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史上最強帝主 作者:鋼筋工宗師(連載中)

 
Babcorn 2016-12-14 14:09: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3 85223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4
第39章 破局

    「還有其他事項?」徐良皺著眉頭問道。

    「當然,咱們約法三章,先小人後君子!」劉遠山稍一思索,將之前已經想好的幾點約定說了出來:「這樣,咱們才能理清各自的責任。」

    「第一,所有給你衛所的桂花皂,和其他行腳商人的一樣,除了第一次之外概不賒欠。也就是說,想要做我劉家的生意,就必須時刻準備好現銀!」

    「這……」徐良有點猶豫了。

    按照他原本的做事風格,不但要賒欠,還不想還賬。

    「額!」劉遠山擺擺手道:「這個第一次嘛,我私人賣給你徐大將軍一個情面,可以賒欠一次,不過第二次進貨的時候,就必須要將第一次的貨款還清,還要帶著第二次的貨款過來,要不然,咱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好,那本將多謝劉公子!」

    徐良滿口答應。

    他其實剛剛也算了一筆賬,如果真的能四文錢一塊從劉家進貨,賣出去就是十文錢,第一次進貨的時候不用給錢,第二次進貨的話用第一次盈利足夠填坑了。那麼從第二次開始,純利潤就會滾滾而來了。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我劉家讓利於你,你衛所要保證我劉家貨物的安全,離開房縣之前的所有安保工作,都有你們負責!」

    「這個!」徐良表示他沒有聽太明白。

    「這個好理解,就是往後房縣地界上出現劫我貨物的雞鳴狗盜之輩,你們負責肅清,這本就是你們衛所的職責所在。當然了,也包括我所有代理商的安全,範圍便是房縣!」

    「也沒問題!」徐良滿口答應。

    從他上任以來在房縣這十幾年裡,除了上次的桐山土匪事件之外,還真的從來沒發生過大規模的土匪擾民事件。

    「這其中,也包括那些沒事找事的刁民!」劉遠山重申了一下。

    這次徐良不干了。

    「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徐良攤了攤手,明確的表示他只負責土匪和山賊,不負責刁民的事情,刁民一般情況下應該有縣裡來負責。

    劉遠山口中的刁民指的主要是葉家人,徐良也不傻,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這次葉家用船封了江面他可以驅散,但是下次葉家找劉家的麻煩劉家想要將他強行拖下水的話,那他就不能答應了。

    「那好吧!」劉遠山也不強求,道:「這次葉家封江的事情……」

    「這個你放心,本將已經安排好了,只要咱們合作,這江面我也是要用的,自然不能由著他們葉家在馬欄河封了河面。」

    「好!最後一點!」劉遠山道:「我供給你的桂花皂,會統一放在碼頭,碼頭之後的裝船運輸和販賣都是你自家事。」

    「這個自然!」徐良手中有的是人,並不怕人力資源缺失。

    「你們還要出一個專門的人負責這趟生意,和我劉家的下人對接,這樣一來免得麻煩!」

    「好!」徐良的目光在下面張總旗和楊總旗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最終鎖定楊暢,道:「楊總旗,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所裡可以分給你三十個弟兄。」

    「不夠!」楊總旗還沒說話,劉遠山便開口了:「三十個人裝船還差不多,若是販賣的話,我恐怕徐大將軍很難完成每個月銷售三十萬塊的量,依小子看,最少也要三百人!」

    噗……

    徐良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玩呢,三百人?

    老子衛所中一共也不到五百人,你特麼一開口要三百,還真是敢要。

    「不行,太多了!」徐良擺著手拒絕,「若是平時,能調撥兩百出來,軍情緊急的時候恐怕都要歸隊!」

    「那好吧,這是將軍家事!」

    ……

    談判結束,合作達成。

    劉遠山騎著馬往回走,臉上既沒有沮喪,也沒有興奮。

    張喟疑惑的問道:「一下子損失了這麼多,沒見你失望啊。」

    「損失?」劉遠山冷哼:「不,只要能重開葉家的佈局,咱們就算賺到了。何來損失?」

    「可是那錢!」張喟都替他心疼:「每年兩萬兩銀子啊!」

    「呵呵!」劉遠山大笑,揮手在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馬匹撒腿跑去。

    兩萬兩銀子而已,算什麼!

    況且,最重要的是,這些銀子目前給他徐良賺走了又何妨,這傢伙老家就是房縣的,他能將銀子帶走麼?

    不能!

    既然不能,既然還在房縣,那還怕個鳥。

    不久得將來,這房縣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

    當然了,這話即便對張喟也不能明說。

    ……

    當日下午三點多鐘的時間,金山衛中突然放出了兩艘蒼山船和四五艘小船,有一眾兵士操持,也不用掛帆,就這麼順流而下,朝房縣所在的方向行駛過去。

    半個多時辰的光景,幾艘看起來無足輕重的小船便晃晃悠悠的行駛到了江面轉角之處,在距離葉家封江處約莫一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然後,喊話!

    葉家。

    一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管家急匆匆的跑到葉家家主葉翔的書房,說道:「老爺,有關劉家的,急事稟報。」

    「進來!」書房中傳來一聲頗為威嚴的聲音。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然後老僕進入其中。

    「老爺,剛剛小的們來報,說是徐良的船出動了,要在馬欄河上演兵,讓咱們封江的船讓開道路。」

    「嗯……」葉翔眉頭一皺,突的從椅子上長身而起,道:「金山衛?徐良?這劉家什麼時候攀上他徐良了?」

    「老爺,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回頭我會讓下人們仔細查探。不過現在?」老僕看了一眼葉翔。

    葉翔搖搖頭,道:「讓開吧,讓他通過。我本沒想著能一舉將劉家滅了!」

    徐良的船不同於一般的船,他的是官船,是戰船。若是真用演兵的名頭來威脅自己,還真的給他讓路,不然被隨便扣個帽子也夠他葉家受得了。

    「那二公子的仇?」老僕猶猶豫豫,卻又不敢多說。

    「沒關係,劉家已然成事,要在房縣將他們幹乾淨淨的抹去沒那麼容易,慢慢來吧。至於二公子的仇,老夫怎能忘了?」葉翔揮揮手:「你先下去吧,通知他們讓開水路!」

    「是,老爺!」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4
第40章 收買

    水路開了!

    劉遠山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一次性就給了徐良三十萬塊的桂花皂,這些桂花皂放在碼頭上等著金山衛的人清點。

    這麼做的道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耗費人力。

    你徐良不是想要代理我們家生意麼?

    那好,想要干活,人就的給我耗在這上面。至於為什麼非要將徐良的人耗在上面,劉遠山胸中自有韜略。

    「這麼多?」

    當看到碼頭上堆積如山的桂花皂時,楊總旗楊暢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之前只有一個數字的概念,不知道這三十萬到底有多少,如今真正的見到以後,才覺得異常震驚。

    「自然!」劉遠山大袖一甩,道:「就按照和徐將軍的約定,這三十萬塊分文不收,等總旗大人你將這三十萬塊全部售出之後第二次過來提貨之時,在按照約定還款。」

    一塊桂花皂四文錢,三十萬塊換成銀子差不多一千二百兩,已經算是一筆巨款了。

    「行吧,我先去試試!」楊總旗看著這麼多東西心裡便發憷,畢竟東西都是老闆的,賺了錢他分不到許多卻要日夜操扯勞頓。

    「你帶的人少了!」劉遠山指了指他身後的百十個大漢,說道:「這三十萬塊桂花皂,即便你的船有一百料,最少也要分四船運輸。」

    蒼山船聽著很牛,相對於很多漁船來說已經算是龐然大物,可是在劉遠山的眼裡還是小船,小到不能再小,只有區區一百料,合起來也就三十多噸的運輸能力。

    三十噸,連個超載的汽車都比不上呢!

