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星辰之主 作者:減肥專家 (連載中)

 
jjyy168 2016-12-18 10:16:4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6 2043858
jjyy168 發表於 2018-8-27 23:46
第四百八十八章 沒著落(上)


    “阪城是深夜了。 .”

    雲端仍然是永恆的白晝,而原本雲氣四合的環境,也因為天際高懸的日輪,變得更讓人躁動不安。

    蛇語浮空而坐,靈體愈發虛緲不實,有時一陣大風吹動,人影都似乎波動離散,隨時可能化入雲氣之間。

    宮啟就在蛇語身邊,傾聽那奔湧吹刮的雲氣寒流深層隱約傳來的“崩崩”怪聲。片刻之後,他微微笑道:“雲氣和日輪,看似相伴相稱,其實相去何止道裡計?地球上是這樣,在這兒只有更甚……兩個本不相干的時空,不知何故持續干涉碰撞,倒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蛇語默然無聲,“崩崩”之音倒顯得越發清晰了。

    “這就是時空干涉傳導過來的波動,好啊,真好!”

    宮啟靈體渾若實質,與常人無異,此時探手在雲氣中輕輕一撥,與深空中的震盪交錯而過:“干涉碰撞之下,原本隱藏內斂的時空結構由此顯露端倪,借此觀察、探索非常必要。若能在此期間捕捉到地球所在時空的痕跡,等到干涉碰撞的烈度到了一定層級,時空結構變化、禁錮鬆脫,就是脫身的大好時機。”

    “脫身啊……”蛇語的意念終於傳遞出來,微緲虛弱,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意味兒。

    真如宮啟所說又如何?她沒有忘記靈體外層裹著的“默之紗”,半年時間裡,這件奇物趁著她日漸虛弱,正不斷地向她靈體深層滲透,採集她的資訊並嘗試干涉控制。如果不是她還留了一手“玉碎秘術”,讓宮啟擔心雞飛蛋打,恐怕此時早已淪為“器靈”之屬,生不如死。

    就算真的“脫身”了,回到地球所在的本地時空,她仍然是宮啟的俘虜,而宮啟更有千百般手段炮製她,她的下場只會比現在更慘。

    對蛇語的態度和心思,宮啟心知肚明,卻毫不在意,甚至比平常時候更親和一些:“你也要用用心,這樣的時空干涉資訊,是在地球上碰不到的好機緣,對日後修行是有好處的。”

    蛇語冷冰冰地懟回來:“宮秘書長精通跨空挪移,對時空結構深有研究,這樣的根基見識,我沒法比;更不用說眼下生機流散,也耗不得這份心神。”

    宮啟啞然失笑:“不至於,不至於。所謂柳暗花明、絕地求生,這類詞眼兒,正是為你我所設……機會難得,且靜下心,細細體會吧。”

    “嗡”聲震動,宮啟身形消失,不知又去了哪裡。

    蛇語沒有絲毫反應,然而她的靈體繼續在奔流的雲氣中波動,心神也在飄搖中播灑出去,彌散在虛無之中。

    她習慣了這個狀態,似是在經歷一個悠長的夢,以至於快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的差別。

    她的靈魂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在這絕望孤冷的雲端之上,生機日漸衰弱,每日裡神志昏昏,還要經受來自于宮啟的壓迫,每日裡就像一縷殘魂,毫無前景可言,見不到任何生命的驅動力;

    另一半則回歸到阪城,在她最得意的隱蔽環境中,與那位虛假而又真實的北山雪繪融合在一起,扮演那個被社會強力人物包養的息影藝人。

    這一段生活就豐富太多了。

    她可以像正常人那樣行走坐臥,實現完整的作息,還可以外出散步,購物也沒有問題,包括網上;她可以與高級住宅區的那些主婦們招呼、閒聊,以前這都是懶得搭理的無聊事情,如今做起來竟也別有興味兒,就算被那些愚婦們誤解成“失去金主的卑怯之人”也無所謂。

    在這段生活中,她比任何時候都能體會到“生命的價值”。

    不過,她也只能像“正常人”那樣活著。

    只要有任何涉及到裡世界、超凡力量層面的打算、趨向,就會立刻喪失掉所有的控制力,重新變成虛弱的魂靈,在阪城上空飄蕩,眼睜睜看著她的肉身重歸“行屍走肉”的狀態,卻什麼也做不了。

    幾次愚蠢的嘗試之後,蛇語就明白了。

    一隻無形之手,正操縱她所經歷的一切,肆意玩弄她的意志:忽天、忽地、忽生、忽死,偏又讓她無可抗拒。

    然而如果給蛇語一個選擇的機會,在雲端和阪城做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即便究其本質,那個“無形之手”與宮啟的盤算並無差別,很可能會讓她成為一個被圈養的金絲雀,一念可決她生死,完全喪失形神的自由。

    可是,她至少看到了活下來的希望,在那短暫的“靈肉合一”狀態下,有絲縷元氣、微弱卻又關乎性命的能量,從她無法理解的通道跨空而來,注入到近乎乾涸的靈體中去。給她瀕臨崩潰的靈體補充一點點的生機,續上分分秒的性命。

    而同樣被困在雲端的宮啟,只想著將她煉入默之紗。

    蛇語已經看不得太遠,她只知道,她還能活下去,她還要活下去!

    只這一條,便已足夠。

    也正因為如此,她必須要瞞住這個秘密。

    “不能讓宮啟知道!”

    這是蛇語為自己定下的鐵律。

    極度虛弱的她,早已喪失掉了左右逢源的資格。事實上,就算是全盛期,面對兩位超凡級別的大能,她也沒有這份資格。

    嗯,沒錯,那位能夠穿透時空壁壘,掌控她生死命運的人物,必然是一位超級強者無疑!

    她只能將自身命運交托給一方,這是一道單選題,也是一道生死題。

    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默之紗”對她靈體狀態的窺探是無時不在的,不論宮啟在哪裡,都能夠通過這件奇物,探知蛇語的具體狀態。

    蛇語只能想盡一切辦法,遮掩“裂魂夢境”帶來的變化痕跡。其他的,便要交給老天爺去裁斷。

    “時間應該快到了。”

    這幾回的“夢境”規律性還是很強的,差不多都是按照正常人的作息,從早晨到入夜,截取部分時間段,每日都至少有一次。上一次是在二十個小時前,而如今凌晨將至,或許“召喚”馬上就會到來。

    馬上……

    寒流雲氣“嗚嗚”刮過,細密的崩弦聲也此起彼落,時間就這樣流過。一小時、兩小時、五、十、乃至又一個二十小時過去,預期中的“召喚”卻遲遲沒有徵兆。

    相應的,“靈肉合一”的元氣供養也就沒了著落。
jjyy168 發表於 2018-8-28 22:19
第四百八十八章 沒著落(下)


    “為什麼?難不成……真是夢?”

    心神的惚恍悸動,隨著時光流逝越發地難以扼制。咒術師對於時間的準確把握,反而化成了割腕後血液流淌的聲響,一滴滴垂落到心湖,任由死亡的波紋蕩漾。

    蛇語木然浮於雲端,預計的生機元氣緲無影蹤,剛剛有些轉好的靈體核心,就有明顯的虛弱感。

    這就好比一個疲憊的長跑者,體力消耗殆盡,如果一直半死不活地跑下去,也許憑著習慣的力量還能堅持,可一旦休息了片刻,泄掉了那股氣,就很難再振作起來。

    蛇語眼下就是這麼個情況,她越來越依靠這份元氣供養了,她已經無法想像,如果重新失去了這道元氣、這份希望,會是怎樣的下場。

    “蠢,我太蠢了!

    “我早該及時向那人表明態度,我竟然把大好的時機,浪費在了無意義的試探上面。

    “錯過了機會,也許就是徹底錯過!”

    無數的念頭在蛇語靈台生滅,每一個都似乎能化為毒蛇,一口一口地噬咬她意志並注入毒液。

    如果,如果再有機會,蛇語發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乞求那位強者的垂憐,即便像條趴兒狗那樣!

    可真的還會有機會嗎?

    高空狂風呼嘯吹卷,靈體閃滅,隨時都可能散入雲氣之中,幾不成形。蛇語神志也漸漸恍惚,半年來始終保留住的一線清明決斷之意,似乎也要隨之化去。

    如此一來,始終覆在她靈體之上的“默之紗”,當即感應。這似有形似無形的奇物,驟然收緊,層層下滲。

    蛇語悚然驚醒,想要再鼓餘力掙扎,卻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防禦堤壩無聲崩裂,默之紗壓力穿透,打散了她的氣機,要與她的靈體纏繞交融,渾化為一。

    刹那間,一切都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蛇語仍拼命試圖重組防線,護住靈體最核心的架構,可這也只是絕望的掙扎而已。以她的重組速度,無論如何也趕不上默之紗的強勁侵蝕,便是預設的“玉碎”秘術,也遲滯動搖……

    爾後,時光卻似是稍頓了一下。

    至少,是默之紗的滲透進程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線之差,使得蛇語絕望的努力,真正具有了價值,她及時重組了防線,即便仍然岌岌可危,卻還是將默之紗的滲透壓力擋在的靈體核心架構之外。

    “滋滋”的細音響起,因為先前的失控損耗,蛇語靈體至少蒸發粉碎了近十分之一,縮了一圈,更加飄搖迷蒙。不過與淪為器靈傀儡的下場相比,還是要強太多了。

    “好險……天不絕我。

    “不,若真有天神護佑,我怎麼可能淪落到如此地步。

    “有問題,有大問題!”

    經由生死線上走一遭回來,蛇語驚悸絕望的情緒之中,理智的內核漸漸顯現,洞照了此前幾乎直墜深淵的情境中,不應該出現的細節。

    默之紗明明已經可以將她徹底煉化,怎麼會在臨門一腳上出岔子?

    那是因為……因為,還是沒瞞過去!

