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史上最強帝主 作者:鋼筋工宗師(連載中)

 
Babcorn 2016-12-14 14:09: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3 8523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30
第215章 練兵一

    既然有了黃大人的手書,即便沒有正式的批文,劉遠山也就一樣放心大膽的開始風風火火的搞起團練來了。

    出乎他的意外,當二郎將所有的人員名單呈到他面前的時候,整個靠山鎮以北竟然有將近四百人參加團練,而且,都是符合年齡標準的士兵。

    「這麼多?」劉遠山拿著單子晃了晃,有點不相信。

    「三郎,這些人的身份我都一一核實過,差不多都是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聽話的很,總共三百八十六人!」

    二郎娶了個富家媳婦,又跟著劉遠山參加訓練,學習了不少文化知識,說話的時候和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現在,他不但自信起來了,說話的時候還自帶了一圈光環,顯得頗有威勢。

    「呵呵!」劉遠山笑了笑,道:「多多益善,只要能保住鄉親們不受土匪滋擾,每個月不過是多支出二百兩銀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你將這些小傢伙都召集過來,我給他們上上課!」

    當天下午,就在禿頂山的腳下,全部新收來的的三百八十六人集合在一起,聽台上的劉遠山給他們吹牛。人群中時不時傳來一陣哄笑。

    劉遠山卻對這些人極不滿意,站個隊都站不好,本來排的好好地隊伍,沒過十分鐘的時間就變得歪七八扭的。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畢竟這些小傢伙還沒經過訓練呢。

    說完笑話,又開始講軍中的規矩。

    劉遠山手中拿著紙糊的簡易擴音器,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我劉家的團兵,吃我的喝我的,我每個月給你們每個人五百錢,所以,你們也要聽我的。」

    「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服從命令,無論讓你們幹什麼,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都要去。當然了,今日到晚,誰想退出還來得及,明天這個時候,我就不客氣了。」

    「第二,要服從軍隊紀律,不偷、不拿、不抱團、不欺生!」

    ……

    劉遠山說了很多,最後道:「好了,解散,我的軍紀除了說的這些之外,其餘的都貼在了遠處的牆邊,那裡有人專門負責宣讀,你們可以去聽聽,希望明天早上都能看到你們。解散……」

    眾人毫無紀律,一哄而散的朝劉遠山之前說的矮牆走過去。

    第二天一早,經過仔細的清點之後,三百八十六人竟然一個沒少!

    這也是怪了,這徵兵的標準,擱在後世那妥妥的一個兵也征不上來,沒想到在這古代大明朝竟然這麼受歡迎。

    好吧,我承認大明朝的人除了種地就基本上沒有別的產業,更不存在打工一說,這當兵不帶糧食還掙錢的活,誰不來真特麼就是傻瓜了。

    「突突……」

    劉遠山吹響哨子,將所有的人召集起來,然後開始編隊。

    三百八十個人,按照數量分成了十個小隊,每隊三十八個人,隊長從現有的已經經過一年訓練的人中選出。

    為了讓所有的人都記憶深刻,即便是分了小隊之後,劉遠山還是親自給他們上了第一課。

    「各位隊長,每個人帶好你們的小隊,一炷香的時間圍繞這禿頂山的山腳跑一週,從北面去,由南面回來,一炷香之後回不來的,有你們好看。」

    「小娘皮們,準備好了麼?」劉遠山大喝一聲。

    「準備好了!」

    下面的眾人回答的雜七雜八一點也不整齊。

    「好!準備好了就好!」

    劉遠山一臉壞笑的從懷裡掏出那根香,往地上一插,頓時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團長,你的香斷了吧!」

    「是啊,團長,你這香好像短了很多哎……」

    「你要不要換一根!」

    一炷香有長有短,但是明朝計時的香基本上是固定的,燃燒完差不多需要三十分鐘的時間,可劉遠山手中的這一炷香,明顯被他吃了一半,只留下了一半。

    「沒有斷!」劉遠山從容的將那小一號的一炷香往土堆裡一插,還狠心的插下去二指多,道:「這就是我的香,一炷香的時間,圍繞著山跑一週,完不成的,都是娘們!」

    「預備!」劉遠山深吸一口氣,將右手高高的舉起來,然後又果斷的放下,斬釘截鐵的說道:「跑!」

    所有人按照他所說,亂哄哄的散做一團,從起跑線開始,繞著禿頂山向北面跑去。

    跑步的除了那些新兵蛋子之外,還有他們的隊長,也就是已經訓練了半年多不到一年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名、有毛豆有二瓜。

    禿頂山不大,約莫三四百米的海拔高度,山坡線平緩,繞一圈的話也就是差不多三千米的距離。

    在後世的時候,三公里長跑的世界紀錄在七八分鐘左右,經常練習的運動員幾乎都能跑到九分鐘之內,便是身體好的一般人,很多也能在十三分鐘之內完成。

    但這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訓練。

    如果沒訓練過的話,十五分鐘完成三公里長跑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劉遠山讓這些人去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是為了整他們好玩,而是要給他們上一次記憶深刻的任務課,最關鍵的是,可以借此立威。

    那些人跑了之後,劉遠山便將身後的計時香點燃,然後悠閒的往早就準備好的籐椅上一座,端杯茶水慢悠悠的品嚐,看著東方的天空眯了眯眼,朝霞微微刺目。

    天氣潮濕中帶著熱氣,有點讓人難以忍受,即便是在仲夏的清晨,他依舊有種想要跳進河裡好好泡個涼水澡的衝動。

    蟬聲嘶鳴不已,吵得人心續浮動。

    劉遠山深吸兩口氣,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在一旁,閉上眼開始等待。

    一秒鐘、兩秒鐘……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

    差不多十分多鐘的時間,終於有人從山的南面饒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跑到劉遠山面前,看著那尚在燃燒的計時香,如釋重負的躺在了地上。

    然後,在一分鐘的時間內,又有九個人完成了任務。

    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是經過訓練的人。

    十分鐘的時間跑完三千米,這成績只能說一般,可劉遠山心裡卻很滿意。

    簡單的很,後世那些三千米的世界級健將或許能跑進八分鐘,可如果將他們弄到這山地上來,真不一定能跑過自己的這些下屬。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30
第216章 練兵二

    時間過得飛快,一炷香燃燒完,差不多十五分鐘。

    然而,除了自己之前訓練過的這些下屬之外,再沒有一個人能在十五分鐘之內跑完整整三公里。

    劉遠山繼續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太陽,等朝陽褪去了紅色的外衣,露出熾熱的白芒之時,終於有個人累得像死狗一樣跑了過來。

    「呼,呼……」

    那人一邊跑,還一邊粗聲的喘著氣,同時嘴裡的口水流下來,彷彿他的嘴巴變得合不攏了一樣。

    「哦……」那人到了地點以後,看了劉遠山一眼便倒在地上喘氣休息!

