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345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1 20:30
第361章 廉頗不老

  王寧安急匆匆趕到了高陽,正好碰上王德用,老將軍一見王寧安,竟有些滿臉羞愧。

  「二郎,老夫無能,可丟了人了!」

  王寧安連忙說道:「老將軍,事發突然,無恥之徒古已有之,也不是您老能預料到的。」

  王德用唉聲歎氣,相當痛心,他沒有多說,而是把王寧安拉到了帳篷,兩個人對坐下來。過了好半晌,王德用才開始說話。

  「楊文斌管着保定都倉,雄州,霸州,信安軍,保定軍,這幾處的軍需糧餉,虛實情況,他都一清二楚,再加上楊家又在保定多年,十分熟悉地理,這個人去了遼國,可以說是貽害無窮啊!」

  正說話間,有士卒前來報信,派去追擊楊文斌的人已經回來了,他們一直追過了巨馬河,將楊文斌的隨從射殺了5個,最後楊文斌還是跑到了遼國境內。

  王德用聽完,用力跺腳,別提多懊悔了。

  一念之仁,竟然鑄成大錯!

  王德用真恨不得當初直接下令,把人頭砍了,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其實也不怪老將軍謹慎,畢竟楊文斌的罪在往日不算死罪,大宋貪墨虧空的事情多了,多半都不了了之,當然按照軍法處死是可以的,只是王德用心裏明白,這麼多年,除了平定儂智高之外,這次算是第二次朝廷將國家重擔都交給武夫。

  河北和嶺南不一樣,好容易陛下有心振作,可以說百十年來,武人唯一的機會,老將軍覺得不能丟人,因此他做事就越是謹慎,生怕落下把柄。

  瞻前顧後,結果就是放縱了楊文斌!

  「唉,到底是老了,不堪用了!」

  王德用苦笑連聲,「二郎,你看眼下該怎麼辦?」

  王寧安思量道:「老將軍,我派遣呂惠卿過去,本想穩住遼國,給咱們爭取佈防的時間,只是楊文斌過去,遼國很有可能會立刻出兵,奈何我們還沒準備妥當,就要和遼國硬拼,情況很不妙。」

  王德用背着手,在地上走了幾圈,「二郎,以老夫估算,遼兵最快三天之內,就能殺到,他們的主攻方向應該是霸州。」

  不得不說,老將軍就是有經驗,霸州是整條河北防線的中心樞紐,城高池深,經過大宋多年的經營,非常堅固。

  如果霸州有失,整條河北防線就有崩塌的危險。

  「眼下霸州只有三千守軍,老夫擔心他們撐不住,必須派遣一員大將去霸州,擋住遼兵!」

  王寧安立刻站出來,「老將軍,晚生雖然不算大將,但是也願意去會會遼寇。霸州就交給我吧!」

  王德用看了看王寧安,突然搖頭,「不行,你差着火候呢!」

  咱王二郎也是紅臉漢子,頓時惱了,「老將軍,你不能瞧不起人啊!我好歹也和遼國鬥過多少次了,他們的底細我清楚!」

  王德用突然呵呵一笑,粗糙的大手抓着王寧安的胳膊,老爺子笑道:「二郎,老夫可不是瞧不起,而是不能用牛刀殺雞!遍觀河北的文武,能壓得住陣腳,能對付遼兵的除了你別無第二個人選。把你放在霸州,實在是屈才了。」

  王寧安不好意思了,「老將軍,不讓晚生去,那誰能成?」

  「我,不才老夫!」

  王德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這下子王寧安都嚇了一跳。

  老將軍年近古稀,就算身體再好,怎麼能撐得住?

  讓他去霸州,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要知道王德用可是河北各軍的統帥,他出了事情,只怕大宋的天都要塌了一半!

  「老將軍,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去……」

  「不要勸了!」

  王德用使勁甩頭,異常堅決,「老夫活了這麼大年紀,已經夠本了,馬革裹屍,也是福氣。再說了,也只有我去霸州,才能穩得住軍心,才能把遼兵都吸引過來。就讓老夫這匹駑馬去拼掉遼國的良駒吧!」

  看着白髮蒼蒼的王德用,王寧安突然鼻子發酸,他的淚水奪眶而出。

  「老將軍,您是大家的主心骨,您老坐鎮指揮,讓晚生去吧!」

  「不,絕不!」

  王德用異常堅決,「二郎,這一次咱們雖然兵力處在下風,準備也不充足,可是天時地利人和,如果不能打出大宋的威風,給遼國一個致命的教訓,何以鼓舞士氣?何以打出武夫的威風?老夫讓你留在外面,就是運籌帷幄,尋覓戰機,給遼國來一個狠的!哪怕我王德用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老將軍的理由,讓王寧安無法拒絕,說到底,還是準備太少,底子太薄了,不得不生死相搏……

  王寧安無法阻止王德用,只能含淚送老將軍前往霸州。

  臨行的時候,王德用還告訴了王寧安,他已經給朝廷送去急遞,狄青很快就會趕到河北,如果他出了意外,河北的大局就由狄青負責……

  廉頗不老,壯心不死!

  老將軍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

  王寧安很憤怒,他怒得幾乎要炸開!

  讓一個老人去拼命,他很慚愧,又很無奈。

  大宋上下,可用的將佐太少了,老一輩的只剩下王德用,壯年的唯有狄青,剩下的年輕人,諸如楊懷玉、狄詠等人,都無法獨當一面。

  偌大的宋朝,竟然無人可用!真是天大的笑話!

  越想越憤怒,假如王德用有一點閃失,王寧安都會滅了遼國,殺一個血流成河,去祭奠老將軍!

  別看他手上人馬還不夠,但是王寧安還有一支兵馬沒有動用,那就是王家的水手!

  這是誰都忽略的一支力量,王家有上千船隻,水手幾萬人,全都是棒小夥子,而且為了搏擊海洋,他們都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再有此時的水手,說穿了就是海盜。遇到實力比你強的,就貿易交換,遇到弱的,就黑吃黑,絕不客氣。

  王寧安知道在陸地上沒有任何勝算,可是真的撕破臉皮,就讓這支人馬放手攻擊遼國沿海。

  什麼渤海國,老子也不掩飾了,看遼國能把我怎麼樣!

  王寧安一副咬人的模樣,老將王德用帶着500親隨,晝夜兼程,終於趕到了霸州。到了城中,他立刻尋找負責的武將。

  在霸州鎮守的正是雲騎左廂都統制田春林。

  「他人呢,立刻來見我?」

  老將軍一連催了三遍,總算有人攙扶着田春林趕來了,只見這位一身酒氣,臉上,脖子上,居然還有胭脂印子。

  王德用一見,頓時暴跳如雷!

  「怎麼回事?」老將軍發出雷鳴般怒吼。

  手下人渾身哆嗦,不敢不說。

  原來在前些日子,田春林花錢從揚州買了一個戲班子,昨天剛剛到了霸州,這位田大人興高采烈,又是喝酒,又是唱曲,足足折騰了一個晚上,天亮才睡下,這還迷糊着呢!

  王德用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思玩女人,嫌命長是不?

  「田春林,你不怕遼寇嗎?」

  哪知道這位還沒明白過來,居然咧着嘴癡笑,「不怕,我們都熟!」

  「熟?你和遼寇熟?」

  「那是自然,大家生意往來,都是朋友!」田春林醉眼朦朧,還想往下說,卻發現一柄冰涼的大刀壓在了他的腦門上。

  田春林打了一個冷顫,渾身冒冷汗,酒水也跟着跑出來了,居然清醒了許多,終於看清了王德用,他立刻咧嘴大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呢!」田春林渾身戰慄,冷汗濕透衣衫。

  王德用冷笑了一聲,「你沒有胡說,你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是你的心裏話!」

  田春林瞪大了眼睛,突然拼命磕頭,咚咚作響,「饒命啊,卑職願意將功折罪,大人饒命啊!」

  他正說着,直接的脖子一涼,王德用的刀已經從他的脖子劃過,一顆人頭飛出,血濺三尺!

  哪怕到死,田春林還在糊塗呢!

  王德用瘋了,用人之際,他怎麼能直接殺人?

  老將軍在田春林的屍體上擦了擦寶刀,厭惡地啐了一口。再看那些將領,所有人臉色都很不好看,一個個戰戰兢兢的。

  「田春林貽誤軍機,老夫把他給斬了,到底是袍澤一場,他的家人老夫會妥善照顧。至於他剛才的話,都是酒醉之言,老夫一個字也沒有聽到,只要你們能勠力同心,隨着老夫守住霸州,老夫自然會向朝廷請功。如果霸州有失,也請諸位弟兄和放心,老夫必定和大傢伙一起戰死!絕不偷生!」

  這番話說完,可是擊中了所有人的要害。

  大宋軍中糜爛,做生意,走私貪財,什麼沒有,不止一個田春林,在場也肯定有不少人牽涉其中,如果真的查下去,立刻就完蛋了。

  只能殺田春林祭旗,威懾軍心,然後再給所有人一條出路,一剛一柔,王德用玩得非常嫺熟。

  這幫人互相看了看,全都跪在地上,指天發誓,願意死戰報效!

  王德用長出口氣,「弟兄們,大家趕快準備,加固城防,遼兵隨時會殺來!」

  眾人紛紛下去,就在王德用到達霸州的第二天,遼兵的先鋒人馬涉水過了巨馬河,直撲霸州。

  王德用來不及休息,披掛上陣,親自督着人馬和遼兵血戰,城中的百姓也被驚動了,紛紛上城幫着老將軍一起奮戰!

  王德用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人心不死,泰山可移!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2:54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2 17:40
第362章 宿命的敵人

  王寧安的心情很糟糕,儘管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發脾氣,但是他還是止不住怒了。

  平縣的知縣曾鞏被他罵了,僅僅因為糧草晚了半天。大蘇也挨駡了,因為他沒有徵調到足夠的民夫,運輸軍械,慕容輕塵,吳世誠,李無羈都挨駡了,甚至挨了拳腳。

  難得,就連大蘇在內,都沒有反駁王寧安,而是默默忍受下來。

  二郎太難了!

  肩上的壓力太大了。

  霸州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第二天,而城池的守衛者是足以當大家爺爺的一員老將,憑着三千七零八落的人馬,還有兩三萬百姓,鬼知道如何擋住遼國的虎狼之兵!

  大宋這邊,所有人心裏都壓了一塊石頭。

  「寧安,讓我去吧!」

  「不行!」

  面對老爹的請求,王寧安斷然拒絕,而且言詞無比果斷。

  「我不會讓王老將軍白白付出!」王寧安沉吟半天,對慕容輕塵道:「立刻傳令田家寨,狼城寨和雁頭寨,讓他們集中人馬,去解救霸州,違令,斬!」

  慕容輕塵轉身要走,卻被王良璟一把拉住了,他怒吼道:「你瘋了,這三處的人馬根本擋不住遼兵,你讓他們去死嗎?」

  「沒錯!我就是讓他們去死!」

  王寧安覺得自己胸膛裏有一股火在燃燒,他暴躁道:「如果不派救兵,遼寇一定集中全力攻擊霸州,王老將軍就危險了!派遣救兵過去,他們存了圍點打援的心思,就不會全力攻打霸州,這樣老將軍就能多撐些時候!」

  王良璟同樣怒了,為了救一些人,去犧牲一些人,他想不通,而且明明那些雜兵都不是遼國的對手,何必讓他們送死去?

  「寧安,我已經準備了好幾年!王家軍的將士沒有怕死的!」

  「不怕死也不能送死!」王寧安斷然說道。

  「我們有一戰之力!」王良璟急得直轉,怒道:「除了我們,整個河北,沒人能對付遼兵了!」

  「所以才不能打無把握之仗!」王寧安深深吸口氣,「爹,你現在就是養精蓄銳,厲兵秣馬。王老將軍說了,他要做拼掉良駒的劣馬!這三個寨子的兵,就是第二匹劣馬!你是河北的王牌,是唯一能勝的良馬,現在不是你出手的時候,明白嗎?」

  「爹,這是一盤非常殘酷的棋局,包括我們父子在內,都是棋子,我們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勝利,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們都必須贏,這是最高的道德!最大的義!」

  王良璟身體晃了晃,慈不掌兵,這句話他聽得耳朵都出了繭子,可是真正遇到了抉擇的時候,王良璟才知道這有多難!