    雖然載重量為一百料,可是實際運輸的時候考慮到船體的安全性,一般能有一半的有效利用率就不錯了。

    「差不多!」

    楊總旗看著如山般的桂花皂,道:「軍營中的兩艘船都被我帶出來了,就這還得偷偷摸摸的晚上往襄陽府運,若是被有心的人看到去守備大人那裡告我一狀,即便徐將軍已經打了招呼,也有諸多麻煩。」

    「所以!」劉遠山如同他的上司一樣拍了拍楊總旗的肩膀:「你要來回跑兩趟,不算隨船的人員,你就要分上貨和卸貨兩撥人,還要看守貨物和兜售貨物的人員,一百人肯定是不夠的,最好要兩百人!」

    「嗯!」楊總旗點點頭,對於劉遠山拍打他肩膀這件事似乎沒有反感還欣然接受,「回頭我再問將軍要人吧。」。

    「還有一件事,楊大人去我府上談吧!」劉遠山低聲做出個邀請的姿態。

    楊暢直起身子看了看周圍,道:「這,不好吧!」

    劉遠山哈哈大笑,故意大聲說道:「楊大人還請到我那邊登記簽收,順便約定下行程!」

    後面的那些裝貨的士兵聽了,習以為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楊暢點頭,道:「好!」又朝士兵大喝道:「都好好幹活,今天晚上必須要啟程!」

    晚上啟程,兩日兩夜後,正好到第三天晚上到達襄陽府,這樣可以將到船卸貨的時間放在晚上,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楊大人請!」

    劉遠山將楊暢請到前院的客廳中,吩咐下人上茶。

    「劉公子請!」楊暢雖然是個軍中的總旗,可說到底算是這個社會的底層人員,見了劉遠山這種人內心深處有點自卑,加上在金山衛中劉遠山和張喟的神鬼表演,楊暢現在對他雖說不上敬服,也能算是佩服。

    「楊大人忙前忙後,恐怕也是為他人做嫁衣吧!」對於這種小角色,劉遠山懶得繞彎彎道道,直接開口點題便問。

    楊暢聽了他的話,手頭一驚差點將杯子掉在地上。

    「呵呵,劉公子哪裡話!」楊暢訕訕一笑,道:「都是大人的生意,俺們幫個忙而已,反正平日裡在軍屯子裡也是訓練,出來倒能見識見識世面。」

    「那還真是白忙活啊!」

    這句話脫口,就有點挑撥離間的味道了。

    楊暢雖然聽了出來,奈何面對如此巨大的利潤他卻分不到一點,多少有點怨言,也就沒有打斷劉遠山,而是頗有興致的聽他往下說。

    「楊大人幫的是徐將軍的忙,可做的確是我劉家的生意!」劉遠山喝了一口水,大袖一甩道:「即便徐將軍不與你利潤,我劉某人也不能讓你白忙活。」

    「劉,劉公子……」楊暢瞬間有些結巴了。

    「呵呵!」劉遠山深吸一口氣,架子端起來如同楊暢的上司,道:「當然了,桂花皂就那麼多,不可能再與你一份,我這裡卻有個別的掙錢門路,不知道大人敢不敢接?」

    「這個……」

    楊暢是老實人,面對劉遠山甩出來的肉餅竟然還頗為猶豫:「若是有違軍規,或者中飽私囊的事情,我可不干!」

    他並非標榜自己,而是不敢!

    「放心!」劉遠山搖搖頭,道:「那種事別說你不干,我劉某人也不做。大人的船隻到了襄陽卸貨,回來的時候卻是空船,若能順便幫我捎帶一些物品,劉某人定然不讓大人白忙活。」

    「就如此?」

    楊暢心裡一鬆。

    「不錯,就如此啊!」

    劉遠山微笑著道。

    劉遠山讓他捎帶的東西,就是這從南陽府桐柏縣出產的天然純鹼。之前雖然答應了唐川讓他代為購買,可多一個人競爭的話豈不更好。

    一旦生意落在某一個人的手中,那就是絕對的壟斷,壟斷能夠給供貨商帶來巨大的利益,可對於劉遠山來說,那就虧大了。

    如今如果楊暢願意加入純鹼的供貨商之中,不會給自己帶來半點危害卻還能削弱唐川的壟斷地位,最重要的是,如此一來還能拉攏楊暢,拿到他的短處。

    一箭三雕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徐良看上了他家的生意想要據為己有,可是劉遠山何嘗不是看上了金山衛,也想要據為己有。

    金山衛是個朝廷設立的衛所,私人斷然無法插手,可是如果想要制霸房縣而又不引起官府的注意,金山衛這個房縣第一勢力必須要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具體如何操作劉遠山還沒有想好,但是首先籠絡一部分人為己用,然後見機行事,等時機差不多的時候暗中除掉那些攔路者扶持擁護自己的人上位,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劉遠山做的,是無本的投資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4
第41章 定情之物

    讓楊總旗運送純鹼還有另一個好處。

    一旦來往都帶著貨物,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總得需要不少人手吧,劉遠山要的就是他耗費人力。金山衛的士兵大部分都被他劉家所用,日子一長便會和他熟悉,這對以後奪取金山衛基業可是很重要的。

    當然了,過程中少不得要施些小恩小惠。

    再幾日後,二郎不負所托,帶著兩艘大船從外面歸來,逆流而行的時候用人工搖櫓,好在船上並無貨物,行走的速度倒也不慢。

    船來了,路通了,大批的貨物開始向外面轉運,如此一來,葉家封鎖劉家的計畫徹底失敗,劉家的商路打通。

    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著。

    不知不覺中,秋風送爽,劉遠山身上的衣服也厚了一層。

    院子裡的喬木樹葉枯黃,落在地上如同一層黃色的地毯,下人們忙著清掃起來。大門內兩側各種了一株女貞樹,此時樹冠略有薄削,卻也綠意盎然,靠著圍牆砌築的長形花壇內是一罈子滿滿的紅葉石楠。金秋時節,石楠葉綠的像墨,紅的有些發紫!

    「倒是個雅緻的院子!」一聲清脆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劉遠山扭過頭,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指了指碧藍天空中剛剛升起的朝陽,道:「天氣不錯,也是個雅緻的日子!」

    來人圓圓的小臉上努出一絲鄙夷之色,道:「雅緻的日子,你怎麼不去和那些文人一起填詞作詩去,聽說你詩寫的不錯麼?」

    「你怎麼這麼巧?」劉遠山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道:「走,到客廳坐坐,喝杯我泡的涼茶!」

    「這麼巧?」來人冷哼一聲,道:「人家是專門過來的好不好,你個沒良心的小騙子,這都大半年了,也不想著去襄陽府看看我,額,我們家小姐!」

    「小包子!」劉遠山不依不饒的喊了一句,已經拉著她的手進入了客廳中。

    「好了,我來也不是喝茶的!」小包子白了他一眼,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臉色微微紅,出了一手的細汗:「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郡主惦記著你這小騙子,上次宮裡來了一批賞賜,她選了一塊上好的瑪瑙讓匠人打磨,做了一樣東西送給你。」小包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遞給劉遠山。

    劉遠山微笑著點頭,一邊將東西打開,一邊問道:「郡主還好麼?」布包中的東西顯現出來,他眼睛中的精光頓時射出,道:「好漂亮!」

    是一塊用瑪瑙雕刻的同心鎖,顏色深紅中帶著微黃,在日光的照射下雖然不如玉石溫潤,卻亮麗耀目,上面鏤刻著雲紋,中間有兩個凸出來的「吉祥」字樣,字體的左邊是個刻畫著一條龍,字體的右邊則是一隻鳳凰。

    同心鎖,永結同心。

    一個女子送給男子,算是定情之物。

    劉遠山此時此刻若是收下,就代表著默認同意,兩心歡喜。若是拒絕,好吧,肯定會被揍成豬頭。

    「上次郡主送你的香囊還在不在?」小包子仰著臉,一臉認真的看著劉遠山。

    之前在小覺寺的時候,襄王送了一對南珠,小郡主朱軒晴回頭便連夜補了一隻裝明珠的袋子,雖然上面的繡工不敢恭維,可也算是一片心意。後來襄王這個老王八蛋出爾反爾又將珠子要了回去,劉遠山倒是保留了袋子。

    好在,那袋子今日正好帶在了身上,便隨手拿了過來,道:「你看!」

    「呵呵!」看到劉遠山將小郡主送的袋子貼身藏著,春煙笑的很開心,道:「現在好了,你有了這瑪瑙寶石,往後也省的袋子老空著。」

    「嗯!」劉遠山點點頭,輕輕地將同心鎖裝在布袋中,然後貼身收起。

    倒不是怕被揍成豬頭,而是他真的有點心動。

    我見悅之,取之何妨?

