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32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4
第九百八十七章 上蒼之子

從無盡混沌中誕生的空間風暴,可謂是此域強者所能理解的最為無堅不摧的強悍力量。

當日陳海以道丹境的修為被般度、丹圖幾個老魔強行送入天域通道之中,天域通道坍塌而空間風暴瞬至,他被卷入空間風暴也就感受了那短短一瞬的時間,就將他的畢生修為完全毀掉。

當然了,那一瞬的感悟,也令陳海此生受益匪淺——陳海與左耳最終還是借玉虛神殿扛住空間風暴的撕扯,逃離血云荒地,遁入星衡域,但就算玉虛神殿乃是上三品的無上道寶,但在空間風暴也是受到相當嚴重的損傷。

然而左耳迄今才勉強恢復天位第三境的修為,之前一直都極為虛弱,這三四十年帶著玉虛神殿東躲西藏,也是沒有能力修復玉虛神殿分毫——而倘若左耳能恢復到巔峰修為、玉虛神殿又分毫未損,那借助玉虛神殿之中的千丈真實空間,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如此的艱辛,就要容易得多了,然而即便有能力,但要修復一座上三品的無上道寶,也絕對不是十年八年就能完成的。

董疇、廖云崖雖然僅道丹境巔峰修為,還理解不了無盡混沌毀滅一切的威能,但他們從燕州進入星衡域,又從星衡域進入血煉場,前前后后要經歷三處天域通道,特別是黑山通道與天羅谷通道,此時都在北陵軍的掌握之中,偶爾也會出現不穩定的狀況,他們還是能略知空間風暴意味著什么。

董疇、廖云崖等人看陳海帶著眾人進入天域通道之后,氣機感應之下,所引發的空間風暴仿佛有如實質的黑暗混沌,像風暴一般瞬時摧毀空間通道,繼而往他們這邊席卷過來,這一刻任他們對陳海信心再足,也是臉色驚變,只是沒有像樊大春那么變用的大呼小叫起來而已。

陳海站在銅舟之上,看著天域通道破碎后瘋狂卷來的空間風暴,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就在空間風暴要將銅舟跟他吞噬的瞬時,就見得他身體爆發一道道由內往外擴散的紫金氣芒,將他與銅舟包裹得滴水不漏,將那傳說中能摧毀一切的空間風暴阻擋在外,沒有辦法再前進半分,更不要說將陳海與他腳下的銅舟摧毀為虛無。

紫金氣芒在黑色空間風暴的席卷下,不斷的被磨滅,卻又源源不斷的生成,以陳海的肉身為核心,源源不斷的由內往外擴散,撐出一座四五丈方圓的穩定空間,在無盡混沌中,仿佛永恒一般的存在。

這一幕在桃源江一戰中出現過,陳海當時就是利用這紫金氣芒擋住無盡雷劫的轟劈,又將當時實力強出他不知道多少的閆莨大魔君拖入劫雷之中斃殺。

看到這一幕再現,董疇、廖云崖等人是心潮澎湃、熱淚盈眶,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陳海乃上蒼之子,上蒼不亡人族也!

這一刻在眾人激蕩不已的心神之中,陳海直接傳念沉聲提醒道:“此乃天道威能與太虛混沌的碰撞,大家靜心觀之、感悟,或有所得!”

得陳海提醒,樊大春等人雖然在小型銅舟里擠得連轉身都難,但不妨礙他們將神識延伸出去,去感受無盡太虛混沌的恐怖力量,然而所有的神念從紫金氣芒延伸出來,無不被這空間風暴直接給絞碎掉。

連神魂感知的延伸都被直接絞碎、摧毀掉,化為虛無,太虛混沌的恐怖,令人驚駭莫名的同時,也真切感受到這股即便是天位上九境大天尊都無法掌握的力量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而只要他們能跨過心礙,對力量的理解、對大道的理解就能更進一個前所未有的層次。

只是這樣的參悟機會太罕見了,時間也太短促了,似乎就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眾人眼前一黑,再有光亮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一片狼籍的黑色石峽深處,外圍七八里外正有數以千計的魔兵魔將,正驚恐的看著他們的出現。

石峽深處一片狼籍,七八里方圓是一座似被無形巨手無聲抹出來的、不規則的巨坑,巨坑的底部跟邊緣,巖石奇形怪狀,特別是邊緣處還堆積著大量魔兵的殘骸及一些簡陋戰械的殘件,還在不斷的往巨坑里掉落。

看那些戰械殘件,缺乏的部分就像是被這世間最鋒利的戰刃切下來并徹底的抹除掉。

看到這一幕,董疇、廖云崖他們自然明白陳海帶著他們縱入天域通道時,天域通道坍塌,有一部分空間風暴從出口洶涌而去,直接重創玄陰谷魔族在磁光之河下方的防線部署。

雖然方璞大魔君正率領二三十萬精銳魔兵,在五六百里外的碎星峽南口構筑防線,防備龍驤軍從陰山殺過來,但碎星峽內部還有部署有一部分兵馬,以防備人族兵馬,從血煉場殺出來。

只是它們認定辟靈境以上的人族進入如此不穩定的天域通道必然會引起空間風暴的反噬,人族頂天能派都是由通玄境武卒組成的兵馬過來,所以部署在碎星峽內部所部署的兩萬魔兵,只是由三樽魔侯統領,而且都主要駐扎在天域通道出口的下方。

天域通道坍塌時,空間風暴洶涌而去,瞬時間覆蓋出口處七八里方圓的范圍,三樽魔侯以及被空間風暴襲卷的魔營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直接被抹除掉,只留下沒有被空間風暴波及的數千魔兵,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而比天域通道突然坍塌近乎全殲其峽內守兵更令數千魔兵目瞪口呆跟震驚的,大概就是眼睜睜看著陳海攜銅舟,從坍塌的空間裂口飛出來吧!

殘存的數千魔兵里,都沒有幾個魔將級的存在,更何況陳海能從坍塌的空間裂口里飛出狀如天神,周身那如黑色魔舌般的空間風暴還在狂卷著,眼睜睜看著峽中魔營在數瞬間就被空間風暴抹除掉的殘剩魔兵,哪個還有斗志轉身跟陳海他們相斗?

陳海攜銅舟完全飛出空間裂縫,就見無盡磁光從虛空中凝聚出來,將空間風暴壓制后,又繼續往空間裂縫里延伸,幾乎在眨眼間,天域通道在眾人眼前生成。

看到此等的奇景異相,眾人也是心眩神迷,沒想到天地之間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秘密,是他們此時都窺不破的。

“你們人族,真是好奸詐!氣殺老魔我了!”這時候一道龐大無比的陌生魔識,像思維風暴一般的席卷過來。

“方璞老魔?”陳海冷冷一哼,昂然往南面看去,就見碎星峽谷口方位,十幾道黑煞幽光,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往這邊狂掠過來,想必是大魔君方璞已經猜到這邊發生了什么事情,正全力趕過來想要加以補救。

陳海此之前只有在桃源江一戰中直接成功借眾生愿力為己所用,也是在蘊藏大道本源力量的劫雷轟劈下,眾生愿力直接轉變為護身的紫金氣芒。

空間風暴蘊藏無盡混沌的力量,實際上也是大道本源力量的一種,也就是說,只要陳海要匯聚的眾生愿力足夠強,實際上他就可以說是星衡域唯一能不受天域通道影響、不畏空間風暴反噬而進出小千天域的天位強者。

雖然陳海本尊分身的修為僅道丹境,之后就沒有精力提升本尊分身的修為,但陳海借助眾生愿力抵擋空間風暴反噬的力量,跟他的本尊分身修為境界,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方璞老魔率兩名魔君、十數名魔侯正全速往這邊趕來,陳海也夷然不懼,方璞等魔的速度再快,也需要在接近一百里內出手,才對結陣而守的董疇、廖云崖他們造成實際性的威脅。

四五百里距離,對魔侯級數以上的存在,當拼命想跨越過去,可能都不需要兩炷香的時間,然而兩炷香的時間,卻足夠陳海往返血煉場四五次攜帶銅舟載人過來,并且將人送到不受空間風暴波及的七八里之外結陣。

之前陳海沒有直接從碎星峽這處天域通道強行進出過,也無法確認這邊不穩定的天域通道一旦坍塌后,會引發多強的空間風暴反噬,所以第一次他也是比較謹慎,但這時候確定眾生愿力所自動激活形成的紫金氣芒,在空間風暴中能穩定在四五丈方圓,這意味著他每次就可以攜帶三艘小型銅舟載二百人過來。

兩炷香過后,大魔君方璞率領兩名魔君、二十名魔侯,停在一百五十里外的山嵴之上,看到人族已經有近九百名明竅境以上的精英戰將,在陳海的率領下進入碎星峽之中,看到九百精英戰將所結的戰陣之后,人族精銳武卒又像山洪一般,從再度穩固的天域通道里源源不斷的殺出,它百米長的魔龍之軀,兇狠的將一座千米高的山崖撞塌掉,氣得朝天大吼,令天地震動,卻也沒有再敢往前逼近一步。

方璞大魔君雖然有著高昂的魔龍血統,但它才踏入天魔第四境,不認為率領兩名魔君、十數魔侯,就能撕開由人族九百精英戰將結成的戰陣?

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眼前這九百人族精英戰將,雖然連個道胎都沒有,但是戰意卻強得嚇人,所凝聚的殺伐兵氣,仿佛血云一般籠罩在碎星峽的深處,而且隨著后續普通武卒的涌入,血云越發的濃厚,濃厚、強烈到令方璞大魔君都有神魂受壓制之感。

而且九百人族精英,隱然分成十二隊,方璞大魔君自然知道它們一旦強攻過去,這些人族精英必然是結成誅神劍陣或九元歸神陣這樣的戰陣迎戰。

方璞大魔君這時候深深后悔,看到龍驤軍進駐陰山沖陽峰構造防線,它非但沒有讓易祈、繆墩二魔率四千翼魔精銳撤回到碎星峽來,甚至還將手里四萬青鱗魔近衛里的兩萬騎兵以及最后手里所剩的兩千翼魔精銳在另外三樽魔君的統領下,都派到南線前了。

要不然,它此時能用的魔君、魔侯數量增加一倍,怎么都要趁人族在碎星峽內部立足未穩之時拼上一把。

只是它怎么能想到陳海能將九百精英戰將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從血煉場帶進碎星峽內部?

只是它怎么能想到它們在碎星峽內部所部署的近三萬魔兵,會被天域通道坍塌的空間風暴直接摧毀掉?

沒有想到這些,在龍驤軍退守陰山沖陽峰,在大魔君巫真、丘山率七十萬魔騎、六萬翼魔精銳對龍驤軍即將形成合圍之勢時,它將手里最精銳的青鱗魔近衛騎兵派往陰山,參加圍殲龍驤軍的戰事,又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要不是臨時有事耽擱下來,要不是巫真、丘山它們對龍驤軍徹底形成合圍,還需要三四天時間,說不定大魔君方璞也都已經親自趕到陰山去跟巫真、丘山等魔會合了。

誰能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數?