  身為統帥,一個令子,就是成千上萬的家庭支離破碎,無數人付出生命!可是下不得決斷,只會損失更多……手心手背,理智良心,每時每刻都在承受着煎熬!

  捫心自問,怕是自己也做不到兒子的地步!

  王良璟踉蹌着拍了拍兒子,「你永遠是爹的榮耀!」

  老王轉身回到了營房,面對梁大剛等人,他只有一句話,「睡覺養膘,別的話少問!」

  ……

  王家軍養精蓄銳,王寧安卻也不是瞪眼看着,他動用了第二件武器,那就是糧食禁運!

  這幾年的功夫,遼國大量兼併土地,增加牛羊數量,耕地直線減少,而且減少的數量,遠比統計的要多。

  王寧安估算過,遼國的糧食自給率已經低於百分之五十……之所以遼國沒有鬧糧食危機,其實都是靠大宋在撐着。

  皇佑四年,通過榷場就給遼國150萬石糧食,另外以飼料的名義,從嶺南、交趾、佔婆出售給遼國300萬石稻穀,固然有一大半是給了牲口,還有不少進入黑市,正是這些糧食,維持了遼國的表面的安全。

  經濟戰,幾乎從來都是欲取先予,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既然想玩,那就來吧!

  王寧安早在半個月之前,就以陰雨的藉口,暫停了糧食交割,在耶律洪基發動戰爭之後,王寧安立刻宣佈糧食禁運。

  相比之前的貿易制裁,糧食禁運的威力更加驚人。

  按說遼國那麼龐大,糧食也不少,一道禁運令,就能讓遼國難受嗎?

  還真別說,就是這麼厲害!

  因為在過去幾年,王寧安有意扶持遼國的貴胄,成為糧食商人,這幫人已經學會了如何靠着糧食發財。

  大宋有人囤積居奇,發國難財,到了遼國這裏,道德水平也不會突然提高。當禁運令下達之後,遼國的糧價應聲飛漲,黑市的糧價一下子增加了一倍之多。

  耶律洪基是倉促出兵,攜帶的糧食有限,他本想着從燕雲等地徵購軍糧,耶律重元父子也都答應了,市面上一直糧食充足,他們也沒有什麼危機感。

  可是當糧價一下子飛漲起來,涅魯古就動了心思。

  「父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只要切斷了糧食供應,耶律洪基立刻就完蛋了!」

  「我看是你要完蛋!」

  耶律重元忍不住痛駡,「蠢材,教訓南朝,是陛下聖旨,所有的王公大臣,部族頭人全都支持,這時候動手腳,你是要和整個大遼為敵嗎?」

  耶律重元給兒子一頓痛駡,可是涅魯古不是省油的燈,他表面上答應着,心裏卻有了別的盤算。

  軍糧不能掐斷,但是糧價漲了,原定的徵購價格只能採購一半的糧食,你耶律洪基想要更多的糧,對不起,加錢吧!

  不得不說,王寧安幾年的調教,把一幫單純的好孩子都給教壞了。

  耶律洪基還在督兵攻打霸州,他的心情很不錯。

  剛剛有一股不到5000士兵,居然試圖接近霸州,解救被困在城中的人馬,這不是做夢嗎!

  立刻一萬皮室軍殺出去,將5000人全部包圍,只戰鬥了兩個時辰,這些人馬就全數被消滅乾淨。

  宋兵就是弱雞,耶律洪基的信心爆棚。

  他決定暫時放緩攻城的勢頭,聽說城裏的主帥是王德用,此老可是大大有名,被他困在這裏,就不愁宋兵不來送死!

  正在這時候,蕭惠急匆匆趕來,和耶律洪基耳語了兩句,這位太子殿下立刻變了顏色!

  「好大的狗膽,他們居然敢克扣軍糧,我要殺了他們!」

  「不可!」

  蕭惠連忙擺手,「殿下,他們也只是說糧價上漲,故此採購不到那麼多糧食!」

  「放屁!」耶律洪基爆粗口了,軍糧還用得着採購嗎?耶律重元的手上,糧倉都滿滿的,不知道有多少存糧,居然敢玩這種鬼把戲,拿我當孩子耍嗎?

  蕭惠一臉苦笑,「殿下,此時不是置氣的時候,萬一鬧起來,他們切斷後路,可就麻煩了。」

  「哼,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

  耶律洪基還是有些自信的,畢竟扯自己人後腿,在哪裏都是說不過去的。只是眼下正好到關鍵時刻,不能分心。

  「答應他們的要求,告訴他們,不管漲多少價格,都要如數供應軍糧,等孤王打敗了南朝,論功行賞,不會虧待了任何有功之臣!」

  蕭惠答應了一聲,急忙下去安排。

  留下耶律洪基一個,他的心情變得很糟糕,重元父子不顧大局,一再扯後腿,已經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要儘快打敗大宋,反過頭再去收拾重元,不能讓他們添亂了。

  耶律洪基想了半天,讓人把楊文斌找來。

  「孤王問你,保定軍的實力如何?」

  楊文斌好像一條癩皮狗,趴在耶律洪基的腳下,諂媚道:「保定軍可用人馬還不到三千,而且指揮王丁是小人的拜把兄弟,他早就對南朝不滿了,只要殿下的人馬一到,他就會立刻獻城投降。」見耶律洪基聽得認真,楊文斌更加得意道:「殿下,依小的說,就不該頓兵霸州,應該直取保定,然後攻打大名府,汴京都唾手可得!」

  耶律洪基沒有那麼好忽悠,但是他還是決定要先拿下保定,讓遼國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能征善戰。契丹從來都是崇拜強者,只要他打贏了,耶律重元父子就不值一提……

  「分兵了,遼寇分兵了!」

  慕容輕塵難掩喜悅,興奮地告訴王寧安,「據密報,耶律洪基率領兩萬鐵林軍,兩萬皮室軍繞過霸州,直取保定!」

  王寧安深深吸口氣,急忙讓人把老爹請來,王家鐵騎出戰的時刻終於來了!

  鐵林軍,皮室軍!

  這是遼國最強悍的兩支力量,皮室軍是各部落抽調的精銳,類似大宋的禁軍,不用多說。而鐵林軍,是遼國的鐵騎部隊。

  想當年,楊無敵和王貴就是被皮室軍追擊,戰死殉國。而如今重建的靜塞鐵騎,最輝煌的就是以一千人大破3萬鐵林軍,殺退遼兵,取得唐河之戰的勝利。

  這就是宿命!

  時隔幾十年,曾經的冤家對頭又要重新碰撞了,仇恨與榮耀交織,誰是真正的強者,就看這次的較量吧!

  祖先英靈慢行,保佑子孫大破敵兵,李繼隆將軍,你也睜開眼吧,斷然不會辱沒了靜塞鐵騎的威風!

  王良璟此時百感交集,無數種情緒在心頭鬱積着,他忍得太久了,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刻!

  皮室軍,鐵林軍,讓你們嘗嘗王家鐵騎的厲害!

  王良璟用盡力氣,大聲吼道:「弟兄們,出發!」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2:57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2 17:40
第363章 壯哉,王家軍

  耶律洪基率領着四萬大軍,繞過霸州,直取紅城寨,然後以紅城寨為後方,掉頭向東,直撲保定軍。

  一路上遼兵都士氣高昂,所向睥睨,眼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奪取保定了,萬一內應不頂用,就要強攻城池,這是耶律洪基不願意看到的,他再三詢問楊文斌,要確定能拿下來保定。

  楊文斌也是拍着胸脯保證,信心十足。

  人馬距離保定軍越來越近,在前面是一片寬闊的水塘,長着高高的蘆葦,只要繞過去,保定軍就在眼前了。

  突然,在蘆葦叢中,出現了一杆黑色的旗號,數十名騎兵突出,他們奔到了一處土丘,將手裏的信號彈發射到天空,很快悶雷一樣的聲音貼着地皮傳來,在土崗的另一側,一排騎兵出現在了遼兵的面前。

  這些騎兵從頭到腳,都穿着厚實的鎧甲,手裏挺着長長的騎槍,背着陽光,熠熠生輝,頗有一種俯視蒼生的感覺。

  耶律洪基都覺得荒唐,一直以來,都是遼國鐵騎橫掃大宋,幾時宋兵如此膽大,敢和遼兵拼殺了,簡直是找死!

  耶律洪基沒有在乎眼前的這些人,他只是隨意揮手,兩個千人隊就向宋兵席捲而來。

  這些遼兵的騎兵也披着鎖子甲和皮甲,手裏拿着彎刀,狼牙棒,弓箭等武器,大聲吆喝着,好像一把張開的扇子,撲向了對手。他們大聲嚎叫着,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似乎眼前的敵人根本不值一提。

  「還真是目空一切啊!」王良璟眯着眼睛,閃過嗜血的光芒。

  隨機,他舉起了手裏的馬槊,「弟兄們,跟我衝!」

  王良璟的戰馬踏出第一步,其他的馬匹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緊緊跟隨,一共120名騎士,幾乎人挨着人,馬挨着馬,肩並肩衝了出來。

  他們的速度比起遼兵稍慢,但是隊伍整齊,好像一面牆一般,充滿了壓迫,直接和遼兵對撞!

  王寧安估算過,就算再下血本,想要在騎射上面,勝過從小長在馬背上的遼國人,也是癡心妄想。

  王家軍唯有靠着訓練,靠着紀律,才能打敗對手。

  老王秉承兒子的理念,在嶺南的時候,多次演練騎兵戰術,不但儂智高不是對手,交趾也被打得落花流水。

  重組靜塞軍之後,王良璟利用老兵為骨幹,苦訓新兵,經過了近一年的努力,整個王家軍已經如臂指使,宛如一人。

  能做的他們都做了,這一次就是檢驗戰術的最好時機!

  王良璟他們快速衝擊,狂風從耳邊掠過,許多遼兵放慢了戰馬,將弓拉圓,朝着王家軍射來。

  一陣箭雨,劈裏啪啦射在王家軍的隊伍當中,多數箭支被鎧甲擋住,也有幾個士兵中箭落馬。

  只是整個隊伍卻沒有什麼改變,依舊不緊不慢殺來,只是大家把身體微微前傾,儘量避開弓箭。

  短短的距離,雙方對衝,遼兵最多只射出了兩輪弓箭,就不得不和王家軍對拼!

  當兩軍相遇的時候,遼兵終於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遼兵像其他遊牧民族一樣,習慣騎射,他們的隊伍非常鬆散,和王家軍的騎牆撞在一起,立刻就露出了馬腳。

  馬匹的慘叫,士兵的哀嚎,兵器撞擊,骨斷筋折……各種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交錯在一起。

  每個遼兵都要面對數倍於己的王家軍,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敵人,可是他的身邊卻沒有一個兄弟可以依靠。

  手裏的彎刀也遠沒有對方的騎槍長,短兵相接,一寸長一寸強,遼兵還沒有碰到王家軍的衣甲,就被穿了糖葫蘆,一個個遼兵慘嚎着,丟了性命。

  屍體從馬上滾落,被王家軍的鐵騎踏在腳下,變成了肉泥。

  幾乎沒有任何阻力,王家軍就衝進了遼兵的陣營。

  王良璟雖然面無表情,可是他的心都差點跳了出來!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王良璟終於確定兒子的戰術是成功的,面對遼國騎兵,騎牆戰術是有效的。

  刹那間,老王幾乎淚流滿面。

  去他娘的騎射無雙,老子不怕你們了!