    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劉遠山已經被周圍的文化氛圍感染,逐漸的融入到了其中。這裡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大明朝,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現代社會。

    「表現不錯!」小包子抬起白皙的肉呼呼的小手,拍了拍劉遠山的肩膀,仰著臉輕輕地點了兩下頭,一副你幹得好我很欣賞你的模樣。

    「好,東西既然收下了,就跟我出去走走,我請你吃飯!」

    「算了,在家裡吃吧,我請你!」劉遠山道。

    「切,我才不在你家吃呢,告訴你吧,在你們房縣發現了一個超級好吃的酒樓,呵呵!」說到這裡的時候,春煙似乎嚥了一口口水,道:「對呀,上次在你家吃的那個辣子雞,人家那酒樓做出的也是用辣子,可比你那個辣子好吃多了。」

    「是嘛?」劉遠山眯著眼睛微微笑。

    「真的,我還在襄陽府的時候,就聽人說了,來到之後才知道是真的,走,我帶你去!」春煙拉著他便往外走。

    「好了好了,我去去去,剛剛你還說呢,別拉拉扯扯的,多不成樣子!」

    「知道了知道了,大男人,挺小心眼。」

    「我是小騙子,不是大男人!」

    「我去!」

    ……

    外面陽光靜好,天色深藍,還真是一個好天氣。

    春煙帶著劉遠山往外走,果不其然一直走到二牛酒樓處,道:「就是這家,到了。」

    劉遠山點點頭,二人隨著人流進入其中。

    「歡迎光臨!」二牛獨特的聲音響起,走到面前卻陡然一變:「啊,少爺,您怎麼來了?」

    「嗯,我帶朋友來吃個飯!」

    「可,可是……」

    二牛有些為難的看著劉遠山,「包廂沒有了!」。

    小包子伸著脖子瞪著眼,緩了好一會神道:「小騙子,他,他喊你少爺,你你你,這家店是你開的?」

    劉遠山右手半握反手敲了一下她的頭,道:「榆木腦袋,那辣子只有我家有,這店可不就是我開的,還想不到?」

    「哎呀!你個小騙子,上次到你家裡去,有那麼好吃的剁椒魚頭,為啥不給我吃,哼,我恨你!」小包子做出個生氣的樣子。

    「還有我,這麼好吃的東西,竟然不知道給我送點,你說你是不是沒良心!」樓梯上突然飄下來一個清秀的白衣公子,正偏著頭看著劉遠山,明眸皓齒、微微而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5
第42章 興師問罪

    從樓梯上下來的公子自然就是朱軒晴了!

    「呵……」劉遠山張口一笑,再看她時竟然微微一呆,大半年不見,這小丫頭長高了不少,原本臉上的稚氣褪去,微帶著嬰兒肥的臉蛋也變得消瘦了一些,兩眼如秋水明麗,如今配著身上這套行頭,真真是「風度翩翩!」

    最重要的是,這貨的化妝水平終於有了那麼一點進步,可怎麼說呢,往人群裡一站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這是哪家的濁世翩翩俏公子,來我房縣準備勾搭何人?」劉遠山笑著走過去,深深的朝她行禮,口中卻沒正形的說道:「郡主大人,一年不見,長高了!」

    「噗!」朱軒晴掩口一笑,手中的摺扇乍然搓開,頭微微朝後一擺,似模似樣的說道:「那是,本郡主,額,大人……噗,大人,大人,好你個劉遠山,敢給本公子胡亂安名頭!」

    「不過,你也長高了!」朱軒晴看著劉遠山,眉眼中透著喜色,臉蛋紅紅的,小心臟猶如鹿撞:這個該死的小騙子,不但人長高了不少,還越長越俊俏了呢!

    「兩位,別在這兒卿卿我我了,走,上去說話吧!」春煙看樓梯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急著催促。

    小郡主臉蛋紅紅的,努力作了個生氣樣子,道:「死丫頭,誰卿卿我我了,看我回頭撕爛你的嘴!」不過倒也聽話,說完便轉過身,朝樓梯上走去,臉頰燒的厲害。

    劉遠山低著頭跟在後面,春煙行走在最後,三人依次進入了上面的包廂中。

    經過近幾個月以來的口口相傳,二牛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如今二樓已經開闢出了十來個大型的包廂,可是仍然還不夠用。比如今日,這才剛過上午九點鐘左右的時間,所有的包房就已經被訂空了。

    「請坐!」劉遠山伸手將兩位女士請到四方小桌的最裡面,自己背著門口而坐,道:「這酒樓是我開的,今日算我盡盡地主之誼!」

    「你倒是厲害!」朱軒晴左看看右看看,口中道:「一年前被你大伯賣了,差點還給朱七抓走,這短短一年不見竟然在房縣掙下了這麼大的家業,聽說連葉家都被你擺了一道?」

    「哪裡哪裡,小子走運氣而已!」

    「那是你的本事!」朱軒晴大眼睛微微眯起,直視劉遠山,「聽說你為了維護自己的家人,一怒之下揮劍砍了葉家二少爺的半個手掌,你可以啊,膽子倒是不小!」

    朱軒晴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悻悻!

    劉遠山恍若不知,臉色憨厚的笑容浮現,道:「小郡主道聽途說,實在是他葉二少爺欺人太甚,要不然我哪裡會砍他,你看,我也不像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吧。」

    「咳咳!」春煙趕緊打斷了他的話,暗地裡扯了一下劉遠山的衣袖。

    劉遠山一愣,再看小郡主臉上冷冰冰的,他就有些蛋疼了。

    這特麼,氣氛不對啊!

    怎麼回事?

    摸了摸頭,還是沒有把握到事情的關鍵點。

    春煙忍不住了,出口道:「劉公子維護的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吧?」

    我去!

    娘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原來這個小丫頭不遠千里的跑來房縣,是朝我興師問罪來了。

    怪不得我覺得怪怪的。

    「額……呵呵」劉遠山再次憨厚一笑,道:「我還沒多謝郡主您的禮物呢。」他說的是剛剛收到的同心鎖。

    朱軒晴臉上的冰冷絲毫未減,冷冰冰的道:「別打岔子,給我把這件事說明白。」

    「就是!」春煙在一旁添油加醋,「我們家小姐對你那麼好,你這沒了心肝肺的,竟然敢忘了小姐的一片深情,你說你對得起誰?」

    「對誰也不對他,沒良心的小騙子!」朱軒晴覺得很委屈,眼眶裡淚珠打轉轉。

    劉遠山這時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站起來嚴肅的朝她躬身行禮,道:「郡主對在下的一片心意,在下豈能不知,至於我和雪歡的事情,我向你解釋一下吧。」

    「我和她是在神農大山中認識的,當時她身負重傷危在旦夕!」劉遠山口才本就不錯,故事又有幾分真實,所以他便將如何遇到身受重傷的雪歡,如何給她醫治,如何帶她回家等細節一一訴說,中間略去修真事件不談。

    最後,又道:「雖然條件有限迫不得已,但是我一個大男人看了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自然是要負責人的,要不然我剛剛救活了人家,人家姑娘為了名節再去自殺,我豈不是成了殺人凶手。」

    一段似真似假的敘述,陡然間就將貪戀美色的心態說的大義凜然!