    「不許睡,站起來!」

    劉遠山走到那人跟前,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對著他的臉抽了兩下,道:「站起來走走,跑過之後不能立即停下來。」

    自己的那些屬下身體好沒有關係,這些傢伙沒有經過訓練,必須要走到心跳平緩為止,否則容易引起血液淤積,從而讓人感到嘔吐頭暈,甚至休克。

    那人被劉遠山抽了兩下之後,再次艱難的站起來,慢慢行走。

    後續的來人越來越多,不用劉遠山親自動手,十個隊長自然會勸說各自的隊員,讓他們一個個的停下來慢走,直到心跳平靜之後。

    等了將近三十分鐘的時間,最後一個人姍姍而來,渾身的衣衫濕透而且一臉蒼白之色,再看他瘦弱不堪,應該是長久的營養不良所致。

    「你怎麼用了那麼久?」劉遠山問道。

    那瘦弱的傢伙看起來年齡偏小,喘著粗氣朝劉遠山行禮,說道:「團,團長,我,我這兩天,病了……」

    「病了?」劉遠山看著他,臉上確實有些病容。

    「傷,傷風!」那傢伙弓著腰喘氣。

    「你叫什麼名字?」劉遠山問道。

    「蘇,蘇勝!」

    「好,別停下來,慢步走走,停下來容易頭暈!」劉遠山推了他一把,讓他繼續行走,然後道:「你做的很好,雖然你是最後一個,但你能帶病堅持下來,也不簡單。」

    眾人又休息了十幾分鐘,終於一個個的緩過勁來了。

    劉遠山一揮手,道:「小娘皮們,都給我滾過來!」

    一名、毛豆等十來個隊長對著那些新兵哈哈大笑。

    劉遠山給他們每個人分發了一個條皮鞭,道:「找好自己的隊員,所有未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到達終點的,每人抽三下,給我狠狠的抽!」

    三下,要不了命也留不下什麼傷疤。

    但是很疼,能讓他們記好長一段時間的疼痛。

    十個隊長以前都是被劉遠山抽過的,對於這套路熟悉的很,一個個嘿嘿直笑,拿著手中的鞭子絲毫不留情,一下下的抽在下面這些新兵蛋子的身上,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這就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你們要牢牢的記住兩點,一是服從命令,二是完成任務。我讓你們跑,你們就得跑,讓你們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跑完,你們就得給我跑完,至於怎麼克服困難完成任務,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和我沒關係,我只要結果,這就是軍隊!」

    不多時,每個隊長都教訓完了自己的新兵。

    劉遠山也就不再客氣,大聲道:「一隊長、二隊長、三隊長、四隊長……」

    一連喊了十個隊長,道:「出列,向前走!」

    讓他們排成一排,然後劉遠山舉起手中的鞭子,照著他們頭上就抽了下去,不但絲毫不留情,而且每個人都抽了五鞭,比新兵還多了兩鞭子。

    十個人心中納悶,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敢於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一個個低著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挺胸,抬頭!一個個像娘們似得!」

    劉遠山將手中的皮鞭丟在一旁,眯著眼睛問道:「你們都完成了任務,來的很快,跑的漂亮。可是,我為什麼還要抽你們?」

    是啊,為什麼要抽我們?

    十個人面面相覷,卻都搞不懂為什麼?

    劉遠山看著一名,道:「一名,你最大,你說說為什麼?」

    一名摸了摸已經長滿了黑髮的頭,又搖了搖,道:「不知道,少爺,額,團長要罰我們自然是有原因的,我們也心甘情願被罰。」

    「放屁!」劉遠山提高了聲音,將眾人嚇了一跳。

    「我是那種動不動就打人的人麼?我罰你也好,抽你也罷,自然是有原因的。」劉遠山一甩胳膊,大袖飄然,「你們是隊長,你們都跑的很快,但是你們的兵呢?我是讓你們帶兵呢,還是讓你們賽跑呢?」

    額……

    十個人頓時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你們為了自己,拋棄了團隊!所以,該罰,該打!」劉遠山臉色冷峻,看著面前十個朝夕相處的人,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是我給他們新兵上的第一課,也是給你們這些隊長上的第一課,你們給我記住了,無論什麼時候,不能拋棄自己的兄弟!」

    「記住了麼?」劉遠山立即反問。

    「記住了……」十人挺起胸膛,大聲回答。

    「重複一般!」

    「無論什麼時候,不能拋棄自己的兄弟!」十人的聲音,整齊劃一,一起喊來頗有些穿越裂石的氣勢。

    「立正!」

    「稍息!」

    「向左轉!」

    劉遠山一吹哨子,道:「好了,你們十個隊長,按照之前我教給你們的訓練方法,從今天開始訓練分給你們的新兵,一個月之後,要比武,哪個隊得了第一我會賞,哪個得了最後一名,嘿嘿,每個月每人扣二百文的月錢,扣除的錢直接發給第一名的小隊!」

    有了獎懲措施,有了目標,有了考核!

    嘿嘿,剩下的事情,老子就不問了。

    劉遠山難得的當了一回甩手掌櫃,讓小雨把椅子搬走,自己一個人優哉游哉的躲回到了山上去。

    他回去不是睡覺,也不是和雪歡耳鬢廝磨,而是有大事要思慮。

    黃大人同意團練了,這些父母官總是要感謝一下的,縣裡三班六房少不得要去拜會一下,大明朝的潛規則也不能無視啊。

    還有,這邊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若是能買通整個縣裡為他開綠燈,是不是考慮在房縣縣城置一套房子?

    這樣一來不但方便生意,還容易和那些官老爺打成一片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30
第1章 進軍房縣

    將近四百多人的團,在經歷了最初的磨合之後,軍事訓練逐漸的走向了正軌。

    劉遠山按照後世的訓練方式,給軍團增加了不少的軍事訓練設施,比如單雙槓、斷牆、鐵絲網、繩索,還設置了各種障礙物。

    除了一般的軍事訓練之外,還增設了一些體能拓展,野外生存等訓練。

    按照這個套路訓練士兵,不愁訓練不出好士兵。

    劉遠山要的不但是好士兵那麼簡單,他要的是忠誠的好士兵。

    之前招收團兵的時候將目標年齡段鎖定在十六歲至二十歲之間,便有這個用意。因為這個年齡段的士兵,牽掛和牽扯都少得多,容易訓練出忠誠度來。

    當然了,年齡有了,還要普及思想教育。

    劉遠山親自動手,設置了一個專門負責跟進士兵思想的部門,叫做宣傳司。

    這個宣傳司和後世帝國的宣傳部完全不同,劉遠山的這個宣傳司,主要是深化士兵忠心愛團的思想,他自己除了擔任團長之外,還擔任了宣傳司司長的職責。

    宣傳司成立之後,劉遠山的日常工作變得非常繁重,除了平時的安排之外,每天晚上還要負責教導那些士兵唸書識字,同時也要給他們洗腦。

    宣傳司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可臨時找過來的張喟也好,毛二叔也罷,基本上都無法勝任工作。宣傳司的工作,說好了是宣傳教育,說的低端了,就是忽悠人。

    人,哪裡是那麼好忽悠的。

    好在劉遠山有成套的政治思想理論可以借鑑,他又馬不停蹄的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臨時編寫了一部教育叢書,名字起得很俗《百姓的兵團》

    書中描繪了一個安居樂業的世界,所有人都一律平等,平民百姓見了當官的不用下跪,當官的處處為百姓著想,世界上沒有吃不飽飯的難民,等等!以此為目標,制定了若干實現目標的階段和具體措施,以及兵團的任務和各個團兵必須具有的奉獻犧牲精神。

    現在還沒有打過仗,也沒有人受傷。類似於後世英雄的描繪和誇大宣傳劉遠山沒法做,但這一天應該也不遠了。

    這本書出來以後,整個團的思想教育工作才算有了最初的成果,劉遠山再也不必親自教育那些士兵,而是將這些繁雜的事務交給了毛二叔。

    至此,毛二叔除了教授軍拳之外,又多了一樣工作。

    與此同時,劉家還在瘋狂的兼併劉家村周邊的土地,有時候甚至不惜用遠遠高於市價的重金購買,於是,劉遠山手中的地也在不斷的快速增多。

    截止到仲夏的時候,已經有了將近千畝良田。

    這樣一來,那些團兵在閒暇的時候也有事情可以做,不會一味的去訓練,訓練和生產相結合,自給自足才能產生最大的效益。

    很多事情都交給別人做,劉遠山自己也不可能就這麼閒著。

    他想的則更遠。

    現在經過一系列的資源整合,加上自己又擁有了四百人的團練,一夜之間便成為了靠山鎮的最大勢力,雖然他家中的金銀不一定最多,但在靠山鎮,卻也無敵了。

    但這並不是劉遠山想要的最終結局。

    想要在這亂世之中保存自己甚至打開局面,憑藉著手中的四百士兵,即便是這四百人人人都帶著燧發槍,也沒有什麼作用。

    要爭鋒天下,首先要立足荊襄。

    想要立足荊襄,自然要控制房縣;現在他手中只有三四百人,已經達到了團練的極限,憑藉著這些兵力想要將整個房縣拿下來不難,但是守住卻不容易。

    對於他來說,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融入整個房縣的核心中去,只有緊緊的抓住房縣中的一切,才能未雨綢繆在所有人動手之前將整個房縣打造成一塊鐵板,依靠著房縣的地利,建關鎖縣,打造出第一塊根據地和大本營,弄出第一批產業,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而想要融入房縣的中心,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和那些當權者建立聯繫,第一步進入房縣;第二步,取得他們的信任;第三步,把房縣的當權者變成自己人,然後把不能變成自己人的當權者變成死人。

    如此,大事可矣!

