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344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5 19:05
第371章 厚待武人的開始

  不只是大蘇提出來的問題,重甲騎兵本身也有着致命的缺點,比如這次作戰,光是累死的戰馬就有上千匹,因為馬匹頂不住,摔到地上的騎士,身上披着厚重的鎧甲,爬不起來,結果被踐踏而死的,也有幾十人之多……佔了所有損失的一成。

  假如耶律洪基能更勇敢頑強一些,被衝散的遼國鐵騎沒有到處逃跑,而是集中起來,依仗人數優勢,和王家軍死纏爛打,到最後,沒準被消耗掉的就是王家軍了。

  當然,戰鬥沒有假設,王家軍已經贏了,鐵騎威名赫赫,天下皆知。

  自從王寧安上奏朝廷,擴充人馬得到准許之後,各地的健兒,尤其是河北,陝西,京畿等地,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在擴軍之前,還有一項工作要解決。

  那就是彌補漏洞,確立方向,既然看出了問題,就需要解決。

  王寧安召集大傢伙,商量了三天,終於拿出了一套方案,騎兵要在速度和防護力上面追求一個平衡,而且要多個類型騎兵配合使用,彌補缺陷。

  首先,全裝鐵甲重騎是需要的,尤其是戰鬥的關鍵時刻,重騎兵能一錘定音,不可或缺,但是眼下的北地馬不足以承擔重騎兵的重量,必須等到馬瓦里馬到來,才能發揮重騎兵的威力。

  除了馬匹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減輕騎士的重量,少穿鎧甲,甚至不穿鎧甲。

  大蘇是傾向完全不穿鎧甲,用人拼死對方,這樣效果最好,速度最快……但是其他人卻很反對,雖然明知道會贏,但是完全不防護,直接搏命,是不是太殘酷了?能訓練出足夠的士兵嗎?再有大宋的戰馬也不充裕,能拼得起嗎?

  王寧安結合大家的意見,他決定採取折中辦法,在重騎兵之下,安排一支強大精幹的胸甲起兵!沒錯,就像歐洲那樣,騎士只保留頭盔和胸甲,將負重降低,如果換裝了強壯的馬瓦里馬,即便穿着胸甲,也足以追上契丹騎兵。

  這又涉及到了鎧甲的改良,要從傳統的鎖子甲、魚鱗甲變成整塊的板甲。

  板甲輕便,堅固,防護力好,造價成本也低,的確是很不錯的選擇,但是有兩個難題,一個是鋼鐵的質量要跟得上,再有需要水力鍛錘,才能敲打出合格的板甲。

  王寧安不是個動手能力很強的人,他只能把自己的設想大略寫出來,然後交給六藝學堂的百工學院去研究。

  好在眼下平縣工業繁榮,各種大匠雲集,六藝學堂又集中了大宋最聰慧的頭腦,對於打造出大宋的胸甲騎兵,王寧安一點不懷疑。

  「先生,可不可以把這事交給我?」蘇轍主動請纓,他的小臉還有點發紅。

  相比起神采飛揚,聰明外露的大哥,他顯得內斂,甚至平庸,但是王寧安卻聽蘇八娘說過,二蘇心思細膩,做事認真,有股子狠勁兒,比他大哥能成事。

  蘇轍要去負責製造鎧甲,王寧安思索一下,痛快答應了。

  「你要記住,製造鎧甲的是工匠,穿着鎧甲的是士兵,要多聽他們的意見,這樣才能造出最合適的鎧甲。」

  蘇轍用力點頭,「先生虛懷若谷,廣納諫言,學生要是還不明白,真是枉費了先生的苦心。」

  不得不說,王寧安的做事態度深深影響了六藝的學子。王先生那樣的人物尚且虛心聽從意見,你有什麼值得驕傲自滿的!

  蘇轍領命去安排板甲生產。

  在重騎兵,胸甲騎兵之下,王寧安還準備設立一支人數更多的輕騎兵,這支輕騎兵僅僅穿着輕便的皮甲,武器只有騎槍和馬刀,連弓箭都不配屬。

  用最低的成本,大量訓練,必要的時候,就用最慘烈的方式,牆式衝鋒,和敵人對拼消耗!

  三千鐵甲重騎,一萬胸甲騎兵,五萬輕騎……這是王寧安設定的建軍目標,他和王德用商量之後,兩個人聯名送給了趙禎。

  自從大破遼兵,皇帝陛下的心情越來越好。

  他能很明顯感到,朝堂的氛圍有了很大變化。

  由於有了兒子,沒有人敢把他視為明日黃花。

  而且大勝遼兵,趙禎的威望如日中天,老百姓無不把皇帝陛下視作中興之主。伴隨着威望提升,滿朝的文臣再也不能無視皇帝,更不敢隨便觸霉頭,佈置下去的事情,效率越來越高,推諉扯皮越來越少……

  政事堂十分配合,令行禁止,樞密院那邊裁軍和強軍的計劃順利推行……無論對內,還是對外,趙禎都覺得臉上有光,志得意滿!

  這些日子或許是登基以來,過得最舒服的時候了。

  趙大叔決定要有更大的作為。

  「朕覺得王卿的擴軍建議很不錯,狄愛卿怎麼看?」

  狄青忙說道:「擴充騎兵臣自然是支持,只是臣有一些擔心,唯恐招不到合適的兵員。」

  趙禎笑道:「不見得吧,我大宋子民億兆,肯投軍報國的健兒絕對不在少數,區區幾萬人還招不到?」

  狄青臉色漲紅,他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說!你是我大宋軍人的表率,直截了當,不要吞吞吐吐。」

  「是!」

  狄青聲音激動道:「幾十年來,朝廷重文輕武,武人不但權柄盡失,而且尊嚴被踩在地下,更兼朝廷將幾十萬的犯人充軍,弄得軍中烏七八糟,在百姓的眼中,談虎色變,如此印象根深蒂固,好漢子不願意來,賴漢子有幹不了,這就是軍中的現狀……臣觀陛下有意振興武學,是否能從根本上改變一些,至少讓投軍報國不再丟人,這樣才能吸引更多的好男兒從軍!」

  坦白講,這些話壓在了狄青心裏不是一天兩天,或許從焦用被殺的時候開始,狄青就對武夫的處境絕望了。

  只是他不肯認輸,靠着那麼一股子倔勁兒,硬撐下來,想要給天下的賤兒做一個榜樣。

  時至今日,他終於看到了希望,雖然大多數的事情是王寧安完成的,當狄青也不在乎了,只要能給武夫爭一個出頭天,他就心滿意足了。

  趙禎陷入了沉思,他看過王寧安的小冊子,牆式騎兵就是靠着紀律和組織,和敵人在拼命,以命搏命!

  趙禎是個成熟的皇帝,他很清楚,不管任何人,都是惜命的。讓人家去死,還鄙視,蔑視人家,這是傻瓜也不幹的事情。

  大宋的立國者出身武將,可是這一百年來,虧欠武人的太多了……要人家賣命,就要給人家足夠的好處和尊重,這是最基本的等價交換!

  「狄愛卿,朕立刻下令,廢除刺字,日後犯人也不再編入廂軍,至於軍中的健兒,有功賞,有錯罰……嚴格考評,要把一碗水端平,讓所有人心服口服,至於軍餉,還要賞賜標準,你去和王卿商量一下,然後上奏給朕。」

  狄青連忙躬身領旨,他轉身走了兩步,趙禎突然叫住了他。

  「焦用的家人還在嗎?」

  狄青渾身劇烈顫抖,強忍着淚水道:「在,他還有兩個兒子,都在家裏務農,只有十幾畝薄田,日子過得很苦!」

  「是啊,寧肯務農,也不願意給朕賣命了!」

  趙禎長長歎口氣,沉吟良久道:「焦用是抗擊西夏的好男兒,追贈他雄州刺史,賞千貫,家鄉建廟祭祀,蔭一子入武學。」

  撲通!

  狄青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雙膝一軟,撲在地上,痛哭流涕。

  「臣代焦用叩謝聖人天恩!!!」

  狄青甚至不知道怎麼回到樞密院的,據說狄大帥哥臉上帶着淚,哭一陣笑一陣,跟發了瘋似的,手下人差點去叫太醫給他看看了,還以為是中邪了。

  等到趙禎的旨意發下來,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真是要變天了,死去多年的焦用居然得到了重賞撫恤,雖然趙禎沒有斥責韓琦,但是絕對不亞於給了韓相公幾個嘴巴子。

  武夫不再是任意欺凌的,這道旨意不亞於一個驚雷,在大宋的上空炸響。

  狄青破例早早回到了家中,他翻出了自己戴了多年的青銅面具,沒人知道,這個面具是焦用送給他的。

  當初剛剛充軍不久,狄青還很年輕,他和焦用一起並肩作戰,後來焦用送給他一個面具,他還記得當初焦用笑嘻嘻道:「你長得太好看了,面嫩,嚇不了人!老百姓不是說了嗎,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看我,長得兇神惡煞,天生一副壞人模樣,誰見了我,還沒打呢,就先膽寒了。你模樣俊,太吃虧了,這個青銅面具戴着,下回上戰場,保證能先嚇死幾個!」

  狄青接受了焦用的饋贈,這是他得到的第一件禮物,後來狄青才知道,為了這一個面具,焦用花了50貫錢,差點娶不成媳婦!

  這麼多年過去了,狄青早已威名赫赫,不需要一個面具壯膽,但是他每逢作戰,都要帶在身邊。

  「老焦,你看了嗎,陛下封賞你了,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好男兒,不單是你,還要好多兄弟,大家都是好男兒,不是賊配軍了……你也能安息了……」

  狄青絮絮叨叨,對着一個面具,說了整整一夜,足足一大罎子酒,都被他喝光了,在睡夢中,狄青的眼角掛着淚,他仿佛又回到了西北,回到了一腔熱血的年輕歲月……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37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5 19:05
第372章 忠烈千秋

  大宋在進行火熱的徵兵,遼國這邊的和談也越發激烈。

  挾着大勝之威,歐陽修是卯足了勁兒,無論如何,也要在遼國身上割下一個塊肥肉。

  他們的最初要求,是遼國割地,要把燕雲十六州全數歸還大宋。

  重元哪裏能答應這個要求,雙方經歷無數次拍桌子瞪眼,歐陽修把要求降到了一半,只要求遼國歸還順州,涿州,幽州,檀州,莫州,薊州,這六州加上瀛洲,正好是太行山北支的東南方,也就是山南七州。

  如果拿回了這七州,大宋的勢力就能順利推到長城一線,從此高枕無憂,當年趙二北伐,也是先瞄準這七州的。

  奈何幽州是耶律重元的老巢,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出來。

  如果真想要,那就只有打一仗了……

  事情談到了這個地步,歐陽修一怒之下,停止了談判,大宋的使團就準備捲舖蓋兒回去。

  歐陽修還留下了一句話,「既然不肯讓,那大宋只有自己動手拿回來!為了燕雲之地,哪怕流乾了血,也在所不惜!」

  歐陽修的強硬讓遼國上下非常難受,土地是不能讓的,可問題是不能議和,那邊王寧安天天往制裁名單上增加人數。

  原本還僅限於耶律洪基,這回好,耶律重元父子全都上榜了,而且王寧安還凍結了他們在大宋的全部資產。

  重元氣的是暴跳如雷,悔不該聽了王寧安的忽悠,弄什麼貿易錢莊,投資大宋,結果倒好,錢全都凍住了,那可是幾百萬貫,再加上貿易制裁,幾個月下來,就損失無算……而且眼看着冬天要到了,這幾年遼國瘋狂商品化農業,導致糧食產量不足,如果沒有大宋的糧食,遼國就沒法過冬……以往遼國不怕,你們不給糧,老子就去搶,可這一次被打得頭破血流,遼國可沒有這個膽氣了。

  沒有糧食,必然會餓死人!

