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好地主 作者:木子藍色(已完成)

 
mk2258 2016-12-1 11:51: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6 209291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38
第一百章 大水牛(第十更,求月票)

    單雄信辦事很快,買牛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單家僕人過來告訴張超,牛已經調過來了,讓張超準備接牛。

    「有多少?」

    「按三郎說的,一共是一百十頭大母牛、三頭大公牛,一百頭小牛。另外還有三郎要求的三十頭騾子,都買了。」

    讓張超意外的是,單家買來的牛居然是水牛而非黃牛。

    水牛腿短蹄大,性溫順,易調教,以耐粗、耐勞著稱。水牛比黃牛體型要大的多,成年水牛普遍能長到一千多斤。水牛尤其適合在水田耕種,主要是南方多,不過在陝南漢中一帶也有不少。

    關中地區主要還是用黃牛耕種,這次單家卻從漢中調了一批水牛過來,這真是讓人大為意外。

    「水牛在我們這裡也能適應嗎?」張超疑惑的問,灞上多是旱地,而且冬天也較冷。

    「可以的,水牛其實比黃牛好,力氣更大,脾氣還溫馴,他們能適應很熱的天氣,也能適應關中的冬天。」

    漢中和關中只隔了一座秦嶺山脈,張超覺得他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水牛喂養跟黃牛也差不多,就是吃的多點,另外到了夏季熱的時候,每天得牽他們去水塘或河溝裡泡水。」

    「價格也更貴些吧?」一頭成年水牛上千斤,比黃牛能大上近一倍,肯定要更貴些。

    「貴不了多少。」

    黃牛水牛,只要能種田的都是好牛。

    張超倒不是很在意買的是什麼牛,他也知道,北方剛經過長期戰亂,耕牛也確實銳減,如今各地需求量都很大。反倒是東南,隋末以後倒是相對安定些。

    單雄信能這麼短時間調集了這麼多水牛來,也確實不容易。

    只耕地,水牛不比黃牛差,甚至還好些。但水牛也有些缺點,水牛肉就沒黃牛肉好吃。當然,現在並不能私宰耕牛的時代,一般人也不會殺牛吃肉。一頭水牛,兩歲就能馴犁,只要不病,正常情況下能活到十八歲,到十五歲時都還能很好的耕種。

    水牛不如黃牛的一個地方在於,水牛耕田行拉車不行。特別是在那些石子路上,水牛完全比不過黃牛。水牛的大蹄子更適合於沼澤啊水田這些地方,再深的水田地,他們都能輕鬆如常。而且水牛繁殖沒黃牛快,黃牛一般一年一胎,而水牛是三年兩胎,有時甚至是五年三胎。

    反正張超買這些牛主要是用來耕種的,並不需要兼做運輸畜力,想想倒也無所謂。

    張超這次除了讓單雄信幫忙買耕牛外,還買了一批騾子。這批騾子足有三十匹,但並不全是張家自己需要。

    其中有二十頭是幫村裡的府兵買的。

    前幾天,白鹿車騎府下了一個通知。讓所有府兵,每一夥十人,需置辦六匹騾子,驢也行。為此,車騎府還給每個府兵發了五千錢的補貼。

    原來衛府是沒有這個要求的,都是條件好的就備驢馬,遇打戰的時候就帶騾馬從征,馱運輜重,出了騾馬是有津貼的。但現在朝廷卻要求所有府兵都需要置辦了,只不過不是人人需要,而是按伙,一夥十人得備六騾,沒騾驢也行。

    這對於府兵們來說,也算是一個負擔了。如今騾子也還是很貴的,就算是驢,也不便宜。好在這兩年府兵出征,都總打勝仗,獎賞戰利品也分了不少,加之今年又免天下錢糧一年。府兵們手裡還算有些錢,張家溝總共有三十多個府兵,算起來得差不多買二十多頭騾子。

    大家請張超幫忙買騾子,他也一口答應下來了,轉而讓單雄信幫忙。

    張超多買了幾頭騾子,則是給自家用,以後磨坊要用,還可以騎乘代步。

    第二天,單家的人就把大群牛騾趕過來了。

    二百多頭牛騾走在路上,還是非常吸引人眼球的,甚至附近幾個村子的百姓都跟著牛群來到張家溝。

    許多人甚至都沒有見過這種體型龐大的水牛,看著長著灰色毛,有著兩隻彎彎的大牛角的水牛,相當的好奇。

    裡正笑嘻嘻的站在村口,看著那烏秧秧的一群牛,不停的捋著鬍子,嘴咧的很開都收不回。做為白鹿鄉五位輪流主事的裡正之一,張家一下子買了這麼多的牛,對他而言了也是好事。

    張家買了牛,是要給佃戶們喂養的。佃戶們有了牛,地裡收成能更穩固,這租稅自然也就穩了。甚至在朝廷的考核表上,耕牛數量和人口數量,也都是一項重要的指標。官員任上,轄下人口增多,那是有功,如果耕牛也增加了許多,那也是表現優良。

    裡正倒不想著還能陞官發財,但若是考核好,將來升個縣丞之類的也還是有可能的。

    「三郎啊,你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自家過好了,沒忘記鄉里。有了這些牛,明年的耕種大家可就輕鬆多了。」

    張超只是笑笑。

    張超也不是做慈善,買牛這事是雙贏的。

    村民們佃種他家的地,有了牛收成穩定,他的租子自然也就牢靠了。同時,張超早盤算過,養牛是一項很有前景的項目,有這麼多人幫他免費養牛,張超有什麼不高興的。

    只要自己不吃虧,張超並不介意給別人一些幫助和方便。他是知道這時代的耕種的,非常的辛苦。許多百姓的犁都是木頭的,又無牛馬,只能用人背犁,耕的很淺,有時得反覆的犁地,背犁的人比拉縴還要辛苦,畢竟拉縴也不全是激流險灘。

    那是真正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肩膀上全是老繭子。

    能有一頭牛,甚至能頂的上一個壯勞力,甚至不止。

    大母牛都是四五歲的,正是最強壯的時候,這些水牛從四歲到十二歲,都是它們最強壯的時候。

    龐大的體格,灰色的毛,脖子下還有一個月牙白,牛頭上兩隻彎彎的粗大牛角。

    水牛們很溫馴,站在那裡也不亂動,一些膽大些的村民上前撫摸著大水牛,眼裡放著光,就如同是新婚之夜摸著自己的媳婦時一樣。

    「好壯的牛啊,這就是水牛嗎?」

    「這個牛力氣大嗎,拉的動犁嗎?」

    大家忍不住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們實在是太激動了,一想到自己以後能有一頭這麼龐大的牛,激動的都要打顫。

    「這就是水牛,重達上千斤。這麼大的牛,力氣自然也是非常大的,這個水牛公牛挽力能達到六百斤,母牛也能達到五百斤。在農忙季節,只要喂給飼料,它一天能耕種四個時辰。」

    聽到這數字,大家都很驚訝。許多村民雖自己沒有耕牛,可以前有時忙不過來時,也是會租借地主家的牛的。以前他們租借的黃牛,可沒有這麼力大能幹。

    「只有大犍牛才有這麼大力氣啊。」

    大犍牛,就是那種閹割後的大公牛,公牛在閹割之後,體型能增大許多,變的溫馴。一些大犍牛能長到一千多斤,力大無匹。

    不過犍牛也是比較貴的。

    「這牛真的是給我們的嗎?」一個村民摸著牛都舍不得鬆手。

    柯山在一邊道,「這牛是三郎買的,現在只是放到你們家喂養照看,等到農忙時,你們可以借用耕田而已,可不是給你們的。」

    一眾村民呵呵大笑。

    「五叔,你給這些牛角上掛上號碼,一會咱們抽籤,誰抽到哪頭牛,誰就領養哪頭。」

    因為事先都已經跟佃戶們簽過了領養的附約,因此這些牛誰領養都是有數的,不過了為避免大家挑挑揀揀,最後張超還是打算採用抽籤的辦法。

    事先早已經寫好的號牌,每頭牛角上掛一個。

    張超拿出了一個竹筒,裡面有許多竹籤子,頭上也都寫著數字。簽頭有數字的一邊放在了筒裡,然後搖晃。

    「大家都過來抽籤,一人一根。」

    「抽到哪個數字,對應數字的那頭牛,就是你的了。」

    一頭大母牛,另外配了一頭一歲多點的小母牛。這樣配對後,每戶佃戶就都是領養一大一小兩頭牛。

    至於那三頭公水牛,則留在莊子上自己養。這也是為了以後給牛配種的,這可是種牛,得好好養。

    抽籤開始,大家都排好了隊,一個個臉上洋溢著興奮之情。

    尤其是原來趙家的佃戶,他們沒想到自己剛給張家種地,就能享受到這樣的好處。看著那一頭頭健壯的牛,這些人簡直就是興奮的發抖啊。

    有牛了,馬上就要有牛了,以後就有自己的牛了,哪怕只是幫張家養牛,可畢竟這牛以後是可用使用的。

    排在第一個抽籤的是趙莊的趙老爺子,他手顫抖的伸向籤筒。

    張超接過簽子,看了一眼。

    「十三號簽。」

    那邊柯山笑著對趙老爺子道,「跟我來吧。」

    柯山帶著趙老爺子找到十三號牛,一大堆牛裡,一頭灰色毛的牛,這頭牛的角很長很彎。水牛的角也是牛的年齡標識,每長一歲,牛角上就多長一節。

    「恭喜老爺子,這是一頭六歲的牛,你看這頭多大,你看這肚子多大。」

    「這牛以後就是給我家養了?」

    「是的。」

    「哎喲,多好的牛啊。」趙老爺子感覺怎麼都看不夠了。

    這時,單家來的一人道,「這牛已經懷了崽了,明年夏天就會產。」

    水牛繁殖一般比黃牛要間隔長些,黃牛能一年一胎,水牛卻往往是三年兩胎,有的五年三胎。

    「三郎一片仁義,大家把牛領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喂養。」柯山說著解下牛繩,交到了趙老爺子手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1
第一百零一章 上環

    鬧哄哄的半天之後,每個佃戶都抽了簽,然後按號領到了自己的一大一小兩頭牛。

    接過牛繩的佃戶們興高彩烈,圍著自己的牛不停的轉來轉去,好在水牛溫馴,並不會突然撩蹄子或者用牛角頂人。

    只有那三頭公水牛較凶,眼睛都是紅的。這三頭公牛獸醫讓人分開很遠栓著,公水牛在一起就會打架,尤其是當這裡還有一大群的母水牛的時候,更容易打架了。

    這個獸醫是單家的奴僕,現在單雄信把他一家送給張超了。

    把人當禮物送,張超有些不太適應,可人都已經送來了,而且這還是張超很需要的獸醫時,張超最後還是留下來了。張家的奴僕便又增加一家五口,張超這個地主是越來越像樣了。

    獸醫姓牛,叫牛得清,據說世代都是獸醫。牛得清五十多歲,人長的有些瘦小,但據說醫治牲畜的本事很強,不但會給牛馬看病,還會相馬看牛,他僅通過牛身上的那些旋,就能看出這頭牛的性能。他還懂閹割,手藝很好。

    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年,只是還未娶親。大兒子都三十了,還是光棍,但他跟老牛學獸醫,尤其精通閹割。二兒子也二十多歲,則較精通給牛看病。女兒今年也十五歲了,也還沒婚配。