    時不我待,將家裡的所有雜事安排好,劉遠山帶了劉大和另外五個身強力壯的團兵隨身伺候,還暗中帶了兩把燧發槍,起身去了房縣縣城。

    從劉家莊開始,往南十來里路便是靠山鎮,從靠山鎮西面的驛站可乘船,順流而下二三十里的路程,便是房縣的縣城了。

    這是劉遠山穿越而來之後第二次到房縣。

    縣城的城牆低矮,四周圍繞著護城河,其中南面和西面的護城河就著馬欄河的地利,東面和北面算是挖渠引水的人工河。

    護城河不是很寬,約莫只有五六丈的樣子,城池差不多五百米寬,裡面的建築大部分是縣衙衙門,其餘的住所一部分是官員的府邸,另一部分基本上算是本縣中有頭有臉的家族宅院。

    普通的黎民百姓和富家戶其實都居住在城外。

    房縣縣城還算熱鬧,劉遠山大致走了一圈,縣城中的常住人口即便沒有八千應該也有五千,街道上人來人往穿梭不絕。特別是內城中,街道兩旁的商店幾乎是櫛比如林,一間挨著一間賣什麼的都有。

    街道上還時不時能看到搖著手吆喝的小商販。

    劉遠山注意到,和去年冬天不同,街道上多了很多無家可歸的窮苦人,一個個身上髒兮兮的,有的縮在牆角,有的跑到小商小販的攤位前,苦苦哀求討乞。

    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穿著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衣服,畏畏縮縮的走到劉遠山面前,伸出枯瘦又骯髒的小手,說道:「大爺,給點吃的吧。」

    語氣微弱的幾乎聽不到,可烙在劉遠山的耳朵裡確實一陣生疼。

    陝西口音!

    那些因為饑荒而不遠千里逃難過來的難民,之前聚集在鄖縣和谷城,造成了當地匪患不絕,甚至出現縣令被殺的慘劇。如今,他們終於染指到了荊襄這塊唯一的處女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30
第2章 胡三賴

    「你叫什麼名字?」劉遠山低下頭,鼻子微微發酸!

    他不是第一次見難民,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是聖母,可習慣了二十一世紀的歌舞昇平,如今看到這種悲慘的狀況,他總是忍不住有種鼻子發酸的衝動。

    這女孩子看上去和小雨小晴她們兩個的年齡差不多,在後世共和國的時候,正是天真爛漫的年齡,正是接受小學教育的年齡。

    可是眼前的這些難民!

    唉……

    「叫妞妞……」女孩子抬著頭,乾癟的嘴唇上到處都是口子,上面佈滿了血絲,一開口說話便能看到紅色的液體滲出來。

    「多大了?」劉遠山看著她又問道。

    女孩子怯生生的,突然生了警覺,抹了一把臉,後退一步,卻不肯開口說話。

    「怎麼了?」劉遠山蹲下來,拉著她的手說道:「我不是壞人,你如果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問了,你還有家人麼?」

    女孩子搖搖頭,眼角微微濕潤,很快又將帶著乾草一樣頭髮的頭低下去,看著白花花的地面,一動不動!

    看樣子她的父母和家人應該已經不在了,可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是如何從遙遠的陝西一路逃到襄陽,又是如何從襄陽府越過好幾百里山路來到房縣的?

    或許是她父母帶著過來,過來之後便死了吧!

    劉遠山不願意多想,看著那小女孩道:「妞妞,我正好想在這裡安個家,你跟著我吧,從今往後,我管你飯,給你吃飽,你幫我洗衣做飯,做個丫鬟。行麼?」

    小女孩的眼中露出一絲亮光,看著劉遠笑了起來,嘴角拉起,嘴唇上的裂口裡又滲出血液,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亮晶晶的,很好看。

    但是僅僅只是一瞬間,她臉上的笑容又消失,有些木訥的伸出手,道:「老爺,我都餓了好幾天了,給點吃的吧!」

    「你……」

    劉遠山有點失望,又有些氣憤,指著那小女孩低聲說道:「你怎的如此沒有骨氣,跟著我做個下人,總比再次飢寒交迫的討飯要好得多,人難道能懶到這種程度麼?」

    「不!」小女孩後退一步,眼睛中含著淚水,說道:「妞妞不懶,妞妞什麼都會做。」

    「那你為何還?」劉遠山搖搖頭,暗道自己太入戲了,人家都不願意跟著自己走,一個小女孩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算了吧!

    「老爺您是好人,求老爺給我一口吃的吧!」小女孩說著,流著淚跪倒在地上。

    劉遠山無奈,從懷裡摸索了一陣,摳出十幾塊銅板遞給她,說道:「去買點吃的吧。」說完,帶著一眾下人離開。

    他原本想著多給些錢財,但想想如果給的太多的話,她未必便保得住,也就順手給了十幾塊銅板而已。

    可這一給就不得了了!

    周圍十幾個小孩子,有男有女全部圍了上來,深處髒兮兮的小手,朝劉遠山央求:「老爺,給口吃的吧。」

    「老爺,給口吃的吧!」

    「老爺,給口吃的吧!」

    全部都是陝西一代的口音。

    ……

    劉遠山朝劉大使了個顏色,劉大從懷裡掏出來一串錢,挨個兒給小孩子發了,一個人十來塊銅板,每人都有。

    發完錢之後,小孩子們都退走,劉遠山的心情莫名其妙的煩亂起來,看看天也將近正午,火辣辣的太陽烤的人要流出油來了,便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麵館進了去。

    「哎呦,這位相公,裡面請!」

    店很小,裡面只有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在湯鍋旁邊煮麵,小的負責招呼客人和其他一些雜活。

    二人面向有些相似,劉遠山估摸著應該是一對父子。

    「先來幾碗麵吧,一人一大碗!」劉遠山一起走進店舖的,加他一塊共有七人。

    小夥計高興的合不攏嘴,將劉遠山請到湯鍋後面的簡易桌凳處坐下,笑嘻嘻的說道:「小相公一看就是好心人,剛才俺可都看見了。」

    他說的是劉遠山給那些孩子錢的事情。

    劉遠山呵呵一笑,道:「沒什麼?都是些小孩子,看著他們於心不忍而已。」

    「唉……」小夥計嘆了一口氣,弓著身子說道:「公子給他們銅板是好心,可惜了,不過公子一番心意怕是白費了,往後可別再花這冤枉錢了!」

    「嗯?」劉遠山納悶了,抬起頭看著小夥計,問道:「此話怎講?」

    小夥計剛剛想說話,外面的老頭就咳咳的咳嗽兩聲,大聲道:「二牛,去給爐子裡加點柴火,水燒不開了!」

    小夥計聞言,「哎」了一聲,也不再與劉遠山說話,慌忙蹲下身子往爐子裡加柴火,上面的老頭眯著眼睛瞅向鍋裡,拿著長長的筷子翻動裡面的寬面條,一股肉香味頓時蒸騰而起,撲面而來。

    劉遠山什麼世面沒見過,一看二人形色,心裡便猜出了個七七八八。應該是這老頭嫌兒子多事,故意將他引開不讓他說話。

    「老丈!」劉遠山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望如實相告,免得我下次看到他們的時候,再花冤枉錢?」

