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星辰之主 作者:減肥專家 (連載中)

 
jjyy168 2016-12-18 10:16:4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6 2043937
jjyy168 發表於 2017-12-27 19:01
第三百三十四章 劣質品


    越野車碾過夜色,在夏城郊外的高速磁軌路面上疾馳。克拉拉靜默了一路,也發呆了一路,眼看快與都市輝煌的燈火接壤,才略微有些回神,那也是白瑜發來資訊提醒的緣故。

    “到哪兒了,別拐彎哈,凍死我了都。”白瑜的資訊後附一個在冰塊兒裡牙齒上下打顫、瑟瑟發抖的表情。

    克拉拉忍不住抿唇一笑,再看了下外面的夜色,用虛擬鍵盤回了一句話:“已經進天臺區了。”

    虛擬鍵盤的夜光效果在後座空間內打閃,小姑娘總愛設計一些絢麗的色調,平時覺得挺華麗,可看到花哨彩光下,那位同齡人瘦削的身形以及沉靜嚴肅的面孔,克拉拉驀然覺得原本寬敞的車廂後座變得局促起來。

    前面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才按下去的複雜情緒,就像是車廂裡閃滅的光線,盡都暴露在人前——至少克拉拉自個是這麼認為的。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關掉鍵盤,想回到早前的靜默狀態裡去。

    旁邊那位似乎扭頭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沒有,但克拉拉覺得自己全身都敏感起來。微捲的長髮點在裸露的後頸上,分明還有些微潮。二十分鐘的車程,還沒有將別墅溫泉的濕氣烘乾,就像她心裡面雜草似的念頭。

    當時席薇有意無意的暗示,她自己的臆想,包括自暴自棄的準備,在身邊這位僅半日相處的同齡人的坦蕩行為之前,顯得荒唐而卑下。

    克拉拉仍不知道,或者不願知道羅南是否看懂了她的“準備”,她只能像鵪鶉一樣垂著頭,任黑暗中的臆想和幻覺交織成網,緊勒住她的腦門和胸口,艱難地呼吸。

    時間無形的指針忽快忽慢,盡情調戲折磨著她,這份只能由她自己體會的感覺,似乎要比一個小時前餐廳外的衝突更讓人難受。直到……直到越野車到了地頭。

    “那是白瑜吧。”

    羅南終於開口,隨著他的話音,越野車切入城市道路,緩緩停在路邊。

    把自己裹成毛球的白瑜正在路燈下跳腳,見一輛小坦克似的硬派越野過來,下意識又往後跳了一步,這才看到車門打開,一身單薄休閒裝的羅南下車,從另一邊下來、繞過車尾的才是克拉拉。

    白瑜當場一個飛撲,將克拉拉抱住,連說了十幾聲“傻子”,克拉拉原以為自家已經邁過了最艱難的關口,可這一連串聲音入耳,那些藏在心底角落裡的情緒便又破壩而出,她反手抱住白瑜,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對於這種場面,羅南真的毫無辦法,當下就有遠遁之心。他看克拉拉一心一意的抱住白瑜痛哭,後者倒是有點兒回神,便凝束聲線,在她耳邊道:

    “你家就在附近對吧,克拉拉你多多照應一下,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白瑜穿成了毛球,還要抱穩已經哭得發軟的克拉拉,搖搖晃晃的好生辛苦。見羅南竟然甩手要走,不免就睜大眼睛,但又沒法指責人家什麼,只好嘟起嘴巴:“我家就在後面呢,你不去坐坐?”

    “我這邊還約了人,要先走一步。”

    羅南哪還有閑功夫去看兩個小姑娘抱頭痛哭,而且他也沒有說謊,他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滿滿的,一會兒確實還要與一位重要人物碰頭。

    他轉身要走,可再看白瑜被克拉拉抱住,一步都難挪動的樣子,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好事兒做到底:“上車吧,我把你們送到家門口……克拉拉今天就在娃娃家裡睡是嗎?”

    白瑜呼出一口白氣:“啊呀呀,我差點兒以為自己要帶球跑。”

    小姑娘口無遮攔,且比喻嚴重錯誤,倒是把克拉拉給頂了一記,一時間竟是哭不下去了。

    羅南也是無奈,只能請兩位女生上車,讓白瑜指路,往後面的住宅社區裡開。

    克拉拉有了朋友在身邊,放鬆了很多。此時便蜷縮在白瑜懷裡,哭是不哭了,卻有些迷迷糊糊地睏覺,多半是精神緊繃後快速鬆弛的後遺症。

    羅南和白瑜中間隔著克拉拉,說話不太方便,但想了想,還是趁著克拉拉蜷縮起來的空檔,示意白瑜靠過來些,低聲提醒道:

    “她還算幸運,沒有吃大虧,這點你記著就好了。另外,今天的事我沒有和海京哥講……你先別高興得太早!”

    羅南見白瑜如釋重負的模樣就心塞,小丫頭都不知道,今晚上有多少人為這事兒折騰。他輕咳一聲:“你們必須要注意,最近夏城這邊不太平,好像還有某種病毒流行。你們這圈子吧,我老姐也混著的,確實很複雜,越是這樣交朋友越要慎重,否則冷不防就要著道兒。回頭我幫你們聯繫個點兒,你們都去查查體。”

    這老氣橫秋,又若有所指的言語讓白瑜再次睜大了眼睛,恨不能張嘴咬某人一口。可這時候,高德駕駛的越野車準確停在了白瑜家門外,羅南也不再給白瑜說話的機會,將兩個小姑娘趕下車,隨即駛離。

    後面白瑜對著車尾燈恨恨地揮拳頭,羅南只能是聳聳肩,又看了下錶,現在是晚上九點不到,行程安排算是比較節省了。

    也對,自從何東樓的合作請求被他擋回去之後,接下來的用餐時間,全仗著席薇頂尖的交際水準,才勉強夠得上“賓主盡歡”的邊兒。

    這樣飯局的持續時間也不會太長,七點半多便結束了,此後就是給克拉拉查體、送人,大部分時間反而是消耗在路上。

    羅南歎了口氣,摸了摸腦門,思維還不算特別順暢。從飯局上談及合作時,他就覺得奇怪,何閱音與何家的關係,似乎比想像中要疏遠些。

    這次的邀請,明明是何閱音作為中間人轉接的——自從14號的授課之後,羅南的私人通訊一直是“親友模式”,只要是通訊錄上沒有,什麼人都會自動拒接。

    何東樓聯繫上他,多虧何閱音傳話。也正因為如此,羅南對何東樓,或者說他背後的何家想要另起爐灶的想法,分外看不上眼。

    要不是看在何家大少解決了“冬至約戰”的份兒上,他連個笑臉都懶得給。

    又琢磨了片刻,羅南覺得還是要與何閱音溝通,起碼要通報一下今天的情況。他直接拔了何閱音的六耳通訊號,這次很快接通:

    “羅先生?”

    “閱音姐,我與何東樓見過面了,他給出的見面禮挺好的,把修館主冬至約戰的事情解決了。不過看他的意思,是想獲得‘磚塊’的技術授權,生產並上市銷售,我沒有答應。”

    所謂“磚塊”,就是飯局上談到的“手鐲”,也就是羅南為了鞏固血意環成果,設計出的仿機芯設備。

    為什麼起這種代號,一方面是血意環的本名叫“堡壘”,拆解開來也算是“一磚一瓦”;另一方面就是羅南自我調侃了。

    這玩意兒的技術含量真不高,羅南覺得它連修館主太極球裡的那種初級機芯產品都不如,勉強也就是霜河實境燃燒者模擬器系統中模仿機芯功能的集成晶片水準。

    結構脆弱、功能單一、良品率低、故障率高,也就是有血意環框架還在淵區裡飄著,它也確實有那麼一點引導效果,否則當玩具都嫌沉。

    在羅南看來,這個“磚塊”屬於最標準的失敗品,有“虛腦系統”為後盾,那麼詳盡的使用說明書打底,他連抄帶蒙,造出的第一件產品竟然是這麼個玩意兒,別人不說,他自個兒都臊得慌。

    所以何東樓提起這東西的合作事宜,在羅南看來,真特麼地是“PiaPia”打臉,就算沒何閱音隔著,他也是第一時間PASS掉。

    對於羅南的決定,何閱音並沒有詢問原因和細節,她讓人舒坦的特質就在這裡,絕不會為已經發生的事情多費唇舌,只是用最實際的角度切入,謀求更妥善的解決:

    “東樓只是來表一個態度,拒絕也無妨,並不會影響何家的整體態度……我記得先生你說過,希望進一步完善‘磚塊’的設計。如果目前分會提供的研發條件還能夠滿足需要,那也不必急於兌現成果,免得分心。”

    羅南覺得何閱音真說到他心坎上去了。

    有今晚上兩個小時的飯局時間,幹些什麼不好……呃,當然能砍掉“冬至約戰”,這點代價還是超值的。

    他自然也要表示感謝:“不管怎麼說,能幫著解決修館主的麻煩,我這裡肯定要承情的。何東樓那邊我講了,閱音姐你也不妨再幫我轉達過去。”

    羅南話裡其實含著“何家那邊我只認你”的意思,算是個小小的撐腰架勢。然而何閱音只是答道:“東樓說一遍就好,再說這也是何家該做的。”

    這句話羅南沒聽明白。

    接下來何閱音卻跳轉了話題:“羅先生,有關畸變種感染調查的最新情報,我已經發過去了。上面提到,蘭林雖然是病毒攜帶者,但在上月17號市政廣場事件後,有關部門已經做了無害化處理,基本可以排除他再次成為傳播源的可能性。”

    羅南“嘖”了聲:“像那個季瓊一樣,直接抓起來多省心……等下,這是要當餌嗎?”
jjyy168 發表於 2017-12-31 15:30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太對


    羅南走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四十五分,還沒有真正進門,清澈的琴聲就穿過門扉,進入到他的耳朵。他打開外門的細微聲響,也完全淹沒在明快靈動的撥弦聲裡,以至於客廳之中,除了正對大門、以標準坐姿坐在琴凳上的瑞雯以外,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家庭音樂會?

    就算羅南的心情算不上多麼舒暢,眼下也有些放鬆下來。他在玄關悄悄換了鞋,走進暖融融的客廳。

    此時除了剛回來的羅南以外,一家人都集中在客廳沙發周圍。姑父、姑媽坐在主沙發上,肩挨著肩,背靠著門,只有後腦顯露出來。

    莫鵬則在姑媽那一側,單臂架著扶手,還晃啊晃的,然而身子根本就是四仰八叉坐在地毯上,好不愜意。

    但要論自在,還要屬獨佔一側端沙發及貴妃榻的莫雅。這姐們兒躺沒個躺樣兒,坐沒個坐相,細腰側抵在扶手上,一對大長腿半曲半直,閒散得令人髮指,偏偏還抱著吉他,手指與撥片在吉他弦上的往復來回,依然是靈動而眩目。

    這段根據經典搖滾曲目改編的曲子,莫雅重操舊業,負責旋律部分,就羅南所聽的這一段,間奏及華麗複調的演繹,甚至用上了指彈吉他的技巧,豐富的音色和即興變奏,極其恰當地驗證了“指上的宮殿”這一綽號的高度正確性。

    在莫雅華麗旋律的覆蓋下,端端正正的坐著的瑞雯,相較于莫雅,不但姿態顯得僵硬,多半掃弦,偶爾分解和絃的往復,也顯得簡單很多。

    不過她指下的金屬弦微微振動,經過單板箱體的共振放大,仍是將沉厚通透的音色透析出來,這恐怕已經是她手上那把中檔練習琴所能達到的最佳水準。更漂亮的是那份精准的掌控,可以說牢牢抓住了莫雅近乎隨性的華彩節奏,以至於有一段時間,羅南幾乎分不清楚,是節奏帶著旋律,還是旋律帶著節奏。

    曲子還算簡單,但對於雙吉他演奏來說,這已經近乎完美。

    一曲終了,莫雅都還沒點評,莫鵬已經在大聲叫好,嘴上還連迭誇讚:“瑞雯這節奏帶得沒誰了……哎呦!”