它們或許應該想到,畢竟桃源江慘敗,陳海將閆莨大魔君拖往雷劫斃之而己身絲毫無損渡過雷劫,就已經是超乎常規想象的恐怖力量了。

流陽宮當年退入血云荒地,殺得天崩地裂,還能堅守到最后,還能堅守魔族不得不在天域通道閉合前退出,流陽宮殘孽的底蘊,無論怎么重視都不為過啊。

雖然陳海借神衛傀儡修煉的分身與借姚興身骸修煉的分身,相貌上有一些區別,但神魂氣息是一樣的。

所以大魔君方璞也不難鎖定身穿青色靈袍、修為看上去微不足道、氣勢卻睨視天地的青年,就是北陵軍統帥陳海的身外分身——只是陳海在九百人族精英戰將的重重包圍之下,而且這一刻,大魔君方璞感知到殛天玄雷艦已經逼近碎星峽一千里方圓之內。

在此之前,僅僅是一艘殛天玄雷艦載五六百精英戰將逼近過來,是不可能有什么作為的,畢竟除了魔族在碎星峽不會毫無防備之外,巫真大魔君、丘真大魔君也會派出一批速度能跟得上的精英翼魔,緊緊盯住殛天玄雷艦的一舉一動。

然而不需要半個時辰,殛天玄雷戰艦就能跟已經進入碎星峽的這部人族會合,相反大魔君方璞要將兩萬青鱗魔近衛從五六百里外的狹窄峽口殺過來,則最快也需要三個時辰。

想來想去,也看不到有急攻重新奪下碎星峽的可能,大魔君方璞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先往峽口退去,省得峽谷二十多萬精銳戰兵,沒有魔侯級以上的存在坐鎮,被殛天玄雷戰艦里的人族精英戰將,一波給殺潰了。

要是那樣的話,它哭都沒處哭去。

大魔君方璞主動退走,陳海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在碎星峽內部建立前灘陣地,后續兵馬則得以源源不斷的從血煉場進入碎星峽。

只是二十五萬精銳兵馬,以及五千余輛天機戰車要通過不穩定的、兩端出入口距離地面都有一定高度的天域通道,全部進入碎星峽,怎么也不是兩三天能完成的事情,但好在碎星峽內部也是易守難攻,要不然大魔君方璞也不會率領二三十萬精銳魔兵在碎星峽南口列陣了。

只要這邊能成功建立前灘陣地,抵住大魔君方璞的反撲,陳海還是有信心的。

半個時辰后,殛天玄雷戰艦抵達前灘陣地,符少群走出來,看到下方已經集結六七千兵馬,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一天多之前,殛天玄雷戰艦才抵達陰山的中麓主峰惡神峰,之后就攜帶四百余人,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北進。

這也一度令魔族誤以為他們要借殛天玄雷戰艦里的這批精英戰力,在碎星峽內部搶占前灘陣地,然后將血煉場內部的普通兵馬接應過來。

當然,魔族即便意識到這點,對此也沒有特別的重視,很顯然殛天玄雷戰艦已經塞進去四五百名精英戰將,與二三十萬普通兵卒之間,還是缺少大量辟靈境的精銳武官,才有可能將一支精銳兵馬的骨架完全支撐起來。

更何況大魔君方璞在碎星峽南口以及內部都有部署,又豈是人族一艘殛天玄雷戰艦能隨便破壞的?

所以魔族除了調集千余四爪精英翼魔,在大魔君巫真的率領下,緊盯過來外,并沒有改變其他兵馬往陰山北麓沖陽峰圍逼的步伐跟節奏,省得龍驤軍又要搞什么陰謀。

一切的一切,就是算魔族沒有料到陳海能攜帶精英戰將,直接從血煉場進入碎星峽。

看殛天玄雷戰艦已經過來會合,陳海朝陸續飛出殛天玄雷戰艦的符思遠、符少群、左耳、寧蟬兒、董寧等人拱拱手,說道:“諸君已經趕到,那我這樽分身還是先去血煉場,準備接送精銳武官過來……”

陳海在此地有兩樽分身隨時可以進行切換,后續的動作還能更方便一些!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4
第九百八十八章 浴血魔峽

符思遠等人自然是沒有見過陳海這樽借姚興肉身修煉的分身,但對修士而言,踏入道丹就能修煉化形之術,變化容貌乃至形體,這往后更主要還是依賴于人的神魂氣息辨識敵我,他們自然是能確認眼前這青甲戰將乃是陳海無疑。

符思遠等人乘殛天玄雷戰艦進入碎星峽之中,而率千余四爪精英翼魔緊隨殛天玄雷艦之中的巫真,這一刻也是在峽口跟大魔君方璞會合——雖然不知道巫真、方璞二魔會合后在商議著什么,但六百里外的南峽口,魔兵正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著兵力、戰陣上的調整,大股的魔兵隨時就會像洪潮一般,殺入峽谷里來。

陳海這時候也沒有時間跟符思遠他們寒暄,招呼過一聲,身形便往磁光之河里掠去。

之前在千里外,隱約感到陳海進出碎星峽天域通道所引發的動靜,然而這一刻,更令符思遠等人心驚肉跳。

陳海縱入磁光之河,氣機感應之下,就見磁光之河頓時破碎,洶涌的空間風暴從裂口席卷出來,雖然出口早已經空無一物,沒有空間風暴呈威的余地,但空間風暴里所蘊藏毀滅一切的恐怖力量,符思遠是要遠比其他人有更確切感知的。

陳海的身形在這一刻看上去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仿佛空間風暴隨意濺出一滴小水珠,就能將陳海在此世間的一切都抹除得干干凈凈,然而在下一瞬,紫金氣芒從內往外擴散開,將能吞噬、抹滅一切的黑潮風暴阻攔在外,令陳海在黑色風暴中仿佛一葉不沉的紫金孤舟,似緩實疾的往無盡混沌之中的踏去……

任誰第一眼看到這一幕,都會目瞠口呆,符少群也難以心里的震驚,朝老祖符思遠看過去,張口想問太虛龍魂鼎此時是不是就在陳海這樽分身的身上才會有如此異象。

流陽宮被滅后,余孽隱于小千天域燕州,星衡域對太虛龍魂鼎最為熟悉的宗門可以說是玄元上殿了,符少群身為玄元上殿的真傳弟子,從宗門道藏里雖然說沒有看到跟眼前這一幕相符和的描述跟記錄,但是陳海這樽分身,不過道丹境巔峰修為,連祭煉天階法寶都極為勉強,更不要說掌握無上道寶,除了那樽連此界玄修都窺不透的太古神物外,誰能助陳海這樽分身無懼空間風暴,不損分毫的進出無盡混沌?

然而符少群轉身看老祖符思遠這一刻才是老淚縱橫,沒想到眼前這一幕對老祖的觸動竟然一深如斯,難道從陳海身上不斷往外擴散的紫金氣芒,不是太虛龍魂鼎所致?

符少群心里知道,陳海乃流陽宮一脈,這其本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陳海拿出玉虛琉璃燈、太虛龍魂鼎等流陽宮遺寶,絕不至于讓老祖激動到這等程度。

符少群待要傳念問老祖在陳海到底發現什么驚世之秘,然而下一刻卻發現老祖身上的氣息隱然間發生玄之又玄的變化,明明就在眼前,但在神識感知時卻完全察覺不到老祖的存在,似乎就在他們眼前,徹徹底底的隱入天地之間。

符少群不知道是什么讓老祖竟能心生頓悟,覺得隱隱有突破的機會,但知道老祖卡在第五境巔峰已經有三千年了,這一刻實在是不敢驚擾到老祖……

只是大敵當前,符思遠卻不敢沉溺于對天地大道參悟之中,很快就強迫自己的心神回轉過來,這時候看到陳海以神衛傀儡分身從殛天玄雷艦走出來,與左耳以及借計都身骸出世的龍帝蒼禹都在朝他看過來。

符思遠瞥了一眼陳海腰間所系的那枚毫不起眼的古銅鈴,揖禮傳念道:

“符思遠曾經罪孽深重,還望龍帝、左耳與陳侯見罪!”

符思遠能從他分身踏入無盡混沌而感受到天道及眾生愿力的存在而心生頓悟,陳海便知道太虛龍魂鼎以及龍帝蒼禹的真實身份再也不可能瞞過他,陳海傳念解釋道:“魔族此時還猜不到太虛龍魂鼎就在我們手里,也不知道龍帝的存在,還望符師小心莫要泄漏出去。”

“……”符思遠疑惑的看過來,他不明白魔族此時怎么就猜不到太虛龍魂鼎在陳海他們手里,難道魔族這時候還能傻到不明白他們就是流陽宮的遺脈嗎?

“血云荒道上一紀洞開時,千萬魔兵殺入血云荒地,那一仗殺得空間破碎,太虛龍魂鼎與我曾被打入無盡混沌之中——流陽宮殘部失云太虛龍魂鼎的支撐,差一點點就被滅亡。我與太虛龍魂鼎,之后歷經千劫萬難,才得回此域,魔族卻不知情……”龍帝蒼禹傳念解釋道。

符思遠點點頭表示明白。

血煉場跟碎星峽這邊有相當穩定的空間缺口,陳海憑借眾生愿力所化的紫金氣芒護身踏入無盡混沌之中,不虞會迷失方向,但要是在其他任何一處,打碎空間玄壁被扔入無盡混沌之中,空間玄壁會在極瞬間閉合,想不迷失方向則是極難的。

魔族既然親眼見到龍鼎與龍帝被入打無盡混沌之中,猜不到它們已經返回星衡域,才是正常的,更何況以方璞、巫真二魔的修為,也應該能看出陳海剛才并非借助太虛龍魂鼎的力量進入無盡混沌,雖然兩者的力量來源皆是天道及眾生愿力……

太虛龍魂鼎及龍帝的存在,秘密不泄漏出去,則將陳海他們手里一張能不斷使用、卻不會揭開來的王牌。

符思遠心里清楚清楚太虛龍魂鼎在流陽宮諸多上古遺寶之中,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魔族絕不會輕易放棄碎星峽,接下來還有一場血仗要打,我們還是等此戰過后再敘‘前仇舊恨’吧……”左耳、龍帝與符思遠是確實有著前仇舊恨,因此左耳與符思在渝州見面到現在,都沒有幾句交流,但這一刻將‘前仇舊恨’說出來,就有著無比的輕松跟欣慰。

因為符思遠剛才那一瞬感悟到天道及眾生愿力的存在,就說明他是真正有著悲天憫人大情懷之人,是陳海、姜寅他們的真正同道之人,左耳此時自然已經不用擔心他跟玄元上殿的牽扯、跟暴帝秦世民的師傳關系,會危害到北陵軍的利益,會有朝一日再轉身跟北陵軍反目成仇。

也就是說符思遠此時已經成為他們真正能信任跟依賴的人了。

“……”符思遠也是一笑,這一刻胸臆間有著相視一笑泯恩仇的快意,芥蒂消除后,他也就能毫無顧忌的加入接下來的御魔血戰之中,不用擔心表現太過,反倒受陳海他們的猜忌。

待天域通道重新恢復平靜,左耳這時候祭出一枚古印模樣的法寶往半空祭去,散發億萬毫光朝下面籠罩過來,很快就在磁光之河與前營陣地之間凝聚出一座橫跨千丈的虹光之橋,很快就見一輛輛天機戰車,快速的從天域通道里駛出來,穩穩的通過虹光橋,往千丈之外的前營陣地駛來。

這時候在南峽口,魔族大量的青鱗魔近衛已經像潮水般涌入峽谷。

方璞、巫真二魔族想必心里也是極清楚,一旦讓陳海他們在碎星峽站穩陣腳,則意味著七宗聯軍的資源、將卒,從此之后將能通過血煉場源源不斷的輸入碎星峽,也意味著它們不僅要放棄萬魔洲、玄陰谷,也要防備龍驤軍隨時有可能從碎星峽南下,進攻大金山,令它們都沒有辦法在大金山以南的北廷境內立足,更不要從容不迫的組織兵馬,進攻七宗聯軍的紫柏山防線了!

只要方璞、巫真二魔心里有大局,只要有一線可能,它們都會盡一切可能將碎星峽奪回去,這時候血煉場內的兵馬,能以多快的速度進入碎星峽,將成為接下來一戰勝負的關鍵!

而近兩萬里之外的陰山,雖然雙方聚集的兵馬更多、更精銳,對全局的影響反倒沒有那么重要了。

大群的青鱗魔近衛與四爪精英翼魔逼近過來,需要三四個時辰的時間,而巫真、方璞二魔要從陰山附近調一批魔君、魔侯級強者過來增援,不會比這個時間更短,這也意味著他們這邊也有三四個時辰的時間輸送兵力、戰械、整頓防御工事。

四個時辰后,魔族兩萬青鱗魔近衛、千余四爪精英翼魔,已經逼近三十里之外,除了占據當中狹窄的峽道外,還漫山遍野的將兩側的石嶺覆蓋滿。

兩側的石嶺地勢雖然極陡,但對于青鱗魔近衛而言,也只是覺得有些麻煩而言,還不至于完全阻攔它們的步伐,甚至它們能借石嶺的險陡,能更快更突然的,從三面往谷底的龍驤軍發動攻勢——只是陳海不會讓它們如愿,這邊的將卒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搶占兩側高嶺地形上的優勢。

除了這兩萬青鱗魔近衛外,其他實力要次一些的魔兵魔將,此時也正漫山漫谷的全速往這邊推進——同時還有大量的雜魔被當成消耗品,趕入峽道之中。

巫真、方璞二魔,沒有想過憑借兩萬青鱗魔近衛就能將已經進入碎星峽的龍驤軍完全打垮掉。

要知道在四個時辰內,陳海有兩樽分身可以隨時切換,又有符思遠、左耳等強者相助,則得以最快的速度將千辟靈境武官都送了過來。

它們不知道人族在血煉場內還有多少普通將卒、戰械,但后續必然會源源不斷的輸送過來,填入將如絞肉機般的狹窄戰場之中。

陳海及龍驤軍敢打血戰的武勇,已經令巫真老魔充分領略過了,它怎么能奢望憑借兩萬青鱗魔近衛,就將也志在必奪碎星峽的龍驤軍給打垮掉?