  王良璟揮動手裏的馬槊,將一個個遼兵穿透,他的騎兵就像是一堵牆,一座山,一股洪流……硬生生把遼兵撞開了一個大口子。

  不論鐵林軍,還是皮室軍,他們都是崇尚個人勇武,習慣用弓箭對付敵人,可是面對着王家軍的鐵騎,弓箭作用不大,反而由於隊伍過於稀疏,對撞的時候,非常吃虧,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大部分都被撞死,碾碎。

  即便是幸運的漏網之魚,也會被後面的騎兵給幹掉。

  遼兵非常憤怒,他們努力集結,集中所有弓箭手,向王家軍猛烈射擊。

  箭雨落下,又有十幾個士兵倒下去,但是更多的士兵卻衝到了眼前,他們將長長的騎槍刺進了弓箭手的身體裏。

  這些人可都是遼國的寶貝兒,其中不乏射雕兒,就這麼稀裏糊塗死了,其餘的遼兵都驚得目瞪口呆。

  原本就心生恐懼,此時更加不堪,恐懼快速蔓延,遼兵紛紛掉頭逃跑。

  堂堂大遼鐵騎,竟然被宋軍追殺打,如此滑稽荒唐的一幕,居然出現在了耶律洪基的面前。

  太子殿下被氣瘋了,他大聲叫着,瘋狂嘶吼,讓更多的遼兵衝上去,他派出了精悍的鐵林重騎。

  兩支同樣裝備重甲的騎兵怒吼着撞在一起,許多王家軍的士兵手裏的長槍刺入對方的身體,結果卻因為戰馬衝擊的力道太大,長槍折斷,有人被反彈的力道掀到了馬下,有人放棄長槍,抽出馬刀繼續戰鬥。

  120人的隊伍出現了空缺,遼兵趁機想要衝開王家軍,只是他們打錯了算盤,後面一排一排的騎兵已經湧上來,士兵們毫不猶豫填補空缺,哪怕迎着對方的兵器,也毫無畏懼!

  這就是紀律,這就是訓練!

  王家軍的刀鋒時刻銳利,衝擊力道一點不減。

  視死如歸的猛士,無視淋漓的鮮血!

  反觀遼軍,他們一股熱血,在提到了鐵板之後,就裹足不前,不論是鐵林軍,還是皮室軍,全都紛紛向兩旁撤退,把中間寬闊的通道留給了王家軍。

  而王良璟呢,他的戰旗就像是巨大的燈塔,指引着所有王家軍,向着遼兵奮力衝鋒。

  「保持隊形,不要亂!」

  每一隊的都頭不斷提醒着手下,大家始終肩並肩,沒有人能打到我們!

  牆一樣的騎士仿佛銳利的菜刀,切開了豆腐,王良璟面前的遼兵越來越稀疏,越來越少。他的身體很疲憊,每抬起胳膊,都會感到酸痛無力,可是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面明黃色的大旗,在旗下是耶律洪基,還有保衛他的宮分軍。

  王良璟的眼睛冒火,鬥志昂揚。

  他用馬槊指着耶律洪基,發出驚天的怒吼!

  「殺!」

  王家軍的鐵騎不顧一切,撲向了遼國太子。

  直到此刻,耶律洪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大遼騎兵竟然被宋軍給打了一個對穿!簡直是見鬼了!

  他不願意相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王家軍越來越近,遼兵惶恐地哀嚎,有人衝了上去,就像是浪花,瞬間淹沒。兩旁的親衛,只能拼命保護着太子殿下往後撤退。

  當看到太子旗號往後轉的時候,遼兵最後的一點信心也崩潰了。

  他們尖叫着,扔了武器,掉頭就跑。

  漫山遍野,都是遼兵瘋狂逃竄的場景,來的時候,他們是趾高氣揚的狼群,退的時候,卻連雞鴨都不如,被人隨意追趕,臉面丟得乾乾淨淨。

  這還是遼國的鐵騎嗎?

  根本就是豆腐渣!

  當然,遼軍也有聰明人,比如老將蕭惠,他就看得出來,宋軍戰術改變,遼國鐵騎適應不過來,慘敗並不意外。

  不過他們還有人數優勢,只要能穩住,就不至於潰敗。

  蕭惠立刻招呼皮室軍,讓他們下馬結陣,用密集的隊形,卻抗衡王家軍的鐵騎。

  不得不說,戰場上出現了一百多年來,都沒有見過的滑稽場面。

  以騎射聞名的遼國要靠步戰取勝,靠着戰陣為生的宋軍居然以鐵騎衝鋒!

  劇本不是這樣寫的,你們在搞什麼鬼?

  幸好,老王腦筋很清楚,他沒有繼續衝下去,而是選擇繞過遼軍的步兵,繼續追擊其他潰軍,正面硬撼皮室軍的任務留給了王寧安。

  「床子弩準備!」

  「發射!」

  數百架床子弩一起發威,粗大的箭支射入遼軍的隊伍,一支箭甚至能穿透三個遼軍的身體,很快遼兵出現了缺口,數以百計的士兵死去。缺少遠程攻擊手段,和大宋拼戰陣,簡直是找死一樣。

  王寧安還沒有玩夠呢,王良璟率領着騎兵居然掉頭殺了回來,他們從背後猛撲遼兵的戰陣,野蠻衝撞,瘋狂殺戮,遼兵被戰馬撞死,被馬刀砍死,很快就一片狼藉,蕭惠的努力失敗了,遼兵再也組織不起來反抗,剩下的只是掉頭狂奔。

  他們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跑!

  王良璟很想去追殺遼兵,奈何他雖然還撐得住,可是戰馬已經垮了……這一戰,共出動了1000重甲騎兵,2000輕騎兵,還有7000名步兵,總計一萬人馬。

  以一萬破四萬,王家軍贏得漂亮!

  雖然遠不如當年靜塞軍一萬破八萬的壯舉,可是在武力衰微的今天,還是要給王家軍一個大拇指:壯哉!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00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2 23:55
第364章 捷報頻傳

  從大戰開始,趙禎就處在高度的緊張之中,幾十年的文恬武嬉,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他有很多的抱負和設想,要興利除弊,要留給子孫一個盛世太平。可是真正做起來,才知道有多難。

  河北軍團,經過整頓,能拿出來使用的人馬不到7萬,素來以人馬眾多着稱的大宋,對比起遼國,居然形不成兵力優勢,趙禎能不汗顏嗎?

  「狄愛卿,我大宋的軍制真的遭到了這個地步?」

  狄青不敢隱瞞,「回稟聖人,空餉缺額,這是歷代以來的痼疾,而且這幾十年來,朝廷缺少選拔將領的規程,致使將領昏聵不堪用,除了撈錢賄賂上司,就沒有別的本事了。」

  狄青隱瞞了真正的原因,作為一個厚道人,狄青是不會隨便告黑狀的,哪怕是證據確鑿!

  大宋的武舉同樣分成三級,取解試,會試,殿試,其中最重要的是會試,也就是兵部主持的,如果說歷來科舉難以避免黑幕,那麼武舉從裏到外,全都是黑的。由於宋代對武將的要求很高,希望文武全才,弓馬騎射合格,還要能寫文章,才能通過科舉。

  看似很有道理的設計,根本是玩人的!

  首先弓馬騎射的難度降下來,稍微練幾下子就能通過,反而有真功夫的人佔不到便宜。

  至於考文章,這就更扯淡了,能把文章寫得花團錦簇,人家為什麼不去考文舉,何必浪費精力!

  而且文章取士,真的難分優劣。

  說白了,從武舉出來的人,都是半吊子,功夫不怎麼樣,文章本事也稀鬆平常,典型的廢物點心。遍觀整個大宋朝,就沒有哪個名臣名將是從武舉出來的。

  當然武舉的衰敗誰都看在眼裏,歸根到底是缺乏人才,在慶曆新政的時候,范仲淹就提議仿效各地的官學,設立武學,培養將才。

  想法很好,可惜武學只維持了100天,就慘淡收場,原因很簡單,根本沒有人報名!

  長期的重文輕武,大宋朝欠的債太多了。

  趙禎環顧左右,除了狄青能參贊軍機之外,其他人都不行,在地方上,領兵的大將更是匱乏,這幾年勉強冒出來的只有王良璟,其餘楊懷玉等人還太嫩。

  到了打仗的時候,不得不用古稀之年的王德用,不得不把王寧安拉來充數!

  面對如此淒涼的局面,趙禎真是想哭,卻又欲哭無淚!

  「無論如何,這一場大戰結束,朕都要復興武學,真正培養能領兵打仗的大將。」

  聽到趙禎的話,狄青止不住淚水湧動,十分感慨,「誠如是,我大宋有福了!」

  趙禎滿臉苦笑,「補救而已,但願為時不晚!」

  君臣剛剛商量完,突然有急遞送來,趙禎已經下令,凡是河北發來的,全都直接送到御前,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許耽擱,遲延片刻,就以貽誤軍機論處。

  趙禎拿起了王德用的急遞,還沒看完,他就急得大拍桌子。

  「荒唐,荒唐!」

  趙禎怒了,王德用那麼大的年紀,怎麼能讓他去霸州頂着,這大宋真的就沒人了麼?

  狄青見皇帝無比震怒,臉色青紫,他急忙躬身,詢問緣由,趙禎忍着氣,把急遞扔給了狄青。

  「你看看吧!」

  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狄青臉上也發燒了,恥辱,真是天大的恥辱!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只是狄青終究比趙禎更懂軍務,他思量一陣,「陛下,臣以為王老將軍更熟悉軍前的情況,他去霸州雖然擔着風險,但憑着老將軍的經驗,守城綽綽有餘。而且王家父子,一個奇謀百出,一個能征慣戰,憑着他們手上的兵力未必不能重創遼兵。」

  注意,狄青用的是重創,他都不敢相信王家軍能贏。

  狄青向趙禎建議,京城的5000靜塞鐵騎立刻做好出征的準備,一旦河北戰場有失,狄青願意親自領兵,和遼寇決一死戰!

  趙禎很無奈,卻又沒有別的辦法,接下來的幾天,皇帝十分煩躁,他都不去皇后的宮中看望小皇子,生怕把不好的情緒帶過去。

  他因為一時的憤怒,居然重責了好幾個宮女太監,還有人被打成了殘疾。

  事後趙禎很後悔,但是就是控制不住,他就像是隨時要爆炸一樣,尤其是面對着朝中的幾位相公,更是沒有好臉色。

  趙禎一再催促糧餉,同時又下令賈昌朝,要參照官學的規模,每一所官學都要對應一座武學,雙方招生數量要持平,而且武學要有更多的補貼,要給戰馬,給弓箭……

  皇帝如此抬舉武學,弄得很多文臣心裏都不舒服,有心反對,可是在這個關頭,誰有膽子上書啊!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五天的光景,河北再度送來急遞,這次是王寧安送來的,他上奏趙禎,耶律洪基繞道攻擊保定軍,滄州兵已經出動,去截殺耶律洪基。

  這道急遞送來,政事堂立刻炸開了。

  開什麼玩笑,耶律洪基四萬人,滄州兵有多少,不到兩萬,能出動多少?按王寧安的說法,只有區區一萬人!

  以一敵四!

  當你們是什麼?天兵天將啊?

  人馬對比調過來還差不多,想靠着一萬人擊敗遼國大軍,根本是癡人說夢,而且耶律洪基是遼國太子,手上的人馬都是遼國的精銳,豈是鬧着玩的!

  「老臣以為,應該立刻給王大人下旨,讓他小心謹慎,不可輕敵。」說話的是曾公亮。

  韓琦眼珠亂轉,他也想站出來,說兩句,可問題是韓琦覺得王寧安這小子非常邪性,多少次明明是必敗之局,都讓他給扳過來了!

  銅價之戰如此,渤海國的事情也是如此……假如再鬧出一次來,他韓相公就沒臉在朝堂混了。

  為了穩妥起見,他只能給王堯臣使眼色,讓他說話。

  王堯臣沒有辦法,不得不站出來。

  「曾樞相,以我之見,此時給王大人降旨,已經晚了,只怕連保定軍也未必保得住了!」

  曾公亮黑着臉道:「王相公,切莫胡言亂語,擾亂軍心!」

  王堯臣輕笑道:「非是我有意如此,奈何王大人年輕氣盛,不知輕重,以一萬人馬,如何能勝得過遼國四萬鐵騎?他戰敗了倒是小事,可是河北門戶洞開,京城不安,後果如此嚴重,真不知道誰能承擔!」

  他還想說下去,賈昌朝偷眼見趙禎臉色鐵青,顯然很不高興,他不能不說話了。

  「王相公,此時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你有辦法拿出來,沒有辦法就多想想,不要隨便說話!」

  天可憐見,王堯臣也是參知政事,堂堂副相,被人家當小孩子教訓,一時怒衝腦門,頭髮都立起來了!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加強戒備,要先保護京城安全,再派人去大名府督師,如果讓遼兵破了大名府,什麼都晚了!」

  這時候王堯臣把目光轉向了狄青,冷冷道:「狄樞相,眼下朝中只有你能征善戰,河北的大局只怕要你去主持了,狄樞相不會推脫吧?」

  狄青聽出了王堯臣的譏誚之意,沒有辦法,當年王堯臣考中狀元,東華門唱名,風光無限。而當時的狄青還是個賊配軍,別人都羡慕狀元風光,年少輕狂的狄青卻放言,未必比不上狀元……

  幾十年過去了,狄青果然做到了樞密使,位置超過當年的狀元郎。

  從此之後,人們對狄青充滿了敬畏,提到他的時候,總是喜歡把當年的狀元郎拉出來,尤其是最近幾年,王堯臣頻頻被拉出來鞭屍,讓王相公無比鬱悶,對武夫的偏見越來越深,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

  狄青平時對諸位相公都非常客氣,甚至以師禮對待,只是他的退讓換不來尊重,人家反而變本加厲。

  狄青臉色陰沉,終於大聲說道:「王相公,狄某非是怕死之人,如果真的需要,狄某百死不悔!如今霸州不失,王大人未敗,就斷言遼兵要殺過來,根本是無稽之談!陛下,以臣之見,王大人至少有一半的把握,擊敗耶律洪基!」

  王堯臣惱羞成怒,「狄青,只有一半的機會也敢拿到朝堂上說事?須知道一旦王寧安敗了,後果何其嚴重!你負擔得起嗎?」

  啪!

