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好地主 作者:木子藍色(已完成)

 
mk2258 2016-12-1 11:51: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6 2092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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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翻臉(加踏血如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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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張兩家上次已經為兩家兒女的親事選定了迎新之期,時間就定在臘月初九。王氏巴不得能夠早點把十三娘給嫁出去,反正也賣了個好價錢。一千兩的黃金,再加上上次又從張家花三千貫拿到的香坊坊一成股份,王氏覺得張三郎那個女婿也是非常不錯的。

    至於張三郎地位低些,那更好,反正崔十三娘也不是她親生的。張三郎高攀崔家,這樣她還能直接把鄭氏的那筆嫁妝扣下來,到時隨便給崔十三娘點莊子鋪子做嫁妝好了,還又能節省下一大筆陪嫁。

    因此當王氏聽說張三郎因為向朝廷獻了一張犁,結果張鐵槍就封了個開國男,而張三郎也授了個雲騎尉的時候,她的心裡非常的不高興。

    她半點也不高興,等崔善福回府,她便氣急敗壞的趕過去。

    「這張家如今封爵得勳,那十三娘也跟我猖狂起來了。她今天過來跟我說,鄭氏的嫁妝她都要帶走。」

    「是嗎?」崔善福今天有些反常的沒有馬上附和妻子王氏。

    「她真是痴心妄想,那張三就算得勳,那也才是個小小雲騎尉呢,再過二十年,也不見得就能襲封縣男之爵,她想當男爵夫人,還早著呢。小蹄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張家確實竄起的很快呢,不過也是,他家背後可是有那一票山東新貴們。」

    崔善福拉起王氏的手,笑道,「咱們也不能跟十三娘關係搞的太僵,她畢竟是我們女兒嘛。鄭氏的嫁妝,可以拿些給她做陪嫁。」

    「什麼?」王氏鳳眉倒豎。

    「你急什麼,張家如今這麼順,咱們弄的太過,不僅讓十三娘不高興,也得罪張家啊,還連著得罪了秦瓊等一眾新貴,何必呢。更何況,當初也是跟張家說好了,十三娘出嫁,到時要拿一個莊子和一個商舖陪嫁的,咱們就陪嫁一個田莊加一個布莊好了。」

    王氏卻是不捨得。

    「給那麼多干什麼?你真當家裡金山銀山啊。前次你買那什麼黃饃饃配方花了一百兩黃金,這次又入股香皂坊,又是花了三千貫。家裡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就給個布莊加個糧鋪好了,酒樓不給,現在福滿樓生意正好著呢。」

    「太少了點吧,田莊總得給一個。」

    「置辦點地容易嗎?要給,就給一百畝好了。」

    崔善福還想再說。

    可王氏已經一甩衣袖,「多一點都沒有了,要不,你就拿刀來我身上割肉好了。你不要只顧著十三娘,十三娘是你女兒,難道我跟你生的這三兒五女就不算是你兒女了嗎?」

    「那就這樣吧。」崔善福含糊一句,也就按下不提。

    過了兩天,鄭善果來訪。

    王氏拉著崔善福道,「肯定是那小蹄子請來的,我跟你說,不管姓鄭的說什麼,反正你別理他。」

    崔善福苦笑,「他是十三娘的親娘舅,他若出面,我們還是得給些面子的。」

    相比起崔善福如今只是小小庫真,鄭善果可是太子左庶子,現在又剛檢校大理寺卿兼任民部尚書。

    大理寺卿那是干什麼的,專管司法。

    鄭氏嫁妝的事情崔家本就有些沒理,現在鄭善果於私,那是鄭氏的兄弟,十三娘的娘舅。於公,他是朝廷的重臣,是大理寺卿。

    真惹惱了他,崔善福肯定得吃虧。

    「我算是早看出來了,你就是想把家產巴不得都送給十三娘做嫁妝了才好。我不活了,我們娘幾個在你眼裡,就還不如一個十三娘。」

    王氏雖也是名門大族出身,但撒起潑來,跟個鄉野村婦也沒什麼區別。這手段雖然粗俗,但卻實用。

    果然,這招一出,崔善福就不得不罷戰求饒。

    崔家的客廳裡,鄭善果正跟著十三娘說話。

    「你放心吧,舅舅一定替你做主。」

    「謝謝舅父。」

    「你謝我做什麼,這是我應當做的,以前我沒照顧好你,虧欠你了。前兩天三郎來找過我,他有句話說的好,我們並不是缺這筆嫁妝錢財,但那是你娘留給你的,是屬於你的,誰也奪不走。」

    崔鄭兩家雖數代聯姻,關係很親,但為了外甥女,鄭善果也願意翻臉。他堂堂大理卿兼民部尚書,還是太子左庶子,難道還要怕一個秦王府庫真不成。

    這次他就是來先禮後兵的,如果姓崔的真的給臉不要臉,那麼被打臉也只是姓崔的自己找的。

    反正她妹妹早已去世多年,如今十三娘也要出嫁離開崔府了,他也沒那麼多可顧忌的。母親雖是崔家女子,但畢竟離開崔家多年,如今年紀也大了。

    就算以後和崔家不再往來,也無所謂。

    崔善福笑著出來,鄭善果也起身。

    兩人面上都帶著笑,可鄭善果知道,兩個表兄弟卻再回不到幾十年前少年之時了。那個時候,兩姑表兄弟關係極好,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打獵,關係好到不能再好。

    後來,鄭善果母親還把女兒嫁給了崔善福,表兄弟倆個更是親上加親。

    「鶯鶯,你回房間去吧,我跟你舅舅要好好聊聊。」

    十三娘點頭,行禮後告退。

    鄭善果和崔善福各自坐下。

    鄭善果選了個比較放鬆的姿勢坐下,慢慢的喝著茶湯。

    氣氛有些尷尬,崔善福在一邊坐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曾經無話不談的兩個表兄弟,如今坐一起,卻連個開場白都找不到了。

    「如十三娘這個年紀的時候,那時我們過的無拘無束的。」鄭善果說道。

    「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去洛陽打獵,遇到了攔路的劫匪,記得嗎?」

    「十三個山賊。」

    「嗯,十三個山賊,而我們當時只有我們倆,和各自帶的兩個隨從。六對十三,那些山賊很凶悍,還記得他們當時喊的那打劫的話嗎?」

    「記得啊,那個獨眼的山賊頭子突然從路邊草裡跳出來,大喊著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交上買路財!」

    「哈哈哈!」

    「那些傢伙,當時把我的馬都給驚了。」

    說到那些年少往事,崔善福的眼中也帶著懷念。「當時那傢伙話還沒說完呢,我就已經摘下了弓。後面的一群山賊小嘍囉剛跑出來,我已經張弓搭箭,一箭把那個獨眼山賊頭僅剩的一隻眼睛也給射瞎了。」

    「那時的你身體還很不錯,也沒有現在的這個大肚子,尤其箭術最好。」鄭善果道。

    「哎,轉眼已經老了,我現在騎馬都喘,弓也不如以前射的好了。」

    「嗯,幾十年過去了,好多事情都變了。我還記得,你剛和八妹成婚時,那時你們夫妻相愛的樣子,我也還記得,十三娘剛出世時,你那麼寵她的樣子。」

    崔善福有些尷尬。

    鄭善果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神色凌厲。

    「八妹早逝,那是她命薄,我不怪你,可十三娘命苦,打小無娘,你又續絃,續了弦之後卻只顧新歡卻忘記了舊情,連十三娘也忘記了。這麼些年了,十三娘就這樣苦過來了。如今她要嫁人了,可你們沒級她選個門當戶對的夫君,卻賣婚。你們不單賣婚,還要貪八妹留給十三娘的嫁妝。崔善福,你好意思,你還要臉嗎?」

    說到激動之處,鄭善果一掌拍在了几案上。

    拍了桌子,這已經非常不客氣了。

    崔善福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這是我的家務事。」他鐵青著臉回答。

    鄭善果怒目相對,「這可不是你的家務事,你是三娘父親,你確實有權給她擇婿。但是,八妹的嫁妝,你沒資格侵吞。你若是敢吞,我絕不答應。我不單是十三娘的舅舅,我還是大理卿,於公於私,你都別想昧下八妹給十三娘的嫁妝,你若不信,可以試試,我會親自把你關進牢獄,到時你跟王氏生的那堆兒女,看誰敢嫁看誰敢娶!」

    「你!」

    「我說的出,做的到!」既然都撕破了臉,鄭善果也不再留情面。有些人,你給他留情面,他還以為你怕他。

    崔善福臉色變幻,但最終還是無法說出什麼狠話。

    真到了那一步,鄭善果只要下狠心,確實是能把他整得很慘,甚至把他崔家整的破家都有可能。

    「好,很好,十三娘不就是想要鄭氏的嫁妝嗎,好,我給。當年鄭氏嫁入我崔家,帶來的嫁妝都是有數的。一家酒樓、一家糧店,一家綢緞莊,還有五百畝地的莊子,另外還有金銀首飾、綢緞絹帛,以及一些奴婢僕人等,都是有數的。我會一樣不少的都交給十三娘,她可以一文不少的都帶去張家。」

    「這下你總算滿意了吧?」

    鄭善果聽到崔善福的話差點罵出聲,當年八妹帶去的嫁妝確實是這些,但這些年,這些產業早已經生利出息翻了好幾倍了。那些產業都是八妹帶去的人在經營,跟崔家半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崔善福幫十三娘代管產業的契書等。

    現在崔善福居然無恥到這程度。

    鄭善果極力的壓住怒火,他控制住了自己。

    那部份崔家無理,但卻也一時難以爭說分明,就算打起官司來,都不一定就能贏。

    鄭善果也想為十三娘留一線,真徹底翻臉,以後十三娘主是有家難回了,忤逆不孝的名聲也是不好聽的。

    「記住說話算話,告辭!」鄭善果起身,甩袖而走。

    「不送!」崔善福咬牙切齒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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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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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的新窖打的很快,十五間窯洞已經挖出形狀了,開始進入了內部的修整,等修整形狀後就要刮灰刷漿了,照工程進度,年底前絕對能夠完工。

    張超閒的沒事,也一連幾天都蹲在工地上,對工程隊指手劃腳,不時的加一些修改意見,弄的施工隊也是團團轉。

    特別是張超要求在新窯院裡也打上井,並且還要裝井車和筒車,要建水塔。要建獨立的廚房、廁所、浴室,還要建一套自來水,又要建下水道,廁所後面還得挖一個大的蓄糞池。

    各個住房裡還得修暖炕,甚至主廳還要裝地炕。

    總之,負責的窖匠頭聽了張超那麼多的要求,眉頭皺了一次又一次。可張超每次都是那句話,「不怕花錢,就照他要求去做,也別想著省錢,盡善盡美。」

    窖匠頭不止一次在心裡罵張超是個敗家子,有兩個錢就亂花。

    但既然東家發話,那窖匠也沒有為張超省錢的道理。反正他們是論天收錢的,多點工程,還能多做些天,多賺點工錢。

    張超則是本著要儘量舒適的態度要求的,以後這裡可是自己的家,當然得儘量舒適。

    「趙師傅,屋裡地面全鋪上地磚,要一水青磚,磨磚接縫。院裡頭,也要鋪上磚,不需要磨,但得鋪平。還得多栽些樹,棗樹梨樹石榴樹,再弄兩葡萄架子。院子外面,隔牆十步,栽一排核桃樹,再栽點莘樹。屋後栽些桑樹,前面坡上栽點柳樹。」

    窖匠越聽是越驚,這是打窖還是建宮殿啊。

    「院子外前面二十步,還要再蓋個牌坊,院門也要加蓋個門樓,得弄的高大一些。」老爹現在是封爵的貴族了,雖然老爹這個縣男是虛封三百戶食邑,並不是真封,可寧民縣開國男,這個爵位卻是真正的世襲貴族爵位啊。

    院前路上的牌坊蓋好後,上面就寫上寧民縣開國男爵七個大字。院門的門樓上則寫張府兩個大字。

    既然是貴族了,就得有貴族的氣派,得有范兒。

    而且過慣了現代文明生活,在這時代確實受罪了些,沒條件時是沒辦法,可有了條件,不說電話電話wifi網絡,起碼這個廁所浴室得有吧,自來水也得有吧,二十四小時的熱水也應當有。

    張超也不喜歡整天院裡到處灰撲撲的,鋪點地磚刷下牆,沒毛病。

    這不叫敗家,這只是追求美好生活而已。張超又不偷又不搶的,難道還不准他有錢了過好點日子。一點追求都沒,那跟鹹魚有什麼區別。

    院裡打了水井,以後就不用再費力的跑村口去挑水。尤其是遇下雨落雪,可方便的多。不過張超覺得自己有錢,乾脆直接就上自來水,打一架井車,建一個儲水池,然後再立一個筒車,立一個水塔,再用竹筒鋪上水道,全家就有了自來水了。