  哪怕大宋不動手,遼國也會危機四伏。

  這就是貿易交流的威力,無聲無息,等覺察的時候,已經中毒頗深了。

  就在遼國上下束手無策的時候,大和尚法源來了。

  要說這幾年宋遼貿易,得到好處最多的就是法源,如今的寶積寺是各方商賈爭相下榻的地方,僧人們幫着拉線撮合,談成一筆生意,有十分之一的賺頭兒,而且錢莊還捏在他們的手裏,海量的貨幣,光是借貸就能撈取無數的利息,要說如今大遼最富有的,不是遼主,也不是重元父子,而是這位法源大師!

  當然了,人家修為高超,視金錢如糞土,如果不是為了宋遼和平的大局,為了兩國百姓的福祉,大師斷然不會出山的。

  「歐陽學士,您慧根深種,何必執着於燕雲之地呢?」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尚且不能輕易棄之,更何況祖宗故土,燕雲之地。不能恢復燕雲,老夫死也不會瞑目的!」

  法源長長歎口氣,「佛說世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態,誰也逃不過。可這後三種,卻是自己作孽啊!歐陽學士,以你的慧眼還能看不出來?如今的燕雲之地,已經和百多年前不一樣了,雖有漢家子民,卻盡數歸於遼主,和宋人不同,縱然你們拿了回去,也不過是天天叛亂,日日刀兵,戰火不息,得不償失……」

  歐陽修深深吸口氣,「大師所言不無道理,奈何我大宋屢受欺凌,此仇此恨,不能不報!」

  「唉,說到底不過是面子問題罷了!」

  「是又如何?老百姓常說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不讓這口氣順了,老夫沒法交代!」

  法源垂首,思量了半天,笑道:「歐陽學士,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不妨師法古人。」

  歐陽修皺着眉頭道:「請大師明示。」

  「呵呵,幾十年前,澶淵之盟,大宋給大遼納歲幣,雙方握手言和,息兵罷戰,幾十年太平安樂。如今再興刀兵,不如讓大遼納歲幣給大宋!歐陽學士以為如何?」

  歐陽修眯縫着眼睛道:「這倒是一個辦法,只是遼國肯答應嗎?」

  ……

  「絕不能答應!讓我們給宋朝送錢,簡直豈有此理!」

  涅魯古暴跳如雷,重元也沉着臉,一團陰雲,幾時見過強盜集團往出拿錢的。他們是死活不同意,遼國的貴胄也都是這個態度,沒人願意掏錢。

  法源搖搖頭,「王爺,小王爺,老僧以為縱然給大宋一點歲幣,也未嘗不可。就拿去年來說,宋遼貿易額多達九千萬貫,光是抽取關稅,就賺了500多萬貫,更不提出售牛羊木材的獲利,自從開戰以來,受了多大的損失,心裏都有數,倒不如捨一點小錢,維持大局要緊。」

  這番話打動了遼國的貴胄,其實沒辦法不打動,大傢伙都有錢扣在王寧安那裏呢!

  食髓知味,貿易帶來的暴利不知不覺,已經蒙住了遼國人的心,放在五年前,他們絕對不會低頭,可是此刻,卻有那麼點心思。

  甚至有人還盼着趕快給錢了事,畢竟拿的是朝廷的錢,可王寧安扣着的是他們自己的錢!

  顯然,遼國的這幫人已經被拉到了和大宋士紳同一個水平線上了。要是讓蕭太后看到他們的模樣,保證能從墳裏爬出來,把他們挨個掐死!

  沉默了許久,竟然有人開口道:「那萬一大宋獅子大開口怎麼辦?」

  法源呵呵一笑,「大宋要的是面子,雙方做不成生意,他們的損失也不小,只要給個台階,誰都願意下來。」

  ……

  有了法源大師來回穿梭,雙方終於回到了談判桌,圍繞着歲幣的事情,雙方又是唇槍舌劍,吐沫星子滿天飛。

  章敦這傢伙不知道從哪算出來的,說大宋這一次遭到遼國入侵,損失共計1000萬貫,遼國必須賠償。

  這不是開玩笑嗎,遼國如何能答應!

  就這樣不停討價還價,歐陽修答應把歲幣定在每年30萬貫,外加100萬貫戰爭賠償。

  這是大宋的最後底線,不同意就開戰!

  耶律重元斷然拒絕,開什麼玩笑,當年蕭太后都快打到了大宋的都城,結果只拿了10萬兩銀子,20萬匹絹。大宋不過是打敗了耶律洪基而已,遼國還有幾十萬大軍,這可不是城下之盟!

  無奈何,法源又出面了,他跟歐陽修談了一夜。

  戰爭賠款可以放棄,每年歲幣三十萬貫不變,但是可以接受等價物資。

  這個消息傳來,重元大喜過望,他也做了許多生意,腦筋靈活了,所謂等價物資,這東西學問大了,比如馬匹吧!在遼東,兩三貫就能從野人手裏弄到一匹,運到燕雲,10貫錢,賣到滄州30貫,弄到京城,100貫……就算按滄州的價格算,也就是說,一年拿出一萬匹馬,就能把大宋打發了……的確是不貴啊!

  「大師,歐陽修為什麼願意低頭?不會沒有原因吧?」

  「王爺高見,他們想要一個人。」

  「誰?」

  「楊業,楊無敵!」

  ……

  幽州北面,有一道滄桑的險關,名為古北口!

  山坡之上,樹木掩映之中,有一座不大的小廟,但是小廟匾額上面的四個字卻是驚心動魄!

  「忠烈千秋」!

  字跡不算好看,但同樣寫字的人,也讓你意想不到!

  這是御筆,是遼聖宗耶律隆緒所寫。

  而廟中供奉的正是楊業楊無敵!

  一個將軍,能讓自己人敬重,建廟祭祀,或者配享武廟不難,可是讓敵人敬重,敵人的皇帝甚至親自建祠堂祭祀,不敢說絕無僅有,也是少之又少……

  楊業做到了,他的忠勇不僅折服了大宋,也折服了遼國的對手!

  歐陽修帶着章敦和呂惠卿,踏着滿是青苔的石階,一步一步,走到了小廟的前面,駐足良久,歐陽修才邁步走了進來,直豎豎跪了下來,章敦和呂惠卿也連忙跪倒。

  「老將軍英靈在天,大宋臣子歐陽修前來拜見將軍!」

  歐陽修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禮,而後含着淚道:「幾十年來,讓老將軍在異國受苦,皆是我等無能,不能恢復燕雲,替老將軍報仇雪恨!我等也無面目拜見老將軍,今日修前來,是要告訴老將軍,我大宋贏了!我們贏了!!雖然我們暫時還沒法拿回燕雲,可是我們能體面地接老將軍回家了!」

  「楊老將軍,隨我們回家吧!」

  說完之後,歐陽修三個跪在地上,失聲痛哭,杜鵑啼血,讓人落淚。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42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5 19:05
第373章 英靈歸宋

  歐陽修跪在了楊業的神像前面,老將軍手持長刀,鬚眉皆乍,浩氣貫日月,忠義映太虛!

  仿佛讓人們看到了當年的陳佳谷口,老將軍明知必死,卻慷慨赴難,是何等壯烈,又是何等無奈。

  這些年大宋不時有人提出迎接老將軍屍骨回朝,奈何都不了了之,除了遼國橫加阻止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大宋的君臣,沒有臉見楊業。

  請老將軍回來,當年害死他的人得到了報應嗎?燕雲故土恢復了嗎?

  沒有一樣能做到,面對楊業,只會讓大宋上下羞愧欲死!

  與其丟人,不如裝鴕鳥,當成沒有這回事。

  直到紅城寨一戰,終於打敗了遼國,而且還看到了希望,歐陽修才鼓足了勇氣,提出迎接老將軍的屍骨回歸大宋。

  說起來遼國阻撓,也無非是為了羞辱大宋,打擊大宋的軍心士氣,如今他們慘敗,繼續留着屍骨已經沒有意義了。

  而且交還屍骨,能換得大宋在談判桌上讓步,也是賺大了。

  只是對於大宋來說,無論多大的代價,把老將軍的屍骸迎回大宋都是值得的。

  「老將軍,這次打敗遼寇的,是王貴老將軍的後人,對了,他的後人娶了楊家的女兒,你們當年是袍澤手足,後人又互相結親,真是可喜可賀……王二郎是個好孩子,有本事,他年恢復燕雲,蕩平遼國,給老將軍報仇雪恨,必定是此子!」

  歐陽修感歎道:「回家吧,僕知道老將軍心中有恨,有氣,可僕更知道,老將軍一直忠於大宋,此心不改!回家吧,尊夫人還在等着您呢……」

  古北口的天空,陰雲密布,霎時間一陣響雷,雨水傾瀉而下,小廟周圍的樹木被刷洗得乾乾淨淨,絲毫灰塵都看不到,嫩綠的葉子透着精氣神……

  蒼天有眼,這是在送老將軍啊!

  歐陽修讓手下準備了八匹馬拉的大車,大宋的使團,從上到下,全都披麻戴孝,親自恭請靈柩。

  說起來令人悲憤,遼國也知道他們不配擁有楊業的屍骸,這些年一直沒有安葬,把楊業的頭顱砍下,到處炫耀之後,遼主把楊業的頭顱和屍體合在一起,用陰沉木的棺材成殮,就放在了距離祠堂不遠的洪洋洞之中。

  涅魯古帶着人過來,幾個遼兵跑到了洞口,要去抬棺材,章敦的大拳頭就到了,把幾個遼兵打得東倒西歪。

  「都給我滾到一邊去!你們的髒手不配碰老將軍的靈柩!」

  隨着歐陽修來的士兵紛紛跑過來,大傢伙一同用力,含着淚,把老將軍的棺木放在了車上。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發現在洪洋洞內,老將軍的棺材旁邊,還有兩具屍骸。

  歐陽修一愣,連忙揪住了涅魯古。

  「這兩具屍骸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的?」

  涅魯古一攤手,那意思我怎麼知道,歐陽修氣得眼睛冒火,拳頭都攥起來。他不光要拿回楊業的屍骨,還想找回王貴的屍體,畢竟王貴和楊業一起遇難,如今王家又立了那麼大的功勳,沒有理由不把王老將軍的屍體也找回去。

  涅魯古被歐陽修嚇到了,只好尋找當地的土人,打聽消息。又叫來幾個遼國的史官,歐陽修親自詢問。

  他終於弄清楚了真相,這兩具屍骨和王貴沒有關係,大約在30年前,有兩個楊家的部下,偷偷潛入了遼國,想要把老將軍的屍體帶走。

  結果當時遼國防範還很嚴密,兩位壯士沒有得手,被遼兵殺死在洪洋洞之外,屍體就給扔進了洞裏。

  至於王貴的屍體去向,遼國也不清楚,當年陳家谷一戰,王貴是當場殉國,楊業受傷被俘,後來絕食而死。

  故此王貴的屍體應該還在陳家谷一帶,和其他戰死的將士埋在了一起,或許就永遠找不回來了……

  「哼!」

  歐陽修氣得爆炸,卻也無可奈何!

  只得咬了咬牙,高聲喊道:

  「恭請楊無敵回家!」

  「恭請楊無敵回家!」

  「恭請楊無敵回家!」

  ……

  聲音隨着山谷傳出去老遠,還在不停揮動。

  每一個人都格外悲憤,滿腔的怒火,好像要炸出來一般。200名士兵,全都出身王家軍,他們成為王家效用的第一天,就有人給他們講述雍熙北伐,講述陳家谷之戰,講述曾經的壯烈……

  當真正面對着楊業的靈柩,所有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有人痛哭,有人咬碎牙齒,更有士兵割破手指,對天發誓,不替老將軍報仇,誓不為人!

  宋兵的決然和憤怒,宛如一股濃濃的火焰,連涅魯古都感到了恐懼,他突然覺得讓楊業靈柩回去,或許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奈何他已經無法阻攔。

  歐陽修攜着楊業靈柩歸來的消息,快馬送到了大宋,頓時,整個大宋都沸騰了。

  這些年小說話本到處流傳,朝廷有一套官修歷史,可是民間百姓,大家就相信話本上的東西,這一點不意外。哪怕後世,很多人還把三國當成史書看,更遑論大宋。

  百姓們都知道,楊業是威震遼國的猛將,殺得遼國狼狽不堪,後來受了陷害,寧死不屈,以身殉國。

  痛恨遼國,痛恨狗官,敬重英雄,佩服好漢……這是所有人的本能,聽說楊業的靈柩歸來,沿途的大宋百姓主動行動起來,打掃道路,準備香燭值錢,所有人都紮着白色的腰帶,恭候老將軍的靈柩。

  當隊伍踏上大宋土地的那一刻,無數百姓跪在地上,一片白色,一眼望不到邊際,大家跪在地上,痛哭英靈,賭咒發誓,要替老將軍復仇!