    「若是郡主換成我,你會怎麼做?」劉遠山攤著手問道。

    朱軒晴過來興師問罪,說到底只是為了心裡好受,大明朝三妻四妾的男人到處都是,別說她一個郡主,即便公主的駙馬爺不可能只有一個妻妾。要不然她也不會一來房縣就讓春煙送定情之物過去了。

    「哼,巧言狡辯!」朱軒晴接著冷哼不理他,可是臉上的冰冷卻有所好轉。

    「此事真真切切!」

    劉遠山一臉信誓旦旦,然後將懷中的那個繡囊掏出來遞到朱軒晴的面前,道:「劉某人不是那種不負責任之人,若是郡主覺得我非託付終身之人,便將這東西收回去。我劉遠山喜歡一個女人,絕非看重她的出身門第。」

    一看劉遠山這就是要斷交的架勢,朱軒晴也有些急了,眼中的淚珠終於噙不住流淌而下。

    春煙趕緊拿出絲巾幫她擦了擦眼淚,朝劉遠山埋怨道:「你看你這個人,誰說要將東西收回去了,除非你看不上我們家郡主?你不看出身門第,我們家郡主也並非嫌貧愛富。」

    劉遠山又將東西拿回來放在懷裡。

    過了一會,朱軒晴擦乾了淚水,幽幽的問道:「那個,雪歡,長得美麼?」

    「美也好醜也好,我從來都不在乎!」劉遠山不可能將自家說成一個好色之徒,冠名堂皇的說道:「她對我真心好,我也真心喜歡她,就和你一樣,這就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5
第43章 葉案首

    「你就是個小騙子!」朱軒晴道:「她能引得葉家二公子覬覦,怎能不是貌美如花。」

    「呵呵!」劉遠山裝不下去,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你們喜歡吃什麼?我這店裡的特色就是辣!」

    「天還早著呢,咱們也不忙著吃!」朱軒晴擺了擺白皙的手,然後指著春煙道:「春煙,既然咱們來了一趟,這麼回去顯得沒有禮貌,你將劉家姐姐和這個雪歡,姐姐,一塊喊過來吧,咱們一起吃個飯,也算認識一下。」

    小郡主雖然是萬惡的封建社會的女子,卻沒有一點封建女子的拘束,大大咧咧有什麼說什麼,即便說道自己的心事也沒有半分的扭捏,反倒像是個現代女子。

    生在大家庭,又是小女兒,不知道在大明朝算不算個被寵壞的丫頭,但是對我來說,算是撿到寶了,嘿嘿!

    「也好!」劉遠山一邊yy一邊答應,道:「那春煙你就去吧!」

    他和小郡主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之前村子裡不少人都知道,趙家的人也知道,所以雪歡也是知道的,劉遠山倒不擔心她會鬧起來什麼的。

    春煙聽從二人的吩咐跑了出去,房間中靜悄悄的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不一會兒,二牛端了一個盤子,先上了一些點心和茶水,給劉遠山和郡主面前各擺了個亮晶晶的玻璃杯。

    「她也是個大腳丫女子?」朱軒晴見慣了各式珠寶,看到杯子的時候眼睛也不由得一亮,手摸著微微摩挲兩下便放下,卻沒有仔細詢問。

    「嗯吶,比你的腳丫子還大!」劉遠山笑呵呵的回答道。

    「你再說一句試試?」朱軒晴臉色微紅,不由得想到去年冬天在雪地裡演戲的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笑容,微微苦澀,中有甜蜜。

    「這世人都以小腳為美,你卻偏愛大腳丫子,劉遠山啊劉遠山,你果真是與眾不同。」

    「我沒說我偏愛大腳丫子,臭烘烘的腳丫子有什麼偏愛的。」劉遠山苦笑著攤了攤手,道:「我只是討厭小腳而已。」

    「為什麼,小腳難道不美麼?」朱軒晴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涼茶,微微驚異。

    「人造的殘疾而已,美什麼美?」劉遠山毫不經意的說了一句。

    朱軒晴心中卻起了軒然大波。

    人造的殘疾,說得好!

    突然想到了達爾文的進化論,劉遠山又補充了一句:「男人女人都是父母所生,身體長相無不秉承天道而來,少女迫於壓力四五歲便開始裹足使其不育,這不是在創造美,是對這片天地的大不敬。」

    「嗯!」朱軒晴深吸一口氣,暗暗地思索他的話。

    對天地的大不敬,果真是不錯啊,沒想到這小子除了詩文作的好之外,還有這番見識。

    「劉遠山,你這杯子也不像是玉做的,這是什麼?水晶麼?」朱軒晴問道。

    「不是,沒有那麼貴重,這是很普通的東西!」劉遠山也將自己面前的杯子拿起來,道:「這就是琉璃燒製的而已。」

    「琉璃?」朱軒晴有點疑惑了。

    琉璃她是見過的,別的不說,王府中的屋頂大部分都是用琉璃瓦做成的,可是琉璃不是深綠色和黃色的多麼,怎麼會變成無色呢?

    「對,琉璃,我這燒製的工藝有點不同而已!」劉遠山也懶得解釋。

    朱軒晴只是好奇一下,得知這杯子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之後,也就沒有了什麼再問下去的興趣。

    二人吃了些糕點,喝了些茶水。

    不多時,春煙便帶著劉嫣然和雪歡走進了包廂。

    「民女劉嫣然,見過郡主小姐!」劉嫣然第一次見這種豪門貴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剛聽小包子左一句郡主右一句小姐,便跪倒在地喊了個郡主小姐。

    朱軒晴也不在意,將劉嫣然的身子扶起,說道:「姐姐站起來說話,這可折煞我了!」

    將劉嫣然扶著坐到椅子上,她的目光不由得抬起,心懷忐忑的看向門口,果然見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站在那裡。

    「你好!」雪歡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似水,她生性恬淡沒有普通百姓那種對王侯皇室的敬重,只是淡淡的朝朱軒晴問了個好而已。

    她的臉色始終如一,站在陽光明媚的門口就像站在春風中一般,整個房間裡的光彩好似都披在了她的身上,可她身上卻明明只穿了一件很簡單的月白色直裙。

    沒有任何修飾,頭上也沒帶任何首飾,可她往哪裡一站,卻讓人有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高貴氣質。這種高貴的氣質中沒有冰冷,有的只是像春風一般的溫暖愜意。

    「你,你好!」朱軒晴顯得有些有氣無力,暗道:怪不得劉遠山這小騙子被她迷得團團轉,這種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美人就像是天地生長的一般,別說是他,就是我看了也頓時心生喜愛。劉遠山如今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已然是難得了。

    「來,都坐吧!」

    劉遠山伸手將雪歡拉到座椅上,然後關上了包廂的門。

    一上午你來我往,時間慢慢的劃過,此刻已經差不多後世十點多鐘的光景,二牛酒樓中的人也多了起來,外面人聲鼎沸,還夾雜著大笑聲,猜拳勸酒聲。

    閒啊!

    劉遠山心裡腹誹一句。這大明朝不興打工,除了農忙時節之外,其餘的時間人們基本上都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好在大明朝比秦漢之際開放的多,不會禁止鄉人聚會喝酒。不然這生活會更加沉悶。

    「這位是襄王府的郡主,朱軒晴!」劉遠山直言不諱。

    「嗯!」雪歡點點頭,平靜的看著朱軒晴笑了笑,道:「謝謝你,之前幫了三郎很多忙。」

    王府不管直接還是間接,對劉遠山的幫助肯定是有的。

    「嗯,不客氣!」朱軒晴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一樣。

    「吱呀!」

    幾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剛剛被劉遠山關閉的房門被無禮貌的打開,從外面進來一個縮頭縮腦的傢伙,朝裡面看了一眼,便直起了腰板,大聲道:「你們幾個,等下別忘了去東頭第一個包廂敬葉案首一杯酒,今天這二牛酒樓所有客人的用度,葉案首都替你們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5
第44章 舞弊下獄

    劉遠山背對著門而坐,只能聽到聲音卻看不到人,此刻聽了這麼囂張的話,不由自主的微微皺眉。

    這算什麼?

    你特麼有錢就是老大了,替人家出錢就要人家去敬酒,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理所當然。若是這房間裡就自己也就算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吧。

    可你不能讓堂堂郡主去敬酒吧?