    本來張超是還打算在院裡建一個游泳池的,反正院子這麼大,跟個小學校場似的,挖個游泳池也弄的下。私家游泳池,帶游泳池的院子,這以前可是豪宅標配啊。

    可是這個設計方案當初一提出來,就被老爹無情的拒絕了。

    「在院子當中挖池子洗澡,像個什麼話。而且冬天了也洗不了,夏天直接去坡下洗澡溝裡洗就是了。」

    總之,老爹那裡通不過。

    最後張超只得把這個大游泳池改下了點,變成了一個儲水池。井車從井裡提水出來,先把水儲在這池子裡,然後筒車再把水送上水塔,這樣一個接力,自來水系統就有了。因為是家庭使用,因此井車和筒車都不需要太大,設計的是可以直接兩個人就能推動的使用。

    也可以套了騾馬拉動。

    反正一家人也用不了多少水,每天早上車上一會水,就夠把水塔儲滿了,這樣全天都能輕鬆方便的使用自來水了。

    因為是抽的井水,因此甚至連消毒都是不需要的。反正飲用的水,也會特別要求燒開。

    對於這座新宅子,張超可是傾注許多心血的。

    「大門口還要再請石匠雕一對石獅子!」

    張家現在也是勳貴人家了,雖然是最低的勳貴,可也是勳貴了,門前列戟還沒資格,但門前立石獅子卻完全有資格了。

    老匠頭建議,在張家的門樓下,還應當在兩側擺兩個石墩,石墩上各豎一個石鼓。這兩個石鼓位置更靠近門樓,寓意是和門樓上的門檔是一起的。

    張府兩字在上,下面還可以加兩字,勳功。這就表示張家是勳功立家的貴族,勳功兩字所在位置就是門檔,石鼓就相當於戶對,隱意為門當戶對。勛爵官位越高,則石鼓石獅子越大。

    這種格調張超喜歡,低調的張揚啊。

    本來張超還想要把室內用石灰刷上大白,但這裡人都是用黃泥漿刷牆,白色明顯在大家眼裡不適合刷牆,再一個石灰也沒那麼好弄,張超便也罷了。

    「三郎,有你的信。」

    栓子走來,從懷裡掏出一封信。

    一看到那熟悉的信箋,張超就知道這信是十三娘來的。

    「明日午後,老地方,不見不散!」

    看著那行漂亮的字,張超不由的輕笑。十三娘居然也學會了他的不見不散,還機智的寫上了老地方。

    從長安回來,已經好些天了。

    張超也不知道鄭善果把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但這事也不好去催,鄭善果也沒信來。

    現在十三娘來信相約,張超覺得估計是事情有了變化,就是不知道是壞是好。

    美人相約,想想還是讓人十分激動的。

    「栓子,叫浴室那邊燒石頭,我要蒸桑拿沐浴更衣!」

    「三郎,你是要去長安嗎?」

    「嗯,去長安。」

    「可現在都已經午後了,現在去長安,今天可就趕不回來了。」栓子好心提醒。

    「怕啥,多帶點錢,咱們青龍寺包夜,上香去。」

    長安城裡的寺廟道觀很多,有些大的名寺,甚至一寺就佔據一坊之地。因為是在京師長安,這些寺觀往往都是香火旺盛,隋朝時尊佛,唐朝崇道,道士和尚日子都過的不錯。

    長安城裡地皮房產多,郊外寺田又多,不愁吃不愁喝的,他們也搞餐飲娛樂甚至發展金融業務。

    比如寺裡會為那些來燒香上佛的信眾提供齋飯,也提供清修的僧房院子。當然,他們還賣香燭,也抽籤解籤,而且還會放貸抵押。

    唐朝眼下還沒有當鋪,最接近的業務就是寺院的質庫。質庫就是抵押貸款,也可以說是當鋪前身了。另外寺廟也會放貸出借,總之,寺廟都是相當強大的經濟體,參考下後世的少林就知道了。

    在北宋初,當時山西的北漢連戰連敗,經濟更是全面崩潰,全靠著五台山的和尚們的錢過日子。

    五台山那些寺廟居然掌握了北漢的經濟命脈,想想就知道寺觀的力量。

    一般有錢人,都不會去住客棧,而是直接住那些大寺觀裡。這些寺觀裡不用擔心黑店,而且環境幽雅,招待的還好,好吃好喝好住的,有空還能跟和尚們談談經論論禪,甚至可以詩詞唱喝下下棋,那些僧人特別是一些高僧,可都是這年代少有的知識分子。

    住寺院還有一個好處,不會受到衙門或者地痞遊俠兒們的騷擾。特別是那些大寺廟,一般人可是不敢過去撒野的。

    張超上次就在青龍寺捐了不少錢,住了幾天後,跟寺裡不少和尚也挺熟的,特別是跟搞前台接待的那些知客僧們都熟。

    因此張超也不用擔心已經是午後了,更不用擔心黃昏長安就關城門了。

    騎著長孫無忌送的棗紅戰馬,張超帶著栓子往長安趕。

    一路上,張超覺得寺廟的那些和尚都是地主啊,日子過的可比絕大多數人好,甚至許多地主都比不上他們。

    平時那些信男善女,特別是那些京城裡的貴婦們可沒少捐香油錢啊,各家寺廟的田產多的嚇人。

    就如今年的中原之戰,因為少林寺派了武僧助陣,李淵一高興,就給少林寺賞了不少黃金,還賜了一百頃地做為寺產。一百頃地,那可是整整一萬畝。而李世民隨後又賜了四千畝...

    各大寺廟還擁有許多的奴僕,雖然換了個名字叫淨人,但本質還是寺廟的奴婢。還有不少主動投附在寺廟下的自耕農,在隋亂時把地主動獻給了寺廟做了寺產,然後他們做為寺廟的佃戶,種的還是自己原來的地,但卻不再向朝廷交稅而是向寺廟交租,交的租卻少多了。

    各大寺擁有很多的土地、淨人、佃戶,他們也擁有許多糧食儲備。這些糧食也就成為他們放貸的重要資本,特別是遇到災年的時候。

    張超覺得自己應當多向這些禿大師們學習,人家才是經營有道啊。一邊佔盡天下名山以及那些大都名城的黃金地段,開山立寺,廣收善男信女們的香火錢,然後又在各地佔有大量的田產,有著許多的奴僕佃戶替他們耕種,他們只需要坐坐禪講講經,就能坐享其成,每年還能做些抵押、放貸的業務,甚至還能把寺廟當成豪華度假休閒酒店來經營。

    禿大師們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啊。

    騎馬來到青龍寺門口,早有相熟的知客僧人看到了張超這個散財童子,立馬笑嘻嘻的迎了上來。

    「師父,還是上次那個院子,不知可還有空?」

    「有。」知客僧猶如彌勒佛一樣的笑容。

    「我想借用一段時間清修,不知可否?」

    知客僧只是微笑著。

    張超也笑道,「我欲向寺裡捐獻一萬香油錢。」

    「多謝張施主。」

    「不知可否借上次那僧院一用?」

    「當然可以,施主想清修多久就清修多久,絕不會有人打擾,我寺還會為你提供每天兩餐素食。」

    張超點頭,早知如此,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也能使佛發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4
第122章 三朵金花

    (第二更!)

    第二天午後時分,陽光黯淡下來。

    張超昨晚在青龍寺裡又住了一晚,跟知客僧人下棋閒聊之際,張超還成功的做成了一單生意。他向青龍寺推銷了自家的豆製產品,尤其是素雞。

    素雞是豆製食品,但卻以素仿縈,口感與味道跟肉難以分辨,風味獨特。其主料是以豆腐皮千張捲成圓棍形,捆緊煮熟,切片過油,加調料炒制而成。甚至還能將共做成雞形、鴨形、魚、蝦等縈肉形狀。

    據說素雞就是由和尚們發明的,寺院裡不能吃肉,於是和尚們作出了雞肉味的豆腐乾。

    張家的素雞因為有張超的秘方,因此非常獨特美味,雖然青龍寺自己也有飯堂,也會做豆腐做素雞,但味道可遠不如張家素雞,張家素雞真正做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晚上的時候,張超就用張家鋪裡送來的素雞親自做了幾道菜,雞鴨魚肉俱全,卻都是素雞做成,讓品償過的知客僧大為驚嘆。

    於是,張超請他引見負責採購的僧人,一樁買賣很快談了下來。青龍寺裡,其實素雞用量很大,素雞更多的是用來做給那些在寺裡休息吃飯的香客們,以及暫時在寺中借助的人。寺中僧是吃齋,但香客們卻不是吃齋的,可寺裡又不能提供縈腥,於是素雞做成的仿雞鴨魚肉的素席,就是非常受歡迎的一席。

    青龍寺倒是想要張超的方子,但這方子張超並不隨意賣,主要還是僧人們比較小氣,出的價不高。要他們出的價高,張超倒真不介意,反正這樣的秘方他多的是。後代的許多烹飪方式以及菜式,其實在這時代都是獨一無二的。

    好比炒菜現在就是張家溝才吃的到,歷史上到了北宋之時,炒菜都還是各大酒樓的招牌。但炒菜並不複雜,一得要有合適的炒鍋,二得有合適的植物油,三,當然還是得有一些充分的調味料了,再其次才是炒菜的方法。

    張超不賣,青龍寺倒也不強求,最後立了個口頭採購協議,以後張家向青龍寺送素雞以及其它一些豆製品,按月結款。

    其實寺廟裡居住,也確實不錯,環境很好,也很安全。

    有香助眠,一夜睡到天亮。

    上午,張超又找僧人們談起生意,談的是盤炕。他在這睡了兩次,發現青龍寺還沒有盤炕。

    盤炕並不花費多少,青龍寺完全花銷的起。

    青龍寺可是一個大寺,擁有好幾百僧人,平時香客也多,經常有香客或者其它的人來這裡借宿,其實借宿也是要花錢的。就相當於住客棧,但價格比住客棧還高。

    若他們盤炕,這可是一張大單子。

    有了昨天的愉快合作,今天的生意談的也很順利。張超還又見到了寺裡的主持,那主持很好說話,有大企業高層的氣勢。

    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合作協議,主要也是青龍寺也早聽說過現在長安新興起的火炕了。他們也聽說京中有些寺觀準備盤炕,若別人盤了他們不盤,那到時肯定也是會受些影響的。寺廟也是有競爭的,硬件肯定得跟上,不能被比了下去。

    做為愉快合作的表示,主持直接把張超住的這個小院子,免費給張超住三個月。

    「三郎派人來盤炕時,到時順便讓他們幫我們寺裡的火灶也都改成節柴的新灶。」

    「那是自然。」

    接連談成了兩樁生意,張超也非常高興。他現在也接受長孫無忌等人的話,把生意都交給掌櫃們去做,自己退居幕後。但有的時候,碰到合適機會的時候,他也還是會出手的。畢竟,自己現在還背著五千多貫的欠債呢。

    上次收鄉親們的那些糧食,兩千來貫的糧款,說好到月底時結。結果因為張超把錢都拿去買地了,因此最後只得跟鄉親們說等到這月中結,眼看著這月都過了一旬了,張超手裡還是沒什麼餘錢。

    不能一而再的失信。

    這次,無論如何也得先把這兩千來貫糧款湊出來,至於其它修窖蓋作坊等的錢,倒是可以先拖一下。

    張超已經開始把面鹼拿出來賣了,這個賣包子賺錢多了。賣包子還得考慮銷量跟不上產能,但面鹼利潤卻高的多。

    張超不想做負翁,何況還是欠了五千貫。

    現在什麼也不說,先想辦法把這五千貫解決再說。

    若是把這五千貫解決了,張超還想著等新窯洞建好後,開始開發他買下來的那近八千畝大小的洗澡溝呢。

    首先得在下游修個壩,這樣可以攔截積蓄起水,可以種耦可以養魚也可以養鴨養鵝。另一方面,有了壩,還可以建一個水力磨坊,碾米磨面,這個收益也是不小的。

    有了這個壩,張家溝和趙家莊這溝兩邊的地都能連起來,兩邊坡上修條路,壩就等於是座橋,以後就方便的多。

    當然,張超對於洗澡溝還有許多設想,比如到時蓄起水來了,那麼可以在沿溝邊上山坡下面開發一批梯田,弄個幾百畝是沒問題的,上半年有雨水可種水稻,到了缺水時還能夠用水車車水澆灌,只種上半年一季水稻是沒問題的。