  毫無徵兆,趙禎突然拍桌子了。

  「都不要吵了!看病問大夫,教書請先生。朕信得過狄愛卿的判斷,也信得過王卿的本事,只管等候消息吧!」

  接下來,又是差不多難熬的一天,趙禎幾乎等得發瘋了。

  就在幾乎要崩潰的時候,消息終於傳來了。

  「捷報,陛下,紅城寨大捷!王大人大破4萬遼兵!」

  趙禎一聽,居然激動地站起來,搶步抓過捷報,撕開了觀看,才看了幾行字,趙禎就放聲大笑。

  「王卿果然沒有辜負朕!」

  剛看完這份捷報沒多久,又有人跑進來。

  「捷報,霸州之圍以解,王老將軍安然無恙!」

  趙禎更是興奮地手舞足蹈,一旁的王堯臣卻是老臉通紅,冷汗直流,站在那裏,就像是個小丑兒一般!

  這還不算完,轉過天,又是連續捷報傳來,王良璟大軍渡過巨馬河,攻佔新城,遼兵再次潰逃……好嘛,都殺進遼國境內,真是虎將強兵啊!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04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2 23:56
第365章 榮耀時刻

  大宋已經許久沒有酣暢淋漓的大勝了,打儂智高,也是摧枯拉朽,可問題是儂智高離得太遠了,京城的爺們沒有半點感覺,聽起來和話本小說的故事差不多。

  遼國可就不一樣了,仿佛是一片烏雲,一顆巨石,籠在大宋的頭上,壓在百姓的心裏。

  稍微懂得地理的都清楚,大宋的都城幾乎隨時處在遼兵的威脅之下,尤其是近些年,大宋百病纏身,表面上還是烈火烹油,可是底子早就空了。

  吏治、軍制、財政……幾乎沒有一樣能拿得出手。

  在這個關頭,能頂住萬難,打一場漂亮的大勝仗,怎麼讚美都不為過,絕對給大宋打了一劑強心針。

  趙禎本來還在猶豫懷疑,自己的振作會不會像慶曆新政一樣,又是東風流水,可是現在看來,趙禎終於露出了笑容,至少贏得了漂亮的開頭!

  尤其難得,這一次王家軍用騎兵對攻的方式,以一千重騎,大破遼兵幾萬人,徹底打破了遼國騎射無雙的印象,盤桓在大宋心頭的恐遼症一下子就減輕了許多。

  提起遼國鐵騎,大家不再是談虎色變,惶惶不可終日。

  當然,也有人在問,王家軍有什麼了不起,不都是人嗎,憑什麼王家軍能贏?

  其實這話問得很有道理,恰恰是王家軍沒什麼了不起,所以才贏了!

  在組建騎兵之前,王寧安就很清楚,想要靠着騎射贏遼兵,根本做不到。他借鑑了後世的騎牆戰術。

  所謂騎牆戰術是在火器大發展之後,騎兵淪為輔助兵種,才出現的一種作戰模式,要說起來,有點類似步兵的「排隊槍斃」。

  騎士們按照一定數量,組成一排排的騎兵,大家緊挨着,衝鋒的時候,保持一個速度,形成一面牆,靠着整體的力量壓過去。

  對方用弓箭,難以射穿騎士的鎧甲,而且即便是射穿了,後面的人也會迅速彌補上來。由於馬上射箭,要放慢速度,還要調轉馬頭,故此「騎牆」一定可以追上來,只要短兵相接,騎牆戰術的威力就展現出來。

  不論你武藝多高,騎術多精,面對一排長槍,也只有死路一條。

  有人又會想,那遼兵萬一也學會了騎牆戰術,以牆對牆該怎麼辦?

  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幹,王寧安只會拍手稱快,大笑三聲,就怕他們不玩呢!

  王良璟訓練過士兵,心裏十分清楚。

  一個差不多的騎士,只要大半年的時間,就能掌握騎牆戰術。

  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遼國想和大宋對拼,來啊,歡迎啊!死五六萬人,大宋沒啥感覺,遼國卻要傷筋動骨,拼掉二三十萬人,遼國直接滅亡了,不但國家亡了,而且契丹人也會像匈奴人一樣,徹底消失。

  說穿了,騎牆戰術就是要把對方拉到同一個水平線上,然後憑藉豐富的經驗,還有充足的後援,徹底把對方拖垮,拖死!

  這套辦法放在之前,大宋也是玩不起的,畢竟戰馬的缺口太大了,好在王寧安花了七年時間,給大宋培養出幾萬匹戰馬,終於能奢侈一回了!

  在紅城寨大破遼兵之後,王家軍稍作休整,立刻兜着屁股追擊遼兵,他們一口氣殺到了霸州。

  王德用老將軍已經守衛霸州整整六天了,三千守軍,加上王德用的五百親隨,已經拼掉了大半,王德用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老人精疲力盡,到了幾乎崩潰的邊緣。

  他看得出來,遼兵放鬆了攻勢,如果不然,霸州就撐不下去了。

  罷了,一把老骨頭,能戰死疆場,也好過病死床頭!

  戰鼓再度響起,人喊馬嘶,亂糟糟一團。

  遼兵又來了!

  王德用拄着佩刀,從地上站起來,身軀晃了晃,終於站穩了。

  他看了一下身邊的士卒,幾乎人人帶傷,個個都面帶憂慮之色。

  「弟兄們,陪着老夫一起死吧!」

  王德用豪氣道,邁着虎步到了垛口,向下眺望,令老爺子大惑不解的是遼兵沒有攻城,反而向北退了。

  要知道北邊就是巨馬河,倉促之間,遼兵也沒有那麼多的渡河工具,互相爭搶,亂成了一團,好多人都被擠到了河水當中,成了淹死鬼。

  正在王德用糊塗着呢,一排排的騎兵出現了。

  他們勇往無前,遼兵看到,嚇得魂不附體。

  蕭惠指揮着人馬,拼命阻擋。

  遼兵也清楚,如果皇太子有失,他們全都會完蛋,蕭惠不愧是老將出身,他一面指揮着其他士兵保護耶律洪基逃走,一面命令原來留守霸州的遼兵結成戰陣,擋住王家軍,他希望這些沒有見識騎牆戰術的士兵能發揮勇氣,最起碼要擋住一陣子,替撤退爭取時間。

  就在巨馬河邊,上演了一場背水一戰!

  只是遼兵沒有韓信的勇氣和運氣!

  王家軍像是榔頭一般,一次次發起衝鋒,每一次都有許多遼兵死在了馬蹄之下。一波一般的騎兵,就跟潮水一樣,勢不可擋。

  儘管蕭惠拼盡了全力,組織督戰隊,不許任何人後退,但是遼兵還是步步向後,倒在王家軍面前的屍體一層接着一層,泥土都變成了可怕的暗紅色。

  戰鬥差不多持續了一個半時辰,終於遼兵擋不住了,他們也不管什麼皇太子了,逃命要緊。

  偌大的隊伍做鳥獸散,蜂擁跑向巨馬河。

  王良璟的渾身都濕透了,肩頭,大腿,小腹,都隱隱傳來疼痛,準是中箭了。不過王良璟並不在乎一點小傷,遼兵已經潰敗了,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此時別說是裝備精良的士兵,就算是一群豬在後面追趕,遼兵也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王良璟眼珠轉了轉,他招呼着兩千輕騎兵,追擊遼兵,之前的一千重騎此時已經只有七百多人,幾乎每一個都疲憊不堪。

  人頂不住,戰馬更加承受不住,當戰鬥停下來的時候,差不多有兩三百匹戰馬口鼻噴着白沫,抽搐死去。

  還有更多的戰馬傷損了根本,再也沒法打仗了。

  王寧安隨後而至,目睹了一切,心裏頭很不舒服。

  顯然,北地馬還不夠結實雄壯,要想真正培養出無敵鐵騎,馬瓦里馬志在必得!

  看起來殖民阿三的事情要提到日程上來了。

  王寧安簡單盤算一下,就把梁大剛叫了起來。

  「剛叔,你們已經打出了威風,遼兵見到你們就會逃跑,大傢伙要辛苦一下,擴大戰果……讓遼兵穩住陣腳,事情就麻煩了。」

  梁大剛點頭,「沒說的,能打得這麼痛快,就算拼了命也值了!」

  梁大剛從七百人裏挑出了五百狀態比較好的,又集中了2000匹戰馬,緊隨着王良璟就渡過巨馬河,進入了遼國境內。

  還真別說,幸好梁大剛跟來了。

  王良璟一路追擊到了新城,這裏本來是遼國境內的榷場,城池不小,還駐紮着一萬生力軍。

  見宋兵殺來,他們立刻擺開了戰陣,中間是步兵,兩翼鐵騎突出,王家軍本就疲憊,加上對方箭術高明,剛一交戰,就損失了不少人。

  但是王家軍士氣旺盛,悍不畏死,居然沒有被打垮,相反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發起猛攻,把遼兵打得很慘。

  只是他們遲遲突破不了防線,王良璟急得眼睛都紅了,梁大剛終於出現了,他率領着騎兵從左翼發動衝鋒,只用了三輪,就把遼兵的陣勢打破,士卒們瘋狂逃竄,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怪異的戰法,根本沒有抵抗的勇氣。

  王良璟很輕鬆拿下了新城,望着遠遁的遼兵,王良璟十分感慨。

  「剛子,你說咱們一直追下去,能不能把燕雲都拿回來?」

  梁大剛兩條腿都軟得和麻花一樣,不停哆嗦,腿肚子一陣陣抽筋,弄得他齜牙咧嘴,可即便如此,梁大剛還是努力拍着胸膛。

  「四哥,弟兄們誓死追隨!哪怕上天入地!」

  王良璟聽得非常感動,卻也知道能殺到新城,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極限,再打下去,不用遼兵,光是累也能累死所有人,他拍了拍梁大剛的肩頭。

  「打仗要拼命,可是不能蠻幹。能打到新城,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讓大傢伙稍事休息,然後徐徐退回大宋吧!」

  生怕老爹會腦袋發熱,王寧安也追了上來,他帶着500架床子弩,還有5000士兵,在開戰之前,這些人都是步兵,還跟不上王良璟的速度,可是打了一戰,光是繳獲的戰馬就上萬匹之多,瞬間都成了騎馬步兵,速度一下子上來了。

  「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都燒了!」

  王寧安非常果斷,讓老爹先撤退,他負責斷後,在兩天之後,渡過巨馬河,回到了大宋的境內。

  迎接他們的是驚天動地的鑼鼓聲,霸州,還有周邊的百姓,蜂擁而至,用最熱情質樸的方式,歡迎自己的英雄歸來!

  張燈結綵,載歌載舞,無論男女老少,一起出動,夾道歡迎,突然有人高聲呐喊:「迎接救命恩人歸來,跪謝!」

  刹那間,無數人一起跪倒,拜伏在地上。

  身上受了傷,流了血,疲憊到眩暈,王良璟都能忍得住,唯獨這一刻,他的淚水湧出,立刻滾下戰馬,王寧安也緊緊跟隨,所有將士單膝點地,向百姓們還禮。

  許久,所有人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齊聲讚歎!