    “好好說話!”羅淑晴一巴掌削在親兒子頭皮上。

    莫鵬都還沒有來得及抱怨,琴凳上的瑞雯已經站起身,向羅南這邊點頭致意。這下子,其他人才看到羅南進門。

    羅淑晴也站起來,抬頭看表,眉頭就皺起來:“都快十點了,現在你成天在外面飄著,怎麼都和莫鵬學壞了?”

    “娘喂!”莫鵬正要撐地起來,這下子也沒力氣了,只有滿腔悲憤,“我現在天天正點回家,你咋不擔心南子把我帶壞了呢?”

    “上樓睡覺去。”

    羅淑晴輕踢了兒子一腳,有心再囑咐羅南兩聲,可想到侄子如今所處的特殊的環境,一時又有些接續不上。

    還好這時候丈夫出頭:“都十點了,瑞雯練了快兩小時的琴,肯定也累了,大家都睡。嗯,南南也要儘快適應新節奏,你年紀畢竟還小,學習充實、打下基礎才是第一位的,要靜得下心。”

    羅南當然知道兩位長輩擔心什麼,他“嗯”了一聲,也沒有發下什麼空頭許諾,只是像以前那樣,做一個內向安靜的孩子——如果真能夠做到表裡如一,那也將是姑父姑媽最欣慰的結果了吧。

    “好,大家洗洗睡吧——瑞雯這個週末可以考慮和我一起上臺了。”莫雅也站起身,抓著吉他抻了個懶腰,還順手揮了兩記,發出“嗚嗚”的聲音。

    羅淑晴怎麼看自家閨女都不順眼:“跟你上去掄大錘嗎?”

    “真掄起來,咱也是優質偶像。”

    莫雅光著腳丫子,笑吟吟地往樓上走,渾不知她無意的一句話,讓羅南下意識皺起眉頭。

    五分鐘後,羅南敲響了莫雅的房門。

    隔了幾秒鐘,披散著頭髮,只一件單薄睡衣的莫雅給他開了門,嘖嘖兩聲:“真是稀客,貌似某人資金不缺之後,就再沒登過門。”

    “那一定是你翹家快兩個月的原因。”羅南抽著嘴角懟回一句,徑直往裡走,他沒有和莫雅說笑的興致。

    莫雅示意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自己則隨性地曲腿坐在床沿,隨手擺弄頭髮:“怎麼了,看你苦大仇深的樣子,從你那個圈子裡,聽到什麼煩人的消息了?”

    “算是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而且自從有限暴露了自己的一些真實情況後,有很多話羅南也沒了顧忌,不必再繞彎子:“我的圈子還好,不過最近在你圈子裡面,最好是小心一點。有消息稱,那邊、確切地說,是你公司裡面,存在著至少一個,也許很多個‘病毒攜帶者’。”

    “HIV?”

    “比那還糟。”羅南伸手在莫雅頭上比劃了一下,“可以讓你頭上長角、身上披鱗、屁股上生尾巴的東西。”

    莫雅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畸變?”

    在這個時代,畸變種可能帶來的威脅,從實際到流言,全方面襲擾著人們的思維,莫雅的反應並不出奇。

    羅南回憶了一下剛從分會資料上得來的消息,覺得那些東西說多了也沒有用,讓莫雅明確危險源在哪裡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公司,已經明確的感染者和攜帶者是季瓊,當然她已經給控制起來了;另外還有一個疑似病例,正在我們的追蹤和控制下,嗯,就是那個優質偶像蘭林。”

    “季瓊、蘭林?”莫雅略一思索,唇邊倒是蕩漾出絲縷的笑容,“大概知道了,貌似這種病毒是通過性傳播途徑?”

    現在的女人能不能矜持點兒!

    羅南給噎了一下,對莫雅的“敏感”頗有有些無語,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基本上是這個樣子,但是不排除有其他途徑傳播的可能。我主要是擔心你那個樂隊,私生活方面挺不注意的。根據我們的情報,電姬最近就挺活躍,你離他們太近,務必要小心……最好歇一段時間。”

    “嘖,你們圈子搞情報很專業,不像是亂搞的樣子。”

    “你們那邊才是亂搞專業戶。”

    “我不否認啊。”莫雅說得隨意,也很自然地繃直足尖,做了一個側向伸展動作,原本很正常,但以她現在的裝束以及身姿條件,就讓羅南眼角亂蹦了。

    “喂,我是說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你是讓我小心保持距離、遇到問題及時通知求助、最近少一些活動,不就是這些嗎?”

    “……還有查體。”羅南給莫雅發了個位址,“到這裡走一趟,排查風險,以防萬一。”

    “想得挺周全。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莫雅重新回到曲腿盤坐的姿勢,身子微向前傾,“那麼在瑞雯的事上,你怎麼考慮的?”

    “瑞雯?”羅南一時沒轉過思路,“瑞雯怎麼了?”

    “你給瑞雯安排了年級、班級,有沒有關注她的學業,還有心理狀況?”

    羅南仍不明白:“她才上學幾天啊,厭學了?”

    在知行學院,羅南整天與瑞雯在一起,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也不認為,能有人發現瑞雯的任何心理變化。

    莫雅面上的笑容斂去了:“我是想問,一個只有三到四年記憶的孩子,怎麼跟上七年級的課程呢?”

    羅南張嘴想說話,一時卻是發不了聲。

    沒錯,他知道,瑞雯比較清晰的人生記憶,大約只有三年,最多不超過五年。而在其中,實驗室和格鬥場則是近乎全部的元素。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不過當初從傑克手下救出瑞雯的時候,羅南就知道,量子公司在瑞雯腦部安裝了特殊的設備,用於把控意外。在這種情況下,修改、抹除記憶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夏城分會的相關研究還表明,三到五年的記憶,幾乎不可能形成一個完整人格,所以有理由懷疑,瑞雯早期應該已經具備了相對成熟的行為模式,只是相關記憶都被量子公司抹掉,在這種基礎上,才最終形成了瑞雯現在的狀況。

    以量子公司的手段,要想知道瑞雯以前的情況,除非去翻找他們的資料庫,但要想完全找回以往的記憶,已經希望渺茫。

    這種複雜的東西,給莫雅講多了也沒有用,莫雅關注的重點也不是這裡。

    “只有三、四年的記憶,還只是在地下格鬥場的那些,說明瑞雯的學習基礎幾乎為零,雖然她很聰明,可要想短時間內追上進度也很困難,更何況,大家都看得出來,她的精力和興趣也不在這上面。”

    羅南只能承認:“是這樣沒錯。”

    “我不太明白你們那個圈子裡的情況。只能問你了:你認為以現在的趨勢,再過上十年,她能夠正常地生活嗎?我的意思是有正常的交際圈子,成為一個完整的社會人,而不是只活在某個側面……”

    “怎麼感覺你說她像混黑道似的?”

    話是這麼說,羅南心裡也挺虛。要是單純活下去,以瑞雯現在的能力就綽綽有餘,可要是以完整人格在社會上自由地生活……暫時羅南還想不出那幅情景。

    唔,這可不太對。
jjyy168 發表於 2018-1-2 20:24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冷撥弦


    羅南從莫雅房間裡出來,眉頭是鎖著的。他本來是給莫雅示警來著,哪想到把自己搞得滿腦門心思。

    他明白莫雅的意思,這姐們兒是看到了瑞雯在音樂上的天賦,想著把小姑娘帶入行。

    不得不說,莫雅超有眼光。

    音樂的本質就是有組織的樂音,但凡是聲音,都可以歸結到物體的振動。而瑞雯的形神混化、內外如一,正是羅南目前所能認識到的最高級振動形式。

    這種以高就下、以簡馭繁的境界,用在音樂一道上,確實是無人可以企及的天賦。

    呃,技術性的探討可以稍後再論。羅南也在想,與其讓瑞雯辛苦追趕同齡人的進度,強行融入正常社會,還不如發揮所長,在正常人世界披上一層偽裝。

    要說瑞雯年紀還小,可以再等等,由她自己來決定。但再多想一層,以瑞雯的性情,便是心裡有想法,也未必說得清,未雨綢繆也不為錯。

    羅南想多了,腦子就有點兒懵。

    法律上,莫海航和羅淑晴是瑞雯的監護人;可實際來看,羅南才是真正需要擔起責任的那個。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會影響瑞雯的一生。

    這是實實在在的壓力,而且沒有任何宣洩的管道,也許只有看著瑞雯一點點地形成“理想的樣子”,才能有鬆一口氣的機會。

    羅南往自家房間去,剛走兩步,下意識扭頭,看到二樓西頭的那個小房間正關著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在門前遲疑半秒,最終決定還是別虛偽了,省略了敲門的流程,推門進去。

    這裡是瑞雯的房間,屋子不大,但佈置得很用心,以溫暖簡單的米色為主,大約是想中和一下瑞雯的冷色調,這也都是姑媽和莫雅的手筆。

    現在屋子裡沒有人,羅南也不奇怪,繼續往裡走。當初給瑞雯選擇這個房間,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二樓西側有一個開放式的小陽臺,此時瑞雯就在小陽臺上。

    羅南進入陽臺,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瑞雯,而是墨水這頭巨碩的禿鼻烏鴉。它雙爪勾住陽臺圍欄邊緣,舒展翅膀,簌簌有聲。

    這傢伙已經很久沒有服藥了,但在封閉體系大生產線的滋潤下,體形愈發碩大,爪翅有力,翎羽泛光,若不是看它粗鈍的短喙,展翅飛起時說是老鷹、大雕都有人信。

    嗯,這個不過四五平方左右的小陽臺,就是墨水的新居,最方便瑞雯與它勾搭。

    越過墨水半舒展開來的羽翼,一彎新月掛在西方天際,將暗弱的光芒投射下來,點綴這一方暗域。

    再往下看,才是瑞雯。

    女孩兒就在墨水的羽翼之下,倚靠著陽臺圍欄,半曲著腿坐在地上。像莫雅那樣,一身單衣,露出小腿和赤足,冬夜的寒氣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瑞雯正閉著眼睛,懷裡還抱著那個練習琴,信手撥弦,細柔清冽的單音旋律,仿佛是夜色中的微風,拂過羅南的面頰,讓他的皮膚起了一波細微的顫慄。可細細體會,又如同蕩漾微波的河水,清澈見底,其中卻是讓人茫然的空無。

    羅南可以感知到金屬弦振波穿透琴板紋理時的規則變形,卻體會不到這通透清澈音色之下,歸屬於人的那部分。

    他本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瑞雯,可眼下莫雅的言語橫亙心頭,不免就有些別樣滋味生發繚繞。

    陽臺很小,只容得下瑞雯一人。羅南也不再上前,停在房間與陽臺交界處,半跪在瑞雯面前。

    應該是感覺到羅南近前,瑞雯睜開眼睛,幽深的瞳孔看不到底,也看不到常人應有的情緒,正如她指下流動的琴聲。

    看著這對眼睛,羅南又有些恍惚。此時的瑞雯就像陽臺之外無聲無息的夜幕,完美得像是一幅畫,卻又徹底地融入在背景中,沒有一個鮮活的聚焦。

    她的思維、愛好、傾向、理想乃至於私欲,通通都埋藏在這對幽暗的瞳孔下面,又或者那下面根本就是一片空無。

    三、四年的記憶能夠組合出什麼?哪怕是一點兒也沒有遺忘?

