物撞進他莊園開始,他就明顯感覺這些鳥類魔物在戰場上異常活躍,算上去買烤麵包的那段路,他已經先後被鳥類魔物襲擊十幾次了,並且越臨近教會本部,襲擊的次數便愈加頻繁。

    他不由望向深邃的夜空,自魔物襲擊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天還完全沒有亮起來的趨勢,這個夜晚似乎格外地漫長。

    不應該啊。

    這裏是教會的本部,此刻算上林秋那小子和胖子主教,圓桌騎士一級的戰力就有足足5位,更別說還有聖女大人了,即便整個混沌教在此刻攻打教會本部,也未必能討得什麼好處。可從那些鳥類魔物的動向來看……它們目標的確是教會本部。

    這聽起來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似乎背後有什麼力量正催促著它們攻向這裏。

    這個發現喜憂參半。

    喜訊是鳥類魔物能夠輕易跨過城牆和王國軍的防線,如果它們在城內大開殺戒,那麼死傷將會是慘重的,可它們似乎對平民沒什麼興趣, 而是一心想要攻擊教會本部與教會的騎士;這就帶來了另一個壞消息。

    放眼大陸,有誰敢這麼做?誰又用有操控這些魔物的能力?

    “蘭斯洛特大人?”

    審判軍見拉莫夫兀自陷入沉思,不得不出言打斷他。

    高文閣下已經出城超過兩個小時了,他率領了先遣部隊可能正需要他們的支援,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浪費於此了。

    拉莫夫回過神,他將視線掃過一幹審判軍,才提高了聲音命令道:“你們立刻趕赴戰場,支援前線的高文,我要先將這個發現告知主教!”

    審判軍麵麵相覷。

    蘭斯洛特閣下究竟發現了什麼?

    難不成他發現這隻魔物的爪子格外好吃?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1
第254章:幽靈
    艾麗莎行走於教會長廊,魔潮出現的第一時間她便趕回了教會,隻不過當她抵達時圓桌騎士高文已經率先趕赴了前線,而現在拉莫夫也將率領審判軍支援先遣部隊。他們的離開正好給了她私下見主教的機會。

    對抗魔物向來是漫長而艱巨的任務,但在趕赴戰場之前,她必須把心中疑惑解開。

    九年的這個時間,她和圓桌候補第二席梅麗亞接受了相同的任務——保護五世的安全,但在九年後的今天,後者早已被逐出了教會,現在看來,她被穆薩財團收留,成為了埃裏克手下的頭號戰力。

    然而在此之中,還存在諸多疑點。

    教會對梅麗亞的判決中將其定性為一個喪失理智的殺人狂,以艾麗莎對梅麗亞的了解,後者絕沒有瘋狂到那種地步,至少在她和梅麗亞共事時對方遠沒有教會表述得那麼不堪。但這次見麵,她發現梅麗亞完全變了,從前的梅麗亞絕不會執意去追殺一個小姑娘。

    當疑惑產生後,艾麗莎獨自一人離開了穆薩財團,在教會的記事冊中重新翻閱出了當年的事件。

    疑點更多了。

    如此重大的事件與判決,手冊竟隻記錄了短短幾行。要知道如果沒有九年前的意外,梅麗亞是很有可能與她競爭圓桌騎士席位的人,對於這樣一位重要的騎士,有關她的報告看起來就像是後來被隨手寫上的。

    或許有人在隱藏什麼,對九年前事件知情的人,現在便在教會。而她,也擁有了平等對話的權力。

    艾麗莎還未推門,就聽見了評議會中的對話聲。

    其中一個聲音來自主教,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她隱隱有些熟悉。談話的氛圍似乎並不愉快,男人提問問題後,評議會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他問:“我這些年也碰巧聽說了梅麗亞的境遇,這已經違背了當初的協定。”

    “對於圓桌候補梅麗亞的遭遇,我十分遺憾,但是別忘了,她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也是當初你意氣用事造成的,如果沒有那場屠殺,教會本來有意將她推向更高的職位。”

    “嘖嘖,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擅長推卸責任和說漂亮話啊。”

    男人語氣帶著些許的嘲諷。

    “注意你的態度!”