  「好漢子,大宋的好男兒!」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08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3 21:26
第367章 恐遼症消失了

  王寧安覺得任何人都有資格接受崇敬和歡呼,唯獨他沒有資格,那三個寨子,近五千的宋軍,都被他送進了虎口……這些人很垃圾,很雜碎,但是他們面對着遼兵,沒有投降,或許遼兵也不准他們投降,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戰死了,而且死得很慘很壯烈,就在霸州城外不遠的地方,被遼兵隨意丟在了一座山谷之中,幾乎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體,野狼野狗,還有天上盤旋烏鴉,都撲向了屍體,大快朵頤……

  王寧安沒有勇氣去看,他只能下令吳世誠,把所有屍體收殮,然後給死者登記造冊,按照朝廷最高的標準,給予撫恤。

  他以為該給的都給了,或許良心會好一點,可是王寧安錯了,那點可憐的錢,如何能彌補一條人命,尤其是那些善良的百姓,當拿到十貫,二十貫的撫恤,對朝廷感恩戴德,甚至磕頭作揖,畢竟以往朝廷從來沒有全數發放過。

  可越是如此,王寧安就越感到羞愧不安,以至於回來好幾天,他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名義上是處理軍務,籌謀未來的戰鬥,實則是在平復自己的良心……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不管是鐵石心腸也好,王寧安需要從一個普通人,真正蛻變成一個鐵血統帥。

  他花了五天的時間,從房子裏走了出來,笑容還是很和煦,跟之前沒什麼差別,可總是讓人有種發冷的感覺,一個眼神,仿佛能穿透心靈,不自覺生出恐懼……「上古造劍師在神兵出爐的時候,要用鮮血祭祀,兵器才有靈性,如今這一場大戰,為我大宋添了一位允文允武的奇才,也是天佑大宋啊!」

  王德用蒼老的聲音傳來,王寧安臉色發紅,連忙走過來。

  「老將軍,你身體沒事吧?」

  王德用擺擺手,「一把老骨頭,還挺硬朗的,守城這幾天,我親手宰了8個遼寇!閻王爺嫌老夫命硬,不敢要!!」

  王寧安陪着老爺子到了書房,把其他人打發走,屋子裏就剩下兩個人,相對無言了半晌,王德用笑道:「怎麼,心裏的坎過去了?」

  「什麼都瞞不過您老法眼……人命關天,豈是那麼容易放下的,只是不會再干擾我的判斷了。」

  王德用滿意點頭,「那就好,剛剛陛下降旨,詢問下一步的方略,你有什麼看法?」

  「陛下呢?是什麼想法?」

  王德用呵呵笑道:「咱們陛下當然是盼着勝利越大越好,殺的遼寇越多越好。只是他也清楚,凡事不能強求,主要還是看咱們的意思。」

  王寧安笑道:「陛下能信重我們,不貪功,肯放權,對我們來說,事情就好辦多了。」

  眼下宋遼的態勢很明白……耶律洪基調動了差不多7萬人馬,先是在霸州頓兵,接着分兵去攻打保定軍,又被王家反殺,兵敗如山倒。

  根據統計,王家軍一共砍殺遼兵8000多人,在霸州城下損失3000多人,還有2000人淹死在了巨馬河,再加上跑散的,受傷的……遼兵差不多損失在一萬五千到一萬八千之間……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就拿皮室軍來說,一共六萬人,這次折損了一萬,戰力被打掉了六分之一。

  鐵林軍也損失差不多數量,還丟了兩萬多匹戰馬,以及不少的軍需糧草,兵器帳篷……遼國的底子可沒有大宋厚,這些損失足夠傷筋動骨了。

  更要命的是這些損失都是耶律洪基的,而耶律重元父子沒什麼損失,除了新城被王家軍洗劫焚燒之外,其餘安然無恙。

  這幾年的光景,耶律重元父子在通商上面,靠着地利,拿到了很多的好處,現在耶律洪基又被削弱,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越來越小,而這個,正是遼國最大的危機!

  遼主耶律宗真命在旦夕,太子威望受到重創,內有野心勃勃的耶律重元,外有虎視眈眈的大宋,西夏。

  遼國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假如此時,大宋能起十萬大軍,沉着應戰,未必不能光復燕雲,消滅遼國……奈何,大宋自己也是百病纏身,贏得十分勉強。

  王德用手下的500親隨,眼下只剩下不到100人還能繼續作戰,其餘的不是死,就是傷。霸州三千守軍,剩下一千不到。

  王家軍三千騎兵,其中一千重騎損失了一半,輕騎損失700,步兵損失2000,另外,信安軍,雄州,廣信軍,全都有損失,總計加起來,也有一萬多人。

  最要命的是這次全面動員,整個河北軍團徹底爛了,如果不是王家軍超常發揮,把遼兵打得稀裏嘩啦,宋兵非丟人不可!

  五萬天雄軍,裁撤之後,只剩下一萬五,這些人馬能不能上戰場,還是個問號……眼下別說十萬大軍,連三萬人都拿不出來!

  其中糧草、軍械、情報,各個方面,全都是漏洞……哪怕贏了,王寧安回想起來,都是一頭冷汗,眼下就是個比爛的時候,幸好遼國更加爛!耶律重元父子拿國家大事開玩笑,假如他們真的和耶律洪基一心一意,全力配合,大宋這一次還真就擋不住……

  稍微分析一下,王寧安和王德用的看法一致,遼兵新敗,絕對沒有能力進犯大宋,而大宋又沒有能力擴大戰果,雙方還是要議和的……只是這一次的主動權落到了大宋手裏!

  「老將軍,我提議咱們要以戰促和,以戰強軍,積極爭取,要拿到豐厚的戰爭紅利!」

  王德用探着身體,迫不及待道:「說的具體點,到底要怎麼辦?」

  「很簡單,我們要下令各軍,輪番出擊,進入遼國領土,進行殺戮破壞……以此達到練兵的目的,凡是不堪用的將領,一律撤換,要破格提拔人才,凡是敢戰,能戰,不拘勝敗,只要值得培養,破格提拔……不要怕犯錯,就怕不敢戰!」

  「這是對外,對內呢,我們要借機宣傳戰果,激勵民心士氣,還要趁機招募健兒,把各軍的缺口彌補上來。我會向陛下建議,把河北諸軍的待遇比照禁軍,還要讓禁軍到河北各地駐防輪訓,增加實戰經驗。」

  王德用抓着雪白的鬍鬚,搖搖頭,「二郎,你這個辦法只怕不成吧!」

  「老將軍覺得哪裏不妥?」對老前輩的智慧,王寧安還是願意傾聽的。

  「自從太祖皇帝以來,我大宋就施行更戍法,就是讓禁軍分駐各地,每三年一次輪換,偏遠的地區半年為期,朝廷臨時派遣將領指揮……結果呢,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弄得弊端叢生,遺禍無窮,老夫有心上奏陛下,廢除更戍法。二郎,你怎麼能反其道而行之呢?」

  王寧安認真聽完,微微一笑,「老將軍,您說的都對,可是晚生以為歷朝歷代的軍制,都有一個致命的弊端。」

  「二郎有何高論?」

  「自古以來,我們光盯着選拔將領,卻忽視了練兵,結果就是一個名將,帶起一支強兵,名將死了,兵就廢了,而且兵歸將有,又造成了地方割據,唐末的藩鎮之禍就是源於此。我認為這個局面要改。」

  「怎麼改?」

  「練兵重於練將!」王寧安斷然說道:「就拿這次擊敗遼兵來說,沒有任何花哨,牆式騎兵,誰都可以學,只要按照練兵手冊,老老實實,不出一兩年的功夫,保證能成功,只要將領是中人之姿,腦袋不發燒,不出昏招,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打仗,就能克敵制勝!朝廷把功夫用在練兵之上,自然不用擔心藩鎮割據,也不用擔心戰鬥力下滑……」王寧安滔滔不斷,把自己的構想告訴了王德用。

  老爺子聽得目瞪口呆,「二郎,你方才說你們的騎兵無甚出奇?誰都可以做到?」

  「那是自然,我這裏有一本練兵手冊,正準備進獻給陛下呢!」王寧安說着,真的拿出了一本小冊子,放到了王德用的面前。

  老將軍驚得張大了嘴巴,都能塞進去一個鵝蛋。

  開什麼玩笑,練兵之法啊,那可是無上的寶貝!

  江湖藝人尚且不輕易傳授看家的本事,京中的將門,許多人家有家傳的武藝,有練家丁的妙法,全都敝帚自珍,別說皇帝了,連自家的女孩都學不到,只能傳給男孩,這麼寶貴的玩意,王寧安居然大大方方拿了出來,看樣子還要全面推廣,萬一所有人都學會了,王家軍指什麼活啊?

  看出了王德用的驚駭,王寧安很輕鬆一笑,「老將軍,很多事情本來就不難,更不神秘,只是要想做好,卻需要下苦功夫,要拿汗水和血水換,很多人不願意吃苦,才編造神話,自欺欺人。」

  王德用吸口氣,深以為然,「二郎,老夫立刻上表,你的這本小冊子老夫要送給陛下,在各地推行,務必要整軍經武,讓我大宋的人馬能戰能勝!」

  從這一天開始,宋軍一掃頹靡,從白溝河到大茂山,長達600裏的戰線之上,到處都是宋軍的身影,各個人馬深入遼境幾十裏,襲擊遼國的村鎮部落,焚毀草場,搶奪人口……即便遇不到敵人,也可以趁機練兵,「恐遼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躍躍欲試的小夥子,恨不得立刻殺敵立功!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12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3 21:27
第367章 強國的感覺

  受了幾十年惡氣的大宋終於挺起了胸膛,朝廷上下,無不歡喜鼓舞,趙禎下令政事堂,將裁軍節省下來的300萬貫軍餉全數留給樞密院擴軍,另外他要求三司再拿出200萬貫,填補軍用。

  哪怕文官集團再心裏頭別捏,也沒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看着,資源向軍事傾斜。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提上了日程,那就是如何善後,遼國攻擊大宋,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去,以往都是遼國訛詐大宋,這一回也該調換位置了。

  趙禎急需要找一個夠分量的舌辯之士,前往遼國,替大宋爭取利益。

  「陛下如果不棄,老臣願意走一趟。」

  站出來的正是醉翁歐陽修,這位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也幹了好幾年,沒怎麼彈劾官吏,弄得歐陽修手癢癢的,非要找點事幹。

  趙禎一看是他,頓時心花怒放,就沒有比歐陽修合適的!

  這位早年去過遼國,又和王寧安亦師亦友,該如何處理遼國的事情,讓他去和王寧安商量,自己也免得費心思。

  「永叔,和談的條件朕就不說了,那小子別朕下手狠,你去找他商量吧!」

  「遵旨!」

  歐陽修領了旨意,順利成為出使遼國的正使,他辭別趙禎,風風火火趕到了霸州。

  不到一個月之前,這裏還是宋遼交鋒的戰場。

  過了這麼久,還留下了許多戰爭的瘡痍,城牆斑駁,西北城角還缺了一塊,在城外,有許多新建的土丘,裏面埋的都是戰死的軍民將士。

  一個墳包挨着一個,看得人心不停抽搐,十分酸楚。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打仗從來就是這麼殘酷!

  不過好在大宋贏了,很漂亮地贏了!

  邊關的百姓是最頑強的一群人,他們經歷了太多的生死,已經習慣了,能夠很快從戰亂中恢復過來,又重新熱情洋溢地活着。

  王寧安竭盡全力,給戰死的將士發放補貼,哪怕普通的民夫,也都有賞金可拿。

  平均一戶可以拿到20貫,在霸州,這些錢足夠開一個小飯館,或者在街邊支一個攤位,賣湯餅饅頭,養活一家人。

  另外王寧安把軍中受了內傷的戰馬都挑了出來,這些戰馬都不能再上戰場馳騁衝鋒了,但是身體還算強健,拉車耕地,頂得上三五個勞動力,他又從俘虜的馬匹當中挑出一些,湊了5000匹戰馬,送給了雁頭寨、田家寨和狼城寨,補償那些失去至親的可憐百姓。

  再有一點,那就是俘虜,這次王家軍差不多抓了三千多俘虜,足足用兩座軍營才裝得下。王寧安下令,把其中凡是小頭頭兒都挑了出來,集中在一起,吃好的,喝好的,至於其他人,直接送到了牲口市場,個牛馬放在一起,對外出售。

  歐陽修從京城趕來,就見到不少商人,尤其是平縣一代的工廠主全都跑過來,圍着這些遼國俘虜,挑挑揀揀,討價還價,老夫子看得直搖頭。

  「也就是你王二郎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你不怕御史彈劾啊?」

  王寧安無所謂攤攤手,「隨便吧,反正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區區彈表,我早就不在乎了。」

  是啊,王寧安有什麼可在乎的!