    傑克、地下格鬥場、實驗室、死亡……

    羅南不想再深想下去——事情遠不是他最初做決定時那麼簡單。

    也許,瑞雯在社會上的生存方式,從來都不是什麼難題,而怎樣讓她高品質地生活——像所有的家長希望的那樣,讓孩子自在、快活、有尊嚴地活著,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可是,眼前的瑞雯真的可以做到嗎?如果不能,接下來又該怎麼去調整?

    羅南真的有點懵。

    他在發愣,瑞雯就這樣看著他,手指雖然仍在撥弦,卻也只是下意識的行為。此時的瑞雯,就像一部等待輸入命令的機器玩偶。

    “那個……”

    羅南說了半截話,心裡頭更悶,原本就不怎麼成形的言語,徹底給堵了回去。正愣怔的時候,虛空震動,細微的徵兆像是遙遠海天之外的雷音,常人很難聽及,卻是將躁動淵區的資訊傳遞過來。

    這是某人的召喚,告訴羅南已經到點兒了,快來履約。

    撥弦聲停歇。

    瑞雯當然也能感覺到虛空中的震動,幾日來的習慣,讓她放下吉它,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墨水感受到氛圍的變化,展翅飛起,夜幕背景畫面由靜轉動,瑞雯也從一個玩偶變成了待命的戰士——不再空茫了,可這就是一個女孩子應有的狀態嗎?

    話又說回來,正常女孩子,哦不,同齡人的正常狀態又應該是怎麼樣的?

    貌似羅南自己也沒個章程。

    羅南實在想不到後續,有些狼狽地起身:“嗯,我們先完成今天晚上的練習。”

    瑞雯微微點頭,身形虛化,就在羅南眼前融入了夜幕深處。

    羅南又愣了幾秒鐘,才拿起被瑞雯丟在陽臺上的吉他,將它拎回屋裡,輕倚著牆邊放下。擱置的時候沒掌握好角度,琴身撞在牆上,吉它發出嗡嗡的震音,渾濁的像是他眼下的心情。

    半分鐘後,羅南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閉上眼睛,糟糕的心情緩緩沉澱下去,代之而起的,是已經漸趨於本能的明澈與冷靜。

    羅南的心神破開了牢籠,也穿透了渾濁的公眾精神區間,進入到淵區——同樣混亂且更加狂暴的領域。

    在此刻的淵區,來自於鬼眼的力量架構,就像是狂風暴雨下的閃亮燈塔,標識出了超凡種的位置與深度,也向羅南發出了挑釁:

    “來來來,咱們再戰三百回合!”

    14日的授課結束以後,“鬼眼”車夷便發揮了他沒臉沒皮的特長,自稱賭鬥失敗,甘願留在夏城,給羅南充當陪練。其實是無所不用其及,要從羅南闡發、實踐的“囚籠理論”中,榨取出堪為他所用的元素,參照改進自身的根基,以求新的突破——這是武皇陛下的判斷,總有七八成真。

    一個超凡種能捨下臉面,世上能奈何他的人就真沒幾個了。

    鬼眼如願留在夏城……外海,每天晚上都和羅南在淵區“操練”。不管他用心如何,羅南也正需要這麼一個陪練,比任何人以為的都需要!

    面對鬼眼的挑釁,羅南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應戰,而是校準方位,鎖定這片混亂風暴地帶深處,另一個飄流不定的目標,心神力量注入。

    刹那間,便有森嚴壁壘聳立,風暴衝擊大幅減緩。

    羅南進入了血意環構形所搭建的堡壘,這個架構仍然簡陋,是標準的“傻大黑粗”,與鬼眼橫亙在風暴中的超凡領域相比,頗有些拿不出手。

    可就是這樣的架構,形成了淵區攻伐的必要根基,就如同一艘艦船,得以乘載船員,穿行在狂風巨浪之間。

    隨著羅南意念進駐,壁壘環圍的區域內,原本還算安靜的百十個意念,迅速躁動起來。相應的資訊,則通過靈波網還有其他一些管道,灑向夏城各個角落。

    眨眨眼的功夫,一道接一道的意念,也從夏城各個區域彙集上來。絕大部分是通過靈波網的轉接,還有幾位是通過羅南前兩天分發下去的“手鐲”。

    不管怎樣,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裡,“堡壘”中來自不同人員的意念數目,便突破了五百大關,這差不多已經是14號授課後,所有可以通過血意環構形進駐此間的能力者總數。

    由於淵區風暴的壓力,還有極簡的構形功能限制,相當一部分能力者進駐之後,意識都是半渾蒙狀態,很難與他人交流,只保留了基礎的感知能力;只有少數B級精神側,如高猛、竹竿等人,可以維持意念的流轉交際。

    但這時候,沒有人和羅南聊天什麼的。對“堡壘”內部五百名能力者來說,在淵區的每一秒,都是無比珍貴;而羅南與鬼眼的攻伐演練,更是一場只屬於他們的狂歡。

    沒錯,這就是一場狂歡。

    羅南借助“堡壘”,向鬼眼轟出了第一炮,推擠著淵區的能量湍流,將破壞性的震盪傳遞到數十公里開外。

    夏城夜色靜謐,虛空之後卻是翻滾湧動著狂躁的風暴。就在這場風暴中,數百位能力者或清醒、或沉醉,卻都在獲得快感……還有更加實際的收益。
jjyy168 發表於 2018-1-3 20:50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造船廠


    狂歡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大約三十分鐘後,淵區之上,來自於鬼眼的超凡衝擊,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層層收斂,直至遠出人們感應的極限。

    與此同時,主導堡壘運轉的羅南,其靈動的氣機也消失在虛空中,緲不可察。

    晚上的演示到此為止,堡壘之中的能力者意識,有的就此撤回,有的還要再留一會兒,就算是純粹體驗淵區的感覺也好。對於後者,他們只要有一百位左右的同道,就可以勉強把堡壘支撐起來,一旦少於這個人數,就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話說,一百人的標準……算個屁!

    對於有幸參與此事的能力者來說,大部分人能夠以C級左右的水準,提前去體驗淵區的瑰麗,琢磨自我領域的奇妙,這樣的好事,僅僅在五天之前,他們連做夢都不敢想。

    也就是在夏城範圍,也就是有羅老師坐鎮,也就是那一座神妙無方的血意環構形搭建的堡壘……才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此時此刻,夏城分會的能力者們,當然,是特指參與了14號羅南的授課、並且有所收益的那部分幸運兒,就是全世界羡慕、嫉妒、切齒的物件。

    只這一份優越感,就足以賦予他們強大的動力。即便羅南的手鐲還沒有普及開來,靈波網的SVIP模型使用費用也是不菲,夏城的能力者們還是憑著高漲的熱情,將堡壘的運轉持續到了後半夜,直到多數人的精力損耗殆盡,被靈波網強行踢出,才算消停。

    凌晨,寒氣與海邊的晨霧絞在一起,漫捲過城區,商業區的霓虹依舊照徹都市的天幕。

    有堅持到最後的某人,在總會論壇上留言道:“又在堡壘裡熬了個通宵……好累!”

    隨即,他便在漫山遍野的“打死夏吹”的哀嚎聲裡香甜入夢,對窗外漸漸稠密的車聲,也沒了反應。

    已經在住宅區內停了半夜的商務車發動,緩緩駛出。車輛本身很普通,但在車輛內部,完全照著高檔商務的格局改裝,除了前排駕駛座,中後部完全打通,只有兩個並排的座位,坐躺皆宜。

    車廂以暗紅為主色調,絕大多數人對這種顏色並不怎麼適應,但是此刻在車上的兩個人,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環境。

    殷樂一身女式西服套裝,雙腿併攏,端坐在右側座位上,像一位都市中最常見的白領上班族,琥珀紅的細框眼鏡,遮掩不了她的殊麗容顏,卻多少改換了些氣質。

    她操作車子的視聽系統,顯示出剛剛更新完畢的電子圖表,輕聲道:“對‘多面’推薦的目標,我們已經進行了兩輪觀測。目前來看,他確實是能夠探入淵區,進行意識活動。但幅度非常有限,就像……”

    “就像教團的虔信徒,接受了血焰意志灌輸,短時間內的‘昇華’。”

    哈爾德夫人說出了最終答案。這位血焰教團的領袖,時隔一月之後,重新踏足夏城地界。此時她就坐在左手側位置上,面無表情,只是習慣性地翹起尾指,血紅指甲輕劃過面頰的舊傷,感受著那份細細的麻癢疼痛。

    殷樂在鏡片之後的眼睛眨了一下,即使哈爾德夫人是主祭,剛才的說法也有些出格——缺乏對血焰意志的敬畏,太貼近“控縛派”了。

    不過殷樂也沒有多說什麼,繼續進行情報分析,與哈爾德夫人的看法相印證。

    車子駛出了住宅區,隨著車流在夏城城區內穿行。大約十分鐘後,彙報間隙,殷樂看向窗外,輕聲說了一句:

    “前面就是中心車站。”

    哈爾德夫人也往窗外瞥了一眼,並無言語,卻是接過了視聽系統的控制權,切掉了圖表,代之而出的,是來自于夏城監控系統的影像,日期是本月的14號夜間。

    影像已經做了處理,標注了人流中某個特殊存在。其實就是不標注,哈爾德夫人和殷樂也能迅速分辨出目標——那個身形背影,包括衣著,她們都太熟悉了。

    殷樂也適時轉入這一主題:“我們仍在對照站內的監控系統,但、但目標應該是有意回避了攝像頭,暫時還未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其間她磕絆了一下,還是選用了“目標”這一中性詞。

    由始至終,哈爾德夫人都沒有開口,只是一遍遍地重放監控影像,直到車子穿過城區,抵達夏城東部海岸某個造船廠。

    這家造船廠是夏城城防軍的產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不過當哈爾德夫人的商務車行駛到警戒區之外的時候,已經有軍方的引導人員駕車等候,並將他們帶入廠區,一路綠燈,通行無阻。

    殷樂在心裡歎了口氣。

    一直以來,血焰教團都與軍方保持著比較密切的合作關係,即使田邦憑藉AB組以及野戰軍的資源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教團幾十年來在夏城深耕的關係網仍沒有徹底崩潰。

    可是,這樣的關係網已經是無根之萍,究竟還能支持多長時間,連她這種教團高層,都難有準確的估計。

    車子一直行駛到海邊某個船塢之中。

    這裡本來是組裝近海戰鬥艦的備用廠房,現在大部分設備都已經停用,只是借助船塢的特殊環境,存放某個從海上拖運回來的特殊造物。

    哈爾德夫人和殷樂陸續下車,只一抬眼,就能清晰看到,正浮游在船臺下方海水中的灰白“山丘”。

    這座水面以上高度達到十五米的“山丘”,完整體積更為龐大,而其主體結構,都是由各式骨架碎片拼接而成。這些骨頭多半是魚骨,只是堅韌異常,顯然是畸變種的遺骸。其拼接“手法”也很粗糙,到處可見尖茬芒刺,若有人撞上去,有很大機率是個“萬箭穿心”下場。

    如此“山丘”,正是半個月前,金桐失蹤或死亡的海域,所存在的最明顯的痕跡。在影像資料中還是白森森的,隨著時間推移,骨頭正持續變色,可不管怎樣,看上去都頗具詭譎驚怖之氣。