    一念既生,之前各個環節次第串聯起來,形成了漸趨完整的邏輯鏈條。

    蛇語先是沉思,可後頭忽地“吃吃”地笑出了聲,笑音越發響亮,振空擊雲,遠遠傳了開去。至此隱藏在絕望、希望之下的那份僥倖之心灰飛煙滅,可又有另一份新的心思萌動,根系枝蔓大量生發,支撐起脆弱的靈體,運化出新的力量。

    “怎麼了?心思動盪得很!”

    便在蛇語恣意的笑聲中,忽有意念切入,側前方雲氣翻卷飛騰,虛空結構嗡然震動,一秒鐘後,崩散的雲氣中便出現了宮啟的那張臉。

    冰冷的意志稍稍再拔上一絲,超凡種級別的力量就可以將蛇語脆弱的靈體掃個灰飛煙滅。然而蛇語全不理會,笑音未絕,意甚歡暢。

    宮啟面上倒也平淡,好像剛從遠處挪移回來,渾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又似乎根本不介意剛剛錯失了收取蛇語的好機會,也不在乎她現在極其無禮的態度,只不緊不慢地說話:

    “遇大事要有靜氣,希望在前,尤其如此。”

    這樣的話,和二十個小時前幾乎沒什麼差別,可如今的蛇語,則聽出了更多的意味兒。

    蛇語飄悠悠浮起身子,笑語回應:“困在這裡半年時間,我還是頭一回覺得,宮秘書長是真的關心我,不想讓我灰飛煙滅。哦,現在連默之紗的拘束都不願有了!”

    “這個麼……”

    “宮秘書長什麼時候發現的?”

    “哪個?”

    宮啟還要裝糊塗,或者說不願意把事情挑明,再生事端,可蛇語又怎麼可能遂他的意?

    蛇語幾乎不成形的靈體手臂輪廓,回按在心口位置:“當然是宮秘書長最關心的那個!事情明擺在那兒,你是前輩,又位高權重,這個那個,來來回回,有什麼意思?”

    兩人的視線和意念交錯碰撞,雖然強弱有別,可在意志層面,蛇語短時間內竟然也不落下風。自從兩人打交道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可它偏偏就發生了。

    一步錯,步步錯……但他又不得不錯!

    宮啟略作沉吟,終於還是點了頭:“也是,沒什麼可瞞的。蛇語啊,我對你靈體核心逆勢蘊積的生機……所來之管道,很感興趣。”

    果然!

    蛇語無聲而笑,因“靈肉合一”反輸進來的生機,必然會改變靈體自然衰弱的趨勢,也早晚會積蓄到讓宮啟也忽視不了的地步。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的,蛇語試圖隱瞞,也不過是希望能夠在宮啟察覺之前,逃出這片雲端牢籠。可惜,終究沒能來得及。

    宮啟這老東西緩那一手,當然不可能是憐惜蛇語這條性命,而是在顧忌,顧忌關涉在她靈體之上的飄忽管道,就此消失不見。

    顯然,之前所說的什麼“時空對撞、結構鬆脫”之類的話,水分摻得太多了。宮啟根本沒有把握,至少,老東西沒把握脫出這一方天地之後,還能回到地球上。

    所以,宮啟特別提到“地球所在時空的痕跡”。在老東西的盤算中,她就是一隻風箏,一隻線頭還在地球那端的風箏——無論如何,線不能斷。

    可是,線真的還在嗎?

    那個遠在地球上,主宰了她生命和希望的強者,又是怎樣的盤算?

    殷樂輕手輕腳地走進遊艇下甲板生活區。此時小客廳的照明已調暗,只有投影的光芒彌散開來。

    羅南就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如同一具雕塑,偶爾手指撥動,變動角度,切換圖像,靜靜審視這些幾可致眩的複雜架構。

    殷樂不敢打擾,就在入口處等候。

    自從羅南回了一次夏城,再見面的時候,殷樂就敏銳地感覺到,他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表面上看,這位爺不知又從哪裡得來了一套複雜的圖樣,類似於DNA雙螺旋結構,而其上每個節點,都是一幅複雜的構形設計圖。羅南回來之後,便對著發呆,有時眉頭緊鎖,有時又突然發笑,喜憂無常。

    可殷樂分明感覺到,在此混亂情緒中,有一份奇妙的內核。特別是當他沉思的時候,是真真正正的地思考,而不是以前那種彷彿面臨大考,絞盡腦汁競賽似的思慮,而更像一個哲人,思維凝而不僵、散而不亂,節奏舒緩了太多……

    這樣的羅南,行為模式越發的難以預測。

    昨天回夏城的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並不太糟。

    殷樂很想探個明白,可作為貼身秘書,她必須要守住本分,只能按捺住好奇心,靜靜等待,直到羅南的觀察審視告一段落。

    “什麼事?”羅南並未熄滅工作區,只偏頭問詢。

    殷樂走到沙發側方,欠身應答:“莫雅小姐乘坐的遊輪,下午4時到港,負責接待的是阪城音樂節組委會人員……”

    有關這些,羅南應該都能從夏城方面得到更詳細的資訊,殷樂也就一筆帶過,只說從血焰教團的管道得來的情報:“莫雅小姐的歌友會舉辦地點,是她下榻酒店附近的文化館,規模不大,到場人數大概在一百五十人左右。不過在歌友會舉行的同時,玉川瑛介,就是您提醒重點關注的那個‘贊助商’,會前往視察,那處文化館就是玉川家的產業。”

    羅南撇撇嘴:“生造硬湊的巧合。”

    說著,他接過殷樂遞來的軟屏,查看相關資料。根據上面顯示,玉川瑛介並非是能力者,但他的家族在阪城聲名顯赫,在軍政兩界都有很強的影響力。也是非常積極的專案投資者,在很多前沿專案上都有資金注入,算是很標準的資本金主一枚。還有……

    “鑒玉會。”

    羅南從玉川瑛介長長的頭銜之中,捕捉到了這個曾有聽聞的字眼兒。殷樂的情報工作做得也算扎實,還給這種特定組織加了連結,羅南點開了再打量幾眼,特別是上面林林總總的名單和對應的來頭,末了忽然發笑:

    “琳琅滿目,金貴得很哪!”
jjyy168 發表於 2018-8-28 22:39
第四百八十九章 飛入海(上)


    “貓姐,貓娘……啊不,貓奶奶,看在咱們兩人交情的份兒上,就幫幫我吧!”

    來自于宗璆的哀求聲,通過電磁波中轉,穿過千里海波,來到貓眼的耳畔。這個一貫死皮賴臉的傢伙,如今更是徹底把臉皮丟在泥裡,只為了求一個機會。

    “我知道這事兒混帳,這事兒不地道,我知道自個兒不夠格,可夏城這邊就我一個會員,這混帳事就砸我頭上了,我能咋辦啊!”

    宗璆把那些話反反復複地講:“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羅先生能就邀約給一個明確回覆,當然要是能有幸和他同機前往,那是祖宗八代修來的福分……”

    “你老爹聽了這話會是什麼反應?”

    “就算他抽我一百鞭子,也不可能要他親兒子的命啊!”

    “鑒玉會就能要你的命?你不是能夠和王鈺搭上話的大人物嗎?”

    “貓姐,貓姐,你只把我的話當放屁就好,我是啥德性,別人不知道,怎麼也瞞不過你啊!是,他們是要不了我的命,可他們能壓貸抽貸啊,我在外面投資的產業,真斷了資金,我就要去跳海了!”

    “呵呵,這個死法不錯。”

    貓眼此時剛走到酒店大堂,看到沙發角處,唐儀已經先坐在那裡,便打了個招呼。後者笑著回應,隨即起身迎上來。

    “貓姐!”宗璆的哀鳴聲更加淒慘。

    貓眼懶得再和他多說:“你在哪兒?”

    “知行學院啊,就在北岸齒輪這裡!貓姐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謝謝、謝謝!只要羅先生肯……”

    “齒輪後面的那個小樹林看到了吧,半年前有個叫‘坦克’的傢伙死在那裡,內臟迸裂,血肉化泥。”

    “呃?”

    “如果這個不夠份量,還有個叫金桐的傢伙,就在夏城外海,屍骨無存。如果你跳下去,說不定還能找他做個伴兒。”

    “貓姐,你別嚇我!”

    “呵呵,我只是提醒你,你老爹能抽你鞭子,鑒玉會能抽你貸款,那一位心情糟糕,也可以直接抽你的命!這些話,瞧在你我交情的份兒上,免費贈送,不謝。”

    貓眼掛斷了電話,眉頭微皺。她其實也有點奇怪,宗璆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找不見人,就證明羅南真的不在北岸齒輪。那傢伙藏了快一周的功夫,究竟去哪兒了?要說完全與外界斷絕聯繫也不至於,難道就像前幾天那樣,跑到了另一個城市?那麼他現在最有可能前去的地方就應該是……

    此時唐儀走到她身邊,失笑道:“咄咄逼人啊。”

    “是呢。”貓眼明白,唐儀並不是說她的態度如何,而是指已經漸漸浮出水面的鑒玉會所代表的強大勢力。

    那幫人一貫傲慢,又精通權謀,最喜歡在人心上打算盤。如今丟出宗璆這個關係比較複雜微妙的小角色,就是要刺激羅南,最好刺激得羅南真做出什麼事來,然後再打壓下去,挫磨銳氣。

    這是硬甩到臉上的陽謀,顯然那幫人自恃抓著羅南的命門,什麼掩飾都懶得做——當然這也是計謀效果的一部分。

    “羅南裝看不見,暫時避開是對的。”

    “他……避開?”