    因為老牛是奴僕,他的兒女也都是奴僕,是不能跟良民婚配的,只能跟奴僕婚配。而且他們的奴隸身份,因此還屬於單家的財產,婚配也是得由單家做主的。

    單雄信這些年一直在打仗,倒也忽略了牛家一家子了。

    牛得清爺三個一直在跟村民們講如何照看牛,比如牛的哪些表現是生病了,又比如母牛發-情後會是什麼樣的表現,發情後得立即把牛牽到張家溝來配種等。

    他還給村民們發了一些藥,都是他自己配的藥,是用來治寄生蟲的。牛身上會經常長牛蝨,如果不處理,會吸牛的血,讓牛瘦掉,這對於牛冬季過冬是很不利的。

    張超不停的接受著村民們的感謝,臉上肌肉都快笑僵了。

    「牛叔。」

    張超招呼牛得清,牛得清連忙拱手,「東家,不敢當不敢當,叫我老牛就好。」

    「是這樣的,我看這水牛體型這麼大,雖然溫馴,可有些笨拙啊。你看大家有時甚至拉不動他,這樣不利於耕種吧。」

    「少東家,牛嘛,肯定不如馬靈敏。」

    「我以前聽說,如果給牛鼻穿個孔,然後拴個鼻環,然後把繩子栓在上面。那麼就能牽著牛鼻子走,到時牛會非常聽話。輕輕一牽,牛就聽話了。」

    張超早發現,這個時代的牛並不穿鼻,牛跟馬類似,是在牛頭個弄個兜籠。

    是拉著牛頭,而不是牽著牛鼻子。兜著牛頭,有個壞處就是不太靈敏,有時根本拉不動。張超便想著給牛穿個鼻環。

    畢竟後世的牛都穿鼻環的,這就證明穿鼻環是有用的,既然如此,幹嘛不用呢。

    張超以為唐朝人不知道給牛穿鼻環,結果牛得清的話卻讓他十分意外。按牛得清的話說,其實給牛穿環早就有之,春秋時代就已經有了。

    只是到了現在,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給牛穿環而已。

    「穿鼻環確實能更好的控制牛,不過牛一般在一歲到一歲半的時候穿環最合適,過了這個年齡就不好穿了。」

    張超摸了摸頭,有點尷尬,還以為自己將開創歷史呢,誰知道人家早就有穿環的歷史了。

    「這些大牛不能穿了嗎?」

    「穿是能穿的。」牛得清很肯定的說,這是一個全能的老獸醫,他有過穿環的經驗。

    張超想了想,覺得還是穿環好些。以後自己的牛若是要出售,這也可以算是一個賣點嘛。

    牛獸醫也有心想在新東家前露上一手,當下便決定了,這些牛都穿鼻環。

    要給牛穿鼻環,倒也不難。

    首先,得先弄兩幾根大木樁釘在地上,搭一個簡單的架子。這個架子,就觔斗牛場裡牛出場前的那個欄架一樣,很狹窄,剛好容納牛站在裡面。

    牛站在裡面,兩邊都是木樁搭起的架子,它轉不了身。然後還要拿繩子把牛的四隻腳給綁在樁上。

    前面還會有一個木槓放下,把牛脖子卡住。

    這還不夠,還得拿幾根繩子,把兩個牛角也拴住,和籠頭的繩子一起,幾個大漢一起拉住繩子,讓牛頭不能動。

    做完這一切,牛獸醫叫來自己的兩個兒子。

    「大牛二牛,過來把牛頭抱住。」

    牛大牛二也不是頭一回給牛扎鼻環了,兩人熟練的抱住牛頭,張超注意到,兄弟兩把牛頭抱住後,還特別讓牛低下了頭。

    「牛低了頭,才能穿鼻。」

    老牛頭從自己的工具箱裡,拿出了一根大鐵釺子,看樣子打算就要扎。

    張超叫住了他。

    「先放火上烤一下。」

    牛得清想說自己都穿了那麼多牛鼻子了還用你教,但話是東家說的,也只得讓人弄來盆炭火,拿著鐵釺子先烤了一遍。

    張超也湊在一邊看熱鬧,待鐵釺冷卻後,牛得清一邊抓著牛鼻子,一邊跟他解釋道,「牛穿鼻環,位置就是在牛鼻中隔的中間處,那裡有塊比綠豆大些的淺白色點,穿的時候要掌握準確。不能太上,也不能太下,穿的太上了,那裡牛沒什麼感覺,役使不聽使喚。但如果穿的太靠下了,牛鼻子拉不了幾年,容易被拉豁了。」

    老牛一面說,一邊左手提住了牛鼻子,右手握釺已經準確的紮了下去。

    一釺下去,牛鼻子鮮血不斷湧出。

    一旁圍觀的村民們看的直嘆氣,許多人都沒見過牛穿鼻子,看到牛出血,都心疼不已。特別是那牛的主人,都急的拍手跺腳的,恨不得把老牛給踢開。

    紮好洞後,老牛立即拿來一根繩子,先在一頭打了個大結,然後用另一頭穿過牛鼻子,最後又在那頭也打了個硬結,這樣兩個大結就卡在牛鼻子兩邊。

    「牛鼻子過些天傷口就會自己好了,到時就可以換個木頭的牛栓,或者直接用個鐵製或銅製的圓環換上,再拴繩子就比較方便。」

    老牛看莊民們那心疼的模樣,便道,「大家放心,牛穿鼻孔的地方其實傷不到牛,那裡就跟人的耳垂一樣,看是出了點血,實無大礙,過幾天就好了。到時你們就能牽著牛鼻子走了,牛再犟,也得乖乖的聽你們的話,指東,他就不能往西,指西,他不敢往東,都不用打它。」

    牛大牛二鬆開牛,那邊拉著繩的幾個村民也鬆開手。

    趙老爺子連忙帶著幾個兒子卻解綁在樁上的牛腿,繩索都解開了,卡住牛脖的槓子也拉起,老爺子連忙拉著牛出來。

    大水牛舌頭不停的去舔流血的鼻子,老爺子看的十分心疼。

    「這兩天別去碰牛的鼻子,也不要碰那個繩結,還是用牛籠頭的繩子牽牛。等過個七八天吧,到時就可以換牛環,不必再用牛籠頭那麼麻煩了。」

    「下一頭。」老牛很是霸氣的喊了一句。

    每頭牛,老牛都只是扎一次,一扎就中,準確無誤。

    張超看了會,便也沒了興趣,他過去看騾子了。

    老爹正帶著一群村裡府兵在那裡看騾子呢,這些騾子都是馬和驢的後代,但個子挺大,看著甚至有點滇馬的感覺。

    「這騾子不錯,個大耐力好。你看這蹄,腿又粗又直,好騾子。」老爹圍著騾子左右打量,十分滿意。

    以往他們出去打仗,不但得帶自己的裝備,每伙還得有一個帳篷等東西。而每隊,又還要增添不少裝備,缺騾少馬,許多裝備都得自己背著。行軍十分疲憊,平時行軍比打仗還累。

    朝廷的輜重車隊,也只是運送糧草等,並不會幫他們運輸這些府兵裝備。

    這次朝廷讓府兵們自備騾馬,也是考慮到府兵們的裝備越來越多,沒有騾馬行軍太慢。一夥備騾六頭。

    有條件,當然是一人一頭騾。沒條件,那就十人買六頭。當然,這些騾子,出征的時候,是不允許騎乘的,是馱輜重的。若是想騎乘,你還得再自備一匹騎乘的,有錢的可以買馬,沒錢的買驢也行。

    大唐的衛府軍就是如此神奇,各種裝備幾乎是自備,只有騎兵部隊的戰馬、長矛、硬弓強弩、鎧甲這些是朝廷提供。一般的裝備,都得自備。

    有錢的,你騎馬上戰馬,還有騾子幫馱裝備,你就算是個小兵,甚至都可以自備鐵甲。但如果你條件差點,你只能兩條腿走路,甚至得自己背著裝備。除了簡單的刀槍,也不會有額外的裝備。

    老爹自己就有戰馬,因為是軍官,這戰馬算是必配。

    「騾子很好。」柯五如今也還是白鹿車騎府的伙長,「三郎,我們想再買點騾子,你看能行不?」

    「再買點?」

    「我們幾個還想再一人買一頭當坐騎。」柯山說道。

    張超笑笑,「要坐騎直接買馬就是了。」

    「買馬太貴了,還是買騾子就好,我看這騾子很好,給它釘上掌,也一樣能騎。我們又不是騎兵也不是軍官,弄個騾子也就是行軍時代個步,又不馳騁衝鋒,不用買馬。」

    一匹好的戰馬得上百貫,但一頭騾子才二三十貫錢。買匹馬,柯山他們覺得太貴,但買匹騾子還是負擔的起的。

    張超笑笑,也不再堅持。

    「那好,我給單叔送封信,讓他再幫忙弄批騾子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1
第102章 還良

    老牛會閹牛也會穿牛鼻,釘馬掌也是手到擒來。

    給馬釘馬掌和給牛穿鼻環一樣,早不是什麼新鮮稀罕的事情。據老牛這個專家稱,給馬釘掌最早是從西域的胡人那裡傳過來的,早在北魏之時就已經傳到了中原。

    不過一直到如今,給馬釘掌一般還都是軍中戰馬。普通百姓,還鮮有給馬釘掌的。給騾子釘掌,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但張超知道,釘掌的好處有很多。

    馬騾的蹄子有兩層構成,和地接觸的是一層大約一寸厚的堅硬角質,上面是**角質。蹄子和地面接觸,受地面的摩擦、積水的腐蝕,會很快的損壞脫落。釘掌則能延緩馬蹄的磨損,而且馬掌不但能保護馬蹄,還能使馬蹄更堅實的抓牢地面,對騎乘和駕乘都很有利。

    特別是對戰馬來說,有了蹄鐵,各種地形都不懼,甚至還能防一些鐵釘之類的東西。

    一付蹄鐵並不貴,給馬騾安上以後,能夠大大延長馬騾的使用壽命,是相當划算的。

    說白點,馬蹄上的那層角度層就跟人的指甲一樣的,是會不斷生長的。正常情況下,馬騾經常奔跑,蹄掌與地面摩擦,那層角質層就會不斷的磨損,生長與磨損就會維持一個平衡。

    但是如果馬騾成為騎乘或者役使使用,它馱物和背人等於打破了這個平衡,負載量增加,行走距離變長,那麼他的這層角質層很容易磨損甚至劈開,這樣馬騾就成瘸子無法行走了。

    馬騾的使用壽命大大降低。

    因此修馬蹄訂馬掌,就等於給馬騾穿上了一雙鞋子,不用再擔心磨損了,只要定期更換就好。

    就算以前不是每匹馬騾都會釘馬掌,可也需要定期修理馬蹄。許多馬騾主人,每天把馬關進棚子前,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馬蹄反過來,給馬蹄縫裡清理乾淨,免的傷到馬蹄。

    而釘馬掌,能夠更省事一些。

    老牛算是這方面的行家了,他告訴張超,釘馬掌並不簡單,得經驗豐富之人。而且釘了馬掌之後也不是一勞永逸,春初和秋末,都還得把馬掌拔下來,用專用的刀具將把掌重新修剪,然後再重新訂上,否則的話,馬騾容易患蹄部的疾病。

    張超沒料到這老牛如此多才多藝,當下非常高興,這是撿到了一個寶啊。真是非常感謝單雄信,夠意思。

    張家如今這麼多牛馬,若是沒有一個專職的獸醫,可是非常不方便的。

    「牛叔,以後每月你月糧粟米一石,牛大和牛二各五斗,牛小妹和牛嫂各三斗。」

    張超現在已經越來越習慣用這種打賞的手段拉攏人心了。

    牛得清一家如今都是張超的奴婢,就算張超不給他們工錢那也是正常,給工錢才有些不太正常。

    張超如今一下子拿出這麼多工錢給他們,一家五口以後一月包吃包住外還能有三石粟米的月糧,有這筆糧食就能大大改善自己的生活了。

    「大牛二牛也到結婚年紀了,老牛叔放心,回頭我就幫他安排。」

    管家兩女一兒,兩個女兒大丫二丫也都差不多到婚嫁年齡了,若是到時他們之間能談的來,張超不介意發個善心,給他們撮合一下,讓大丫嫁大牛,二丫嫁二牛,牛小妹嫁栓子。嗯,奴婢與奴婢婚嫁,到時還是張家的人,以後生了孩子也是張家的家生子。

    張超的承諾,讓老牛非常感動。他都老了,最關心記掛的就是兩個兒子的事情了。老大都三十了,還沒成親,老二也二十多了,這事天天讓他晚上睡不著。

    如今到了張家,新東家一開口就給了這樣的承諾,還直接給他們一家一月三石糧的月錢,這在單家都沒有過的好事。單家可是家大業大,奴僕數千。就沖少東家給的這個月錢,他就相信新東家說要給兒女介紹婚事的事情是靠譜的。

    「多謝少東家,老的無以為報,來生結草啣環為報。」老牛拉著兩個兒子跪下。

    「不必這樣,我張家待人向事寬仁。只要你們用心做事,不但每月有糧還會有賞,大牛他們的婚事也包在我身上。做的好了,我都會看在眼裡,只要你們認認真真干,到時我還會給你們放免為部曲,甚至將來再放免為良,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話,說的老牛小牛激動的眼睛發紅。