  從他出道至今,累計的彈劾奏疏不下上千份,別的朝代不知道如何,但是有宋一朝,王寧安絕對是承受彈表最多的一個。

  大宋的臣子要臉,被人罵了之後,就要上書請辭,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哪怕賈昌朝那種貨色,也承擔不了幾十道彈表,就要拍屁股走人。

  唯獨王寧安,仿佛彈劾跟撓癢癢一樣,一點也不在乎,還從來不上表辯駁,更不會上書請辭……最好玩的是他的官職還越彈越大,尤其是當過財相之後,又接任河間知府,河北東路的安撫使,儼然朝廷大員。

  特別是這次打贏了遼國,功勳卓着,咱王二郎都有了衝擊政事堂的資格。

  私下裏不少人都暗暗議論,說王寧安是越彈越大的棉花包!

  「那是放屁,老子鐵棒槌,才不是棉花呢!」王寧安憤憤罵道。

  歐陽修苦笑了一聲,「別管他們怎麼說了,你看這戰事該怎麼了了?」

  「這個容易,讓遼國把燕雲十六州交出來,自然什麼事都沒有。」王寧安痞痞道。

  歐陽修氣得一頓茶杯,怒道:「你小子正經一點,這種事情遼國能答應嗎?你當老夫是白痴啊,就算遼國讓出了燕雲,我們有本事守得住嗎?」

  還真別說,歐陽修沒有腦袋發熱,就不管不顧,他在路上已經做好了腹案,他覺得遼國能吞下渤海國這個啞巴虧,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嗎!」王寧安乾笑了兩聲,他潤了潤喉,漫不經心道:「我看可以要點歲幣!」

  「歲幣?你犯賤啊,咱們打贏了,怎麼還給……」歐陽修說到這裏,老臉通紅,不由得呼吸急促,手足顫抖。

  哪怕洞房花燭當新郎官,歐陽修都沒這麼激動過,他竟然不自覺站了起來,手指顫抖地指着王寧安。

  把王寧安還嚇壞了,心說老夫子這是要中風啊!

  「快,快叫太醫!」

  「一邊去!」

  歐陽修伸手揪住了王寧安的衣服,兩隻眼直勾勾盯着,「二郎,你給我說實話,能不能拿到歲幣?」

  王寧安下意識撓頭,結果老夫子狠狠一瞪,他又把手放下了。

  「我覺得應該能拿到,畢竟遼國打敗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耶律重元已經派人給我通氣了,希望能夠恢復和平,重元還說了很多好話。我看他是想趁機奪嫡,遼國內憂外患,不得不低頭!」

  歐陽修眉頭緊皺,陷入了思索,他的手不由得鬆開,一屁股坐了下來。

  「歲幣啊,歲幣啊!」

  歐陽修情緒激動,「二郎,你知道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麼嗎?是恥辱!奇恥大辱啊!」歐陽修手舞足蹈,大聲怒吼,「我們是什麼人,炎黃苗裔,華夏貴胄,天底下最尊貴的一群人!我們也曾有過恥辱,漢唐都曾經和親,靠着女人換來和平!這不丟人!因為漢唐臥薪嚐膽,苦練精兵,終於報仇雪恨,把蠻夷打得落花流水!唯獨我大宋,受了幾十年的歲幣之恥,卻無人知恥後勇,國勢絲毫沒有扭轉,軍隊一天天衰敗,看不到報仇雪恨的那一天!假如沒法報仇雪恨,我們將成為千古笑柄!成為子孫最鄙視的一群人!」

  歐陽修抓住了王寧安的肩膀,不停搖晃。

  「二郎,你知道嗎,老夫聽到你們打贏了,老夫是何等欣慰,何等喜悅!恥辱消失了,咱們能挺起胸膛,對天下百姓,都後世子孫終於有交代了……」

  歐陽修喋喋不休,說了非常多,說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王寧安能感到老夫子的狂喜,其實他也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只要能逼着遼國交歲幣,哪怕只有一貫錢,那也是榮耀啊!足以洗刷自從澶淵之盟以來的恥辱。

  大宋上下壓抑太久了,壓抑的人人沒了血性,沒了勇氣……假如再不扭轉,當大宋誰也折騰不過的時候,只能回過頭折騰自己,理學大興也就不可避免了。

  王寧安覺得一個國家的思想其實和國勢很有關係,當國勢上漲的時候,自然昂揚向上,勇於開拓,程家兄弟的那一套就沒了市場……但是國勢衰微,懟不過遼人,懟不過西夏,懟不過金人,又懟不過蒙古……只能轉過頭懟自己,「存天理,滅人欲」也就很正常了。

  既然如此,那這一戰,就是大宋走向強國的開始吧!

  王寧安真有點想去遼國,看看耶律洪基的倒霉樣兒了……「誰去你也不能去!信不信,只要你出現在遼國,他們保證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

  不用歐陽修提醒,王寧安也知道,「醉翁,您老還是太君子了,我給你派個助手吧!」

  王寧安想了想,就把章敦找了過來,他手下兩個缺德壞蛋,呂惠卿還在遼國呢,這回又把章敦給拉出來了。

  「王先生,還有諸位同窗,請大家放心,我此去無論如何,也要把吉甫兄帶回來,哪怕只剩下一具屍體,幾根骨頭,甚至是一件衣服也好,斷不讓他枯骨埋異國,魂魄葬他鄉!」

  章敦說完,還抹了抹眼淚,仿佛他多傷心一般!

  此時在遼國的南京,也就是幽州城,呂惠卿猛地打了幾個噴嚏,晃了晃腦袋,誰他娘的咒自己呢?

  正在這時,兩個穿着素紗的西域女子撲了上來,用她們熱辣的身體給呂惠卿取暖,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關心,生怕這位貴人有半點不舒服……

  呂惠卿被弄得渾身發熱,他咽了口吐沫,艱難地把兩個人推開。

  「去,把官服給本官拿來!」

  兩個美女見大人臉色難看,只能乖乖替他穿戴整齊。

  呂惠卿就這麼坐在書房,等了不到半個時辰,耶律重元的兒子涅魯古就跑來了。

  「小王見過呂先生,家父有請,您就快點過去吧!」

  呂惠卿微微一笑,「小王爺,請我過去,萬一傳出去,只怕對你們父子不好吧?那位太子爺能高興嗎?」

  涅魯古嘿嘿冷笑,「敗軍之將,何敢言勇!別說他了,呂先生,燕雲十六州的頭面人物都等着您的大駕呢!」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17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4 12:07
第368章 歐陽修很囂張

  耶律洪基敗得很慘,近兩萬的損失,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作為一個喊着金湯匙出生的太子爺,不到十歲,耶律洪基就開始被冠以各種頭銜,做官,掌權……人們往往忽視了,今年的耶律洪基才只有24歲,王寧安只有一個,少掌大權,非是幸運,耶律洪基承受着常人難以想像的壓力。

  最不能接受失敗,卻遭到了最慘重的迎頭一棒!

  逃回了遼國,耶律洪基就把自己關了起來,什麼人都不見,一度,他想到了死亡,或許只有死,才能洗刷恥辱……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父皇,怎麼面對耶律重元,怎麼面對臣民部下,耶律洪基十分痛苦糾結。

  就這樣,昏天黑地,糾結地活着,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被推開了,一束陽光照了進來。

  「混帳!誰讓你們進……」

  他猛地抬頭,看到的是一張憔悴的面孔,耶律宗真,他的父皇,站在那裏,甚至有些搖搖欲墜,耶律洪基偷偷抹了把眼淚。立刻跑過來,攙扶住父皇,把他請到了位置上。

  耶律宗真坐下去,喘了半天氣,才抬起頭,他的眼睛已經渾濁了,看兒子的輪廓已經很模糊。

  「坐下來吧,陪着爹說說話。」

  耶律洪基僵住了,沒有什麼動作,耶律宗真自顧自說下去。

  「為父15歲繼承大統,至今已經二十五載,為父沒有乃祖的福氣,他繼位的時候,有太后輔政,手下能臣輩出,我大遼鼎盛,四方來朝。」

  提到了蕭太后,還有他的父親遼聖宗,耶律宗真一臉的孺慕,的確那時候的遼國強盛無比,兩次打敗趙二,澶淵之盟,逼迫大宋納歲幣,各個部族,土渾、吐蕃、黨項、高麗……全都臣服在遼國之下,什麼叫萬國來朝,什麼叫上國氣象,彼時的遼國,當真是讓人高山仰止。

  只是耶律宗真繼位之後,遼國開始衰敗,他也努力過,兩次帥兵攻打西夏,結果都被李元昊打得慘敗……到了這幾年,大宋不斷出現新的變化,耶律宗真很擔憂,卻又無能為力。

  此次大戰,更是遭逢慘敗,讓耶律宗真惶恐不安。

  他沒有把罪責推給兒子,更沒有暴怒,只是像一個普通的父親那樣,諄諄教導犯錯的孩子。

  「漢人道家信奉太極,不是長盛不衰,而是生生不息。你是未來大遼的主人,要拿出狼一樣的韌性,狐狸一樣的狡猾,鷹一般的敏銳……為父才能放心把江山交給你!」

  聽到了老爹掏心掏肺的話,耶律洪基再也抑制不住,他撲倒在父親的面前,痛哭流涕。

  「孩兒不孝,敗給了大宋,已經沒臉見人了,孩兒只怕無福繼承大遼的皇位了。」

  「傻孩子!你是爹的孩子,除了你誰能繼承皇位?」

  耶律宗真苦笑連聲,「這些年我大遼不斷學習宋人,從穿衣戴帽,到詩詞歌賦……把骨子裏的血勇都給學沒了,不過有一點學宋人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父死子繼,宗法大若天!皇位父子傳承,誰也扭轉不了!」

  耶律洪基抬起頭,癡癡道:「父皇,叔父他……」

  「別怕!」耶律宗真愛惜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為父會想辦法讓他打消野心的。」

  有老爹在就是好!

  耶律洪基幾乎滿血復活了,可還有一件心腹之患,那就是和大宋的戰事要怎麼了結?

  見兒子滿臉疑問,耶律宗真笑道:「敗了就是敗了,要知道認輸。漢人文官常說要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變……什麼意思?就是說,要知道眼前的危險,要學會躲過危險,然後仔細看着,好好琢磨,找到打敗對付的辦法,這就叫思變!」

  只怕這是耶律洪基長這麼大最聽話的一次,老爹說的每個字都刻在了心頭,不敢忘懷。

  耶律宗真的確是太疲憊了,他講了一刻鐘,就有些喘不上氣。

  「為父已經派人去和大宋講和,很快就會有宋使前來議和。」耶律宗真道:「此事為父已經讓你叔叔處置了,你好好看着吧!」

  ……

  耶律洪基很不甘心,他還想和大宋繼續鬥下去,洗刷恥辱,可是耶律宗真斷然拒絕,面對一場不利的賭局,只有儘快停下來,才能避免更大的損失。

  耶律宗真熟悉漢家文化,歷來中原王朝都是寬厚的,和他們議和不會吃虧太多……只是耶律宗真忘了,這一次他的對手可不一樣了。

  歐陽修和章敦在200名騎兵的保護之下,出現在了遼國的土地上……踏着廣闊的原野,望着蒼涼曠遠的大地,章敦的心突然一陣緊縮。

  多麼雄渾的大地,多麼壯美的疆土!