  隨着送歐陽修到邊境的是張孝傑和耶律仁先,他們和大宋打交道的次數不在少,可如此場面,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印象中,大宋的子民雖然不少,可是除了那些士大夫和商人之外,其他人渾渾噩噩,只知道老實幹活,過自己的小日子,對別的事情一點不在乎……可是誰能想到,他們的熱情一旦被點燃,能產生何等恐怖的結果!

  想當年,劉邦遭受白登之圍,呂后又被匈奴書信羞辱,一個個漢家的公主被送去和親,巴掌落在了每一個百姓的臉上,打在了大傢伙的心頭……終於,有一天,漢家兒郎忍無可忍,放下了手裏的鋤頭,拿起了刀劍……積累的財富,讓士兵們能專心訓練,他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把自己變成戰爭機器。

  從那時候開始,匈奴的噩夢就開始了,漢家兒郎一代接着一代,發起了綿綿不絕的攻勢,父死子繼,無休無止,如同黃河之水,終於,匈奴人發出了哀歎: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控弦之士40萬的匈奴,被大漢踩在了腳下,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當中,如今遼國常常自詡二十萬鐵騎,不過當年匈奴的一半,卻徹底激怒了大宋,看到那些身着白衣,繫着腰帶的人群,無邊無際,就讓張孝傑和耶律仁先後背冒涼氣,渾身發麻。

  「我怎麼感覺有朝一日,會死無葬身之地啊?」張孝傑低聲囁嚅着。

  耶律仁先哼了一聲,「背棄祖宗,傷天害理,就該下十八層地獄!只有撐過去,才能升大羅升天!」

  張孝傑嚇得急忙閉嘴,生怕耶律仁先會告他一狀,弄得和劉六符一個下場……可是他又覺得耶律仁先的語氣有些不對勁,而且他的身體也在發抖,顯然,他同樣害怕,或許他的話還有別的意思吧?

  這兩個人帶着滿腹的惆悵,轉回幽州,向重元覆命去了。

  楊業的靈柩繼續南下,每過一處,當地的官府,百姓,士兵,全都出來迎接,他們用最誠摯的方式,迎請靈柩歸來。

  無論男女老少,人人跪拜在靈柩的前面,老人抱着孩子,給他講述楊無敵的事蹟,帶着孩子,一站站送老將軍,直到另外一個縣的百姓趕來,他們才停下來腳步,卻也捨不得離開。

  靈柩走得不快,可是卻穩穩當當,百姓們生怕老將軍受到一點顛簸,拓寬道路,用石滾碾平,遇到了河流,搭建浮橋,就這樣,楊業的靈柩距離汴京越來越近了……

  楊曦懷孕已經有七八個月,腰身越來越大,動作也越發艱難,但是她還撐着,每天多走動,定時去給老祖宗問安。

  折老太君真是太老了,她最後的一顆牙齒也掉了,只能吃一點營養豐富的糊糊,動輒還喜歡耍孩子脾氣,吃零食,哭鬧……白天不醒,晚上不睡,一家人沒有辦法,只能處處順着她。

  這一天楊曦過來請安,老太君突然看到了楊曦腕子上的玉鐲,立刻瞪大了眼睛,放聲哭泣,「業哥,業哥……那是你給我買的鐲子,我一直都戴在身上,怎麼,怎麼讓人偷走了?」

  老太君哇哇大哭,楊曦只能湊到了身邊,低聲安慰,「老祖宗,您忘了,這是您賞給我的。二郎答應您了,要把高祖的屍體迎接回來,安葬在故鄉……」

  老太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她伸手抓住了楊曦的手臂,格外用力,厲聲道:「他做到了嗎?做不到,不許嫁給他!」

  楊曦柔聲道:「老祖宗,二郎做到了,他打敗了遼兵,高祖的遺體回來了!」

  老太君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歎道:「這一天,等了70年啊!!!」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47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6 00:12
第374章 折老太君走了

  從歐陽修進入大宋境內,王寧安就湊了過來,作為楊家的女婿,理當護送老將軍一程。

  「唉,二郎,老夫心中有愧啊,王老將軍的遺體沒有帶回來,我對不起你!」

  王寧安歎口氣,他輕輕搖頭,不以為意。

  「身為王家子孫,我會親手拿回來!如果找不到他老人家的屍體,左右一定在遼國境內,我就把遼國拿回來!」

  歐陽修愣了一下,朗聲大笑,「好氣魄!要的就是這股子心氣!」

  歐陽修很高興,他和王寧安談了很多,尤其是歲幣的事情。去之前誰能想到,遼國居然會接受歲幣,那不是弱者無可奈何的時候,才會雙手奉上金銀,祈求和平嗎?難道遼國已經自認不敵大宋了?

  幾十年的功夫,遼國居然也墮落到這個程度?

  歐陽修很不敢相信,而事實就是如此!

  當他提出每年三十萬貫,可以用貨幣或商品結算的時候,遼國上下居然是欣然接受,仿佛是他們佔了便宜一般!

  唾面自乾的本事,可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一個強悍,驕傲,富有進取心的遼國已經消失了,如今盤踞在廣闊土地上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徒有其表!

  就算不亡於大宋,也會亡在其他人手裏。

  這是歐陽修給遼國下的診斷。

  王寧安是贊同的,歷史就是那麼寫的,沒什麼可質疑的,問題是如果不能抓緊強國,即便是遼國完蛋了,換上來一個更加強悍,更加野蠻的國度,大宋依舊要倒霉。

  說到底,打鐵要靠自身硬。

  借着這股浪潮,擴軍,強軍,成了必須要走的一步!

  下面就看趙禎能拿出多大的決心了。

  ……

  護送楊無敵的人馬過了黃河之後,已經到了8000人,而且外圍還有更多的士子,百姓,商賈,他們遠遠跟隨着,想要見證最重要的時刻!

  當人馬來到距離東京三十里的地方,前面出現了一座完全是白色的席棚,以賈昌朝為首,兩府相公,一個不少,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北海郡王趙允弼,濟陰郡王趙宗景等人率領的宗室,在他們的後面,在京將門,所有檯面上的人物傾巢出動,一個不少,全都整齊排列,翹首以盼。

  在之後,有京城的官吏,皇家書院的學生,三千太學生,在京的商賈,士紳,百姓,工匠,甚至好多外國的客商,黑壓壓望不到盡頭。

  賈昌朝面色凝重,他走了上來,先向馬車拜了三次,然後再向歐陽修拜了三次。

  漢家禮節,一拜再拜就是最隆重不過,平時見皇帝,也只需要一次而已,這次卻連着拜了三次,拜過了楊業,又拜歐陽修,足見朝廷對此事的重視。

  賈昌朝拜過之後,對着歐陽修道:「永叔此行,大漲國威,迎回老將軍遺骨,功莫大焉!」

  歐陽修立刻還禮,「遼國狼子野心,殘暴不仁,畏威而不懷德。能迎回遺體,非修之功,乃是將士奮死力戰的結果。」

  賈昌朝深以為然,「陛下在城門恭候楊老將軍,請把老將軍交給我們吧!」

  說完,賈昌朝主動向前,有人準備好了木杆,將棺材放好,從賈昌朝開始,狄青,曾公亮,富弼,韓琦,唐介,王拱辰,包拯……幾位相公一起用力,將棺材穩穩抬了起來。

  王寧安掃視了一下所有人,缺少了一位,就是那個王堯臣!

  據說他不是瞧不起王家軍嗎,還在金殿上攻擊王寧安,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王寧安本想着這次回來,好好羞辱一番,出口胸中的惡氣,可是這王堯臣跑哪去了?

  王寧安不知道,就在兩天之前,王堯臣已經被貶出京城。

  這位金殿議事除了尖酸刻薄,冷嘲熱諷,一點有用的東西拿不出來,趙禎已經忍受夠了。

  直接一道命令,讓他去成都府當知府……雖然級別沒變,但是蜀道難行,王堯臣年紀也不小了,此去四川,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了。

  與此同時,趙禎把原來的益州知府張方平調進了京城。

  這位張大人入仕也有20年,一步一個腳印,政績扎扎實實,官聲極好。趙禎把他調進京城,是有意執掌御史台。

  而原來的御史中丞,也就是咱們的醉翁,宣麻拜相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諸位相公一起抬着棺材,不遠不近,走出來10里,像狄青這種身體好的,再走幾十里也沒事,而其他人卻全都跟斷了腰似的,只能忍着。

  下一個十里,是趙宋的宗室抬着,趙允弼,趙宗景爺倆走在最前面。

  尤其是趙宗景,他抿着嘴唇,一句話都不說,眼淚在眼圈裏不停打轉。

  他是宗室當中,唯一去過遼國的,當初他和王寧安一起到了遼國,未嘗不想去拜祭楊無敵,只是他們沒有臉面見楊老將軍,畢竟那一次是去和談的……沒想到,幾年的功夫,楊老將軍的遺骸能光明正大回歸大宋,趙宗景實在是很激動。

  等着瞧吧,不光是楊無敵,還有燕雲十六州,也都要拿回來!

  他們走了十里,最後十里卻要交給將門子弟,楊文廣已經從嶺南回來,身上的傷也養好了,他作為楊家的長男,從趙允弼手裏接過了沉甸甸的木杠。楊懷玉,還有其他幾個將門的子弟也都走了出來,接過棺材。

  這時候,從人群當中又走出一個人。

  他默默來到了棺材的面前,雙膝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用力給楊無敵磕頭。此人正是潘夙,眼下潘家的當家人,潘肅的叔父。

  不管怎麼說,當年楊無敵之死,潘美要承擔罪責的,如今老將軍遺體回歸,潘家人不能沒有表示!

  磕過了頭,潘夙沒有起來,而是跪爬到一旁,恭恭敬敬趴在地上,以示謝罪。

  「潘兄,杠子有點沉,你可願意幫忙?」

  潘夙一愣,楊文廣正衝他微笑,潘夙遲愣一下,連忙爬起來,聲音顫抖,疑問道:「我,我……」

  「過去的就過去吧!」

  楊文廣笑道:「曾祖是北伐遼國時候戰死的,如今七十年過去了,他老人家的遺願還沒有完成,我們這些人真該慚愧,哪裏還能糾纏細枝末節了……」

  潘夙用力點頭,「楊兄見識,小弟佩服!我在這裏對天盟誓,從此往後,潘家子孫人人要視楊家後人為兄弟姐妹!要立志光復燕雲,報仇雪恨!」

  「光復燕雲,報仇雪恨!」

  「光復燕雲,報仇雪恨!」

  ……

  無數人跟着呐喊,聲音驚天動地。

  就連平日最矜持的人都忘情了,扯着嗓子大吼,要把淤積的怒氣都抒發出來。

  楊文廣和潘肅肩並着肩,把楊無敵抬到了城門口。

  而此時,一駕寬大的馬車正等在這裏,包括趙禎的御輦都給讓路了,因為車中的老人,才是今天當之無愧的主角!

  折老太君穿着當年的鳳冠霞帔,自從楊業戰死之後,老太君的衣服只有藍、白、黑三色,如此豔麗的衣服,還是頭一次穿。

  女兒和孫媳婦攙扶着老太君,從馬車上下來。

  難得,今天折老太君非常聽話,甚至沒有嚷着去30里外迎接丈夫,她只是默默等着,等到大家抬着丈夫的靈柩到了城門口。

  老太君的眼中,珠淚滾滾,她再也不用忍耐了。

  年過百歲的老人,她其實生怕自己耍脾氣,過度激動,一口氣過去,就看不到自己的丈夫了……折老太君踉蹌着到了棺材的前面,伸出枯瘦的手,撫摸着冰冷的陰沉木。

  這一刹那,所有人的眼圈都濕潤了,更有人泣不成聲!