    下半年可以改種菜,種蘿蔔、油菜這些都行,也可以種豆子。

    溝坡上面點可以開墾為旱地,種些粟米、高粱之類的。再往上,那就種樹。種果樹,獼猴桃、櫻桃等,既能往長安賣新鮮水果,還能釀造果酒。

    甚至還能放養一些雞,養點蚯蚓之類的搞養殖,賣禽蛋。

    總之,在張超看來,洗澡溝是一塊風水寶地,將近八千畝的面積,尤其是那條溝的水,在灞上這塊缺水的塬上是非常有價值的。

    不過要開發出來,投資也會相當的大,只有源源不斷的往裡面砸錢,才能把這片荒溝變成寶地。

    心裡想著這些未來的打算,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午後。

    「你在想什麼?」

    十三娘突然出現在張超的面前。

    張超抬頭,「啊,你來了。」

    「你剛才在想什麼呢,我走過來你都沒有發現。」六禮已經完成了五禮,只差迎親成婚的十三娘,現在對張超態度很親切,特別是有前兩次的見面後,十三娘完全沒把他當外人了。

    說話時也不再那麼客氣。

    甚至還刨根問底起來,這可是帶著點情人間的撒嬌味道。

    「我在想等我們成婚之後的生活,那時我們一定要生一堆孩子,十三娘,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啊,你說什麼呢。」

    十三娘防不勝防,被張超這話說的面紅耳赤。怎麼什麼話都說,連孩子都說出來了。

    「你不喜歡孩子嗎?」

    十三娘捂著半邊臉,細聲道,「當然喜歡了。」

    「那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喜歡。」

    「那以後我們多生幾個好不好,起碼也得生七個。」

    「為什麼是七個啊?」十三娘紅通通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些疑惑。

    張超笑道,「因為我們生四個男孩三個女孩,四個男孩長大後就會成為張氏四才子,三個女兒則是三朵金花。」

    「啊!」十三娘也不由的為這番話說的陷入憧憬之中。跟喜歡的男子結婚,然後生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兒子是才子,女兒是金花,多美好啊。

    張超笑著給十三娘倒茶。

    「我想喝上次的蜂蜜薑茶。」

    「這就是上次的蜂蜜薑茶,加了蜂蜜、姜、還有紅糖,和茶一起煮。」

    張超煮的茶也是用的茶餅,名茶蒙頂,但並沒有碾碎,更沒有加入鹽、蔥等,只是蜂蜜、紅糖、姜、茶一起煮開。

    味道沒有煎茶那麼重,有幾分後世茶的味道。

    張超很喜歡,十三娘也奶喜歡,這讓張超很高興,這說明他們又多了一項共同的喜歡。

    「三郎,舅父去過府上了,跟父親談過了。」

    「怎樣?」

    「不歡而散。」十三娘捧著瓷杯抿了兩口薑茶,然後撇撇嘴,「舅父發了脾氣,還拍了桌子,罵了父親一頓,後來父親讓了步,說願意把我母親的陪嫁都給我。」

    「這是好事啊。」

    「什麼啊,說一套做一套。父親和王氏只是把我母親當年帶到崔家的嫁妝給我,而且不再給我置辦嫁妝。」

    「這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一樣了,當年我母親嫁到崔家時帶來的是五百畝地的莊子,還有東市的福滿樓,以及一家糧鋪還有一家綢緞莊,另外就是一些金銀首飾、車馬箱籠、陪嫁的奴婢僕從等。但過了二十多年了,當年的那份嫁妝早已經生利出息增加了許多倍了,我娘的嫁妝早就不止當初那些了。」

    張超道,「我覺得倒沒必要爭的那麼清楚,怎麼說他也是你爹。你娘逝世早,那些嫁妝產業也都是一直由你父親代掌的,現在真要急起來,也是分不那麼清的。不如算了,就拿你娘原來的那些就行,至於不給你置辦嫁妝,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我父親根本就不管生意上的事情,那些產業這些年經營的好,都是我娘當初帶來的人用心經營,跟我父親一點關係都沒有。相反,若不是我父親和王氏不時的從鋪裡莊子中拿錢,只怕規模還不止如今。讓我答應他們,不可能。」

    看著這丫頭犟脾氣上來的樣子,張超笑笑,覺得還挺可笑的。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什麼樣都喜歡。

    「如果這樣,那我們就得好好合計合計了。」張超捏著下巴道。

    「三郎,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

    「有點想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4
第123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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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爭家產不論在什麼時代都有,也都是非常麻煩的官司。但如果只是把這事當成一個商業的糾紛倒是要簡單的多。

    十三娘如果跟崔善福打官司爭她娘的嫁妝,涉及到鄭氏死後這些年嫁妝的增值,肯定不是一言兩語說的清的。而且女兒跟父親打官司,官司打贏了也是輸了。

    不能直接去打官司爭,崔善福已經退了一步,把鄭氏剛過門時帶來的嫁妝願意拿出來,這已經有些立於不敗之地了。

    張超打算來個迂迴。

    不管是商舖還是商隊,或者是農莊,這些產業最重要的一環是什麼?

    是人。

    各商舖的掌櫃還有工匠以及夥計們,這些人才是商舖最重要的。後世許多商業惡性競爭,經常使用的一個手段就是挖人。

    把對方的人都給挖了,尤其是那些重要的管理層。管理層就是一家公司的根本,尤其是那些搞銷售型的公司,他們手裡無一不還帶著自己的客戶群和渠道,這些人一走,都是帶著客戶和渠道走的。

    如果是技術型公司,那就挖他們的核心技術人員。這些人手裡都帶著關鍵的技術,他們一走,公司的項目也得黃,最起碼也難再前進。

    崔善福想黑十三娘的產業,有金銀鋪、有酒樓、有商隊,有綢緞莊、有布店還有田莊。除了酒樓、田莊,應當都是屬於銷售型,因此他們的掌櫃管事夥計們是相當重要的,若張超能夠一下子把這些人全挖走,那崔家就剩下一些空店了。

    這年頭,想要馬上重新招一批掌櫃夥計,可不容易。新招來的人,能不能穩住生意,更不容易。

    至於酒樓,還可以把他們的廚子也給挖了,連管事帶廚子一起挖,掌櫃廚子都沒了,你還開什麼酒樓。

    田莊,這個麻煩點。

    「幾個莊子都是奴僕耕種,不是佃租。」崔十三娘這時告訴了張超一個重要的信息。

    「那這些奴僕的契約在誰手上?」

    「都在我手上。」十三娘笑著道。

    「這樣啊,那這次崔家就沒什麼辦法了。」

    張超已經有了幾分把握,這一場,崔家輸了。

    「這樣就行了?」

    張超笑笑,「僅僅是這樣當然還不夠,我們不出手則已,要出手就得一擊致命。我不但要挖走本屬你的那些產業的人,還要挖崔家自己產業裡的人。」

    「能行嗎?」

    「我們出高薪,出比他們現在薪水更多的價,一倍兩倍的出,相信沒有人能夠拒絕的。」張超也不指望能夠全挖走,可只要挖走個一半以上,不管什麼店舖都得癱掉。

    到時崔家就得乖乖的回到談判桌上來。

    「你把崔家各處產業裡的管事、掌櫃、夥計等情況都收集一下,然後讓柱子拿來給我,具體的操作就交給我了。我來跟他們接觸並說服他們。」

    崔家耍無賴,張超就耍流氓。

    他倒想看看,誰玩的過誰,誰先認輸。

    有些事情,並不定得分出對錯,也不需要真的對簿公堂。張超只需要刺中他們的弱點,就足夠了。

    崔家不是愛財嗎,那就搞他的財。

    他不是想黑十三娘的嫁妝嗎,那張超就直接挖崔家產業的牆角。

    「我要回去了,天不早了。」

    十三娘有些戀戀不捨的。

    「好捨不得你走。」

    「我也是。」十三娘聲音有點小,與她要跟崔家爭到底時的那些彪悍樣子完全不同,儘是小兒女的嬌羞。

    她取出一個香囊遞給張超,繡著一對鴛鴦在戲水,相比起蓮娘蘭娘把鴛鴦繡成了胖鴨子。十三娘繡的非常好,活靈活現,色彩豐富,用的還是綢子。

    張超接過,聞了幾下,好香。

    「記得戴在身上哦。」

    「我現在就戴。」

    張超以前不喜歡噴香水,到了唐朝也不喜歡戴香囊,總覺得男人太香有些娘氣。不過現在心上人給自己親自做的香囊,當然得戴。

    為了避嫌,張超沒有去送十三娘離開,兩人只是在竹月軒分別。

    張超開始調查崔家的產業,清河崔鄭州房的祖業大都在鄭州,崔善福出自鄭州的五房,五房的家業,都是由其嫡兄掌握的。崔善福在五房的公產中是有一份的,但不多。崔善福遷到長安多年,其實也算的是上已經從鄭州的五房分出來了,若是崔善福在長安開枝散葉,子孫幾代後,也許他就是崔氏長安房的始祖了。

    崔善福的產業倒是比較好查,主要有三大塊。一塊就是十三娘母親嫁妝的那一塊,包括後來擴大增值的那些。另兩塊,則分別是崔善福自己從五房分到的家產,以及這些年自己添置的一些。另一塊,就是王氏嫁來時帶來的嫁妝了。

    這三塊產業裡,鄭娘子那塊的是最大的,其次是王氏的嫁妝,反倒是崔善福自己的最少。這也是他們不肯放手,一心想要扣下鄭娘子嫁妝的原因了。

    崔家產業主要集中在四個地方,長安、洛陽、鄭州、滎陽。

    有田莊、有商舖,對於崔家來說,其實產業還是不少的。

    不過人心都是不足的。

    張超把這些產業做了仔細的分析,其中有一些的管事掌櫃,是崔、王、鄭的奴僕,他們有賣身契在主子手上的,這種人很難收買挖到。當然,鄭娘子的人除外,他們本就是鄭娘子帶來的人,賣身契約還在十三娘手裡。

    張超相信,只要十三娘寫封信,張超再加點條件他們肯定願意跟著十三娘,再不濟,直接拿出殺手鐧,許諾給他們放免為部曲,這些人絕對什麼事都願意聽張超的。

    張超將收買的對象主要放在了那些並非崔王家奴,只是僱傭關係的掌櫃身上。只要挖動這些人,效果也是一樣的。掌櫃的跟夥計往往都是師徒關係,他們一走,夥計也是能帶走的。自然,他們多年的關係、客戶、渠道也是能帶走的。

    張超首先約了福滿樓的掌櫃崔琮。

    他們就在青龍寺見面,張超讓知客僧上了一桌素席,又要了一壺茶。

    東市的福滿樓生意不錯,原本崔善福答應把這個酒樓交給十三娘,可臨時又反悔,最後拿了滎陽的一家酒樓給十三娘,長安東市的福滿樓卻自己留下了。

    酒樓掌櫃崔琮,也算是張超的老熟人了。

    論輩份,他是崔善福的堂兄弟,同是鄭州房出身,但祖上是庶子,不算很親的族人。

    張超給崔琮倒了杯茶。

    「崔掌櫃最近可好?」

    崔胖子笑笑,上次他在張超這裡吃了一個大虧,弄的崔善福出了血,回頭自然對他沒好氣,又是訓斥又是扣錢的,讓胖子損失極大,現在見了張超還有點怵。

    「還好。」

    崔胖子滿臉堆起違心的笑,起身接過茶杯。

    捧著茶杯,倒如捧著燙手的山芋。

    他知道崔家最近的情況,知道本來福滿樓是給十三娘做陪嫁的,也知道現在改了。他現在出來見張超,可是背著人來的。萬一讓崔善福知道了,估計又得麻煩。可張超請他來,他又不好不來。

    「崔掌櫃可否想過換個地方干?」

    「嗯?我現在福滿樓干的還不錯。」

    「只能算是一般吧?」張超道。

    「據我所知,崔家給你的待遇並不算高的,我打算在西市籌開一家酒樓,規模不會比福滿樓差,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醉仙居,主打經營各類炒菜。我張家的炒菜可是一絕,長安許多國公都品償過,全都拍案叫絕,讚不絕口。這醉仙居一開,肯定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醉仙居現在還缺個掌櫃,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過來?」

    「這?」

    「我出你現在薪水的雙倍。」

    崔琮有些心動,但還有些猶豫。

    「你若是能把福滿樓現在的廚子、夥計、賬房等都帶過來,每帶一人過來,我就給你一筆推薦費,若是你能把福滿樓的所有人都挖過來,那麼我還給你醉仙居每年半成的乾股分紅。」

    崔胖子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了。

    想了一會,他目光緊盯著張超,低沉著聲音問,「你說話算數?」

    「我張超言出必行,說話算數。」

    崔胖子雙手捏成了一對拳頭。

    「我要一成乾股分紅。」

    「那你得把福滿樓的人全給我帶過來,另外,還得把福滿樓的一些老顧客也帶過來,只要醉仙居的生意比現在的福滿樓好,我可以給你一成乾股分紅。但有個條件,你做掌櫃的時候才有乾股分紅,若哪天你離開了,可就收回了。」