    殷樂剛打量了幾眼,卻有人打來電話,她掃過號碼,隨即快走兩步,湊在哈爾德夫人耳邊道:“天將娛樂,多半是來談收購的。”

    哈爾德夫人目注白骨山丘,只是擺擺手,自往前去。

    殷樂會意,停在原地,與對方在電話裡交談幾句。這畢竟不是談判的好時機,只是定下了後約,便掛斷電話。當她扭頭再看,哈爾德夫人已經在軍方引導人員的引領下,登上了船塢工作臺,轉到了白骨山丘的那一邊。

    殷樂腳下加速,想追上哈爾德夫人,哪知踏上工作臺,剛過拐角,迎面就看到了一張頗為熟悉的乾瘦面孔。

    那人正好擋在哈爾德夫人前行的路上,笑嘻嘻說話。殷樂過來的時候,他大概是看到這一身OL打扮,眼睛便是發亮,對這邊眨了眨眼:“哎呦喂,你們教團天天喊打喊殺的,卻總不缺美人兒,這位可不下於你當年。”

    “……”

    殷樂張了張嘴,卻有一口氣堵在喉嚨眼兒裡,險些發不出聲來,好不容易把這口氣順過去,也顧不得別的,當下腳下併攏,欠身問候:

    “鬼眼大人。”

    “為什麼說我待見你們教團呢,這稱呼聽起來真是爽利。”

    鬼眼穿著一身寬鬆的休閒裝,腳下還蹬著球鞋,就像個大齡晨跑者,臉上還笑哈哈的,一點兒看不出超凡種的威嚴。可是與他近在咫尺的殷樂,背上已經浸出了一層冷汗。

    與軍方商議好的秘密探訪,偏偏遇到了一位超凡種。這究竟是意外,還是別的什麼?

    相較於老不修的鬼眼,哈爾德夫人一身淺灰色復古長風衣,配小羊皮手套,頸間點綴絲巾,像是一位巡視自家產業的女強人,而且也確實意態從容:

    “車老哥昨晚辛苦半夜,一大早上岸,所為何來?”

    “哎呦喂,你這心思,是奔著讓我鞠躬盡瘁去的?”

    鬼眼依舊是那副老不正經的樣子,旋即打了個哈哈:“玩笑,開個玩笑。其實我這段時間節制的很,就是脖子一直涼嗖嗖的,不怎麼舒坦,乾脆趁早上空氣好,出來逛逛……你不信?不信你過來摸摸!”

    這位的言語已經夠不靠譜的,然而哈爾德夫人竟然真的脫去了小羊皮手套,在鬼眼的脖子上微微一觸,似笑非笑:“皮肉溫熱,沒覺得太涼,或是內裡經絡不通?”

    鬼眼切了一聲:“你個高鼻深目的西方婆娘,給我講什麼經絡!不是那麼個感覺,倒像刀刃架到後腦上廝磨,陰森森冷冰冰……嘖嘖,可比不上你這小手舒坦。”

    哈爾德夫人無視了最後那句話,收回手,重新戴上手套,輕描淡寫地道:“刀架後頸,殺氣來襲。夏城有您這免費陪練,簡直是沒本的買賣,就這樣,還有人對您不滿嗎?

    鬼眼自個兒伸手摸到後頸,末了收手,還把手指湊到鼻端聞一聞,才嘻嘻哈哈地道:“瞧你說的,我願賭服輸、勤勤懇懇、大家滿意……哎,架不住人家演練也認真哪。”
jjyy168 發表於 2018-1-4 20:40
第三百三十八章 談崩了


    船塢工作臺上,哈爾德夫人與鬼眼兩個人,仿佛打啞謎似的,又像舊友碰面後的寒暄,也沒有聊幾句話,便都笑吟吟的錯開了身子,你往上走我往下去,不再碰面。

    殷樂跟在哈爾德夫人後面,除了最初的招呼,便一言不發。她只知道兩人是說昨天晚上在淵區演練的事情,更具體的消息就難以猜測了。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哈爾德夫人與鬼眼應該是達成了某種默契——否則這種閒話,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不能講,偏偏要製造一場偶遇,在這個軍方基地內,說給別人看?

    殷樂垂下眼簾,要說一個月前,在教團內部,她還只是兩位副主祭之一。可如今,任鴻那個叛徒已經死掉了,她毫無疑問就是主祭一職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在教團內的地位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哈爾德夫人與鬼眼什麼時候搭上的線?兩人如此“親密的交情”,此前不論是如何被動困難的局面,也不見哈爾德夫人吐露半分,這又是何故?

    殷樂心中有些微妙的感受,但無論怎樣,裡面的好處也是立竿見影。

    不管血焰教團現在如何落魄,有一位超凡種出面,與他們進行善意親近的交流,這就是一張極好的牌面。

    豈不見軍方的引導人員,此時就看呆了眼。對他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一條非常重要的情報。而等這條情報送到軍方決策者的案頭上時,對目前在蒂城頗有些被動的血焰教團來說,應該會有一些提振效應。

    殷樂心中百般琢磨,可哈爾德夫人不開口,她也不能詢問。一分鐘後,圍著白骨山丘轉罷圈子的鬼眼,也不打招呼,拍拍屁股走人。她也終於定下心來,認真地觀察近在咫尺的白骨山丘。

    其實這座白骨山,血焰教團高層早已經從各種影像資料和情報上進行了分析,這次直面實物,也只是對此前的種種分析進行驗證而已。

    殷樂就很快確認,白骨山丘的構造,九成九是以血魂寺為藍本,至於那剩下的一成,不過是在能量塑形和衝擊之下,所造成的偏差而已。

    最為重要的是,即使已經相隔半個月左右,仍然可以依稀感覺到其內部輻射出來的特殊靈波。外人猜不到,但作為副主祭,殷樂一看便知,在這座白骨山丘塑形的過程中還進行了一場驚人的能量置換。在教團內部,這種能量置換又稱之為:

    血祭。

    這種東西、這種形式,怎麼會出現在金桐失蹤或死亡的海域?難道,真如某些人猜測的那樣,是已經戰死在極光雲都的那位,以秘術復生……

    殷樂沒有說出這種犯忌的猜測,她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哈爾德夫人示意離開。

    在軍方引導人員更加謹慎尊重的迎送之下,兩人重新坐上商務車,駛出廠區。

    車上,哈爾德夫人一直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又或者在進行某種思量,直到駛上了環海高速,她才睜開眼睛,同時也開了口:

    “羅南要殺人。”

    殷樂驟然愣住,此前她的思維方向一直在白骨山丘和鬼眼之間晃蕩,怎麼也沒有與那位猶未成年卻已經名動天下的“羅老師”掛上鉤,一時就有些懵。

    還好,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前面哈爾德夫人與鬼眼提及淵區演練之事,這裡面的核心人物,就是羅南沒錯。

    可“殺人”這檔子事兒……

    “夫人,您說羅南要殺誰?”

    哈爾德夫人脫下小羊皮手套,放在座椅扶手上。剛剛才輕撫了鬼眼後頸的右手,來回張握兩次,數秒鐘後又道:

    “根據鬼眼的說法,羅南以演練為名,名義上是在熟悉淵區攻伐形式,實際是拿他當靶子類比目標。既然是拿鬼眼類比,目標很可能是一位精神側超凡種。”

    殷樂啞然,半晌才道:“就算演練百次千次,超凡種也是他說殺就殺……”

    尾音驀地截斷,這一刻殷樂想到了金桐。

    哈爾德夫人的眼神盯著自家右手,沉吟道:“鬼眼的意思,是他隱約感覺到某個潛藏不出的威脅,那也許就是羅南斬殺金桐的殺手鐧。可金桐畢竟是肉身側,之前的經驗很難完全照搬,所以才需要鬼眼這個活靶子……精神側超凡種,天底下也就是那三四十個,會是誰呢?”

    殷樂不說話了,她仍在消化哈爾德夫的判斷,即使邏輯完備,也很難完全認同。

    哈爾德夫人卻也沒有在此事上太過糾結,多半還是想著收集更多情報再做判斷。不過,她也有了一個決定:“通知天將娛樂那邊,明堂文化收購談判擱置吧。”

    “夫人?”

    “按照‘多面’的說法,羅南和明堂文化那邊牽扯挺深,我們總要有個管道,方便接觸。”

    殷樂應了聲是,當即就給談判方去電話,也不管那邊如何驚愕惱火,一分鐘不到就將事情辦妥了。

    待通話結束,殷樂正要再請示,哈爾德夫人已經先一步問她:“你對鬼眼怎麼看?”

    殷樂微怔,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妥當,乾脆就搖頭:“以前並未深入研究過,不敢妄加評斷。”

    哈爾德夫人無聲而笑,也沒有計較,繼續道:“鬼眼貌似輕浮,但超凡種該有的,他都有,判斷力更是遠超常人……這也就罷了,論在超凡修行上的好奇心,他比絕大多數超凡種都要來得強烈,相應的在俗務上不怎麼上心,這一點你要記著了。”

    殷樂心臟速度提了一檔。

    無疑,哈爾德夫人正在向她解讀與鬼眼的關係奧妙。對於缺乏超凡種核心,也缺失了祭器鎮壓的血焰教團而言,這是極其重要的資源,不論早晚,能夠獲知真情,便證明殷樂在教團內部、在哈爾德夫人心中的地位進一步鞏固。

    殷樂仿佛回到了當年接受教團根本秘法的時刻,全神貫注地聆聽哈爾德夫人的每一個字,逐一記在心底。

    有關鬼眼的內容並不太多,不外乎就是聯繫方式、交際技巧、性格分析之類,哈爾德夫人只用了兩分鐘就交待完畢,末了又有感慨:

    “鬼眼是那種好奇心遠大過野心的人物,本身也好管點閒事,多少顧些舊情,幾乎已經是所有超凡種裡面,最適合結交、倚仗的一個。只是人情用來多轉薄,近年來我用得到他,他用不到我,二十年的交情也不過再抵兩三回麻煩,再往下走,多半也要維繫不住了。”

    殷樂安慰道:“若能過得這個關口,教團升上一格,地位接近,或許……”

    “不要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哈爾德夫人擺擺手,“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去考慮如何收住夏城的手尾,在蒂城打開局面。”

    殷樂窒了窒,輕應了聲“是”,一時有些接續不下去。實在是教團根基遷移之後,所面臨的困難,遠遠超出了早前最糟糕的預計。

    要說蒂城是太平洋上的重要都市,雖然遠離了幾大經濟圈,孤懸海外,但它與檀城互為犄角,遙遙相望,恰好是守護深藍世界的兩個重要戰略據點,還是目前世界政府的核心辦公區之一。

    戰略位置固然是好,可是那也風雲龍虎彙聚之地,政府、軍方、資本、裡世界勢力交錯,對於血焰教團這個外來戶來說,想要紮下根去難度就太高了。

    即使過去十多年中,哈爾德夫人一直將其視為重要的後備基地,轉移過去了多個產業,有了合法而可靠的身份。但這只能保證他們在正常社會的生存能力,在看重力量和根基的裡世界,身為一個秘密教團,他們的信眾基礎仍處在半崩盤狀態,有如無根之萍。

    若只是如此,他們還能埋頭經營,徐徐圖之。可萬萬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候,本是最為穩固的檀城方面,鬧出了么蛾子,衝擊所至,蒂城也受到了波及,漸有亂象。

    殷樂心中明白,在這種複雜形勢下,哈爾德夫人放下蒂城千頭萬緒的事務,重歸夏城,除了要解決遷出夏城的一些手尾以外,也有相當大的成份,是看到蒂城那邊事情難為,希望在外部找出一份可以托借的力量。

    現在,哈爾德夫人找到了鬼眼,但這還不夠。

    商務車裡保持了數分鐘沉悶的靜默,直到有外部消息傳入。殷樂接到了來自太平洋上的最新情報——說是情報其實有些勉強,消息剛放出來,就已經成為了裡世界最爆炸性的新聞。

    “能力者總會與公正教團的談判擱置了,但他們隨即就向外界公佈了‘新位面’的消息。”

    “證實了?具體位置?”