    “不然呢?難不成你想在這裏和我交手不成?”男人挑了挑眉。

    主教見狀,改變了態度:“你我都明白,有時犧牲是不可避免的,我對梅麗亞騎士的遭遇感到遺憾,但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我依舊會毫不猶豫地做出相同的決定,如果你當初真的為她考慮,就不該讓她卷進來。”

    “看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你連夜來此隻是為了指責教會的做法?”

    “當然不,但是我逐漸對教會失去信任了,如果你需要混沌教更多的動向,就必須用相應的籌碼作為交換。”

    “籌碼?”

    “根據辛朵拉近期的動向,我有理由相信她正在籌備更為深遠的計劃,作為交換的條件……撤銷九年前對梅麗亞的審判。”

    “絕無可能,希望你明白你麵對的是誰——這裏是教會,不是商會!”

    “看來談判在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不過不要緊,我會用自己的方法來改變這一切的。”

    “你想做什麼?”主教立刻警惕了起來。

    “這就要發揮你的創造力……說到創造力,當時你不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選擇讓我來執行這個任務的麼?”

    男人不再多說,他明白即便這場對話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收獲,而他也不願意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放在一個日漸發福的胖子身上。有這功夫還不如偷偷溜進女澡堂或者調戲教會年輕漂亮的女騎士呢。

    他食指一點,評議會便被無形的力量推開了,走到門口時,他佯裝出一副恍然狀,頭也不回地提醒道:“哦,對了,你們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北境的小型魔潮,我在來的路上碰巧發現六世差點被人殺了,現在又去了不少時間,不知道亨利一族死光了沒有。”

    說罷,他走出房間。

    食指一鉤,細不可見的銀線封死了房門,留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主教。

    男人還未來得及走出幾步,便有人叫住了他。

    “等一下。”

    注視著對方高大的背影,艾麗莎隱約聯想到了某個熟悉的人。

    隻不過現在的他身披黑色的長袍,整張臉被掩藏在鬥篷之中,轉頭時,骷髏麵具下幽綠色的火焰還對著她閃爍了幾下。他的袖章上早已沒了象征著榮耀的金色劍盾徽記,他看起來仿佛一個徘徊於黑暗中的幽靈。

    “哦?真是奇遇啊,艾麗莎。”

    看見叫住自己的人是艾麗莎,男人的語氣立刻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熱情地說道:“我聽人說你已經被提拔為圓桌騎士了,真是恭喜,我前端時間由於公務纏身無法參加你的受封儀式,倒是現在有些時間,要不要一起去喝上一杯或者來上一頓燭光晚餐?放心,‘任務’花掉的經費都能找教會報銷。”

    男人自來熟的語氣讓艾麗莎愣了半晌。

    她和對方並不熟悉, 僅有的幾麵之緣也來自於他和梅麗亞在教會裏的公然調情,九年鎮守王城時,她也看見過幾次對方的身影。

    圓桌騎士貝爾維德,圓桌評議會中最好色、最不符合騎士形象的家夥。

    “你這身打扮是……?”艾麗莎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如果我說自己剛才去參加了混沌教組織的變裝晚會你相信麼?”貝爾維德以這樣的方式回應道,教會外魔物的嘶鳴聲愈漸明顯,透過虛掩著的窗戶,他隱約看見天際越拉越多的鳥類魔物:“看來現在並非進行燭光晚餐的最佳時機,下次吧,我請客。”

    艾麗莎不知道梅麗亞究竟是怎麼能忍受對方的,但隨著貝爾維德的出現,情況似乎急轉直下了。

    “離開之前,告訴我九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及王宮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以,不過作為交換,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貝爾維德狡黠地笑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2
第255章:遁入黑暗

  不過作為交換,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如果是年輕的貝爾維德,他一定會對艾麗莎說:「條件就是……美麗的小姐,請給我一枚你的香吻。」他會對任何年輕漂亮的女性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其結果往往是慘淡的——他曾經不止一次為這種事被梅麗亞錘成豬頭。

  貝爾維德樂此不疲,他認為梅麗亞越是追著他錘,就越說明他在梅麗亞心中的地位。

  而現在他沒有這麼說。

  倒不是他成長了,而是他現在實在沒興致做這種事。因為此時此刻,他的梅麗亞正在前往王城的路上,她極有可能和林秋交手。林秋在混沌教也屬於名聲在外了,細數他過往的戰績……