    崔琮點了點頭,張超的條件非常不錯。他在福滿樓拿的是固定薪水,而且並不算太高。而現在張超出他現在雙倍薪水,外還加給乾股分紅,這樣的條件,整個長安城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張家的炒菜他也是聽說過的,上次崔善福去張家溝吃過一次,回來唸唸不忘,還讓福滿樓也學。

    但他們找了張家訂製炒鍋的鐵作坊也訂製了同樣的炒鍋,可作出來的炒菜卻根本沒有那樣的效果和味道。

    醉仙居只要有張家的炒菜,就是全長安獨一家,肯定能火。

    「好,我等你消息。」張超笑著端起茶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4
第124章 情不自禁(為胖胖的狐仙大人1加更)

    (第四更送到,謝謝胖胖的狐仙大人1的萬賞,雖然起點現在萬賞不飄紅了,但木子還是加更感激,以後也是一樣,萬賞加更,另外每月的第一粉絲,也會為他特別加更,兄弟們,今天有五更,一會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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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

    張超看著十三娘讓柱子提進來的箱子問。

    「你打開看看。」十三娘露出淺淺的笑容。

    柱子和紅線兄妹倆退下,竹月軒裡只剩下張超和十三娘兩人,還有那隻箱子。張超打開,裡面一片金光燦爛。

    黃金。

    一箱的黃金。

    「你這是干什麼?」張超問。那些黃金都是打製成了豬腰子狀的金鋌,上面還有印鑑,黃金十兩。

    「這裡是三百兩黃金,我父親給我的嫁妝。」十三娘說這話的時候,不些不屑。這錢都是她母親的嫁妝,這些年一直用做放貸,早不知道生了多少利息,二十年前一千貫本錢,到了如今,利滾利的早有了萬貫不止,更何況那些增置的鋪子莊田產業。

    可現在崔家卻只給了他她三百兩黃金。

    「父親給我一家酒樓、一家綢緞莊和一個田莊一家糧鋪的契約,全都在滎陽。」

    崔家確實有點過份,還要算計自己的女兒,簡直是處心積慮、喪心病狂啊。都算計到了這個份上了,黑掉了大半不說,最後拿出來的這部份,還全變成了遠在滎陽的產業。

    就算是這三百兩黃金,估計都是在鄭家和太子妃的壓力之下才拿出來的。張超估計,滎陽的那些產業,能搬空的也都搬空了,估計就是剩個空架子。

    張超沉默了一陣子,人家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豪門裡也一樣勾心鬥角啊,不但會有妻妾爭寵,他娘的還是後娘跟前妻女兒爭嫁妝的。

    兩人許久許久緘口不語,只是喝著薑茶,看著那寒冬裡的青翠竹子。

    寒風拂過竹林,沙沙的響著,有枯葉落下。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十三娘右手捏成拳頭,突然一陣瘋狂的用力捶擊著自己的左手掌手,直到打的發紅,這才怔怔的盯著自己發紅的手心不動。

    「我恨崔家,我恨他們。」她吐出一句。

    「不要生氣了,那樣只會氣壞自己的身子。」

    張超起身轉到她身邊坐下,將她一雙手捉到掌心,摀住。

    「十幾年你不也過來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離開那裡了,今後我一定會把你當成寶貝一樣呵護的。」

    十三娘轉怒為喜,點了點頭,任自己一雙手握在張超手裡。

    「你把金子拿給我做什麼?讓我替你保管嗎?」

    「不。」她搖了搖頭,「我聽說你上次買地花了不少錢,還把香皂坊的股份賣了一成給我父親。我聽說你現在用錢的地方多,還欠了鄉人不少收糧食錢沒付呢。正好崔家給了我這些金子,我就拿來給你,你先去把欠的錢給付了。」

    「不用,真的。」張超笑笑,大拇指輕輕在十三娘的手背上劃過。

    「我現在確實還欠了一些錢沒付,但那不是借債,只是一些生意上的款項而已。上次買地花了不少錢,但那是筆好生意。就是賣給你爹那個香皂坊股份我也沒虧,實話告訴你,我賣給上黨縣長兩成才收一千貫,但賣你爹,我一成就要了三千貫。」

    「那他也還賺了,香皂現在多有名氣口碑啊。」

    「你不用擔心我的,最近我不是剛得了賞嘛,百兩黃金呢。差不多夠我先支付欠村民們的部份收糧款了,買洗澡溝的錢,反正也是說好分期付的。至於建窯洞蓋作坊打井等花費,也不是要一次付的,邊建邊給。我跟你說,我還有好多家店舖呢,每天也有不少收益,一天純利都有好幾萬錢了。」

    十三娘卻笑道,「反正這些錢放在我這暫時也沒用,還是你先拿去用。」

    見張超還要說話,十三娘不樂意道,「你還要跟我分這麼清楚幹什麼啊,我最討厭算計的這麼清的人,我父親就是這樣,難道你也要像他這樣?」

    這話一出,張超真的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想想也是,自己未婚妻的錢,又不是自己騙的,她願意拿給自己用,這是好事啊。自己一不騙,二不是靠這個吃軟飯的,一家人何必算的這麼清清楚楚呢。

    夫妻可不是兄弟,親兄弟要明算賬,因為親兄弟也會開分過,但夫妻卻是一體的。

    「好,那我收下了。當然,暫時保管,若是你信的過我,我也可以幫你理財。若是有合適的機會,我可以幫你把錢拿去參股經營,或者買田置地,又或者放貸收息。」

    「我都交給你了,隨你怎麼辦。」

    「福滿樓的掌櫃崔琰,已經接受我的條件了,他已經說服了福滿樓的人,會過來跟我們幹。」

    張超笑著告訴十三娘一個好消息。

    有錢能使鬼推磨,張超給出的條件相當的豐厚誘人,崔琮最後還是心動了。他行動也很快,迅速就搞定了福滿樓的人。

    「現在只要我發一句話,福滿樓立即就得關張。」

    「你真的準備在西市開一家醉仙樓?」十三娘問。

    不料張超卻搖了搖頭,開醉仙樓,那不過是張超忽悠崔掌櫃的,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打算再開什麼酒樓。

    要開,那也是開福滿樓。

    不過這並不妨礙張超現在打起開醉仙樓的幌子來,這可以算是先立項嘛。項目先立起來,然後拉投資,這都是後世的老套路了。

    張超真正的想法是用開醉仙樓為幌子,把福滿樓的人全給挖了。

    等到時張超跟崔家玩的差不多了,那時雙方再談判,迫崔家把屬於十三娘的那份產業全交出來,張超也就放過崔家其它的產業。

    那時,福滿樓到了十三娘手上,張超再找個理由說醉仙樓不開了,那時再讓崔胖子他們重回到福滿樓,再把張家的炒菜當做新的招牌菜一上,就齊活了。

    當然,答應崔胖子他們的加薪、乾股分紅這些,張超還是會兌現的。

    但再開一家醉仙樓,真的沒什麼必要。

    「你真壞!」

    張超呵呵的笑。

    「別動,你臉上有點灰,我幫你擦擦。」

    張超將頭靠近,十三娘臉越來越紅,呼吸越來越急促。

    看著那慌亂的眼神,張超忍不住低頭在她嘴唇上淺淺的印了一下,然後收回。

    「啊!」

    十三娘慌亂的伸手去推張超,張超呵呵的退開。

    「一時情不自禁。」張超笑道。

    「你!」十三娘羞紅著臉,話都說不利索了,不停的用手擦著嘴。

    「我走了,不理你了。」說著,十三娘提著裙角一路小跑著離開,猶如一隻驚慌逃竄的小鹿。

    望著她的背影,張超嘿嘿的傻笑。

    第一次只是說了幾句話,第二次見面已經能單獨相處,第三次已經摸到了小手,這次,終於吻到了她的嘴唇。

    想想都激動無比,一步一步充滿著征服感呢。

    「栓子,回家了。」

    叫上栓子,把三百兩黃金帶上,張超辭別院裡僧人,便回張家溝了。那僧人笑著將他送到寺門口,還跟他說三個月內,竹月軒都給張超留著。

    回到村裡,張超看著自己的那百兩黃金,還有十三娘的三百兩黃金,覺得還是先把欠村民的那些糧款給發了,另外大家的工資也應當結一下了。

    「少東家,不是說好了,糧款這月中發嗎?另外,大家在作坊做事的工錢,也是說好一月一結,然後押一個月的,現在也還沒到日子呢。」賬房馬周很是盡職的提醒。

    張超如今已經想起來這個馬周先生是何許人了,貞觀朝深得李世民信任,後來終於一路陞遷,最終坐上了中書令的位置,這可是宰相啊。

    不過就算知道了馬週曆史上會成為宰相,但這並不妨礙現在張超依然用他做賬房。平心而論,馬周這個賬房還是很不錯的。

    頭腦清晰,賬做的又清又準確,還總能跟上張超的想法。

    「雖然還沒到時間,但大家也早就在盼著發糧拿錢了,咱們也就提前幾天發吧。你馬上準備一下賬簿,把這個薪水賬單弄出來,不要出錯。」

    「再寫個通知,告訴大家明天下午發薪和結糧款,讓大家做好準備來領取。」

    「時間上來的及不?」

    馬周想了下,「對賬和出賬單是來的及的,只是家裡沒這麼多糧了,另外結糧款咱們還得多準備些銅錢,總不能都用金子吧?」

    「你說的很有道理。大家的薪水我們是用糧食付的,得先買批糧回來。至於糧款,拿黃金去換點絹和銅錢吧,一貫以上,我們用絹付,一貫以下的零頭,我們用銅錢。」

    銅錢太重,使用不便,大額交易都是用絹,有時也會用金銀。但在小額小易的時候,又不可能把絹裁成小塊,那樣絹的價值就沒了。

    隋唐兩朝都整頓過銅錢,隋朝鑄高品質五銖錢,又稱肉好。而唐朝鑄開元通寶,更加重了銅錢的重量,並提升品質。

    現在市面上的舊錢劣質錢越來越少,雖然新錢流通很快,可也有一個麻煩,就是開元通寶的量不足。兼之銅錢很重,一貫銅錢就是六斤四兩,這使得朝廷不得不規定,凡是十貫以上的交易,必須用絹,禁止用銅。絹這種既好用又輕便的重要物資,便成了大唐貨幣的重要組成。

    在鄉下,許多百姓平時日常生活中,甚至乾脆就是拿糧食做貨幣。買條魚、割塊肉,買筐雞蛋,可能都是直接拿糧食換,有時也拿自家織的布做交易。

    張超明天要發工資,還得先拿黃金去換成絹、銅,然後買糧,拿糧和絹當工資和貨款。

    「有些麻煩。」張超嘖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4
第125章 不約而同(第五更)

    (3200均加更,謝謝大家訂閱、打賞,謝謝大家的月票和推薦票!)

    第二天,張超起來練過刀槍後,又騎馬帶著金子去長安。

    長安城裡沒有銀行也沒有銀號,連錢莊和當鋪都沒有,要兌換金子,得去金鋪,或者首飾鋪,這些店舖都兼營著傾銷、熔鑄、兌換等業務。一些大字號老字號,因為信譽好,甚至都已經開始經營保管、借貸業務了。

    歷史上的銀行,好像也正是由此起源。那些金店把顧客們存放保管的金子,拿出去放貸,甚至發展出鈔票。

    唐朝要等到稍晚時期,才會出現櫃坊,專替人保管錢糧,並逐漸兼營抵押借貸以及匯兌等業務。

    但是現在,櫃坊還沒出現,搞抵押借貸的,還是各大寺院的禿大師們,一些金銀鋪也開始兼營此類業務。

    張超拿著金子找了到西市有名的一家金店,本來崔家也有一家金銀鋪,也做兌換業務,不過張超現在正在準備對這家店下手,所以就沒有去。

    金店的掌櫃還是很客氣的,聽說張超要來兌換三百兩黃金,更加熱情了。

    只是張超有些不太爽,兌換得收很高的手續費。這些金店都是坑啊,連存錢在他們這,他們還要收保管費。

    這些金店真是包賺不陪,兌換要收手續費,加工要收加工費,存錢要收保管費,借錢又要收利息,真是吃完原告吃被告。

    張超的金子是皇宮內庫出來的,上面有標記,成色是很足的。不過這樣的金子,還得出示一份文書,證明金子來路,要不然,金店是不敢收的。

    張超自然是有文書的。

    「這些金子成色很好,要兌絹還是錢?兌絹是一兩金子兌絹四十匹,兌錢則是一兩金子兌錢八千。兌絹我們要收兩分費,兌錢要多收一分。」

    手續費高達百分之二和百分之三,還沒上限。

    簡直是沒天理。

    不過該兌還得兌,張超不可能拿著金子卻切塊付貨款。

    「都兌成絹。」

    兌換銅錢得多百分之一的手續費,張超想想覺得自己店舖每天收的銅錢不少,完全足夠了。要不然,下次他拿銅錢去換整,又得出筆手續費。

    因為糧價等主要物價下降許多,絹價如今也從原來的一匹五百錢降到了二百錢。

    百兩黃金兌換四千匹絹,重達三千斤,張超還得支付八十匹絹的手續費,相當於一萬六千錢。

    想想都讓人心疼啊,兌換一下,就縮水了百分之二。

    不愧是做金融的,搶錢手段高明。

    張超覺得,若是以後把十三娘的那家金銀鋪收過來了,大有可為啊。存錢收保管費,轉手能借貸出去再收筆利息費,尤其是這年頭的利息太高了,官方的都是接近百分百的利息。

    怪不得漢以來世家這麼強大,他們有土地,又有錢,土地收租收糧,金錢放貸收息,高額的租子高額的利息,無數百姓供他們吸血,日子過的確實瀟灑。

    張超原來還覺得自己賣個面點一開始能賺三四成的利潤,已經非常高了。可他錯了,人家什麼生意都不用做,直接放貸,就有百分之一二百的利潤,就算除掉些壞賬的損失,利潤也是一倍以上。

    做什麼生意能有這麼高的利?