  折老太君,堪稱人瑞,可是誰又能體會她的苦,近七十年,苦守着楊家門庭,眼看着一代代後人死去,一次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心裏苦啊,可是她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她要等着,等着她的丈夫回來,不然,就算是死了,也是孤零零的,她太害怕寂寞了……七十年的光陰,足以把任何人都逼瘋了。

  折老太君伏在棺材上面,輕輕摩挲着,嘴裏不停念叨着,訴說着這些年的種種事情,說一陣,笑一陣,笑一陣,哭一陣……哪怕是大宋的至尊,趙禎都不忍打擾這位老夫人,只能靜靜看着。

  到了最後,楊九妹湊到了母親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老太君含笑點頭,「咱們的家事哪能比得上國家大事,別讓人家說楊家人不懂規矩,把他抬回去吧。」

  楊文廣他們過來,想要把老將軍抬走,卻不想老太君手死死扒着棺材,不肯離開。

  穆桂英含淚道:「奶奶想念爺爺,想念了七十年,還能分開他們嗎?把奶奶一起抬走吧!就讓他們老兩口永遠在一起!」

  楊家人悲傷心碎,找來了軟墊,把老太君安放好,幸虧楊家的子孫不少,幾十個人一起動手,把老夫妻一同抬回了楊家。

  從這一天開始,折老太君就陪在了丈夫身邊,一刻也不離開,吃飯準備兩個碗,兩雙筷子,睡覺準備兩個枕頭……清醒的時候,折老太君就和丈夫念叨以往的經歷,糊塗的時候,老人就癡癡笑着。

  整整二十天,折老太君沒有了眼淚,只剩下笑容,直到一天清晨,楊九妹和穆桂英前來問安,發現老太君已經離開了人世,她的嘴角,依舊掛着甜甜的微笑——在天上,他們的生活幸福而安詳……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3:55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7 17:50
第375章 軍功獎勵之法

  迎回了楊無敵的遺體,迫使遼國繳納歲幣,對於大宋來說,絕對是一場空前的勝利,立國百年,君臣百姓,還從來沒有如此開懷興奮過。

  趙禎在大慶殿款待有功之臣,包括章敦和呂惠卿,雖然還是白身,也能參與其中,品嘗到豐盛的御膳。

  趙禎喝了幾杯酒之後,臉色漲得通紅,他情緒高昂,居然玩起了猜謎的遊戲。伸出了三根手指,笑着問群臣是什麼意思。王寧安在低頭啃羊腿,趙宗景促狹着一笑,故意高聲道:「王大人,你知道聖人是什麼意思嗎?」

  王寧安眨了眨眼睛,惡狠狠瞪了趙宗景一眼,你丫的能別坑我不!

  王寧安想了半天,靈機一動道:「當然知道了,陛下這是有求必應的意思。」

  趙禎不解,問道:「王卿,你怎麼猜出來的?」

  「廟裏的觀音菩薩都是這個手勢,臣說的沒錯吧?」

  大殿上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後爆笑。

  趙禎指着王寧安,更是笑得咳嗽起來。

  「王卿,枉你那麼精明,居然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宗景,你可知道?」

  趙宗景站起來,傲然說道:「臣猜測聖人應該是指30萬貫的歲幣。」

  「嗯,你比王卿強,再說說,朕為何重視這三十萬的歲幣?」趙禎笑眯眯問道。

  趙宗景沉吟一陣道:「啟奏聖人,說起這30萬歲幣,起源還是五代,當年石敬瑭勾結勾結契丹,除了讓出燕雲十六州之外,還要每年奉送30萬匹布帛,石氏滅國之後,自然不了了之……直到澶淵之盟,我朝許給遼國10萬兩白銀,20萬匹絹,湊在一起,又是30萬之數……前些年,靠着宋遼通商,廢除了歲幣,如今又迫使遼國每年繳納30萬貫歲幣或商貨……這個數字糾纏了一兩百年,背後的心酸和血淚實在是難以言說!我漢家兒郎的恥辱都在其中。如今我大宋振衰起弊,正是一血恥辱之時!」

  「說得好!」

  趙禎撫掌大笑,「的確,朕心裏很是高興,我們打敗了遼國的入寇,迎回了楊無敵的遺體,又迫使遼國繳納歲幣……曾經強加在我們頭上的恥辱正在一件件消失,朕希望眾卿能夠勠力同心,中興大宋,等到將燕雲十六州拿回來,我們才能有臉面去見祖宗,才能不被子孫後代恥笑!」

  趙禎面色凝重,頗有威嚴,在每個人的身旁走過。

  「諸位愛卿具是一時人傑,才華蓋世,智略超群。祖宗把江山社稷交給了朕,朕又把黎民百姓交給了你們,諸卿肩負朕之信任,百姓之仰望。理當匡扶社稷,洗雪恥辱。從今往後,朕要擴充人馬,練兵,備戰,囤積糧草軍械,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要打仗,要把失去的都拿回來!」

  趙禎如此毫無顧忌,袒露心聲,實在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大宋朝真的要變了,這一番話,不亞於當年漢武帝決定北伐匈奴,不亞於唐太宗決定反擊突厥……大宋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轉向了戰爭軌道,可以想見,很快就會有滾滾鐵騎北上,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這種決策一旦下達,就會被執行幾十年,上百年,綿綿不絕,不死不休!

  首相賈昌朝老淚橫流,主動跪在地上,「吾皇聖明,老臣必定一心輔佐陛下,恢復燕雲,掃平四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樞密使狄青也站了出來,跪在地上,「臣願意肝腦塗地,報效陛下!」

  其他的諸位大臣宗室也都跪了下來,包括王寧安在內,雖然他不喜歡下跪,但是這一次他跪得心甘情願!

  這是大宋君臣的集體發誓,從此開始,一個恢宏的時代即將到來……雖然還有太多的困難要克服,至少大家的目標確定了,那就是燕雲,就是契丹,就是西夏!

  趙禎親自舉杯,和所有人一同飲了杯中酒,是日,君臣盡歡。

  三天之後,趙禎就調整了政事堂的班子,賈昌朝依舊出任首相,富弼為次相,升歐陽修為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和韓琦同為副相,如此一來,東府就形成了二對二的格局,而賈昌朝身為首相,聯合歐陽修,足以壓制剩下的兩位,可以貫徹變法圖強的意志。

  相對重要的是西府,趙禎任用兩位樞密使,曾公亮和狄青。

  按理說弄兩個樞密使,肯定要爭權奪利,鬧個雞犬不寧,可是這兩位卻不一樣。

  曾公亮是個技術官僚,徹頭徹尾的循吏,能做事,會做事,人品寬厚,無可挑剔,他主抓軍需糧餉,軍械製造,選拔考評將領,軍事教育等等內容,而狄青則是專心訓練靜塞軍,擴充鐵騎,積蓄力量,擇機北伐。這兩位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得益彰。

  除此之外,趙禎又任命唐介和王拱辰擔任樞密副使,顯然,皇帝是把東西府放在了同等重要的地位。

  至於三司,依舊是包拯擔任三司使,為國理財。

  御史台那邊,換成了張方平擔任御史中丞,另外,又把蘇洵調進京城,成為侍御史,作為張方平的助手……

  面對趙禎的安排,王寧安只有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當了幾十年的老皇帝,做事就是老辣!

  如果換成毛頭小子,就像後來神宗那樣的,要變法就一味任用王安石,用呂惠卿,把文彥博,富弼等一幫老傢伙都趕出來京城,結果這幫人靠着強大的威望,橫加阻撓,新法根本推不下去。弄來弄去,變成新黨柄政,盡數罷黜舊黨,舊黨掌權,打壓新黨,整個朝廷,都陷入了無休止的黨爭之中,再也不能集中精力去改革變法。

  趙禎呢?

  他的策略完全不同,他沒有罷黜太多的舊派人物,僅僅是趕走了一個王堯臣,但是他通過嫺熟的人事安排,讓傾向革新的一派勢力佔優勢,保守的力量被邊緣化……但是呢,雙方還存在一個制約,不至於徹底失控。

  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

  不管怎麼說,兩府八位相公,加上三司使,御史中丞,還有判皇家銀行事,這十一個決定大宋命運的人物全數就位,擺在大家面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如何賞賜有功之臣。

  「此次大勝,乃是幾十年未有的壯舉,一掃頹勢,提振民心士氣,如何如何重賞,都不為過。」趙禎道:「但是眼下府庫空虛,又要擴充人馬,花錢的地方太多,能拿出多少來賞賜,大傢伙都議議吧!」

  王寧安因為戰功,重新成為判皇家銀行事,還兼任三司副使,財權在握,皇帝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眼神充滿了鼓勵和希望,還帶着那麼一絲笑意。

  給老趙家當官不容易,自己是小長工掉到地主手裏了。

  王寧安只好開口,「啟奏陛下,欲士兵捨生忘死,奮勇作戰,必須賞罰公平,讓人心服口服。昔日商鞅變法,耕戰立國,以軍功授爵授田……故此士兵奮勇作戰,悍不畏死,方有一掃六國,平吞天下之盛舉。漢唐沿襲秦法,激勵士氣,所以士兵敢戰能戰,才能掃平蠻夷,鑄就赫赫天威。」

  唐介在一旁沉着臉問道:「王大人,你說的固然有理,可是我大宋子民億兆,四海之內,並無閒田,而且朝廷冗官眾多,哪能隨意賞賜爵位,老夫以為斷然不能效仿秦朝之舉。」

  「哈哈哈,唐相公這話也對,也不對……按照軍功授爵,授田,斷然行不通,但是這個精髓卻可以把握,只需要換成別的東西即可。」

  趙禎好奇道:「什麼?」

  「這個!」

  王寧安說着,拿出一張存單,讓人送到了趙禎的面前。

  趙禎接過來,仔細看了半晌,不解其意。

  「王卿,你是怎麼打算的?」

  「啟奏陛下,先假定一個士兵,陣前立功,可以得到100貫的賞賜,這100貫並不直接發給士兵,而是要存在銀行當中。眼下大宋的基準利率在一成五,針對士兵的優惠利率可以提高到三成,也就是說,存100貫,每年可以領30貫。」

  趙禎一愣,「王卿,這樣一來,豈不是三四年的功夫,就把錢領光了嗎?」

  「不然!」

  王寧安笑道:「陛下,銀行有了這筆存款,是可以拿來投資的。就比如這一次皇家銀行承擔了400萬貫的軍費債券,我大宋打贏了,各種紅利,皇家銀行回報豐厚,遠超三成獲利,故此可以負擔士兵的獎勵。」

  王寧安繼續道:「這樣做的好處不少,首先,士兵除了軍餉之外,還能拿到一筆利息,立功越多,本金基數就越大,每年拿到的利息就越豐厚……故此,和授田授爵一樣,都能激勵士兵,奮勇作戰!而且這筆利息是終身有效,哪怕士兵老病了,離開軍營,一樣不用擔心後顧之憂,臣估算過,只要能斬殺3到5個敵人,本金積累到200貫以上,每年60貫利息,除了在京城,其他的地方,都能衣食無憂……很多百姓對軍中避之唯恐不及,不單是武人地位低下,更是離開了軍營之後,很多老兵一身病痛,娶不起媳婦,孤苦伶仃,也沒有存錢,晚景淒涼。假如按照這個辦法,朝廷出資不多,卻能讓老兵永享安康幸福,自然能激勵士氣,吸引更多的好漢子投身軍營!」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7-8-11 04:09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7 17:50
第376章 知恥而後勇

    王寧安把他的想法說出來,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仔細咂摸了一番,不得不說奇思妙想,十分厲害。

    要說文貴武賤,也不盡然,畢竟一個指揮使和普通的草民百姓還是有差距的,大宋朝雖然讀書的人不少,但是每四年就那麼幾百個進士,遠遠不夠分的,還有太多人沒有出路。

    正像王寧安分析的那樣,軍人陞遷無門,糧餉被剋扣,生活困難,晚景淒涼,種種不好都看在百姓的眼裡,再加上士紳集團的宣揚,人人厭惡從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大宋的經濟非常繁榮,風氣也算開放,在這種環境當中,掙錢就是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誌……如果真正建功立業的好漢子能過得舒服,讓人羨慕,自然會有年輕人從軍。

    想通了這些,再去看王寧安的辦法,那就順理成章了。

    每一戰,根據士兵的表現,還有殺敵的人數,作為記功標準,賞賜從30貫起步,最高可以達到1萬貫,這筆錢累積存入皇家銀行,每年發放三成利息,作為將士的津貼,一直到死,都可以領到,假如為國捐軀,累積的賞賜要增加一倍,作為撫卹金,交給家人。

    這麼安排,對士兵的激勵作用是不用懷疑的,每個人絕對嗷嗷拚命。

    朝廷也沒有什麼壞處,畢竟很大一部分的負擔交給了銀行,他們可以支出很少,就取得成倍的激勵效果。

    對銀行來說呢?