左耳、符思遠在中軍督戰,陳海、寧蟬兒、龍帝蒼禹、符少群進入前陣,最前進入戰場的誅魔戰車也撐開一道道防御靈罩,以減輕接下來惡戰對普通將卒的沖擊;天空之中的殛天玄雷戰艦散發出幽幽的藍光,開始凝聚天地元氣,很快一道道金光雷柱,落在魔兵凝聚的護陣血煞之上,揭開這一戰的序幕……

這一刻在陰山北麓沖陽峰附近,雖然魔騎與龍驤軍還有三千里的距離,暫時沒有辦法直接交鋒,但在大魔君丘山統領下、正全速北進的六萬翼魔精銳,在沖陽峰北面三千里外,已經跟秦虎山、吳之洞、墨翟、蒼遺等人統領下的龍驤軍戰禽營交鋒廝殺在一起,突然間爆發的戰事之慘烈、激烈,甚至都要遠超碎星峽內爆發的血戰。

畢竟雙方在沖陽峰以北空域戰場上所投入的戰力,遠比普通兵馬要精銳得多,高端得多。

大家心里都清楚,七十萬魔騎跟進入沖陽峰附近的六十萬龍驤軍主力,已經跟這一場決定性的戰事沒有什么關系了,畢竟雙方主力離得太遠了,最快也要在三四天之后才能交鋒廝殺,這時候雙方都差不多第一時間將魔將、道丹境以上的精英戰力,都從軍中抽出來,在沖陽峰以北的廣袤魔域深處展開最慘烈的廝殺。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大魔君丘山只要能提前一刻,率六萬翼魔精銳以及成百上千的魔將魔侯,趕到碎星峽跟方璞、巫真會合后,就能將進入碎星峽的龍驤軍一舉殲滅掉,之后就能徹底在這一片突然間開辟的魔域戰場占據優勢跟主動權。

畢竟碎星峽那不穩定的天域通道,在兩三天時間內能通過的兵馬有限,頂天能送十萬兵馬過來,而一旦讓魔族奪下碎星峽,之后不管人族在血煉場里有多少兵馬,都沒有機會輸送過來。

秦虎山、吳之洞他們心里也更清楚,他們只要拼盡一切,將六萬翼魔精銳拖住,待陳海在碎星峽真正站穩陣腳,并將碎星峽南峽口的二三十萬魔兵殲滅掉,進而攻奪萬魔洲、玄陰谷,西北域及北廷才能贏得真正的喘息機會。

這時候就算是雍京被魔族攻下來,崇國人族也不會沒有一線勝機,也不會看不到一線生的曙光!

這一戰看上去參戰人數規模不多,但卻可以說是真正決定人魔兩族命運的一戰,陰山與碎星峽之外的人,很難想象這兩處戰場的慘烈的。

三天后被斬斷三條巨臂的大魔君巫真率殘部逃往玄陰谷時,天域通道出口南側的碎星峽,差不多有六七十里地形,完全被摧毀掉,夷平成亂石灘。

而千余天機戰車正越過亂石灘,全速狂飚猛進,沖撞、射殺潰逃的魔兵以及數量更多的魔物時,身后三千余輛天機戰車則被完全摧毀,萬龍驤軍將卒倒在血泊之中、尸骸不全。

然而魔族的傷亡更加慘烈、慘重,逾二十萬魔兵尸骸堆棄在殘山亂石間,大魔君方璞的魔龍之軀,此時則像一堵百余米長的殘墻橫臥在陳海他們的腳下。

這一戰,陳海他們的戰術很簡單,就是拼死率精銳戰兵守住兩翼山嵴,然后讓天機戰車從中間峽道源源不斷的殺出來,跟魔兵主力在里許方圓的狹窄戰場上,進行反反復復的絞殺。

三天時間里,雖然才有十一萬龍驤軍將卒進入碎星峽,但五千輛天機戰車卻是全部進入碎星峽參戰,成為贏得這一戰的關鍵。

被斬殺方璞老魔,龍帝蒼禹關鍵之時,撲入方璞老魔的魔龍身骸之中,直接元胎對戰魔胎——通常說來在本尊肉身的魔龍身骸內,方璞老魔應該占據絕對的主場優勢,甚至就用了五個呼吸就將龍帝蒼禹的元胎撲殺掉,但問題在于,五個呼吸已經足以讓陳海他們聯手將它魔龍身骸的全部關鍵竅脈都摧毀掉,最終令它的魔胎也無從遁逃,被左耳用玉虛琉璃燈鎮壓住。

然而最令方璞老魔更絕望的是,倉皇逃走的巫真等魔這一刻誤以為它被鎮壓前還是拼死人族一個中三境的強者,但在龍帝蒼禹的元胎撲入它體內的那一刻,它已經認出龍帝蒼禹,猜到太虛龍魂鼎就在陳海他們手里,他也知道太虛龍魂鼎一個強悍到令魔族心驚肉跳的bug,就是龍帝蒼禹只要神魂不被煉滅,就能不斷借太虛龍魂鼎復活。

要不是如此,當年魔族上千萬魔兵進入血云荒地,也不至于在天域通道閉合前,都沒能將流陽宮百萬殘兵殲滅掉。

可惜龍帝蒼禹直接以元胎撲入方璞的體內,就不會讓它有機會將這關鍵信息傳出去,方璞老魔差不多在將龍帝蒼禹元胎殺滅的同時,就被左耳用玉虛琉璃燈鎮壓住魔胎!

碎星峽戰場,魔族除了大魔君方璞、巫真之外,魔君、魔侯級數的強者數量相比較龍驤軍并不占優勢,甚至還處于劣勢之中,大量的高端戰力被方璞派到南線去準備參與圍攻陰山了,因此在這邊的戰場,龍驤軍除了龍帝蒼禹不得不回到太虛龍魂鼎進行一段時間的沉眠外,其他道丹境以上的高端戰力損失較少。

不過,在從陰山龍陽峰往北到碎星峽南部長過兩萬里的魔域荒原深處,則到處都是被斃殺的翼魔精銳以及殞落的靈禽以及人魔兩族高端戰力的尸骸!

這一戰,玄陰谷魔族的翼魔精銳可以說消耗怠盡,最后看到大勢已去,就剩兩千頭翼魔精銳隨丘山大魔君倉皇逃走,但龍驤軍戰禽營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就剩三千余御禽精銳還能繼續戰斗,三艘浮空戰艦則被摧毀兩艘。

玄皇殿太上長老彭承弼不幸殞落,墨翟數千年苦修的真身之軀被斬成七八截,元胎僥幸逃出來沒有殞落;秦虎山、吳之洞、袁燕雪、苗鳳山、蒼遺皆是受重創。

不過,人族高端戰力在碎星峽以南戰場上的損失,還是要比魔族少許多,這也是魔劫爆發以來,人族第一次在局部戰場上戰力全面壓制住了魔族。

大魔君丘山率翼魔精銳北上時,麾下有十名魔君、百余魔侯相隨,但秦虎他們聚集起來的天位真君、道胎境強者,數量甚至還要比魔族略強一線,但更擅長祭煉法寶、靈劍,又攜帶大量攻擊、防御性道符、相對而言又擅長配合作戰的人族高端戰力,在三艘浮空戰艦各有千余精英劍修的配合下,自然更具優勢。

血戰暫時結束之后,大魔君巫真率數萬殘剩魔兵退入玄陰谷之中,借著玄陰谷內的萬魔枯骨大陣封閉玄陰谷,防備陳海一舉攻奪玄陰谷;而大魔君丘山率殘部與七十萬魔騎主力會合,也沒有敢對進入陰山北麓的龍驤軍進行強攻。

此時六十萬龍驤軍精銳在陰山北麓有三座萬仙誅魔殘陣助守,有三千余輛天機戰車還完好無損,魔族損失那么多的高端戰力,七十萬精銳魔騎強攻陰山,也不過是自尋滅亡而已——大魔君丘山率領七十萬魔騎退守陰山以東六千余里外的一座荒山,聚攏雜魔的同時,等候商牟率百萬魔兵以更緩慢的速度趕過去會合。

看到七十萬精銳魔騎拉開距離之后,秦虎山他們也沒有在陰山死守,而繼續揮師北上,趕到碎星峽來,跟陳海會合。

占據碎星峽,依靠血煉場能源源不斷的從萬仙山獲得補給,哪怕后續在魔域深處所面對的形勢更惡劣、更艱難,他們都能從容不迫的應對,局面絕對要比他們困守赤影峰樂觀得多。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5
第九百八十九章 選擇

在漫漫魔域的深處,野狐嶺是位于陰山山脈東麓六千里外,一處默默無聞的荒山野嶺,千里山岳南高北低,北麓又有六座二三百長的狹嶺呈扇形展開,仿佛六尾妖嶺坐北面南,眺望天地。

野妖嶺寸草不生,到處都是亂石跟砂礫,平時連最低級的雜魔都不在這附近游蕩,這一刻卻被數以十萬的魔騎占據。

一隊隊兵馬像漁網一樣撒出去,將附近游蕩的一群群雜魔驅趕回來,以供應龐大兵馬的消耗。

大魔君商牟、丘山遲遲不率兵馬北進,大魔君巫真按捺不住,孤身趕到野狐嶺來請援,誰曾想商牟、丘山竟然要它放棄玄陰谷,立即率殘部繞道趕到野狐嶺來,隨同大軍再度跨過大金山進入北廷境內。

大魔君巫真理解不了。

前后多少代魔君經營玄陰谷,數十萬年來也只有流陽帝國兵勢最強盛,魔族最式微之時,它們才被迫臨時放棄玄陰谷,而此刻魔族攻陷崇國大半的疆域,屠戮、掠奪人族上百億凡民,黑炎大魔君率一千萬魔兵即將攻陷崇國的都城雍京,不僅崇國殘存的南黎、安西、南詔三大柱國將軍府人心驚惶,一心想著往南、往西撤退,就連天南國、越國也只敢在橫斷山脈、云嶺加強防線建設,而不敢再出兵越雷池半步、進入崇國境內作戰,商牟、丘山二魔竟然決定要放棄玄陰谷?

不錯,魔族是跟人族宗門有所不同,沒必要那么重視山門,但萬魔州也要放棄嗎?

要知道玄陰谷魔族治下,將近一半的魔兵魔將,都出自萬魔州——萬魔州游蕩著數以億計的魔物,彼此殘殺、獵食,差不多每年都有以千計、萬魔的魔物能夠滋生靈智,從而成長為合格的戰兵,大魔君巫真都不知道,商牟、丘山二魔心里到底清不清楚,它們一旦放棄玄陰谷、萬魔州將意味著什么。

然而回想起十數日之前的血戰,大魔君巫真也是不寒而栗,可以說是玄陰谷魔族第一次真正以規模化的精銳戰力,沖擊人族以天機戰車跟盾戟武卒組成的集結,最終戰局之慘淡,令大魔君巫真此時都不愿意再去細想那一幕幕的慘烈情形。

在碎星峽內部狹窄的戰場上,它們投入是人族兩倍有余的精銳兵馬拼消耗,最后竟然一敗涂地,這時候兩部龍驤軍已經在碎星峽會師,兵馬增加到七十余萬人,它們非要將在大金山以南的兵馬都調回來,才十足的把握奪回碎星峽,但再艱難、艱巨,都不意味著它們就應該放縱龍驤軍借碎星峽為跳板,進攻萬魔州、玄陰谷!