    估計只有等唐朝對鹽徵收重稅後,販私鹽能有這個利了。可販私鹽要砍頭,放貸收息卻是合法的。

    做什麼生意,也不如買地收租然後放貸啊。

    四千多匹絹裝了四輛大車,老牛大牛二牛父子三今天也過來趕車。

    張超去了幾家店舖轉轉,生意都還不錯,已經十分穩定了,有了固定的客流,回頭客很多。

    長安城的五家店位置都很好,一家在繁華的西市,做生意的商賈,買貨的百姓,張超家的餅行,每天都排著隊。

    張家餅行已經不僅是賣餅了,事實上,現在老鐵槍餅行每天供應的各種面點都是有數的,因為利潤原因,饃饃窩窩饅頭等數量減少了供應,肉包子油條等也沒再增加供應。

    如今店裡增加了熟食攤位,這個是賣的最火的,雖然不如包子那些量大,但面向的都是商人和一些富人,因此利潤還是很高的。

    要不是包子饅頭每天也還能給張超帶來幾萬的利潤,同時又還給村民們一個賺錢的機會,他早就停掉這個項目了。

    查看了下賬目,都沒什麼問題,張超把店裡的銅錢收走。

    店裡生意,都是小額現金流,收進來的都是銅錢,一箱箱的堆在那裡,全都串好了。張超收錢都不會去點,直接拿稱稱,每貫是六斤四兩,按重量算。

    馬周向張超提議過,長安除了皇宮所在的北面外,其它三面各有三門,現在張家只在四座城門外建了鋪子,完全可以在其它五門也建鋪子。

    這個提議不錯,但自張超別出心裁的在城門外搭了鋪子以來,已經有許多聰明的人有樣學樣,迅速的也跟風了。

    現在長安城,各個城門幾百步外,都已經搭起了一批鋪子。

    因為天下漸一統,長安也已經不再有戰事威脅,城門外的商舖也沒有必要再拆除,倒是就這樣的保留了下來。

    只是官府設下了一條紅線,距城門城牆二百步內不得搭建屋棚。出了這個距離,隨意,衙門會來登記並定期收錢,其餘的就不管了。

    那些新建的鋪子,既有賣粥賣茶也有賣酒賣菜的,現在已經不如當初那樣好條件了。張超也無意再投資去建鋪子,不過他倒是讓施工隊到這邊招攬了不少修建鋪子的生意,也算是趁機分了一杯羹。

    拉著幾匹絹回到村裡,張超沒有歇息的又去了趙家莊。

    趙員外在家,笑著把張家迎進客廳。

    「上次三郎來,我正好不在家,倒是怠慢了。」

    趙員外一邊給張超倒茶,一邊笑道。

    「嗯,那次是四娘招待的,很周動。」

    沒有見到趙四娘,張超反而有點隱隱的失落,跟趙四娘見過兩次後,他心裡還是蠻欣賞這個女子的。來的路上,他還有些期待再次見到她,並與她聊天呢。

    沒有見到趙四娘,張超便沒什麼興趣多呆了。他開門見山提出要買批糧,張家溝作坊現在有員工和學徒五百多人,平日裡的吃飯糧食是早有採購的,今天張超過來,要買給員工們發薪水的糧食。

    因為早說好是發糧食,這第一次發薪,需要不少。

    正式員工標準月薪是六斗糧,而學徒標準薪是一月兩斗半,不過還得算上管理們的薪水,以及給他們全勤獎、績效獎等。

    本來張超是跟大家說好正式員工月結,學徒年結。不過想了想,大家也挺辛苦的,如果都一月一發薪水,估計大家幹活能更勤快些。

    「五百石粟嗎,沒有問題的。三郎不需要親自來一趟,派人來打個招呼我就讓人送去。」

    「上次臨時採買五百石粟米,當時談的是九五折,我希望這次也能拿到這個折扣。」

    「這個有些為難啊,本來九八折已經是很實惠的了。最近關東又在打仗,也臨近年底了,京中糧價也是開始上漲的,我再給你原價都很吃虧了,再打九五折實在為難啊。」

    張超想了想,這話也有些道理。因為關東戰事一起,尤其是因為朝廷兩次大軍全軍覆沒,這些壞消息加上天氣漸冷,東南也不再有糧食入京,因此長安的糧價又開始在上揚。

    漲的不多,但是在漲。

    「那就九六,若是趙叔不願意,那就算了,我找其它糧店,畢竟我這個不在我們約定的量裡。」

    「三郎莫急,好說好說嘛。這樣,我們各讓一步,我給你九七折,以後若是你在我們協議採購量之外的糧食需要,我都給你九七折如何?」

    「行,五百石粟,你讓糧店送糧到莊子上,今天就送到。我呢,已經準備好了絹,糧到就付全款。我也不多打擾了,告辭!」

    「管家,代我送送三郎。」

    離了趙家莊,張超沒有走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往東,向洗澡溝那邊走。這裡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溝底,因現在是冬季,洗澡溝已經斷了流,只剩下幾個大水泡子,可以直接過溝回張家。

    挨著溝坡的那片地,原來是趙家的,現在則是張家的。

    天寒,地裡的麥苗長的一盤,不過對莊稼人來說,這是好事。如果長的太好了,那麥苗過不了這個寒冬,還得花力氣去鎮壓。現在這樣就挺好,省力氣,麥苗能安全過冬。

    地頭,有一夥打井的匠人正在冒著寒風打井。

    天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土還沒凍硬,這時打井倒也是合適。原本是有三個打井隊,但有些人去打仗和送糧了,因此最後剩下的人組了新的一隊,繼續幹著。

    張超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後準備下溝,這時從對面上來兩人,卻是趙四娘騎著騾子,旁邊跟著個丫環。

    「哎,你怎麼從那裡來。」

    「你從我家出來嗎?」

    兩個人相隔著數步,幾乎是同時開口。

    說完,兩人都笑了。

    「去你家買五百石糧。」

    「去溝裡看看。」

    又是異口同聲。

    然後兩人都不說話了,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你說吧。」趙四娘笑道,她笑起來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

    「你去溝裡做什麼?」

    「聽說你花一百萬賣下了這十里荒溝荒坡,我覺得挺稀奇的,特意來看看,看是不是這裡出了啥寶貝。」趙四娘道。

    「我買下這裡,打算攔個壩修個水庫,用來養鴨子。」張超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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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救急不救窮

    (第一更,求訂閱!)

    早上起來,張超練槍的時候,馬周告訴他明天就是小年。

    馬周說的小年也稱亞歲,是每年的冬至日。秦漢之時,都把冬至這天當成是一年的開端,因此有賀冬的習俗,他們認為過了冬至日,白晝一天比一天長,陽氣升,是個吉日。

    秦時以冬至為歲首,稱過小年。

    到了如今唐初,也依然流行著拜冬賀冬習俗。每年到了冬至時,要放長假。唐朝的假日很多,特別是對官員們來說,一年有近半的時候在休假。除了每十天一休的旬休,還有各種假期。

    其中冬至就和元旦一樣,是享受七天長假的。而每月五月和九月更有田假和授衣假各半個月時間,清明四天、中秋三天、夏至、臘八各三天等等。

    七天的冬至節,是很熱鬧的一個節日。

    到了這一天,不論官民都會穿上新衣,全家團聚,置酒備筵,以示慶祝。朝廷還要舉行祭天儀式,百姓也會祭祖。

    這天,朝廷上下都要放假,軍隊待命,邊塞閉關、商旅停業,親朋各以美食相贈,還要相互拜訪。

    拜冬過小年,和後世的過春節都是差不多的。

    「東家,咱們冬至放幾天假?」馬周也是當過吏員的,對各種假期相當熟悉,也相當享受。

    「我們今天發薪,然後明天冬至日作坊和各店全部休假一天,讓各店提前把休業的通知道發出去,讓顧客相互轉告。」

    「只休一天?」

    「嗯,只休一天。」張超一邊刺槍一邊回答。沒事休那麼多天做什麼,還要不要做生意要不要賺錢了。

    「這六天算是節假加班,給雙倍工錢。」張超倒也不是那麼黑心的老闆,加班還是給加班費的,還是雙倍。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張超刺完第五十槍,長呼一口氣收回銀槍。他現在已經突破了三十槍,慢慢提升到了每天早晨五十槍的數字。

    刺完五十槍,雖然很累,但卻還能承受。這副身體,如今已經越來越強健了。

    「賬簿都對好了吧?」

    「對好了。」

    張超從秋月手裡接過毛巾擦了把臉,「好,發工錢去。」

    「栓子,大牛、二牛,把桌子擺起來。」

    今天天氣很好,清晨的陽光灑在院裡,照在人身上,減少了幾分晨風的寒冷。

    大家昨天就知道今天要發工錢,一個個晚上興奮的都半宿沒睡著,今天早上開工後,也是不時的往張超的院子瞅,就等著東家喊放糧了。

    栓子今天十分神氣,他站在張超小院門口,如一個大將軍守關似的。

    「大家都排好隊啊,一會叫到誰,誰就進院子領糧,沒叫到的,在外面侯著。」

    「自己準備好糧袋子。」

    一群人全都擠在外面,興奮的交談著。忙活了一個多月了,不就為了能掙點錢貼補家用嘛,早就等著發糧了。

    不遠處,還有上次賣糧給張家的莊戶,他們也接到了通知,今天過來領糧錢。

    院裡,張超和馬周坐在桌子後面,桌上擺著賬本。桌後,老牛、大牛、二牛、管家四個則把絹和銅錢搬出來。

    張超接過馬周給的賬簿,翻看了一下,然後咳嗽了一聲。

    「都別吵了,安靜。」

    栓子大喊一聲,立時外面幾百人都不說話了。

    張超對這效果很滿意。

    「張管家。」

    「到。」

    「你來張家也一個多月了,今天發的是九月十月的工錢,你一月是一石粟,在張家九、十月做了四十多天,不足兩月。不過念你勤懇忠厚,我這次給你算滿兩個月的,多的算是對你認真做事的獎賞,來,過來按個手印,兩石粟領回去。」

    「謝東家,謝謝三郎。」張管家聽說給自己多算了二十天工錢,驚訝之後是高興。

    「這是你應得的。」張超笑笑,「你要糧還是錢?」

    張管家彎著腰道,「拿絹吧。」

    管家一家吃住都在張家,因此倒不需要糧食,反正現在糧價便宜,他選擇拿絹。糧兩石折錢一千四,換成絹則是七匹。一匹絹足夠做好幾件衣服,這七匹絹其實已經不少了。

    絹是絲織品,得種桑養蠶紡織。唐朝人種桑,種的是那種高大的桑樹,而不是後世那種密集低矮的桑樹園。

    官府對農民要求是每戶不得少於五十顆桑樹,均田授地,口分田種糧,也稱露田,而永業田,是種桑麻的,還要種棗樹和榆樹。

    而五十顆桑樹得要八畝土地,十畝之田,植樹五功。一功之蠶,取不宜歲度之,雖不能盡其功者,功不下一匹帛。

    合算下,兩畝一功蠶,一功蠶產絹帛一匹。

    七匹絹,得農戶十四畝的桑田養一年蠶才能織這麼多絹,需要八十多顆桑樹養蠶。

    張管家兩月工錢,抵的上普通農婦一年養蠶織絲的收入。

    一匹絹長四丈,寬一尺八,重十二兩,雖不如綢緞,絹更素,但也還是價值很高了。七匹絹,直一千四百錢。

    在賬簿上按下手印畫押,獸醫老牛把七匹絹遞給管家,身為張家的契約奴,居然還能領這麼多月錢,確實讓人羨慕。

    「我妻子兒女的工錢我也一起領了。」管家笑道。

    張超卻道,「這個不行,得他們親自來領,至於領回去後是交給你還是自己保管,那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