  Vs奧伯迪恩,奧伯迪恩敗北。

  Vs克羅爾,無果而中。

  Vs葛蕾拉,初次輕而易舉地被擊敗,第二次平手。

  和這種家夥交起手來,梅麗亞實在凶多吉少。不過他也聽說過艾麗莎和林秋之間的關係,或許她是唯一能阻止這場紛爭的人了。

  「我聽見你和主教的談話了,你似乎認定九年前的屠殺不是梅麗亞所為。為什麼?」

  至少對絕大部分人而言,九年前的叛亂早已蓋棺論定了。在寒冬之月過後,平民階層與貴族階層終於達成了和解,雙方也對教會與五世的裁決表示滿意,渡過了寒冬之月,糧食短缺的情況得以解決,帝都人民的生活又恢複了戰前的和平時光。

  如果說還有對此不滿,誓要查清事件真相之人,恐怕也就只有艾拉了。

  卡諾爾的養女,叛國者的遺孤。

  直到梅麗亞與貝爾維德的出現,艾麗莎才重新審視這段歷史。那時她還不是圓桌騎士,能看見的東西實在有限。

  「艾麗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貝爾維德笑了笑:「梅麗亞是我的戀人,我比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變化,我又沒有可能受到她的蒙蔽?我會不會因為主觀的情感而偏向她?甚至,我會不會在明知真相的情況下偏袒她?」

  他能理解艾麗莎心中疑惑,想要解答這些疑惑實在簡單。

  他不需要拿出任何證據,只需要一句話……

  「我確信九年前的屠殺不是梅麗亞所為,她只是為別人背負了本不應背負的罪名。」

  艾麗莎蹙了蹙眉。

  她覺得貝爾維德的理由實在有些站不住腳。

  梅麗亞當時的地位僅在圓桌騎士之下,只要她對審判的結果提出任何的疑問,教會定然會派人徹查此事。但據艾麗莎所知,在評議會宣判結果時,梅麗亞從沒有反駁過任何一項對她的指控,塵埃落地之時,她卸下教會的盔甲,留給教會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這明顯不符合邏輯。

  離圓桌騎士只有一步之遙,她為什麼要背負這本不屬於她的罪名?誰又指的她背負這樣的罪名?

  忽然間,艾麗莎愣住了。

  貝爾維德骷髏面具下的幽綠色的火焰劇烈地晃動著。

  「猜到了麼?——我確信梅麗亞是無辜的原因,是九年前屠殺叛軍的元凶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貝爾維德拉開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黑色烏鴉印記。

  混沌教並不是傻子,間諜也遠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工作。

  一位圓桌騎士想要進入混沌教的高層,需要的可不是一兩句花言巧語抑或是三四個簡單的考核,混沌教有更可靠的控制人心的手段——葛蕾拉的印記。貝爾維德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才適應並擺脫它的控制,但在他擺脫控制的一年時間裡,他一度處於長期精神紊亂的狀態。

  貝爾維德至今記得當晚辛朵拉和他的對話。

  那個女人狡猾至極,並且有著一副蛇蠍心腸。

  「貝爾維德,你做的很好。」

  當時,辛朵拉站在高高的塔樓上,欣賞著叛軍暴動的壯觀場麵,人們用火把點燃了大街小巷,嚎哭與慘叫成了夜晚的伴奏:「不愧是圓桌騎士,辦事的效率和手段著實驚人,短短幾天就挑起了叛軍與王國的對立,還成功把索菲亞公主騙了出來……」短暫的誇獎後,辛朵拉話鋒一轉:「不過,下面的那些叛軍就遠遠比不上你了,老實說,我信不過他們,就算把年幼的公主送到了他們面前,他們都未必能抓住她。所以你的最後一個考核是……親自把索菲亞公主送到他們手上。」

  ……

  「你沒事吧?」艾麗莎見貝爾維度默不作聲,問道。

  「在我第一次嚐試抵抗葛蕾拉之印時,發生了一些小變故……當我的意識恢複清晰時,周圍早已屍橫遍野,而我手中的劍就停留在梅麗亞喉嚨之前。不過現在並非審判我罪孽的時候, 如果你有意,我會在一切結束後親自來到你的面前,讓你貫徹你的正義,在那之前……」