商牟以粗壯的魔臂支撐在山嵴上的嶙峋怪石,猩紅的魔瞳死死盯著北方魔域荒原深處,不時掀起狂亂的大風,吹得大石亂走。

它是不甘心放棄玄陰谷、放棄萬魔州,但想奪回碎星辰,第一步就率七十萬魔騎進入玄陰谷,令龍驤軍不敢出碎星峽,然而接下來它則需要將大金山南北五百多萬魔兵統統調回來,才有可能拿下碎星峽。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退入西北域的七宗聯軍,手里將有上千萬兵馬不要再駐守紫柏山、萬濤河防線,意味著七宗聯軍才有能力進入中州大平原,威脅到在黑炎大魔君率領下,此時正進攻雍京城的中路魔兵的主力,而真到這一步,就有可能刺激崇州殘存的南黎(南域)、南詔(西南域)、安西(西廷)三大柱國將軍,甚至刺激天南國、越國出兵進入中州大平原。

與其冒這樣的風險,還不如干凈利落的放棄玄陰谷,將兵馬聚集起來,沿著大金山南北兩翼往西推進,逼近紫柏山,令七宗聯軍困守紫柏山等防線不敢稍有動彈。

失去玄陰谷,則完全可以將大金山重新作為魔族的立足之地,此時進入崇國的雜魔吞噬大量的人族及其他靈禽走獸的血肉,成長為合格戰兵的速度,要遠比萬魔州快得多,那暫時失去萬魔州又有什么惋惜的?

再說了,它們真要被數十萬龍驤軍精銳牽制在碎星峽,而忘了龍驤軍的根本其實在西北域,那就有些舍本取末了——而只要攻下西北域,龍驤軍再強也是無源之計、也是無本之木。

相比較之下,它們進入碎星峽,龍驤軍能通過血煉場源源不斷的從西北域獲得補給,而西北域卻能安于戰場之外,進行更充分、更有效的生產,倘若它們放棄玄陰谷,直接進逼紫柏山,很可能同樣是消耗戰事,但它們除了能不斷派出小股精銳魔兵,滲透到西北域腹地破壞其生產,還能不斷的掠奪人族凡民,補充血食。

兩者選擇,孰優孰劣,還不是一目了然?

魔族能壯士斷腕般毅然放棄玄陰谷,還是有些出乎陳海的意料,他倒是更期待魔族能不夠一切的堅守玄陰谷、反攻碎星峽,那他就可以利用血煉場通道,跟玄陰谷魔族打消耗戰。

至少在這個局部戰場,北陵軍與七宗聯軍跟玄月谷魔族打消耗戰是占據優勢的。

然而陳海不得遂其愿,而龍驤軍主力在室韋山西麓頂住數倍于己的魔兵,進行艱苦卓越的斗爭,傷亡是那樣的慘烈,也沒有能力殺出碎星峽,去追擊駐停在野狐嶺的魔騎主力。

不過,不管怎么說,商牟、巫真、丘山等魔率數十萬魔騎,重新越過大金山進入北廷境界,少說也需要兩個月的時間,等玄陰谷魔兵在大金山南麓會合后,沿著大金山南麓西進,到能威脅天鶴川北岸,又差不多是四到六個月之后。

在這段時間之內,天鶴川以東的凡民,差不多都能撤到相對安全區域去了。

雖然沒有達到最完美,但這樣的結果,要比陳海兩年多前出紫柏山西東進時所計劃的,要完美多了。

當然了,即便二十五六億凡民都從北廷撤到西北域,后續的安置也是一個極其繁重的工作——這時候,遷到魔獐嶺附近安置的凡民,還僅有千余萬,畢竟從紫柏山東麓、到越過紫柏山,再從萬仙山北麓地區借通,抵達屏馬山,再進入魔獐嶺附近甚至更多到天羅谷附近開墾荒地,差不多又是七八萬里的漫長旅途,但只要魔獐嶺、天羅谷那邊已經開始接受逃難凡民,之后人數就會快速增加。

而照陳海跟七宗商定的計劃,在未來三年內,遷往屏馬山以北兩萬里縱橫疆域、甚至遷入血云荒地乃至燕州進行安置的民眾數量,將達到十億。

跟屏馬山以南有大量的城池、村寨能夠接收逃難民眾不同,為保障這么多的凡民能夠安置下去,北陵軍要在屏馬山往北到天羅谷之間的荒原上,建造三千座城池、二十萬座村寨。

雖然前期的籌備工作,姜晉、姜沛等人這兩年留守天羅谷、魔獐嶺一直在做,從北陵軍、從燕州也抽調大量的基層將官補充人手的不足,不過,陳海最終還是照一定的條件,從龍驤軍功勛將卒里抽選三十名道丹、三百明竅境校尉武將、五千辟靈境武官、二十萬武卒返回魔獐嶺,推進筑城鋪路、興修水利等安置工作的進程,后續他們也將留在地方負責囤田耕種、教化民眾等事。

雖然暫時看上去龍驤軍的戰斗力會有削弱,但在三五年之后,十億難民里就會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涌出,最終成為御魔的新生力量。

而廣招寒門子弟這事,七宗跟北陵軍的天營學宮也已經在同步進行。

照陳海與姬江野、元周、奚同光、秦虎山所商議的,西撤二十五億凡民之中,放寬條件到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年男女,總計有八億,千里選一、將來有望開辟靈海秘宮的,差不多有八十萬人,萬仙山、紫虛宗、玄皇殿、元陽宗以及北陵軍的天營學宮,各分十二萬子弟,而天鶴宗等北廷三宗則各分六萬子弟,在紫柏山重建山門。

玄陰谷魔族主力南下,玄陰谷事實上也就成為雞肋之地,秦虎山、吳之洞、秦謙、袁燕雪等人,則率元陽宗、玄皇殿以及萬仙山少量的弟子,返回西北域,參與紫柏山、萬濤河防線的建設。

龍驤軍七十萬精銳,辟靈境武官高達九萬人,其中半數都是元陽宗、玄皇殿以及萬仙山的弟子。

這邊的戰事暫落一段落,秦虎山可以將武卒都交給陳海編入龍驤軍中,但三宗的弟子還是要各回山門、宗族,將來過入七宗聯軍任職為御魔效命。

當然了,陳海先后從北陵軍抽調四十五萬精銳編入龍驤先遣軍,但進入東線之后,不斷整合北廷東部的大小宗族,接收原西北勤王軍的殘卒,但在經過兩年多的連番惡戰,甚至在將二十多萬人馬編入地方擔任民吏,此時的龍驤軍總兵力還有五十萬,而辟靈境以上的武官則從兩萬五千余人,增漲到四萬余人。

這其中,差不多有兩萬人皆是原北廷的寒門或中小宗族子弟,他們差不多都選擇加入北陵軍(龍驤軍),成為天營學宮的弟子——像周溫韋、陳正卿等人,則是選擇脫離天鶴宗,加入天營學宮,天鶴宗在趙玄明伏誅后,沒有被紫虛宗與西北域三宗直接拆解就已經是相當幸運了,對周溫韋、陳正卿等人脫離宗門,另投新宗,自然不敢吱吱唔唔,吭聲說什么。

符思遠、云師、符少群三人最終還是離開碎星峽南下,符氏一族數十萬子弟都還被困雍京城里,這邊的戰事暫告一段落,他們無法割棄符氏子弟,明知此去九死一生,也毅然拒絕掉陳海的挽留,潛往鳳雍山,過去看雍京之圍有沒有解困的可能。

而在休整三個月之后,四十萬龍驤軍主力,也在雷陽子、周晚晴、左耳、余蒼、謝覺源、墨翟、蒼遣等人統領下,離開碎星峽,通過漫漫魔域從大金山北麓往西撤回天羅谷,最終陳海僅留謝覺源、苗鳳山及龍帝蒼禹、寧蟬兒率十萬龍驤軍精銳,暫時還繼續隨他駐守在碎星峽。

玄陰谷魔兵主力已經往紫柏山緩緩逼近過去,北境魔域腹地南下的魔兵魔將也都遠遠繞過碎星峽,陳海率一部龍驤軍駐守碎星峽最重要的任務,也就是鎮壓住萬魔州的出入口,防止魔族重新獲回萬魔州,從中源源不斷的遴選出合格的魔兵出來……

建興四十二年秋末,碎星峽深處修筑出一座十里方圓的黑色城池來,磁光之河仿佛永亙似的懸浮在這座黑色城池的北部。

這時候碎星峽的深處,一頭殘破不堪的黑色魔龍尸骸沉寂的躺在亂石堆里將近一年,這時候龍骸的左前爪微微動彈了一下。

看到這一幕,計都是羨慕無比。

龍帝蒼禹又復活了,這時候是直接將方璞大魔君的魔龍身骸當成身外分身修煉起來,而計都之前的翼魔身骸,讓墨翟拿走了,看到龍帝蒼禹竟然能讓魔龍身骸動了起來,叫計都怎么不羨慕嫉妒恨?

方璞老魔的魔龍身骸,比計都的翼魔之軀強大太大,龍帝蒼禹想要修煉到身意合一、靈肉合一的境界,難度更大,但這時候已經算是有一個好的開頭。

這時候,陳海就將太虛龍魂鼎交給龍帝蒼禹親自掌控,他帶著朱炎、計都、寧蟬兒,則返身通過天域通道,進入血煉場中……

血煉場的存在早就被人魔兩族發現了,但以往受不穩定的天域通道控制,沒有天位境或天魔境以上的強者能夠進入血煉場,因此焰湖神塔誰都拿不走,在形勢進一步惡化或改善之前,人魔兩族還在僵持著,陳海也難有更大的作用,也想趁這難得的時間,進入血煉場好好研究一下焰湖神塔。

目前萬仙山僅僅是將焰湖神塔當成中低級弟子的一處修煉地,怎么說都有些太浪費了——之前無論是從炎魔,還是從玄金傀儡體內的五枚上古精魄,都表明焰湖神塔的深處,還藏著需要道胎境甚至天位境強者才有可能探究出來的秘密……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6
第九百九十章 炎魔重生

血煉場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有些陰沉,在蒼茫的大地之上,一群群的雜魔東游西蕩,沒有目的,沒有終點。

在血煉場的北方,有一個方圓百余里方圓的巨大坑洞,這就是當年的北陵谷遺址。陳海當年就是在這里暗中助姜雨薇、姜澤聚集寒門子弟的力量,繼而返回萬仙山成立北陵谷山莊,得以與姜赫、桓溫等人相識,得以在魔獐嶺北面建立北陵塞,這才有之后北陵鎮、北陵軍的崛起;而現如今,姜赫、桓溫、姜雨薇以及姜澤、姜璇等人,也都陸續修成道胎,成為西北域御魔的中堅力量。

北陵谷舊址在之前的惡戰中坍塌下去,形成一個巨大的天坑,地底焰湖暴露出來。在發現焰湖神塔能助弟子修煉之后,萬仙山便在這里修建了道院,不過從古蘭山脈防線崩潰、崇國境界的洶洶魔劫全面暴發到如今,已經十一個年頭了,這十一年之中,萬仙山幾乎將所有的真傳、內外門弟子都征調填入血腥的戰場之中,每年也就沒有多少弟子有機會進入血煉場修煉,焰湖道院也變得人煙稀少。

即便每年還能有三五千弟子進入焰湖道院潛修,但也沒有心思去清剿血煉場漫漫荒原深處的魔物,這也就使得血煉場之中的魔群很快又恢復起來。

碎星峽一戰之后,玄陰谷魔族雖然還有五六百萬魔兵,沿著大金山南麓西進,但其在和龍驤軍、西北域勤王軍兩年多的糾纏之中,不僅四樽大魔君折損其一,翼魔精銳以及青鱗魔近衛等精銳兵馬損失頗為慘重,此時已經沒有獨自攻下紫柏山的能力,因此兵馬主要聚集在摩天嶺的南麓,并不敢逼迫天鶴川太近。