    管家之後,一個個在張家做工的人都按順序來領錢。

    不少人都直接選擇拿錢而不是拿糧,家裡糧食還是有些的,鄉下農民最缺的還是現金。自己田裡種的糧食,交完賦和租,還有一些攤派後,節約點吃,還是能餬口的。一家人穿的衣服,也主要是自己種的麻織布,種桑織的絲是交朝廷的庸,另外有時還得交絹買役,免於服勞役。

    但是家裡也總還有用到錢的時候,比如買鹽,修理農具等。平時大家是靠著養豬養雞鴨這些來換現金的。

    現在張家做工,能多賺不少現金。

    「九、十兩月一共做工四十天,每日工錢包吃另二升糧,四十天共八斗。沒有請假沒有曠工,東家給你全勤獎加績效獎二斗。合計一石一斗粟米,你要錢還是絹?」張超問排到桌前的一個婦人。

    婦人明顯是早有主意的。

    「一石糧換絹,一斗糧換錢。」

    張超笑笑,一石糧換成絹是三匹半,「一石一斗糧折錢七百七十文,我看你不如換三匹絹折六百文,再換一百七十文錢,怎麼樣?」

    「也好。」小媳婦高興的點頭。冬天閒著沒事,來張家做了一個多月活,現在把前兩月做的四十天結工錢,居然能有七百多錢,何況這兩月還天天在張家一天三餐的吃呢,管飽管夠吃的還比自己家好多了,在這做一個多月事,不但沒累著,反而長起了不少肉。

    「大牛,拿三匹絹,二牛,數一百七十文錢。」張超對後面牛家兄弟道。

    「好的。」

    絹和錢都點好拿過來,張超便讓婦人到旁邊的那張桌上去仔細清點丈量。這些農夫農婦們都很實在,拿了錢還要親自再點上幾遍,倒也不是信不過張家,主要是習慣了。她們甚至得點上好幾遍,一遍遍的點一遍遍的量。

    「下一個,柯狗子!」

    一個三十多的漢子擠到桌前,搓著自己的手掌。

    張超看著賬簿眉頭緊皺著,「狗哥,你這兩月在賬上借支了好幾次了,還倒欠賬上二斗糧了。」

    「三郎,家裡還等米下鍋呢,你就借支幾斗糧。」

    「狗哥,你說你這是怎麼回事呢,人家跟你一樣做事,發工錢時一個個都能領七八百錢,個個笑呵呵的,可你呢,還倒欠賬上的。你不想想為什麼?」

    對這個柯狗子張超也有些無奈,既同情又是鄙視。三十多歲的漢子,早年給征遼軍運過糧,後來在遼東遇高句麗人襲擊糧隊,受了傷,命根子傷了。回來後,性情大變,愛折騰妻子,還經常動手打,妻子最後受不了,跑回娘家了,妻兄過來教訓了他一頓,逼他和離。

    沒了老婆這柯狗子越發沒有了個約束,好吃懶做,還好上喝酒,家裡過的一天不如一天。張超開作坊,請村民做事,他過來求個事做,張超最後還是讓他來了。

    可這人做事,動不動就請假,有時假都不請直接不來。

    一個多月時間,請假曠工倒佔了近半時間。還幾次要借支錢糧,現在發工錢,一算,他一分錢沒有,還倒欠賬上二斗糧。

    這叫什麼事啊。

    「狗哥啊,俗話說救急不救窮,你若真有急用,我們當然會幫忙。可你每次借支了錢糧幹什麼去了?買酒喝。家裡那點糧食全被你賣了買酒喝光了。」

    柯狗也不是一次兩次被人說了,反正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三郎,那把我家小子丫頭的錢糧給我。」

    柯狗子的老婆跟他和離改嫁了,但子女是帶不走的。他有五個孩子二子三女,其中大的兩個都十來歲了。現在張家做學徒工,本來他們還不到年紀差點,但張超考慮到他們那個爹,最後破例把兩個十一歲、十歲的的男孩女孩也收進來做學徒工,其實也就是過來燒個火,做不了什麼事情,但也有份學徒工錢,還有三餐飯吃,算是照顧他們兄妹了。

    柯狗子家剩下的三個才七八歲的孩子,其實也一直是在食堂裡吃飯,張超知道柯狗子家早沒糧了。

    張超見他那熊樣,哼了一聲,「又想把他們的工錢拿去買酒喝?想也別想,幾個孩子賺的錢,我幫他們保管著,等以後給他們娶媳婦找夫婿,還要幫著養幾個弟弟妹妹呢。柯狗子,你要是還算個人,就戒了酒,以後老實在這做事,只要踏實肯幹,工錢不會虧待你,你存點錢還能把日子過紅火起來。你要是再這樣胡鬧,我這裡也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一個農夫,辛苦做點地打點糧食,養家餬口是本份,可柯狗子卻把糧都去換酒喝。再差的酒,對一個農夫來說也很貴了,喝了酒打孩子睡懶覺,這樣的男人有什麼用。

    柯狗子見張超發了火,訕訕的笑笑,有些不甘又有些畏懼,最後還是只得退後到一邊去了。

    「下一個。」張超懶得去理他,反正他家五個孩子其實等於是張超在幫著養,也不怕餓著。至於柯狗子,他肯來做事,就有一天飯吃還有工錢。他要不來,那活該他餓死。

    還是那句話,救急不救窮,尤其是柯狗子這種好吃懶做的人,可憐之人處有可恨之處,這種人不值得同情,張超看透了他,話說過一兩遍就夠了,若他自己執迷不悟,那誰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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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張三上門

    (第二更!)

    崔善福騎著馬從衙門回來,心情不錯。冬至到了,衙門放七天長假。夕陽西下,崔善福騎在馬上迎著落日餘輝,眯著眼睛,嘴角泛笑。

    馬上能享受七天長假,同時家裡那折騰的女兒十三娘這些天終於消停了。雖然這個消停他是付了三百兩黃金代價的,但太子妃那天把鄭崔兩家的女眷接入宮中賞梅,然後找了妻子王氏說了番話,回來後王氏罕見的主動提出給十三娘三百兩黃金做嫁妝。

    三百兩黃金讓崔善福心疼了幾天,但只要十三娘安心不再折騰,那麼其實還是賺了的。鄭氏那些嫁妝如此一來,可是大部都落到了他手裡。

    算算時間,只還有一個月時間,就是張家來迎親的日子了。現在崔善福巴不得這天早點到來,等張家早點把人接走,他也能省心了。

    崔善福心情舒暢,忍不住揚鞭加速,一路輕馳。

    回到家,崔善府下馬,剛靠近前廳,就聽到妻子不滿的聲音傳來。

    「辭工,辭什麼工?崔家這些年難道待他不好,他莫不是看著現在酒樓生意好就想要加價漲薪?」王氏一臉不善的衝著管家喝道。

    王氏前幾天被太子妃召去賞梅,然後在一堆名門貴婦中,被太子妃幾次刻意冷落,讓她十分難堪,最後又叫她單獨談了好一會,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要干涉十三娘嫁妝之事。在太子妃那裡吃了憋,回來後還得忍痛拿出三百兩黃金,王氏這幾天心裡一直憋著股火。

    可是現在,崔家各處產業的掌櫃管事接二連三的辭職。

    理由五花八門,有說要養老的,有說生病了的,一開始她還沒在意,只是讓人好心挽留,甚至還提出加薪等條件。但越來越多掌櫃管事提出辭呈,這事就不對勁了。

    王氏掌著崔府的家,就算是外面的產業,她也是通過幾個管事遙控著。一下子這麼多人辭職,她也發現出問題了。

    現在連福滿樓的掌櫃崔琮都說不幹了。

    崔琮可是崔家人,福滿樓的老掌櫃了,為崔家幹了二十多年,現在居然說不幹了。

    「崔琮又找了什麼理由?」王氏鐵青著臉問。

    站在客廳裡的管事是負責外面的管事,也是王氏從太原王家帶來的陪房。

    「回娘子話,崔琮說醉仙樓高薪請他,他要去醉仙樓了。」

    「醉仙樓,誰家的產業?」

    王管事吱唔著道,「我也從沒聽說過長安城東西兩市有醉仙樓這麼一家酒樓,可崔琮卻不像說謊。他不僅要跳槽去醉仙樓,而且他還已經暗中把整個福滿樓的人都給說動,要跟著他一起去醉仙樓。如今福滿樓上到掌櫃下到夥計,包括賬房、廚子、雜工全都辭工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他們就不干了,咱們福滿樓明天開不了業了。」

    崔善福在外面聽的真切,不由的怒火心頭起。

    福滿樓可是崔家極賺錢的一處產業,尤其是從張家得到面鹼提供後,他們家做出了許多極受歡迎的發面面點,讓福滿樓如今相當火爆,生意興隆。

    這崔琮居然要帶著酒樓所有人跳槽,這豈不是要讓福滿樓關張。他一時間再從哪裡找人去?

    崔善福腳下加快步伐,三兩步跑進大廳裡,怒喝一聲,「到底怎麼回事,崔琮怎麼說走就走,還有這醉仙樓到底是誰家開的,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來挖我的人。」

    憤怒之下,崔善福雙手緊抓著王管事的胳膊,用力之下,抓的王管事齜牙咧嘴的。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崔善福這兩天在衙門值班,並沒回家。唐朝的官員比漢朝的官員們好的多,不必住在官衙裡,而是分班輪流,輪班當值的時候才需要住衙門,其它時候都是住在家裡的,尤其是京官們。

    這兩天他正好輪班當值,就在衙門住了兩天,沒想到回來,出大事了。

    王管事被崔善福那份憤怒的樣子嚇到了,結巴著道,「那個醉仙樓聽說是西市準備新開的一家酒樓,至於酒樓的東家,聽說是姓鄭。」

    「姓鄭!」

    這兩個字讓崔善福更憤怒了。

    「先放開王管事,坐下慢慢說。」王夫人見丈夫失控,忙出聲道。

    哼,崔善福鬆開手,放開了王管事,王管事連忙退到一邊,生怕再遭無妄之災。

    「姓鄭,難不成是鄭善果?」

    王氏搖頭,「不會這麼巧,我們都已經給足了鄭家面子,鄭氏的嫁妝我們也都給了十三娘了,那些莊子鋪子的契約都給她了,現在又給了三百兩黃金做陪嫁,鄭家難道還不肯甘休?」

    「姓鄭的欺人太甚!」崔善福怒道。

    崔善福憤怒之下,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結果手掌劇痛無比。

    「再打聽一下,也許不是他。」

    「還有打聽什麼,這事不是他我就不姓崔。長安城有幾個姓鄭的敢這樣挖我崔家的人?若說新東家姓李姓裴姓韋姓杜姓楊,崔善福還得好好打聽下,究竟是惹到了哪尊大神。可他娘的姓鄭,這長安城姓鄭的還能大過滎陽鄭氏去?滎陽鄭氏,如今官位最高的不就是鄭善果?」

    「姓鄭的,我跟他沒完。」

    崔善福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夠了,該給鄭家的面子也給了,可鄭家卻如此做派,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找姓鄭的去!這事他不給我個說法,我跟他沒完。」

    「真要是鄭家做的,我們又能怎樣,他鄭家如今可是太子妃娘家人,正得勢呢。」王氏沒被怒火奪去理智。崔鄭王雖都是關東豪門,但鄭善果可比他崔善福強的多。

    「我就不信還沒地方講理了,若鄭家真這樣欺人太甚,我找秦王做主去。」

    崔善福顧不得換衣服,就氣勢洶洶的又出了門往鄭家去了。

    鄭家其實跟崔家都居住在東城,相隔很近,騎馬片刻就打。

    鄭家的門子看到是親戚崔善福來了,連忙上前笑著迎接行禮,結果崔善福一扔馬韁繩就往裡闖。

    「崔郎君,我替你去通報一聲。」

    「滾!」

    崔善福一路往裡闖,直接闖到了鄭善果的面前。

    「何事?」

    鄭善果看到崔善福一臉氣勢洶洶的模樣,怔了一下,然後放下手裡的筆,把背往後一靠,淡定的吐出兩個字。

    「我問你,醉仙樓是怎麼回事?」

    「什麼醉仙樓?」鄭善果不屑的道。

    「做了不敢當嗎?」

    「我敢做敢當,是我做的我就敢認,但你說的醉仙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鄭家要在西市開一家醉仙樓,然後把我福滿樓連掌櫃帶夥計全給挖走了,做出這種無恥行徑的難道不是你?」