    “哦,也對,不能抱太大希望。”

    唐儀啞然失笑,伸手攬住貓眼肩膀,往酒店外面走:“走吧,今天所有開銷我請,就當替莫雅感謝你們了。”

    今天已經是抵達阪城後的第三天,一早莫雅就和野棗、高德兩個保鏢,到對面街上的文化館排練。作為一位聰明的女性,五日遊輪生活,與貓眼等人多番接觸,她已經理解了自身的處境,也就是在遊輪上好好放鬆了一把,到了阪城之後,就深居簡出,每日兩點一線,只在酒店和文化館之間往來,給幾位安保人員不小的便利。

    至於貓眼和唐儀兩個人,今天的任務是巡查周邊環境,制定修訂撤離路線等等。

    兩個人就像併排逛街的閨蜜,唐儀的身高比貓眼要高出整整一個頭,又習慣性身著短款獵裝、長褲,腳下棕色長靴,大長腿帥氣得一塌糊塗。即便比貓眼還要小了六七歲,可言行從容不迫,讓人分不太清具體的年歲。而貓眼出外勤,一身清爽裝束也有減齡的效果,兩人並排走在大街上,真未必能分清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反正一樣的養眼就是。

    貓眼真不太習慣被人攬肩膀,唐儀倒是輕車熟路,笑吟吟地道:“要不是那幫人,理想情況下我身邊應該是莫雅才對。”

    “對莫雅你也這麼勾肩搭背的?”

    “手挽手就好了呀。”

    “……你們的關係很不錯呢。”

    “是啊,自從莫雅到知行學院之後,我們就認識了,此前我渾渾噩噩好多年,也就是最近幾年過得比較開心。莫雅是一個很灑脫的人,只有這樣她才能在地下搖滾、還有我們這樣的複雜圈子中間生活,不清高做作,也不隨波逐流,卻仍然讓人止不住的喜歡。”

    貓眼想問的是,你這樣的評價、你們之間的親密關係,有膽子給羅南說嗎?

    基本上,貓眼還是比較尊重隱私的那一類人,對唐儀的印象也不錯。不過她和羅南之間的關係畢竟非比尋常,就算她想保守秘密,有時也身心不由己。萬般念頭最後只變成了一句話:

    “你也很灑脫呢……”

    “是啊,就這樣去迎接未來吧。”唐儀大笑,雖未飲酒,卻有一份酒後的隨性恣意,在阪城街頭,分外引人側目。

    貓眼翻個白眼,而另一側的唐儀忽然轉頭,遲了一線貓眼才生出感應,也扭轉視線。視界盡頭,正是莫雅所在的文化館,規模不算大,也並非是獨體建築,只是立在街角,算是“鬧中取靜”之意,很不起眼。

    不過同樣在街角的一個小型露天茶座中,正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舉杯向她們微笑:“呦,他鄉遇故知,不來喝兩杯嗎?”

    貓眼看茶座中那位,臉戴黑超,一身卡其色長款風衣,裹著白T牛仔,腳下露踝短靴,坐在那兒仿佛一個大明星,光芒四射。可不知為什麼,她看那套裝扮,總能看出素淨冰冷的白大褂效果。

    “白心妍。”
jjyy168 發表於 2018-8-29 20:59
第四百八十九章 飛入海(下)


    “貓眼,好久不見。”

    墨鏡下的紅唇微勾,白心妍很淡定回應貓眼,同為夏城裡世界圈子裡的能力者。兩人當然是認識的,但是交情泛泛。

    不過,白心妍對待另一位,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她甚至放下杯子,笑著起身張臂:“不擁抱一下嘛,牡丹?”

    唐儀也勾了勾嘴角,上前和白心妍輕擁了一下。在東亞文化圈這邊,已經是比較親暱的動作了。

    貓眼挺意外的:“你們認識?”

    唐儀在半年多前,還沒有正式進圈,是因為……武皇陛下嗎?

    果不其然,白心妍的解釋就是如此:“以前都是跟著武皇陛下,還都是標準的顏控,互相欣賞很正常,比照鏡子有趣多了……可惜瑩瑩不在這裡。”

    “她在這裡,多半是要捅你一劍。” 相較于白心妍,唐儀的態度顯得平淡一些,也並沒有入座長談的打算,說話非常直白,“上次你作妖,逼得那位炸了一回,竟然還敢來湊熱鬧?”

    貓眼知道,唐儀這是說“千分之二小姐”事件。當初正是白心妍放出的風聲,激起了無數人貪婪之心,將羅南、瑞雯乃至他們全家都推上了風口浪尖。

    若非夏城有兩位超凡種坐鎮,且及時送了金桐祭天,還有羅南那一場震動全球的演講,事情不知會惡化到什麼地步。

    心照不宣的事兒,白心妍偏偏故作不知:“沒辦法,新找了個男票,卻都是黑心的貨,一點兒都不治癒。不刷爆他幾張卡,感覺太虧。”

    唐儀瞥她一眼:“那你男票呢?”

    白心妍笑吟吟地揮手,栗子色的長髮輕擺,黑超之下,紅唇白牙,標準的妖豔賤貨姿態:“指望那種貨色陪女人逛街?我帶他卡來就可以了。”

    旁邊,貓眼想到上次在野店收集到的情報,在旁邊冷刺一句:“想要刷爆挺有難度的吧?”

    “哪有?不要低估女人作妖的心思啊。”

    白心妍分明在暗示些什麼,聽得貓眼腦仁兒疼。這女人就是這樣,飄忽的立場、狠辣的手段、還有害人害己的結果,分明無法從中牟利,卻樂此不疲。

    偏偏她還是個百變千幻的性子,能拿捏得住,也能放得開,此時就嘻笑著貼上來,直接挽住唐儀的臂彎:“正好遇上,你們就幫我一起禍害好了!”

    貓眼心裡呵呵兩聲,正要拒絕,側上方忽有嗡嗡的發動機轟鳴聲逼近。有一個頗具規模的車隊,降落在文化館所屬的高層建築起降平臺上,聽車門開合的砰砰聲,下來的人頗是不少。

    精神感應自然掃過,數十米外的情景便收入心底,貓眼眉頭皺了下,也在此時,文化館內的高德與她通訊,通報消息:“麗音世紀高層臨時過來巡視。”

    “看到了,好像還有個挺招眼的傢伙。”

    這是個計畫外的情況,貓眼更沒心思與白心妍瞎折騰,給唐儀使個眼色,便冷淡開口:“托某些人的福,正出外勤呢,怕是沒那個功夫。”

    “我有就行啊。”白心妍挽著唐儀不撒手,“早晚禍害都是禍害,我閑著也是閑著,就按照你們的節奏來……”

    得,這位是硬貼上來了。

    照貓眼的性子,根本懶得給白心妍好臉,直接甩手走人就好。可是中間畢竟隔著一位唐儀,那位神色平淡沉靜,與白心妍的親近態度迥異,卻也從來沒有將人推開的意思。

    裡面顯然是有些不為外人知的門道。

    貓眼再與唐儀交換了一下視線,略做權衡,終於還是撇撇嘴角,一言不發走在前頭,徑直進了文化館。

    在外面看,這座文化館頗不起眼,內裡人也不多,裝潢倒是精緻。進入裡面後,外面街道的喧囂就給隔絕了大半,確實深得“鬧中取靜”的要旨。不過說實在的,這地方的氛圍,其實與“山溪樂隊”的搖滾風不太相襯,相應的影響,在這兩日的排練中也有所顯現,甚至直接干擾到樂隊的選曲。

    演出成功與否,不在貓眼關心範圍之中,她倒是對後面那兩位的關係深有好奇之心。

    唐儀和白心妍走在後面,初時還聽白心妍說一些閒話,後面卻都不再出聲,氣氛微妙又漸有壓抑之感。顯然她們之間的交情,並不像白心妍描述得那麼好,只會更加複雜。

    三人入館後,自然往音樂廳的方向去,可還沒走多遠,二層回廊那邊,就有人揚聲招呼:

    “心妍小姐!”

    三人都抬頭去看,就見有一幫人停在那裡,個個西裝革履,商業精英的模樣。當頭是一位個頭中等的青年人,儀表堂堂,正遙遙欠身致意。

    白心妍笑著揮揮手,還未回應,那位青年人便對身邊人說了兩句,撇下那群人,徑直走樓梯下來。

    要說貓眼對此人也是初見,但早早就看過他的資料,甚至在進入文化館之前,就通過精神感應捕捉並辨認出來:

    “玉川瑛介。”

    那個將莫雅“請”到阪城來的罪魁禍首。

    唐儀仍被白心妍挽著臂彎,順口一問:“這個不會就是你男票吧?”

    “可以當個備胎。”白心妍對迅速接近的玉川瑛介笑得頗是矜持,嘴上卻是另一回事兒,只把聲音壓得頗低。

    對此,玉川瑛介全然不知,走到近前來,再次欠身致意:“心妍小姐,又見面了,歡迎你來到阪城,請務必讓我盡一番地主之誼。哦,這兩位是……”

    隨著玉川瑛介視線轉向,接下來就進入了格外虛偽的互相介紹時段。看這位的眼神,他分明對貓眼和唐儀的身份來歷心知肚明,大家彼此彼此。

    白心妍閒聊式地問:“今天到這兒有活動?”

    “音樂節即將開始,池田文化館是重要的分會場,需要加以巡視。未來幾天這裡還會舉行一系列的暖場演出,麗音也需要尋找可造之材,挖掘新的潛力。”

    “假話。”白心妍直接下定論。

    玉川瑛介並不尷尬,保持著禮貌的笑容:“很抱歉,沒瞞過心妍小姐。真實往往是失禮的——事實上,我認為這是獵豔的好地方。我喜歡自由不羈,又帶著節律的靈魂。”

    此刻,三位女性的視線,在玉川瑛介面上有一個聚焦,隨後又在虛空中交匯,彼此傳遞著微妙的資訊。當然,白心妍的眼神隱藏在墨鏡之後,誰也看不通透。

    玉川瑛介很好地將冒犯與禮貌融匯在一起:“6號就是翡翠之光起航的日子,也是我給自己設置的假期,我希望帶著這麼一位美麗的女士,上船好好地放鬆一段時間。”

    白心妍又問他:“已經有人選了?”

    玉川瑛介正要回應,貓眼的手環震動起來。

    貓眼掃去一眼,來電者又是宗璆,她根本懶得接,直接摁斷。可沒消歇半秒,手環再次震動。

    該把那小子加到黑名單裡……可再看來電顯示,這回已經換了個人。

    貓眼微怔,向其他人點頭致歉後,走到一邊,接通來電:“喂,何秘書?”