而雍京雖然被另一部魔兵主力圍得水泄不通,但太上天帝秦世民率領最精銳的玄元天軍及時逃入雍京城,又能從鳳雍山銜接的小千天域云洲源源不斷的抽調人力及物資,還能在勉力支撐著,同時也將黑炎大魔尊所統領的那一部魔族主力吸引住,暫時無暇分兵進攻西北域。

這段時間,可以說是魔劫暴發十一二年來,西北域壓力最為輕松的一刻,而與北廷四宗整合之后,聯軍的兵力相對充裕。

這次從北廷西撤凡民里新招募七八十萬弟子,也就不需要急于編入軍中;而除了新招募的資質特別優秀的弟子外,照以往的慣例,那些立下卓越戰功的弟子,也都將分批送到血煉場的焰湖道院這邊來進行培養。

不僅僅萬仙山的弟子,其他六宗以及北陵軍天營學宮的弟子,也都分批過來,借助焰湖神塔的特殊之處進行修煉;兼之陳海率領十萬龍驤軍精銳駐守在碎星峽,物資轉運皆依賴于這邊,焰湖道院這邊又再度熱鬧起來。

陳海進出天域通道的動靜極大,磁光之河附近二三十里方圓之內都要封鎖起來,嚴禁弟子進入。

這一天,橫亙在焰湖天坑之中的磁光之河突然坍塌,黑色風暴從空間裂縫掃蕩而出,從萬仙山那邊新進入焰湖道院的弟子嚇得魂飛魄散,老成的弟子則是心情激動的看著外界絕難有機會看到的天地異景,知道這是北陵侯陳海要親自進血煉場里來。

下一刻,就見陳海、寧嬋兒以及朱炎那巨大的身形包裹在紫金氣芒中,走出空間裂口,數萬弟子都朝天空矚目行禮。

陳海一襲青衣,臉頰偏瘦,完全看不出無敵戰將的形勢,更像是青年文士,這時候懸立在半空中,看著七宗子弟在焰湖天坑這邊忙碌的情形。

“啊!”第一次隨陳海進出天域通道的計都,都嚇得有些犯傻,這會兒直直的從朱炎的肩頭摔下來,在半空中發出一聲慘叫,像塊石頭似的砸到地面上才驚醒過來,扇動羽翼,撲騰了好一陣,這才重新飛起來,趴到朱炎堅不可摧的寬厚肩頭上。

朱炎的神魂依舊是炎魔,只是魔軀被打碎后,暫時寄舍于玄金傀儡、以玄金傀儡為肉身。

這一刻外人看不到朱炎會有什么表情,但是陳海能夠通過神魂波動感覺到,再次回到血煉場之中的朱炎情緒頗為激動,甚至下意識做出呼吸的動作,想要將地下焰湖那充滿硫磺氣味的灸熱氣息,吸入腹中;當然朱炎也是極力將內心的激動控制住,朝陳海這邊看過來,意思是問他們先去焰湖道院暫歇,還是直接進焰湖神塔。

腳下的地底焰湖在劇烈的翻騰著,炙熱紅熾的巖漿散發出灸熱的氣息,令普通弟子根本不敢靠近半步,生怕一不小心掉落下去,瞬息意就骸骨無存陳海不想跟焰湖道院的監院院老寒暄個沒完,待要直接往焰湖神塔那邊飛去,心神一動,神識往焰湖深處延伸過去,能隱約感知道焰湖深處隱隱約約透漏出生命的氣息。

“怎么了?”寧嬋兒見陳海突然間又不動了,問道。

熾熱的巖漿能屏蔽神識感知,陳海要不是對天地氣機特別敏感,他都未必能感知到在短短二三十年間,焰湖深處竟然又孕育出新的炎魔生命來了,數量還相當不少。

陳海記得當年僅有零星的炎魔逃入焰湖之中。

“將你的族人召喚出來吧,”陳海對朱炎說道,“你們炎魔一族能在這焰湖之中自成輪回,必然是藏著你此時都還沒有參悟透的秘密此時魔族洶洶,倘若人族逃不過這一劫,你們炎魔一族身上又藏有這樣的秘密,你以為魔族會放過你們?”

朱炎默然頓住,踏入焰湖之中,體內散發出熊熊燃燒的火燒,發出蒼涼而激越的嘶鳴聲,下

一刻,焰湖深處沸騰了起來,兩三千頭三四尺高矮、以火焰為神魂、聚集熾熱巖漿為身體的小炎魔從焰湖深處浮現出來。

在附近修煉的七宗弟子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沒想到他們在這里朝夕修煉,都沒有察覺到焰湖深處竟然藏有如此之多的炎魔精怪。

“好你個老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巖漿河里藏著這么多的小炎魔,是不是主人不提,你就當沒有這回事?你慘了,你竟然敢對主人都不盡不實!”計都呱噪的大叫起來,似乎抓住朱炎的把柄,扯著嗓子在陳海的耳邊擺弄是非。

陳海聽得厭煩,抓住計都就叫焰湖扔過去,計都嚇得慘叫。

它的神魂雖然強大無比,但新修煉的肉身卻很弱小,要是跌到巖漿里,說不定一個眨眼的工夫,它就得尋找新的肉身了。

肉身想要重新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境界太難了,計都可不敢半途而廢,驚魂的飛回來,不解的嘀咕道:“明明是朱炎對主人不忠不實,主人怎么嚇唬計都來了?”

陳海瞪了計都一眼,要他閉嘴。

當年他對朱炎許下承諾,朱炎助他控制玄金傀儡御魔,數十年之后他便還朱炎的自由。雖說這些年來魔劫洶洶,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朱炎遵守它效命陳海的承諾,一直以來在戰場都極英勇的作戰,但這不意味著它要將所有的炎魔子孫都獻出來。

朱炎剛才不說破,陳海自己察覺到蛛絲馬跡,雖然將這事點破了,卻沒有抱怨或責罰朱炎的意思。

雖然絕大多數的炎魔都還很弱小,但在特殊的情況下,炎魔有可能發揮出超乎想象的作用,所以不管朱炎心里怎么想,陳海還是希望它能將一部分炎魔編入軍中待用。

寧嬋兒頗為好奇的看著這些從焰湖深處冒出來炎魔,問陳海:“海東大陸萬丈深的地底巖層之下,到處都是巖漿焰湖,都沒有什么生命跡象,偏偏這處焰湖能延續不斷的孕育出炎魔,還真是奇怪啊……”

“也許秘密就藏在那座焰湖神塔里面。”陳立此時指向依舊倒扣在焰湖中心的巨塔,跟寧嬋兒說道……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6
第九百九十一章 第五層

萬仙山派入血煉場主持焰湖道院的八名執事長老,僅道丹境中后期修為,這時候已經提前將在焰湖神塔里修煉的弟子清空掉,站在湖心島上迎接陳海的到來。

只是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這么多的炎魔潛伏生存在他們腳底下的焰湖深處,這令他們的臉色很難看。

這些新生炎魔純粹以修為境界論,雖然絕大多數都很弱,但除了生來就有駕馭火系神通的天賦,它們看似熾紅巖漿包裹的身體圍近過來,散發出灼熱的氣息,似乎能引燃世間萬物,令八名道丹境的執事長老都深感威脅。

“弟子潘越見過北陵侯陳真君!”為首的監院長老過來給陳海、寧嬋兒他們行禮,“弟子接到掌教令旨,已經將諸多修煉弟子全部撤了出去,將此塔交給陳侯接管,真君若有什么吩咐,將令旨傳到道院便是。”

“麻煩陳真人了。”陳海拱手揖禮道。

陳海原本不想這么麻煩,但他這次不僅想進入焰湖神塔的最里層,還想著嘗試祭煉焰湖神塔,看能不能將其從血煉場取出去,在這個過程中,不需要會引發怎樣的動靜,因此不僅中低級弟子都要從里面撤出來,還要盡可能的往外圍疏散,不能滯留焰湖附近。

就怕萬一引發地底巖漿大爆發,那些辟靈境、通玄境的低級弟子,是沒有能力抵擋的。

待萬仙山的八名執事長老飛離湖心島,陳海跟朱炎說道:“你讓炎魔一族先避遠一些,省得引起什么大動靜,傷及無辜……”

陳海之前還一直頭痛要怎么處理玄陰谷。

玄陰谷積累的怨煞魔瘴太過濃郁,比天羅谷不知道要強出多少倍,而且陳海在碎星峽只有十萬駐兵,附近又缺少能部署大陣的靈脈,沒有海量的人手及大陣,想要將玄陰谷內的怨煞魔瘴清除掉,是一個極其艱巨的任務。

現在有了這些炎魔,陳海就想著是不是將這些炎魔帶入碎星峽,然后用它們將萬丈巖層之下的巖漿引入玄陰谷,這樣除了能解決玄陰谷的問題外,也能讓龍驤軍在碎星峽多一層防御屏障!

朱炎對新生炎魔有著天然的統治威勢,神念散發出去,這些新生炎魔很快就沒入焰湖深處,遠遠離開湖島心,進入焰河的支流,避免受到可能會產生的波及。

照理來說,新生炎魔對前世是沒有記憶的,而朱炎又似乎天生是血煉場炎魔一族的首領,陳海猜測這一切可能跟炎魔一族不斷在焰湖深處轉世重生有關,跟眼前的焰湖神塔有關,朱炎及炎魔一族,很可能是焰湖神塔器靈殘魂衍生出來的新的生命跟種族。

雖然塔中靈壓還是無處不在,只是第一層的靈壓當年能扭曲陳海、姜赫他們的感知,卻對此時的陳海、寧嬋兒、計都、朱炎卻完全不能構成障礙。

第一層大廳就有千步方圓,同時容納數萬中低級弟子在里面修行都沒有問題,要比外面看上去的大得多、宏偉得多,僅僅憑借這點,就說明焰湖神塔至少是最頂級的道器法寶。

道器能夠大小如意變化,但畢竟唯有上三品的道器法寶,內部才會擁有不隨道器本體變化的真實空間。

玄陰谷魔族應該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進入神塔的內部,要不然謀奪血煉場應該還要多花費一些心思才是;而萬仙山在確知焰湖神塔內部的情形之后,就立即將鎮山大陣部署到血煉場的出口,確保一批道丹境弟子能夠進入血煉場,避免魔族再對焰湖神塔動什么心思。

只是進來的弟子修為層次還是太低,用盡手段也只探索到第四層,并不知道神塔內部真正的情形。

陳海也從姬江野那里拿到焰湖神塔前四層的所有資料,這些年,萬仙山雖然探索到前四層,也陸陸續續的挖掘出一些上古留存下來的殘寶,威力都還不弱,但沒有再找到第二樽玄金傀儡,當然也沒有搞清楚焰湖神塔的來歷,更不知道中樞法陣的運轉機理。

踏入神塔之中,陳海他們也是特地倒立起來,以便保證跟神塔內部的視角一支。有靈壓的干擾,就這一點來說,普通的明竅境弟子在第一層就很難從容的做到。

寧嬋兒將神識在第一層轉了一圈,說道:“看起來好像沒有什么特別的樣子……”

陳海微微一笑,他當年修為被破,重新從通玄境修煉起來,踏入焰湖神塔時連靈海秘宮都沒有重新開辟,當時的感知受到靈壓嚴重的壓制,再次踏足焰湖神塔,他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塔身看著像是某種古銅所鑄,完全看不到有歲月侵蝕的痕跡,墻壁玄光流轉,表明中樞法陣還在有效的自行運轉,也令陳海無法將神識延伸到塔身內部去探察中樞法陣的秘密。

墻壁及雜落分散的巨柱,都在蒼勁古拙的浮雕,描繪出某座天域太古時期的畫面,一到四層的浮雕,萬仙山早就拓印下來,與星衡域的山川地勢相比照完全不一樣,應該是一座異于星衡域、甚至比星衡域更加龐大的天地,浮雕所刻畫的神魔妖獸,形態也奇形怪狀,跟星衡域流傳下來的太古生物形象也不一致。

不過,陳海從姬江野那邊拿到焰湖神塔一到四層的壁畫拓紙之后,就已經能夠肯定的是,焰湖神塔,跟玉虛神殿、太虛龍魂鼎應該出自同一個地方、甚至出自同一個時期的產物。

畢竟有著這種特殊風格化的東西,還是能夠一眼看出來的,但是流陽宮當年從另一處跟星衡域存在穩定通道的天域發現玉虛神殿、太虛龍魂鼎等上古遺寶的,而星衡域曾有宗門在墜星海的深處發掘出一批玄金傀儡、也因此一度崛起,這背后存在怎樣的關聯?