    一入賤籍深似海,想要再還良那是有多麼的艱難。可現在張超卻直接說出了放免為良的話,雖然還有不少條件,但卻有了希望。

    「等今天給牛穿完鼻,開始準備給馬騾釘掌吧。」張超吩咐。

    給馬釘掌還得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先打造一批蹄鐵,打製馬掌釘。這需要鐵匠爐子,需要一些鐵匠的工具。

    張超本打算去請個鐵匠來,但老牛說不用了。

    他家牛大牛二都跟著他學獸醫,牛大還擅長閹割,而牛二就擅長釘馬掌。就連蹄鐵、蹄釘,他們也能自己打,買點鐵料就行。

    「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用再請人了,浪費那錢做啥。」

    老牛現在有種要為鞠躬盡悴,死而後已的奉獻精神,都拿了東家的月糧了,那還不得處處為東家著想,能為東家省錢就省一點啊。

    今天莊戶都過來領牛,張家溝無比的熱鬧。

    張超也非常豪爽的一揮手,中午都留在張家吃飯。

    吩咐廚房的張周氏和大丫二丫兩個做菜,菜式簡單但卻又豐盛。現在張家每天都會殺上一兩頭豬,有時殺一頭,有時殺兩頭。

    豬頭豬下水豬骨頭這些存量很足,大部份都滷製了,新的熟食鋪正在籌備中。目前暫時還是放在早餐鋪裡售賣,並向各酒樓飯店推銷。

    銷量暫時還有限,但一直在呈上升趨勢,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證明張超的想法是對的。豬肉雖是賤肉,豬頭豬下水豬骨頭這些更不是好肉,但這些雜碎經過秘製的鹵料滷製後,已經變成了完全不同的食品。

    成了一道道美味。

    沒吃過的人還會有些猶豫,但吃過的多半會叫好,甚至還會成為回頭客,張家的滷肉正一點點的提升著口碑,擴大著銷量。

    今天早上殺的豬,豬下水和骨頭等還沒有全鹵完。

    爆炒豬大腸、豬血豆腐、大骨湯、燉排骨、蘿蔔、冬瓜等幾樣菜,都是大盆裝著,看著很豐盛,但成本很少。

    大家都非常高興,能得東家請客吃飯,這本身也是一種榮耀啊。

    「秋月、冬晴,一會給我炒個韭菜花炒蛋。」張超趁空來到廚房巡視,外面的佃戶們有骨頭湯喝有排骨有豬頭肉吃高興的不得了,跟過年一樣。可張超最近天天吃肉,都已經吃膩了。

    他現在更想吃些青菜。

    「再來個青炒油菜。」

    天天吃肉,吃久了也膩,也想吃吃青菜。佃戶們則難得能吃上一頓肉,哪怕是豬頭肉也能吃的極其高興。

    不過張超的青菜,也不是普通佃戶家裡的水煮青菜,他的這個青菜,是極費心思的。特別找鐵匠訂製的新型鐵鍋,非常適合爆炒。

    小鍋大火爆炒,兼之加入了蒜子和茱萸,還有精煉過的細鹽,以及張超特製的生抽醬油,再加入了用大骨頭熬的高湯,一道青炒油菜出鍋,翠綠的青菜,油汪汪的,真是色香味俱全。

    真正算起來,張超這小盤炒青菜,不比一盤豬頭肉便宜。

    唐朝人種了油菜卻還很少用來榨油,只是做蔬菜。張超忍不住想道,也許以後自己可以試著種油菜來榨菜籽油。

    「秋月、冬晴,你們兩個的廚藝越來越精進了,已經不差於我了。」兩丫頭經過張超的精心教導,在廚藝一道上進步非常快。

    張超對兩丫頭很滿意,也不好天天再叫她們大丫二丫,便給二人取了正式名字,大丫叫秋月,二丫叫冬晴。因為兩丫頭一個出生在秋天,一個出生在冬天。

    「哎,我現在都舍不得把你們嫁人了。」

    兩丫頭一聽說嫁人二字,面色都微微變化。

    「今天新來的牛獸醫一家,以後也是我們張家人了。他家那兩兒子大牛二牛你們也見過了吧,一個個長的都很粗壯結實,人也很憨厚,還都有一手本領,你覺得他們怎麼樣?」張超問。

    兩丫頭菜做的不錯,但張超並沒有打算說要把這兩丫頭也禍害了,給收為通房丫頭的想法。

    兩丫頭也到了結婚的年紀了,張超倒是真不太捨得嫁掉她們,主要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了兩個會炒菜的女廚子,嫁掉了太可惜了。正好今天牛家來了,張超覺得牛大牛二倒是也不錯。

    「三郎是嫌棄我們了嗎?」冬晴可憐巴巴的望著張超,在張家雖為奴婢,但這生活真的很不錯。

    「怎麼會呢,你們也到嫁人的年紀了,總不能一直不嫁人吧。牛家兄弟不錯,你們嫁過去也不會吃虧的。而且牛家也是張家做事的,你們嫁過去了,以後也還是能留在張家啊。嫁了人,也可以繼續在家裡負責做菜嘛,我現在這張嘴都被你們兩個養叼了,除了你們做的菜,其它人做的我都吃不慣了。」

    秋月低著頭道,「只要三郎喜歡吃,那我們以後一直給三郎做菜。」

    「嗯,你們倆個也別太多想,我也只是給你們提議一下。你們自己先想想看看,若是覺得牛家兄弟人好,值得託付,那麼到時再說。」

    「我們聽三郎的。」

    「好了,現在繼續做菜,再來個湯吧,菠菜還有沒,有的話,弄個菠菜湯。」張超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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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1
第103章 狗大戶

    (第三更送上,求月票求訂閱啊!)

    朝廷新頒布了一條詔令。

    凡天下人戶,量其資產,定為九等,三年一覆。

    戶分等級,這也是自北朝起就開始的,按照家庭資產把戶分為九個等級。朝廷的許多政策都是按這個等級來執行的,比如西魏開始的府兵制,一開始就是只從中等以上富戶中選取。

    就連差科,也就是瑤役也是戶等有關,朝廷有法令差科先富強後貧弱,先多丁後少丁。

    總之,這年頭評上了上等戶,絕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稱讚的事情,相反,上等戶,意味著得多承擔許多責任。

    張家剛被官府評為了上等戶,還是九等中的上上戶。

    評戶等,是計算資產,部曲、奴婢、牲畜、田地、房屋、菜園、車馬等,全都要算進去的。地方官府跟核查戶籍一樣,每三年就要更新一次,縣州省都要存檔,尚書省的民部更是要存檔九比,也就是二十七年之久。

    張家現在身家很厚,非常豐厚了。光是田地,就有一千三百多畝,另外還有林塘溝坡一千二百畝,房宅好幾處,奴婢都有十個。牛馬更是有二百多頭,標準的大戶人家。

    縣令頭天給張家定了上上戶,第二天就給張家派了一張單子。

    繳稅,地稅。

    每畝納糧二升,外加五石。

    看著這張單子,張超非常的憂傷和蛋疼,唐朝人怎麼這樣,怎麼專挑有錢人欺負?上次弄什麼戰爭稅和募捐,張超就被抽了一百多貫的血。如今定個上上戶,又要出一大筆血。

    張家現在一千三百多畝地,畝納二升,這就是二十六石多,外還要加個五石,總共要出三十一石多糧。

    這個糧還是不能免的,哪怕老爹是府兵,還是軍官,本是不課戶,可這筆糧卻少不得。

    這筆糧,其實不算皇糧。俗稱地稅,其實正式名稱叫做義倉糧。

    義倉,是在隋朝開皇年間創立。義倉的本意是由國家組織,以賑災自助為目的民間儲備。

    朝廷讓地方百姓每年秋按照戶等不同納糧,交給官府,存在義倉之中,以備災荒之年。待災荒之時,再由朝廷開義倉救濟災民。

    本質上,這義倉的設立初衷是很好的。

    但義倉雖是百姓自己納的糧,但真到了災年時,卻也不是能隨意開倉的。還得請示朝廷得到允許之後,才能開倉。而且納糧多的,也不是就能分的多。

    到了唐朝,李家也開始於各地設立義倉,章程跟隋朝時差不多。

    納糧標準是畝納兩升,然後還要按戶等,那些上等戶以及商賈等還要多納一些。

    張超得納二十多石,算起來畝納兩升半,相當於張家地租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了。不同於租庸調這個國稅,義倉糧算的上是地稅,免課戶也免不了,府兵軍官都不能免。

    二十來石糧,對於現在的張超來說,倒不是一個什麼很大的負擔。但張超就是不喜歡這種胡亂加派,說好的唐朝賦稅低呢。

    這義倉糧還每年都得交,年年不能少,按田畝來收,還要加個戶等徵收,肝疼。

    不過該交還是得交,這年頭,不管是鄉下地主還是城中的富商,那都是胳膊擰不過朝廷大腿的。

    好在現在糧價較低,張家自己沒糧,直接買糧交就行了。

    想想張超還是覺得冤,他家一千多畝地,那都是剛置辦下來的,那地裡的莊稼都還屬於前主人,要到明年夏天收穫後才正式歸他,可他現在卻得按畝交糧。

    「馬賬房,現在糧價是多少了?」

    張超站在院外,雙手籠在狐皮袖筒裡,脖子上圍著狐皮圍脖,頭上還戴著狐皮帽子,十足的地主老財樣。

    「回東家,最近糧價倒還穩固,如今基本上是粳米一斗八十文左右,麥價相當,粟米則是一斗五十五文。」

    張超點了點頭,今年長安的糧價也算是大跳水了,從最高峰的斗米五百,跌到了現在的斗米八十,不知道多少囤糧的奸商破產。

    張超自己也都栽了個大跟頭,前期收購的那五百多石粟,直接就虧損了兩千多貫,之前賣面點那點錢差不多都填這窟窿了。

    算一算,這次交二十多石糧,張超等於又沒了一萬多錢。

    現在張超是一個負翁,上次買趙家的地把家裡積蓄都花光了,然後這些天接著是買牛買溝坡還有建房子蓋作坊等,花錢如流水。

    買溝坡花了一千貫,買牛花了差不多三千貫。

    修窖蓋作坊弄店面這些,前後又要支出近千貫。

    馬周很盡職的提醒過張超,張家早已經赤字了。

    說來赤字還是張超教馬周的一個記賬方式,用紅色墨汁來記錄負債。

    張家已經赤字五千來貫錢了。

    要不是張超厚著臉皮去了趟秦家借了點錢,張家的新窯和作坊等都要停工了。

    負債五千多貫錢的張超,現在對於付賬非常敏感。

    「東家,社倉那邊也催著納糧呢,咱們哪天把糧送去?」

    張超聽著眉頭緊皺,這都什麼玩意。

    隋朝的時候,義倉也叫社倉,義倉社倉都是一樣東西。可到了唐朝,義倉之外,又有了社倉。義倉是由官府管理百姓納糧,而社倉也是百姓納糧,不過卻是鄉里自己管理的一個以備救災的儲備糧倉。

    或者是因為隋時,那些義倉沒能很好的起到救災作用,因此百姓們都情願再納點糧建個倉庫,這樣萬一遇災,也能立馬就可以開倉,而不用如義倉那樣苦苦等待。

    社倉基本上是一鄉一倉,由鄉里民望高的地主鄉紳之類主持。

    義倉是畝納兩升,而社倉是畝納一升。

    另外,大戶也要多納。

    張超現在對於唐朝的許多制度都看不順眼,比如在唐朝大戶好像特別受歧視。

    大唐朝廷是皇權不下縣,縣下有鄉里村三級基層,可有鄉卻沒鄉長,只有五個裡正輪流當值主持。不但沒鄉官,連鄉政府鄉公所這樣的衙門也沒,當值的裡正都是到縣衙裡去聽差,負責協助縣裡處置本鄉事務,徵賦捕賊甚至是訴訟,這些都要參與。