    貌似也是好事,雖然大宋的錢荒得到緩解,但是畢竟貨幣還是相對緊缺的,如果能經營這筆獎勵基金,每年獲得三成以上的報酬,是不難的,甚至能賺更多……

    士兵賺錢,朝廷減負,銀行獲利……又是一個多贏的局面,哪怕對王寧安滿肚子意見的富弼和韓琦心裡頭也給這小子豎起了大拇指,論起玩金錢遊戲,這天底下就沒有勝過王寧安的!

    可是你小子也別得意,正所謂百密一疏,這個計畫有最大的漏洞,那就是銀行!

    萬一銀行經營不善,或者投資失敗,豈不是發不出津貼?

    到了那時候,一大幫丘八去找朝廷鬧事,又該如何處置?

    「韓相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韓琦呵呵一笑,「王大人,你派人到三司盯著,朝廷每一筆的賬目你們都要插手,皇家銀行也不能成為化外之地,政事堂一樣要派員監督,不能讓你們胡來!你們的投資都要上報朝廷,接受監督,不然絕對不能讓你們經營這筆賞金!」

    不得不說,韓琦進步也是飛快,學會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還以為王寧安不會答應呢!

    哪知道王寧安痛快點頭,「陛下,臣以為讓皇家銀行擬一個會計辦法出來,政事堂那邊擬一個金融運營規範,等聖裁通過,一體施行。」

    趙禎含笑,他很滿意,這就是保留新舊兩派的真正用意,他們互相監督牽制,才不至於一家獨大,鬧得不可收拾。

    經過了商討,最終獎勵軍功的方略出來了,這一次有功將士也都得到了豐厚的賞賜。

    王寧安繼續執掌他的皇家銀行,還混了一個三司副使,繼續當他的財相。

    王老爹作為破遼兵的第一功臣,升任為滄州防禦使,天雄軍副軍統制。

    老將王德用加封太尉,燕國公,繼續坐鎮大名府,擔任河北東西路經略安撫使。

    狄大帥哥雖然沒有親自參戰,但是運籌帷幄,訓練士兵做了貢獻很大,從護國軍節度使加同平章事,樞密使,判皇家武學院!

    趙禎履行了之前的承諾,他要在天下廣設武學,培養人才。

    狄青是欣然領命,他見識過王寧安的騎牆戰術小冊子,對狄青的震動很大。

    歷代都是選拔將領,往往忽視了練兵。

    其實真正的戰場,哪有那麼多的奇謀妙計可以施展,就是實打實,硬碰硬……哪怕將領弱一些,平庸一些,只要士兵頑強,遵守紀律,就不會敗得很慘。

    從這本騎兵的小冊子發展下去,步兵可以這麼練,水師也可以這麼練……皇家武學院的教學方向一下子就明確了。

    很多東西就是一層窗戶紙,王寧安給捅破了,剩下的讓這幫人傑去做,只會比他幹得更好。

    王寧安忙裡偷閒,抽出功夫,陪著媳婦,眼看著楊曦的肚子越來越大,裡面的小生命不時拳打腳踢,王寧安趴在媳婦的肚皮邊上,能聽好一陣子,口水都流下來了。

    「咱孩子跟你一樣,都是個好動的。」

    王寧安笑嘻嘻道,抬頭卻發現楊曦托著腮,出神地看著一株盆景,久久不語。王寧安攏住她的肩頭,站在了背後,柔聲道:「你又想老祖宗了?」

    「嗯!」

    楊曦輕聲道:「老祖宗為了一家人,苦了一輩子,守了一輩子,她太不容易了。老祖宗活著的時候,常說瓦罐難離井口破,做大將不免陣前亡,我……」楊曦的喉嚨堵住,說不下去了。

    「你也怕我出事不成?」

    「別瞎說,不會的,不會的!」楊曦拚命搖著頭,可慌張的神色卻暴露了她的心思,王寧安多精明啊,哪能看不出來!

    伸手刮了刮妻子小巧的鼻子。

    「都說一孕傻三年,你這是剛剛開始。咱家老祖宗是被文官給坑了,你丈夫是那種笨人嗎?文官敢欺負我,做夢去吧?我不坑他們就不錯了!」

    「也是……」楊曦露出了笑臉,可下一秒小妮子就怒了。

    「好你個王寧安,敢說高祖是笨蛋,快道歉!不然我找姑太去評理!」

    「可別!」

    王寧安嚇得連忙擺手,「你就饒了我吧,你家的母老虎太可怕了!」

    「你!」

    楊曦氣得咬著貝齒,小腮幫鼓鼓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家人?」

    王寧安這個懊惱啊,面對那些相公,他能侃侃而談,可面對媳婦,總是拙嘴笨腮。

    「這樣成不,我去老祖宗的墳前燒香祭拜,給他們賠罪,兩位老人家想來不會和我一般見識的。」

    楊曦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笑臉,「這還差不多,我也要去!」

    「你?還是別折騰了!」

    「不行,沒有我看著,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偷跑去喝花酒了。」

    王寧安實在是無語了,沒辦法,只能讓人準備馬車,鋪了五層墊子,弄得跟棉花包似的,他陪著媳婦,一路出了開封。

    來到了位於城東的楊家祖墳,這裡依山傍水,風水極好,已經埋了幾代楊家人,在墳地的正中間,剛剛立好了一座碩大的新墳,埋葬的正是楊無敵和他的夫人折老太君。

    夫妻兩個,合葬在一起,墓地周圍,蒼松翠柏,風光秀麗,想來他們能過神仙一般的日子吧!

    ……

    自從他們安葬在這裡,就不斷有人前來祭拜,有仰慕楊無敵的士人,有昔日楊家將的故舊,大家紛紛在墳前拜祭,香火不絕……不愧是大宋的無敵戰神,絲毫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被人們遺忘。

    王寧安懷著崇敬的心情,在墳前燒了一炷香,他這些日子已經來了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讓他感慨不已。

    這不,今天居然又有人跪在墓道的入口處,每逢人來祭奠,就用力磕頭,把腦門都磕破了。

    王寧安有些驚訝,走了過來。

    「請問你是楊老將軍的什麼人?為何在這裡磕頭?」

    那個人渾身一顫,急忙抬起頭,發現王寧安站在面前,雖然一身普遍的布衣,但是難掩貴氣,在他的身後,有不少護衛的士兵。

    這個人立刻情緒激動,大聲說道:「大人成全,求大人成全!」

    「你讓我成全什麼?」

    「小的要投軍!」

    王寧安更是皺眉了,「你要投軍,只管去報名就是,何必求我?莫非你不知道報名的地方?」

    這人滿臉的淒苦,「小的知道,可是他們不要小的,從保定到京城,他們都不要小的。」

    王寧安吸口氣,他看了看,眼前之人身材雖然不甚高大,但是肌肉紮實,目光有神,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兵。

    「莫非你有暗疾,或者是……」

    這個人搖搖頭,他顯得十分痛苦糾結,半晌才為難道:「小的家中出了不肖之徒!」

    王寧安更加遲疑了,「這次招兵,狄相公親自擬定標準,倒是要徵召良家子弟,莫非是你的直系親屬,犯了罪責?」

    「是,是小人的堂兄。」

    「他怎麼回事?」王寧安追問道。

    這個人咬著後槽牙,捶胸道:「我堂兄叫楊文斌,小人楊義斌,是保定人,他原來是管都倉的……」

    「楊文斌?就是那個跑到遼國的叛徒?」

    聽到王寧安知道此事,楊義斌愣了一下,默默垂首,淚水奔湧。

    「啟稟大人,雖然我們是一家人,可楊文斌無恥賣國,我們家裡知道已經把他從族譜當中除名了……正因為家中出了敗類,給祖先丟了人,抹了黑!小人才想投軍報國,哪怕把這條命扔在沙場,也好為祖先爭光!可是小的去保定的徵兵點,他們調查家中情況,知道小的是楊文斌的堂弟,不要小的,走了幾處,都是如此。恰巧楊老將軍的遺體被送回大宋,小的看到了萬民跪接,更加羞愧……楊老將軍被萬眾敬仰,而楊文斌讓祖宗蒙羞!小的一心投軍,哪怕軍中不要,就在老將軍的墳前,替他守靈,也算是贖罪了。」

    青史盡成灰說

    看到有朋友質疑一年三成的利息……不能拿現代的利息去衡量宋代,那時候利息高得離譜,豬腳把基準利率設在一成五,很多貸款就要高於兩三成的……而且劇透一下啊,這的確是個坑,以後會有人倒霉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7 17:50
大宋將門 第377章 皇太叔,什麼鬼?

    王寧安聽完了楊義斌的講述,嘆口氣,「你可知道,楊文斌已經死了,而且死得還很慘!遼國把鼓動宋遼開戰的罪名推給了他,又把他交給了大宋。歐陽學士下令戰馬把楊文斌活活踩死……幾十匹戰馬,反覆從他身上踏過,把他踩成了肉泥爛醬!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落下來。」

    楊義斌稍微愣了一下,隨後咬牙切齒,憤恨道:「死得好!敗壞楊家名聲,讓祖宗蒙羞,他活該!」

    「他可是你的堂兄,當真沒有一點傷心嗎?」

    「沒有!」

    楊義斌回答很乾脆,「我們家在保定軍世代務農,爺爺那一輩,有三個兄弟死在了契丹人手裡,小人和他們是血海深仇!楊文斌當了官,和遼人走私,為了一點錢,壞了良心,小的只恨沒有早點把他的面目揭露出來,要是他早點死了,就不會逃到遼國去了!」

    「哦?」

    王寧安笑道:「你知道楊文斌參與了走私?」

    「小的沒有證據,可是他一個管倉庫的,哪來那麼多錢!除了貪墨,不就是走私嗎?」楊義斌憤然道。

    「那你要沒要他的錢?」

    「沒有!」楊義斌斷然說道:「頭些年他去我們家拜年,帶了不少禮物,都被我爹娘趕了出去。」

    王寧安又問了幾句,發現這個楊義斌的確一身正氣,還有些嫉惡如仇,像是個可造之材。

    「我可以送你去軍營,但是你必須從最普通的小兵做起,你可願意吃苦?」

    「願意!」

    楊義斌興奮答道:「只要能收留小的,幹什麼都成!」

    王寧安把貼身的護衛叫過來,吩咐帶著楊義斌去靜塞軍的營地。

    這些日子,大勝遼國,迎回楊無敵的遺骸,給焦用建廟祭祀,又重賞有功將士……一連串的舉動,讓大家不得不承認,朝廷對待武人的確不一樣了。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湧入到了軍營,渴望成為一名威武的戰士。

    狄青信奉精兵政策,每一個士兵,都要精挑細選,身體要合格,家室要清白,而且太聰明的不要,太笨的不要,楊義斌各種條件都符合,除了家中有個漢奸之外,其他沒有問題。

    得到了王寧安的幫忙,楊義斌總算加入了靜塞軍。

    只是他沒有任何優待,楊義斌倒是甘之如飴,什麼苦都不在乎。

    前十天,讓他們學習軍規,參加基礎訓練,十天之後,才開始正式軍訓。

    第一課,就從殿前司抽掉了十名精銳護衛,他們全都是少有的高手,每個護衛面對5名士兵。

    狄詠站在高台上,大聲說道:「你們現在就開始,5個對戰一個,只有把你們面前的人打敗,才能吃飯!開始!」

    殿前司的高手,別說5個打一個,就算是10個也未必能贏。

    果不其然,剛一開打,就紛紛人仰馬翻,被打得滿地亂滾,楊義斌也不例外,他小肚子挨了一腳,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來。

    第一輪新兵全軍覆沒,第二輪又開始了,他們每個人手裡多了一條竹竿,有了兵器,新兵們重新燃起了鬥志。

    結果這一輪,他們被打得更慘,連對方的衣服都沒有碰到,就紛紛被打倒,有的人更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那十個高手氣定神閒,跟沒事人似的。

    狄詠蔑視地掃了新兵一眼,「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再不能贏,就一天別吃飯!」

    楊義斌蹲在地上,啐了一口血痰,他剛剛又挨了兩棍子,對方動作神速,力氣太猛,根本不是他們能比擬的。

    楊義斌咬了咬牙,他拼了命,從保定到京城,在楊家墳前磕頭,才換來投軍的機會,第一次對戰就輸了,還怎麼立功,還怎麼洗雪家族的恥辱?