  不知不覺,窗外盤旋的鳥類魔物更多了,黑壓壓的魔物徘徊於教會的上空,貝爾維德隱隱覺得有什麼變故要發生了。

  他必須盡快結束這場談話,也許辛朵拉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作為交換,請你在一切結束前幫我照看好梅麗亞,在她的手背上用著和我同樣的印記,她此刻所做的一切都並非出自本意,我堅信無論過去多久,她的信念都不會改變——拜托你了,艾麗莎!」

  「轟——」

  撞擊所產生的轟鳴聲蓋過了貝爾維德的言語,兩人面前的牆壁被一團黑影撞出來一個窟窿,留著山羊鬍子的男人仰麵朝天地躺在地板上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沒爬起來。

  「喲,艾麗莎,真是奇遇!」

  拉莫夫仰頭看著艾麗莎,他覺得自己老腰都要被摔斷了。

  而當艾麗莎將目光重新轉向貝爾維德時,卻發現後者早已不知所蹤。

  「雖然我很不想打擾你,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間。」

  拉莫夫朝窟窿外弩了努嘴。

  灼熱的火浪點燃了天空,不斷噴湧而出烈焰點亮了帝都的上空。

  這一刻,帝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帝都上空——盤旋於夜空的赤色巨影筆直地撞向教會,寒冷的冬夜變得猶如酷熱難擋的盛夏。

  他們的目光猶如看待神跡。

  巨龍!

  巨龍竟真的存在!

  只是,這並非賀露提雅歷史傳記中的寒冬之龍赫蘿,它通體赤紅,一雙龍目死死盯著教會本部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3
第256章:沸騰的大地
    相比於盤旋於天空的紅龍,拉莫夫覺得此刻在北境肆虐的小型魔潮根本算不了什麼。

    僅僅一個照麵,他的身體就出現不同程度的灼傷——這還是他見勢不妙趕忙避開龍息的結果,而他之前所處的位置早已在龍息之下化為一片焦土,不滅的火焰占據了教會前的土地,他慶幸自己先讓審判軍趕赴了北境,否則這一記龍息下去便能造成不小的死傷。

    這是貨真價實的龍息!

    一條龍已經夠難對付了,而這個怪物卻是龍與鳳凰的聚合體。

    兼具巨龍的破壞力與鳳凰不滅的生命。

    問題是,菲尼克斯為什麼好端端地來襲擊教會,偏偏還是在這種時候。提爾那小子呢?為什麼不好好看好這個不穩定因素?

    從菲尼克斯赤紅的雙目中,拉莫夫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你沒事吧?”艾麗莎問道。

    拉莫夫現在的狀態隻能用糟糕來形容——身上的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的,上半身完全處於赤裸狀態,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不少塊都被燒得焦黑。不等拉莫夫回答,又是一聲龍嘯響徹雲霄,天空中的鳥類魔物變得空前活躍,單是一聲龍嘯就將人們壓得喘不過氣來。

    在第二道龍息降下之前,教會兩側的冰河陡然崩裂,湍急的水流刹那間結成了兩條龍卷擊向半空的巨龍。一些躲閃危機的鳥類魔物被卷入龍卷時瞬間被凍成了冰雕,緊接著,龍息與兩道龍卷撞在了一起,被烈焰蒸騰的霧氣頓時彌漫整個夜空。

    不妙。

    艾麗莎牙關緊咬,剛才那一擊耗去了她不少刻痕力。

    雖然冰流抵消了絕大部分龍息的力量,但散溢的火焰依舊將教會前的結界燒得千瘡百孔,她正欲建起第二道屏障,卻被拉莫夫攔住了:“去把提爾那小子叫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現在能阻止這家夥的就隻有那小子了!”

    “可是你……”

    “沒時間說廢話了,菲尼克斯吸收了利奧雷亞的龍魂,力量今非昔比,如果連提爾那小子都無法讓她恢複清醒,那便隻能由聖女大人親自出手了……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你應該知道後果的吧?”