    但是什麼公共服務,卻是沒有的。

    教育醫療衛生交通等等,想都別想。

    想修路,朝廷不會拔錢,想辦學校,朝廷也不會拔錢,更別說其它的什麼了。

    在了鄉里,地方的大族宗氏,那些鄉紳地主,就成了天了。

    這個天也不全是權力,更多的是義務。

    鄉里要修個路,沒錢,怎麼辦,百姓各家出勞力,然後大戶們出錢。要修個橋,也是一樣,找大戶募捐。

    要修個學校,一樣還得找大戶。

    甚至百姓平時有個糾紛,也很少直接找到縣衙去,還是找大戶主持。

    鄉民們遇急用錢,依然是找大戶借錢。

    反正這年頭,鄉里的大戶,簡直就是全能的,既是法官也是銀行家。

    你要是大方點,有求必應,那麼能得一個好善樂施,仁厚的名聲。你若是不肯出力,那你就是為富不仁。

    這年頭,當一個地主也好難啊。

    義倉剛出完了二十多石糧,社倉又得出十五石。

    而且裡正村正和那些地主鄉民們還一致請求張超來出任社倉的新倉管,前任倉管犯病不能理事。

    對於什麼社倉倉管的位置,張超一點興趣也沒有。管著個糧倉,又沒工資又沒好處的,有什麼意思,還得費心巴力的。若是糧食出現了黴壞,被老鼠被盜賊偷了,還得承擔責任,幹好了大家也不會有什麼讚揚。

    可偏偏還不容拒絕,大家都說張三郎年青聰明,把張家打理的紅紅火火的,若是把社倉交給張超管理,肯定能管好,而且大家也都放心。

    馬周笑著道,「如今灞上誰人不知道張三郎啊,人人稱讚你是義薄雲天,有求必應呢。」

    張超哭笑不得,「這可不是啥好名聲,這名聲傳出去,以後我想做個壞人都難了,哎。」

    「那東家是接受還是拒絕做這社倉倉管啊。」

    「接,我能不接嘛,眾望所期啊。」張超哈了口氣,下雪天不冷化雪天冷,這天陰沉沉的也沒有個太陽,哈氣成霜,穿再多都覺得渾身冰寒。

    「我想好了,既然大家都要求我做這個倉管,那我就接。不過嘛,我也是很忙的,具體的事情嘛,我想好了,以後就由馬賬房你來管理,反正社倉裡也就兩三千石糧食而已,平時又沒有什麼進出,你兼管一下就好。具體的看護這些,也是有安排村民們輪流看守的。」

    既然推不掉,張超也不推了,但張超好歹也是坐擁千畝田地的地主,怎麼可能事事親為。自己還是有手下的嘛,馬周就很合適,讓他順帶兼管一下就好了。

    「哎喲,這個天好冷,我還是回屋裡炕上貓著去了。」

    張超籠著手回了屋,留下馬週一人站在寒風中凌亂。這東家,也太不講理了,欺負老實人啊,我一人管著張家所有的賬,既管賬,還管錢,現在還要讓我兼管社倉,太不講理了。

    「東家,我要求加薪水!」

    張超頭也沒回,「這個要求可以考慮,你先做,要是做的好,我會考慮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1
第104章 馬子

    化雪的天太冷,外面天陰沉沉的,鉛雲低垂,都快要壓到地上了。

    這樣的天氣,大家都儘量的在家貓著,以前沒火炕時,大家都會在家裡生個生塘,然後一群人擠在一起烤火,還順帶著聊聊天。

    每當這個時候,也是最能反映出誰家人緣好的時候。若是哪家的火塘前擠滿了人,那這家主人肯定是個人緣好會說話的人。若是誰家人緣一般,那他家必然門庭冷落。而那些火燒的旺的人家,一般肯定也是子女多的人家,也是個勤快人家。

    烤火,也是得燒很多柴火的,就算鄉下柴火不要錢,可也得要力氣。

    不過今年不同。

    今年的冬天,張家溝的村民們多在張家找到了活幹。就是那些沒給張家做活的老頭老太小孩子們,也都不再窩在家裡了。

    張家的蒸房成了最好的去處,這裡每天都有許多口大灶不停的燒火蒸著面點。大家帶點針線,坐到灶火前,一邊能烤火,還能一邊聊天,順帶納個鞋底縫補個衣服什麼的。

    甚至中午都不用回家,帶幾個窩窩,到了快吃飯時放到灶上加熱下,再到廚房去打兩碗免費的骨頭湯喝,這一頓就美美的了。說來張家父子真是好人家,大方仁厚。

    大家來蒸房裡烤火,他們也不會攔著,甚至還給大家提供免費的骨頭湯喝,管飽都行。而且蒸房裡每天面點蒸完後,大鍋裡的熱水,還讓大家隨意打回家去。

    那些村裡的小娃子們,也不用再冬天時凍的面色發青,鼻涕長流了。

    張超也挺喜歡蒸房的熱鬧,這比一個人呆在窯洞炕上可舒適的多。一人呆窯洞裡實在太寂寞,沒寬帶也沒wifi,簡直就是沒有了一切。電視信號沒有,收音機信號也沒有,筆記本和手機還沒電了。

    雖然張超還有太陽能充電器,但這玩意充電太慢,而且很不方便被人發現。尤其是這些天經常是陰雨甚至雨雪天氣,想充個電也難。

    張超甚至想看個書都難,張家溝就根本找不到一本書。

    別人還可以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張超沒孩子,想打也打不了。到了晚上,漫漫長夜,別人還能吹了燈跟婆娘親熱造人,張超也沒媳婦。

    後世人常說,網絡讓人與人疏離了。

    張超現在覺得這話超級對,有了網絡,人都沉浸在網絡之中,在網上交朋友,網絡越來越發達,人們在網上幾乎可以滿足一切需求,不管是社交還是其它什麼。

    但是到了唐朝,沒有了wifi,就等於失去了一整個世界。

    張超只能回到這現實社會中來,他如果不跟人交流,那他就成了最孤獨的人。

    不過整天跟著一群老頭老頭小屁孩們烤火聊天,久了也膩,實在是沒什麼共同的話題。

    「蓮兒,咱們來打牌吧!」

    灶膛火很大,烤的很舒服,但也很無聊。張超對著身邊的蓮兒姐妹笑道,七娘雖還沒過門,但六禮已經完成了五禮,日子都定了,只剩下等新窖建好後就正式迎親過門。

    因此現在蓮兒蘭兒兩丫頭,也算是張超的妹妹了。

    兩姑娘現在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不用再跟著母親在鄉上店裡幫忙營生,不用洗碗做事。穿著也好了許多,兩丫頭現在每天就是做做女紅,這也是為嫁人做準備。一個優秀的姑娘,肯定得女紅好的。

    不過兩丫頭這方面似乎天賦不行,看她們繡一個枕套,一副鴛鴦戲水,卻活活的繡成了兩隻小胖鴨打架。

    「打什麼,打跑的快還是叫地主?」蘭兒年紀小些,因此還是比較愛玩的,一聽說打牌,立即就放下了手裡的針線。

    「叫地主吧,正好咱們三個人。」

    昨天,張超閒的無聊,就用薄木片製作了一副撲克牌,他拉著兩個妹妹玩了半天,兩姑娘已經學會了,而且都喜歡上了這遊戲。

    「哥哥抓到了翻牌,你要叫地主不?」蘭兒看著手裡的一手好牌,笑呵呵的望著上手的張超。

    張超看了眼手裡的牌,一張花牌都沒,大小地主也沒有,就幾個順子,還中間斷了,這肯定不能叫。

    「不叫。」

    蘭娘一聽,迫不急待的就道,「叫地主。」

    蓮兒看了下手裡的牌,「有一個大地主,還有一對二,三隻熊一對豹子,不錯的牌。」

    「搶地主。」

    蘭娘不樂意的瞪了姐姐一眼,然後嘟起嘴,「我再搶。」

    「好了,你搶到了。」張超笑著對蘭兒道,地主可以叫三次,現在無疑蘭兒成功搶到地主了。

    三張底牌翻開,一張二,兩隻狼,還不錯的牌。

    張超做的牌其實跟撲克牌差不多,只是略做了些改動。中國古代早有了牌,不過是葉子牌,比較複雜,有各種動物走獸等,據說早在春秋之時就已經有了,經過歷朝改動,一副牌有好幾十張。

    不過張超覺得那牌比較複雜,還是撲克牌簡單些,就直接弄了撲克牌,但也做了點改動。

    大小王,改成了大小地主。

    jqk則改成了狼豹熊,原本張超是想用******的,但想想,龍不能亂用。而老虎偏偏又犯諱,李淵的爺爺可是叫李虎。李淵當皇帝后,可是各種避諱,以後虎牢關會改成武牢關,虎賁郎將會改成武賁郎將,連老虎,民間都會改稱為大蟲。這就好比李世民當了皇帝后,以後就沒有民部,而是戶部了。

    雖然現在還沒有全面避諱虎字,但張超覺得還是先提前避了好。

    古代對避諱可是非常嚴格的,,對皇帝得避諱,對自己的父母名也得避諱,寫到皇帝或者父親的名字時,得少寫一筆或者寫個通假字。

    連老虎都得改叫大蟲,老虎肯定覺得很冤枉,無辜躺槍。

    就連馬桶也很無辜,人家本來名叫虎子,結果因為犯諱,硬給改成了馬子,再後來,乾脆改成了馬桶。

    虎子最開始是一種夜壺,有個長嘴,男的晚上起夜,可以直接對著那嘴。後來改叫了馬子,再後來,大家把女朋友叫馬子。

    握草,張超突然發現,原來馬子這個詞由來如此,好形像啊。

    總之,虎字在唐朝是犯諱的,得儘量避免。

    張超又不打算自己的撲克牌上弄個大蟲,到時打牌喊,一對豹子,別人來句一對大蟲,壓死。哎喲,太不合適了。

    還是去了龍虎,改為熊豹狼好了。

    至於大王小王大鬼小鬼,則直接改為了大地主小地主。

    其它的則照舊,同樣有方塊梅花等四色,有二三四五這些。

    連鬥地主的規則也是一樣的,只是不叫斗地主改叫叫地主了。

    張超和蓮蘭姐妹倆搶地主,是帶錢的。底一文錢,然後是按倍數來的,搶一次翻兩倍,炸一個也翻一倍,甚至下面三張底牌,如果是有地主也得翻倍,什麼同花順啊之類的也得翻倍。

    總之,玩這個牌,很考驗算術能力。

    老頭老太們對這個不太感興趣,但那些小孩子們則很喜歡圍觀。不得不說,人都是聰明的,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他們也沒讀過書。可僅看了兩天張超打牌,居然已經能夠認全二到十的阿拉伯數字,還能認全四種花色,甚至連鬥地主的規則都差不多學會了。

    打牌的時候,這些小孩子還總喜歡在一邊指指點點,出謀劃策。

    「打個二,吃掉她。」

    張超聽從了自己身邊軍師的話出了個二,結果蘭兒立即兩張牌甩下。

    「王炸。」

    「哎喲,火箭升空。」

    「三郎,火箭是啥啊?」

    「就是帶著火的箭。」

    「那為啥兩個地主要叫王炸?」

    「沒為什麼。」

    張超被這群熊孩子炒的有些頭疼,真是十萬個為什麼。

    「你們哪個能算出剛剛這把我要出多少錢,那我就賞他一文錢!」

    「我知道,三郎哥哥這把出八文錢,蘭兒姐姐是地主,這把翻倍,進十文錢。」

    「錯了,底牌都是梅花,同花要加兩倍。」

    一群小子在那裡十分積極。

    「狗蛋,你來說下,我要出多少?」

    狗蛋是個才七歲的孩子,但卻是這群孩子裡最聰明的一個,很有數學天賦。

    「底分兩文,蘭姐姐叫了一次地主,然後後面搶了兩次,搶一次加兩倍,搶兩次就是加四倍,然後底牌是同花翻兩倍,就是八倍。再蘭姐姐有王炸,再翻一倍,就是一共十六倍,底分兩文,三郎哥哥這把要出三十二文,蓮姐姐也出三十二文,蘭姐姐進六十四文錢。」

    張超滿意的點頭,這狗蛋,真是聰明,一天書沒讀過,只是自己指點幾次,就有這能力,天才啊。

    張超給蘭兒數出三十二文錢,然後又給狗蛋扔了一文錢,「答對,有獎。」

    「謝謝三郎哥哥。」

    看著他興高彩烈的樣子,張超忍不住想,村裡年紀小的孩子不少,這些孩子既沒到能進工坊做童工的年齡,卻又已經懂事了。農忙時他們也要幫忙下地干活,閒時則負責帶弟弟妹妹。

    天天這樣野著都不讀書,有些可惜啊,長大了又是個睜眼瞎,如狗蛋這樣聰明對數學有天賦的孩子將來也肯定是要埋沒的。

    張家溝連所私塾都沒,甚至白鹿鄉都沒有。

    也許自己應當出點錢建所私塾,給白鹿鄉的孩子們一個讀書識字的機會?到時私塾建起來,也還可以給自己的那些童工們培訓一下嘛,大字不識一個的工人總是有所不足的。

    這個念頭一萌生,便開始發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1
第105章 徵召

    (第一更送到!)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超便把想在張家溝辦一座私塾的想法提了出來。