    他急中生智,把其他四個人叫過來,嘀咕了兩句,那四個將信將疑,全都點頭了。

    重新站起來,楊義斌抓著手裡的竹竿,突然猛地挺直,對著高手就刺了過去。

    丫的,一個廢柴居然敢主動進攻,真是好大的膽子。高手猛地往旁邊閃步,把手裡的竹竿當成了棍子,猛地抽中了楊義斌的背後,他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泥。

    可是楊義斌不在乎,他梗著脖子,盯著高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高手打翻楊義斌的剎那,另外兩個新兵惡狠狠挺起竹竿,直挺挺刺了過來。高手避之不及,唯有把手裡的竹竿扔掉,探手抓住刺來的兩根竹竿。

    「用力!」楊義斌趴在地上大吼。

    兩個新兵使出吃奶的勁頭兒往前衝,高手步步倒退,愣是被逼到了狄詠站得高台邊上。這時候,還剩下的兩個看準了機會,竹竿刺出,正好戳中了高手的胸膛。

    比試用的是竹竿,假如換上了長槍,到了真正的戰場上,這位高手很有可能就被穿透了,成了糖葫蘆。

    他的臉色微變,心有餘悸。

    居然衝著楊義斌幾個點頭,楊義斌得意開懷。

    整個過程遠比描寫的要快得多,五個菜鳥到了最後也沒弄明白,他們是怎麼戰勝對手的。

    狄詠呵呵笑著,把楊義斌從地上扯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讚許一笑。

    「不錯,記住了,不管面對什麼敵人,只要敢拚命,就有勝算,只要能相信兄弟,就能打贏任何敵人!」

    楊義斌興奮無比,他咧著嘴看了看其他四個人,大家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些東西……新兵訓練在緊張進行,王寧安的第一個孩子也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上。

    花開花落,就在大宋積極籌備的時候,遼主耶律宗真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兒,他沒有熬過冬天,駕崩之時,還差幾個月四十歲……

    安插在遼國的間諜將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傳回了大宋,王寧安拿到了報告,他並不意外,耶律宗真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加上戰敗打擊,駕崩也在情理之中。

    他更關心的是遼國的局勢會走向哪一步?

    是誰繼承皇位,失敗的一方會不會立刻起兵,遼國會不會打起來……這麼多疑問很快有了答案,皇太子耶律洪基繼承皇位,遼國沒有內亂,沒有打起來,十分平靜,王寧安的美好願望都落空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寧安搖著頭,絕對不信。

    遼國的局面誰都看得出來,怎麼可能相安無事?

    又等了五天時間,從遼國再度傳來消息,耶律洪基繼位之後,冊封重元為燕趙國王,天下兵馬大元帥,還有個更重要的職位……皇太叔!什麼鬼?

    看到這條消息,王寧安差點噴血!

    皇太叔,也太能搞了吧!

    重元也夠奇葩的,當年他母后要立他當皇帝,結果他告密,讓大哥幹掉了親媽,耶律宗真興奮之下,就冊封他為皇太弟。

    父死子繼,天經地義,哥哥死了,兄弟繼位,也算是情理之中,可侄子死了,叔叔繼位,這算什麼玩意?

    開玩笑呢!

    只要腦筋稍微正常一點,怕是都不會接受這個看起來尊貴無比的位置。

    皇太叔,先熬過耶律洪基再說吧!

    「這個皇太叔也並非沒有出現過。」

    王寧安跑去請教範仲淹,老夫子捻著鬍鬚道:「在唐朝的時候,武宗六年,病體沉重,到了生死邊緣,因為諸位皇子年幼,冊封叔父李忱為皇太叔,武宗死後,李忱繼位。只是……」范仲淹微微搖頭,苦笑道:「此事雖為史書所記載,但是卻未必是真,唐武宗御極六年,做得最大的動作便是滅佛,裁汰幾十萬僧尼,史稱會昌法難。而當時真正掌權的是宦官馬元贄等人,李忱雖然不篤信佛法,但是對待武宗滅佛多有微辭……閹豎害死武宗,立李忱為帝,也未可知。」

    王寧安無暇關心唐代的掌故,他探著身體道:「范相公,照你所說,這個皇太叔,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了?」

    「沒錯!」

    范仲淹篤定說道:「以老夫之見,應該是耶律宗真臨死時候安排的,他讓兒子繼位,又擔心兄弟添亂,故此封了一個所謂的皇太叔,安定重元的心。」

    王寧安點頭,認可了老范的判斷。

    只是重元不是傻瓜,他幹嘛接受這個明顯是玩人的封賞?難道他以為自己能活得過侄子嗎?

    王寧安眯縫著眼睛,他暗暗盤算,重元肯定不會甘心,只是他的實力還不夠,或者說遼國的兩派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把握幹掉對方,故此只能投鼠忌器,按兵不動。

    既然如此說,那遼國的平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越是平靜,爆發起來就越是恐怕。王寧安立刻怦然心動,他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給遼國加一把柴火,讓他們立刻燃燒起來。

    范仲淹見王寧安迫不及待的樣子,不免眉頭緊皺。

    「二郎,此刻正逢國喪,我們剛剛拿了遼國的歲幣,就燃起戰火,只怕不妥吧!而且乘人之危,須知道哀兵必勝啊!」

    范仲淹的話可不是迂腐,的確存在這種可能,萬一激怒了遼國,反而讓他們士氣旺盛,奮力死戰,要知道受傷的野獸最可怕!

    王寧安突然嘿嘿笑道:「先生所言極是,所以咱們大宋不能出兵,但是有人和遼國仇深似海,不會在乎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7 17:51
第378章 再次出使遼國

    宋遼兩國有很成熟的溝通機制,每年一到兩次,互通使者,有什麼大事小情都互相通報,按照常理,耶律宗真死了,大宋應當派遣使者前去弔唁問候,還要參加新君的登基典禮,互相交換國書,以示和平。

    只是這一次情況不同,趙禎把王寧安,賈昌朝,狄青三個叫到了寢宮,還把其他人都打走,完全是密談,連修起居注的都不准跟著。

    賈昌朝代表文官系統,狄青掌軍,王寧安掌財權,三個人正好是對外動戰爭的標配。

    趙禎開宗明義,「朕決心北伐,收復失地,此時遼國主少國疑,內憂外患,正是前所未有的良機,三位愛卿,你們有什麼看法,只管開誠布公,都說出來。」

    簡短的開頭,然後趙禎把目光落在了賈昌朝的身上。

    賈相公現在學的是又奸又滑,他恭謹說道:「征殺作戰本非老臣強項,聖人只管下令,政事堂一定竭盡全力,遵旨而行。」

    王寧安斜了賈昌朝一眼,十分不屑,你丫的就是尸位素餐,身為相一點辦法也沒有,要你幹什麼?

    人家賈相公可不在乎,咱們聖上要的就是個聽話的,反正我現在說什麼都不對,有本事你們想去吧!

    狄青沉吟道:「陛下,此時出兵遼國,我大宋實在是準備不足,最近京畿河北等地招募新兵3萬,才剛剛訓練,距離成軍,還有一兩年的光景,另外戰馬缺口非常大,糧餉軍械全都不足,貿然出兵,勝少敗多。」

    趙禎對這些情況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不想錯過良機……耶律宗真的死給趙禎震撼很大,他足足比耶律宗真大了6歲,眼看著就要過半百之年,皇帝歷來的壽命都不長,哪怕能活到六七十歲,留給他的時間也不過一二十年而已。

    但是趙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恢復燕雲,掃平西夏,富國強兵,整頓吏治,還要選好接班的人選,輔佐兒子順利繼承皇位……這位皇帝陛下越覺得時不我待。

    明知道趁著國喪出兵,很不地道,他也顧不得這些了。

    「王卿,你向來足智多謀,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無奈何,王寧安只好說道:「啟奏陛下,臣讀遼國歷史,現這個國家非常頑強,尤其是大敵當前,總能抱成一團。當年太宗皇帝兩次北伐,初期都是高歌猛進,結果呢,遇到了危險之後,遼國內部就會團結一致,共同對敵。我們現在出兵,沒準會促使耶律洪基和重元捐棄前嫌,那時候我們需要面對幾十萬騎兵,勝負難料……故此臣因為此時不得不不能出兵,還應該給耶律洪基送溫暖。」

    趙禎臉色怪異,聽不懂新詞彙。

    「你打算怎麼辦?」

    「解除貿易制裁,簽署更多的合作協議,同時將牛羊的進口關稅降到半成。」

    兩國雖然議和了,但是貿易那邊的談判還在進行著,王寧安向來會搞些推諉扯皮的小把戲的,總能把遼國弄得鬱悶吐血。

    這回王寧安不但不刁難遼國,還放手給他們更多的好處,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當然了,以這幾位對王寧安的瞭解,知道王二郎的好處從來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這小子背後一定藏著陰險的算計。

    「陛下,這是軟的一面,還應該有硬的一手!」

    果然,王寧安露出了狐狸尾巴。

    「快說吧,不要賣關子了。」趙禎焦急道。

    「臣以為渤海國應該立刻出兵,攻擊遼國!」

    「啊!」

    趙禎和其他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狄青道:「遼國早就把渤海國和大宋看成一體,讓他們出兵,和我們出兵能有多大的區別?而且自從興城被攻佔之後,遼國沿海地區的百姓都內遷了,憑著渤海國的兵力,未必能討到便宜,而且也動搖不了遼國的根基啊!」

    一句話,費力不討好。

    王寧安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地圖,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正是遼東半島的最南端,也就是後世的大連。

    這裡有一個無與倫比的條件,那就是最窄的一處,只有2o裡,兩邊都是海,只要下手足夠快,完全可以在遼國騎兵殺來之前,把遼東半島最南端,大約5oo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拿走。

    這些地相當於小半個崇明島,和一個縣差不多,能安置人口1o萬,還擁有旅順口這個絕佳的港口!

    王寧安垂涎這塊地方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把這裡拿下來,向北,可以染指整個遼東半島,向東,是高麗和倭國,向西是大宋,扼守航路的中心,光是收過路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以養活上萬的軍隊。

    王寧安詳細介紹了這塊寶地的優勢,如今這裡是歸屬遼國的蘇州管轄,兵力不多,只有2ooo人,可以說是唾手可得。

    王寧安勾畫出一張誘人的大餅,可以說滿是油水,趙禎都忍不住咽吐沫。

    「王卿,你想怎麼動手?」

    「陛下,臣以為出兵一定要快,先把遼國的蘇州佔了,然後動工人,在蘇州的南邊,6地最狹窄的地方,修一道2o裡的城牆,作為阻擋騎兵的屏障,這樣南邊的土地就是我們的。我估算了一下,大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完成。遼東半島是遼國的一條臂膀,而這裡,就是他的一根手指頭,我們要給他剁下來!但不能讓遼國瘋。」

    王寧安說:「臣建議陛下立刻派使者去遼國,問候遼主,同時通報遼國,說是我大宋沿海遭到了倭寇襲擊,損失不小,請遼國重視。」

    趙禎不解,「王卿,你這是何意?」

    「啟奏陛下,當年渤海國處境艱難,東邊有高麗,西邊有草原諸部,他們為了打開僵局,多次派遣使者去倭國。而倭國呢,他們心高氣傲,也有心染指6地,因此對內宣稱渤海國是他們的藩屬,出使倭國是去朝貢的。」

    王寧安笑呵呵說著,賈昌朝是什麼人,打仗不行,玩陰謀詭計,那是天下第一。

    「王大人,莫非你想把屎盆子扣給倭國?」

    王寧安哼了一聲,責備道:「賈相公,你說話太不雅了,什麼叫屎盆子?我讓大熊向倭國稱臣納貢,這不正是倭國的幾百年夙願嗎?他們應該高興才對!」

    賈昌朝扭頭,懶得看王寧安。

    他老人家夠壞了,可是和王寧安比起來,他還要臉,可這位呢,完全是百無禁忌,整個一個人不要臉則無敵!