左耳及龍帝蒼禹對此有一個推測,那就是星衡域外圍的像血煉場、云州、燕州、萬魔州、血云荒地、碧海勝境等一系列的天域,很可能是一座比星衡域更為龐大的太古天域崩潰后所形成的空間碎片,分散在星衡域的周圍。

而更極端的推測,星衡域都有可能是這座太古天域的一部分,在無數年前,太古天域孕育發展出遠超今日想象的人族修真文明,因為某種原因太古天域崩裂,古人族及太古宗門滅亡或者遷離出去,之后星衡域等空間碎片漸漸穩定下來,形成新的完整天地,開始孕育出新的生命跟人族,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的樣子。

當然,這一切都還僅僅是猜測,目前還沒能找到有力的證據證實這一點。

陳海這一刻的心神,則完全被巨柱及墻壁上的那些浮雕吸引過去,無論是第一次進入焰湖神塔,還是之后看萬仙山提供的壁畫拓像,實際上陳海都沒有辦法將浮雕那種蒼勁古拙的神韻真正收入眼底,而這一刻在陳海的眼底,這些浮雕仿佛是擁有生命一般,透漏出陳海一時都道不出說不明的道蘊神韻,這即便是寧嬋兒、計都乃至朱炎都清晰的感知得到。

一到四層的靈壓,對此時的陳海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弱了,而且一到四層都被萬仙山清空過,除了那些蒼勁古拙的壁畫浮雕,也沒有什么可看、可探索的,陳海他們閑庭信步的走過一到四層,跨入第五層。

到了第五層,朱炎則已經感受到明顯的壓力。

雖然朱炎也修入道胎境,此外所掌控一起控御玄金傀儡的四枚上古精魄,即便被陳海修煉火鴉精魄消耗了極多,但純粹以神魂力量進行衡量,也不在道胎境之下,就算是這樣,朱炎還是感覺有如身處萬丈海域之下、舉步唯艱。

計都新修煉的肉身太弱了,掐訣釋出雷光罩護住全身,抵擋靈壓。

浮雕壁畫越往上層,越是雄奇壯闊,陳海他們跨入第五層,迎面而來的浮雕刻畫是太古神魔惡戰的情形,圖中畫的是無數神魔正圍攻一樽十二臂羅剎魔神,而那樽十二臂羅剎魔神執雷電為鞭、為戟,奮力出擊,一道道雷電洪流之下,不要說萬千神魔了,大地山河都應聲碎裂。

看到這一幕,寧嬋兒也是心神蕩漾。

星衡域之中,羅剎魔族最強者,例如黑炎大魔尊以及藏匿在殞神淵深處還沒有出來的那幾頭老魔,都是六臂魔軀,這差不多已經是星衡域無法再往上突破的力量頸了,壁畫所繪的十二臂羅剎魔神,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上古人族的想象?

“魔族倘若真有如此強悍的存在,哪里還有人族的生存空間?”寧嬋兒難以想象遠古時期,曾出現過如浮雕所刻畫的、這般的強大存在,但這一切又跟左耳、龍帝蒼禹他們的空間破碎假說聯系起來。

是啊,如此強悍的存在,是能打得像星衡域這樣的天地都崩碎掉。

只是想到魔族曾想出現過如此強悍的存在,想象到黑炎大魔尊等魔頭,還有往上突破的可能跟空間,想想也是令人沮喪——而且壁畫描繪的是這樽十二臂魔神對抗諸天神魔的事跡,想必這座神塔也是這樽十二臂魔神或其手下所造,難以想象魔族在太古時期的煉器水準能達到這樣的高度,而十二臂魔神身邊,有九頭妖蛇跟綠皮巨蛤并肩作戰,綠皮巨蛤的血盆巨口里銜著一枚小鼎,那不就是太虛龍魂鼎?

寧嬋兒真正是沒有想到太虛龍魂鼎竟然是魔族之物!

這怎么可能?

太虛龍魂鼎乃是太古宗門循天道所造的神物,怎么會在落在巨蛤魔物的手里?

“這十二臂魔神,實際上是人非魔,圍攻他的才是上古魔族。”陳海說道。

“……”寧嬋兒不解的看向陳海,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確認這點。

陳海指向十二臂魔神像的眉心間,說道:“你將神念集中起來,看向這里……”

隨著陳海的指引,寧嬋兒將神念凝聚出一條線,向那十二臂魔神像的眉心處探去,卻發現十二臂魔神像并非簡單的浮雕,內部竟然存在一個類似祖竅識海的虛靈空間,萬千毫光在這虛靈空間里凝聚著一個身穿青甲、面容清秀、身形削瘦的人族青年虛像。

寧嬋兒才知道十二臂魔神,極可能是這人族青年所修成的法身而已,沒想到人族竟然能修煉到這等恐怖的境界,豈非早已經跟天地同壽、永生不滅了?

只是這人后來去了哪里,是死是活,焰湖神塔為何又遺留在血煉場這座破裂的空間之內?

而且極為奇怪的,寧嬋兒看到浮雕內部這人族青年的光影虛像,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轉頭跟陳海說道:“你不覺得這人族跟你有幾分神似?”

陳海自然早就發現魔神像虛靈空間里的人族青年虛像,跟他有幾分相似。

并非是跟他借姚興肉身修煉后的相貌相似,而是跟他在地球時的相貌有幾分相似——這種相似令陳海下意識猜測這個人族青年也來自于地球。

燕州人族也好、星衡域人族也好,其實相隔不同的天域棲息繁衍,都有各自的一些特征以區分種族,浮雕虛靈空間里的人族青年虛像,其實跟陳海還是有些區別,但黑發、眉眼相對狹長以及臉型,一看就是亞洲人種。

然而問題在于,亞洲人種形成這樣的相貌特征,也就是一兩萬年間的事情,而這焰湖神塔在此時存在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流陽宮更是在十萬年前就得到太虛龍魂鼎……

當然,時間上的疑問也是可以解釋的,畢竟隔開不同天域的太虛混沌是直接扭曲時間跟空間的——雖然很多道理還琢磨不透,其實在血煉場里,就能發現其時間流速跟星衡域有不一致的地方,只是區別不很大,被忽視掉而已。

第五層還沒有人進來探索過,不要說寧嬋兒、計都了,陳海都能感覺到青色玄光落在身上的壓力,而神識延伸出去,有一種身處水中視物的扭曲感,但他這時候卻發現朱炎在經過最初那一會兒的艱難之后,這種卻變得比寧嬋兒、計都要都要輕松起來,只是這一刻心神波動極大,像是遇到極了不得的事情。

計都也發覺朱炎的異常,問道:“你怎么突然就輕松起來了,莫非這里才是老朱你真正的老巢?這靈壓實在是令老魔我難受得緊,要不你這副玄金之身,借我也躲進去?”

見陳海、寧嬋兒都疑惑的看過來,朱炎說道:“剛在走進一到四層還沒有感覺到什么,走進第五層,靈壓不僅施壓于玄金傀儡的表面,還透過玄金傀儡,往金玄傀儡體內洶涌而來,我想在第五層多支撐一會兒,就將一枚上古精魄調到主竅來一起對抗靈壓的沖擊,沒想到在靈壓的沖擊下,竟然直接開始融合起來……”

“哦,你打開屏蔽,直接讓靈壓沖擊你的道胎試試看……”陳海伸手凝聚一道玄光延伸到玄金傀儡之內,以防朱炎的道胎撤掉屏蔽,承受不住靈壓的沖擊。

玄金傀儡能傳導靈壓,這是陳海早就推測到的事情,畢竟他們之前跟玄金傀儡惡斗時,能看到玄金傀儡絲毫不受靈壓的影響,必然是將靈壓傳遞到體內才有可能平衡掉,但朱炎此時所遇到的情形,卻是陳海沒有預料到的。

即便靈壓能促進元神乃至靈胎的融合,但也不可能這么立竿見影,要不然他在這里多停留幾天,豈非多收集一些魔物的殘魂剩魄,就能將七十二枚火鴉精魄都修煉到道胎境界了?

那他以來帶著七十二枚道胎境界的火鴉精鬼到處走,豈非就能橫行霸道了?

事實上,越到后來,融煉的難度越大。

朱炎的這種情形,極可能跟他們之前所猜測的一樣,那就是朱炎很可能是上古精魄里的殘存神魂碎片所衍生、孕育出來的新生命,因為神魂根本上是一致的,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才能有如此立竿見影的融合。

陳海讓朱炎放手讓靈胎跟精魄直接融合,就是驗證他的推測是否正確。

就傀儡精魄而言,是純粹的靈體,是沒有本源意識的,但玄金傀儡的主人,要通過傀儡精魄控御玄金傀儡,就需要將帶著本源意識的神魂氣息附到傀儡精魄之中,所以理論上,要是神塔里的玄金傀儡在太古時受同一個人控制,傀儡精魄寂滅后,殘魂衍生出來的新生命,本質上是同源的。

玄金傀儡體內的四枚上古精魄太強大了,陳海即將融煉掉大部分,將七十二枚火鴉精魄都提升到元神巔峰,所剩下來的部分,猶不比真正的道胎境中后期強者稍弱。

朱炎要是能徹底融合四枚上古精魄,即便沒有渡劫,所能發近的戰力,也絕對不會比天位下三境的武修或魔修稍弱。

很可惜,在焰湖神塔里,萬仙山在第三、第四層倒是發現十幾樽或完整或殘缺的玄金傀儡,但傀儡精魄早已經湮滅了,擁有上古精魄,甚至在數十萬年后還能激活的玄金傀儡,也就僅此一具!

當年姜寅、余蒼他們都沒有發現玄金傀儡體內還存在四枚上古精魄,還以為主控精魄被陳海他們斬滅之后,這樽玄金傀儡跟萬仙山進入焰湖神塔發展的玄金傀儡沒有什么區別;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將這樽玄金傀儡歸還給陳海、姜雨薇,而是另拿東西補償他們了。

看到第五層的靈壓真能直接促進朱炎的靈胎跟上古精魄融合,陳海就讓朱炎直接在第五層入口潛修,他與寧嬋兒、計都繼續往里走。

雖然第五層還沒有人進來過,但兜了一圈毫無收獲,也不免讓人有些心灰意冷。

“萬仙山搜索第一到四層,都有收獲,怎么到更重要的第五層,反倒什么都沒有了?這要怎么跟姬江野他們解釋?”寧嬋兒疑惑的問道。

雖然焰湖神塔是陳海最初第一個發現的,但血煉場在萬仙山的控制之下,萬仙山又在附近修建了道院,將焰湖神塔當成中低弟子的潛修之地,這焰湖神塔怎么算,都要說是萬仙山所有。

此時魔劫洶洶,燕州極盡一切力量增援西北域,這兩年來輸送給七宗聯軍的天機戰車多達四萬余輛。

燕州如此大公無私,萬仙山也不可能藏私,不僅讓其他宗門的弟子都有機會進來潛修,姬江野還主動提出讓陳海進入血煉場,搜索焰湖神塔的深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遺寶,以利御魔。

倘若在焰湖神塔里面,發現有新的上古遺寶,北陵軍跟萬仙山也是遵循誰用得上誰的原則進行分配。

姬江野相信陳海的公正,沒有派萬仙山的弟子一起進來,但姬江野信任是一件事,陳海真要退回去,說第五層往上什么都沒有發現得了,萬仙山的其他真君會相信嗎?

“你沒有察覺到第五層有極淡的先天真陽氣息嗎?”陳海問道,“真是奇怪,神塔第五層竟然能滋生出先天真陽出來!”