    「我想辦一座私塾也要了不幾個錢,請兩個先生就行。至於私塾房屋,直接夯幾面土牆,然後用木頭茅草搭個頂就好,再鋪個地暖就不怕冬天寒冷了。材料、人工咱們都有現成的,就是請兩個先生也花不了多少錢,而辦個私塾,卻是能造福一方的善事。」

    「這是好事咧。」老爹點頭。

    今天老爹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著碗米飯,只顧光扒飯也不見夾菜。

    「爹,遇啥事了?」

    老爹放下碗,嘆了口氣,「有個事我要跟你說下,今天我到鄉里軍府去了趟。」

    聽到軍府二字,張超眉頭一皺,難道要出征?可是老爹剛從中原戰場回來啊,按規矩,接下來十個月都能在家休息的。

    不過也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如果遇戰事,朝廷是能徵召他們的,無條件。

    「要去打仗?」

    「嗯。」老爹點了點頭,「我接到調令了,晉陞為隊正了。」

    「恭喜老爹高昇。」

    老爹卻沒什麼喜悅之情,他年紀都一大把了,對於陞官晉職這些早看淡了。現在有了張超這個兒子,想的只是能夠與七娘早點成親,然後看著張超把崔氏女娶入門。

    他只想早點含怡弄孫,安享餘生。

    可這次調令卻是來自天策府,天策府可是如今掌握著大唐對外征伐之事的最高機構,秦王的調令,那就是不可更改的。

    老爹清楚,這個調令估計還是來自於叔寶的好意。為他謀個晉陞,再調他去秦王麾下隨軍訓征戰,那是給他得勳機會。

    「柯山叔他們也去嗎?」

    老爹點點頭,白鹿車騎府雖是隸屬於參旗軍,但秦王不但是天策上將,還是十二衛大將軍,名義上大唐所有的衛府軍,除了皇帝的禁軍和太子的東宮衛率,秦王都是能夠指揮調動的。

    「淮安王和義安王還有燕郡王先後大敗,河北山東局勢糜爛,秦王幾次上奏請求統兵出征。太子已經攔不住了,陛下也已經准許秦王出征。這次除了秦王麾下舊部各府出征,還要調集關中數十軍府府兵隨征。白鹿府也在從征之列,除一班番上和一班留守軍府鎮守,其餘三班全都徵召出征。」

    老爹他們這一班剛回來的人馬,也在受召之列。

    因此,不但老爹要出征,柯山柯五他們也要出征,張家溝近三十個府兵,有二十個在出征之列。

    「馬上就出征嗎?」

    「沒有這麼快的,軍令雖然下來了,但還有很多準備要做呢。籌集糧草,集結府兵,要花不少時間,估計最快也得半月後了。」

    半月後,現在是十月中,半月後就是十一月初了。

    天寒地凍,這個時候出兵,真不是好時候。

    但河北山東的局勢,也確實讓李唐上下都坐不住了。從北平的高開道,到河北的劉黑闥,還有山東的徐圓朗,整個東部數十州都烽火連城了。

    甚至突厥人也在這個時候蠢蠢欲動,早有情報證明,劉黑闥高開道他們早得到了突厥人的暗中支持。

    大唐現在既得迅速鎮壓平定關東之亂,又得防範著北方的突厥,還不能跟突厥人撕破臉面。

    在這種情況下,唐朝越需要在短時間內平定關東之亂。也正因此,太子李建成也無法再阻攔李世民出徵了,李淵也只得動用李世民這張王牌了。

    張超想了想,不對勁啊。

    他上次查自己電腦硬盤裡的史料,李世民明明是到了明年的二月才出兵的。

    「爹,李叔有消息傳回來嗎?」

    「淮安王、義安王兵敗之後,河北諸部官軍皆敗,多位州總管先後被俘被殺,秦王上奏陛下,調茂公撤回黎陽。聽說茂公剛撤出宗城,劉黑闥就殺到了。若是再晚一天撤,肯定就被困住了。饒是如此,茂公五千人馬撤退,依然被劉黑闥的一支先鋒追上,一場撕殺,茂公全殲劉黑闥一千騎兵先鋒,自己也損失了八百餘人才撤回了黎陽。」

    「李叔撤回了黎陽?」

    又是一個改變。

    歷史上李世績可是在深州吃了個大敗仗,五千人馬全軍覆沒,只跑了他一個啊。可現在,朝廷居然給李世績下令,讓他提前撤退。

    雖然還是打了一仗,可畢竟只損失了八百而已,主力還是撤回了黎陽。

    劉黑闥依然勢不可擋,橫掃河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但李世績卻撤出來了,現在李世績依然握著一支精銳,把守著黎陽,釘在河北劉黑闥和山東徐圓朗之間,讓朝廷保持一個重要的據點。

    張超漸明白為何李世民比歷史上提前幾個月就要出征河北了。

    李世民要趁著黎州未失的情況下,立即發兵增援李世績,守住這個前進據點。

    「確定日子了嗎?」

    「差不多就是十一月初了。」

    若是以前,老爹不會這般心懷不捨。現在,他是真的不想離家出征。

    「你這麼大年紀了,讓我代你去吧。」張超忍不住道。

    老爹欣慰的笑了,「上次茂公要帶你去河北,你直接跑山裡去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打仗,你連馬都還騎不好呢,上什麼戰場。」

    「我現在已經能一口氣刺三十槍,拉三十次弓,劈三十刀了。」

    「哪個府兵做不到這個。隨便找個府兵,都能刺出三五百槍,甚至刺上一千槍。你這樣的,根本沒資格上戰場。他光會拉個弓,連箭都還不會射。再說了,我也沒有老到要子代父出征的。我只是有些不捨得家裡,上戰場還不老咧。」

    「那我跟著你去。」

    「你跟我去能做什麼,上了戰場,我還得照顧你,哪裡顧得過來,別給我添麻煩就好了。再說,家裡這麼一大攤子呢,也得有人照顧啊。我走後,家裡就都交給你了。」

    張超覺得心裡有些堵,跟老爹相處這些時間,他是真的很感激也很喜歡老爹。這是一個樸實的男人,寬厚仁慈。他只是這大時代的一個小人物,卻又是一個高大的靠山,一個溫暖的港灣。

    在他的身上,有許多耀人的閃光點。

    「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打了大半輩子的仗了,什麼樣的惡仗大仗沒打過。當年三征遼東,遼東城頭與敵血戰從城頭上摔下來都沒死,後來揚州內訌,被人背叛,丟了隻眼不也沒死。放心吧,去河北不會有事的。」

    老爹反過來安慰張超,「我這次可是要跟著秦王去打仗,秦王雖年輕,可論統兵卻是衛青霍去病級別的,上次中原大戰,王世充和竇建德兩家人馬,地廣兵多,還是主場作戰,可還不是被秦王大敗。此次河北頂多三五個月,明年夏天之前,我就回來了。」

    「老爹,出征之前,還要做什麼準備?」

    「準備刀槍鎧甲,弓矢長矛,還得備好馬騾和干食等。」

    大唐的府兵是要自備裝備的,大多數的裝備都得自備。朝廷給了田,免了租庸,換取的就是府兵得自備裝備上戰場。

    對於府兵自備的裝備,軍府是有嚴格的標準的。若是無法達標,是要受罰的。

    因為府兵主要是以中等戶以上的富戶子弟點選充任,因此隋唐時的府兵其實裝備都還是普遍不錯的,並不是明清那些衛所和綠營兵可比。

    按規定,府兵需要人均一張弓,三十支箭以及一個箭囊,還要配橫刀一把。橫刀和箭矢,就是府兵最基本的裝備,人人都裝備。

    除此外,還要自備後勤裝備,包括磨刀石、氈帽、氈袋及行李箱各一。

    另外出征時,每人還要準備九斗麥飯、米二斗。

    而朝廷則為出征士兵準備長槍、和鎧甲。

    若是條件好的士兵,也可以自備鎧甲、長槍。

    另外,最新的規定,每伙府兵出征,還得自備騾馬六匹以馱裝備。

    這六頭騾子,主要是用來馱裝備的,府兵除了個人裝備,每伙十人還要共同的裝備。包括十人共用的帳篷,鐵馬盂、鑿子、蘿筐、斧頭、鉗子等各兩件,另還有鍋子、火鑽、鹽袋、碓各一件,馬疆繩三件。

    鐵馬盂就是鐵製的飯盒,能容三升,還有保溫功能,冬天能吃熱飯。

    除了士兵自備的那幾斗乾糧外,朝廷提供的糧食有時是就地奪取的,可能還未脫皮,因此上前線,還得帶上舂米的碓,以備不需。

    至於火鑽,不是取火工具,而是一種開口。打仗的時候,火鑽上澆油、點火,然後直接往敵陣上扔。

    另外,每個還要配一把捶子,是個工具,可以開箱撬鎖。

    總之,唐朝府兵的裝備是相當豐富的。

    府兵們接到軍令兵到軍府集結,然後再到州與本州其它受召府兵集合,最後到達京城或者指點地點匯合。

    匯合後,所有的士兵還得重新整編,指派將領。

    每支部隊,除戰鬥兵種外,還會按七比三的比例配備後勤輔助兵員。而戰鬥部隊,往往又會分出騎兵、步兵。步兵裡還會分出弓弩手、刀盾手等。

    因為是開國之初,府兵們都分到了田,打仗也能得到功勛,苛捐雜稅也少,而府兵又都是點的富人子弟,因此唐初衛府軍的裝備普遍很好,戰鬥力普遍很強。

    不但騎兵數量不少,而且就算是步兵,也都擁有很多馬騾以馱動輜重裝備,有很強的機動性。在單兵裝備上,橫刀和弓箭是標配,朝廷提供的長槍大盾比率也很高,就連明光甲這樣的鐵甲,都能達到六成以上。

    「蒸點麥飯吧,其它都是現成的。」老爹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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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行軍糧

    麥飯,府兵的乾糧。

    這個麥飯是軍用乾糧,而不是後世的陝西特色小吃。後世的麥飯,張超常吃,用各種菜蔬和以乾麵粉蒸成,最好吃的是用槐花和野菜做的,常用的則是芹菜做的。

    五月槐花香的時候,做槐花麥飯,而到了榆錢豐盛的時候,做一盤榆錢麥飯也非常香甜。甚至到了夏季蔬菜多的時候,茄子、香芹等都能用來做麥飯。

    不過老爹說的麥飯,卻是府兵出征時攜帶的乾糧。軍府規定,遇戰事出征,府兵要自備九斗麥飯和二斗米。

    這個麥飯,就是純粹的字面意思,麥子蒸成的麥飯。

    在唐初,北方最主要的糧食種植是粟,這時期的麥子還遠不及粟米的地位。在徵收稅賦時,米專指粟米,而麥是歸入雜糧,稻米則稱為稻米。

    隋唐時出兵打仗,特別是關中的府兵出征打仗,軍糧便往往就是麥米為主。麥飯就是用最簡單的蒸煮之法,把麥子煮成飯,有的時候,麥飯也不僅指麥子蒸成的飯,也指粟米蒸的飯。

    這種直接簡單蒸煮出來的麥飯,是相當粗糙和難以下嚥的。蒸的時候會先煮半熟,然後拿出來沖水,涼後再蒸一遍。這樣的雙蒸飯會很散不會結塊粘結,飯粒看起來也大,但卻絕對的味同嚼臘。

    甚至有史書記載,南北朝時,齊梁交戰,南方人組成的梁軍就因為吃麥飯而導致士氣不振,戰鬥力大降的記載,而後來梁軍轉敗為勝的訣竅也非常簡單,大米飯外加燉鴨肉,立即讓梁軍士氣恢復,軍心大振,並一舉轉敗為勝。

    為什麼不把麥子磨成麵粉?