    那邊的何閱音沒有任何客套話,劈頭就道:“羅先生離開夏城了,他去了哪裡,事先有沒有安排?”

    他早不知道離開多少回了!如今終於光明正大了一次,真不容易呢。

    貓眼心中吐糟,可這種話當然不能明說出來,只能繼續裝糊塗:“你當秘書的都不清楚,我怎麼知道?”

    她這邊說著,幾步外,玉川瑛介那邊似乎也有通訊接入,那人向白心妍和唐儀欠身:“有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不能陪諸位長聊,真是抱歉。希望日後能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失陪了。”

    說罷,玉川瑛介便轉身離去。縱然禮數不缺,還是讓人覺得,他的步伐要比來時急促很多。

    貓眼看他遠去的背影,心思微有偏移,以至於何閱音那邊的關鍵一句聽得模糊,只聽到了個尾巴:

    “你說外海什麼來著?”

    “兩分鐘前,羅先生駕馭飛天魔鬼魚,東移進入外海,不知所蹤。”

    “啊?”

    貓眼第一個念頭就是“胡說八道”:“你別說是北岸齒輪前面湖裡養著的那個!”

    “就是它。”

    “不可能!”

    姓羅的要離開夏城,法子不要太多,幹嘛用這種方式?想想那種畫面,貓眼就覺得荒唐至極:

    “魔鬼魚那個傢伙看著唬人、坐著拉風,呃,殺傷力也挺強,可說到底還是個海洋生物,就算是畸變種,有飛天的能力,可它的飛行速度,分會也是測過的,最多就是每小時七八十公里左右,還不如飛車快!兩分鐘,兩分鐘都未必能出知行學院,平江區和海邊差著有一百多公里呢!”

    “你真不知道?”

    “我憑什麼知道?”

    何閱音沒再說什麼,只是傳過來一個視頻檔,貓眼第一時間打開,而這時唐儀與白心妍都走過來,一左一右,三位女性聚在一起,挨得極近,也都顧不得別的,只看那個小小的投影區。

    原始畫面應該是來自於路人的隨機拍攝,環境音很嘈雜,但防抖鏡頭很給力,清晰地映入了一條不斷前趨、切割天際的白痕。觀其高度至少在千米以上,而等到鏡頭拉近,拍攝者直接爆了粗口:

    “我草……”

    映入鏡頭的,正是恍如妖異蝙蝠的魔鬼魚,還有上面那個隱隱綽綽的人影。
jjyy168 發表於 2018-8-31 21:32
第四百九十章 無所指(上)


    玉川瑛介向白心妍等人告辭之後,並沒有和那個浩浩蕩蕩的巡視隊伍匯合,而是直接來到了文化館上層,某個臨時劃出來的私密房間。

    在這裡,他打開了投影系統,默默查看來自各個管道的影像資料。這些資料拍攝角度、清晰度、時長都不盡相同,可是拍攝的核心內容無一例外都是夏城上空,那一道眩目的飛行尾跡。

    堆積資料的好處就是,要比單一管道顯現的資訊更多。這套視頻資料,從羅南步出北岸齒輪,甩開宗璆,登上飛天魔鬼魚開始,一直到他進入夏城外海,全程都有攝錄。而集團內部的情報分析師,也將系列影像所透露出來的資訊,逐一羅列:

    “目標飛行距離134公里。

    “目標飛行速度:均速2.5馬赫,最高速度4馬赫。

    “魔鬼魚肢體呈現非自然狀態,大概率僅是作為能量運化的載體

    “飛行高度、氣溫、周邊大氣環境,不符合出現飛行尾跡的條件,疑似存在大量集聚水汽的先期因素……”

    解析的資料元素極盡詳實之能事,看上去已經把羅南給裡裡外外拆分透徹,隨時可以制定反制方案。

    然而現實遠非如此。

    玉川瑛介只把這些視頻分析資料草草看了一遍,滿腔心思並不在此,而在這些視頻之後……

    “飛出夏城後,直入海底,不知所蹤。”

    大批量的情報資料整合在一起,得到的結果就是這樣。

    玉川瑛介掐動眉頭,面沉如水。

    阪城和夏城相距不過一千五百公里,以飛天魔鬼魚顯現的速度,半個小時就能抵達。若真是如此倒省心了,就算飛來的是個核彈,也必然暴露在衛星、雷達等監控系統之下,自有人去應付。

    然而羅南飛出夏城之後,便直接鑽入海底,只這一招,就讓百分之七八十的衛星、雷達設備變成了廢品。而入海之後,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一個大活人,還有一條氣血旺盛的畸變種,絲毫沒有驚動海底的聲納陣列,以及各式監控系統,就那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的話,就真的麻煩了。

    玉川瑛介沉吟之時,敲門聲響起,得到應允後,集團情報分析科長竹本茂悄無聲息地進來。

    這個精瘦的中年男子,是玉川瑛介的心腹,也負責處理那些最敏感的問題。進門後,竹本茂一開口就表達了擔憂之情:“社長,現在外面開始流傳對您很不利的消息……”

    玉川瑛介略微擺手,打斷他的話,只問:“羅南究竟去哪兒了?”

    竹本茂端正站直:“很抱歉,至今仍未能發現他的蹤跡。”

    “為什麼?”玉川瑛介盯著自家心腹,“羅南可以隱匿氣息,可魔鬼魚是很大的目標,以氣血強弱論,差不多也有B級水準。外海是海洋畸變種的天下,分佈密度非常高,只要它進入其他畸變種的領域,必然會造成衝突,根本不可能隱蔽……”

    玉川瑛介的話也沒講完,就有電話打入秘密線路。要說他在阪城擁有著驚人的影響力,可能夠打進這個線路裡來的人物,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唯有先分神去應付。

    剛接通,對面劈頭就問:“玉川君,你是否聽說了‘囚籠師範’正向阪城而來的消息?一個具備A級威脅的強力人物隨時有可能非法入境,都知事對此非常擔憂!”

    玉川瑛介眉頭鎖起,語氣卻非常平淡:“近藤君,我同樣很關注這條資訊。不過類似的情況,諮詢軍方才會有更詳實的資料。我這邊……”

    “不是玉川君‘邀請’那位的親屬赴阪城演出嗎?都知事以為你和那位擁有足夠的交情,所以希望能夠通過玉川君,表達關切。”

    聽聞此言,玉川瑛介眼神冰冷,從竹本茂臉上掃過,後者微微點頭,表示早前他想說的就是這個。

    玉川瑛介心中情緒翻動波瀾,好不容易把那位有“都知事忠犬”之稱的近藤議員應付過去,掛斷電話,便盯住竹本茂:

    “有人在刻意散播我‘邀請’莫雅參加音樂節的消息?”

    有一位聰明的老闆,會省不少口舌,卻會花更多的心力,竹本茂當然不能簡單附合,他說起了細節:“抱歉社長,消息快速傳播,還在本次事件之前。所以情報科以為是鑒玉會方面故意放出的消息,還在協調溝通,事態就因為羅南飛天,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在此之前……”玉川瑛介倒回去重新觀看視頻資料的前半程,尤其是羅南從北岸齒輪出來,強行甩脫宗璆的糾纏,喚起飛天魔鬼魚的整套過程。

    羅南全程冷臉,也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符合他一貫的內斂人設,可按照竹本茂的意思,這裡面分明有更深層的用意。

    “他在做戲?他設計了這一切?”

    “這個,邏輯上是沒問題的。”

    竹本茂低聲道:“現在很多消息稱,莫雅已經被限制人身自由,再加上荒野實驗室的刺激,羅南會對此做出激烈反應。包括且不限於在阪城進行一場無限制的大規模衝突、強襲翡翠之光號遊輪、刺殺相關人員等。因為他現在不知所蹤,所以給了人們太多想像的空間。

    “而且,羅南為飛天魔鬼魚開發出來的次聲波能力,對於B級以下的能力者,尤其是對世俗世界的大部分人能夠造成嚴重威脅,如果動用這種武器……”

    “如果敢動這種武器,他就死定了!”玉川瑛介重重拍擊桌面,“阪城能力者分會,各教團駐阪城分部,還有天照教團總部,多的是能殺他的強者!”

    竹本茂很想提醒自家社長,阪城方面真正有把握擊殺羅南的,恐怕只有天照教團那兩位超凡種。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可到目前為止,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明確趨向。”

    這就是羅南最聰明的地方。

    玉川瑛介臉色更加陰沉,他需要進一步研判,可是外界的反應已經不給他機會,多個管道上的人脈,開始陸續形成回饋,電話接二連三。
jjyy168 發表於 2018-8-31 21:39
第四百九十章 無所指(下)


    “目前並沒有羅南行蹤的消息……好的,我們保持聯繫。”

    “我並不是拍賣會的組織者,但有關事宜我也會向富山拍賣行溝通。”

    “日野君,如果你看過視頻就應該知道,那種速度不可能長期保持,否則他為什麼要藏入海底……我的看法並不重要,這是專業人士的分析意見!”

    幾輪電話過去,玉川瑛介腦子都漲大了一圈兒。剛剛竟然有人問他,是否可以讓翡翠之光號提前起航,以幫助阪城逃離颶風中心……

    那些蠢貨在開玩笑嗎?

    問題是,打電話過來的人們,一點也不這麼認為。對他們來說,關涉到身家性命,置之不理才是最大的玩笑!

    遭到各方連番轟炸,玉川瑛介心裡則難免躁動。毫無疑問,羅南的應對手段越高明,越體現出他的狼狽,這是設計整套方案時,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情況。

    在糟糕情緒的推動下,玉川瑛介無聲挫了下牙齒,勉力保持著冷靜,試圖冷嘲一句:“羅南心思也夠狠,他離阪城有多遠我不清楚,可我和他姐姐的距離總要近一些……混帳!”