    殷樂嘴裡有些苦:“證實了,但沒有具體位置,只是懷疑有可能是深藍世界的附屬位面。”

    哈爾德夫人沉默不語。

    殷樂頓了頓,終於還是忍不住再開口:“蒂城肯定是在探索半徑之內,按照官方探索原則,人員徵調勢在必行,還有畸變種群的驅逐、反撲……夫人,我們的人手、儲備經不起折騰的!”

    事情真的麻煩了。
jjyy168 發表於 2018-1-5 22:30
第三百三十九章 飲酒醉


    明天就是冬至,正是一年之中黑夜最長的時節。一段時間以來,夏城天氣一直不太好,晚上五點多鐘,天色就明顯變暗。在北岸叢林深處,更是暗影幢幢,再加上留鳥或尖銳、或粗嘎的叫聲,膽子稍小一點兒的,怕是沒膽子走上林間小道。

    不過,叢林中的齒輪建築內部,地下二層的公眾活動區,卻是燈火通明。由於光線的緣故,靠著沙洲水道的那一側,頗是吸引了一些湖底魚蝦之類,貼著玻璃幕牆,點點撞撞,至於是有趣還是詭異,就要看各人的審美了。

    現在駐留此間的各位,也沒有誰去理會這景致,他們圍著吧台落座,嘻嘻哈哈,氣氛熱烈。

    “啊哈,活該!”

    薛雷喝了點兒酒,因為不到合法飲酒年齡,這方面的經驗欠缺,不免有些上頭了。當然,更重要的是冬至約戰的難關無聲消融,他心中去了好大一塊兒心思,豪邁開朗的勁頭又都上了身,聲音愈發嘹亮:

    “這就是想吃獨食的下場。

    “那邊什麼下場且不說,裡面的紅利,哥哥我是生受了!”扒拉著薛雷肩膀的,是同樣上了頭的天晶生物研發公司的CMO,謝俊平謝總監。

    薛雷臉上已經被酒精燒紅了,而這位就職履新一個來月的行銷總監,才真叫一個滿面紅光,差不多能照亮半個吧台:“你沒看到這兩天的能源板塊,特麼整一出發射事故,直上直下,都不帶打彎兒的!這時候撈一筆進項,那可是極限操作,情報、決斷、能耐、運氣缺一不可,要怎麼說呢,自從和你們認識之後,我這邊運道爆表!”

    “是總會那幫人作死……這種事情竟然想瞞,而且還沒瞞住。”薛雷已經是一個優秀的夏城分會成員了,立場站得極正,開起地圖炮也是毫不猶豫。

    太平洋那頭驟起的風波,先期的情況沒有幾個人清楚。夏城分會這邊得到的情報只顯示,檀城的能力者總會,不知怎地與公正教團共同發現了一個類似于深藍世界那樣的位面,據說兩邊本來是準備秘密協同開發,但在談判過程中,如此重大的秘密事項,竟然莫名其妙給洩露了。

    這麼一記悶棍,使得能力者總會和公正教團都比較狼狽,這兩日不但要應對各方勢力的質詢,也難免都質疑對方保密能力乃至於最根本的態度。據說在洩密事件之後,雙方高層會談已經多次不歡而散,如今談判也已經無限期擱置,但造成的影響已經難以收拾。

    早先,各方人士還有點兒懵,弄不清是事實還是謠言。而到後來,更詳細的資訊持續放出,甚至傳出了“當事方並沒有掌握確切座標”這種極其關鍵也極其要命的細節消息。

    這下子,各方終於回過勁兒來了:敢情你們兩個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撓得對方滿臉血!

    笑話不看白不看,便宜不占白不占。當下大戶散戶紛紛入場,不管能不能撈到魚,先把水攪混了再說。全球股市大盤的動盪,只是其中一個側面。

    謝俊平這種局外資本已經借機先咬了一口,心滿意足地退場看戲。但還有更多大勢力、更多想要一注定終生的賭鬼散戶,爭先恐後地進去,想在太平洋上、在那個猶未確定座標的新位面中,再撕下幾塊肉來。

    “清閒難得哪!”一直恪盡職守的秦一坤,今晚仍是滴酒不沾,但此時也不免感歎。

    要說自九月底以來,夏城一直都是亂象紛呈,各路人等走馬燈似地搶入,搭台唱戲,可勁兒地折騰。如今風水輪流轉,總會也好、公正教團也罷,都一頭栽進了漩渦裡。

    如此狀況,在夏城分會一干人等看來,當真是夏日之冰飲、冬天之火鍋,整一個舒坦熨帖。

    他伸手去拿前面的冰水,這時吧台後面,暫時充當調酒師的貓眼叫了聲:

    “傑瑞!”

    “嗖”的一下,便有一道棕色肥影從秦一坤手臂與吧台的間隙中躥了過去,臨到貓眼近前,又來了個急刹車,堪堪停在剛剛調製好的一杯果汁之前。

    這是一頭麝鼠,標誌性的長尾在桌面上甩動,不論這條尾巴,也有近二十公分長,正常蹲坐,也比杯子高了。由於頭小身子大,且二者沒有明顯分界,看上去頗是肥碩。可這個體型在它的同類之中,還是個未成年。

    它距離薛雷和謝俊平已經很近了,特別是後者,結結實實給嚇了一跳。可謝俊平扭頭之後,看到眼前這只肥碩的大傢伙,不但不惱,反而哈哈笑了起來:“看吧,我就說這小傢伙不是凡物。當初老子可被它整慘了……”

    說著,他還伸手去摸。然而已經冠名為“傑瑞”的麝鼠,仍然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身子一扭,便繞到了杯子另一邊,還對謝俊平露出尖銳的門齒。

    “切,小心眼兒!”

    謝俊平還想逗弄這小傢伙,但貓眼已經對它下令:“給你媽媽送過去。”

    貓眼一邊說,一邊比劃了兩個手勢,指向了吧台盡頭,默然獨坐的瑞雯。

    傑瑞扁平的腦袋來回扭了兩記,尾巴也隨之擺動,末了竟然真的伏低了身子,前爪扣住杯莖與杯座的連接處,肥碩的肚子貼著桌面,長蹼的後肢發力,以近乎滑行的姿勢,向瑞雯那邊艱難行進,模樣引人發嚎。

    若不是薛雷及時扯了一把,謝俊平真的要笑翻在地。

    這種情形,秦一坤已經不是頭回見了,但還是忍不住嘖嘖稱奇:“這可不是麝鼠能有的智商……確定沒有畸變嗎?”

    “實驗室那邊沒查出來,再說了,只要瑞雯喜歡,能有什麼問題?”

    什麼邏輯!

    秦一坤啞然無語。“感覺派”和“理智派”無論如何也說不到一塊兒去。

    正在這時,有電話接入。秦一坤接通之後,說了兩句便站起身來,扭頭道:“雷子,幫個忙,搬幾件東西。”

    薛雷站了起來,謝俊平也不甘示弱,搖搖晃晃起身,舉手道:“我也來幫忙。”

    秦一坤掃了眼謝俊平的身板,對這位短短一個來月的鍛煉效果不抱有太大希望,但還是給他留了點面子,笑了笑:“兩個人足夠了,我們去去就回。”

    他拉著薛雷乘電梯上去。

    謝俊平還是有點醉了,一愣神的功夫沒跟上去,看電梯合攏,只能悻悻坐下。可扭頭看到貓眼專心致志調酒,瑞雯和傑瑞那邊也是自成一國,對其他人不搭不理的樣子,又覺得沒趣……呃,也有點兒怕。

    他是喜歡美女沒錯,瑞雯不提,貓眼的形象就很是他的菜。可越是與裡世界接觸,越知道裡面的深淺,這種危險人物,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

    謝俊平乾脆再起身,就等下一波電梯,也往上走。

    在地下二層還好,可到了一樓門廳,冬夜的冷風一吹,他就有些撐不住勁了,總算還有點理智,沖到門前小廣場邊緣,對著草叢,稀裡嘩啦吐了一波。

    接下來,他的狀態倒是好了許多。這段時間嚴格的修行鍛煉也體現出了效果,他只穿著一件薄毛衫站在外面,也沒覺得有多冷。環目四顧,借著門口的燈光照明,他竟然可以隱約前方叢林六七米的縱深。

    即便還是模模糊糊,可那片區域之內僅有的兩個活物,一鳥一獸,都逃不過他的感應。

    按照萬院長的話說,他已經能夠綜合聲波、氣味、熱能輻射等多種感知因素的差異,將生命體從周邊環境中分辨出來。

    按照裡世界的說法,這就是靈覺。

    到了這一步,即使還遠遠稱不上覺醒,但也可以說是具備一定“超凡力量”的能力者了。

    謝俊平甚至能夠勉強分辨出,枝頭微微起伏的鳥兒是一隻烏鴉,當然遠遠比不上墨水那般神駿。

    看來這兩天,他的靈覺又有所提升。

    真是一順百順!

    “耶!”謝俊平捏著拳頭,在寒風裡跳了幾下,以發洩心中激昂的情緒。或許是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林子邊緣那只烏鴉偏了偏腦袋,似乎在打量他。

    謝俊平對烏鴉吹了聲口哨,烏鴉沒有回應,倒是廣場另一邊的林間小路盡頭,薛雷的聲音響起來:

    “哎,你怎麼在外面?”

    “想幫幫手的,哪想到你們跑得這麼快!”

    謝俊平半真半假地抱怨,可下一瞬間,他就看到薛雷和秦一坤肩頭足有半人高、堅固厚重的金屬箱子,後面的話就變成了一聲怪叫:

    “我草!”

    “這不是草,是即將被咱們羅老師敗壞的精密零件。我覺得,他現在的信用額度肯定又刷成負分了。”

    “那倒不至於,SVIP的模型使用費抽成還是很可觀的。雷子你第一時間上了手鐲,難免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

    秦一坤像摘書包那樣,把重達數百公斤的箱子從肩上卸下,放到門廳處,這時候箱子的承重滑輪才起了作用。

    薛雷照章辦理,謝俊平湊過來,好奇地摸了摸箱子外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他心有所感,一扭頭,叢林邊緣的烏鴉拍了拍翅膀,飛離枝頭,在空中刮刮叫了兩聲,向林子深處飛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jjyy168 發表於 2018-1-6 13:01
第三百四十章 技術宅


    誰也沒把一隻隨處可見的烏鴉當回事兒。謝俊平三人從門廳往裡走,數百公斤重的箱子在地面上碾出了如悶雷般的聲響。

    “咱們這位羅老師喲。”對薛雷來說,這點重量不算什麼,但他對這幾日羅南的做法有意見,“好不容易把散手入了門,這幾天作息一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多半又要滑下去了……”

    謝俊平嘿嘿地笑:“他這是故態重萌,不是說以前就是這麼個宅樣嗎?”

    秦一坤在前面按開了電梯,把箱子往裡面送。轉身之後也參與了這個話題,當然是以解釋居多:“羅先生也是在趁熱打鐵,畢竟有血意環這項了不起的成果,還有鬼眼做陪練,機會難得,不能錯失掉。”

    薛雷盡展肉身側的立場:“他天天擺弄這些外骨骼,就是趁熱打鐵?”