    「不用!」劉遠山還沒開口說話,春煙便站起來道:「我們自己吃飯自己付銀子,不勞尊駕,你走吧!」

    「咦!」那人還不願意了,道:「別給臉不要臉,你們可知道今天是誰請吃飯,那可是葉案首,讓你們過去敬杯酒是給你們面子。」

    「你說什麼?」劉遠山慢慢轉過頭,看了一眼門口的人。

    來人身材倒還算是高大,就是一身痞氣看著讓人難受。

    「劉,劉,劉遠山!」那人看到劉遠山之後,結結巴巴的喊了一句,然後就趕緊關門離去,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娘的,老子又不是要敲斷你的腿,你跑什麼啊?

    再說了,我也不認識你啊。

    劉遠山搞得莫名其妙,道:「什麼葉按手葉按腳的,葉家的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行了,咱們吃飯,別讓這群蒼蠅掃了興。」

    噗!

    朱軒晴差點笑噴。

    春煙笑咯咯的說道:「小騙子你真會開玩笑,人家說的那個案首和你說的按手可不是一回事,今年秋闈的時候,葉家公子葉雲鶴摘得了桂冠拔了頭籌,這便是案首了!」

    「哦……」劉遠山也反應過來了。

    要說案首,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剛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已。

    古代科舉考試之後不久便要張榜公佈成績,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將榜文張貼在豎著的牆上,而是寫好之後放在一個蓋著紅布的案子上。

    一卷中第榜放在右手邊,逐漸往左邊展開,排名第一位的第一個露出來,也是在紅案案首的位置,所以秋闈奪魁的人也成為案首,還有個名頭叫做解元。

    但案首竟然是葉雲鶴,這讓劉遠山有些始料未及。

    不知道王秀才考的怎麼樣?

    劉遠山一邊思索,一邊朝小包子問道:「今年的榜單你可有?」

    小包子道:「有道是有,可誰也不能出門帶著啊。」

    額!

    劉遠山摸了摸頭,道:「算了,回頭先生回來了我再問他吧,憑他的才華,中個舉人應該不在話下。」畢竟除了才華之外,王勳讀書還是蠻刻苦的。

    幾人正在說話,又聽到外面一陣囂鬧聲,然後便是粗魯的推門聲。

    剛剛那傢伙隨意的推開了包廂的門之後,春煙就索性過去將門反扣了起來,從外面推不開,那些人便開始使大勁敲。

    一邊敲還有人一邊喊道:「劉遠山,把門給我打開。」

    「真是聒噪!」一頓飯還沒開吃就被兩撥打擾,任誰也不樂意,「去開門,我看他們要干甚!」。

    春煙過去將門栓拔了,然後大門便被粗魯的推開,一群白茫茫十幾個書生從門外擁擠進來,簇擁這身穿大紅袍子的葉雲鶴。

    「劉,遠,山!」葉雲鶴看著劉遠山,一臉的傲氣,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好得很!」劉遠山甚至沒有轉頭,一邊拿著杯子喝水一邊道:「恭喜葉兄高中案首,不過擾人飯局恐怕非君子所為吧?」

    劉遠山轉過頭,眼中儘是輕蔑之色。

    「是你趁我不在砍傷了我二弟的手?」葉雲鶴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小郡主。

    「切!」劉遠山再次輕蔑一笑:「說的好像你在我就不敢砍他一樣,你讓那畜生出來,老子今天把他另一隻手砍下來給你看。」

    「你,你!」葉雲鶴漲紅了臉,指著劉遠山非常的激動,突然又哈哈哈大笑,想到自己身份和之前有了天差地別,道:「你囂張,別以為我治不了你,你等著。」

    「怎麼,想動手?」劉遠山站了起來:「我可是警告你,胡三賴也在我的地盤動過手,還帶著二十多個人呢!」

    「此人是誰,竟然敢當面質問葉案首,如此囂張?」一個身穿白衣的讀書人看著劉遠山,滿臉激憤的問道。

    「一個行腳商人而已!」旁邊一個認識劉遠山的書生附和道。

    「大膽!」眾人一聽劉遠山只是個商人,頓時暴怒了:「揍他,一個小小的商人,竟然敢這麼對待葉案首。」

    「揍他,葉案首可是巡撫大人賞識的人,今天就讓他後悔這麼跟葉案首說話。」

    「揍他!」

    眾人推推搡搡,捋胳膊的捋胳膊,握拳頭的握拳頭,都要上來集體打架。

    書生耍武術,誰也擋不住!

    「找死!」眾人推推搡搡還沒有走到劉遠山跟前,旁邊的雪歡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手中寶劍「噌」的一下拔出,然後看似在眾人的頭部一陣亂畫。

    三秒鐘之後,她抽劍入鞘,再次回到座椅上。

    「咔擦!」

    「咔擦、咔擦!」

    ……

    幾聲金屬的脆響之後,葉雲鶴感覺頭頂一鬆,金屬做的束髮冠應聲而裂,然後掉落下來。

    旁邊最先衝上來的幾個人也一樣,各人的束髮冠也裂開了。

    雪歡的功力雖然不在了,可手頭的功力還有,劍法還在,手中的寶劍還在。她這一身功夫或許對付不了火銃,可對付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再往前一步,每人掉一隻耳朵!」雪歡臉色冰冷,話語如霜。

    佳人展顏絕世,劍法同樣驚豔!

    葉雲鶴和眾位弟子再也不敢往前一步了。

    「好,好,好!」葉雲鶴恨恨的看著劉遠山,又看了一眼雪歡,道:「這個梁子咱們結下了,咱們走!」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到門口,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微微一頓。

    「劉三郎倒是好興致!」葉雲鶴突然笑了,「我勸你還是少在這裡花前月下了,有空的話去一趟襄陽府,看看你恩師王勳吧,我怕你晚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說完,帶人揚長而去,還哈哈大笑三聲,好似很解恨。

    「我恩師王勳?」劉遠山有種不好的預感。

    「啊!」小包子摀住了嘴,道:「王王王,王勳是你恩師啊!」

    「是啊,怎麼了!」

    「壞了壞了,你還不知道麼?你恩師他,他科場舞弊被下獄了啊。」小包子瞪著眼不可思議的回答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1:15
第45章 再去襄陽

    劉遠山聽了之後,微微一愣!

    大明朝科舉場上作弊的事情他也瞭解一些,特別是後期的時候,狀元都能花錢來買更何況一個區區鄉試的案首?當年錢謙益為了當上狀元,花錢找門路一次性就出手兩萬兩白銀,不過最終他開的價格太低只弄了個第三名探花。

    所以,要說葉雲鶴靠舞弊弄了個解元他信,可若說自己的恩師王勳舞弊,打死劉遠山他也不信!

    很簡單,王勳考科舉考的是實力和努力,他不是那種投機取巧的人

    「此事當真?」劉遠山這句話其實就是白問,通過剛剛葉雲鶴的態度和話語,他已經明白,恐怕王秀才那貨真的被抓了。

    難不成這是葉家在搞鬼,故意的擺了老子一道?