    話尾處,玉川瑛介罵了一聲,有大半是對他自己。他明顯失態了,言語嚴重不符合應有的格調,而且從最現實的角度看,他還真沒那底氣。

    情報資料上的羅南,就是一個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傢伙,玉川家族家大業大是沒錯,可產業根基仍然在阪城,真要被羅南不管不顧來一場次聲波洗地,事後羅南能不能活且不說,玉川家基本上就要從具備全球影響力的勢力中除名了。

    沒有把那小子身上的羽翼毛刺兒通通掰下來之前,說這些話無疑是自取其辱。

    竹本茂低頭不語,給了玉川瑛介調整的機會。

    玉川瑛介做了一個深呼吸,眼睛半閉,驟暗的視野一定程度上激發了聯想能力。他覺得自己碰到了一張枝葉間的蛛網,本以為可以隨手撣落,卻不料這張網粘性奇大,纏著他不放,想要掙脫,一轉頭又碰上蜘蛛冰冷的眼。

    微微一個恍惚,玉川瑛介的思維繼續流動:

    羅南這個小子,以前小看他了。從情報資料上得來的資訊,終究還是不夠立體。或者說, 體現不出他這段時間的成長和進益。如今受了他這一招,算是有些明白了,可被螫刺的這一口,真的很疼。

    玉川瑛介重重砸了下桌子,情緒未曾緩解,情報資料上那張猶帶稚氣的臉,卻又清晰呈現,與他想像中的蜘蛛混化在一起,一點點地變化修正……

    事實上,從這一刻起,很多人都要重新修正對於羅南的印象了。

    同樣在阪城,北山湖上的射線號遊艇中,下層甲板生活區的照明燈光習慣性地熄滅,只有投影光芒撐起了一層半虛無的光幕,上面有複雜的構形圖景,但已經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羅南頭向後仰,後頸抵在沙發靠背上,眼皮瞌閉,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或許是太累了。”殷樂這麼想著。

    羅南好像又是連續四十多個小時沒合眼,外骨骼裝甲的練習不見他做了,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個雙螺旋結構上。而且他往來夏城的頻率高了很多,這也就是剛剛回來。

    正是這次往返,讓殷樂受到了驚嚇。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羅南前面幾小時所做的一切,委實太過驚悚:強行飆到4馬赫的飛天魔鬼魚,入海後神秘消失;而僅僅幾分鐘過後,羅南就在阪城北山湖上出現。

    後者還能理解為傳送陣的神奇,可是一飛沖天,又神秘消失的魔鬼魚,該怎麼解釋?

    還有,神秘難測的手段,緊促的步驟鼓點,分明就是山雨欲來之勢。可羅南至今也未明確,目標指向哪裡,顯然,她這位臨時的貼身秘書、遠在蒂城的哈爾德夫人乃至整個血焰教團,仍未得到羅南全部的信任,又或者,上升不到他需要的層次。

    殷樂心中思緒百疊,卻不敢打擾。她要回侍從室取些東西,便輕手輕腳地過去,只是從沙發後面經過的時候,忽地感覺到一些異常。

    空氣的溫度,準確地說,是羅南周邊空氣溫度,明顯有一個抬升。熱能的自然流動顯然受到了某種控制,相隔一米就再無異常,所以殷樂先前沒有發現。

    而此刻,殷樂借著昏暗的光線隱約看到,羅南臉色很不對頭,有一層不正常的暗紅蔓延到視線所及的每一寸皮膚。

    這總不是發燒……難道修行出了岔子?

    一念閃過,殷樂心頭便是發緊,下意識伸手去摸羅南的額頭,還差幾公分觸到,指尖肌膚竟然已經有灼燙之感。

    禍事了!

    殷樂猛地縮回手,除了受驚以外,也是想到這種危急症狀,萬萬不能再有外界刺激。她向後退了一步,便要向哈爾德夫人通報——病了可以找醫生,遊艇上就有,可若修行出了問題,只能是指望這個領域中的資深人物。

    便在這時,暗室中驟然一亮,殷樂本能抬頭,就看到沙發上的羅南睜開了眼睛,那道能夠照亮暗室的光芒,似乎就是從他的眼底射出來的……

    幻覺嗎?

    “什麼事?”羅南語氣平淡,與周身湧動未息的熱量形成鮮明對比。

    “先生,你剛剛……”殷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哦,我在聚氣。”

    “誒?”

    羅南回正頭顱,視線指向前方,然而並未聚焦在某處,他所觀照的,是虛空深處,那無數道光絲交錯,層層匯織而成深邃蛛網結構。

    在架構蛛網的“蛛絲”上,血光順著絲線走向,投入無數個節點中,再由此蔓延生發,交互往來。這是魔符搭建起來的祭壇蛛網,不過,現在已經是探入人心的“羅南尺”所回饋呈現的控制體系。

    羅南的“新形象”,正通過這個體系,同時化為無數尺規,刺入那些受消息刺激影響的人們心底,使之沉渣泛起,引動負面情緒力量,交織融匯,成河、成網,直至成為無量湖海,為他所用。
jjyy168 發表於 2018-9-2 18:29
第百四九十一章 皆入網(上)


    羅南改進的控制體系,相較于原來祭壇蛛網那種“勝者通吃,敗者凋亡”的粗放模式,已經大有改進,加入了羅南本人的設計思路。他如今構形思維幾乎化入本能,更講究理性的控制,自有一份規則法度。

    如今這新版的祭壇蛛網,就好像他小時候,在生活博物館裡看到的製“棉花糖機”,一根小木棍在機器中攪動,無數可見不可見的糖線,紛紛纏繞上來,形成如雲朵般雪白的奇妙造物。

    羅南就是那小木棍,他以“羅南尺”探知天地宇宙,人心萬象,從中轉移攝取力量。

    而不管力量來自于天地偉力也好,來自于人心濁流也罷,都只不過是粗製原料,都要打碎重組而成“糖線”,由此交錯纏繞,形成的似而不同的“雲朵”,以他本人為基礎,形成一個更細膩細密、也更加強橫穩固的結構。

    天地時空,人心人性,我為中軸。

    要想完全控制這份力量,羅南還差一段距離,可是終究是在持續進步的。在哈爾德夫人、貓眼等人身上,他已經獲得了非常豐富的經驗,只是在不斷尋覓更有效的構形,以資利用。

    現在,終於到了發力的時候。

    羅南深長呼吸,小心翼翼調整肉身狀態。

    當今世界,資訊傳播無遠弗屆,羅南的靈魂披風則覆蓋全球。在此基礎上搭建起來的控制網路,彙聚力量可謂是水到渠成。正因為如此,祭壇蛛網之上流轉的生機元氣,以及更加虛無縹緲的靈魂力量,只積蓄了短短的時間,便讓他這個“抽頭漁利”的幕後黑手吃到撐。

    如今,神輪和身輪耦合作用,形神交互干涉,各有反哺,保持著基本平衡。可是隨著積存的力量持續上漲,肉身所能承載的上限也到了,再“吞吃”下去,他的形神框架便有失衡的風險。

    還好過去幾個月裡,羅南無數次調整、試驗,形神框架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驟然拔升的壓力。即便還有種種的不足,短時間內,也足夠支應。

    再說了,對付宮啟,總要捨些東西出來。

    羅南鎮壓形神框架,難免會有些氣血異象。殷樂在後邊看得膽戰心驚,最後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

    “先生,你確定沒問題?”

    “我能有什麼問題。”臨到關鍵時刻,羅南的心境反而放開了,順口調侃了殷樂一句,“我看你倒是挺多問題的,想問嗎?”

    殷樂完全被羅南帶了節奏,心神恍惚之下,脫口便道:“那條飛天魔鬼魚在哪裡?”

    “哦,那傢伙……正好要麻煩你。”讓殷樂提了這麼一句,羅南倒是想起件事來,他翻了下手腕,變魔術般拿出了一枚“水晶球”,托在掌心。

    “接著。”羅南頭也不回,將“水晶球”向後拋。後者本能抄手接住,卻感覺這玩意兒輕若無物,也缺乏質感,像是細紗籠成,手感很是古怪,便借著投影光芒,舉在眼前打量。

    “水晶球”約有嬰兒拳頭大小,就像很多類似的產品一樣,裡面封了個小巧的物件,還在往來移動。殷樂定睛去看,下一秒,她的身子就僵直了:

    “魔……魔鬼魚!”

    水晶球裡封著的“物件”,長約半分,很是迷你,然而寬翅長尾,頂有頭鰭,身體扁平,正是一隻微縮版的魔鬼魚沒錯。

    再仔細去看,還能看到它尾部放射的電光。

    是的,就是羅南降伏的那只畸變魔鬼魚,如今讓裡世界,甚至夏城、阪城人心惶惶的兇橫妖怪!

    可這樣的操作,真正的妖怪是羅南才對吧!

    “先、先生,這是?”殷樂口齒都不太靈便了。

    “就是那隻魔鬼魚了。”

    “可它怎麼……”

    “這個嘛,我在海裡存了些海水和魚類,連著它一塊兒封進了空間斷層裡。這個水晶球目前只是個窺鏡,映射斷層裡的影像,不用擔心弄壞掉,它跑不出來的。”

    羅南終於扭過頭來,追加吩咐:“不過嘛,那個斷層的設計有些缺陷,時間很難長久,而且環境惡劣,那傢伙在裡面挺憋屈的……還有,它剛剛又被我強化了一輪,形骸構造有些異化,需要補充營養,所以要把它放出來透透氣,正好北山湖這裡,環境合適,這個活兒就交給你了。”

    殷樂愕然失語。

    羅南只當她默認,繼續道:“我一會兒把出口映射到這上面,你就帶著它在湖裡轉悠兩圈兒,捕捕獵就行。要避開那些比較麻煩的畸變種領地,免得兩邊打起來,聲勢過大,引人懷疑。”

    殷樂不可能拒絕,但她還試圖搞清楚最核心的邏輯:“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羅南想了想,回答道:“多做題就好,如果配合長期練習效果更佳。”

    “……”

    殷樂以為羅南隨口應付,殊不知羅南說的是百分百的實話。

    所謂的“做題”,就是羅南在樹洞中新挖掘出來的“通識教育水準測試類比系統”,確切地講,是系統配備的龐大題庫。

    羅南至今仍未能破解這套類比系統,不過重複參與測驗,總能見到一些極見巧思的構形題目,且與現實問題結合得非常好。一遍又一遍地刷題,就是在持續打磨他的思維;而這些題目的標準答案,某種意義上已等於是“構形秘技”了。

    可惜,時間還是太緊張。

    有些機會,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出現;有些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變得更加棘手。

    雲端世界那邊不能再拖了。

    羅南又把頭轉過去,背靠沙發,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諮詢你個事兒。”

    “誒?”