    明明什麼都是你導演的,結果還假模假式,跑去提醒耶律洪基,就算人家孩子老實,你也不能這麼幹啊?

    趙禎,狄青,賈昌朝,全都低著頭無語。王寧安乾脆仰著臉看天棚,反正主意我出了,你們不答應是你們的事,到時候拿不回來燕雲,可和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趙禎沉吟許久,他在快推想王寧安的辦法。

    眼下大宋要拿回燕雲,卻沒有和遼國一拼到底的實力。

    如此只能多用些智謀算計,力避和遼國的衝突。

    假手渤海國,是個好辦法,把禍甩給倭國,更是巧妙……作為一個皇帝,別以為人人都喊你聖人,那就是真的!

    陰謀算計,卑鄙無恥,這是皇帝的本能!

    趙禎並不是覺得良心受到責備,而是生怕遼國不相信,畢竟誰也不是傻瓜,你說是倭國的就是倭國的,開什麼玩笑?

    哪怕大宋偽裝被襲擊,遼國也不會輕易上當……

    「陛下,為了讓遼國相信,去出使遼國的人非常重要。必須份量足夠,而且機敏靈活,可以隨機應變。」

    趙禎頷,「王卿,你有什麼人選?」

    「我!」王寧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唯有臣去,才能騙得過遼國!」

    「不行!」

    趙禎斷然拒絕,而且臉色非常難看,「王卿,遼國上下,恨你入骨,萬一有個閃失,誰替朕光復燕雲?」

    趙禎情緒很激動,不停搖頭,看得出來,他是真心關心王寧安。

    王二郎當然十分感動,「陛下,臣絕非魯莽輕率,不愛惜自身,實在是唯有臣去,遼國才會投鼠忌器,縱然他們不相信又能如何?只要沒有足夠的把握,他們就下不了殺臣的決心!只要能力避直接衝突,讓耶律洪基和渤海國折騰,讓重元有機可乘,他們鬧個一兩年,等到精疲力竭,我大宋的雄兵也練成了,那時候光復燕雲,水到渠成!」

    王寧安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重重一跪,把趙禎嚇了一跳。

    「王卿,你這是干什麼?」

    王寧安深深吸口氣,「陛下,臣肩負國仇家恨,入仕為官,也是為了光復燕雲,迎回祖宗遺骨。楊老將軍已經回來了,臣之高祖還在遼國,孤苦伶仃,連墳在哪都不知道。臣每每想到這裡,柔腸百結,根根寸斷!臣不止一次對天盟誓,要親手拿回燕雲,迎回祖宗遺骨,覆滅遼國……陛下仁慈,臣銘感肺腑,懇請陛下能成全臣的一片苦心!不親自出使遼國,不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臣睡不踏實啊!」

    王寧安說完,五體投地,伏在地上。趙禎的眼圈也紅了,不管王寧安有多少奇謀妙計,招數如何狠辣陰險,趙禎都討厭不起來,這小子對自己,對大宋,那是一片赤子之心,天日可鑑!

    趙禎強忍著淚,把王寧安扶起來。

    「朕准你去遼國,但是……你必須給朕活著回來!」趙禎低聲道:「朕的皇兒快要能說話了,還缺個太子太傅呢!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7 21:52
第379章 我要娶八娘
太子太傅啊?

    賈昌朝努力控制情緒,可是嘴巴還張得老大,誰都知道,趙禎喜歡小皇子,不出意外,穿開襠褲的小東西在若干年之後,就會成為大宋朝的主宰。

    很多人都想成為皇子的師父,包括賈昌朝在內,要知道儒家士人的最高理想不是敗帝王,鬥蒼天,奪得皇位再修仙士大夫想的是成為帝王師,教導培養一個千古一帝,那可比自己當皇帝還有牛一萬倍!

    無數的飽學鴻儒都盼著,等著,巴望著,想進東宮當師父,萬萬想不到,在這時候,趙禎居然親口許諾了一個太子師!

    而且還給了王甯安!

    開什麼玩笑!

    他沒有考過進士,雖然頂著翰林學士的職務,卻一天翰林院沒進過,他不是鴻儒,不是士林認可的學者……他憑什麼教太子?

    賈昌朝在心裏略微一想,可是另一個聲音又出來了,憑什麼王甯安不能教太子,他能教太子的東西太多了。

    論起理財之術,王甯安天下無雙,論起帶兵打仗,王家軍力敗遼國鐵騎,治理平縣,百姓安康,執掌皇家銀行,解決錢荒……平過嶺南,又要收復燕雲……如果他真的做成了,遍觀天下,就算是那些開國名臣,他們的功勞也比不上王甯安!

    有些人天生讓人羡慕嫉妒恨的!

    王甯安就是!

    皇帝不像是開玩笑,有了這句話,王家兩代人的富貴就板上釘釘了!

    從寢宮出來,賈昌朝咧著嘴笑笑。

    “王大人,老夫要提前恭喜你了。”

    王甯安斜了他一眼,“賈相公,你很羡慕是不?要不要你也這時候去遼國一趟,回來沒准能得到更大的重用。”

    “別開玩笑!”

    賈昌朝連忙擺手,打死他也不想去遼國。

    耶律宗真新亡,遼國內部風雲詭譎,大宋又想拿人家的燕雲,又想肢解遼國,還要把人家當猴耍,難度實在是太大了,搞不好就把自己陷進去了。

    如此看來,誰的成功也不是僥倖,都是拿命換來的。

    賈昌朝點了點頭,“二郎,別管怎麼說,老夫一定全力支持你,只要能成功,哪怕罷官回家,老夫也足以名留青史,人生一世,能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老夫是死而無憾了,你是拿命拼,老夫也是一樣,只是拼的地方不同,二郎,你覺得呢?”

    王甯安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和賈昌朝牢牢握在了一起,一老一小,兩隻狐狸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

    說起北上,王甯安最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楊曦,上次北上,她剛剛懷孕,現在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生產,他卻沒法陪在媳婦身邊,也不能親眼見證自己的骨肉降世,王甯安很慚愧,也很無奈。

    “等到把燕雲的事情了結,就不需要那麼奔命了,我好好抽出幾年的時間,陪著你,陪著孩子,一起過小日子,什麼事情也不管……”

    楊曦靠著丈夫的臂彎,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二郎,你能這麼想,人家就知足了,你是做大事的人,哪能圍著家人轉!”

    “瞎說,圍著家人就不是大事了?”王甯安反問道。

    楊曦小臉泛紅,顯得十分欣喜,“去遼國,身邊不能沒人陪著,再說了,也不能讓你背著我幹壞事,所以……我找個人看著你!”

    王甯安一愣,不會是你們家的母老虎們吧?

    “誰啊?”

    楊曦見他傻乎乎又膽怯的模樣,得意笑起來。

    “保密!”

    王甯安在京城等了三天,出使遼國的事宜終於準備妥當,意外的是,趙禎又下了一道旨意,給王甯安的官職升了一格,變成龍圖閣直學士,判皇家銀行事,河北東路都轉運使,欽命大臣出使遼國……

    說真的,王甯安不太在乎什麼官職,他完全就是游走在官僚體系之外,有多大權力,一個是他自己掙的,一個是趙禎給的,別人看著眼紅也沒用。

    可是這次他很欣然接受了,龍圖閣直學士啊!

    這不是包黑子的官職嗎!

    包龍圖打坐開封府,多出名的段子。

    若干年後,也有一出王龍圖打坐河間府,那該多有趣啊!

    王甯安帶著滿腹的好心情,奉命離京,這次趙禎給他派了三個助手,有過出使經驗的章敦和呂惠卿都跟著,另外一個人出乎王甯安的預料,正是侍御史蘇洵!

    聽說有蘇老夫子,王甯安的頭皮都炸了!

    他惦記蘇老泉的姑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雙方幾乎把話挑明瞭,可奈何王甯安沒有一鼓作氣,一場戰事,又把事情耽擱了好幾個月。

    弄得他見到蘇洵,心裏頭就毛毛的,不自覺低了半頭。

    趙禎也真是的,派誰不好,非要派蘇老泉,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王甯安滿肚子埋怨,人家趙禎也不高興,“你丫的別不知好歹,老岳父疼女婿,那是天經地義,讓蘇洵跟著,他還不盡心竭力輔佐!再說了,你王甯安膽子那麼大,不派一個鎮得住你的,朕怎麼放心!”

    不論是皇帝,還是蘇洵,都是講不了道理的。

    王甯安只好認命。

    這次去遼國的使團還是很龐大的,要祭奠死去的老皇帝,要恭賀新君,還要準備一份厚禮,王甯安是煞費苦心。

    離開京城北上的時候,隊伍相當壯觀,浩浩蕩蕩,渡過了黃河,第一站來到了濮陽,晚間下榻的時候,王甯安背著手,在一株大槐樹下,來回踱步。

    他的腦袋不斷旋轉,琢磨著對付遼國的各種辦法,就連有人走進來他都沒注意。

    “大人,蓮子羹。”一個侍從把一個碗放在了石桌上,轉身退去。

    王甯安還在走著,他突然覺得聲音有些熟悉,抬頭看去,對方已經出了月亮門。王甯安好奇,將碗端了起來。

    喝了一口,頓覺清淡甜潤,微微苦澀,卻不讓人厭惡,反而更加喜愛,他連著喝了好幾口,突然眼前一亮!

    好熟悉的味道!

    王甯安忍不住想起了上一次去遼國的場景,楊曦也跟著,小妮子明明不會做東西,偏要天天煮粥給他喝,毫無道理地折磨他的胃口。

    後來有人看不下去了,就把煮粥的活兒攬過去了,從此之後,每天才有了可口的美味……想到了這裏,王甯安就知道是誰跟來了,八娘!

    王甯安突然心頭一熱,他很想不管不顧沖出去,好好談談心……可是一想到蘇洵,他又遲疑了。

    王甯安眼珠轉了轉,依舊裝模作樣,把蓮子羹喝光,碗就放在了一邊。

    他繼續在樹下踱步,差不多一刻鐘之後,有人再度過來,躬身走進來,把空碗放進託盤裏,轉身要走。

    突然樹後有人笑道:“手藝比以前還好了!”

    王甯安從後面轉出來,來人一頓,腦袋低得更深了。

    “多謝大人誇獎,小人告退。”轉身要走。

    王甯安哪里放過,連忙攔住,笑呵呵道:“蘇姑娘,真是難為你了。”

    對面的人抬起頭,露出一張絕美的面容,她微微一笑,“王大人,小女子是為了照顧老父,若是大人不喜歡,小女子也不用枉費殷勤!”

    “別啊!”

    王甯安急得抓住了蘇八娘的胳膊,“我還想吃一輩子你的手藝呢!就是不知道蘇姑娘願不願意?”

    說著,王甯安湊近了蘇八娘,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蘇八娘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心跳,感受到對方的熱情!

    她的臉很紅,紅到了脖子,鼻子很酸,酸得想哭。

    王甯安,你就是個混蛋,總是不死不活拖著,你不知道女孩家的青春易逝,韶華易老嗎?還有多少日子陪著你耽擱?

    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最可氣的是你不能光看著吧!總要把鍋裏的夾起來啊!