  他仿佛入迷了一般,盯着每一座山峰,看着每一條河流……歐陽修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抓着鬍鬚,笑眯眯問道:「喜歡嗎?」

  「嗯!孫子才不喜歡!」

  章敦狠狠啐了一口,「今生必復燕雲!」

  「好志向!」歐陽修朗聲道:「老夫當年出使遼國,也是這般念頭,回去之後,老夫和范希文,還有富彥國他們一起推動慶曆新政,就想着富國強兵,只可惜功虧一簣……昔年的老友也分道揚鑣。」

  「不會的,我們不會!」章敦突然得意道:「醉翁,我們已經找到了光復燕雲的鑰匙,我們不會重蹈覆轍!」

  「當真?那鑰匙是什麼?」歐陽修含笑道。

  章敦志得意滿,吐出了四個字,「知行合一!」

  光是念叨着恢復燕雲沒有用,還要有辦法,有行動,這麼多年,從王先生落下第一顆棋子算起,為了這塊寶地,無數人付出了心血。

  雖然距離真正拿回來,還有太遠的路要走,但是章敦已經看到了希望的光!

  他們策馬奔騰,一路趕到了幽州。

  為了迎接宋使的到來,耶律重元派遣自己的兒子涅魯古出城迎接。

  面對歡迎的隊伍,章敦非常不滿意!他搶在歐陽修的前面,攔住了涅魯古。

  「大宋欽差大臣,右諫議大夫御史中丞歐陽修,奉皇命前來,燕趙國王耶律重元何在?」章敦身材高大,中氣十足,每個字對面都聽得清清楚楚。

  涅魯古的臉色很不好,他強忍着憤怒,催馬過來,陪笑道:「父王已經擺宴了,對了,貴國的劉大人和呂大人也都在城裏等候,請歐陽大人儘快過去吧!」

  「哼!歐陽老大人為大宋皇帝欽差使臣,遠路而來,耶律重元身為遼主欽命的和談大員,理應出來迎接,難道他當大爺當慣了,竟然不知道誰勝誰負嗎?」

  「你!」

  涅魯古的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急促。

  天可憐見,他一個小王爺親自出迎,已經給宋使天大面子了,上次趙宗景身為郡王,來到了遼國,也不過是他出迎而已。

  這次來一個歐陽修,居然讓老爹出迎,這大宋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見遼國人一個個怒氣填胸,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章敦別提多舒坦了,這就是強國的感覺!

  老子就喜歡你們看我不順眼,又拿我沒轍的小表情!

  章敦太感謝王寧安了,給自己安排的活兒太合適了!看在這次遼國之行的面子上,上次去倭國的事情,就煙消雲散,原諒王寧安了!

  「怎麼,連迎接都不願意了?告訴你們,不迎接天使,就等着天兵吧!」

  章敦扔下一句話,扭頭就走,走到了一半,他又掉頭回來了。

  「告訴你們啊,只等一個時辰,過期不候,我們立刻打道回府!」

  章敦說完,撥馬就走。

  等到回到隊伍之中,歐陽修笑得肆無忌憚,爽快,真是太爽快了!

  以往宋使去遼國,都被百般刁難,反過頭,遼使去了大宋,卻要好好招待,生怕出一點差錯……如今風水輪流轉,終於到了大宋揚眉吐氣的時候。

  歐陽修的玩心居然也上來了,讓人搬出一張躺椅,他靠在上面,搖着扇子,指點乾坤,看起來詩興大發,居然索要紙筆,當場揮毫潑墨。一轉眼,寫好了三首詩。

  章敦站在旁邊,拍手叫好。

  「醉翁寶刀不老,真是可喜可賀!」

  歐陽修不高興了,「老夫老了嗎?」

  「不老,一點都不老!」章敦笑道:「醉翁的這幾篇大作可要送給學生,我準備回去掛在家裏,讓他們都羡慕去!」

  歐陽修抓着鬍子,笑道:「老夫再送你一篇《出使遼國賦》。」

  「學生求之不得。」

  他們玩的高興,卻忘了有人臉都黑了,涅魯古派人,把耶律重元請了出來,這位皇太弟,燕趙國王,竟然被晾在了一邊。

  天可憐見,遼國的二號人物,幾時收到過這種待遇!

  耶律重元氣得發瘋,他心裏只剩下罵,耶律洪基這個小王八蛋,你要是打贏了,老子何至於如此沒臉……不過轉念一想,耶律重元又暗暗慶倖,也多虧了耶律洪基打敗了,他才有了奪嫡的希望,只有能夠順利議和,他就是遼朝的功臣,為了爭奪皇位,又增加了一個重重的籌碼。

  想到這裏,耶律重元配笑着迎上來。

  「小王恭候宋使大駕。」

  連喊了三遍,歐陽修才把筆扔給了手下,笑呵呵上了戰馬,來到了耶律重元對面,衝他拱了拱手。

  「王爺,你許是心裏不忿,可老夫要請教,假如你們打贏了,會如老夫一般客氣嗎?隨所以說,這文明和野蠻還是有差別的,你不會否認吧?」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24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4 22:21
第369章 漢奸的遺言

  章敦看到了醉翁跋扈的神態,囂張的語氣,暗暗吃驚,下巴都掉下來了……這還是謙謙道德君子嗎?這還是為人師表的文壇盟主嗎?

  不得不說,沾上了王寧安這個壞蛋,大宋的道德水平在快速下滑中……

  耶律重元到底是位高權重,他雲淡風輕道:「歐陽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歐陽修同樣笑了笑,「感同身受嗎?這滋味大宋可是嘗了好幾十年了!」

  一句話,又把耶律重元給頂了回去,他的臉色別提多精彩了。

  這時候緊隨而來的耶律仁先陪笑道:「王爺,歐陽大人遠路而來辛苦了,快到城中接風洗塵吧!」

  重元尷尬笑笑,「這邊請。」

  歐陽修和章敦在簇擁之下,進入了幽州城。

  說起幽州,那也是北方的重鎮,當年遠比大名府要繁華興盛,可是自從落入了遼國手裏,城市格局沒有絲毫擴大,城中建築雜亂破敗,道路狹窄逼仄。城中環境非常差,污水橫流,哪怕清掃過,也遠遠不如大宋的城市來的乾淨整潔。

  明珠蒙塵!

  多好的地方,真是讓契丹人糟蹋了!

  章敦越發切齒痛恨。

  他們來到了耶律重元的府邸,感覺好了一些。

  這座府邸完全是按照大宋的風格建造,多用金絲楠木,富麗堂皇,光是一根柱子,就要5000貫以上,還不算人工。

  雕樑畫棟,氣派十足,就連最近流行的紅木家具,這裏也是一應俱全,還有不少最新的琉璃鏡,掛在牆上,別有一番滋味。

  在歇腳的客廳,劉林森和呂惠卿兩個也和歐陽修見了禮,章敦注意到,呂惠卿這丫的不但沒受什麼苦,相反,臉上的肉還多了不少。

  「好你個福建子,小日子過得不錯啊?害我們白白擔心!」

  呂惠卿把臉一沉,冷笑三聲,「誰擔心我,你章子厚也不會擔心的……以後啊,少在我面前賣好!不吃你這一套!」

  「好啊,你這個人太心臟,不識好人心!屬狗的!」

  「我屬狗的?你還成了呂純陽了?」呂惠卿不耐煩道:「行了,你快跟我說說,王先生有什麼交代沒有?」

  章敦微微一笑,只送給他兩個字:「保密!」

  轉眼有人過來,請諸位去赴宴,歐陽修在宴會上是高談闊論。

  「聖人春秋鼎盛,皇后福澤天佑,我大宋聖德魏巍,喜降皇子,賢臣在朝,勇將在邊,國泰而民安,兵精而糧足……不妨告訴諸公,朝中很多人都提議,應該興大兵,雪舊恨,盡復漢唐之故土……然則吾皇仁慈,不忍兵連禍結,故此派老朽前來,希望貴國能夠體察情形,不要一錯再錯了。」

  遼國的這幫人都當大爺當慣了,何嘗被人家當小學生一般教訓?奈何打敗了就是打敗了,想硬氣也沒那個本事,只能忍着肚子疼。

  耶律仁先不能讓主子丟人,忙笑笑道:「醉翁方才說,要恢復漢唐故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有什麼不懂的,漢代在遼東設四郡,唐代設安東都護府,所轄之地,皆是漢唐故土!」

  遼國的貴胄們都變了臉色,這傢伙好大的胃口啊!

  涅魯古怒道:「歐陽大人,莫非你要滅了大遼不成?」

  歐陽修冷冷一笑,「國雖大,好戰必亡!」

  論起懟人,歐陽修就沒怕過誰!

  別看你們遼國疆域遼闊,幅員廣大,要真是一再興兵,戰火不息,亡國之日也不遠了!歐陽修的犀利讓遼國上下很不舒服,甚至無言以對。

  這時候呂惠卿突然笑道:「山長,學生有句話說。」

  呂惠卿是六藝的第一批學生,正兒八經聽過歐陽修講課,老先生對他多有栽培,比起半路出家的章敦要親近了不少。

  呂惠卿道:「學生在遼國這些日子,禮遇有加,哪怕宋遼開戰,也沒有波及到學生……故此學生以為,遼國上下並無太多的惡意,奈何有人挑唆,有人上當,才弄出了戰事,如今先生不遠千里,來到了遼國,就是為了雙方的和平,學生斗膽以為,我們雙方都要拿出誠意來!」

  他的話音剛落,章敦就怒道:「什麼誠意?老大人能來,那就是最大的誠意?戰火不是我大宋先挑起的,是他們無故進犯霸州,殺我百姓,屠戮無算。我大宋忍無可忍,才奮起反擊。該拿出誠意的是遼國,他們不表示錯誤,我方斷然不能答應!」

  呂惠卿不好意思衝耶律重元攤了攤手,那意思是我沒白睡姑娘,已經盡力了,剩下的該看你們的!

  只有歐陽修明白,這倆貨一唱一和,純粹是逼遼國出血。

  到了談判桌上,就跟戲台子差不多,有人唱武生,就有人唱小生,有白臉的曹操,也有紅臉的關公,不然成不了一齣戲!

  耶律重元思索着方才的話,他含笑道:「剛剛呂先生說的沒錯,這場兵戈之禍,的確是有人挑起來的,前些時候,從大宋逃來一個小吏,名叫楊文斌,此人鼓弄唇舌,挑起戰火,理當處以極刑!只是還請歐陽大人不要忘了,渤海國攻打興城,屠戮我大遼子民,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歐陽修呵呵笑道:「王爺,渤海國的事情的確和我大宋無關,前些時候,大氏後人大熊向朝廷進貢,講述他們秉持我朝太宗皇帝聖旨,七十年抗遼的壯舉。我大宋上下,敬重忠義,故此陛下冊封大熊為渤海國王。此事我們承認,只是攻擊貴國,和我們絕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們是從倭國借來了兵丁,船隻,或許也有漢人海盜充斥其中,但是無論如何,都和大宋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貴國執意糾結此事,這樣,老夫可以行文禮部,畢竟渤海國沒有了土地,看看能不能廢除他們的藩國地位。再說了,貴國帶甲幾十萬,雄兵無數,幾個海盜,又能如何,是吧?」

  是你個頭!

  涅魯古就想罵人,那是尋常的海盜嗎?船隻比山大,還有床子弩,猛火油,要說不是大宋暗中派來的人,打死都不信!

  他還想要辯駁,可是重元擺了擺手。

  「既然歐陽大人說了,本王素來敬重大人的人品,想來你也不會撒謊!渤海國我們自然會想辦法剿滅,只是懇請貴國不要再摻和進去,畢竟和海盜土匪攪合,實在是有失體面!」

  歐陽修回敬道:「那是自然,被一群海盜弄得草木皆兵,還束手無策,實在是丟人。請王爺不用擔心,我大宋自然有辦法對付海盜,假如渤海國也進犯大宋疆土,一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

  酒宴還在繼續,歐陽修,章敦,呂惠卿,這三位都不是饒人的,雖然人數不佔優勢,可不論明槍暗箭,全都給打了回去,是一點不吃虧。

  尤其是他們用詞犀利,毫不留情面。說起來遼國打過交道的大宋使者也不少,那一次都是溫文爾雅,氣度不凡。

  唯獨這次,跟長了刺兒似的,每一句話都夾槍帶棒,雷煙火炮,把人噎得很不舒服。

  堂堂遼國,終於嘗到了戰敗國的滋味,真他娘的不好受!