    「當然是真的了!」小郡主朱軒晴也站起來說道:「這件事我之前就聽七管家說過,去年的時候還見過你家恩師,可這次只聽到了名字卻並沒有見到人,我以為是個不相干的人所以才沒有問,不想是你家的恩師。」

    「我恩師如今被關在哪裡?」劉遠山的頭腦逐漸的清醒了一些。

    「巡撫衙門吧!」

    「那這種事到底有多嚴重?」

    「按道理來說,科場舞弊是很嚴重的罪過,重的會被押解進京再審,即便是輕的,也要革除功名出身。」

    劉遠山點點頭,心裡不由得一鬆。

    滿清時候一旦發現科場舞弊基本上是通通砍頭,大明朝歷史上也曾經發生過幾次真真假假的科場舞弊案,除了朱元璋那個傢伙砍了別人之外,其餘的基本上就是革掉功名出身而已。

    這麼一推測,老師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為免牢獄之災,還是要設法營救。

    「這件事,我也幫不了你!」朱軒晴道:「巡撫衙門那邊有些人和王府走的確實很近,可事關藩王,沒有人敢亂來!」

    大明藩王就是皇帝養的豬,除了欺男霸女之外別的什麼權利也沒有,甚至打賞個下人都會犯法,若是敢染指與地方政務,保管你分分鐘就被抓進牢裡享受一番。

    眾人一起吃了飯,直到飯局結束,劉遠山都一直默默不語,心裡思索著怎麼能將牢裡的王秀才救出來。

    ……

    「三郎有何打算!」

    馬欄河邊,小郡主看著緩緩流動的河水,又看了看一直陪著自己卻好像心不在焉的劉遠山。

    「我要去趟襄陽府!」劉遠山斬釘截鐵的道:「嗯師牢獄之災,弟子感同身受,就算是散盡家財,我也要將他救出來。」

    「嗯!」朱軒晴低頭看了看枯草滿佈的河岸,道:「我要去小覺寺替父王還願的,本想著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看來你太忙了,我就不打擾了!」

    「抱歉,等我將恩師救出來,手上的事情稍微好一點後,再邀你同遊山河!」劉遠山朝朱軒晴抱了抱手,就此告辭。

    朱軒晴看著劉遠山遠去,又看了看河中流淌的一泓秋水,無端的生出許多煩惱,抬起腳一用力,將腳底一塊小石子狠狠的踢進河裡。

    「叮咚!」平靜的河面上泛起一朵水花,沒多時又恢復如平靜。

    「小姐!」小包子從後面湊上來,看著劉遠山離開的方向努努嘴,「小騙子不跟咱們一起去寺裡麼?」

    「唉……」朱軒晴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人命關天,他的事比較重要。」忽然抬起頭,看著小包子鄭重的道:「春煙,往後不許叫他小騙子了,記住了?」

    「啊……」春煙一呆,下意識的道:「額額,記住了!」

    「好,咱們也走吧,今晚之前必須趕到小覺寺呢!」

    「是!」春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後面一個太監一甩手中的鞭子,高喊道:「起!」

    太監身後,一頂紅色的大轎子快速行到朱軒晴面前,下人們七手八腳將轎門打開,又在地上放置了一塊乾淨的紅毯。

    朱軒晴望瞭望劉遠山遠去的方向,然後一扭頭帶著春煙上了大轎。

    「走!」

    太監看郡主坐上了轎子,提高公鴨嗓子喊了一口,巨大的轎子緩緩移動,微微顫抖。

    後面一百多名騎馬的鐵甲兵士,個個衣甲鮮明精神抖擻,跟著轎子後面如同一股黑色的鐵流,慢慢朝西方遠去。

    沿河而上,不起煙塵!

    ……

    房縣劉宅!

    劉遠山將家裡所有的人召集過來臨時開了個大會。

    「二哥,今晚我去襄陽營救王秀才,你帶十個功夫好的、機靈點的的團兵跟我一塊!」

    「是!」二郎點頭。

    「劉大!」

    「屬下在!」劉大似模似樣的行了個禮。

    劉遠山道:「你帶著剩餘的團兵,護送小姐和少夫人回老家,還有這些孩子們,房縣這邊留三五個人到酒樓裡看著即可。」

    「那這院子?」劉大欲言又止。

    「不要管了,先空著吧!」

    「是!」

    「那行,都去忙活吧!」劉遠山一擺手,解散了所有的人。

    當天晚上,劉大便帶著團兵護送劉家內宅的人和十幾個從胡三賴手上買過來的孩童回了老家禿頂山;劉遠山則帶著張喟、二郎還有十來個團兵,湊著晚上去房縣的商船一起,從馬欄河順流而下,往襄陽的方向去了。

    除了帶人之外,他身上還帶了數以萬計的銀兩。

    明朝後期官場黑暗到極致,對於他來說,現在唯一能夠救自己恩師的辦法就是用錢砸。若是用錢這條路還行不通的話,只能靠張喟去劫大獄了。

    好在天氣好,晚上明月高懸,將整個馬欄河照的纖毫畢現,駕船的人又都是馬欄河上的老水手,對於這河流的秉性狀況十分熟悉,夜間行駛倒也無大礙。扁舟之上,月明星稀,明月周圍的星辰光輝全被遮掩,只有稍微遠處的星星才能眨著眼睛顯示存在,越往天的邊際,那些星辰就越發的明麗璀璨。

    馬欄河自西而東,如同一頭在大地上緩慢行駛的巨龍一樣,低沉無聲,越到下游河面越是寬闊;河流兩岸黑黝黝的群山幾如伏獸趴在大地上,隨著大船的行駛一重又一重週而復始;沿著河谷吹來的秋風輕撫兩頰,帶著一股濕漉漉的水汽,撲面微涼!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3:12
第46章 傾家蕩產

    小船沒有放帆,就在河裡隨著流水飄蕩,從馬欄河進入漢江,兩夜兩日,到第三個傍晚的時候終於來到了襄陽府門口。

    劉遠山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可這次來到襄陽之後看到的景象比上次更加讓他震驚。

    上次只是街道上偶爾有幾個飢民跪地乞討,可是這次,放眼望去一個主街道上至少有數百個乞討的流民。

    這還只是襄陽府一條街上的難民。

    「怎麼這麼多災民?」劉遠山問道。

    引路的是一個劉家的代理商,跟在劉遠山後面,皺著眉頭說道:「少爺不知道吧,這都是陝西那邊過來的,今年旱災,又是顆粒無收,百姓都快過不下去了。」

    「唉……」劉遠山微微一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些地方的百姓也是可憐。」

    「可憐是可憐,但少爺也要小心!」

    「怎麼講?」劉遠山扭過頭看著代理商問道。

    「這些人在城裡乞討不到東西,雞鳴狗盜無惡不作,襄陽地界上的老百姓不勝其煩。」代理商一邊帶路,一邊解釋:「今年春天開始,漢江上邊來了兩大波流民,聽說到了鄖縣以後便殺了當地的縣令,你不知道啊,如今鄖縣到處都是土匪,都亂了套了。」

    「朝廷也不問麼?」劉遠山抬頭看著黑暗的街道,似是在問那個代理商,也似是在問自己,在問蒼天。

    「問!」代理商忙不迭的解釋:「朝廷的軍隊都在北邊和西邊,既要防禦韃子還要剿滅西邊的反賊,沒時間也顧不上啊。前段時間鄖縣鄭知縣被那些流民土匪所殺,巡撫大人當時便派了個張知縣去剿匪,張知縣到了鄖縣之後,土匪沒剿掉倒讓土匪給剿了!」

    「怎麼還讓土匪給剿了?」劉遠山好奇的問道。

    「被土匪殺了唄,唉,這往後啊,巡撫大人無論派誰去鄖縣,都派不動,以至於如今那裡亂成了一窩粥。」

    「老爺少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幾人在街上走過,自然免不了被那些乞討的陝西人糾纏。

    「去,去,去,滾一邊去,不要攔著路!」代理商顯然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果斷將那些人都轟走。

    劉遠山心有不忍,一揮手道:「慢著!」

    「劉大,給他們……額……」就這一抬手的功夫,周圍幾乎所有的難民都聞詢而起,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劉遠山嚇得趕緊作罷,若是讓這些人都圍攏上來的話,今天就別想離開這條街了,他過來襄陽府為的是救恩師,而不是眼下的滿街筒子難民。

    再說了,即便每人給幾個銅板也不頂用,多活一天少活一天而已。

    「去前面開路,快到客棧歇息,明天一早還要辦正事呢!」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下去,劉遠山朝劉大一揮手,讓他到前面將所有的難民驅散。

    十來個身強體壯的下人開路,這一路上自然無虞。在街上行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在代理商的帶領下來到一處頗為高檔的客棧。