    拉莫夫臉上滿是凝重。

    想要對付這隻巨龍與鳳凰的集合體,聖女大人恐怕隻能使用封印法陣將菲尼克斯徹底封印,屆時,菲尼克斯將永遠在冰冷的黑暗中沉眠。

    假如襲擊教會的不是這隻蠢鳥,他巴不得現在就讓聖女大人出手。

    “順便告訴那小子,他這下至少要請我吃170次烤麵包才能還上這個人情。”拉莫夫雙腳用力,平整光滑的石板被他踩出無數裂痕,而他整個身子也急速彈上了教會頂端。裸露在外的右臂肌肉暴起,四麵的碎石迅速聚攏向他的掌心,在菲尼克斯醞釀第三口龍息前,他再次猛地一躍,將凝聚而成的巨岩狠狠砸向菲尼克斯。

    “蠢鳥,嚐嚐這個!”

    “轟——”

    艾麗莎不再猶豫,她的急奔的身影穿過漫天降下的石塊,直奔王宮而去。

    ……

    另一邊,索菲亞寢宮。

    菲尼克斯的出現,帶來的是溫度的驟升,遠隔數裏的王宮也猶如火窖一般。索菲亞緊閉的雙眼動了動,宮廷醫生小心翼翼為她擦去臉上的汗珠。身為宮廷醫生的他倒希望現在能能像索菲亞公主那般昏睡過去,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

    隨著龍嘯的降臨,保護他們的火陣陡然消散,被封閉的入口完全敞開,隻剩下了一片焦黑的燒痕。更糟的是,用於壓製眾多魔物的火網也隨之消失了,那些魔物先是一愣,接著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們。

    “索菲亞公主,索菲亞公主,請您告訴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醫師嚇得嘴唇輕顫,他之前可從未有過和魔物相處的經驗。

    “索菲亞公主,索菲亞公主——”

    黑暗之中,索菲亞耳邊回蕩起了相似的聲音。

    隻不過說話似乎是一個女子。

    哦,對了,她想起來。

    那也是一個酷熱難擋的晚上,周圍的房屋燃燒著沸騰的火焰,她被人抱在懷裏,在建築上飛馳著。

    “索菲亞公主,你太任性了!”女子嚴厲地斥責她。

    她好不容易才將索菲亞公主從瘋狂的叛軍手中救出來,現在整個城的叛軍都知道了索菲亞公主逃出來的消息,所有人都走上了街道,幻想自己成為生擒公主的“幸運兒”。但在這種情況下,任性的公主居然要回到那滿是叛軍的小巷。

    “我的朋友還在那裏,我必須回去幫她!”

    “這太危險了!”

    “你不是教會的騎士嗎?救人難道不是你們分內的職責嗎?”索菲亞在她的懷裏不停掙紮,她見梅麗亞不肯妥協,便大吵大嚷起來:“快帶我去救她,否則就算你抓我回去,我也會再偷跑出來的!”

    聞言,梅麗亞氣得跺了跺腳。

    她想自己心一橫把這個不懂事的公主丟在這裏不管,但救下公主不僅僅是身為教會騎士的職責,更是她和貝爾維德之間的約定。在屋頂停留了許久,梅麗亞終究選擇了妥協:“帶路吧……但是你必須保證救下你朋友後,就乖乖跟我回王城!”

    “沒問題!”

    索菲亞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

    索菲亞緊閉的雙眼又動了動。

    她恢複意識的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肩上撕裂般的疼痛,在她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裏,過往的回憶便不斷在那片黑暗的空間裏閃回著。那是她一度盡力試圖忘卻的記憶,也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任性的代價。

    因為當梅麗亞帶她趕回去時,迎接她的並非友人的笑容,而是滿地殘缺不起的屍體以及一個背對著他的,全身籠罩在黑色鬥篷下麵的人。那人帶著猙獰的麵具,眼眶中幽綠的火焰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也親眼看到了對方隻是動了動手指,就將跪倒在他麵前的叛軍與後者身後的房屋切成了數段。

    “貝爾維德,貝爾維德,你怎麼了?”

    隱約中,她聽見了梅麗亞驚慌而又擔憂的聲音。

    “梅麗亞?”