    被崔善福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責,鄭善果也不高興了。

    本來上次與崔家交涉,就已經撕破臉了,只是還留了一線餘地。但鄭善果對於崔家最後那種無賴行徑,還是非常失望與鄙視的。

    現在崔善福又這麼村婦一樣的來府上撒野,他忍無可忍了。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不知道什麼醉仙樓,就算有人要在西市開家醉仙樓,那也跟我無關。」

    鄭善果目光冷冽。

    「還有,如果真有人要開家新酒樓,還要從你家挖人,我覺得他做的也沒錯。」

    「你!」

    「要不是有人已經挖了你家酒樓的人,我還真也想開家酒樓,然後把你家酒樓的人挖光。也許,我可以開家綢緞莊或者開家金銀鋪子,把你家那些鋪子的掌櫃夥計全給挖過來。崔兄,你覺得如何,要不你乾脆開個價,直接把那鋪子都賣給我好了,還省點事情。要多少錢,儘管開價!」

    這話極盡蔑視,把崔善福氣的三屍暴跳。

    交涉無果,還受了頓侮辱,崔善福只得恨恨回府。

    「恕不遠送,慢走!」

    聽到這話,崔善福氣的差點轉身要跟鄭善果肉博一頓出氣。

    氣呼呼的回到崔府。

    王氏告訴了崔善福一個更壞的消息。

    崔家在京師的產業,有三分之二的掌櫃管事先後請辭,大多數店舖裡的夥計也要跟著一起走。

    連王氏陪嫁的產業裡,都有管事請辭。

    「他們全都瘋了嗎?」崔善福怒道。

    王氏緊皺著眉頭,眼下已經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了,必須得解決。要不然,明天崔家的那些產業就失控了,到時損失將會巨大。

    「鄭家怎麼說,是他們幹的嗎?」

    崔善福搖了搖頭,「我看不像。」多年相識,崔善福對於鄭善果還有瞭解的,如果是他真的,他不會不承認。

    「那是誰在搞我們?」

    「郎君、娘子,張三郎來了,正在府門外。」

    崔善福眉頭一皺,「張三來幹嘛?」

    管家小聲提醒,「明天就是冬至了,張三郎已經跟十三娘都定婚了,今天是來拜冬送節禮的。」

    女婿過節得給丈人送禮,就算未成親但定親就得送。普通百姓也就送個三節,元旦、中端午、中秋,但有條件的大戶人家,則會逢節則送。

    今天,張超就帶著不少禮物,第一次來崔家送冬至節禮。

    王氏突然道,「夫君,你說咱們家那些產業出亂子,會不會是這個張三在暗中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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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攤牌

    (第三更)

    張超跟著管家進入崔府,也不是頭一次來了,但這一次,張超挺胸抬頭,走起路來非常舒暢。

    「栓子,把東西送後廚去。」

    張超沒空手來,節禮準備的還很豐富。鄉下人自己養的土雞土鴨土雞蛋,還有灞河裡捕的鮮魚,張家自己做的包子饅頭,冬筍、蘑菇,還有兩隻羊。

    反正都是鄉下土產。

    管事微微撇撇嘴,對這些亂撲亂叫的雞啊鴨的一臉嫌棄。送節禮居然送這些玩意,當真崔府是鄉下土財主啊。

    張超看到了管家的表情,但絲毫不在乎。今天他來崔家,明是送禮,其實就是來攤牌談判的。

    所謂以戰止戈,以進為退。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該揭鍋了。

    崔府的花廳裡。

    崔善福和王氏坐在主位,張超坐在一側,落落大方,風輕雲淡。

    「三郎,我問你個事,你知道西市最近準備新開一家叫醉仙樓的酒樓嗎?」

    「知道。」張超手捧著茶杯,笑著回答。

    王氏忍不住道,「那你知道這醉仙樓是誰家的產業?」

    「張家的。」

    「張家?不是說鄭家嗎?」崔善福有些意外。「哪個張家?」

    張超放下茶杯,他還是喝不習慣唐人的煎茶。目光迎向崔善福,張超依然是那副笑容,「就是小婿家啊,灞上張家!」

    「什麼?你再說一遍?」崔善福騰的站了起來。

    「我說,是我家準備在西市開一家新酒樓,名字就叫醉仙樓,若是丈人說的是醉仙樓,那就是我張家的產業了。」

    「啪。」崔善福重重的一拍桌子,然後痛的吸了口氣,今天拍了兩次手掌了,拍腫了。

    「崔琮和福滿樓的人,也是你挖走的了?」王氏也陰沉著臉問道。

    看著這兩人的表情,張超覺得心裡很舒坦。本來是一家人的,根本不必如此,但既然這兩人對十三娘做了初一,那張超也不介意做十五。

    「說是,也不是,其實醉仙樓並不只是張家一家的,醉仙樓有九家股東。除了我張家,還有秦家牛家程家李家單家羅家長孫家鄭家!是個合夥買賣!」

    這話一出,崔善福怔住了。

    張秦程牛李單羅長孫鄭,這不就是香皂坊的股東們嗎,不對,自己家也是香皂坊的股東啊,怎麼沒崔家?

    「你莫不是想要狐假虎威?」王氏倒比較精明。

    張超其實就是擺明了要狐假虎威,他一個人要對付崔家,肯定是不夠的。但拉上一票勳貴,甚至把鄭家也拉上了,那崔家就不夠看了。

    其實張超也不喜歡幹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畢竟還是丈人家呢。可在女人和丈人之間做個選擇,張超肯定選自己的女人。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越是大家庭狗屁倒灶的事情就越多。

    客廳的氣氛變的凝重。

    崔善福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王氏表面上還在微笑,可那笑容太僵硬了,笑的比哭還難看。

    張超倒是一直那副表情,一直掛著笑,只是這笑,現在在崔氏夫妻眼中,太賤了。賤的他們恨不得立即叫人把張超亂棍打出去。

    崔善福手捏著榻床側都作響了,王氏不得不伸手扯了下丈夫的衣服。

    事情已經攤開了,現在反而明了了。

    小瞧十三娘了,那個小蹄子,十幾年來不悶不響的,沒響到,到了如今,卻反成了咬我最凶的狗了。果然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三郎這樣做不好吧?」

    張超笑笑,「福滿樓在東市,我家醉仙樓準備開西市,我們打算主打炒菜,兩家應當是互不影響的吧?」

    「可你卻把我家酒樓的人全挖走了,這不地道。」

    「這老丈人可冤枉我了,我開酒樓肯定得招人啊,我也只是發了消息招人,是崔掌櫃他們覺得福滿樓待遇不好,覺得我家新店條件不錯,主動要過來的。我招工,他們應工,這不是一拍即合嘛,可不是蓄意挖福滿樓牆角啊。」

    崔善福又在捏那塊木頭。

    王氏忍著心中怒火。

    「酒樓的事情也許只是個巧合,可我府上那些產業最近許多掌櫃的管事的甚至夥計都在辭工,莫不你家也正好要新開綢緞莊、金銀鋪、米店、布店吧?」

    張超繼續笑著點頭,「嗯,最近看中了一些店,正準備盤下來,這不先準備招人嘛。消息一放出去,這些天不少人過來應聘呢。」

    「那些人都是我崔家的人。」

    「不會吧,那些人都是良民啊,雖不少是世代經商市籍商人,可沒看到有契約奴婢啊。」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

    張超呵呵。

    王氏已經在咬牙了,她都忍不住想撲上去撕碎張超了。

    太氣人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

    張超呵呵,然後不急不緩的道,「事情是這樣的,如今呢,我呢合著秦程諸家一起合夥做點著買賣,什麼綢緞莊、布店、米店、金銀鋪子、酒樓都準備開幾家。我們要開業,肯定得招人,條件我們開的較好,你們店裡人願意過來,我們也不會阻止的。」

    隨著張超慢慢的描述,一個可怕的景況慢慢展現。

    張超只是在陳述事實,一個可怕的事實。有秦程等一眾勳貴在後面支持,張超的店要挖崔家的人,非常容易,而且事實也證明了,張超確實已經成功的挖走了崔家產業的許多掌櫃管事等。

    現在已經有半數跳槽了,剩下的也保不住就牢靠。畢竟連崔琮這樣的老人,不也跳了。

    這樣下去,崔家的產業都得黃,這可不是損失一點兩點。崔善福雖說是世族豪門出身,但他也早從鄭州五房分出來了。若是家裡的產業出了問題,那他只能跟有些戰亂中破家的落魄士族子一樣,過著困窘的生活了。

    這是威脅,但威脅實實在在。

    「你想要什麼?」崔善福問。

    「其實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再過一月,我就要迎十三娘入張家的門。我也不希望以後十三娘回不了娘家,你們說是吧?」

    崔善福夫妻倆黑著臉不說話。

    「因此呢,我覺得咱們還是當以和為貴,一家人也會有些矛盾的時候,牙齒舌頭還有打架的時候呢。」

    張超開出條件,鄭娘子的嫁妝都得給十三娘,不僅是鄭娘子當年帶進崔家的那些,也包括這二十年來出息收利擴張的那些產業,都得給十三娘。

    只要崔家做到這些,那張超保證不會挖崔家產業的牆角。

    而且張超提出,只要崔家把鄭娘子的那些嫁妝全都給十三娘,那麼崔家可以不用再給十三娘置辦嫁妝。

    並且,張超願意把自己的鹼坊,拿出一成股份給崔家入股。

    崔家只需要出一千貫,就能入股張家的鹼坊,得到一成股份。

    張家鹼坊可是很值錢的,香皂坊每賣一塊香皂售價六貫,除去成本贏利三千五。而他的兩千五成本裡,就有兩千是付給張家鹼坊的。

    香皂坊一塊香皂給張超鹼坊兩千錢,但張超的本錢不到二百,是十倍的利。一塊香皂,香皂坊十個股東,一家佔一成,分紅一家能得三百五。而張超家的鹼坊,一塊香皂能掙一千八,一成股就能掙一百八。何況,現在鹼坊不光賣火鹼給香皂坊,還在擴大面鹼產量,開始向長安商家百姓出售。若是做起來了,利潤也不會少。

    一千貫入股鹼坊,絕對是個好投資機會。

    張超也是拿出了很大誠意了,張崔家徹底鬧翻也是麻煩事。可既要維護十娘的利益,又不搞的難以收場,最後張超也只能想到給崔家一個賺錢的機會,甚至還給出了相當優惠的入股條件。

    既然是因利益起,那就再由利益結。

    他相信,有了鹼坊這個入股機會,能消減些崔家的怨氣。

    張超還承諾,以後張家還要建一個新的肥皂作坊,到時給崔家優先入股的機會。

    反正張超的意思很明白,要賺錢,機會多的是,何必老盯著鄭娘子的那點嫁妝呢。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過張超也沒有吃虧,鹼坊是賺錢,但也是慢慢賺,現在張超直接出售股份,也是直接套現。一千貫出售一成股份,張超長遠來看是讓了利的,但往近了說,也成功套現,這對於張超準備要開發洗澡溝也是大有幫助。

    條件張超已經開出來了,還很有誠意。

    接不接就看崔家的。

    若崔家眼睛只盯著鄭娘子的那些嫁妝,那張超也沒辦法,只能剛到底,最終一拍兩散。當然張超還是希望崔家能夠大氣一點,眼光放遠一點。這樣還能化敵為友,一起雙贏互利。

    「鹼坊一成股份,一千貫錢。」

    崔善福在思量,跟張超作了三次交易了,第一次,百兩黃金買了個黃饃饃配方,那次被崔琮坑了,既虧錢又丟了面子。後來買了張家的面鹼,倒是個很成功的交易,讓福滿樓的生意紅火了很多。第三次,就是三千貫入股香皂坊了,有些貴,但還是值得的。

    「兩千貫,鹼坊一半股份。」王氏插話。

    張超笑了,一成鹼坊股份套現一千貫,他也不虧,但三千貫要一半,他就不答應了。

    「三千貫,我可以讓給你們三成股,這是底線。」

    王氏想了想,對著丈夫點了點頭。

    崔善福哼了一聲,「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言為定。」張超笑著回答。

    張超長呼一口氣,不容易啊。挺簡單的一件事,可就因為夾在未婚妻與老丈人老丈母娘之間,結果非要費這麼多力氣。不過崔家倒是挺有錢的,居然還能拿出三千貫來入股,看來鄭娘子的錢放貸出息確實沒少賺。

    不過張超也不在意這些了,只要崔家把十三娘那些田莊、商舖交給十三娘就好了,其它的無所謂了,也講究不了這麼多,相信十三娘也能理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5
第129章 去見最後一面(第四更,為夜敲骨加更)

    (第二捲開始了,今天這章為上月第一粉絲夜敲骨加更!)