    老頭抬起頭看著劉遠山,露出滿臉皺紋,只說了一句話:「都是可憐孩子!」便沒了下文。

    劉遠山更加好奇了,站起來朝老頭深深的行了個禮,道:「老伯,事無不可對人言,小子並非那等惹是生非之人,還請老伯如實相告!」

    「小老兒姓葛!」老頭抄起大筷子,快速的將肉湯裡面的面條撈起來,平均分七份,每份都是足量的大腕,然後親自將所有的碗端到眾人面前。

    「多謝葛老伯!」劉遠山的眼睛始終沒離開葛老頭的臉。

    葛老頭將所有的碗麵放好之後,直了直身子,指著外面的大街對劉遠山說了一句話:「公子自己看,那些從陝西來討食的人有什麼古怪?」

    「古怪?」劉遠山的眼光落在大街上,仔細的看了起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便恍然大悟一般,道:「當真古怪,怎的都是十一二歲左右的孩童?」

    「作孽啊!」葛老頭搖搖頭,不肯多說。

    他兒子二牛卻有三分血性,從爐子下面站起來,幾步走到劉遠山身邊,說道:「還不都是那胡三賴,良心都給狗吃了,從襄陽府那裡騙來這麼多孩子,專門在街上乞討,得了銀錢之後,全都給他捲了去!」

    「啪……」

    劉遠山聽到這裡,再也無法忍受,重重的將手裡的筷子拍在粗瓷碗上,一雙眼中露出狠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31
第3章 失策

    前世生活在共和國溫暖的環境中,他雖然屢次撲街可從來很少抱怨什麼,唯獨對國人的兩種行為最為痛恨,這其中之一便是拐賣婦女兒童。

    如今穿越到了大明朝,迎頭便碰到了這種事,讓他心裡窩著一團火,如果現在那個胡三賴在他面前的話,劉遠山不敢保證會不會將他立即斃了。

    「唉……」

    葛老頭搖搖頭,朝外面走去,一聲嘆息不知是在為那些孩子的處境而發,還是為他兒子的衝動年輕而發。

    「這個該死的胡三賴,不但讓這些孩子跑到街上乞討,還打罵虐待。」

    葛二牛繼續道:「起初的時候,這些孩子上街乞討多少總能討點銅板,可是時間已久,便沒人給他們了。胡三賴看他們要不到錢,於是就帶著人當街打罵這些孩子。」

    葛二牛說道激動的地方,臉上氣的發青,緊緊地握著拳頭:「有些好心人看不得孩子挨打,總要給他們點,這樣一來,胡三賴變本加厲,我恨不得,我……」

    「官府不管麼?」

    這裡可是內城,隔壁三條街之後就是縣衙,在衙門口發生這種事情,身為父母官的那些人難道能夠視而不見?

    劉遠山也是醉了。

    「官府?」葛二牛冷哼一聲,走近劉遠山低聲道:「也不知道這胡三賴給了那群貪官污吏什麼好處,就是沒人來問。」

    根據葛二牛的敘述,這胡三賴不但是本地的地痞無賴,還和衙門裡的三班六房都熟悉的很,平時仗勢欺人都是平常的事,除了組織兒童討飯之外,還時不時的朝那些沒有頭臉的商戶徵收保護費。

    這特麼活脫脫的黑澀會啊!

    劉遠山深吸一口氣,給旁邊的劉大使了個眼色。

    劉大會意,站起來不吭聲的出去。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劉大又返回過來了,臉上的怒色明顯,朝劉遠山一拱手說道:「少爺,這事是真的,我剛剛看到有人朝那些小孩子收錢來著。」

    「該死!」劉遠山低聲說了一句。

    「請少爺出手,俺們打死那狗日的!」劉大本來姓范,和那些孩子一樣是從陝西逃荒過來的,不過他運氣好一家人被劉遠山碰上,此刻看到那些挨餓受凍還要受到地痞流氓毆打勒索的孩子,心中的憤怒就像火山一般。

    「先看看再說!」劉遠山雖然也憤怒,但是他還保持著理智。

    這個胡三賴僅僅只是個地痞,可卻能手眼通天在房縣幹這麼駭人的事情,背景一定不簡單,如果是明著動他的話,恐怕會有難度,搞不好還要惹一身騷。

    想要解救這些孩童,只能用兩種方案,一是暗地裡搞胡三賴,弄死弄殘難度都不大,難得是做的天衣無縫又讓人不起疑心。

    第二隻能是找這個無賴談談,大不了花錢息事,買過來這些孩子,一則解救,二則稍加培養日後肯定都是自己的心腹。

    當然,培養不是目的,目的還是解救!

    「帶我過去,我去會會這個胡三賴!」劉遠山站起來,帶著手下的七個人便走,隨手丟下一顆銀豆子算作飯錢。

    葛老頭大驚,拿起銀豆子追出麵館,道:「公子,給多了,使不得啊使不得!」

    劉遠山擺了擺手,道:「剩下的給令郎,這是我的問路錢!」所謂問路錢,其實是打聽消息的費用,其中包含的是劉遠山對葛二牛的欣賞。

    不懼怕惡勢力仗義執言,雖然沒有能力和那些人正面交鋒,但也彌足珍貴了。

    「公子,你未必找得到這胡三賴的家,我帶你去吧。」

    「回來!」葛二牛的腳還沒抬出兩步,便被他爹訓斥了。

    「爹,我……」

    「回來,不許去!」葛老頭臉色嚴肅,很是認真。

    「呵呵,算了,我自己找!」劉遠山也不為難人家,擺擺手帶著幾個下人走到大街上。

    找胡三賴是沒有頭緒的,他問了劉大一下剛剛收小孩錢的那個人的大致下落地點,便跟著劉大一起尋了過去。

    經過一番波折,找到胡三賴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胡三賴家也並非什麼大門大戶,只是一個很狹小的院子,裡面敞開了屋門,中間的椅子上就坐了他一個。

    劉遠山看到他的時候,這貨正光著上半身坐在太師椅上乘涼,一隻手摳著腳丫子,一隻手裡拿著一大塊西瓜在啃。

    「你們找誰?」胡三賴將手裡的西瓜放在桌子上,抹了抹嘴看向劉遠山。

    劉遠山帶著一大幫子人,可對面胡三賴卻根本不怕,而且還絲毫沒有將劉遠山帶來的人放在眼裡。

    「我找胡三賴!」

    「叫三爺!」胡三賴冷哼一聲,光著腳站到了地上,拿起明晃晃的菜刀往桌子上狠狠地一剁,刀瞬間入木,站在了桌子的面板上。

    刀上濕漉漉的,沾滿了水漬,看起來應該是剛剛切過西瓜。

    「大膽!」劉大以為胡三賴要和劉遠山拚命,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中間,其餘的五個人依次排開,步步緊逼往前走。

    「吆喝,跟爺玩硬的?」胡三賴怒極反笑。

    劉遠山揮揮手,道:「都退下!」一臉平靜的走到最前頭,看著囂張至極的胡三賴,說道:「大明有律法,拐賣他人子女者,徒三年。那些孩子雖然是陝西來的難民,你如此虐待他們還是過了,我勸胡兄手下留情放人一馬。」

    「嘿……」胡三賴笑了,重複這劉遠山的話道:「拐賣他人子女,徒三年!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拐賣他人子女?」

    「若非你拐賣,這些孩子還能是自己從襄陽府跑過來的不成?」劉遠山臉色有些陰寒。

    「打抱不平啊?呵……」胡三賴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在房縣打抱不平三爺我不管,可打抱不平打到我三爺頭上來的,你小子是第一個!」

    「這些小乞丐就是我從襄陽府誘拐而來的,你又能如何?衙門朝南開,你有本事去告我啊!」胡三賴將桌子面板上的菜刀拔起來,惡狠狠的張開嘴:「要不,你特麼就弄死我試試!」

    劉遠山一腦門黑線,突然感覺來找這胡三賴是個極其失敗的決定。

    一個地痞無賴,光靠道理是講不通的。

    況且,老子特麼的也不擅長講道理。

    怎麼辦?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4 10:31
第4章 我也有後台

    幾人說話的檔口,胡三賴門口又走進來幾個二流子。

    看到劉遠山之後,一個個著急忙慌的跑過來,護到手中提著菜刀的胡三賴身邊,趾高氣揚的朝劉遠山喊道:「哪裡來的小屁孩,你不想活了?」

    劉遠山臉色鐵青。

    剛剛進入房縣準備不足,竟然拿一個地痞無賴毫無辦法,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過,想到外面那些無依無靠卻被殘忍壓榨的孩童,他又深吸一口氣,沒有半點後悔,眼睛微微一眯,道:「胡兄,他們都是小孩子,希望高抬貴手。我今日前來不是過來刨根問底的,你將這些孩子放了,其他的好說。」