    一來磨面比較麻煩,二來麥飯不僅是加工方便,加工好的麥飯還容易保存。

    這種用來做乾糧的麥飯做法也是很特別的,把麥子去殼後直接蒸,蒸半熟沖涼水,然後再蒸一次,蒸熟之後再曬乾。這樣麥飯就能保存很久,吃的方法也簡單。直接燒水泡著就能吃。不過味道嘛,那是非常糟糕的。

    一個府兵,出征時得自備蒸好的九斗麥飯,另外再帶二斗米。

    這些糧食不是府兵出征打仗的糧食,只是他們自備的乾糧。得大軍全部集結之後,才能得到朝廷的糧食供給。

    「爹,這麥飯太難吃了,我給你準備點其它的吧。」

    「饃饃包子這些可不行,既佔地還不放不了太久。冷了後**的跟個石頭一樣,要吃可不容易,還是麥飯方便些,就算是行軍路上,燒點水一泡就好了。」

    而且饃饃這些明顯比麥飯成本要高的多的,軍隊裡面最講究的就是性價比,越便宜越好。

    「放心吧,我給你準備幾樣既易保存不容易壞,還方便吃,還美味的乾糧。」

    「還有這樣的乾糧?」

    「嗯,成本還不高呢。」

    張超的腦子裡早閃過好多種性價比很高的乾糧了,比如炒米,炒麵,鍋盔,都比這個什麼麥飯好千百倍。

    炒米製作也很簡單,蒸、炒、碾三道工序。

    把糜子不去殼用水浸泡後,上鍋悶蒸,然後在炒鍋上炒熟,冷卻,碾去外殼,就成了色黃而不焦,米堅而不硬,晶瑩明亮的炒米。

    這樣的炒米能夠保存很久時間而不會黴壞變質,還便攜帶。要吃的時候,加點水浸泡就可心,沒熱水時直接用冷水泡食都可,十分的方便。

    不過空口無憑,張超直接讓栓子去拿了一袋糜子過來。這是還沒有去殼的糜子,倒入水中洗淨,然後浸泡,再上鍋煮炒碾,一道道工序。

    最後當一盆黃晶晶的炒米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在老爹面前時,老爹驚訝的吸了吸鼻子。

    「這個看起來不錯。」

    「你試試。」

    老爹直接抓了一把放進嘴裡,嘎嘣嘎嘣的脆響。

    「好吃。」

    「炒米已經是蒸熟並炒乾的,直接吃也行。若是行軍打仗之時,沒空做飯,可以直接抓一把吃,立即就能充飢。當然,若是宿營或者有空的時候,能夠生火燒水,那麼拿鐵馬盂裝點開水一泡,立即就變成了熱乎美味的熱食了。」

    張超邊說,連拿碗裝了些炒糧在裡面,然後打了勺開水倒進碗裡。熱水注入,蒸汽升騰,炒米迅速的在膨脹,那股香味越加的瀰漫開來。

    「若是能往裡面再加入一塊醋布,就全了。」

    張超聽的直翻白眼,什麼叫加塊醋布就全了。醋布他也知道,軍隊中使用的一種調味料。製作過程非常簡單,把布用鹽和醋反覆浸泡,然後曬乾,就得到了一項特色調色料,醋布。

    出兵打仗,每個士兵發一塊醋布,然後在吃飯的時候,割一塊布條下來,扔進開水裡,便有了醋和鹽了。

    張超想想,就覺得這醋布非常******。

    原來大唐人把這醋布當成方便麵調味包了,張超想起了後世的一個凶惡的詛咒,祝你吃方便麵永遠沒有調味包。

    「老爹,咱直接在炒米去殼後再加點鹽炒下就是,根本不用醋布。」

    「倒也是啊。」老爹大口的吹著碗裡的炒米粥熱氣,等炒米稍涼些,立即迫不急待的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好吃。」

    老爹似乎只有這個形容詞,但他那隻獨眼都在放光,表明這確實是他內心的真實評價。

    張超讓秋月、冬晴兩丫頭接過自己的大勺,讓兩丫頭按照自己剛才的做法,繼續製作炒米。然後他又把蓮娘叫過來,「幫哥做個乾糧袋。」

    「長筒形的,能斜背在背上,得便於行軍和打仗,大小能裝十斤乾糧。」

    這樣的乾糧袋,就是紅軍的乾糧袋,張超覺得這種乾糧袋不錯,攜帶方便,不太影響行軍訓打仗,而且關鍵是使用方便。餓了,能直接解開抓一把吃。

    等老爹出征,背幾斤乾糧在身上,其餘的乾糧就放在騾子上馱著,另外戰馬上也放點,這樣就不愁餓著了。

    老爹坐在那裡正呼嚕嚕的喝著炒米粥,一碗吃完還砸巴著嘴,一臉回味無窮模樣。

    吃完一碗,老爹忍不住又打了一碗,然後又招呼趙叔等人一起吃。

    「哎喲,以前怎麼就沒人知道這樣做呢。天啊,我們以前吃的那麥飯都是什麼玩意啊。跟這個一比,簡直豬食都不如。」趙叔也是個老府兵,吃慣了麥飯,現在一吃炒米,忍不住直拍桌子。

    王叔也是連連點頭,「真想不到,多炒了一下,結果就這麼好吃。麥飯完全嚥不下去,而這個去好吃的差點把舌頭都給咬掉了。」

    張超滿意的笑著,「其實還能再改進一下,比如炒後碾殼後再加點鹽炒,更有味,也還能再加點油炒。」

    相對起炒麵來說,炒米成本更低,也更簡單些。

    當然,炒麵也可以簡單些。

    核桃、芝麻等都不用加,直接就炒的微黃就可,也可以再加點油炒勻。吃的時候,主要不是沖泡。

    張超覺得,還是炒米更方便實惠好吃。

    「再帶點臘肉和臘腸、火腿,最適合了,不用擔心壞,而且生吃都行。」張超很是為老爹出征擔心。

    老爹卻心滿意足的拍著肚子,「有這個炒米就足夠了。」

    趙叔王叔也忙道,「有炒米足夠了,製作簡單方便,還好攜帶易貯存,還好吃。」

    炒米跟麥飯都差不多,材料都是麥、粟,只是麥飯是把飯蒸熟然後曬乾。而炒米卻是連殼蒸,然後再炒,再去殼。改變了一下烹製方式,但結果卻千差萬別。

    麥飯是粗糙的難以下嚥,全無味道,而炒米卻是香噴噴的嘎嘣脆,既能幹吃也能泡著吃,怎麼吃都好吃。

    張超還向老爹推薦鍋盔、穿孔燒餅等,可老爹他們卻都看不上眼了,現在只覺得炒米千好萬好。

    得,既然老爹這麼喜歡炒米,那就做炒米吧。

    軍府規定是每人要準備九斗麥飯和二斗米,張超直接讓秋月兩丫頭給老爹做十二斗炒米。

    想想這時代的府兵也是苦逼,裝備自備不說,出去打仗,居然連路上的口糧還得自備。一次自備十一斗,得一百多斤啊。

    怪不得軍府要求每伙得配六頭騾,沒有騾子,這一個府兵光挑自己的這百來斤口糧也得累死在路上啊。

    可有了坐騎和馱騾後,卻又還得給牲畜準備飼料。因此唐軍打仗,動員府兵出征,又還得動員壯丁去做民夫搞運輸。

    哎,打個仗,真是艱難啊。

    七娘接到消息後,忍不住落下眼淚,眼看著過兩月就要成親了,結果老爹這個時候卻要聽令出征。今年是很難回來了,「天這麼冷,怎麼這個時候出征。」

    「軍情如火,軍令如山,哪有挑日子的。」老爹安慰著趕來的七娘。

    「這麼冷出去打仗,太遭罪了。冰天雪地,挨寒受凍的。」

    「有你給我縫的裌襖呢。」

    張超看著這一幕也挺感動的,雖是半路夫妻,可感情卻是真誠的。

    「爹,還是買幾件皮裘吧,河北可是很冷的,不能給凍著了。」

    正說著,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什麼東西,這麼香。張三郎,你又在做什麼好吃的了?」

    一聽這聲音,張超就知道,程咬金來了。

    「程叔,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啊。」

    「小子,別給我打岔,你還沒給我說,又做什麼好吃的呢。我老程這個鼻子可是最靈的,你可騙不了我,一定又是整什麼好吃的新花樣了,快如實招來。」

    「程叔你這鼻子真靈,剛做了點炒米,你要不要償償鮮?」

    「炒米,什麼玩意,快拿來給我試試,這麼香,肯定好吃!」程咬金迫不急待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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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慫貨 (第三更)


    抓起一把還溫熱的炒米,程咬金直接塞進了嘴裡,嘎嘣嘎嘣的嚼了起來。

    「嗯,別說,這玩意老遠就聞的香,吃起來也非常不錯,是個好東西。」程咬金眉頭舒坦,眼睛放光。說著,又抓了一把往嘴裡塞。

    「叔寶,你們也償償,真不錯。」

    秦叔寶也抓了一小撮償了償,點頭道,「確實不錯。」

    「何止不錯啊,比起麥飯來,那是好吃千萬倍啊。」牛進達吃了一點後,也立即跟程咬金一樣,大把的往嘴裡塞。

    「哎喲,我算看出來了,你小子腦子裡儘是各種吃的玩意,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廚子。」程咬金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張超肩膀上,差點把張超拍坐地上。

    張超無奈的苦笑,讓幾位國公爺上炕。

    秦瓊和程咬金幾個老兄弟已經得了李世民的將領,被選為先鋒八總管。朝廷平叛大軍還要過段時間出征,但前鋒卻馬上就要出京了。

    「鐵槍哥,我想把你調到我身邊來,不知你可否願意。」秦瓊問老爹。

    這是好意,秦瓊雖被點為先鋒總管,但他這個級別的將領,打仗並不太需要親自衝鋒陷陣的。而老爹原是隊副,這次秦瓊幫他提了個隊正。但隊正這個級別的武官,在大唐的軍隊中,做戰的時候,卻是得排在全隊之首的。

    起碼得當到旅帥這個級別,才不再需要衝鋒在前。

    秦瓊記掛著老爹年紀大了,便想把他調到他身邊去,給他當個親衛隊長之類的,這樣跟在他身邊,就不需要衝鋒在前,也會安全的多。

    老爹有些猶豫。

    張超忙在一邊道,「老爹當然願意的,多謝義父,我代老爹謝過了。」

    老爹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反駁張超。

    程咬金已經喝完了一碗炒米粥,放下碗,笑著對張超道,「三郎,上次茂公讓你去河北,你跑山裡去了。這次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去河北?放心,跟著老程我不用擔心你的安危,絕對沒問題的。」

    「三郎就不去了,家裡還得有人照顧呢。」老爹直接替張超回絕了。經過上次的事情後,老爹也想明白了,既然張超不喜歡打仗,那就不勉強他。自己上戰場就足夠了,張超掙不到功勛沒關係,他去賺。

    「真不去?」程咬金再問。

    張超笑著搖頭,大冬天的跑去河北打仗,他真沒什麼興趣。不說打仗可能會死人,光是這一路上行軍,張超想想就累。

    既沒飛機,也沒有火車,連高速路客車也沒,這季節的路肯定是泥濘的爛路,就算有馬騎,也會很難受,何況後勤保障這些基本只有最低配置,張超實在不想摻和去受那個苦。

    秦瓊有點失望。

    「其實三郎若是願意去,可以做我的帳內,跟在我身邊,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算了,這娃就沒有那功名之心。」

    「三郎確實夠聰明,可惜就是沒啥血性,戰場都不敢上,慫。」程咬金毫不客氣的給了張超一個慫的評價。「我這次一說要帶處默去河北,那娃就很高興。別看平時處默書讀的多有點傻,可這方面隨我,夠種。」

    「處默要去河北?」

    張超有點意外。

    程咬金自豪的道,「那當然,將門子弟,遇到打仗,不上戰場,難道還躲家裡蒸饅頭做包子?不管哪家勳貴將門,有這樣的機會都不會錯過的。我家小子,還有你牛叔家的見虎,你李叔的兄弟李感他們,這回都要去河北。」

    這話說的張超有點小慚愧,隋唐時的勳貴子弟確實厲害,雖說人家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平時在長安城裡也經常胡鬧,但遇到這樣的時候,卻沒幾個慫的,都是爭著上戰場的。不管爹是宰相也好尚書也罷,或者是大將軍,這時都是爭著上戰場的,沒有誰怕死的。