    “你覺得,你家老闆為了突破修為瓶頸,能做到什麼地步?”

    羅南話題的大幅跳蕩,殷樂已經差不多習慣了,很快切換了思維領域,回憶起近半年時間哈爾德夫人自虐式的修行。

    “幾乎可以付出一切了吧。”

    “包括生命?”

    “這個……”

    “算了,我直接問她吧。”

    羅南完全可以通過淵區血魂寺,遙感哈爾德夫人所在,直接交流。具體內容,殷樂本不想旁聽參與,然而羅南並沒有遮掩的意思。他只當通電話,一句句說得清晰:

    “夫人,有一個不確定的機會,有望讓你突破桎梏,有興趣嗎?”

    這時羅南切換了前方投影圖像,將構形圖紙換成了一幅涵蓋全球地形測繪資訊的電子沙盤。

    如此作品,多半是出自軍方,以羅南現今的身份地位,有一份並不奇怪,可拿出來作什麼用?

    羅南把電子沙盤縮放到最小,高度擬真的三維圖像聚合,在虛擬工作區緩緩轉動,好似把整個星球置於掌間。他隨即手指點劃,點中的位置,殷樂也是很熟悉的:

    蒂城。

    羅南選中了太平洋上的傭兵之城,嘴上還在與哈爾德夫人通話:“……是的,當然會有代價,有可能會死掉!”

    哈爾德夫人的回應,殷樂是真不知道了。可羅南臉上的笑容,已經明確那份了傾向。

    “很好,那就請你出趟遠門吧……去這裡!”

    羅南轉動“地球”,從深藍的太平洋上,瞬間來到亞洲中南部的高原區域,並再次點亮標記,形成殷紅的一點。

    “你會有一份驚喜,不過它多半不會有決定性的效果。你需要等待,還有一些運氣。”

    羅南沒有說出口的是,在遙遠的雲端之上,那兩位也在等待,也需要運氣。只不過這些元素,統統需要由他支配、給予。

    雲端之上,蛇語靈體縮成一團,蜷在默之紗裡,護住核心一點根本。也承受著外力的滋養浸透。

    現在,輪到宮啟為蛇語反輸生機元氣了。只是靈體層面對於元氣性氣要求太過苛刻,外力治標不治本。就算傾力投入,輸入十分,能用一分就不錯了。

    這還要蛇語配合才成。

    然而蛇語怎麼可能配合他?

    即使篤定宮啟為了尋覓線索,必須要保她的靈識不滅,可是秘密被發現,全身而退再無可能,蛇語的心態也崩得厲害:

    既篤定、又絕望,還幸災樂禍。

    宮啟總體上還算平靜,至少在蛇語面前如此。經過這段時間的檢查、推演,他已經得出了部分結論,試圖與蛇語溝通:

    “從你的情況看,很有可能地球所在的本地時空,有這麼一個人:他應該精通招魂、喚靈之類的法術,因為某些緣由,發現了你藏起來的形骸肉身,也發現你‘離魂出竅’的情況。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他利用招魂喚靈的手段,通過你的肉身,和你的靈魂建立了聯繫。畢竟形神之間的奇妙聯繫,虛實莫測,難以窮究。即便穿透時空壁壘,影響到這一處雲端世界,也未可知。”

    蛇語全無回應,宮啟自顧自地講下去:“不管怎樣,它至少證明了雲端並不是一個封閉的世界,是有辦法與外界發生作用的……我們現在要找到的,就是這條作用的軌跡,那也就是我們回家的路。

    默之紗中,亮起了兩點幽火,那是蛇語冰冷的視線:“這條路已經斷了。你想像中的那位,就算確有其人,現在也放棄了嘗試,也許他已經發現了你在這邊埋伏……”

    “未必,未必。”宮啟笑得從容,“他能助你靈肉相合,確實是手段高超。可沒有‘默之紗’這般寄魂之物錨定,要說能順勢將觸角探入此界,我是不信的。正常情況下,又有誰會想到,還有這等奇妙的時空位面?我更傾向於他正在做周密安排,準備新的儀式,準備在你形骸之上做更多文章。”

    蛇語回憶“夢境經歷”,卻感覺迥異,不免又一聲冷笑:“宮秘書長真是……”

    話說半截,她神識忽地蒙上一層迷蒙薄霧,仿佛蜃氣環繞,懸映奇景,氤氳不散。

    對面,宮啟眼神驟然閃亮,直刺過來。 本帖最後由 jjyy168 於 2018-9-7 22:32 編輯

jjyy168 發表於 2018-9-7 22:32
第四百九十一章 皆入網(中)


    “就是這個!”蛇語身上的變化,宮啟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他身形欺近,卻並未干擾,而是仔細觀察後續。

    可在另一邊,蛇語的感覺頗是微妙。因為這回和以前不太一樣,那份靈魂分裂,一縷魂歸阪城的經歷遲遲未至,倒是蜃氣霧牆愈發濃厚,且不只在她意識層面,而是直接作用於物質層面,在雲端世界呈現出來。

    難道真如宮啟所說,遠在地球時空的那位強者這幾日精心準備,換了一種手法,在她身上下功夫?

    可為什麼久久沒有靈肉之間的牽引之力?

    蛇語有心與那位聯繫,想趁機發出警示,也要乞求那個人幫她脫離雲端,脫離宮啟的鉗制。不管後面迎接她的是怎樣的命運,只要換一種活法……乃至死法,都可以接受。

    可是,地球上那位強者,並沒有給她機會。

    蜃氣霧牆越來越厚重,她冀盼的阪城與“靈肉合一”仍不見影,不知是出了什麼岔子。

    “你現在……”

    宮啟飄移過來,與她說話。剛開了個頭,話音也好,傳遞的意念也罷,驟然模糊下去,仿佛真的隔了一層厚厚的幕牆,含混不清。

    這是蛇語和宮啟都未想到的情況。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蜃氣霧牆咕嚕嚕翻湧,噴發流動,隔斷了視線。而其中的蛇語,又感到有一股沉重的吸力,憑空而生,作用在她靈體之上。

    轉眼間,蛇語和宮啟,竟然已成內外隔絕之勢,而且這吸力……

    “蛇語!”

    短促意念猶如冰冷的尖刺,強行突破了蜃氣霧牆,紮了進來。蛇語神志一昏,宮啟瞬間爆開的寒意,幾乎可以將她凍結。

    他懷疑我……早有預謀?

    若真有便好了!

    正因宮啟如此反應,蛇語陡然“福至心靈”,再不顧那邊,也不顧得多想,不顧得措辭,瘋狂地放射意念靈波,將心底的想法和盤托出:

    “救我,救我!

    “不管大人你想怎樣,不管你怎麼安排,我不要死,我不要變成傀儡,救我!”

    蜃氣霧牆完全隔絕了宮啟的身形,削弱了他的意念,讓蛇語的勇氣復甦;而那份始終作用的沉重吸力,也使得她心頭的希望瘋狂滋長,她愈發努力放射靈波,只求一個回應。

    “蛇語!”宮啟第二次意念穿透,即便是有蜃氣霧牆阻截,他的殺意也清晰傳入,隨即霧牆動盪。

    那是來自宮啟的衝擊。

    冰冷的情緒裹脅著超凡種級別的力量,強行扭曲了霧牆,更將刺骨的寒流穿透進來,呼嘯生風。

    在此衝擊下,蛇語的靈體如同在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事實上,在如此衝擊之下,她已經喪失了深層思考的能力,只能是本能地延續求救呼號,再沒有別的反應。

    也在這時,趁著突破霧牆的衝擊未盡,宮啟意念加注,蛇語靈體外的默之紗開始發力,驟然內縮壓迫,試圖直接掐斷她的生路。

    “大人,大人!”

    蛇語用阪城式的敬語持續呼號祈告,也虧得周圍那一圈霧牆,也能干擾宮啟對默之紗的控制力,她得以緩了一下,已經極度虛弱的靈體再次向內收縮,勉強凝化成一團光球,為此她甚至又捨棄了一部分靈體架構,由此獲得了幾秒鐘的喘息之機。

    然而,短暫的喘息過後,蛇語等來的並不是“大人”的援手,而是宮啟陰冷的腔調: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青灰顏色,在蜃氣霧牆之上迅速蔓延,所過之處,翻湧的霧氣紛紛凍結,失去了活性。隨即指爪探入,霧牆洞開。

    宮啟拿出了他真正的本事,始終在他靈體之外聚散不定的青灰光霧,也是他性命交修的純粹精氣,凍結了霧牆的一切變化,使其砰然粉碎。

    蛇語此前已經消耗了大部分元氣,完全沒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急速迫近的指爪,要將她的靈體壓碎。

    可也在這時,蛇語的意識又一次恍惚。始終作用在她靈體之上的奇特吸力,終於積攢夠了份量,量變引起質變。便在她身後,突然張開了一個無形的洞口,裡面透出的灰白色澤迅速蔓延,將她吞沒,隨即收縮。

    僅隔一線,宮啟身形整個地突破了霧牆,傾壓過來。他也看到了那蔓延又收縮的顏色,更看到了虛空雲氣中不可思議的“洞口”。

    洞口本就不大,吞沒已經極度凝縮的蛇語靈體剛剛足夠,純憑目視判斷,最多就能伸進個手臂而已,而且現在還在快速縮小,眼看就要在飄蕩的雲氣中隱沒不見。

    顧不得多想,宮啟身形扭曲化光,再度加速,幾乎是貼著蛇語的靈體,一同撞入“洞口”。

    天光驟暗,這個變化的瞬間,宮啟本已經有十成把握將蛇語抓獲,可心神莫名就是一顫,不管不顧,光化的靈體偏折,向後飛遁。

    然而呼嘯的沙塵彌散飄蕩,撞開之時,剛剛容他進來的洞口裂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撞上去,只是一片空無。

    宮啟怔住。

    相隔不過數米的蛇語,就像做一場無邏輯的噩夢,等到稍微清醒的時候,默之紗的禁錮仍在,宮啟也在且近在咫尺,一切的折騰都沒有造成本質的變化。

    只是血光雲氣交織的雲端,變成了塵霧翻湧的幽暗所在

    “這是哪兒?”