    「我放你娘的屁!」胡三賴看自家弟兄來了,胸中的膽氣頓時十足,揮舞著手中的菜刀就要上前來和劉遠山拚命。

    劉大帶著五個下人死死的守在前頭,一動不動。

    看到這個情況,那胡三賴心裡也虛了起來。

    畢竟在房縣一畝三分地上,本縣中那些有頭有臉不能得罪的人他都認得,面前這個小屁孩他以前從未見過,雖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從隨他的家僕看,身份定然不一般。

    胡三賴在整個房縣混的風生水起,腦袋自然不是一塊楞木頭,那可是相當的靈活。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他心裡亮堂著呢?

    不怕劉遠山來挑事,他胡三賴遇到挑事的人還少麼?

    就怕這個傢伙是襄陽府過來的哪個官家少爺,如果真的是那樣,得罪了反倒不好。

    「好了,都回來!」胡三賴一揮手,他手下的兄弟頓時停住,乖乖的退到了他的身後,然後他朝劉遠山笑了笑,道:「小相公,君子不堵人財路,你看著這些小孩子可憐,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若不是我胡三爺收留他們,他們說不準此時已經餓死在了襄陽街頭。」

    「再說了,這些人是我胡三爺用十足十的銀子買回來的,小相公你一句話就讓我將他們放了,那我胡老三也太沒面子了吧?」

    「買的?」

    劉遠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怎麼胡三爺做了還不肯承認,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些孩子都是你從襄陽府騙回來的吧?」

    「信口雌黃!」胡三賴臉色一黑,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當心舌頭大收不回去。小相公你是第一次來我房縣吧,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呵呵……」劉遠山眼中冰寒,看著胡三賴冷笑幾句,然後不痛不癢的道:「胡三爺,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您肯行方便的話,這些孩子轉給我,若是真喪心病狂,別怪小爺我心狠手辣!」

    「吆喝!」胡三賴怒極反笑,指著劉遠山道:「想來硬的,你看看三爺我怕不怕你?」

    雖然忌憚劉遠山的來歷,可並不代表這胡三賴是泥捏的。

    「小爺沒有興趣陪你玩!」劉遠山一擺手,道:「我知道這些孩子是你從襄陽府騙回來的,但仍然願意用五兩銀子一個的價格購買,對於你來說並不虧。此事也就此作罷。」

    劉遠山剛剛來到房縣,剛剛無論是硬也好軟也好,都是為了試探對面這個地痞而已。他必須要救這些孩子,可並不意味著自己虎軀一震就能將面前的老油條降服,只要能將這些可憐的孩子救出去,便是花點銀子他也認了。

    可胡三賴顯然是不買賬的,大手一揮道:「爺別的地方都軟,就是脾氣扭,別說五兩銀子,就是十兩也不行。」

    「那希望你到時候別反悔!」

    劉遠山撂下一句話,帶著人一轉身走出了門。

    並不是他託大,劉遠山除了有錢之外,還是有所依仗的。

    整個房縣雖然陌生,人也不熟,但是有一個人,劉遠山相信自己一旦遇到了難處,他一定會幫忙的。

    這個人是自己老師王秀才的恩師,當今房縣教諭秦亭秦大人!

    秦亭並非進士出身,只是個舉人而已,前幾年的時候便放棄繼續科考,到吏部掛了個缺,後來便補了教諭的官職。

    明代規制,除了進士之外,如果朝廷的官職不滿員的情況下,也可以考慮用一部分舉人來補充,但大都是那些低級的官吏,而且,這些舉人自願在吏部掛缺的話,便也不能繼續科舉考取進士。

    很多舉人接連幾次不中,便心灰意冷卻又不肯回家種田,便選擇了這條路。

    之前趙家的趙世鈞是一個,秦亭也是其中的一個。

    雖然秦亭會試屢試不中,但他的學問其實還是很好的,來到房縣以後,無意中看中現在的弟子王勳,後來悉心輔導教育,王勳在他的輔導下順利的考中了秀才,而且還是比較厲害的廩生。

    秦亭是王勳的師尊,劉遠山是王勳的弟子。

    王勳也曾經幾次在秦亭的面前提起並誇讚過劉遠山,據他對劉遠山所說,這個秦教諭對他還挺有興趣。

    劉遠山根據王秀才的囑咐,既然來到了房縣,肯定要去拜會一下的。

    教諭無品級不入流,在全國來看官不大,但是在房縣這種彈丸之地來說,卻是駭人的存在。教諭啊,相當於後世共和國縣城裡的教育局局長,主管一個縣的教育之事,每個月都要對全縣的秀才進行考核,也就是說,他名義上是整個縣城所有秀才的坐師。

    整個縣衙來說,除了知縣黃大人和縣丞劉大人之外,這位教諭秦大人可以說是坐了第三把交椅的,一般來說如果抱住了秦大人的大腿,混起來就簡單多了。

    出了門之後,便直奔秦教諭的居所。

    路上看自己的下人確實太多有些招搖,便對劉大道:「你先別跟我了,小七跟著我就行了,你帶著人去把家裡打掃一下,咱們晚上就要住在新房子裡了!」

    在進入房縣之前,劉遠山已經讓下人購買了房產,就在城外靠著馬欄河的地方,地方不但清淨,距離房縣唯一的一個碼頭也近,選擇這麼一個地方主要是方便以後運輸商品。

    將劉大打發走之後,讓下人小七抱著禮物便朝秦教諭家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6:04
       
第5章 三大族

    秦教諭就住在城內距離衙門不遠的地方,是個兩進兩出的院子,古樸端莊又不顯得逼仄,院落不大,裡面種滿了各種花,房前屋後還有幾株白玉蘭,此時仲夏,倒是沒有開花。

    「公子裡頭請!」

    一個老僕人帶著劉遠山和小七,一路穿過陰涼的庭院,走到後院裡,對著東面的一處廂房說道:「老爺等候公子多時了!」

    我等你多時了還差不多!

    劉遠山心裡腹誹一句。

    原來他到秦教諭府上拜訪,在門外足足被他涼了小半個時辰才入了院子。

    讓小七將禮物轉交給那老僕人,劉遠山直了直身子,將身上的衣袍稍加整理,便進入了秦教諭半掩的書房之中。

    看到一個乾瘦的老頭正立在案前提筆揮毫,劉遠山乾淨利索的「撲通」一下跪倒,向著那老傢伙磕了個頭,道:「學生劉遠山,拜見太先生!」

    先生的先生,喊一聲太先生總是沒錯的。

    那老頭自然就是秦教諭,聽了劉遠山的話之後,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口中輕聲「嗯」了一句,然後道:「起來吧!」

    「不敢!」劉遠山又磕了個頭,說道:「家師臨去襄陽之前,反覆叮囑小子要多來拜會太先生,小子此時方到,愧疚之至!」

    「起來吧!」秦教諭的聲音漫長,終於抬起眼皮看了劉遠山一眼,把他手中的大筆放在筆山上,見劉遠山站起身子,又道:「你師傅倒是對你推崇的很,可惜你小子偏偏不科考,真是奇也怪哉!」