    對方的脖子僵硬地斜了斜,順手甩了甩劍上的血跡——“真是貼心啊,你是親自把公主送來我這的嗎?”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3
第257章:代價
    階梯處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當來者走入眾人眼前時,艾拉臉上的煩躁轉變為了驚恐。淡藍色的長鞭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劃痕,她的另一隻手提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士兵。

    事情依舊在往越來越糟的情況轉變。

    魔物的隱患尚未解除,王宮又來了這麼一位不速之客。

    索菲亞睜眼的第一時間便看到了梅麗亞的到來,她眼中沒有任何驚恐——九年前為她的任性付出代價的人是梅麗亞,她背負了屠殺的罪名,隨後被教會放逐,在賀露提雅聯盟再無一席之地。

    梅麗亞渾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甚至沒有看艾拉一眼。索菲亞在她的右臂上看見了曾經見過的黑色烏鴉印記。

    現在似乎是她為九年前的任性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索菲亞吃力地起身,兩個人影卻率先擋在了她的身前。

    “你就是人類的公主吧?現在放棄還太早了一些。”

    盡管緩緩向他們走來的人曾經帶給了他們無盡的壓迫感,而此時此刻,對他們而言最簡單的方式是混跡進發了狂的魔物堆裏逃過一劫,但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比巴卜和祖爾坦一前一後地將索菲亞公主護在身後。

    “祖爾坦,難得那個人類小子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如果在這種時候退縮,實在太有損魔物的威嚴了……那小子將我稱為草原的雄獅之王,我可不能辜負了他的期望。祖爾坦,想想我們被關在地下的機構的那段日子,現在仇人就站在我們的麵前……”

    “比巴卜……”

    “把我們過去的怨氣全都發泄出來吧,現在就來看看誰才是北境最凶惡的魔物之王!”

    “比巴卜……”

    “魔物,絕不妥協!”

    “比巴卜,雖然我不想打斷你,可是……”

    祖爾坦指了指以索菲亞為首滿頭問號的幾個人類,他倒是不反對戰前充滿熱血的誓言,但問題是他們和人類之間依舊存在著語言的障礙,現在連唯一能充當翻譯的菲尼克斯都不去哪了,加上和他們一起逃出來的魔物陷入了狂亂,唯一能聽得懂的,也就隻有他了。

    “他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超尷尬!

    宮廷醫師充滿關懷的眼神刺痛了比巴卜強烈的自尊心,他都忘記還有這一茬了。這該死的語言障礙,他醞釀多時的熱血誓言全都毀了。

    “看招,獅子拳!”

    惱羞成怒的比巴卜率先發難,他撲向梅麗亞的同時陡然解除了化形,龐大的身軀衝毀了寢宮的門廊,尖爪狠命朝梅麗亞拍去——“祖爾坦,那些被藥水控製的笨蛋就交給你了!”

    “嘭——”

    比巴卜的右爪停在了梅麗亞頭前不足半米之處,向前屈伸的趾甲幾乎就貼在梅麗亞的臉上了。可他的右爪卻無法再向前半寸,淡藍色的長鞭將他整隻右爪死死纏住。梅麗亞緩緩將目光移向手中的長鞭,比巴卜心中寒意驟起。

    這個女人變了,和上次交手相比,現在的梅麗亞雖然有著相同的皮囊,眼神卻黯淡無光,猶如一台殺戮機器。

    他能感受到纏住它右爪的長鞭正在不斷收緊,流轉的水流輕而易舉地割傷了他的皮膚。

    糟了!

    他見識過梅麗亞長鞭的威力,它能輕易斬斷鋼鐵,更別說他的骨頭了。

    “你在搞什麼?”

    祖爾坦剛一回頭便看見了陷入困境的比巴卜,他知道比巴卜恐怕不是那個人類女人的對手,可沒想到僅僅一個照麵就陷入了如此境地。無奈之下,他躍起的身子退去了化形,四隻腳穩穩趴住了天花板,如同利箭般的舌頭筆直射向梅麗亞的右臂。

    梅麗亞長鞭的力道一鬆,比巴卜順勢擺脫了她的控製。

    他的動作變得極為小心。

    纏鬥,不能力敵!

    他的心中竟生起了這種可笑的念頭。因為所謂的纏鬥是他從人類那裏學來的伎倆,這通常是魔潮戰爭時期人類以群海戰術對抗魔物的方式,之所以采取這樣的戰術,是因為魔物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在此之前,他也一直以自己的力量為傲,但方才的交鋒他卻意識到這個女人竟在力量上絲毫不落下風?

    怎麼回事?