  酒席結束,幾個人回到了住處,歐陽修讓人打來一盆涼水,他洗了洗臉,醉意一掃而光。至於呂惠卿和章敦,更是酒裏泡出來的,神采奕奕,沒有任何疲憊。

  「咱們議一議吧!二郎的意思是希望讓遼國出歲幣,無論多少,哪怕只有一貫錢也行!只要能拿到歲幣,加在大宋身上的恥辱就消失了,大家可以挺起胸膛,做真正的好漢子。鼓舞民心士氣,作用不可估量。」

  呂惠卿連忙點頭,「先生思慮周全,我身在遼國這些日子,感受太明顯了,之前他們不敢動我,那是因為先生搞貿易制裁,他們生怕自己存在錢莊的錢損失了……可是自從紅城寨一戰,遼國上下對學生立刻恭敬客氣,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敬畏。我呂惠卿算什麼東西!這面子是先生掙來的,是我大宋的將士拿命換的!依我看,先生還是保守了,應該能拿到更多!」

  「當真?」歐陽修好奇道。

  「沒錯,據我的觀察,遼主已經到了將死之際,他把議和的事情交給重元,是擔心太子的威望再度受到打擊,不得不為。而重元呢,他想快速議和成功,然後集中精力,去搶奪皇位,遼國內部兩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大宋正好能趁虛而入,來一個狠的!」

  不得不說,以往都是大宋內鬥,讓外人佔便宜。

  王寧安折騰這麼久,最大的貢獻不是弄出了多少兵,賺了多少錢,而是從趙禎,到政事堂,到樞密院,再到河北的駐軍,士子學生,商民百姓……大傢伙擰成了一股繩,哪怕有些雜音,也無關緊要。

  一個團結的大宋,無懼任何挑戰!

  在第一輪談判的第三天,重元派涅魯古送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那個背叛大宋的楊文斌。

  只見他被捆成了粽子,渾身上下,還都是傷痕,全是耶律洪基留下的,兵敗之後,耶律洪基拿他當了出氣筒,幾乎被打死。

  面對着歐陽修等人,楊文斌痛哭流涕,羞愧欲絕:「罪人該千刀萬剮,只求大人能帶給我的族人鄉親一句話……生生世世,都不要做漢奸!漢奸不得好死啊!」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27 編輯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5 06:09
第370章 蘇軾的智慧

  王寧安送走歐陽修之後,就開始了緊張的忙碌,他要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了。

  他確信歐陽修能帶來和平,只是和平不會很長……倒不是擔心遼國會反悔,而是王寧安準備動手了。

  他朦朧記得耶律宗真就要死了,這位皇帝得到了一個廟號,叫做「興宗」,幾乎所有老人都得到祝福,要長命百歲,可實際上能活到一百歲的寥寥無幾……這位遼興宗同樣沒有興旺遼國,相反還敗光了蕭太后留下來的遺澤,遼國內憂外患一點不比大宋少。一個原本就病入膏肓的帝國,又被王寧安坑了無數次,遼國的情況可想而知了。

  王寧安告訴歐陽修,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渤海國……當然這是口頭上的,只有擺脫了大宋的束縛,渤海國才可以發揮最大的作用。

  這段時間,王寧安抽出了2000名水手,又在倭國用絲綢和瓷器弄到了500名武士,再加上各種辦法湊起來的人馬,渤海國名義上擁有了一萬士兵。

  除此之外,王寧安還下令船隊,將濟州島弄到了手裏。

  他還擔心高麗人會反擊,說不定會打一仗,但誰知道高麗人也絲毫不在乎這個荒島,尤其是聽說有大宋的船隻前來,他們居然也想和大宋通商,還準備借助大宋的力量,對付遼國……相比這些大事情,一個海上的孤島確實沒有什麼價值。

  只是王寧安得到了消息之後,簡直要跳起來了。

  野狼谷馬場已經到了瓶頸,這裏海拔很低,缺少寬闊的牧場,可以供戰馬奔馳。而且隨着人口越來越多,土地變得金貴起來。

  牧場佔地廣闊,產出又很少,如果不是王寧安堅持,勤快的百姓就會把牧場變成農田……王寧安也看出來了,難怪各地的牧監越來越小,把好馬也養成了驢子,實在是沒有辦法。

  濟州島到手了,下一步就是去三哥那裏,拿到小卷毛馬瓦里馬,有了強壯優良的戰馬,王家的鐵騎又會提升一格,懟起遼國來,更加輕鬆容易……

  戰馬關乎帝國的興衰,絲毫馬虎不得。

  三伯王良瑾主動請纓,另外王寧宣也跟着去了。

  在王寧安的印象裏,這個王三郎還是一副兩筒清鼻涕,一說話不聽吸溜吸溜的德行……誰知道,這些年過去了,他也快二十了,身體很健壯,長得也人模狗樣的,馬術,箭術,武術,甚至游泳都很不錯,去年冬天,他和幾個士兵巡邏,趁着冰面結凍,還伏擊了遼兵,殺了5個人,繳獲兩匹戰馬,一時間轟動了王家軍。

  三伯和王寧宣一起離開,王寧安放心了不少,相信他們有本事完成任務……

  馬解決了,剩下的就是人。

  說來慚愧,騎牆戰術最突出的一點,就是訓練週期短,不挑人!

  據說法國的那位小個子曾經用八個月,就把農民變成了強悍的龍騎兵……王寧安算過,並非不可能,就拿普通的步兵來說,半年多就能把隊列走齊,情況緊急的時候,也可以上戰場。

  騎兵比步兵複雜一些,八個月或許能行……但是王寧安覺得還是要慎重訓練,雖然時間很緊,但是也沒到拿人命開玩笑的地步。

  如果有騎術根底,一年的時間就能成功,如果全都從零開始,估計要兩三年的時間,即便如此,也讓王德用感到咋舌!

  遼國的鐵林軍,至少要五年的時間,實際上很多遼兵還穿着開襠褲呢,就要在馬背上輾轉,等到十幾歲,二十來歲,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戰士。

  培養週期何等之長,加上他們的人丁稀少,跟王家軍對拼消耗,絕對是活得不耐煩了。

  ……

  大蘇這些日子拉着兄弟,還有柳羽,潘肅等人,一直在軍營忙活,終於有一天,他們幾個聯袂找到了王寧安。

  柳羽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垂着頭,一副滿肚子氣的模樣。

  「老大,蘇軾不安好心!」

  大蘇頓時把眼睛瞪圓了,「你是欲加之罪,我絞盡腦汁,還不都是為了你老大!」

  「你狡辯,為了老大,你幹嘛破解老大的戰術?」

  「我不破解,萬一讓遼國人破解了怎麼辦?那時候可是要出人命的!」

  柳羽說不過蘇軾,只是惡狠狠瞪着他。

  王寧安聽得稀裏糊塗,「你們誰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蘇連忙笑嘻嘻道:「我把騎牆戰術給破解了,厲害不?」

  還不等王寧安說話,蘇軾就滔滔不絕,講了起來……原來王寧安讓手下人總結戰術,尋找不足,許多人都對牆式騎兵大加讚許,認為這是克敵制勝的無上法寶。

  可蘇軾腦筋和普通人都不一樣,他堅信沒有什麼東西是完美的,騎牆戰術一樣有破綻。

  他苦心研究,竟然真的找到了辦法。

  蘇軾得意地弄來了一個沙盤,他在上面講解,假如遼兵挑選最精銳的騎士,在馬上不斷放箭,不和王家軍接觸,憑着弓箭,足夠拖垮王家軍了。

  設想提出來,他立刻遭到了怒噴,且不說遼國有沒有那麼厲害的騎兵,就算有,射箭要不要時間?最起碼一開始要馬頭相對吧?遼兵能射幾輪弓箭,等王家軍衝到了眼前,還不是死路一條?

  蘇軾卻不認同,他們吵了許久,最後蘇轍拿出了一個辦法,先生說知行合一,不妨就實驗一下,看看結果如何!

  大家欣然同意,果然就在校場演練了一番。

  只是結果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包括大蘇在內!

  王家軍敗了,騎牆戰術敗了,而且還敗得很徹底!

  柳羽當時都傻了,神一樣的王寧安怎麼會錯!一定是他們實驗錯了,不行,重新實驗,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

  只是一次比一次明顯,王家軍的確敗了。

  「老大,立刻下令,告訴所有校場的士兵,不准洩露結果,我們絕對不會對外說一個字!尤其是蘇軾,把他的嘴堵上,別讓他到處信口開河!」柳羽激動建議道。

  王寧安哈哈一笑,「瞎說什麼!你那不是掩耳盜鈴嗎?快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麼演練的。」

  聽完了大家的講述,王寧安的臉色也變了。

  蘇軾想出來的戰術並非空想,這玩意在後世被稱為「曼古歹」,是蒙古人的看家本事,也就是一邊撤退,一邊射箭,用弓箭消對方,拖垮敵人的陣型,然後再進行反殺。

  這種戰術需要極為高超的騎射本事,眼下遼兵還做不到,但是卻不意味着不存在。

  王家鐵騎面對着「曼古歹」的時候,在最初的時候,是能追得上的,可是一旦追逐到了300步之外,王家軍的速度就會明顯下降,對方成功保持足夠的距離,不停射箭,最終把王家軍消滅乾淨……

  他們反復演練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

  王寧安橫掃耶律洪基的戰術居然不堪一擊,也難怪柳羽急成了那樣!

  不對勁兒啊,牆式騎兵不會怕曼古歹的,可為什麼王家軍敗了呢?王寧安皺着眉頭,腦筋快速轉動,突然,他靈光一閃。

  「我明白了,是因為鎧甲!」

  王寧安斷然道:「我們的騎士穿着幾十斤的鎧甲,馬也要披甲,多了這麼多的負重,難怪追不上對方。」

  大家一聽,全都恍然大悟。

  「問題的確出在了鎧甲上面。」韓宗武道:「可是沒有鎧甲,還算什麼鐵騎啊?這,這豈不是無解嗎?」

  潘肅也說道:「莫非只能期盼遼兵想不到這種戰術?」

  王寧安搖頭道:「指望着敵人犯錯,豈不是太可憐了!大傢伙開動腦筋,一定能想到辦法,把這個漏洞補起來。」

  換成是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詫異。

  身為師長,成名的戰術被人破解,王寧安一點沒有憤怒,反而沒事人似的,一起商討辦法,這位的心是真大!

  但是這幫學生,還有柳羽他們卻倍感親切,這就是王寧安的與眾不同,比起那些面子比天大的腐儒,王寧安讓人尊敬多了。

  「我想到了!」

  蘇軾突然一拍大腿,興奮叫道:「辦法很簡單,穿着鎧甲追不上,不穿鎧甲不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是拿兵卒的命在開玩笑!」柳羽斷然否定。

  王寧安卻福至心靈,笑道:「別着急,咱們去校場演練一番。」

  來到了校場,王寧安把梁大剛叫來,讓他抽調100名騎兵,現場演示之後,大傢伙又目瞪口呆了,乖乖,還真讓大蘇給蒙對了!

  不穿鎧甲之後,王家軍的速度和持久力都提升了一大截……那些玩曼古歹的騎兵,最多射出兩輪弓箭,就會被追上,騎射難度很大,故此兩輪最多斃殺一半騎兵,而實際上很可能不到三成。

  也就是說100人,還能剩下50人,而這50人和對方拼,就算是同歸於盡,也就是說,王家軍用100人,拼掉了對方50人。

  二比一的傷亡,很慘重吧?

  可是在梁大剛看來,簡直能笑得冒鼻涕泡了!

  能玩曼古歹的騎兵,絕對是精銳當中的精銳,十年八年訓練不出一個,而不穿鎧甲的騎兵,只要有馬,一年就能成功。

  二比一?

  十比一都是賺了!

  誰能想到,那麼難解的一個問題,這麼輕鬆就解決了。以往大家想到的都是要變得更高大上,什麼裝備都弄身上,武裝到牙齒,就能所向無敵。誰能想到,居然靠着減少裝備,用最低劣的武裝,去拼對手的精銳……大蘇的智慧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臉漲得通紅,對天發誓,咱大蘇不是想出風頭的。

  「姐夫,那啥,我不是……」

  王寧安哈哈一笑,「以為靠着一點小聰明,就把我比下去了?就能讓我自慚形穢?再教你們兩句話:實踐出真知!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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