    「辜負太先生期望,還請恕罪!」劉遠山此刻恭恭敬敬,像極了聽話的學生。

    秦教諭不禁莞爾一笑,說道:「文章教爾曹,天子重英豪。滿堂朱紫貴,都是讀書人!莫要沉迷雜家之道而荒廢學業,你真要做個熙熙攘攘的商人不成?」

    一上來就是大通的說教,劉遠山表面無語,心裡微微牴觸。

    「來,看看我寫的什麼?」秦教諭一揮手。

    劉遠山拱手低頭,慢慢的走到桌子跟前,眼睛朝那宣紙上一看,上面寫的原來是幾句詩:「顧惟螻蟻輩,但自求其穴。胡為慕大鯨,輒擬偃溟渤。以茲誤生理,獨恥事幹謁。兀兀遂至今,忍為塵埃沒。」

    看了這幾句詩詞之後,劉遠山心裡很不舒服。

    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杜甫的一首長詩,這幾句算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秦教諭將這幾句摘抄出來給劉遠山看,無非是表達兩個意思。

    一是劉遠山就像那螻蟻般的小人,為了謀求舒適的小窩,整天鑽營而不顧大道,他本人卻時常羨慕百丈長的大鯨,時時想著遨遊滄海。

    這傢伙在明裡暗裡諷刺自己。

    「怎麼樣?」秦教諭抬起頭,臉部的肌肉緊縮,眼睛眯了起來。

    劉遠山心中冷笑,臉色卻嘿嘿憨直,提起筆毫不留情,在雪白的宣紙上揮毫潑墨,將後世毛爺爺一首著名的詩詞寫於其上:「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

    針鋒相對,無聲回擊的相當漂亮。

    「哈哈哈!」秦教諭也是豁達之人,看到了劉遠山「信手拈來」的詩,哈哈大笑,拍著手說道:「妙,妙,果然名不虛傳。」

    眼中又流露出頗有惋惜的表情,搖搖頭道:「可惜呀可惜,若是走正道,你天資尚在我那弟子之上!」他說的自然是王秀才。

    劉遠山只微微笑不作答。

    「算了,人各有志,老夫也做不了什麼?」抬頭看看天,已經中午時分,道:「遠來是客,你如今在房縣舉目無親,今日便在我府中吃個便飯吧。」

    「不敢!」劉遠山趕緊推辭。

    秦教諭拉著他的手道:「老夫祖籍廣東新安縣,在此為官並未帶妻子,可謂孓然一人。今日你正好來,陪老夫吃個飯吧。」

    「新安縣?」劉遠山愣了愣,又道:「新界?」

    大明朝時候的新安縣,大致包括現在的深圳和香港地區。

    「咦,你小子竟然知道新界?」秦教諭好奇心大起,道:「老夫便是新界人,你莫非去過不成?」

    能知道新安縣已經了不起了,劉遠山竟然知道新界這麼熟悉,秦教諭不好奇才怪。

    劉遠山暗道,原來是香港人啊,呵呵!

    「沒去過!」劉遠山道:「小子都是在書上看的。」

    秦教諭道:「早聽說你所學甚雜,還真是雜的可以,走吧!」一揮大手,帶著劉遠山來到客廳,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酒菜。

    菜不多,只有區區四個,酒卻有一罈子。

    二人分賓主坐下,秦教諭說不得又是一陣牢騷,劉遠山卻不跟他往科舉上面扯,而是直入主題問道:「太先生,小子有個問題想問一下。」

    「說吧!」

    「地痞胡三賴,從襄陽府騙來十幾個難民沿街行乞,辱罵毒打博取同情,其行為天人共憤,且就在距離縣衙不遠處,縣裡的班房就不過問麼?」

    「咳咳……」秦教諭端酒的手陡然僵住!

    這個問題太過尖銳,他雖然只是分管教育這一塊,可畢竟是個小官,如此事情發生在縣衙面前,他多少有點掛不住。

    但,再掛不住它也是事實,稍微的呆愣之後,秦教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道:「這件事老夫自然也知曉,可卻也無能為力。」

    「為何?」劉遠山問道:「黃大人是知縣也是讀書人,應知百姓疾苦,像胡三賴此種行為,即便不砍頭也應該重罰,為何縣裡卻不管不問?」

    「唉……」秦教諭又嘆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吶,你不在公門不知官衙之事。這事起初的時候兵房書吏馮恪行便和黃大人稟報過,甚至將胡三賴也抓進了牢裡,可最終還不是放了出來?」

    「為什麼?」劉遠山不解的問道。

    「具體情況老夫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和馮大人私交很好,這件事你可以向他請教!」秦教諭停了一停,又低聲勸說道:「三郎啊,你別看這胡三賴只是個地痞,其實背後有陳家為他撐腰,你初來房縣不明白其中關節利害,最好不要隨意插手是非,惹怒了那些地頭的話,老夫也幫不了你啊!」

    「陳家?」劉遠山以前還真沒有聽說過。

    「你不知道吧!」秦教諭喝了一杯酒,臉色微紅,道:「惹不混,葉、袁、陳,陳家世代把持縣裡的戶房,凡本縣稅收、解運、倉儲、賑濟、契書等皆歸其司,便是黃大人也不敢輕動,你小小年紀前途無量,千萬莫要和他糾紛。」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6:05
第6章 拜訪

    明朝中期以來,特別是張居正一條鞭改革實施以來,縣裡的魚鱗冊基本上都被戶房把持,這些人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員,充其量只是地方上的豪強之輩。

    陳家把持戶房,將魚鱗冊視作私產,其餘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一旦知縣更換,這魚鱗冊也就不知道去向,唯有之前的戶房書吏熟悉本縣誰誰家有多少土地。

    知縣為了能夠順利的徵收賦稅,很多時候還要仰著這些人,否則的話到了一個縣里根本就打不開局面。

    而很多戶房書吏利用這個優勢,竟然玩起了世襲制。

    也就是說,陳家老祖將魚鱗冊傳給自己的兒子,兒子傳給孫子,孫子傳給重孫。整個縣裡誰誰家有多少地需要交稅,只有他們一家清楚知道,也只有他們一家人能完成任務。

    陳家越混越大,在房縣慢慢的成了一個超級勢力,如今傳到現在戶房書吏陳承祿這一代,還將整個集團公司橫向發展,跨行業佈局,不但把持縣裡的稅收和契書,還勾結地痞流氓無惡不作,什麼收保護費、偶爾打劫個行腳商人,家常便飯而已。

    低賤的行業所謂倡優皂吏,吏的名聲自古以來便不好,連科舉考試都將這類人排除在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且還不止這樣。

    縣衙中整個三班六房中的各科書吏,大部分都是本地豪強,他們之間明裡暗裡都是來往互相勾結,早就是鐵板一塊。

    劉遠山目前不是想把這塊鐵板融化掉,只是單純的想要救出那些可憐的孩子而已,所以他不會第一時間選擇最衝動的手段解決問題。

    「唉……」秦教諭講完這些,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如今天下不太平,陝西河南相繼出了不少叛逆,苦了天下的老百姓,你說的這些孩子連衣食都沒有著落,留在襄陽府早晚也是餓死,如今跟著胡三賴雖然受點氣,可總算能活下去!」

    劉遠山頓時無語了!

    連秦教諭都不由自主的為胡三賴講話,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草草的吃完飯,辭了秦亭,劉遠山滿腹心事的離開。

    雖然秦教諭沒有明確表態,可是從他的語氣之中劉遠山也約莫的聽出來一些門道,這貨明哲保身,想要他出頭維護自己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麼解救這些被困的小孩子,還是只能另尋出路。

    「唉……」劉遠山嘆了一口氣,從穿越到現在,這種一籌莫展的狀況還真得是少見的很,不過受制於目前的情況所限,也只能這樣了。

    一路由小七帶著回到居所,劉遠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新買的院子在城外,可是靠近江邊,距離碼頭非常近。院子也很大,裡面除了擁有一個三進三出的房屋之外,還有一個露天的大院子,足足有三畝多,據說以前是某個富戶家的花園,現在正好給劉遠山當做倉庫之用。

    房縣房產並不是很貴,像劉遠山這麼一出連著花園的大院子,也才花了四十兩銀子而已,這在當地來說還是高價呢!