    梅麗亞的身板和他比起來隻能用弱不禁風來形容。

    這是一個可怕的發現,因為力量是魔物唯一的優勢。

    從現在開始,他必須全神貫注地盯住對方手中的長鞭,一旦再次被纏住,結局將會是毀滅性的。然而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後肢仿佛被牢牢釘在了地上,右爪落下的瞬間,一道黑影陡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黑影手中的短刀刺透了他的前爪,並將其狠狠定向地麵。

    使不上力!

    比巴卜睚眥欲裂地瞪著陡然出現的黑影,這短刀上一定塗了能夠麻痹他的藥劑,以至於他後肢被人牢牢釘在地上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梅麗亞沒有追擊,她停下了腳步,將呆滯的目光轉向突如其來的人影。

    “真沒想到還會遭到魔物的襲擊,不過果然還是刺殺魔物比較得心應手一些。”徹底封死比巴卜的四肢後,黑影陰沉地笑了起來——黑鴉刺客前半夜的行動都不怎麼順利,不過在這片戰場,他們總算能取得些許戰果了。

    作為這個世界最古老的刺客,黑鴉早在第一次魔潮戰爭時期就活躍於戰場了,而他們當時的目標並非人類,而是一個個被譽為危險種的魔物。換而言之,黑鴉的刺客,各個都是對付魔物的專家。

    他不管被束縛的魔物是否能聽懂自己的話,開口道:“雖然你被梅麗亞隊長解決掉也隻是遲早的事,但我們身上還肩負著更多的任務——殺了公主之後,還有理查德和六世等著我們呢。”

    他見梅麗亞默不作聲,恍然大悟道:“差點忘了,辛朵拉大人說你已經喪失心智了,看來我得把話說得簡單一些。”

    雖然他很樂意代勞,但辛朵拉大人叮囑過一定要讓梅麗亞親手取下亨利一族的項上人頭。不過看在梅麗亞是他們隊長的份上,他也不多計較了。

    ——“這些魔物已經沒用了,殺了它,然後取下公主的項上人頭。”

    這一次,梅麗亞輕輕點了點頭。

    她手中的長鞭徑直劃過了比巴卜的腹部,一道血箭飆射而出。低沉的咆哮後,他那猶如小山般的身軀朝一側倒去。

    “現在,該你了。”

    黑鴉刺客將目光轉向了索菲亞。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7-11-23 05:24
第258章:1個人的戰鬥
    艾拉,動起來,快想想辦法!

    艾拉眼睜睜地盯著越走越近的梅麗亞,後者總是能勾起她心中原始的恐懼,九年前索菲亞離開後,她一動不動地躲在垃圾箱裏,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響起了慘烈的廝殺聲,哀嚎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她甚至沒有打開一條縫查看外界情況的勇氣。

    她不知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直到外麵的對話聲持續了許久後,她才終於回過神來。艾拉的頭腦一片空白,對話聲持續了許久,她竟一句都沒能聽進去,而當她悄然打開一條縫隙時,看見的隻有梅麗亞、索菲亞以及一個遠去的背影。

    除此之外,剩下的隻有一地屍體。

    梅麗亞現在的眼神與當時有幾分相似,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她沉默許久,才對似乎被嚇傻了的公主說道:“該回去了,索菲亞公主。”

    現在,梅麗亞離她們隻有幾步之遙,而她的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無法挪動分毫。

    艾拉,這一次,不要退縮了。

    “艾拉。”

    她的手心一暖,有人從身後扣住了她的右手。索菲亞的低語仿佛就在她的耳邊:“抱歉,如果我當時沒有這麼軟弱,或許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說罷,索菲亞平靜地經過艾拉,冥冥之中,她覺得對她而言,這是一個遲到了九年之久的結局。

    索菲亞,即使你貴為公主,也無法總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叛亂結束後,父王和她站在城牆上,凝望著狼藉的帝都城區。叛軍徹底敗北,王國軍重新奪回了城區的控製權,太陽初升時他們便已經投身於處理收尾工作了。被梅麗亞送回城裏後,五世並沒有責罰她,反倒第一次將她帶出了寢宮。

    索菲亞,如果你真的為朋友著想,就忘了晚上發生的一切,別讓她再陷入這場紛爭了。

    放棄了麼?