    「這是仙人居,是咱們襄陽地界上最好的客棧了,劉少爺晚上在此歇息可好?」代理商一臉巴結的樣子看著劉遠山。

    劉遠山點頭,道:「你費心了,多謝!」說完便帶著人往裡走。一應吃食住宿,自然由那代理商來買單。

    「這比漢江客棧倒是高檔多了!」劉遠山吃完飯,安排劉大等人住下,自己也進入了房間之中。

    來到襄陽也並非兩眼茫茫沒有任何頭緒,雖然不知道找誰解決問題,但是她依稀記得王秀才有個之交好友叫孫淼卿,二人關係應該非同一般。這孫家也是襄陽府一霸,找到他們打聽一下門路應該還是有用的。

    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再去拜訪就顯得不禮貌了,只能等到第二天天亮。

    ……

    第二天吃過早飯,劉遠山便準備了一份厚禮,帶著兩個下人去了孫家拜訪。

    孫家接待他的,自然就是孫淼卿了。

    「王兄的事情,我也很關心!」孫淼卿不是做作的人,直言道:「我和他並非一時的交情,憑我對他的瞭解,他應該不會去作弊,可當時人證物證俱全,筆跡正是他親筆所書,我也說不上什麼話。」

    「我已經和伯父通了信,希望他能夠搭救一番,如今巡撫衙門也回了話,說王兄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要在牢裡待上一段時日了,還有,他的功名恐怕也保不住了!」

    「哦!」劉遠山再次鬆了一口氣,朝孫淼卿深深的作了個揖,誠懇至極的道:「真是多謝孫老爺了,劉遠山感激不盡。」

    作為同窗好友,能做到這一步孫淼卿可謂仁至義盡了。

    「不敢當!」孫淼卿上前將劉遠山扶起來:「你也有心了,當日王兄還跟我提起過你的天份,我當時還可惜了老半天呢,王兄沒白收你這個弟子,好樣的。」

    「你回去靜候佳音吧,我看多則一年,少則三五個月,王兄定然便可以出獄!」

    「啊!」劉遠山聽了他的話一驚,道:「不是沒事了麼,還需要這麼久?不行不行,我恩師是個讀書人,他身子骨本就不怎麼樣,怎能在那種骯髒地方待三五月?」

    劉遠山作勢就要下跪,被孫淼卿眼疾手快的攔住。

    「孫老爺啊,三郎求求你想想辦法,要不然這樣,你給我支個招,我去打通關節,即便是三郎我傾家蕩產,也定要將恩師解救出來。」劉遠山說話間,還低頭用唾沫摸了摸眼睫毛,弄出濕漉漉的樣子。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不但眼角濕潤,而且眼圈還神奇般的紅了起來。

    「唉……」孫淼卿搖了搖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王兄有你這樣的弟子,真是羨煞旁人吶!也罷,你稍後,我給你寫個單子你拿著我的拜帖,便照著單子上的人一個個去找,或許能助王兄提前脫身。不過,這衙門裡面走一遭,不管有理沒理,花費可是不菲啊。」

    「這個孫老爺放心!」劉遠山拍了拍胸脯:「三郎我帶著全部家產來的,我說過,無論傾家蕩產,只要救我恩師脫離苦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3:13
第47章 前因後果

    不多時,孫淼卿便給劉遠山開了個長長的單子,又遞給他自己的帖子,道:「我能幫你的也就到這裡了,你好自為之。」

    「多謝孫老爺!」劉遠山拱手真誠相謝,然後便迫不及待的辭行回客棧。

    孫淼卿給他的這兩樣東西,非常有用。

    單子上面列的很清楚,要找哪些人?這些人都住在哪裡?有哪些脾氣愛好?這樣一來比讓他抹黑自己找門道要方便了很多。

    再就是帖子,一般情況下即便是行賄送禮,沒有熟人帶路人家也不敢收的,孫淼卿的這個帖子就像是熟人帶路一樣,送給那些官老爺的錢收不收不說,至少能保證人家接見。

    「走!」劉遠山不敢有絲毫耽擱,看著單子上面的第一個名字,道:「先去承宣佈政司。」

    布政司,是一省的最高行政機構,裡面的主要官員肯定要打點一下的。

    其次,還有提刑按察司,這個衙門主管一省的刑名、訴訟事務,既是地方上一個不可或缺的部門,也是督察院的地方分支機構。

    王勳目前就關在督察院衙門的大牢裡,這裡自然也是要打點的。

    好在有了孫淼卿的帖子,這東西就是一塊敲門磚,在整個襄陽府所有的衙門裡簡直就是通行不禁,讓劉遠山頗感意外。

    孫家一門兩進士,孫淼卿本人的伯父還是外省的一名布政司使,在襄陽地界上算是了不得的豪門望族,劉遠山進個門而已,當然無人敢於阻攔。

    陸陸續續的跑了五天的時間,劉遠山不辭辛苦,腰裡的銀票也越來越少,不過他心裡倒是高興的,那些官員收了銀子之後,看著他的目光無不像親爹一樣親切,既然敢拿銀子,那麼放人也就不是問題了。

    畢竟這不是滿清,而是文人士大夫天下的大明朝,大明朝科場舞弊層出不窮,後期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被朝廷抓住又怎樣,犯罪的成本低啊!反正又不會殺頭,無非是革除功名而已嘛!

    「劉大,將單子打開看看,還有哪家沒去,別的有沒有遺漏?」劉遠山剛剛從提刑按察使司出來,回到客棧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人都跑完了沒有。

    「嗯!」劉大早就將單子準備在了手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道:「少爺,沒了。孫老爺開的單子上,所有的人咱們都拜訪過了。」

    「給我看下!」劉遠山將單子拿過來,此刻上面的人物除了孫淼卿寫的一些備註外,後面還添了一行紅字,標註「某日送某某多少銀兩!」

    劉遠山接過單子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確認沒有遺漏之後,又思索一會,道:「還有這次考試的主考官,也要去拜訪下!」

    二人又馬不停蹄,去主考官和副考官那裡跑了一趟,說不得又花費了上千兩銀子。

    經過一番打點,共計花費了六千兩銀子之後,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果,承宣佈政司和提刑按察司兩大部門聯合對考場舞弊案件重新審核,審核後確認王勳舞弊屬實,但念及科場所作文章和預先準備文章不一致,事後認罪態度又極好,便從輕發落。

    這次審查過後,王勳便被放了出來,但一身功名皆被剝奪。

    ……

    「少爺你看,王秀才出來了!」劉大指著大獄門口,輕聲道。

    劉遠山的目光飄過去,果然見王秀才從裡面步履蹣跚的走出來,他長長的頭髮披散開來,上面沾滿了灰塵,一身污衣已經分不出顏色,一步步往外走,腳步沉重。

    「老師!」劉遠山跑到王勳面前,將早就準備好的衣服給他換上,看王秀才目光渙散無神,好似沒有看到他一般,心中忍不住一痛。

    以前那麼瀟灑的一個人,如今像是換了一個樣子。

    「嗯師!」劉遠山離得近了,將他的頭髮束起來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巴,又跑到王勳前面喊了一句,他生怕這貨就此神經了,那可就玩笑大了。

    「額……」王勳終於看到了他,面色有些發苦,「三,三郎。」

    「是的,老師,我是三郎,你放心,你沒事了!」劉遠山拉著他的手,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好,好孩子,沒事了!」王秀才念叨著重複,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頓時精神抖擻:「不,三郎,為師沒有舞弊,為師真的沒有舞弊,你要相信為師,為師不是那種作姦犯科的人!」

    「好了,師傅!我相信您!」劉遠山越說心裡越是難過,要按照這貨以前的脾氣秉性,對他這個小屁孩根本不會「為師,為師」的自稱,他從來都是自稱「老夫」的好麼?