    「院子還不錯!」劉遠山進入後面的房子,最後一座乃是個三層的小樓,頓時讓他有種物超所值的感覺,唯一的缺憾就是整座樓是用木材搭建起來的,容易發生火災。

    以後有時間了,要多製造些水泥出來,將這木結構換成混凝土的樓房,那樣才更安全。

    劉遠山心裡想著,帶著一幫下人登上三樓,在走廊裡站著往四週一看,周圍一大片民居看得清清楚楚,南面江水浩浩,江風一吹,身上的酷暑都少了好些,劉遠山拍手微笑,暗道好景色。

    目光由西往東,東邊大概百十丈遠的地方便是房縣唯一的小型碼頭。

    碼頭前停著兩條船,碼頭上十來個工人在搬動貨物,動作遲緩的很,看樣子也是受了暴熱天氣的影響,幹活並不是很積極麼!

    「到屋裡看看!」

    劉大打開破舊的木門,三樓的房間便呈現在了劉遠山面前,這房子是木質結構,又是三樓,裡面乾燥得很。而且經過劉大幾人的打掃,現在也非常乾淨,雖不至於明窗淨几,倒也纖塵不染。

    就是有點熱!

    頂樓麻煩真多。

    「這書架子太破了,回頭給我換個新的來!」劉遠山指著靠東牆的書架朝劉大指示,然後打開裡面一個暗門,走到偏房中來。

    偏房很小,裡面只有一個窄窄的床和一張衣櫃。

    「這床也要給我換掉!」劉遠山沒有潔癖,可是也不願意睡別人睡過的床。

    「被縟不用絲綢,普通棉被就可以,現在是夏天也用不到,隨便搞個褥子吧。」劉遠山將偏房的門關好,回到書房中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家裡有沒有茶具?」屋裡很熱,外面的走廊上卻江風習習可以納涼,現在弄套茶具過來坐在走廊上喝杯茶,看看馬欄河,正是愜意的時候。

    「有,少爺,我這就去準備!」劉大帶著幾個人下去,不多時便抬著一個木製的小桌子上來,上面擺了一大壺茶水,還有幾個小杯子。

    劉遠山搬了個凳子就坐在走廊中,眯著眼深深的喝了一口茶,頓時感到心曠神怡:老子這也算是地主了,動不動就要喝茶吃東西,是不是太**了?

    「少爺,要不要搬個爐子過來?」劉大問道。

    這個時候的大明朝沒有保溫瓶,喝茶一般都是現煮現喝,可如今夏日炎炎,提個爐子上木樓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這腦子,不要了,我喝幾杯就行了!」劉遠山點著劉大的頭,微微一笑。

    保溫瓶麼?嘿嘿,生產玻璃的技術已經掌握了,保溫瓶還會遠麼?

    劉遠山正在意淫,樓前面的空地上突然跑過來一個下人,抬頭對三樓的劉遠山稟報導:「少爺,少爺,外面有人拜訪!」

    「嗯?」劉遠山停住了喝茶,有些疑惑的看下去,暗道我在房縣無親無故的,即便是和黃大人有過兩面之緣,但人家堂堂父母官也不會來看我啊。

    「誰?」

    「來人說他姓馮,是縣衙兵房的人,說有要事要和少爺您商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6:05
第7章 黑暗一角

    姓馮,不認識啊!

    縣衙兵房的人,來找我幹嘛?

    劉遠山腦子一轉,突然想到上午的時候和秦教諭聊天,好像聽說這兵房的書吏叫什麼馮恪行,難道就是這貨?

    那要去迎接一下!

    禮尚往來不可少,畢竟人家是官吏自己只是個平頭老百姓,如果兵房的書吏來了不去迎接的話,就有些傲慢了。

    現在在房縣立足未穩,斷不可去做那傲慢的事情!

    劉遠山提鞋下樓,晃悠悠的跑到門口,果然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高大漢子正矗立在哪裡,正仰著頭在前院四處張望,身邊帶了兩個手下,全部是身穿皂衣。

    「可是馮大人?」劉遠山拱手堆笑朝那漢子行禮。

    「不敢當!」馮大人拱手回禮,然後道:「我是馮恪行,打擾劉公子了!」

    「客氣客氣!」劉遠山憨厚的笑著,湊近了馮恪行的身邊,低聲問道:「不知馮大人此來……」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老子和這貨又不熟,他肯定不是來看風景的。

    「我就隨便看看……」出乎意料,馮恪行似乎真的沒有什麼要緊的事,眼睛不停的往四周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風物依舊,人卻都各奔東西了,真是不堪感慨。」

    「大人以前來過這裡?」劉遠山問道。

    「嗯!」馮恪行點頭,深深的看了劉遠山一眼,開口道:「十年前,我就住在這裡。這裡原是我馮氏的產業,只是……唉,不說也罷,可否去後面看看?」

    「榮幸之至,馮大人請!」劉遠山引著馮恪行一路穿過三重院落,來到最後面的小木樓前。

    馮恪行點頭,道:「不錯,十年未踏進院門,想不到也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荒涼了一些。」指了指後面空蕩蕩的一塊地,道:「這裡原先還有兩株合歡樹,也不知道被誰砍了去。」

    「好香,劉公子在飲茶?」

    「大人請上去,飲一杯涼茶消消暑!」

    「也好!」

    馮恪行走在前面,劉遠山走在後面,下人們不由自主的收住腳步停在樓下不敢上去。

    老舊的木梯上「吱呀」聲不絕,馮恪行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今日來的目的,除了看一看這十年未見的宅院之外,還有件要緊的事要與你說。」

    「大人請講!」劉遠山在後面上樓梯,心裡有點不舒服。

    「嗯!」馮恪行上了三樓,在走廊裡的小凳子上坐下來,劉遠山也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清茶。

    「你去胡三賴家的事,我都知道了!」馮恪行喝了一口茶,緩緩的說道。

    「啊?」劉遠山心裡一跳,稍微一頓又呵呵道:「這事原也沒想到隱瞞誰,小子只是看那些孩童可憐才去討個公道的。」

    「結果呢?」馮恪行將茶杯放在小桌子上,眼帶笑意的看著他。

    「唉……」劉遠山嘆了一口氣,道:「出師不利啊,我本想花些銀錢將那些可憐的孩子買過來,沒想到那姓胡的如此囂張,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裡。」

    「你想的太簡單了!」馮恪行道:「這衙門裡三班六房,又有哪個是缺錢的主?胡三賴是戶房陳承祿的狗,你這樣大搖大擺的過去,是動不了他的,而且,還打草驚蛇!」

    「啊?打草驚蛇?」劉遠山有點莫名其妙。

    「呵……」馮恪行道:「整個房縣這麼多人,可憐那些孩子的,還有痛恨他們徵收保護費的人,難道只有你一個麼?」

    「不!」馮恪行搖搖頭,自言自語:「房縣的這碗水,深著呢!凡事謀後而動,像你這樣著急忙慌的跑上去,只會打草驚蛇!」

    他說話間又喝了一杯茶,從小凳子上站起來,大袖往身後一甩,臨著高空向前,眼睛微微一眯看著東方不遠處的碼頭。

    「你看!」馮恪行伸出右手指了指碼頭上面的一棵樹,對劉遠山道:「看到沒有,碼頭上的那棵樹下,有個人。」

    劉遠山也站起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碼頭的一角看到一棵高大蔭涼樹木,樹下放了一張不小的方桌,桌子上擺了茶具,還有筆墨紙硯等物。

    這人難道有毛病麼,沒事跑到碼頭上來讀書?