人受孕于父母,天地賦予一點生機,這一點生機就是先天真陽。

當年吳氏犯下盜胎案,就是用秘法從胎體里采先天真陽去煉制天樞地元丹。

道胎境巔峰強者渡劫,雷劫之后淬練肉身及神魂的,也是大道本源力量所滋生的先天真陽磅礴精純無比。

同樣山河之間也存在一些奇特地方,經過上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時間,能夠凝聚地靈乳。

地靈乳作為煉制天樞地元丹的主藥,所蘊藏的也是這先天真陽,只是在星衡域都極難找到。

而天位第三境強者能夠擁有肉身不壞的神通,也是修煉到這樣的境界,體內陰陽璇合能直接滋生少量的先天真陽。

所以即便不用地靈乳合藥,天位三境以上的強者耗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光陰,也是能直接煉制天樞地元丹的。

陳海沒想到在神塔第五層能直接感受到先天真陽存在的氣息,所謂師法天地,焰湖神塔內的大陣還真是玄妙啊!

“咦,”聽陳海提醒,也是得到先天真陽淬體過的寧嬋兒,這時候也覺察到異常,她停住了腳步,一雙修長的鱗爪猶如蓮花綻放,指間綻放一道道帶著灸熱氣息的赤色光芒,往大殿里延伸出去,牽動極淡的青色氤氳氣息匯聚過去。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赤色光華散去,留下一滴乳白色的液體懸在空中,載沉載浮……

就聽到寧嬋兒欣喜而疲憊地笑道:“原來如此,這里果真能直接凝聚地靈乳——我們快去第六層,說不定已經有大量的地靈乳凝聚出來,都流到第六層去了……”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7
第九百九十二章 到底是誰

誰都沒有想到焰湖神塔第五層,竟然能直接滋生出被玄修稱為生命寶藥的先天真陽來。

而既然第五層看不到有其他的收獲,朱炎在第五層入口潛修,借第五層的靈壓相助,加速將上古精魄融入道胎之中,而寧嬋兒、計都則是迫不及待的往第六層入口走去,想看一看到底有沒有大量的地靈乳凝聚出來,流泄到靈壓更加強大的第六層去。

“生命寶藥啊,老魔我修煉肉身有望了!”計都撲騰著小翅膀,歡快的就直接往第六層入口明顯色澤要濃郁一些的青色玄光沖過去,就像是嵌入一張透明的海綿床墊上,半個身子都已經嵌進去了,隨后就被磅礴無比的靈壓擠了出來。

也是虧得計都進入第四層時,就以防御靈罩護住新修煉的肉身,要不然讓第六層入口的靈壓直接沖擊一下,他那新修煉的孱弱肉身,恐怕會直接被拍成肉泥。

當然,計都如此興奮到忘乎所以,也是有他的原因。

地靈乳所蘊含至正至純的先天真陽,被稱為生命寶藥,是天位第三境強者所擁有的肉身不壞神通的關鍵,也是淬煉肉身胎體的關鍵,以其為主藥,所煉制的天樞地元丹,乃道丹二品。

這樣的道丹仙藥,萬仙山想要煉制,也是看機緣的。

要是有弟子外出游歷采集到地靈乳,就能煉制,要不然的話,萬仙山也就三四個人,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時間不干別的事情,也才能煉制一枚。

計都身骸叫墨翟拿走了,計都想要將一具剛剛修煉到妖丹境的妖鷹肉身,修煉到跟之前的肉身一樣強者,雖然比之前從頭修行要容易一些,但也是以百年為單位進行計時的。

而只要有足夠的地靈乳,這個過程可能就會縮減到十數年甚至數年之內;而與真龍涎息合用,則能更方便的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境界,消除奪舍的隱患。

計都就是想到第六層要是有地靈乳凝聚,陳海肯定不可能給他太多,他才想搶著進去,直接先貪墨十幾二十滴地靈乳再說,沒想到第六層的靈壓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不是增加了一層,而是增加了數倍!

看到計都這樣被硬生生的擠出來,陳海也忍不住莞爾一笑,還沒有搞清楚第六層到底什么狀況,沒有搞清楚第六層有沒有厲害的禁制還處于激活狀態,計都這魔頭沒能一下子進去倒也罷了,要是強行擠進去了,觸發禁制,很可能就是殺身之禍。

陳海伸手往第六層入口處的青郁玄光之中探去,感受到第六層的靈壓要比第五層足足強出三四倍,他都能感受到極強壓力,不摧動靈元法力對抗,身上的皮肉就像是脫水般被死死擠壓在骨骼上。

不過即便如此,陳海也沒有直接摧動靈元法力對抗靈壓,而是默默感受到青郁玄光之中那極細微入玄的波動……

焰湖神塔遺落在血煉場深處不知道多少萬年,每一層的入口處都沒有特別的禁制,但每一層的靈壓卻有著極大的落差,而且從第一層往上層層累加,到第六層連他的修為都感受到明顯的壓力,陳海此時更在意的不是著急進第六層將寶物、寶藥收入囊中——倘若第六層有地靈乳,也只有他們能取,遲一刻早一刻都不會落入他人囊中——他此時想得更多的,還是焰湖神塔中樞大陣到底是怎么才能形成這種現象,又為什么在第五層能滋生先天真陽。

這個問題,跟他自身的修行也有著直接的關系。

天位第三境的強者,擁有肉身不壞的神通,其根本就是修煉到這一步,肉身能滋生微量的先天真陽,而且在胎魄仙卷陰陽篇里,也從陰陽之理暢述先天真陽孕生的道理,但目前還沒有一種玄法真訣,能加速先天真陽的形成。

人族上古大能,師法天地而參悟道法玄訣。

天地能凝聚地靈乳,人修煉到一定境界,能滋生先天真陽,以仙乳滋養肉身,使其肉身不壞,這必然有一種辦法能夠控制這個進程,而且天位境的強者理應能夠掌握,但很可惜星衡域卻沒有這種功法傳世。

然而煉制焰湖神塔的上古大能,不僅掌握這種功法,還能將這種功法演化為陣法禁制煉入神塔之中,陳海就想著他要是能參悟出這種功法,實際上意味著他與強敵近身博殺時,戰力還將更勝一籌。

修煉到陳海這個層次,實力想要再提升一籌,也是千難萬難。

而說到神塔每層靈壓層層遞加,這直接令陳海想到玄極碎星戟訣他所掌握的第一式逆神刺,一刺之下,力量節節攀升。

陳海當初在百余精英翼魔圍攻下,生擒計都,就是直接以逆神刺破開計都汲取翼魔血肉神魂力所凝聚的血魂鎧甲,那一刺最終所爆發的力量,反噬力就將陳海的右臂竅脈完全震廢掉,比斷臂好不了多少,令他好一陣子都無法親自上前陣殺力。

實際上,逆神刺,一刺之下,力量分九節拔升,也是人為制造層層遞加的靈壓,直接傳導到戰戟之上,這其實跟焰湖神湖的內部靈壓層層遞加,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這除了能進一步證明藏有碎星戟訣等玄功真法的玉虛神殿,跟焰湖神塔極可能是同屬一個太古宗門的造物,更主要的是陳海真正掌握碎星戟第一式,將所受反噬能控制住,這不僅有助他進一步參悟碎星戟訣,同時也能將他在戰場中的戰斗力再拔高一截。

要不然的話,除非絕對的把握,有些一旦施展就要先廢掉自己半條命的禁招,他是不會輕易施展的。

陳海正考慮著怎么借焰湖神塔修行、提升戰力,寧嬋兒確認第六層沒有明顯的威脅,就催促陳海先進入第六層再說。

地靈乳的比重極高,微小一滴,可能要比同等體積的水珠重出萬倍,也恰恰如此,陳海他們才能看得見數以千計的地靈乳液滴能夠流泄到第六層,懸浮在第六層的半空中。

“幾十萬年都沒有人走進來,竟然只有凝聚了這么一點地靈乳?”寧嬋兒看到第六層大殿里的情形,略有些失望的說道。

陳海眉頭微微一擰,沒有急于幫寧嬋兒收集地靈乳液滴,也是盯著數以千計的地靈乳液滴沉思。

這么多的地靈乳液滴,收集起來足以煉制兩三百枚天樞地元丹,這對此時靈藥資源嚴重匱乏的西北域來說,已經能令諸多真君級人物都目瞠口呆了,但是,寧嬋兒失望也極有道理。

寧嬋兒剛才花費小半天工夫,就成功凝聚出一滴地靈乳,焰湖神塔在這里十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倘若都沒有人能踏入第五、第六層,那能凝聚出來的地靈乳應該遠遠超過想象才來,不應該僅有煉制兩三百枚天樞地元丹的量。

要是假設焰湖神塔在這里存在超過三十萬年,那就相當于每過一千年才能凝聚出足夠煉制一枚天樞地元丹的地靈乳,這焰湖神塔的陣法禁制,自行運營凝聚地靈乳的速度,甚至都只有天位第三境強者自身凝聚先天真陽的十分之一?

倘若焰湖神塔內部的陣法禁制,是師法天位第三境強者肉身不壞的神通,二十萬年間所自行運轉凝聚地靈乳的數量,應該是眼前所見到的二三十倍才是。

除非在不到一萬年前,有誰曾經進入過焰湖神塔,將里面所凝聚的地靈乳都收割走了,他們所見到的這些,只是后續一萬年新凝聚出來的?

寧嬋兒也是看清楚陳海眼里的驚疑,問道:“你是覺得有誰在不久之前,曾經進入過第五、第六層?但魔族不可能,要不然魔族絕對不會輕易將血煉場的控制權拱手相讓,而海東大陸人族宗門,除了你這個怪胎,其他人也唯有借助太虛龍魂鼎能夠絲毫無損的通過如此不穩定的天域通道;而換成其他上三品的道器法寶,即便也能強行進來,但在萬仙山東麓所引發的動靜,怎么可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陳海點點頭,寧嬋兒所說正是他心頭的疑惑,但天地之大,無奇不有,除了他目前確知的兩種辦法,在他所不知道之外,誰知道還有多少進入血煉場而不畏空間風暴反噬的辦法?

然而問題是,曾經進入過焰湖神塔第五、第六層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8
第九百九十三章 前世之秘

寧嬋兒將數以千計的地靈乳液滴收集到一只只小青玉瓶中,總共分成二百五十余份收入儲物戒里,待出血煉場后再與萬仙山分配。

這些事做成之后,寧嬋兒一雙妙目似笑非笑的盯住計都。

計都叫寧嬋兒盯得心里發虛,捂住胸口,雙翅下意識的捂住藏匿地靈乳的胸口,朝陳海叫苦道:“計都對主人忠心耿耿,只是沒有肉身之后,實力太差了,不能為主人效命啊!”

陳海沒有想到計都魔性煉除后,卻變得貪鄙無恥起來,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偷藏這些地靈乳,不能與其他靈藥合煉,藥力難以充分釋放出來,浪費太多——你現在莫要呱躁,待煉成天樞地元丹之后,給你兩枚就是!”