    秦一坤笑著讓薛雷把另一個箱子運進電梯,同時抬手晃了晃,顯出手腕上那個頗有些分量的金屬手鐲:“這也是成果呀!身為肉身側,我以為這輩子都沾不上淵區的邊兒了,可沒想到羅先生竟然能輕輕鬆鬆地解決這個問題——這東西,如今可是炙手可熱。”

    薛雷下意識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上面的份量讓他後面的話也沒了底氣,只能嘟囔道:“形神均衡,不可偏廢。這麼好的資質……”

    “嘀嘀嘀。”

    電梯的警報聲響起來,畢竟不是貨運電梯,兩個金屬箱子塞進去,竟然超過了1300公斤的上限。

    “得,我用旁邊這部。”

    薛雷苦逼地再把箱子拽出來,偏在這時有通訊接入,謝俊平便幫他按了按鈕:“我也走這邊吧,地下六層對不對?”

    好不容易折騰完,電梯門合攏,轎廂下降,薛雷一直都在接電話,嗯嗯連聲,偶爾蹦出個聖誕、元旦之類的字眼兒。等電梯到位,都還沒有講完。

    謝俊平又幫薛雷把箱子扯出來,這時秦一坤已經在外面候著,正在刷許可權,也就是進行身份許可權驗證。

    謝俊平看到這一幕,覺得有些牙疼。

    齒輪的地下七層建築,相當一部分是嚴宏在此期間改建而成的。因為其一直在從事原型格式、燃燒者這種高度機密的研究,這幾層地下建築幾乎被他改造成了一座森嚴的堡壘。

    當初謝俊平和羅南到這裡來,就因為許可權問題吃了虧。他也好、羅南也好,對於這種佈置都很不喜歡,接手的時候乾脆就捨棄了大部分防禦系統。

    然而,上回總會與羅南起衝突,齒輪被總會的坦克等人嚴重破壞,重新修繕的時候,就不得不考慮到安全問題,再加上羅南這幾日一直以齒輪為基地進行研究,相應的防禦措施反而是層層加固。

    特別是作為主實驗室的第六層,以及涵蓋了主機資料庫、能源站等核心裝置的第七層,已經被夏城分會的技術人員打造成了一個小型堡壘。

    據說照這種安全標準,就算是一位超凡種殺過來,這兩層堡壘也能堅持一到兩分鐘,已經夠夏城分會採取下一步支援措施。

    安全和方便不可兼顧,安全係數上升了,舒適感肯定會下降。在這裡,兩箱設備零件反而簡單了,通過傳送帶直接送到實驗室的倉庫進行分類檢驗,他們三個人就要按部就班地走一遍檢驗步驟。

    “真是找麻煩。”謝俊平是有進入實驗室的許可權的,但他嚴重不耐煩繁複的檢測流程。

    這時候卻聽薛雷道:“找麻煩的在後面呢……剛才田啟來電話,說他聯繫不上南子,托我轉告,神秘學研究社那幫人要進行年終活動,準備在聖誕和元旦期間搞一個‘神秘學主題周’,會場就定在齒輪。”

    “啊哈?”

    “據田啟講,這應該是為下學期的搬遷預熱,想趁這個機會把一些設備搬過來。能用得上的功能都給啟動了,擴大活動空間……”

    “靠,這幫人添什麼亂!”謝俊平抬起手腕,想打電話把事情弄清楚。然而在第六層,他是沒有通訊許可權的,根本打不出去。

    薛雷倒是勸道:“就是聯繫了也不好講,畢竟這裡不是南子的私產,產權在神秘學研究社那邊,人家什麼時候搬、怎麼搬,咱們也沒法說什麼。”

    說著,薛雷轉頭看了下周圍嶄新的安防設備:“也許南子需要另外找一間工作室了。”

    “這裡面肯定還有討論的空間。”身為羅南安保工作直接責任人,秦一坤語氣淡定且肯定,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謝俊平“呃”了一聲,這才想起,如今羅南背靠夏城分會,若擺開架勢和神秘學研究社“討論”,後者恐怕還真沒有拒絕的餘地。

    層次,都是層次問題。

    他也覺得這不算什麼事兒了,正好三個人的許可權驗證都已經通過,他順口吐了個晚槽:“話說工作室?確定不是工廠嗎。”

    笑聲中三個人一起往裡走,再通過兩道安檢門,才進到了實驗室的核心區域。

    進到裡面來就能發現,這間實驗室在不友好的嚴肅臉背後,還只是一個青澀的萌新。

    整個樓層空蕩蕩的不見人,只是偶爾有幾個多功能機器人驅動電機、帶著設備,嗡嗡穿行在走廊以及兩側的通間之中。

    即便有夏城分會的大力支持,此間各項設備的添置仍遠遠沒有完成,很多空間還在空置,或者只搞定了一小部分。真正啟用的只有那兩箱零件所去的倉庫,以及羅南目前所在的工作空間。

    三個人都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的往裡面走。很快就在右側通間最後端,看到了羅南的身影。

    然而這位以精神感應成名的少年天才,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

    羅南正站在一堆機械手臂中間,手拿電子筆,在半空中的工作區描畫。隨著他的動作,分佈在一百多平方米空間內的十幾條機械工作臂,有一小半都在屈伸移位,且分工各有不同。

    有的在移動設備,有的在組裝、拆解構件,有的甚至是直接粗暴地焊接,以至於工作區域內火花閃滅,看的秦一坤等人眼皮亂蹦。

    謝俊平有點懵:“他真要把這裡當工廠?”

    薛雷則扭頭四顧:“怎麼沒看見翟工?”

    秦一坤回答:“翟工今天加班,沒有過來。”

    薛雷一震回頭,差點扭到脖子:“喂,他獨立操作的?”

    秦一坤咧了咧嘴:“這裡有一部軍工級人工智慧,據翟工講還是比較好用的,應該吧……中午過來的時候感覺還好。”

    那下午就成了這樣子?

    薛雷眼角又跳了跳,盯住正在機械臂叢林中的那個身影,確認暫時並無風險,才又掃了眼側方的計時鐘。那裡顯示,羅南已經連續工作了七個小時,也就是說他翹掉了今天上午至少一半的課程。

    “真瘋魔了……話說期末考試他準備用精神感應作弊嗎?”

    “早幾年要有這本事,老子早起飛了!”謝俊平信口回了一句,但很快就轉移了關注的重心,“那個頭箍,是不是就是那個超凡種……”

    “嗯哪,就是金桐的那個。”

    薛雷肯定了謝俊平的猜測。他們討論的東西,正固定在羅南前方一架機械臂上,模樣很不出奇,如果不是心有定見,多半要混淆在周邊諸多的設備構件之中。

    其實謝俊平對超凡種的威能並沒有明確的概念,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件染上全球最頂尖人物鮮血的戰利品、當然更多的是對獲得這件戰利品的勝利者肅然起敬。

    “當初可真沒看出來……哎呦喂!”

    話沒說完,那件吸引了人們注意力的頭箍,便在機械臂的牽引下,端端正正地放置在羅南頭頂。

    謝俊平三個人都看到了,原本略顯寬大的頭箍,在放置到羅南頭頂上的那一刻,便有了一個比較明顯的收縮,正好箍在羅南的腦門上,嚴絲合縫,好像是為羅南專門定制的一般。

    就在頭箍放置之後,羅南扔掉了手中的電子筆,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周圍十多條機械臂便扭動它們的關節,將各個方位的構件、模組次第推到羅南面前,然後開始裝備。

    微型能源爐,胸腹外甲、四肢集成模組等主體結構,已經接受了多次調試,與羅南身形完全貼合,只花了兩秒鐘的時間便已完成,其他的如生存系統、掛載武器等也陸續上身。

    轉眼間,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個全副武裝的深藍行者。

    “嘖嘖,像在看電影。”

    “鋼鐵俠重置版?”

    “像吧?就是顏色素了些,還偏瘦。”

    相較于兩個年輕人的放鬆態度,身為專業人員的秦一坤,看到的東西要更多一些。這具外骨骼裝備,嚴格來說,要比制式版更纖細,羅南應該撤掉了部分掛載設備,甚至是一些部位的裝甲。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對於一種高度集成且相對成熟的戰鬥平臺來說,這種改動過於大膽了,實戰中的話……

    一念未絕,工作室裡便響起嗡嗡的震音,那是微型能源爐暖開機,引擎動力急速攀升的徵兆。

    “喂,在這兒試機……”

    謝俊平後半截話,被“嗵”聲爆鳴震碎了。三個旁觀者眼前刮起了一陣狂風,工作區的機械臂搖搖擺擺,臺上地上的閒置零件被吹得亂滾。

    三人倒是都捕捉到了移動軌跡,但等他們轉過頭去的時候,外骨骼裝甲已經在這個大通間的另一頭刹停,背後就是剛刷好沒多久的牆壁。

    起步地點與牆壁,相隔大概四十米,時間約半秒……沒有任何撞擊聲。
jjyy168 發表於 2018-1-7 13:49
第三百四十一章 電磁向


    “沒撞到,最多差十釐米……還加轉身。”薛雷的眼力不必說了,但這時他嘴裡有點兒苦,“這就是外骨骼的加持。”

    羅南極靜、極動再轉極靜的位移過程,即使是壓力最小的平移,也太過蠻橫直接了。也就是他已經覺醒,且以九竅六根之術穩固了形骸根本,換了尋常人,這時候差不多就是大腦缺血、五臟移位,筋斷骨折的下場。

    但這種“蠻橫”,換到實戰上,就是極致的衝擊力和殺傷力。薛南自忖,對這份速度和衝擊力,他勉強能反應過來,不至於被瞬殺,可最多三個回合,差不多就是空門大開的狀態,那時什麼技巧都不頂用,完全可以想見自己撲街的後果。

    至此薛雷愈發明白,修館主要他將精力移轉到“人機交互”上的苦心。話說他這幾天雖然也去模擬倉玩了幾把,可在現實層面的進度明顯有些滯後了,以後還要更有緊迫感才成。

    同樣的情境,在薛雷眼中是鞭策,而在秦一坤看來,則要更現實一些:

    外骨骼發出嗞嗞的電流聲,密而不雜,一方面顯現出良好的機體狀態;另一方面似乎也有著特殊的作用模式。

    也在這時候,他感覺皮膚上一波未來得及散盡的細微麻癢,像是被靜電點到。再看羅南腳下,急停急刹,竟然沒有任何的摩擦痕跡,當下就是恍然:

    “電磁場啊……話說深藍平臺上已經有這麼成熟的應用了?”

    和高德搭班子也有了一段時間,磁浮是見過,但像羅南這樣虛空旋身,不帶一點兒煙火氣的微操效果,還從未得睹。

    論操作功底,羅南肯定與職業軍人有差距,那這種效果,體現的就是傳動或控制系統上的代差。

    兩個專業人士各有想法,謝俊平這個外行則只是看外表,他看羅南的機體外層似乎流轉著一層閃滅的電芒,又聽到秦一坤說電磁場,當下聯想到這幾天從薛雷等人口中聽來的那些消息,便拍了一下大腿:

    “這放磁又放電的,難不成是那個金桐的絕活?這頭箍是不是藏著那個秘笈來著?”