    「這個是工房書吏袁司善的內侄,你別看他儀表堂堂坐在那裡也是個人物,卻不知道被多少人厭惡,你知道他每日坐在那裡幹什麼嗎?」

    馮恪行問道。

    劉遠山搖搖頭,不是很肯定的說道:「不會是記賬吧?」

    「就是記賬!」馮恪行道:「碼頭平時的維修都是工房在負責,按道理說這也是他們的分內事,可這袁司善倒好,想盡辦法盤剝此處過往的行腳商人,規定每艘船進出碼頭必須要繳納維修費,這人便是給他袁司善收錢記賬的。」

    「啊?」劉遠山醉倒。

    這也行,這尼瑪後世臭名昭著的過路費竟然提前四五百年出現了。

    話說這大明朝的官吏,真是有一個好的經營頭腦啊。

    「若是收來的錢財進入縣庫上繳朝廷倒還好了,可惜,袁司善每年往縣庫裡繳的銀子不過二三兩,其餘九成九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

    「黃大人不問麼?」這是劉遠山心中最疑問的地方,黃大人是進士出身,身為房縣的一把手,難道就如此縱容手下瞎搞。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說道黃大人,馮恪行便淺嘗輒止。

    劉遠山暗自點頭,這袁司善收的銀子應該也不會自己全部私吞,少不得要孝敬縣太爺那麼一點兩點,否則黃大人即便不問,也不會給他便利的。

    「看到那些碼頭搬運貨物的苦力了麼?」馮恪行指了指又問道。

    「嗯……」劉遠山早就注意到他們了。

    「這些人說是苦力,其實只是胡三賴手底下的小嘍囉而已。所有過往的商船,上面的貨物只有通過他們搬運才能進出碼頭,惡意勒索、漫天要價、拖沓貽誤,將整個房縣搞得烏煙瘴氣。」

    聽到這裡,劉遠山心裡突然一動。

    別的他還不是很關心,但這碼頭的事還真的涉及到了他切身利益。

    日後大規模生產桂花皂也好,玻璃、銀鏡和其他工業產品也好,從外面進貨也好,其中大部分肯定要靠水路運輸。

    一旦走水路,這碼頭便是必經之地。

    要被這幫人剝削多少錢先不說,就這幾個碼頭搬運工霸佔市場不讓別人搬運貨物,就夠他喝一壺的了。若是貨物堆積如山的話,什麼時候才能夠運完?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7 16:05
第226章 兩虎相鬥?

    「你呢?」

    劉遠山轉過頭,看著馮恪行緩緩的說道:「如果小子沒記錯的話,馮大人也是三班六房中的人,他們官官相衛欺凌百姓,難道你就好的了?」

    「或者說,我如何相信你說的話?」

    「說得好!」馮恪行拍了拍手,道:「你能這麼想,我也很高興,但,事實如此,我不是自命清高之輩,可若這房縣的地皮被刮了三層,卻和本人沒有半點關係!」

    「我怎麼相信你!」劉遠山邀請馮恪行重新坐下來喝茶,二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僵持了。

    馮恪行倒不是多在乎,想了一會道:「也難怪,換做是我也難免疑心。但我有兩個理由能夠說服你。」

    「請!」劉遠山拿起茶壺給馮恪行又倒了一杯水。

    馮恪行喝了一會,暗自組織下語言,然後開口說道:「第一,我和陳家有仇,胡三賴親手參與了我馮家血案!」

    「第二!」馮恪行眯了眯眼睛,繼續道:「縣衙中的三班分別是皂班、快班和壯班,三班各有所轄,我兵房對於衙吏便無法節制,而房縣中又設置有金山衛所,雖然不大,可好歹裡面有個把總,徐良直接聽命於襄陽守備,我房縣雖設有兵房,卻形同虛設。」

    「哦!」劉遠山點點頭,仔細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這馮恪行雖然是兵房書吏,可實際上他的權利被三班和外頭的金山衛把總給分掉了,弄得他幾乎成了光桿司令,在所有的衙吏中,算是最沒地位也沒有油水可撈的一個了。

    沒有油水,沒有地位只有一個空名,在這黑暗腐朽的大明朝根本就沒啥用。

    這也難怪馮恪行落魄的早在十年前就丟了家產,只能說如今能混個飽飯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你想整了胡三賴,我何嘗不想!」馮恪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遠山打斷。

    「那個,馮大人,慎言,慎言!」劉遠山露出一臉憨笑,呵呵的說道:「我沒說我想整了胡三賴,我只是可憐那些孩童,想要將他們解困而已。」

    「好,此事容易!」馮恪行點點頭,道:「整個房縣就是一塊鐵板,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如你這般莽莽撞撞的跑到胡三那裡去鬧,只能弄得滿城風雨然後讓別人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到時候你舉步維艱。」

    「所謂明日再去找胡三賴云云,就算了吧。那些孩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你若是真可憐他們,我遲早將他們弄出來給你送到府上,但需要給我一點時間。眼下我卻想和閣下談論另一件事!」

    劉遠山雖然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可聽過他事蹟的人都知道,他完全擔當得起閣下二字。

    「不敢當,馮大人有事吩咐就是了。」

    劉遠山依舊保持著謙恭,不停的給馮恪行續茶水。

    「不敢,既然找到了你,我們只談合作的事情!」馮恪行微微一笑,說道:「你可知道,這房縣中的大戶,除了袁家、陳家這些,還有哪些?」

    劉遠山聽了他的話,想了想:葉雲鶴這****的是讀書人,平時又囂張的要命,而他家據說很有錢,不但做著藥材生意,家裡還有讀書人。

    「葉家算麼?」

    「嗯!」馮恪行道:「自然,葉家是房縣第一豪族,是咱們這一塊的龐然大物了,不過他們家裡讀書人多,自然不屑於染指吏治。」

    「若是劉公子幫我一個忙,將這些豬狗書吏全部一網打盡,馮某人別的不敢說,卻能保你在房縣成為一方豪強,雖然不能如葉家那般,可最少也堪比陳、袁。」

    「怎麼幫?」

    幫忙劉遠山不反對,畢竟無論自保還是爭鋒的第一步必須是掌控整個房縣,然後以此為根基發展,到時候這些惡吏也好、地痞也罷,全部都要剷除。

    如果能提前剷除,自然更好。

    「你我的力量,都太過弱小,不足以撼動房縣這塊鐵板,如果要動,就只能借力。」馮恪行喝了一口茶,慢騰騰的說道。

    「借力?」劉遠山微微詫異。

    「對,借力!」馮恪行道:「你我初次見面,本不該談這些事情,可我看你見義勇為,是個有血性的男兒,所以才將這些說與你聽。今日你我二人所談之事,你同意則同意,若是不同意便當我沒說過,咱們就做個朋友也好。我馮某人雖然不得勢,可在這房縣大小能平掉很多事,日後自然不會虧待與你。」

    「馮大人還是直言吧!」劉遠山不是拖拖拉拉的人,雖然決定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這個剛剛認識一天的人合作,但他確實想聽聽這貨的建議。

    除了拉出來自己的隊伍直接造反外,他現在也想不出打開房縣局面的辦法。

    「好!」馮恪行道:「那我就直說了。」

    「劉公子家產出的桂花皂,非常受百姓喜愛,你以前在靠山鎮那些傢伙鞭長莫及,如今既然來到了房縣,只要還販賣這東西,便會有麻煩!」

    桂花皂的利潤和銷量是大家都看得到的,馮恪行說這話劉遠山表示同意。以前在山窩窩裡,這些書吏拿他沒什麼辦法,也沒有敲詐勒索的把柄。

    可如今既然來到了人家一畝三分地兒,不被刮層皮那些吏目豈會幹休。

    「還真是有些麻煩!」劉遠山深吸一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也僅僅只是說了這幾個字而已。

    馮恪行道:「你前腳開店,胡三賴後腳便會帶人到你府上勒索保護費,若是不給,三更半夜也別想消停。想要裝船出貨,就得從工房的碼頭走一遭,那袁司善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胡三賴的手下若不給你出貨,你就是等到明年也沒用!」

    「馮大人說的倒是不錯,我桂花皂一旦大規模出貨,必然會被這些吏目刁難,可說來說去,也只是我受損而已,又如何動的了那些人?」

    「嘿嘿!」馮恪行笑了起來,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低下頭小聲說道:「劉公子的桂花皂只是餌料,等這些吏目上了鉤,咱們再從別的地方找一條大魚過來,讓他們兩虎相鬥,魚死網破!」

    「誰是大魚?」

    「金山衛,徐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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