    不像到了明清時期,很多勳貴子弟只會遛狗鬥雞,爭風吃醋,平時口頭喊的叫天響,但一遇真格的全慫了,全是些草雞。

    不過這時代的勳貴子弟,特別是關隴軍事貴族們的子弟,打小受到的熏淘和訓練,都是與武有關的。打小騎射訓練,學習兵法戰陣,這些人確實不怕打仗,甚至嚮往打仗。

    張超就不同了,後世來的寫手,雖說見多識廣,可這方面真遠不如程處默他們彪悍。程處默平時就是個有點呆的勳貴公子,書讀的多,武藝也一般,可人家這個膽就是天生的大。一說打仗,血液裡遺傳的勇武基因就激活了。

    「怎麼,跟處默、見虎他們去做個伴唄。」

    張超低頭考慮,不過只考慮了一秒鐘,然後就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

    算了,戰場太凶險,行軍太辛苦,我還是不去找那個罪受,安心呆家裡當我的小地主好了。

    「嘿,你這小子還真是慫到家了,我就不知道你怕個什麼。劉黑闥別看現在跳的歡,等我們兵馬一出,還不是立即手到擒來,到時輕輕鬆鬆就能賺個功勛,多簡單划算的事情。」

    連羅士信都看不下去了。

    他當年可是十四歲就上陣殺敵,那時他還只是個給張須陀做些端茶倒水的白衣中男而已。可那時他就已經想著法子上陣了,第一次上陣的機會,還是他好不容易主動得來的。

    而如張超這樣的,有這麼多人提攜他,他卻還百般推辭的,真是少見。

    張超聽了羅士信的話不樂意了,你可以小瞧我的膽量,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啊。劉黑闥可不簡單,說手到擒來你也太小瞧他了。

    歷史上,你可是死在劉黑闥手下的。

    連李世民都吃了不少虧。

    「羅叔,可莫小瞧了劉黑闥,雖然劉黑闥在瓦崗時不過是一副將,在竇建德手下時,也只是一員大將,在竇軍中排不到前列。但只觀此人舉兵反叛以來,短短時間,先以百餘人就能攻奪縣城,此後如星火燎原之勢,攻城破池,屢破州縣,一路勢如破竹,無人可擋,就知道絕非等閒之輩。」

    「淮安王、燕郡王、義安王等先後敗北,大將定州總管李玄通、以及李叔也都兵敗,完全就是打遍河北無敵手,且每次幾乎都是以少勝多,這還能說他是跳樑小丑嗎?更何況,如今的劉黑闥可不是孤軍作戰,他北有高開道南有徐圓朗,兩翼無憂,更是讓他能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秦叔寶皺了皺眉頭。

    一個小子也敢大談形勢,可是他想起此前張超留給李世績那封信。

    當時李世績前往河北時,誰也料不到李神通會兵敗,更料不到連驃悍無比的幽州李藝也會大敗。

    河北局勢一步步糜爛,卻正證實了張超此前的預料。

    想到這裡,秦瓊不由問道,「那你覺得河北局勢還會更壞?」

    「聽說李叔退回黎陽之後,劉黑闥便進了洺州城,而且還是當地大族開門迎接入城的。洺州是原竇建德的夏都,對打著為竇復仇的劉黑闥十分重要。現在洺州大族接應劉黑闥入城,充分說明了一個事實,叛軍在河北比我大唐更得人心。」

    這個事實雖然不好聽,但卻是事實。

    竇建德也許在軍事上能力有所不足,但在隋末的各路反王中,尤其是那些草莽出身的反王中,卻是唯一一個非常仁厚的反王,對待地方百姓也好,就是原來的大族也罷,甚至是原隋朝的官員,他都能接納。

    如楚帝朱粲大搞恐怖統治,推三光政策,靠裹挾百姓四處劫掠不同,竇建德佔據河北,卻在恢復生產,百姓還能過的較安穩。

    和竇建德佔據河北時的政策相比,唐朝佔據河北後,許多派駐的官員,都在實行著高壓政策,搞清洗,甚至趁機對那些大族地主們敲詐勒索,這弄的河北人都懷唸著竇建德,而痛恨李唐。

    從劉黑闥一起兵,河北就應者云集就可以看出來。特別是那些響應的並不僅僅是原竇建德的舊部,甚至有許多百姓大族也跟著響應,他們殺死唐朝派駐的州縣官員,奪取城池獻給叛軍。

    這哪裡是平叛戰爭,簡單就是整個河北人都在保衛家鄉,唐軍反而成了侵略軍了。

    既不佔地利,也不占人和,唐軍又過於低估了河北軍,接連失敗也不奇怪了。

    「劉黑闥進入洺州,如今正是其聲勢最為鼎盛之時,此時又是冬季,現在進軍,我唐軍訓既不佔天時,又不佔地利,連人和都不佔,因此眼下這一戰並不佔優。」

    「這怎麼可能?」程咬金驚道。

    「當然,劉黑闥雖能氣焰囂張一時,但當大唐全力而出,特別是由秦王親自統兵打這一戰,肯定是能獲勝的。但我以為,能勝卻不能速勝,至少得半年時間,才有可能擊敗叛軍,恢復河北。」

    「要半年之久?你不要危言聳聽,我們打劉武周、打王世充、打竇建德這些梟雄,也沒用太長時間。」

    「硬碰硬,如今的劉黑闥有天時地和人和之優勢,並不懼我唐軍。要勝劉黑闥,只有先磨掉其銳氣,然後主力牽制,再分兵斷其糧草,等到兩軍主力對峙一久,河北軍銳氣不再,而糧草不繼之時,這才是我唐軍破叛軍之日。」張超面對著秦瓊幾人,倒也不拘束,把想說的都給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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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女當家(第四更)


    張超不是不想拿功勛,可打仗太危險,自己沒那個金鋼鑽也就不攬那個瓷器活。

    至於程咬金他們說他整天只想著賺錢之類的,張超也選擇性的無視。錢不是萬能的,可沒錢那是寸步難行的。來自後世的張超,對於金錢的觀念可是與唐人大不相同的。

    尤其是剛來的時候,老爹家裡什麼情況現在還是記的清楚的。沒房沒車,厚的暖和被子都沒一床。

    張超也知道這個時代商人是賤業,經商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雖說唐朝的商人專指那些市籍裡世代從世商販的人,地主經商並不算商人。但他也知道,這年頭雖然豪門士族也一樣經商,但都是會比較低調,會找人負責經營,他們高高在上就行。

    可張超不行,剛開始張家一窮二白,不靠做點生意,怎麼建房子怎麼改善生活。就算家裡有點地,那也得有錢,才能經營好這些田地。種地也不是光有死力氣就行的,有了錢就能更好的種地,比如可以打製鐵的農具,可以打水井、修水渠、架水車,這些都是要錢的。

    有錢了還能買馬騾挽犁、拉井車。

    有錢了還能買豆餅等做肥料,給田加肥。

    總之,就算是種地,也得要有本錢才行。

    而且張超並不只想當個小地主,他還想當個大地主,想買更多的田地,這就需要更多的錢。

    其實其它的地主們也照樣做生意賺錢,光靠收租了是發不了大財的。地主們大多還開糧店,把收來的租子放到城裡的鋪子裡賣,特別是在豐收低價收糧,然後在歉收的時候再高價出。

    地主們往往都還做放貸生意,這也是筆極賺錢的買賣,利息都是極高的。特別是在災年的時候,他們會大肆放貸,等借貸者還不起貸後,到時就可以低價把別人的田地收走。

    一些世家大族則會開商舖,甚至建立自己的商隊,搞長途的貨運和貿易,一樣利潤可觀。

    張超並不覺得自己做餐飲做工程就哪裡不對了,反正自己能弄,又能賺錢,那就弄就是了。他也正是靠黃饃饃賺了第一桶金,才有了起步資金,有了如今的千畝田地。

    打仗自己不行,還是讓別人去吧。自己還是賺錢買地買牛,當一個悠閒的地主。

    牛不喝水強摁頭也沒用,秦瓊等人也無法勉強張超。

    當天,在張家吃了頓飯,秦瓊等人便又回了長安,走時,還給張超留了個任務,讓張超給他們多準備點炒米。

    要的數量還很多,每人要了五十石。

    這這幾位都是國公,又都是秦王欽點的先鋒總管,做為高級武將,特別還都是國公,秦瓊等人都有自己的侍衛,還有家將家丁會跟隨上陣。

    出征打仗,秦瓊他們的帳內親事、家將部曲等起碼也會帶上一隊五十人。因此他們也是按府兵出征自備的乾糧數字來要的,五十石,每個正好是一石,十斗。

    「你給多弄點,乾脆給弄個五百石,我們幾個剩下的,可以拿去送人。」單雄信笑著對張超道,「粟米現在是七十五一斗,我給你五百貫錢。」

    「都自家人怎麼能收錢呢。」張超道。

    「一碼歸一碼,糧食也要本錢,何況又要浸又是蒸又是炒又是碾的,還得燒柴又得人工,不都得是錢。」

    「單叔,其實炒米又沒什麼難的,我把做法跟你一說就會,回頭你讓家裡人自己做就是。」

    「我懶得那麼麻煩,何況我覺得你家做的吃食更有味道,你不會是嫌錢少不願意做吧?」

    張超連忙搖手,五百石炒米五百貫錢,相當於一斗一百錢。而如今未去殼的粟才每斗七十五錢,單雄信等於給了張超每斗二十五錢的加工費。

    柴、水、人工,算起來,張超一斗收二十五錢的加工費還是很賺的。畢竟人工、柴水這些並不值錢。

    單雄信也不虧是大富豪,對於利潤把握的很好,開的這個價格,既不高也不低。價太高,張超肯定不會接受,開低了那張超得虧本,現在剛好,他呢也確實少點事,而且還讓張超也小賺了一點。

    最後張超還是接了下來,送走幾人,張超便馬上開始安排人開始炒米。

    想之前自己買五百來石粟米就花了差不多兩千貫,而現在賣五百石炒米也才五百貫,哎,這糧價啊,跌的沒邊啊。

    不過張超覺得自己現在一下子增加五百石炒米的生意,可以找趙家再要點折扣,畢竟他從趙家拿糧,多拿五百石糧,趙家也能多出手點積存的存糧,回籠點資金嘛。

    「栓子,備馬,跟我去南塬趙莊。」

    趙家莊,趙家變賣了八百畝地和兩百畝林子,還有一些其它產業,總算籌集了五千多貫錢把那筆驢打滾給還清了。

    不過雖然勒在脖子上的那根繩子已經鬆開了,可趙家也還是不輕鬆。糧鋪倉庫裡還積壓著差不多萬石各種糧食,價格還在走低,賣是虧,不賣更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止跌回揚,只能苦苦撐著。

    但留給趙家的時間也不多,到明年夏收之前,若是不能回籠資金把借其它人的錢還了,那到時趙家拿去抵押的那些田產商舖可就得易主了。

    為了這事,趙員外也不得不四處奔走。

    張超到了趙家莊的時候,趙員外不在家。

    「那趙員外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小的不知,不知公子有何要事,不如留下話小的到時替公子轉達。」

    張超皺了皺眉頭,他跑來趙家可是想要來拿點優惠買糧的,哪還能等啊。

    「府上不知道有誰能主事,我想要從趙家買五百石粟米,想和主人細談。」

    那門子一聽要買五百石糧,也來了精神,趙家如今可是天天愁著糧食怎麼賣呢。

    「公子請稍等,我去通報一下。」

    門子進去通報,不過得知,趙員外不在,幾位小郎君也都在外。

    「那這怎麼辦,張三郎說要和主人親談,而且等不得郎君回來。」

    「這樣,我去稟報下四娘,看她怎麼答覆。」老管家聽了之後說道,他雖是管家,但只管著這處宅子的事情,至於生意上的事情他並不插手,因此這時也不能代替東家去跟張超談。

    後院,趙四娘正在算帳。

    她坐在暖炕上,炕桌上擺著賬簿,而她身邊的炕席上,則擺滿了算籌。

    趙四娘正通過擺這些小木棍來做計算,這些小木棍也是這時代人普遍的算術方式。每根小木棍長短相同,有四寸左右長。

    算術的時候,用縱橫兩種排列方式來表示單位數目。其中1-5均分別以縱橫方式排列相應數目的算籌來表示,6-9則以上面的算籌再加下面相應的算籌來表示。表示多位數時,個位用縱式,十位用橫式,百位用縱式,千位用橫式,以此類推,遇零則置空。這種計數法遵循一百進位制。