    索菲亞的坦蕩讓兩個刺客有些意外,他們的同伴在刺殺理查德與六世遭遇了激烈的反抗,而在菲尼克斯走後,這片戰場簡直順利得讓人難以想象……不過,他們又能做什麼呢?黑鴉刺客陰狠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一隻奄奄一息的獅子,還有一隻見勢不妙就逃到不知哪裏去的S級魔物,除了稍微還能算得上戰鬥力的兩者外,其他人恐怕還不如王宮那些不中用的護衛。

    下一刻,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那個一直發抖的小姑娘忽然停止了顫抖,在索菲亞打算鬆手獨自麵對梅麗亞時,艾拉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的手快速伸向衣服口袋內側,掏出了一顆圓球狀的物體。她將圓球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神堅定無比。

    閃光水晶已經在之前和梅麗亞的對峙中用掉了,這顆從特斯拉學長那裏“順”來的煙霧彈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身為一位總是投身前線采訪的新聞工作者,她遇到過無數危險的情況。

    沒錯,艾拉,把他們當成貧民窟的小混混,你一定能成功的!

    煙霧散開的同一時間,她用力撐起索菲亞的胳膊,背起驚愕的公主朝門口衝去。

    黑鴉刺客的嘴角揚起弧度。

    這樣才對,失去反抗意識的魔物實在太過無趣了一些。美中不足的是,這種小把戲實在難登台麵,或許煙霧能對一些門外漢起到作用,但對於真正一流的刺客而言,完全形同虛設——梅麗亞已經守住了門口,恐怕兩人在衝出門前,就已經被梅麗亞手中的長鞭一分為二了吧。

    他倒樂於看到那樣的場景。

    煙霧中的梅麗亞眯了眯眼,她抬起手中的長鞭。

    緊接著她和黑鴉刺客的表情一凝,她右臂一沉,有什麼東西正將她用力拽向後方。

    還不死心麼?

    隔著濃霧她依然能看見獅子魔物腹部觸目驚心的傷口,而用於麻痹魔物的藥劑還未失效,在這種絕境下,魔物竟然還能強撐起身子,用尾巴死死纏住了她的胳膊!艾拉沒有浪費這樣的機會,片刻之間她和索菲亞已然跑過梅麗亞,衝出了門去。

    該他們出手了。

    黑鴉刺客見梅麗亞將長鞭揮向獅子魔物纏著她的尾巴,身子向前微微前傾,在他邁出第一步時,肩膀處的刺痛感隨之傳來——有什麼尖銳的物體洞穿了他的右肩,濃霧深處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

    狡猾的獵手。

    在一擊得逞後,那隻S級魔物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重新隱去了身形。這……明明是黑鴉的作戰方式!對付實力遠超他們的對手時,他們便會選擇這樣的戰術一點點蠶食對付的意誌與體力。

    而當他再望向門口時,艾拉與索菲亞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艾拉悶著頭,一路狂奔。

    她對王宮的構造並不熟悉,她也不知道自己選擇了通向哪裏的道路,索菲亞像是被她的所作所為震住了,一言不發。

    艾拉,千萬不要回頭,追你的隻是一群小混混罷了!

    艾拉不斷在心中重複到,她害怕自己一想到九年前在垃圾箱裏看到的一切,雙腿又會脫離自己的控製被束縛在原地。

    “為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索菲亞才開口問道。

    在她兩邊的隻有庭院和士兵的屍體,庭院內被精心栽培的植被上都染上了血跡。這裏是王宮的後花園,她們已經逃出足夠遠了。也許……也許隻要在這裏等上片刻,士兵們便會來援救她們。

    “別跑了,你已經沒體力了!”索菲亞叫住艾拉。

    後者麵色發白,她的上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別管我!”

    艾拉對待她的語氣依舊十分生硬,當索菲亞迎向梅麗亞的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而身體卻本能地動了,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直到背著索菲亞衝出好遠之後,那種感覺才漸漸退去。

    不過在她邁開第一步時,她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

    九年來她所怨恨的並非沒心沒肺的索菲亞,隻是索菲亞那沒心沒肺的笑容總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九年前發生的一切,想起了那個因為恐懼而無法完成卡諾爾最後委托的自己。

    在叛軍聚攏而來時,衝出去的人是索菲亞。

    “別管我,這是我一個人的戰鬥!”

    艾拉不僅沒有扔下索菲亞,反而加快了腳步。

    衝出門的那一刻,也是她正式與弱小膽怯的自己告別的那一刻。

    不要停下腳步,艾拉!

    她再次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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