    如今落魄,玩笑心思全部收了起來,這次的事情幾乎斷絕了他的晉陞之路,想來一場喜事變成了悲劇,真是令人心酸。

    「我是冤枉的!」王勳胸潮起伏,顯得很激動。

    「好,我知道您是冤枉的,定然是那些考官們搞錯了,您放心,回頭學生定然會給你討回個公道來!」劉遠山不停的安慰。

    「不不不!」王秀才道:「不管主考官的事,也不怪官府,是,是有人陷害我,故意設下圈套給我,我,我……」

    「王兄!」正在這個時候,孫淼卿從一邊走過來,看著王勳行了個見面禮,道:「好久不見,王兄的事情我聽說之後寢食難安,所幸你如今沒事!」

    「孫兄!」王勳也朝孫淼卿行了個禮,此刻的精神算是好了一些,不在神神道道的語焉不清。

    「王兄受苦了!」孫淼卿拉著王勳的手,道:「你功名的事情,我回頭找伯父說說,日後慢慢在補回來,如今你大難得脫,我備了酒席,去我家,我給你壓壓驚!」

    「不不不!」王勳搖著手謝絕,道:「如今戴罪之身,功名也沒了,還有何顏面進孫家,改天在去吧。」

    「王兄將我孫某人看成什麼人了?」孫淼卿道:「不管王兄是否白身,都永遠是我孫某的朋友!」

    「好了!」劉遠山朝二人道:「孫老爺,恩師!你們二人也別爭了,如今我師尊剛剛從獄中脫身,現在就去貴府上確實不便,這樣吧,去我住的客棧,咱們邊吃邊說。」

    「也好!」孫淼卿點頭。

    「那就走吧!」王勳的情緒逐漸安靜下來,思緒也理順了很多。

    幾人匆匆忙忙的來到「仙人居」客棧,王勳洗了個澡,然後便在房間中叫了一桌酒席,三人入座劉遠山陪在下首。

    「師尊!」劉遠山打破沉默,問道:「之前您說有人陷害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遠山本不想提這件事情,但,事關自己恩師,他卻不能不管。

    「唉……」王勳深深的談了一口氣,然後臉色變得激憤至極,將牙齒要的咯咯作響,道:「還不都是那姓葉的畜生,就是他陷害於我。」

    「姓葉的?」孫淼卿眯眯眼,「莫非就是今年的案首葉雲鶴?」

    「就是他!」王勳一拍桌子,「屁的案首,你且聽我將這事情的前因後果道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3:13
第48章 返回

    「嗯師,你別激動,先喝口水!」

    劉遠山看王勳竟然激動的站起來,趕緊將他拉回座位上,送上了一杯熱水。

    王秀才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失態,喝了一口水卻並不坐下,直接扯開嗓子道:「八月初六晚上,距離秋闈第一場經義開考還有兩三日的時間,葉雲鶴卻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到漢江客棧找我。」

    「嗯師,您坐下說!」劉遠山苦苦一笑,再次站起來拉他。

    王勳深吸一口氣稍微定了定神,跟著劉遠山坐下,語氣也逐漸緩和了一些,繼續說道:「葉雲鶴找到我,說是臨近考期,要和我交流一番。」

    「學記有云: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我抱著求學至上的態度,便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起來,畢竟這廝之前雖然和三郎有些不愉快,但終歸是讀書人,我們也算熟絡,便沒有往深裡想。」

    「恐怕這葉雲鶴找你,沒安什麼好心吧?」孫淼卿站起來給王勳夾了一塊鴨頭,道:「唉,真是人不可貌相!」

    「自然是沒安好心!」王秀才顧不得吃飯,又抬起手喝了一大口茶,「那晚學識倒也沒有交流多少,說了些雜碎的話,他便從懷裡掏出一捲紙張,並遞給我觀看。」

    「那是什麼?」劉遠山好奇的問道。

    「試題,當時葉雲鶴告訴我,這一捲紙張上面寫的試題,是某省某年的鄉試原題,讓我練習一下提前感受鄉試的門路!我當時翻看紙卷一看,上面有經義有策略,林林總總倒真是鄉試的考試題,便沒有多想,就試著開始破題。」

    「稍晚的時候,葉雲鶴告辭而去,並告訴我說他也會做一做這試題,並要和我比對一番。我當時只顧著答題,便答應了他!」

    「第二天,我便做好了試卷,等葉雲鶴過來與我切磋一二,不想這廝竟然爽約,一連兩天都沒看到蹤影,我當時只道他太忙也沒有太過在意!」

    「直到八月初九,臨近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才又看到了這個狗賊!」

    王勳一連串的說了那麼多話,加上心情極度激動,此時竟然有些筋疲力盡之感。

    「老師,您先吃點菜吧!」劉遠山擔心他的身體,給他夾了一塊雞肉。

    「不,等會!」王秀才彷彿一點都不餓,喘了會氣又繼續說道:「八月初九晚上,葉雲鶴又來找我,他並沒有將自家寫的東西拿來,而是將我做好的經義和策論拿了過去,還說他最近比較忙,沒有時間做題,拿我做的答案去參考一下。我當時也沒有多想!」

    「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去了考場之後,你猜發生了什麼情況?」王秀才眼睛盯著孫淼卿,眼球中佈滿了血絲。

    「什麼情況?」孫淼卿看著王秀才,問道。

    「試題,試題有問題!」王秀才又喝了一口水,壓低了聲音道:「葉雲鶴給我的經義題目,和本省鄉試第一場的經義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什麼?」孫淼卿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你是說,葉雲鶴他,他提前知道了試題?」

    「是啊!」王勳氣的一拍桌子。

    「無恥之尤!」孫淼卿同樣拍案而起:「原來他葉某人的案首是這麼來的。」

    「這算什麼?」王秀才冷哼一聲,道:「無恥的還在後頭呢!」

    「看到試卷震驚之餘,我也不敢耽擱,只能在考場上面做題,可是那題目我提前已經做過又給了葉雲鶴,擔心他用我的答案來濫竽充數,我便又絞盡腦汁寫了幾篇經義。萬萬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他葉某人套來了我的答案,卻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考試答題!」

    「那是為了什麼?」劉遠山和孫淼卿之前都以為葉雲鶴要李代桃僵,可是沒想到王勳卻給出了否定答案。

    「為了陷害我!」王勳咬牙切齒,「我當時還在考場中苦思冥想下一場的答案,便有巡查官將我請出了考場,直接丟進了大牢裡。」

    「可惡!」劉遠山聽到此處,已經明白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

    在考生們進入考場之後,便有葉雲鶴安排的人去舉報,然後督察官只需到王秀才所居住的客棧看上一眼,自然便能看到有人故意丟在房間中的試卷。

    筆跡正是王秀才之前所寫,那他這科場舞弊的罪過算是脫不了了。

    「只是我搞不清楚,葉雲鶴為何要置我於死地?」王勳聲嘶力竭,一巴掌再次拍到桌子上。

    劉遠山心裡暗自一嘆!

    沒想到那日砍了葉家二公子的手,他們找自己的晦氣不成,倒將這仇恨撒到了恩師王秀才的身上。

    王勳和葉家無冤無仇,不用說,葉家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報復自己了。

    「老師不必生氣,葉家的事,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他葉雲鶴搆陷你入獄,這筆賬我記下啦,您老等著吧。」

    「好!」王秀才看著劉遠山,有些無力的深吸一口氣。

    「也算我一個!」孫淼卿道:「此事等我見了伯父之後定然將詳情稟報與他,咱雖然無法革了他的功名,也讓他在天下士林裡抬不起頭來。」

    「多謝孫兄了!」王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咱們兄弟,不用客套!」孫淼卿深深的看了一眼劉遠山,笑著對王秀才道:「你有徒如斯,真是羨煞旁人啊,好了好了,不說了,你也餓壞了吧,吃飯,吃飯!」

    ……

    吃完飯,劉遠山一刻也不想在襄陽府待,對劉大說道:「準備回房縣,你去到街上選些難民帶走,孩童優先,其次是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的就不要了,對了,若是有手藝的,也可以帶著。」

    「那老人呢?」劉大以為老闆收留孩子僅僅是為了行善,便多了一句嘴。

    「沒有老人!」劉遠山道。

    「沒有老人?」劉大不解。

    「他們大多是從陝西過來的吧,千山萬水的,能撐到襄陽府的都是年輕力壯的和那些被父母保護的孩子,老人哪裡能捱得過這麼長的路程。快去吧,我在船上等你!」

    「是,少爺!」劉大躬身行禮,帶著一幫人便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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