    這是從春秋時就流行的算術方式,比起在沙盤上寫劃更方便,比在紙上算也既方便又省紙墨。

    趙四娘今年二十,卻是個算術高手。還能識會寫,讀過書。

    二十歲的趙四娘一直幫著父親理賬,外面莊子和商舖的賬簿,趙員外都會自己再看一遍。打小,趙四娘就喜歡跟著看,後來就露出了這方面的天賦。有一次趙員外看過賬後並沒發現在問題,可趙四娘卻指出了一處錯賬,還給出了正確的數字。

    這讓趙員外十分吃驚,後來便許趙四娘查看賬簿,到了後來,趙員外已經不再親自查賬,每次都是把下面交上來的賬給女兒看,最後他聽女兒稟報一遍就是。趙四年幫著趙家查了多年賬,還從沒出過問題。

    不過這個聰明的女子卻命不太好,早年家裡給她訂了一門親,對方是長安的一個大戶家兒子。誰知後來卻病死了,然後那家人就說是四娘命硬剋夫了他們兒子,而他們的理由,就是趙四年是二月生的。

    這時的習俗,二女生的女兒命不好。

    隋朝煬帝楊廣的皇后蕭氏,就是二月生的,小時侯因此被送出宮,送到舅舅家養。這個舅舅家貧,蕭氏小時沒少幹各種活。而後來雖然蕭氏嫁給了隋晉王楊廣,後來楊廣當皇帝她還當了皇后,可楊廣皇帝沒當幾年就死了,蕭後落入宇文化及手裡,再後來又落到竇建德手裡,如今更是遠在突厥可汗那裡。

    趙四娘命硬剋夫的名聲就此傳揚出去,此後再無人來求親,趙四娘一氣之下,更說出了終身不嫁之語,乾脆一心幫著家裡管家。

    聽了丫環的通報,趙四娘從那一堆算籌之中抬起頭來。

    滿頭烏髮之下,是一張清秀的面龐。趙四娘長的不算嬌豔嫵媚,但也是五官端正,皮膚很白。

    趙四娘的一雙眼睛特別的有神。

    「張三郎說他要買五百石粟?現在就要談?」

    「是的,可郎君和幾位小郎君都在外面未回。」

    「我知道了,你跟管家說一下,請張三郎到花廳就坐,給他送上茶和點心。我親自過去跟他談。」

    「啊,四娘,這不太好吧。」丫環驚聲道。

    趙四娘很平靜的道,「都是鄉里鄰居,哪有這麼多見外的,何況,我們需要這筆生意,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11:42
第109章 佔便宜


    趙家花廳。

    張超有些無聊的坐在那裡,廳裡沒有盤炕,卻是放著幾張榻,榻前有幾。榻腳不高,但榻上卻鋪了皮毛墊子。

    相比起靠背椅和沙發,張超對這種榻沒愛。

    閒著無聊,他甚至想到,也許自己可以「設計」一批新式家具,等新窯洞建好後就能使用了。

    唐初的許多家具,既有漢魏形制,又帶著北朝以來的胡風。其中最明顯的特徵就是以前漢式的家具,腿都很矮,以榻為主,適合的是跪坐等方式。但經北朝後,有了許多胡風滲入,雖然依然有不少榻床、榻凳,但家具的腿卻在加高,椅子凳子也出現了,高腳桌長條凳都有了。

    這也正是從跪坐到垂腿而坐的一種改變。

    但唐初的家具還是比較形制簡單的,月牙凳和腰鼓墩還有榻凳幾種形式是如今較流行的。

    這時人們的起居習慣既保留有席地跪坐,同時也有伸足平坐、側身斜坐和盤足迭坐以及垂足而坐。

    過去垂足而坐是無禮坐姿,也隨著北方的一些胡風而逐漸的普遍起來,家具也因此高低型並存。

    張超就比較習慣垂足而坐,更偏愛習慣高式家具。

    唐代雖也有椅子,但還沒真正成型。

    交椅、圈椅、扶手椅、官帽椅這些都沒,八仙桌、抽屜桌,香幾等也都沒。

    張超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弄一批宋明風格的桌椅床榻廚櫃出來,絕對是既實用又好看。說不定到時還能弄個家具坊開個家具店什麼的。

    想著張超覺得很有可行性,反正他電腦裡也有這些資料。以前做為一個寫手,張超也有寫關於歷史類小說,因此電腦裡面的各種各樣的歷史資料沒少存,什麼風俗習慣,服飾家具等,都有。有許多專家們的書和論文,都是pdf格式的,有圖有文章,等於有詳細的設計圖稿了,張超只需要拿太陽能充電器給自己的電腦先充上電,然後開機抄下來就行了。

    「張三郎,我們家郎君和小郎君都不在府上,我們家四娘說要親自來與三郎談買糧之事,讓您稍等一下,她馬上就來。」

    趙四娘親自來談?

    張超有點小意外,對於趙四娘這個女子他也聽說過一些傳聞。

    反正在灞上這片地方,趙四娘的名頭很響,但不是因為她很聰明算術厲害,而是到處流傳著她命硬剋夫的傳聞,甚至有人還說她娘都是被她剋死的。

    這年代,女人若是沾上點這種傳聞,那根本就洗涮不清。

    張超倒不信這些,什麼克不克的,沒有半點科學依據。至於二月生的女子就怎麼怎麼樣,張超更不信。就好比後世總有人喜歡拿什麼星座來說事一樣,這種事情哪有什麼准的。一年只有十二個月,也只有那麼幾個星座,說某個月出生的人就怎麼樣,或者某個星座的人就會有什麼性格一樣,那都是扯蛋。

    不過既然在後世那樣知識爆炸的時代,都有那麼多的人信奉著星座學,那這個時代的人相信五行八字之類的東西,也實在是太正常了。

    張超改變不了別人,但他可以堅持自己的觀點,因此他心裡甚至一些心疼這個姑娘。只是以前並沒有機會見面而已,沒料到今天卻是趙四娘來接待自己。

    趙家的丫環過來煎茶,現煎。

    弄個小火爐,一個小鍋。一塊茶餅,然後薑蔥橘皮等一堆調味料。

    張超早已經習慣,雖然他到現在也還沒喝慣這種茶,自然就更對唐人茶客追求的那種什麼茶花什麼的就無所謂了。

    丫環是個煎茶老手,動作很嫻熟,張超卻只是把這個當成一項表演來看。他還是更習慣於喝後世那種炒制的散茶。

    夏天喝綠茶,冬天則喝紅茶。

    綠茶味苦性寒,能消熱解暑、解毒去火、降燥止渴、生津提神。

    而紅茶味甘性溫,以利蓄養陽氣,紅茶還有助消化、去除油膩。

    只是這時的茶都是茶餅,吃的時候都是要搗碎先再加調味料的,沒有炒制的散茶,茶餅都是蒸後壓制的,至於紅茶就更沒有了。

    唐朝沒有鐵觀音也沒有碧螺春,西湖龍井也沒有。

    如今的茶葉品種不少,論名茶,首推蒙頂茶,其次為湖、常二州的紫筍茶,其它的則有神泉小團等。

    有名的茶葉有五十多種,名貴的茶葉也同樣是價格驚人,小小一片茶餅得數貫錢。

    張超想過,等明年新茶上市的時候,派人到茶區去採買新鮮茶葉,然後用炒製法炒一批散茶出來,以供自己喝。

    「郎君請喝茶!」

    那位婢女已經煎好了茶,將茶碗送到張超面前。

    張超低頭吹了吹茶沫,並吹開漂在上面的蔥花等,淺飲一口。

    還是那個味,咸、辛、香、辣,接受不能啊。

    只喝了一小口,他就放下了。

    明年一定得派人去江浙采制散茶,這樣的茶喝不下去。

    又坐了一會,外面有環珮之聲響起。

    張超轉身扭頭,正好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進來。

    身高估計有一米六多,一襲湖綠的襖裙,裙子繫於腋下,被胸高高撐起。起碼是c,張超暗自估量了一下,趙四娘本錢很足,可惜這種裙子把胸都摭住了,看不到事業線,不然肯定深溝。

    她頭上梳的是未婚女子標誌的雙環垂髻,頭髮分成了兩部份,在頭的兩側各盤成了上卷下垂環。

    這髮型張超很熟悉,唐朝的許多未婚女子都梳這髮型,據說在戰國時就已經有了,宮女、侍婢也多梳這種髮式。

    以前張超看過的電視劇武媚娘傳奇,裡面武媚娘就梳過這種發型。

    頭髮分兩半,兩側頭上是盤幾圈,而在兩額邊,則是垂下來結成一個環。

    其實這個髮型還挺好看的,尤其是趙四娘的頭髮很烏黑,也顯得很乾淨。她的頭上兩邊的環捲上各插了一支金質的蝴蝶,更添好看。

    衣服好評,髮型好評。

    再看她的臉,初看有點普通,但細看又很耐看型,一雙眼睛特別明亮,眉有點濃。

    這樣的趙四娘顯得有些利落有些英氣。

    「四娘見過三郎,讓三郎久等了,還望恕罪。」

    趙四娘過來,屈身行了一禮。

    張超連忙起身,也躬身拜手回禮。

    沒有屏風,也沒有摭面巾。

    張三郎只是一個普通地主,趙四娘也僅是小家碧玉,兩家又是鄰居,因此倒也沒那麼多見外的禮儀。

    「聽說三郎想要買五百石粟,現在就要?」

    「確實,估計四娘應當也知道了,朝廷要發兵平河北山東之亂,關中不少府兵都接到徵召。我父親和張家溝的府兵也都接到了徵召令,這不,買糧制乾糧呢。」

    「我們兩家早有合作,既然三郎買糧能想著我趙家,四娘十分感激,不過買糧直接到糧鋪去就可啊。」趙四娘望著張超。

    對於這個鄰居,她也是有些好奇的。

    她心裡既感激張三郎能在趙家危急時出手,可又總想著張三郎趁買走了趙家千畝地的事情。

    張超笑了笑,面對著趙四娘,沒有什麼特別的。畢竟他是穿越者,後世男女平等,甚至在中國女人比男的地位高的多。

    他有些習慣性的把一些後世的觀念還帶著,也不是故意要帶著,只是多年的生活觀念,有些根深蒂固,一時難以轉變而已。

    他眼裡只是把趙四娘當成了一個生意合作人,並沒有只當她是一個女人。

    做生意,可沒有什麼男女之別。

    「是這樣的,我希望這五百石粟趙家今天就能給我送到張家溝。」

    「這沒問題,我馬上就能安排糧鋪送糧。」

    趙四娘說完後,眼睛看著張超,等著他繼續開口。她清楚的知道,張超親自跑來一趟,不可能只為了說這句話。這麼一句話,隨便派個人到糧鋪通知一聲就行,趙家肯定會立即給張家送糧的。

    她知道張超另有所圖,她也在等著張超提條件。

    張超為趙四娘的這份精明而精嘆,也越發的喜歡她的直爽。

    「五百石糧,我希望能打個折扣。」

    談生意,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張超也不會看到姑娘就腿軟。

    「我們可以照老例,九八折。」

    張超搖頭,九八折那是正常情況的約定。現在張超臨時要拿五百石,這也不少個小數,張超認為自己值得擁有更多折扣。

    「在那價上,再來個九五折。」

    折上摺,趙四娘見張超笑著報出這個數字,心頭有些冒火。這張三郎,太會講價了。他清楚的知道趙家的底細實情,說出一個讓她想拒絕又難拒絕的條件。

    「四娘,五百石糧不只是一單買賣。」

    「我可以給三郎再打個九八折。」

    「那才不過九六折,就九五折。」

    「三郎好心算。」趙四娘笑了,正當張超以為她還會糾纏討價,誰知道她卻道,「好,我再讓一步,折後九五折,這是特例,希望三郎能記得趙家的優惠,以後多照顧些。」

    五百石粟,每斗七十五錢,原本是三百七十五貫錢。

    「九五折,共三十五萬六千二百五十錢。」

    趙四娘也是直接報出了折後款。

    「就三十五萬六千吧,二百五十的尾數就抹了。趙家什麼時候把糧送到,我什麼時候付全款現錢,付絹。」

    又被張超佔了二百五十文的便宜,趙四娘還想爭一下,可聽到張超願意糧到付現,便也就微笑著點頭應下。

    「多謝三郎照惠,我馬上派人通知糧鋪,保證馬上把糧送過去。」

    「那就好,我也不久留了,告辭!」

    生意談完,張超也不好再多留,當下告辭離開,趙四娘也不挽留,讓管家代她送客出門。

    「這個張三郎,還真是頭狡猾的狐狸,無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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