    謝俊平的這個腦洞開得突然,偏又恰到好處。旁邊的薛雷和秦一坤都是一愣,猛然間倒是有些“還能這樣”的恍然感覺:話說這段時間,羅南手裡拿出來的東西可真是不少,“囚籠理論”還能說是一貫的積累,可多日來調試改造高精尖設備,也能有鼻子有眼兒,未免就有點兒能人無所不能的玄奇意味兒了。

    謝俊平固然是信口瞎猜的,但也聊備一說,是那麼回事兒。

    直到這個時候,羅南才注意到他們三人過來。便中止了實驗,卸了頭盔,仍戴著那個頭箍,一步步走過來。

    謝俊平雖是標準的富二代,可近距離接觸深藍行者的機會也很少,當下迎上前去,摸摸蹭蹭,過一把手癮,同時還不忘驗證剛剛的腦洞:

    “南子,這頭箍裡面……”

    羅南對謝俊平笑了笑,竟然直接就承認了:“多少參照了點金桐的模式,電磁向的超凡力量,也是現階段能夠掌握的最具有普適性的能力了。”

    “哎,裡面真有東西啊?

    “有待發掘。”

    羅南用指尖敲了敲頭箍,發出噗噗的悶響,也吸引三個人的視線往那上面聚焦。但他隨即又歎了口氣:“可惜以我現在的肉身強度,這種模式還不能用太久。實戰的話更不要想,只能是當成負重練習,也當成實驗機,多驗證幾條思路。”

    “已經很強了好不好!”薛雷對羅南的身體強度還是比較瞭解的,“就算剛才那種模式不能成為常態,短暫的幾十秒鐘爆發也是超恐怖。如果配上刀具,我反正是死定了……”

    羅南仍是搖頭:“如果對上超凡種,速度上還是體現不出優勢。正面對上的話,不說別的,就是金桐,也能連人帶機子都給打碎掉,我才是死定了。”

    薛雷忍不住吐槽:“誰讓你去對超凡種啊,這兩天和鬼眼對練,練出錯覺了?難道不應該增添信心嘛?”

    羅南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謝俊平扭頭去看秦一坤,低聲問:“話說最近他壓力是不是有點兒大?”

    秦一坤只能搖頭。

    也在這時,羅南按住耳廓,接收到了來自人工智慧的報告:“哦,零件送過來了?”

    薛雷咧咧嘴:“整整兩大箱子,超過一千三百公斤,你要這些玩意兒,是不是就是為了驗證那個頭箍……”

    羅南知道,這大概已經是人們最容易接受的理由了。現在很多人對他放出的各種理論表示好奇,乃至質疑其來源,遠在太平洋那一邊的REE,便以這個為突破口,編造謠言來噁心他。

    對此,羅南當然可以不理會,以他目前的地位,已經有資格漠視這一切,這麼多年來,也不見有人問起金桐的本事是從哪兒來。

    不過能給人一個基本方向,總比隨意亂猜來得好一些。至少就他目前在深藍平臺基礎上做的改造而言,這樣說法也並不為錯。

    羅南並不想刻意對薛雷等朋友扯謊,沒有正面回答,不承認也沒否認,一笑之後便換了話題:“正好我這邊耗材都用完了,有你們補充的這些,我就一鼓作氣把手邊的幾個實驗做完,今天晚上,唔,週末也要利用起來……”

    秦一坤皺了皺眉頭:“不準備回家了嗎?”

    “嗯,兩天時間都不一定夠。”

    “哎,等等。”薛雷倒是記起剛才田啟的電話內容,他三言兩語把所謂的“神秘學主題周”之事,向羅南複述了一遍,“神秘學研究社那邊明天就要開始過來佈置會場……”

    羅南倒沒把這當回事兒,反應很平淡:“弄就弄唄,畢竟產權在他們手上。”

    “不會打擾到你嗎?”

    這一點羅南早已經有所考慮:“地下五層到七層封閉掉就可以了。我拜託閱音姐單獨設置的許可權,和學院不是一個系統,保持清淨是沒問題。這段時間先這麼著,等騰出空來再和那邊談一談。”

    地下七層是能源中心和資料庫,第六層是實驗室主體,第五層則是演練場,改造出來的機體需要在那裡進行更全面的檢測。

    這也就是羅南給自己圈出的空間,要說在法理上是有點問題,但他願意和神秘學研究社那邊交流,價格什麼的都可以談。在他的信用額度被刷爆之前,這點錢還真不算什麼。

    謝俊平自告奮勇:“唐儀不在,社裡其他人反而更好說話,這事兒我來辦好了。”

    “行,那就麻煩平哥……嗯,還有一件事。”

    羅南忽然又想到一個關節,他扭頭打量了一下,運用剛學會沒幾天的電磁力技巧,伸手將剛才拋下的電子筆憑空攝來,同時打開工作區,調出齒輪的全息結構圖。

    “建築裡的陳設什麼的隨便他們折騰,但我不希望他們破壞房間的整體結構。特別是在地上二層、三層,五層天臺,還有地下一層、二層以及那個大天井。”說話間他圈了七八處比較重要的地點,“這裡面的主體結構,是我媽媽設計的最精華所在,所以……”

    謝俊平心領神會,拍胸脯保證:“我會盯著他們。”

    說完他才認真去看結構圖,只可惜看得兩眼昏花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嘟囔著加強記憶:“不能破壞,否則毀格局……怎麼跟風水局的,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羅南並不在意,反而笑了起來:“要說風水吧,還真有點像。畢竟在咱們這裡,搞建築的涉及天人哲學,繞不過去這些。”

    時間原本就不早了,說說就到了六點多,既然羅南要加班加點,薛雷等人也不好再打擾他,便都告辭離開。

    羅南看他們出去,站在原地調整呼吸重新靜下心來,這才走回到那一叢機械臂中間,卸下了剛經過一輪測試的機體,根據測試結果,繼續勾畫線條圖形,為不久後的重要試驗做準備。

    工作區裡線條複雜,但在外界所看不到的腦域內部,虛腦系統介面也已經打開,裝備介面和大部頭的使用說明書都亮在眼前,給他提供最直接的指引。

    現在羅南已經瞭解,虛腦系統的主要功能,就是製作機芯或靈芯,並且為這種精密而奇特的造物進行相關配套設備的製作和調試等等。

    所以,系統使用說明書裡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是圍著材料、製作、安裝、調試在打轉。倒是作為機芯靈芯根本法理依據的“構形”,著墨並不太多,只是像“堡壘”那樣的經典範例,還有就是轉化製作時的操作說明和判斷檢測等。

    這種情況,對於羅南進一步鑽研構形法理,當然不是好事,可極度貼近實際應用層面的技術指導,又非常符合他現階段的需要。

    特別是羅南本已具備外接神經元這枚“靈芯”,又有頭箍作為核心轉化設備,建起了這間實驗室之後,他只需要將虛腦系統內的設計思路轉移出來,逐一對照驗證就好。

    當然,這裡面也伴隨著大量的失誤和損耗。

    對此羅南已經不在意了,他變身成為“羅老師”之後,SVIP模型的使用費提成,以及水漲船高的信用額度,足夠支撐他的任性。

    正是在海量試錯機會的餵養下,羅南即使暫時還不能算是相關領域的研發者,但距離一個合格的技師,倒是越來越接近了。

    可羅南的目標,並不只是一個技師那麼簡單。
jjyy168 發表於 2018-1-8 19:32
第三百四十二章 空投箱


    時間在極端專注中無聲流過,三十余米深度的地下,也不知日月陰晴變化。羅南只是以實驗任務為準繩——唔,現在說實驗未免有些不要臉了,他只是按照虛腦系統的要求,嘗試用地球科技的配件,組裝起可以一用的戰鬥裝備。

    羅南偶爾抬了下頭,才看到現在是21號凌晨2點鐘。

    已經是冬至了,在東亞文化圈裡,今天的意義可是不小。以前的這個日子,家裡人無論如何都要聚在一起的。而如今,羅南用一個“集中培訓”的爛理由跑掉,可以想回家之後,會是怎樣一個不堪情景。

    這份念頭也只在羅南腦中閃了閃,隨後就被蜂擁而至的資訊給擠得不見了蹤影。此時他的眼前,或虛或實的介面數量,已經增加到四個,包括投影工作區、虛腦系統裝備介面、使用說明書……

    另外,還有一個中途打開的自檢介面,標識為“電磁前鋒1號”。此時的自檢進度臨近結束,先期的檢驗結果已經陸續排列出來,還包括相關的分析,分去他大半心神。

    “左臂模組徹底損毀,必須要換。”

    “備用能源爐脫落,這個要認,設計的鍋。”

    “外甲腐蝕,部分替換吧。”

    “格鬥刃,多拿兩把備用,太容易壞了。”

    “動能武庫,大口徑彈藥和標槍,配比還要再計算,消耗量太大……建議就近補充?附近是哪裡?”

    羅南撓動頭皮,指尖撞在已經有些溫熱的頭箍上,便無意識換個方向,如是再三。便在這類迴圈中,薛雷他們送過來的兩大箱零件,原本是被人工智慧分門別類存放在倉庫中,此時又在他半生不熟的技藝和思路下,拆得七零八落。

    還好,折去他五十個榮譽積分才租借過來的軍工級人工智慧,還是值它那個價;深藏在外接神經元中的虛腦系統,更是展現出勝出數籌的超卓智慧,隨著時間推移,收集的資料較為集備之後,進度終於上了正軌。

    而這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鐘。

    多功能機械人穿梭在實驗室與前方更寬敞的通間區域,將他完成的作品逐一分類擺放,大小錯落,鋪了好大一片。

    羅南再走出機械臂叢林的時候,看到快佔了四、五十平方的裝備區,也是吸了口涼氣:“是不是太多了,一次帶不完啊……旗手,計算重量。”

    “旗手”就是軍工級人工智慧的代號,它是實驗室的大管家,負責一切資源的調配和基礎操作,對相關資料也是張口就來:“裝備重量657.5公斤,裝箱重量預計為724公斤。”

    “果然,要分批了。”

    薛雷他們帶來的一噸多重的零件、材料,濃縮到這個程度,已經是羅南的最高水準,況且還有大量的彈藥耗材無可替代。羅南也不再浪費精力,打了個響指:

    “分成四批裝箱,每批控制在200公斤以下,主體結構部件優先。哦,還有遠端維修系統,也給裝箱……這個單獨計算。”

    隨著羅南一聲令下,“旗手”控制的多功能機械人們,再一次滾動著履帶忙碌起來。

    羅南就在旁邊盯著,看著一件件由他模仿、設計並打造的裝備模組、替換構件,次第裝入空投箱。說心裡面有成就感那是誇張了,但那一點點壘砌起來的踏實感受,卻是什麼也替代不了。

    自從14號的授課之後,時間已經進入到第七天。這七天的時間裡,羅南時刻都在準備著,進行一次最高難度的刺殺行動——他正親手搭起一處斷頭臺,打造枷鎖,磨利刀具,逐分加碼籌備,只為最後一瞬間,手起刀落。

    他要斬的,無疑就是宮啟。

    那個正在母親錨定的雲端世界折騰掙扎的精神側超凡種,世界上最頂尖的百大強者之一。

    雖然羅南手底下已經有一條超凡種的亡魂,可他不會因此而高估自己。畢竟現在不會再有武皇陛下出頭,先將敵手打得五癆七傷、心神受創。

    面對這種強敵,他的必殺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錯過,事態就將滑落到不可控制的那一端,甚至被反殺也說不定。

    羅南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和定力。他需要不斷增加自己的籌碼,也要千方百計去考慮削弱宮啟的根基。對他來說,二者是有機會統一的,他的計畫歸根到底,還是離不開自身能力和籌碼的堆積。

    他的“堆積”,可不只是與鬼眼對練而已。

    精密設備的裝箱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特別是即將面臨的複雜環境,更對其提出了極高要求。