    在雲端世界困居了半年時間,舉目望去都是亂雲血光,驟然進了別樣色調的地界,蛇語還真的不習慣——她只知道,這裡絕不是她魂牽夢縈的阪城。

    漫天飛舞的塵霧,與之前隔絕內外的“霧牆”應該不是一回事兒,強勁的吸力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蛇語的感覺很糟糕,不只是情緒上的,還包括最直觀的感受。她的靈體本就衰弱至極,全憑高度凝聚的方式延命,可到了這處幽暗所在,怎麼都覺得不得勁,靈體飄忽動盪,核心架構也有離散之勢,怎麼也拼合不到一起去。

    好像下一秒鐘,她就要與這漫天飛舞的沙塵同化,撕裂崩解掉了。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jjyy168 發表於 2018-9-14 23:40
第四百九十二章 皆入網(下)


    “陷阱。”

    宮啟第一時間給予蛇語回應,刺入的意念帶著點兒嘲諷,然而指向頗是微妙:“本以為是內外勾結,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你那位‘大人’,讓你以為可以回歸阪城,靈肉合一,到最後都給你一線希望,把你騙了個結實……正因為如此,也騙到了我。尤其是兩廂對比之下心態失衡,變故中倉促判斷,腦子發熱了一回,呵呵,好設計。”

    在這糟糕的情勢局面下,宮啟展現了他的老辣,心態保持得不錯,至少在蛇語面前,維持住了從容姿態。他緩緩移過來,看默之紗之包裹中,形如光珠,卻比氣泡還要脆弱的蛇語:

    “我是萬萬沒想到,無垠雲端之下,竟然還有這一方天地,活該被人算計。可是蛇語你呢?靈體離散之勢,已難控制,反倒要靠默之紗才能支撐抵禦,你那位‘大人’,看來並沒有把你當一回事兒,說到底你也不過就是一個餌,釣了大魚上鉤之後,也就沒了用處……”

    宮啟意念如刀,語句誅心,蛇語那一枚“光珠”亦隨之明滅波動,漲縮之間,幾有碎裂之勢。實是她此前靈體重創,精神意志也受到打擊,再加上這裡惡劣環境摧殘,已近於彌留之態。

    見此情狀,宮啟倒是眉頭一皺,不再刺激。

    前面的話白說了。

    宮啟本意是想著,在此絕境之下一舉擊潰蛇語心防,使之在絕望之下自除障礙,與默之紗融合,除掉最後一絲隱患。方便他全神貫注應對大敵,卻不料蛇語比他想得還不濟事。

    其實,此刻要將蛇語化入默之紗也不難,可她虛弱近乎崩潰的狀態,恐怕已經禁不起轉換時的衝擊,一旦靈體核心架構損毀,便是吞掉又有何裨益?若要兩全,難免要投注心神,做一番精細活兒——這根本就是給隱藏在“沙塵暴”之後的強敵送機會來著!

    諸般念頭在宮啟心中打轉,末了還是彈指,將一點精芒打入默之紗,稍稍轉換,給蛇語注入些生機元氣。

    “還是暫時留著罷,靈肉聯繫終究是條線索,這樣法則亂離,時空崩摧的迷境,任是哪根線都要拽著,不可輕失……可那誘我入甕的大敵,怎地還不現身?”

    宮啟自從進入這處沙塵肆虐的迷境,時時刻刻警惕搜索,意圖以精神感應察覺敵蹤,至今沒有結果。倒是精神感應鋪開時,緊拘滯澀、處處受限,讓他有了些猜測。

    他信手拈住一粒打轉兒掠過的“塵沙”,細細觀察。此微粒形如沙礫,可是靈魂力量摩挲探究之下,便可知其結構複雜得讓人眼蹦,似蜿蜒、似通透、如層台、如蜂洞,倒像是微雕大師的傑作。

    而待他試圖進一步解析,讓靈魂力量滲透切入之時,“沙礫”內部卻有股力量與之沖抵消融,很快“沙礫”就微微膨脹、隨即粉碎,化為更不可言道的碎屑,混入周邊塵霧之中。

    這東西,倒是見過的。

    宮啟已經活了近百歲,歷經21世紀的風雲變幻,畸變時代、世界大戰、戰後復興以及裡世界的建構等等……他所見到的死掉的超凡種,甚至要比活著的更多幾倍,說一句“見多識廣”毫無問題。

    資歷填充了見識,幫助他做出判斷。

    “領域碎片啊……可要複雜得多,也多出太多!”

    如此奇物,不是一兩粒、三五堆,而是彌散視野極處,無邊無際。就算碾碎的微塵佔據了更廣闊的空間,可是這份體量也太超出常規。

    宮啟試圖尋找“超常規”背後的邏輯,而且很快就有了一些猜測。也正是這些猜測,使他的心神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波蕩。

    “這是什麼?”蛇語的意念飄忽傳入,憑著宮啟的元氣注入,她勉強固本回神,也醒轉過來。她不想再提“餌食”之類的事,只將有限的心神,集中到當前的關鍵元素上去。

    也虧得她與宮啟距離接近,受到一些輻射作用,否則在這片詭譎區域內,她只能是個睜眼瞎,微弱的靈魂力量根本沒有前出探測的可能。

    對蛇語的疑惑,宮啟答得爽快:“這是領域碎片。”

    “領域……碎片?”蛇語恍惚了一下,隨即便著重在前面的詞眼兒上用力。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一個超凡種,如果在巔峰狀態形成並固化了領域,偏偏還被人強勢擊殺,領域破碎,殘留下來的便是此物。”

    宮啟微笑道:“據說你從小在八幡宮長大,當初天照教團橫掃列島,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你們總本宮的那個誰,我如今記不太清了,據說便是這種死法,貌似也有此類遺物常年供奉,你或者見過的。”

    “……沒錯,本有三十餘枚。可它是最好的咒法憑依神物,這些年來屢次使用、消蝕磨損,我離開時也就不到二十枚。”

    蛇語對照記憶,好不容易對應上,卻又讓背後的邏輯給驚到:“可是這裡,也太多了!”

    照此推論,這彌散天地的碎片,代表了多少超凡種的殞落?成百、上千、逾萬?若真是如此,畸變時代以來,所有的超凡種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個零頭罷了。

    “也未必全是超凡種的遺物,如果是類似于深藍世界那樣的位面或次一級的半位面崩滅,也未可知。不是有人說麼,某種意義上‘領域’和‘位面’也能等同,像是歐陽辰的所謂‘邏輯界’,一口氣爆掉百十個,說不定也能有類似的規模——我們說不定就是在一個破滅的世界碎片中!

    “當然,在碎片之外必然會有一個更根本的時空架構,否則哪有我們立身的地方?可就算如此,時空規則也已經破壞亂離,對外來人的實力形成極大壓制,是個埋伏設陷的好地方。”

    類似層面的知識,已經超出蛇語的常識範疇,若是平日裡聽到,必然要牢牢記下,且想盡一切辦法究根問底,可如今這形勢下,唯有緘默。

    也在這時,宮啟忽而發笑。

    笑聲中他伸出手,光澤隱透的靈體結構,與“沙暴塵霧”充分干涉,蕩漾靈波。如此嘗試了幾輪,才又開口:“不管怎樣,這都是一處有著極大價值的秘地,可以讓所有研究時空和位面學說的頂級科學家、科研機構為之瘋狂。若換作是我,有一點兒辦法,也要把這裡藏得嚴嚴實實、絲毫不露,然後潛心鑽研……可那位的做法就讓人看不懂了。

    “如此處心積慮,步步設計,計算我們的反應也是恰到好處,好像一個幽靈,藏在我們身邊,長期監視我們,對我們的行動了若指掌,並針對施策。這樣的人物,玩出什麼手段都不奇怪,可偏要拿這一方天地做陷阱,而且並未在我們踩入陷阱的刹那動手,錯失大好良機,為什麼?”

    蛇語的思路已經被宮啟牽著走:“那是因為……”

    “因為他實力不濟!”

    宮啟直接下了斷語:“也許那位的詭譎手段讓人防不勝防,讓人不自覺就拔高對他的判斷,可是行事手段代替不了節奏——特別是專屬於強者的明快節奏,環環相扣有可能,卻決不會是現在這般拖泥帶水。顯然他正指望這處迷境削減我的實力,只可惜他對於超凡種層面的事情,並不怎麼通透。”

    蛇語能夠感覺到,宮啟口中“那位”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她不願做捧哏的角色,可是累積起來的情緒主宰了她的言行,就算她很難活著離開,她也要搞清楚,那個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所謂“大人”,究竟是何方人士!

    “他是誰?”

    “到現在你還沒有想到嗎?你的心態需要好好調整一番。這麼個封閉的環境,就不應該有多餘的線索和多餘的人,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送你上來的那位……”

    低語聲中,一個模糊的形象,印在蛇語心頭,逐步勾勒修正,漸漸清晰。她已經要脫口而出了,當然現在這狀態,單純意念的反應要更加直接。

    可就在這個時候,周邊漫捲的沙塵掠動速度驟增,原本受宮啟靈波輻射而擁有的一點兒微小感應,也受到干擾。對蛇語而言,周邊轉暗,也不聞任何聲息,整個人都似被丟進了無止盡的黑洞中。

    她心神驟緊,而一秒鐘後,熹微的光線漫過來,重新映照出周邊環境。可這份光芒輻射的源頭,卻已經不是來自于宮啟,至少並不全是……

    便在雙層光芒交織的邊界,飛舞的沙塵失去了慣常的軌跡,似乎是蕩漾扭曲,更像是被某個無形之手攥住,向內收束。

    沙塵與沙塵之間摩挲碰撞,甚至激發出跳躍的電火花,構成了明暗交替的動態渾沌圖景。而就是在這片混亂背景下,有數道相對清晰的輪廓線,由萬千沙塵凝合凸顯,構成一幅人面浮雕,那眉眼似曾相識,更將凌厲通透的光芒直直照射過來。

    受光芒刺激,蛇語遭干擾的意念驟然成形:

    “羅南!”
jjyy168 發表於 2018-9-14 23:49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知你


    “羅南!”