    談判完,交易也達成了,崔善福臉色依然還是不太好看,但好歹還是叫廚房張羅飯菜。王氏臉上的笑容也好看了點,這女人精明的跟鬼一樣。雖然鄭氏的那些嫁妝最終還是賠出去了,還又拿了三千貫出來,但平息了跟張鄭幾家的矛盾,保住了自家的產業,又還得了鹼坊三成股,她覺得長遠看還是賺了。

    張超倒覺得王氏這女人,精明是精明,只是精明的過了頭。

    「我給十三娘還帶了點禮物,能請十三娘出來一見嗎?」

    王氏呵呵笑道,「當然可以,我這就叫人去請。」

    張鶯鶯早知道張超來了,但大廳外有管家守著,不管是紅線還是柱子都沒法靠近打探。她知道今天張超肯定是按約好的過來跟父親和王氏來攤牌的,但最終能不能談成,她也沒有什麼底。

    聽到王氏派人來請,她心裡還有些擔憂。

    「母親喚我去做什麼?」

    「這老身也不知道,十三娘過去便知道。」

    帶著有些緊張的心情,崔鶯鶯和紅線來到客廳,卻見廳裡,張超正和崔善福有說有笑,王氏居然也在一邊招待著三郎,臉上還帶著一臉笑容。

    這情景,讓崔鶯鶯在門口愣住了。

    「十三娘來了,快,過來娘這裡坐。」王氏起身笑著向十三娘招手。

    崔鶯鶯覺得今天太不正常了,怎麼王氏今天這般做態。

    她目光望向張超,張超對著她笑著點頭。這個點頭讓她一下子放下了擔憂,這個男人總能讓她安心。

    廳裡,大家一直呵呵的,張超笑的臉都僵硬了。

    飯後,崔善福給了張超和十三娘在花園坐會的機會,王氏派了僕婦丫環在後面跟著,這也是大家族的規矩,哪怕是訂婚了,只要還沒結婚成親,想要單獨相處還是非常難的。

    好在這些僕婦丫環也算識趣,只是遠遠的跟著。

    「到底怎麼回事?王氏剛才一直對我笑,笑的跟個夜梟似的,我寒毛都立起來了。」等到花園子亭裡坐下,十三娘立即迫不及待的問起張超。

    「談成了。他們答應把鄭娘子的嫁妝,包括這二十年來新增的這些產業都交給你。」

    「真的,你怎麼做到的?」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十三娘哼了一聲,「我不信。」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我還跟他們談了個交易,崔家以三千貫入股張家鹼坊,佔三成股份。」

    「還有呢?」

    「等張家以後建肥皂坊時,崔家可以優先入股。」

    「還有呢?」

    「還有就是我不會再去挖崔家產業的牆角了。」

    「就這些了?」

    張超點點頭,有崔家人在,張超和十三娘隔著桌子坐,離的老遠。張超只得裝的很正經的樣子,沒法去摸十三娘的小手,更不能去親她的嘴唇了。

    十三娘輕輕嘆了一聲,「謝謝你,三郎。」

    「謝什麼,再過一月,我就要來迎你入門了。」

    十三娘輕輕的笑了,眼裡滿是高興。

    「家裡房子蓋的怎麼樣了?」十三娘問。馬上就要嫁入張家了,也能離開這個壓抑的家,母親嫁妝的事情也已經搞定了,她現在其它的都不想,只想著能早點嫁給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

    「快了,已經在裝修了,用不了一個月,就能好了。」

    修窖關鍵還是打地基和打窖,這是主體工程,其餘的就是裝修粉刷之類的事情了。

    「房子可沒有崔府這麼漂亮,是窯洞。」

    「有情飲水飽,跟著三郎,就算是天當床地當被我也願意。」十三娘認真的說道。

    十三娘現在心情很好,覺得自己十分幸福。

    從崔府告辭出來,張超也覺得渾身是勁。

    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終於搞定了,而且他還又從崔家套現了三千貫現錢。另外,崔家已經答應,接下來幾天就會開始把鄭娘子的那些產業都轉到十三娘名下。而十三娘則說,到時會把這些產業交給張超。

    張超答應替十三娘打理她的嫁妝,但他不會去用十三娘的錢財,那是屬於她的,將來屬於自己和十三娘的兒女。

    新窯洞得抓緊裝修了,粉刷牆壁、鋪地磚、裝自來水,還要在院裡建一個小花園,栽上許多樹種上許多花,還要建一個鞦韆。

    嗯,還得請木匠師傅過來,打製一批新家具。

    架子床、羅漢榻、美人椅、梳妝台、多寶閣.....

    出了長安城門,張超忍不住揚鞭縱馬,在路上飛奔起來。他不顧自己騎術還不太精湛,快馬加鞭,還在馬上放聲長嘯。

    他感覺自己現在渾身都充滿著勁。

    張超心裡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憧憬,他都已經開始在幻想著婚禮的安排,以及婚後要到哪裡去度個蜜月了。

    張超騎馬剛靠近村口,就發現有人在那裡等他。

    靠近些,發現居然是秦敢。

    秦敢隨先鋒八總管之一的秦瓊不是第一批就去了河北了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敢哥,你怎麼回來了。」

    秦敢一身泥漿,風塵僕僕。

    看著他這模樣,張超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這是怎麼了。

    「三郎,你馬上收拾一下東西,立即跟我走。」秦敢聲音撕啞的說道。

    「去哪?」

    「河北。」秦敢只說了兩個字,他的聲音完全嘶啞了,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像是指甲劃過玻璃一樣難聽。

    「發生什麼事情了。」

    「邊走邊說。」

    「是不是老爹出事了?」

    張超從驚訝中冷靜下來,馬上想到了一個可能。

    秦敢望著張超,停下轉身的運作。

    沉默片刻。

    「對不起,我沒替你照顧好張叔。」

    「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敢低著頭,他太疲倦了。

    從河北黎陽趕回長安,他只用了三天三夜,換馬不換人,一直都在路上跑。人都快要跑散架了,三天時間跑了一千多里路。

    「張叔快不行了,等你去河北見最後一面。」

    秦敢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受傷了,還是生病了,就沒有大夫嗎?」

    「我們前些天隨郎君到達黎陽,與曹國公李總管會面後,便駐紮在黎陽北面一座小城。那天,郎君帶著一隊騎兵到外面偵察地形,突然一股河北叛軍斥候騎兵殺出。郎君帶我們殲滅了這支斥候騎兵隊伍,可張叔中了一箭。當時還沒什麼,可回去後發起了燒,傷口化膿爛了,軍中的大夫也看過了,用了各種藥,但就是不行。」

    「張叔燒越來越重,到後面已經時常昏迷著,人熱的燙手。大夫們都說救不活了,郎君讓我趕回來,帶你去見張叔最後一面。」

    張超仔細的聽著,一下子判斷出,老爹是傷口感染了。

    這種感染在這個時代是相當致命的,傷口感染而死的傷兵,比直接在戰場上戰死的士兵還多。

    戰場上環境惡劣,士兵極易發生各種感染,尤其是受傷之口,戰場條件差,難以及時護理,更容易發生感染。

    這年頭也沒有什麼好的藥物,只能靠士兵自己的身體抵抗能力。身體強壯免疫力強的,也許發幾天燒後慢慢又撐過來了。

    但如果身體差些,又得不到及時的醫護休息,那結果只會越來越重,最後感染而死。

    老爹如今的情況,明顯就是受傷之後的傷口感染,十分嚴重了。

    「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張叔,當時我就在他旁邊的。」

    張超拍了拍秦敢的肩膀,「戰場之上,哪裡能處處顧的過來。不過,老爹的情況並不是就沒救了,我有一味藥,可以治此症狀。」

    「可是,軍中的大夫都說藥石無治了,郎君和曹國公還請了黎陽附近的大夫過去醫治,都說不行了。」

    「他們說不行,是因為他們沒有藥,而我有藥。」

    張超的那個背包裡就有治感染的抗生素藥,是頭孢菌素。這種藥在後世非常普遍,也很便宜。這種藥物可分佈於身體各個部份,因此各個組織器官發生了感染,只要致病菌對頭孢敏感都可以選用他。他還是一種殺菌劑,而不像紅黴素等是抑菌素。他還不如青黴素那般容易過敏。

    後世許多醫生都喜歡用這種藥,一旦病人感染、發燒,不管它是什麼樣的感染,立即就用頭孢菌素。這藥國內產量大,價錢又便宜,使用普遍。

    連張超包裡的那個醫藥包裡,都有著口服頭孢。

    有了這個藥,老爹就還有希望救回來。

    「你真有這樣的神藥,有成藥嗎?」

    「嗯,在家裡就有備。」

    「那我們馬上回家,拿了藥立即趕回河北去。」

    匆匆趕到窯洞,張超讓管家給秦敢準備熱水讓他洗個澡,恢復下體力。

    「敢哥,老爹的事情,你不要跟其它人說,省的七娘她們聽了擔心。你先洗個澡休息下,我去拿藥。」

    打開炕角那個木箱的鎖,取出一個木箱,再打開上面的鎖,張超的那個背包就出現了。

    取出醫藥盒,裡面果然有口服的頭孢。除了頭孢,這個小醫藥盒裡還有不少藥品,有止痛藥、止咳藥、活血藥、消毒藥、消炎藥和腸胃藥,風油精、感冒藥等,還有一些創傷的藥品和器材,紗布、繃帶、棉簽、創口貼,雙氧水、雲南白藥等常用的傷口處理物品。

    藥盒不大,但種類齊全,這本來是他準備居家旅行時用的,但其實買來置辦後卻根本沒去旅行過,在家遇到點小毛病,也是直接去醫療診所。

    穿越的時候,他頭一次背著自己的那個背包,準備去旅遊,誰知道穿越到了千年之前。

    張超拿出了頭孢,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他乾脆把整個藥盒都拿上了,最後又從背包裡揀了幾樣帶上。

    一把瑞士之刀、一個望遠鏡、一個打火機。

    把背包重新鎖進箱子,拿了包袱把幾樣東西都裝好了,背在身上出了門。

    他讓管家把賬房馬周和獸醫老牛還有村正一起找來。

    「我要出趟遠門,過些天才能回來,我不在家的時候,家裡就由你們幫著照看下。」

    「少東家這是要去哪啊?」

    「去哪大家就別管了,反正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幫著管一下,還是按原來的樣子,作坊店舖施工工隊大家都看著點,另外新窖也抓緊時間趕建。我短則個把月,快則半月就回來了。」

    「大牛,給我把棗紅馬喂好了,準備鞍子。」

    等馬喂好,鞍備好,那邊秦敢也洗過熱水澡吃了頓飽飯還打了個盹過來。

    「三郎,都準備好了嗎?」

    張超拍了拍背上的包袱,「都準備好了,走吧。」

    「少東家,帶上你的亮銀槍還有刀弓,外面兵慌馬亂的,小心一些。」管家道。

    「嗯,幫我把亮銀槍掛上,乾糧準備好沒?」

    「都準備好了,有現成的炒米還有臘腸、肉乾,還有一些今天蒸的饅頭。」

    「有這些夠了,我走了。」

    張超翻身上馬,與秦敢一起出了村門,往北而行。

    河北,黎陽。

    秦瓊坐在病床前,親自為張鐵槍擰毛巾幫他敷頭。

    可是毛巾不停的換,老鐵槍的身上的體熱也沒有絲毫的降下來。

    另一側床邊,一名白鬍子老頭正在為老鐵槍的箭傷清理,傷口已經化膿。

    老頭不停的搖頭,病人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一天之中清醒的時間沒多少。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樣下去,根本撐不了幾天了。

    「大夫,怎麼樣?」

    「將軍,恕老夫無力回春。」

    秦瓊長嘆一口氣,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大夫說出同樣的話了。

    「鐵槍老哥,你醒過來啊,你看現在眼看著天下就要太平,就要享受好日子了,你怎麼卻要走了。你還有個好兒子三郎呢,你還有七娘等著你回去呢。張家溝有在修建的新窯洞,五進十五間帶個大院子。家裡還有千多畝地,以後的日子多好過啊。」

    「鐵槍老哥,你醒醒啊。」

    「我還想著打完這仗,天下太平了,到時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我也要在灞上建個莊子,就在張家溝旁邊,到時每天早上跑跑馬練練槍,然後去你家吃包子生煎,喝豆漿吃油條,找你下下棋聊聊天。聊我們過去在榮國公帳下時的往事,聊我們當年征遼時的奮勇,聊隋亂之時我們的掙扎漂流。」

    「你醒過來啊!」

    說到動情之處,秦瓊也忍不住流淚,金戈鐵馬,沙場縱橫多年,除了那一身的傷疤外,就只剩下老鐵槍等那麼幾個老友了。如今,老鐵槍也要走了。

    「秦敢走了多少天了?」

    「回總管,七天了。」

    「七天,怎麼還沒有帶三郎回來。」

    「大夫,鐵槍老哥還能撐幾天?」

    「最多三天,也可能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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