    有“旗手”這種軍工級人工智慧測算,羅南還是比較放心的。所以他暫時放下一切,走到實驗室一角的生活區,躺在單人床上,閉眼調息。

    在此前“千分之二小姐”事件中,章魚哥與何閱音,包括他的安保團隊給他下藥那件事兒,羅南終究還是知道了。

    事情的性質可以不論,羅南看重的是結果。他看到,正是那次下藥,幫助他從極度疲憊中解脫出來,使得高度緊張狀態下散落的靈光重聚,最終實現了一次重大突破,至今還享用不盡。

    於是羅南也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和作息,爭取每天都抽出一段完整的休息時間——14號授課後,如火箭般上升的聲望以及巨大的利益空間,也實實在在地沖淡了“千分之二”的負面影響,讓他有了緩衝的餘地

    此時,羅南靜心觀想。

    恍若深空的觀想空間內,由星辰聚合、仿佛一人手舞足蹈的奇妙“我”字結構,渾化在同樣星圖化的觀想圖形中,形成一團緻密的星系,在虛空中盤轉,直若宇宙的中心。

    羅南的意識也化入其中,嵌入最核心的位置,又似乎周遊徜徉,無處不在,漸漸地進入無思無慮的坐忘妙境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三個小時左右的高品質休息,讓他的體力精力都恢復到了滿格。

    他重新穿過機械臂叢林,來到通間空曠處。那些模組、構件以及彈藥耗材,加上他特別要求的遠端維修系統,此時已經整整齊齊的碼放在了六個空投箱之內,箱口打開,等待羅南的最後檢查。

    羅南對照清單,認真查了一遍,以確認無誤。

    末了,他停在預定第一個投送的空投箱之前。整個箱子只裝了一個模組,整體輪廓非常接近人的軀幹,像是外骨骼拼裝好的內外護甲。但羅南非常清楚,護甲內部已經被能源爐、傳動系統塞得得滿滿的,連“傑瑞”也裝不進去了。

    羅南伸手輕撫這套軀幹模組,同時標識為“電磁前鋒一號”的虛擬視窗映在視網膜上,對其進行最後的檢測。

    這套模組理所當然不是給人用的,它不是穿戴設備,而是與外骨骼裝甲的思路完全不同的另一套設計。而這套設計的控制端,就是來自于羅南佩戴的頭箍,亦即虛腦系統中所顯示的束神箍。

    唔,希望這玩意兒更經得起折騰。就算只是過渡性質,也不能一天一換……說到底還是他這個設計人員水準不夠。

    羅南歎了口氣,在模組外層護甲上拍了拍,站起身來,已經等候在一側的多功能機械人便上前進行最後的封箱。

    一切搞定之後,羅南拎起其中一個箱子試了試手感,點點頭:

    “應該沒問題了。”

    兩百公斤重的空投箱,算上浮空減震等各種輔助設備,體積只比與昨天薛雷他們帶過來的箱子小了一圈而已,尋常人一般二般還真拎不動。

    對於業已覺醒的羅南來說,這點重量不算什麼,可接下來他要操作的事項,卻遠比拎起箱子艱難十倍百倍。

    羅南深吸一口氣,就這麼盤腿坐在六個空投箱前面,伸手扶住第一個準備投送的箱子,眼睛半閉,心神方位瞬間拔升,倏忽間便穿過三十余米的地層,也跨過千米高空,一道念頭虛懸在夏城上空第二十道、也是最頂層的交通層之上,居高臨下,俯瞰稀薄的晨霧中這座巨型都市。

    他能看到,以萬計的高層建築分佈在半徑兩百公里的廣闊範圍內,構成了夏城的主體結構。兩億居民生活在這座鋼鐵叢林之間,就像是在枝葉藤蔓中爬行的蟲豸,共同構成了夏城的整體生態。

    向外擴展,往東是茫茫大海,北西南三個方向環形分佈著夏城的四個衛星城,以及更週邊的軍事防線,其最週邊距離夏城市中心接近300公里,這也就是整個夏城都市圈的極限。

    再往外的話,外海不算,內陸地區就是廣闊的平原沃野,畸變時代之前,原本也有人口稠密的繁華都市,眼下已經是畸變種肆虐的荒野絕地。

    繁華和荒蠻有著如此明顯的邊界,但在更宏觀的層面上,也只是屬於這顆星球生態系統的一部分,更大了說,也不過這一方時空內渺若微塵的一點。

    相對于宏偉的都市和自然世界,羅南是更加微渺的塵埃,可如今他以靈魂披風形式擴散出去的心神,卻已經覆蓋了比他自身廣闊百千萬倍的宏大空間,甚至還從一個獨特的角度,跳出了這一方時空的束縛,接觸到了更複雜的時空結構。
jjyy168 發表於 2018-1-9 20:15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傳送


    在羅南的精神感應範圍內,至少分佈著五六種不同的時空結構。

    這裡面既包括生養承載它的地球,乃至無限延伸出去的最宏大宇宙;還包括那個神秘的雲端世界;若再降低標準,夏城及其周邊幾位超凡種或高調或收斂的強大領域,雖然並不穩定,但也有其獨特的規則法度,當然這也包括了以羅南為原點持續鋪展開來的大坐標系。

    另外還有兩個比較獨特的存在。

    一個是覆蓋夏城及其周邊,部分觸角探及全球的靈波網,這個由歐陽會長多年經營的網路,即使大部分時候都作為通信網來使用,可當它正式干涉物質層面的時候,法度森嚴,自成一體,不下於任何超凡領域。

    還有一個,就是羅南心神方位的正下方,肉身所在的獨特建築,齒輪。

    在羅南看來,有一方領域,以齒輪為軸心悄然成形。它以一枚齒輪,帶動萬千秩序,由近及遠,由實而虛,將天地間錯落紛雜的能量資訊梳理運轉,耦合規整,在無聲無息之間收攏了驚人能量,投射出一條錨定遙遠時空的長鏈,架起了溝通兩界的橋樑。

    如此的時空法度,決不比那些超凡領域遜色,在層次和眼界上甚至還有所勝出。

    這是母親的作品。

    往小了說,它確實像是一個風水局,可它也是一個自具法度的領域,是一個宏大的超凡構形。

    此時此刻,羅南也正利用齒輪的法度,去做一件超凡種也難以做到的事情。

    他大概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確定已經超凡種溢出的夏城區域內,暫時並沒有哪位大能關注他——在“囚籠理論”出爐之後,“接觸即侵犯”成為了裡世界的熱詞。甚至能力者協會已經有人聯合提案,希望制定“隱私法案”,內容大概就是限制精神側能力者的感應肆意投放云云。

    且不說這種純粹吸人眼球的法案有沒有意義,敏感時期,各位超凡種的精神感應和鎖定要比平時更謹慎保守許多。

    特別是對羅南。

    這確實給了羅南一份寬裕的空間,也讓他做起事來,越發地膽大妄為。

    羅南的念頭反向紮下,投向北岸叢林深處那一枚似轉非轉的“齒輪”,也在這時,無形無質的神奇結構在虛空深處撐開,形成一道直趨遙遠時空的跨空甬道,將這道念頭牽引過去,轉眼間,無有止歇的罡風雲氣撲面而來。

    某種意義上,雲端世界簡直就是羅南自家的後花園——如果沒有那兩個惡客,就更加實至名歸了。

    羅南投射出的念頭好似一道飄飄悠悠的風箏,在雲端湍流中打了個轉,也僅僅是打了個轉,其所處的虛空環境,便塗抹上了其他顏色。

    這一刻,雲氣湧動的高空,分明映入了一片叢林及掩映其間的建築影像,確切地講,就是羅南如今所在的知行學院北岸叢林。這一片影像淡化至乎虛無,無疑是一幅類似於海市蜃樓的奇景。

    而僅隔了半秒鐘,這幅海市蜃樓的圖景,便添上了其上的色彩。隱約可見一片紅黑色的粗礪背景,隱約有起伏的山區形狀,還有蔓延流轉的暗紅色熔岩。

    兩幅完全不同的虛無幕景,與高空奔湧的雲氣摻在一處,色彩斑瀾,又是眼花繚亂。

    正好附近有一頭經過的爛嘴猿,也被這一片奇景所惑,呲牙咧嘴趕過來,似乎想觸碰這一片奇妙的景致。

    齒輪建築地下六層,羅南扶住空投箱的手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眉頭稍稍一緊,觀想空間中那一個星芒璀璨的“我”字,便似真正活了過來,折手屈膝,旋轉而舞。

    聚合成“我”字的萬千星辰,既是渾然一體,又各成星軌,在深邃虛空中畫出一幅茫茫星圖。

    羅南多日來爆炸性積累的靈魂力量,便在這片星圖之中盤轉運化,自然內聚化合,在星圖的最中央,凝成一個微緲難測的“點竅”,成為恢宏大坐標系的唯一原點,不可移易。

    當此坐標系成形之際,羅南腦際、身處的實驗室、另一時空的雲端世界乃至那個粗礪幽暗的無名山區環境,分明都響起了一聲沉悶的雷鳴。

    雷音碾過之際,齒輪、雲端還有無名山區,這三個一直以自家法則規矩運轉的時空結構,瞬間凍結——也只是瞬間,也許就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秒,隨即便恢復了既定的運行軌跡。

    可就在那個凍結的瞬間,羅南手下按著的空投箱,成為了唯一運動的物體。所謂的運動,並非是滑動、拋落、飛行這些尋常的形式,在那一瞬間,它的形體光影直接扭曲掉了,隨即便如夢幻泡影,倏然不見。

    同樣消失不見的,還有雲端世界那兩幅交錯的“海市蜃樓”幕景。以至於那頭爛嘴猿衝過去之後,只能望著多年不變的厚厚雲層發呆。

    羅南仍然半閉著眼睛,他的心神則更早一線,從“原點”出發,劃了一道筆直的長線,在大坐標系上,印下了一個點。

    那個點位座標,就是他劃定的目的地。

    線條平直,毫不彎折。可這一刻,跨空而去的空投箱,卻是在杳冥莫測的虛空中,畫出一條無法形容的複雜軌跡,先後兩次擊穿了時空屏障,這才結束了短暫又華麗的旅程,也真正具備了強勁的動能,帶著呼呼的風聲,從數十米高的半空,斜摜向地面。

    這時候它擊穿的空氣,已經帶著臭雞蛋式的腥味兒,那是火山劇烈活動噴發出的硫化物、鹵化物氣體長年積累所致。

    空投箱的旅程接近尾聲,剩下的就是萬有引力的表演時間。

    羅南眼皮眨了眨,沒有完全睜開。這一刻,他原本渾厚充沛的靈魂力量,就像是底層整體崩裂的湖水,水位瞬間下挫了大半截,過於恐怖的瞬間輸出,讓他的腦子也出現了短暫的眩暈。

    他卻顧不得休息,意識緊緊鎖定墜落的空投箱,在靈魂披風的層面下,測算位置和距離。

    感受到箱體的運動形式,空投箱的浮空減震設備自動開啟,試圖校正姿勢,減弱衝擊。而這些設備還沒有真正發揮作用,一道人影從斜下方某個開裂的地隙中躥起,迎上半空,將摜落的空投箱穩穩抓住,再輕鬆落地。

    羅南終於睜開眼,沒理會空投箱,卻是第一時間重拍地板:“高度修正74米,左偏12米……就是因為一頭爛嘴猿。該死!回頭碰上了超凡種,還不直接偏到海裡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jjyy168

LV:6 爵士

追蹤
  • 1

    主題

  • 1094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