    蛇語當然是記得羅南的,畢竟就是此人將她丟在那片雲氣世界,坐困愁城。只是在雲端半年時光,日日消磨,那人面目多少變得有些模糊,只記得是個有些神經質的少年,思維大異于常人,滿口奇談怪論,而情緒上頭,又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在蛇語心頭,羅南就是這樣一個扭曲怪誕的形象,類似於某種符號,代表了她人生一個糟糕的道標。

    而在此刻,目睹塵霧之中凝塑成形的浮雕面孔,符號化的印象驟然變得真實許多——至少這件塵霧中的作品以及它顯化的全過程,深刻在心頭,很難再遺忘。

    “一次精彩的出場。”

    宮啟的意念在兩邊“輻射光線”中穿梭,蕩漾起一層又一層的細波。也許他想給羅南的“雕塑過程”一些干擾,可最終也沒有實現。這份意念只是化作了冷沉沉的言語,在塵霧風暴中顯現:“半年的時間,少年人的成長總能夠讓人驚豔。”

    說不出這是評價還是對話,反正羅南沒有理會,又或者這具人面浮雕並不具備對話的能力。

    當過於漫長的沉默幾乎要化為尷尬之時,宮啟很巧妙地將對話方向轉移到了蛇語這邊:

    “幻想總會幻滅,是吧?”

    蛇語明白宮啟話裡的意思。當初正是她和坦克等一幫人,燒毀了羅南母親的作品;也正是羅南的報復,使得她迷失雲端,陷入當前窘境。

    前仇舊恨就擺在那裡,她憎恨羅南,羅南也不可能會原諒她。在此前提下,給予她最大希望的“靈肉合一”牽引裡面,不會有絲毫的善意。

    絕望嗎?

    蛇語只是沉默。

    然而沉默很快就被外力打破,迥異于宮啟的意念穿插進來,在他們的意識層面還原為似曾相識的話音:“抱歉,在這兒搞遠端通訊,延遲時間比我想像的長很多。”

    “……羅南。”宮啟意念橫斷,加以回應。

    “是我。”

    所謂的“延遲”,在對話中完全不見蹤影。唯有塵霧沙暴呼嘯翻湧,中間的人面浮雕卻穩穩佔據一塊區域,而且分明注入了別樣的力量,即便在周邊環境動盪之時,仍呈現出非常生動的細節。

    特別是那對不知由多少塵沙碎屑拼接而成的眼睛,近乎自然的開合轉動,似有冷光透出,毫無保留地投射出憎惡和殺機:

    “哦,不該太客氣的。我應該這麼說:宮啟老賊,你的死期到了!”

    宮啟沒有被輕易的挑撥出怒火,羅南的言行很符合一個少年人的心性。可是能夠隱忍半年設局埋伏,並成功將他騙入陷阱的傢伙,又怎麼可能是簡單的少年人呢?他仍然在感應周邊環境,探測虛實,同時也試探羅南:

    “這裡,只你一個?”

    人面浮雕只給予冰冷的注視。

    宮啟啞然失笑:“是了,能夠想像。能夠讓歐陽辰和武曌看中的人,潛力不必多說。從你對這片沙塵暴的把握能力上,就能看出個七八成。可你還遠沒有學會他們兩個的大氣,不懂怎麼去分享……這樣的好地方!”

    塵霧中的羅南面孔也笑,約摸是被宮啟的奇葩言論逗樂了:“和你分享這個世界?”

    “歐陽辰和武曌呢?”

    宮啟向前邁步,明明踏在虛無之中,卻仿佛行走在林蔭道上,從容自在,至少表面上如此:“我敢斷言,你絕對未將此中奧秘告知歐陽辰和武曌,否則我這回……不,早就要碰上那兩位了。”

    “倒也是。”羅南的人面浮雕上也勾勒出笑容,面對逐步接近的宮啟,依然穩固不移。

    宮啟輕喟出聲:“少年人有恒心毅力固然是好,可做過了就是偏執。便如你,藏著這秘密有什麼用?不過就是做一隻護食守門的看家小狗……以前是我不得其門而入,如今我進來了,你能如何?”

    “我……”

    羅南的回應才剛開了個頭,距離不過二十米的宮啟靈體之上,青灰光芒驟閃,恍如一把橫空切過的虹光利刃,斜切過人面浮雕,將其一斬兩半。

    人面浮雕崩裂,後方的塵霧沙暴也是轟然炸開,形成短暫的亂流,隨即就被周邊更加強橫的風暴碾過。短短一秒鐘時間,堪稱精美的“浮雕作品”便湮滅無蹤。

    “還真是遠程投送……不過真當我看不出來,你那套瞞天過海的把戲?”

    宮啟身外,青灰色煙氣回流,繞體飛動。這一層性命交修的純粹精氣,若真能捕捉到羅南所在,不論是肉身、靈體,哪怕只掃到個邊兒,也能追襲滲透,至死方休。

    至於那缺乏高手風度的偷襲……都到這份兒上了,還風度個屁!

    宮啟已經極是果斷,可惜羅南比他想像得還要謹慎得多,也高明得多。在這種封閉式虛空中,竟然也能遠端傳入力量並做出這般精細的活計。

    由此可見……

    “能夠將領域碎片搓出花兒來,想來你對這處迷境,著實下了一番功夫,而且必然有特殊的架構模式,你在週邊的佈置就是據此而來?可若只想憑這些,就要將我困殺在這裡,未免也太異想天開。”

    說話間,宮啟身外的青灰煙氣重又鋪張開來,一層層滲透到塵霧沙暴裡去。所過之處,煙塵爆裂,電芒隱現,依稀與羅南塑造人面浮雕的場景有些相似。只不過宮啟所做的,並非是一眼可辨的實質之物,而是一層隨塵霧沙暴飛卷流動的“幔帳”。

    織就“幔帳”的,同樣是塵沙般的領域碎片,而宮啟所做的就是汰雜取精,只留下對他有用的結構,不比羅南的精密細緻,卻自有一份強橫規則橫亙其中,而這一切又都在宮啟意志的駕馭下:

    “超凡種的層次,有很多東西單憑想像是遠遠不夠的。”

    “超凡……領域。”

    蛇語辨識出了這份專屬於超凡種的強大力量。她同樣被覆蓋在“幔帳”之內,雖說正處於最脆弱階段,主動感知幾近於無,可對外界輻射進來的“光芒”,總還有些感應比較。

    此前試探性的雙向輻射局面,在宮啟支起超凡領域的刹那,就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來自羅南的那份“光芒”,直接被衝垮覆蓋,再無痕跡……

    可話又說回來,那張面孔以及那份淩厲通透的光芒,依然在她心頭縈繞,並未因為宮啟的壓倒性力量而破滅,甚至更加鮮明。

    他還在!

    蛇語心裡莫名就閃過這個念頭,沒等她找到依據,就有外來的力量作用,並在意識層面顯化:

    “確實,有些東西不太明白。”

    宮啟支立的“幔帳”,並沒能隔絕羅南意念傳輸,最多是形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底噪。對蛇語來說,甚至還比不過羅南言語本身造成的困惑。

    “就我的理解,超凡種的強大,嗯,我是說精神側,多數是建立在對於淵區能量風暴的強勢把握上。特別是建立了固化構形之後,穩固高效的能量利用模式和干涉模式,幾乎可以提供無窮無盡的力量,在此基礎上建構一個擁有獨特規則的所謂‘領域’,只是考驗邏輯能力罷了……我說的對不對?”

    蛇語已經被“固化構形”之類的特有名詞給堵住了思路。相比之下,宮啟結合自身經驗倒是理解無礙,可正因為理解,他更難免驚訝:

    羅南尚未成年,這種類型的後起之秀,靈魂力量能探到中層帶已經是出類拔萃了?可這小子怎麼一副對淵區輕車熟路的模樣?

    半秒鐘後,宮啟發現自己驚訝得早了。

    “其實我不太懂淵區的奧妙,也不知那恢宏力量究竟源自何方。我只知道,淵區暗潮湍流密佈,恰如深海汪洋,可大海廣闊仍有邊界……邊界的定義我也不太懂,只是我很清楚,地球淵區的力量,並沒有自然延伸到雲端,這裡自成一體!

    “現在問題來了,宮副秘書長。根據我的觀察,你受到封閉時空影響,難以利用地球淵區的固化構形,實力受到些影響,可你並沒有在‘雲端淵區’重塑構形,哪怕只是個臨時性的。為什麼呢?”

    宮啟靜默了片刻,反問回去:“是啊,為什麼呢?”

    “要麼叫你‘老賊’呢,因為你賊心不死!你每日裡都在感應地球淵區裡,專屬於你的固化構形氣機。你透過極域——那裡高拔虛緲,通透無礙,便如大氣真空,不受時空壁障阻隔,特別是這幾個月雲端升起了‘太陽’,有了參照之後,方向感也強了許多吧?再給你幾個月的時間,真說不準你能做出些什麼……”

    宮啟沒有再說話,這一刻他斂去了所有無意義的表情映射,只是沉沉凝視“幔帳”之外呼嘯往來的塵霧沙暴,似乎要從中再捕捉到羅南存在的影像。

    羅南的人面浮雕被他斬碎了,可那個少年人的眉眼線條,卻透過這些艱澀又扎心的語句,逐分逐毫地刻進來,有些甚至已經破肉濺血,灼然作痛。

    痛感過後,卻又是透底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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