    曹佾跑蘇家一頓胡說八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不帶這麼玩的……

    王甯安老臉通紅,他活了兩輩子,也沒活成一個情聖,無奈,王甯安撓了撓頭,“八娘,你爹說了,要拿回燕雲,才能娶蘇家的女孩,這不,我努力完成岳父的目標嗎!”

    蘇八娘哼了一聲,臉色冷若冰霜!

    “不能娶我,還不能看我?這些日子,光是送玉骨冰肌膏,你人哪去了?”

    王甯安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當然有心去看蘇八娘,可問題是楊曦懷著孩子呢,那個傻丫頭為了自己那麼辛苦,怎麼好背著她去幽會別人,那樣良心會過不去的……王甯安支吾了半天,說不出什麼來。

    蘇八娘眨了眨眼睛,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曦兒姐姐說得對,你啊,就是一塊木頭!”

    “木頭?有那麼笨嗎?”王甯安呆呆道。

    “有,不但是木頭,還是榆木疙瘩兒!”

    說完,蘇八娘一推王甯安,轉身就往外面走,王甯安疾步追出去,蘇八娘已經到了拐彎處,王甯安再往前走,卻聽到了一聲咳嗽,他立刻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老者負手而立,滿臉都寫滿了怒氣。

    “丫頭就是中了邪,才把頑石當成美玉,把蘿蔔當靈芝,把大蒜當水仙,把……”

    王甯安這個尷尬了,再讓他說下去,自己什麼都不是了。

    這一次王甯安是真的鼓足了勇氣,“那啥,老泉公,不管怎麼說,我是一定要娶八娘的,從遼國回來,就立刻成親!”

    蘇洵哼了一聲,沒搭理他,轉身就走。

    王甯安真的著急了,大吼道:“老泉公,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蘇洵一回頭,伸手點指著王甯安,氣哼哼罵道:“老泉公,老泉公!你丫的不知道改口啊?”
fifly0909 發表於 2017-5-18 21:25
第380章 不爭氣的父子倆
王甯安路過滄州,老爹給他準備了o名重裝騎兵。?

    父子倆商量了一下,攻擊遼國蘇州的船隊已經準備好了,大熊早就派人去倭國納貢,獻上了豐厚的禮物,倭國虛驕自大,見有人送禮稱臣,當然是欣喜若狂,直接冊封大熊為高麗國王按倭國的習慣,將渤海國稱為高麗,以往渤海國使臣去高麗居住的地方,被稱為高麗館。

    這當然是典型的自欺欺人,真正的高麗和倭國是千百年的血仇冤家,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裏。

    反正不管怎麼說,大熊都拿到了倭國承認的身份,他手上的倭國武士也膨脹到了oo人,另外他還從倭國買來了2o艘戰船。顯然,經過了充分的準備,大熊成為了東海上的倭寇頭子,天天舔著熊掌,準備難了。

    “二郎,要不要等你出使回來,再讓大熊動手,那樣安全一些。”

    王甯安堅決搖頭,“那樣耶律洪基肯定會把賬算在大宋的頭上,到時候他不會管笨熊,只會和咱們糾纏,一點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王良璟滿心為難,“可是提早動手,你的處境就太危險了。”

    王甯安呵呵一笑,“是危險不是有您老人家嗎!遼國要動孩兒,不也要掂量大宋第一猛將的份量嗎?”

    這一句正好搔到了王良璟的癢處。

    經過紅城寨一戰,許多人已經把王良璟和狄青放在一起,大家都說“狄青善戰,王良璟善攻”,王家鐵騎,無人不知。

    王良璟在大戰結束之後,他迅從輕騎當中抽調5oo名表現很好的士兵,補充損失的重騎,又招募了oo輕騎兵,如今王家的鐵騎擴充到了5ooo人,而且之前王德用徵調了一萬五千王家武士團,現在這些人都成為河北諸軍的骨幹力量。

    王家能控制的武裝過三萬,能影響到的足有六七萬人。

    以王家如今的實力,已經越種家和折家,絕對是大宋第一將門!

    “耶律洪基小兒敢傷我兒性命,老子就滅了他的國,砍了他的頭!”

    好霸氣的王良璟!

    王甯安給老爹豎起大拇指,“放心吧,想殺我,遼國還沒那個本事!等孩兒回來,還要請您老喝喜酒呢!”

    “喜酒,什麼喜酒?”王良璟瞪圓了眼睛。

    “當然是孩兒和八娘了。”

    “哪個八娘?”王老爹還糊塗著呢!

    王甯安這個無語啊,這個爹也太不靠譜兒了,都不知道關心下兒子的幸福?

    “還能是誰,蘇八娘唄,你見過的!”

    “啊?”

    王良璟嘴巴張得老大,半晌才驚歎道:“你小子要納妾?”

    “不許啊?”王甯安挑起眉頭,問道。

    “許,當然許了!”王良璟這個高興啊,兩個巴掌都拍不到一起,興奮地在地上走來走去。

    他咧著嘴大笑,開心死了,抓著王甯安的胳膊,不停搖晃。

    “你小子比爹能,爹這一輩子,算是讓你娘吃得死死的……你小子竟然有本事納妾,比爹厲害!還是蘇老泉的閨女,好啊,太好了!當初我就說,要給你找個才女,文武搭伴,那才是天作之合,結果呢,非要娶曦兒……當然曦兒也是好孩子,你可別辜負了她……”

    王老爹激動之下,滿嘴裏跑火車,什麼話都說。

    王甯安估摸著這些話讓白氏聽到,老爹能跪斷十塊搓衣板。

    他還是趕快告辭離開吧!聽多了,都是污染耳朵。

    離開了大宋,王甯安終於進入了遼國疆界。

    和以往走霸州,雄州的路線不同,這次王甯安是從滄州渡過黃河,進入遼國的,未嘗沒有趁機窺視燕雲虛實的想法。

    假如要收復燕雲,一定要水6並進,從後世的天津登6,直取幽州。再派遣一支人馬,從滄州出,一路配合,繞過了遼國重兵守衛的地區,勝算就多了不少……

    王甯安滿心算計,蘇八娘捅破了窗戶紙之後,經常陪在王甯安的身邊。她很喜歡看王甯安專注的樣子,男女就像是磁石一般互相吸引著。

    女人或許簡單一些,光是容貌就能讓無數男人傾倒。

    而男人呢,也有自己的魅力,不單是外表,還包括權勢,地位,財富……蘇八娘經常拷問自己,何必像撲火的飛蛾,不顧一切要跟著眼前的男人,難道那麼多的青年才俊,都比不上他嗎?

    當王甯安剿滅無憂洞的時候,她徹底想通了,她需要一個強者,真正能保護她的強者,表兄程之才不行,其他所謂青年才俊更不行!唯有眼前的男人,能給她帶來真正的安全感。

    使團距離幽州越來越近,耶律重元的寶貝兒子涅魯古跑來迎接王甯安。

    章敦很感慨,上次他們挾著大勝之威,涅魯古僅僅出城迎接,這一次卻跑出來一百多裏,自己和先生的差距還是不小啊!

    “王大人能出使敝國,真是榮幸之至。”涅魯古顯得非常客氣,彬彬有禮。

    王甯安看了他一眼,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個小王爺肚子裏肯定有算盤。王甯安也不點破,只是任由他張羅。

    到了晚上宿營,涅魯古弄了一隻肥碩的烤全羊,送到了王甯安的帳篷裏。

    肥美的羊肉,沾著醃好的韭菜花,實在是鮮美無比。

    王甯安胃口大開,不停割肉,往肚子裏塞。

    涅魯古頻頻舉杯,跟王甯安喝了幾杯,見王甯安臉色漲紅,涅魯古估計火候差不多了……問道:“王大人,你以為小王如何?”

    “小王爺熱情好客,當然是極好的。”王甯安顧左右而言他。

    涅魯古急了,“我是說處境,我的處境如何?”

    王甯安沉默了一下,把割肉的匕刀放下,歎了口氣,“小王爺,這還用我說嘛,你心裏能沒數?”

    涅魯古氣哼哼一頓酒杯,多半杯的酒水濺了出來。

    “唉,耶律宗真父子欺吾太甚!”

    涅魯古像王甯安透露了不少密辛……原來耶律重元議和成功之後,興匆匆前往捺缽,向耶律宗真彙報。

    他把議和成功,當成了自己的功勞。

    哪里知道,在禦帳當中,居然來了許多部落大王,他們紛紛站出來,痛斥重元,說他無知無能,喪權辱國,竟然給大宋納歲幣,丟了大遼的人,不配作為聖宗皇帝的子孫……

    天可憐見啊,耶律重元是秉承皇命議和的,都是為了大遼好,怎麼會遭到如此多的非議?

    正在這時候,耶律洪基攙著父親來到了禦帳。

    坐下之後,耶律宗真喘著氣,讓諸位大王暫時息怒。

    宗真說一切過錯都在他的身上,這些年沒有振作國勢,反而每況愈下,居然敗在了宋人的手裏,實在是丟了祖宗的人。

    他死後都無顏見列祖列宗,也不要厚葬,只是挖個坑埋了,墳前也不要立碑……他還說洪基年幼,打了敗仗,是他的錯,議和歲幣,也是他的錯,上天把罪責都降到他的身上吧!

    遼國還要興旺,需要太子和重元一起攜手。

    耶律宗真當著所有人,拉著兄弟的手,說了一大堆好話,並且冊封他為皇太叔,希望他好好輔佐侄子……重元被罵了一頓,又被捧了一下,腦袋都漿糊了,稀裏糊塗就答應了。

    當天夜裏,耶律宗真駕崩,契丹二十部的大王,諸位重臣,一起擁立耶律洪基繼位,成為新的遼國皇帝……

    直到此刻,耶律重元才知道,他被耍了,被他哥像猴子一樣耍了。

    所謂議和,根本是個坑。

    明明是他給耶律洪基擦屁股,結果變成他的錯,被各打了五十大板。

    然後順勢拋出個皇太叔的甜棗,逼著重元吞下去。

    鬱悶,憤怒,抓狂!

    耶律重元都要瘋了,比他更生氣的就是涅魯古,這位小王爺一心要當皇帝,他爹都上位不了,他哪來機會!

    “王大人,小王就是一句話,你說我們該不該造反?”

    王甯安打了個激靈,立刻面色凝重起來。

    “小王爺,我是大宋的使者,不是你們遼國的官員,你們的事情我不參與。”

    涅魯古不滿道:“王大人,何必裝蒜呢!你給個痛快話!”

    “這就是痛快話!”王甯安嚴肅道:“我代表大宋而來,可以負責任告訴小王爺,無論貴國出現什麼狀況,那都是貴國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影響大宋的商業利益,還有兩國的和平大局,我們絕不會干涉貴國的事情。”

    被懟了回來,涅魯古滿肚子氣,一甩袖子,氣哼哼離開了王甯安的帳篷,連頭也不回。

    涅魯古離開,從一旁的屏風後面,轉出來蘇洵,老夫子蔑視地看著涅魯古離去的方向,不由得啐了一口!

    “連人話都聽不明白,這樣的飯桶也能成事?”

    王甯安一攤手,無奈笑了笑。

    重元父子的表現的確讓他失望,他們已經錯失了最好的奪嫡機會,當時重元是皇太弟,由於他先被冊封,理論上是皇位第一繼承人,還排在耶律洪基前面。

    如果耶律宗真一死,他斷然宣佈繼位,調動所有力量,拼死一搏,至少五成勝算。

    可是這丫的膽子小,接受了皇太叔的封號,就失去了奪嫡的藉口。

    什麼事情,都講究一個時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耶律洪基得到了契丹二十部的支援,這一股力量堪稱遼國的中堅勢力。

    坐擁契丹二十部,加上皮室軍,耶律洪基穩如泰山,可以放手削弱重元父子,他們離著倒楣不遠了。

    蘇洵氣哼哼道:“我大宋不干涉,他們就該放手一搏,難不成指著咱們幫他奪取帝位嗎?想什麼呢?跟豬一樣!”

    王甯安無奈苦笑,“哪怕是頭豬,咱們也要扶持,但願他們父子不都是豬就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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