計都糾結了好一陣子,才痛苦不堪的將幾十滴偷藏的地靈乳交出來,小聲嘀咕著這么多地靈乳,怎么也能煉制七八枚天樞地元丹,陳海答應給他兩枚太吝嗇了,嘀咕這么多地靈乳,拿一小部分去糊弄姬江野他們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都老老實實的拿出去。

陳海沒好氣的瞪了計都一眼,要他閉嘴。

無論是燕州,還是星衡域的宗門,都有一個傳統,就是喜歡將修煉資源當成財富囤積下來,形成小數宗閥甚至個人的資源壟斷,然而陳海無論早期建天機學宮、發展龍驤軍,還是進入星衡域之后發展北陵谷山莊、北陵塞、黑風軍乃至北陵軍,陳海一旦的風格則是盡可能公平的人盡其才、人盡其能、物盡其用。

陳海這種做法,龍驤軍、北陵軍內部很多人都不理解,也不知道在陳海的思維里,一家宗門或一個國家強不強大,不在所占資源或財富的富裕或貧脊程度,而在其資源及財富不斷擴大跟再生產的能力。

拿地球上所通俗易懂的話來說,生產力決定一切。

龍驤軍、北陵軍能夠快出崛起,陳海打碎宗閥與寒門子弟間的壁壘,在內部盡可能的推行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的原則,有著決定性的關系。

就當前的形勢來說,一百枚天樞地元丹也好、一千枚天樞地元丹也好,唯有有效的用出去,才會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御魔能力,而收入個人囊中,或者僅僅拿一小部分賞賜給一小撮嫡系,不僅不能增強北陵軍與七宗聯軍的御魔實力,甚至還會引起不必要的分化跟矛盾,削弱整體的御魔實力。

當然,物盡其用不是絕對的平均分配,而是要論御魔、抗魔所做的貢獻跟犧牲進行分配。

就宗門而言,北陵軍與萬仙山、元陽宗、玄皇殿、紫虛宗所應分得的資源,理應要遠遠高過其他三宗;而在宗門之內,站在御魔第一線的將卒,所得也理應要遠遠高過其他的弟子。

倘若不是如此,也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可言。

如今所得的地靈乳,大約能煉制二百五六十枚天樞地元丹,這在靈藥資源已略顯枯竭的西北域,將顯得尤其的珍貴,除了能讓幾名已經觸摸到大道本源的準天位境強者更有把握渡過雷劫外,還能有新的一批道胎境中堅力量成長起來。

倘若這一批人,能夠以龍驤軍以及西北勤王軍的將領以及北廷那些能敢于犧牲的御魔將領為主,如姚文瑾、董良、董疇、陳烈、秦謙、桓溫、姬成韻、周溫韋、陳正卿、黎永昌、刑晨、鐵虎等人借助天樞地元丹提升修為境界,這不僅能真正提高西北域的御魔實力,同時也有助這些人逐步進入北陵軍及七宗聯軍的權力中樞,使得北陵軍及七宗聯軍權力中樞的御魔意志變得更堅定。

當然了,對于陳海個人而言,從焰湖神塔參悟中樞大陣凝聚先天真陽的秘密,參悟陣法禁制與碎星槍的聯系,意義則更大一些,這些將助他徹底筑實天位下三境的道基,為向天位中三境沖刺做好準備……

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地方,就是焰湖神塔所藏太多的秘密,需要認真的探索跟破解,不僅有可能追溯到太虛龍魂鼎所存在的秘密,也可能從中找到更多有助御魔的地方。

此外,魔族手里所掌握的往生大陣,左耳、蒼禹他們都沒有見過實物,但推測極可能也是上古造物,其強悍到甚至能直接控制神魂轉世重生——這也是流陽宮最強盛之時,都無法將魔族從海東大陸鏟除的根本。

往生大陣跟焰湖神塔,跟太虛龍魂鼎有沒有關聯,甚至整個魔族在海東大陸北境的崛起,跟焰湖神塔、太虛龍魂鼎這些上古遺寶,有沒有牽連?

這些疑問,或許都有可能在神塔之內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當前還是要盡可能快的將二百五十多份地靈乳送出去,配合萬仙山等宗門現在手里的煉丹師及靈藥資源,盡可能快的都煉制成天樞地元丹成品,令其物盡其用、盡快轉換為北陵軍及七宗聯軍的御魔實力最為重要。

陳海留朱炎暫時留在第五層修煉,他與寧嬋兒、計都先退出去,將焰湖道院的八名執事長老召喚過來,將二百余份地靈乳交給他們,讓他們即刻送回萬仙山,一切交由姬江野處置。

二百多份地靈乳,這時候對北陵軍及七宗聯軍而言,實要比在塔里找到三五件道寶,意義更加重大。

等焰湖道院的執事長老慎重其事的護送地靈乳離開,陳海又直接跟留在碎星峽的龍帝蒼禹聯系,將他們之前在塔內所發現的一切,說給蒼禹知道。

“咦!待我過來一看。”龍帝蒼禹此時留在碎星峽,沒有與陳海一起進入血煉場

探索焰湖神塔里的秘密,是他需要抓緊時間,去適應、修煉他新得的魔龍肉身,得陳海傳念相告,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當即就想直接進入血煉場以觀究竟。

陳海他們之前就已經判斷出焰湖神塔跟玉虛神殿是同一時期、同一天域的造物,然而這次進入第五層、第六層,就確認焰湖神塔跟太虛龍魂鼎應該同屬一個宗門,而在一萬年前左右,很有可能有人進入過焰湖神塔的第五、第六層……

陳海在第五、第六層發現這么重大的秘密,龍帝蒼禹還怎么可能在碎星峽坐得住?

龍帝蒼禹的元胎當然可以直接駕馭太虛龍魂鼎直接進入血煉場,但焰湖神塔第五層能夠直接滋生先天真陽,龍帝蒼禹要是進入第五層修煉魔龍身骸,速度不知道能快出多少,陳海便再次從血煉場踏入碎星峽,與龍帝蒼禹一起,將上百米長的魔龍身骸搞入血煉場中。

魔龍身骸還是太過巨大,盤成一團也超過紫金氣芒的庇護范圍,好在龍帝蒼禹的元胎已經恢復天位第六境的修為,已經能掌握太虛龍魂鼎的一部分神通,讓陳海往返走一趟,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令他人以及令魔族有可能潛伏在左右的耳目,看不到太虛龍魂鼎在他們手里的蛛絲馬跡而已。

龍帝蒼禹隨陳海、寧嬋兒、計都進入焰湖神像第五層,看到十二臂羅剎魔神像以及魔神像虛靈空間里的人族青年虛像,他此時還無法完全掌握魔龍之軀,不要說化變形態了,便是進入神塔的動作都極其笨拙,這一刻則卻像是被定身法定住在那里,盯著魔神像,龍瞳里散發出灼熱而癡迷的光芒。

“怎么了?”陳海與龍帝蒼禹直接通過神念交流,能知道到蒼禹既震驚又痛苦的感受,不知道人族青年的虛像觸動到蒼禹什么。

“不知道,直覺神魂深處有什么東西要炸裂開來,但就是差那么一點點,就是觸摸不到真正的真相,令我痛苦之極!”龍帝蒼禹近乎呻吟的傳念說道。

“是有關太虛龍魂鼎的真正記憶要覺醒嗎?”陳海震驚問道。

龍帝蒼禹乃是太虛龍魂鼎所附的上古器靈殘魂所孕育衍生出來的新的生命,甚至他的神魂本源比太虛龍魂鼎更接近于天道,這才能不斷的借太虛龍魂鼎重生,又能借助眾生愿力迅速恢復修為。

龍帝蒼禹倘若看到魔神像里的人族青年畫像,神魂深處有所觸動,那極可能是太虛龍魂鼎所附上古器靈的記憶碎片要在龍帝蒼禹的神魂深處覺醒。

那么一來,就有可能將太虛龍魂鼎的真正秘密挖掘出來。

龍帝蒼禹點點頭,然而這種神魂深處的記憶碎片將覺醒而未覺醒的狀態,令他痛苦不堪,也令他對自身的存在產生錯覺,令他不知道他的神魂以及本源意識,是該屬于他自己,還是該屬于太虛龍魂鼎那個都不知道是怎樣一種存在的上古器靈?

看到龍帝這般情形,陳海也是默然無語。

陳海確知姜璇就是周倩轉世,他一度為姜璇踏入天位境,就有可能覺醒前世記憶,但隨著他修為的加深,才知道他以前將輪回轉世的秘密看得太膚淺了,要不然魔族手里的往生大陣,就不會成為媲美太虛龍魂鼎的存在了。

姜璇的身世之秘,陳海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也知道姜璇這輩子都不可能覺醒前世記憶,那還不如讓這個秘密永遠的埋藏在心底……

也許是火候未到,龍帝蒼禹強行將心念從魔神像上移開,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跟陳海說道:“或許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魔神像內部的這幅人族青年虛像之上,只是我此時還沒有踏入上三境,真要強行去破解神魂最深處的輪回烙印,后患無窮……”

陳海此時也知道,輪回烙印、胎中之謎,這些都是天位上三境天尊級強者才會接觸碰到的層次,而他們現在連神魂碎片孕育新的生命,跟神魂本源輪回轉世到底有什么區別,都還沒有搞清楚,此時去勉強做力所未逮的事情,一旦有什么嚴重的后果,則非他們此時所能承受的。

要知道龍帝蒼禹實際上是他們這里最強的戰力存在,一旦黑炎大魔神攻陷雍京騰出手來,又或許隕神淵的那幾個老魔頭出世,北陵軍與七宗聯軍真正有可能制衡它們的存在,也就龍帝蒼禹了。

沒有高端戰力之間的制衡,到時候北陵軍與七宗聯軍不知道要填入多少人命,才有可能將失衡扳回來。

“欲速則不達,”陳海也不想龍帝蒼禹太過急進,當前最主要的還是借助第五層掌握魔龍身骸最為重要,要有可能,還是先參悟焰湖神塔內部的秘密為先。

焰湖神塔第七層的靈壓太強了,陳海雖然能勉強進去,但不能保證一旦第七層有什么厲害的禁制他還能全身而退。

陳海知道他肩上的責任重大,身系御魔大局,不能在一些細枝末節去冒險,就想著等著龍帝蒼禹在第五層修煉,能較為徹底掌握魔龍身骸之后,才一起進入第七層一探究竟。

此時,東域、東南域徹底淪陷了,五六十億的凡民被拋棄,僅有數十萬的宗門、宗閥子弟逃到南黎與天南國交界的云嶺深處——天南國也沒有允許這些宗閥子弟進入國境避難,還是強迫他們在云嶺立足,與同樣倉皇南撤的南黎柱國將軍府的兵馬,在云嶺組建新的御魔防線,防止魔劫往天南國腹地延伸。

越國對安西柱國將軍府以及南詔柱國將軍府要求也是如此,接受歸附,但禁制他們將兵

馬撤入橫斷山脈以西避難,而是勒令他們在萬濤河以南、在橫斷山脈西麓建立防線。

由于南黎柱國將軍府(崇國南域)、南詔柱國將軍府(崇國西南域)以及安西柱國將軍府(崇國西境),都有通道往越國、天南國強大的兵馬進來,兼之玄陰谷魔族在北廷的進軍受挫,黑炎大魔尊所統領的不滅邪域魔族主力并沒能立時攻陷雍京,因此魔族最先蠶食的還是徹底崩潰的崇國東域跟東南域,令其他地方的凡民,多少有逃亡的機會。

然而南黎、南詔、安西三地的宗門自身都徹底亂了陣腳,跟三宗及北陵軍所嚴密的組織嚴密性壓根不能相提并論,這使得這三地的凡民往南、往西撤,即便沒有魔族進攻,死于饑餓、疫病的,就不計其數,尸骸堆滿荒野。

只是在玄陰谷魔族五六百萬魔兵的威脅,北陵軍及七宗聯軍也只能優先庇護紫柏山以西、萬濤河以北的五六十億凡民,對崇國其他地方所發生的種種人間慘劇,實在是自顧無暇、鞭長莫及。

在此期間暴帝秦世民的金劍符詔,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傳到西北域,勒令七宗出兵增援雍京,只是鳳雍山外圍完全被魔族主力控制,而從丹霞渡到雍京六七萬里都是一馬平川,人族在這么大的距離無法建立一條安全的補給線,西北域剛剛恢復一些元氣的數百萬兵馬就這樣倉促南下,不是自尋死路,是干什么?

即便七宗此時還遙尊雍京為帝都,遙尊秦民為帝族,但此時要為西北域的數以千萬的宗閥、數以十億計的凡民負責,也完全不可能會去理睬暴帝秦世民的令旨。

接下來兩年,陳海除了間或進入焰湖神塔潛修,參悟焰湖神的陣法禁制之謎,也將大群的新生炎魔,通過天域通道轉移到碎星峽中。

以十萬龍驤軍精銳,破開上萬丈深的巖層不是什么難度,只是要多做些水磨工夫而已,但破開上萬丈深的巖層之中,將地底的熾熱巖漿引出來,就不是易事了。

畢竟巖層下的焰流得到渲泄,巖漿從巖層裂縫里涌出來會冷卻凝固是一方面,另外巖層自身的作用力,也會促使巖層裂縫彌合,附近沒有大型靈脈能夠部署法陣,想要維持巖層裂縫,讓巖漿源源不斷的涌出來,實在是一件頭痛的事情。

然而有二三千頭能在巖漿焰流中生存、天生能操控巖漿焰流的炎魔,一切就變得簡單了,龍驤軍只需要將上萬丈深的巖層破開,之后如何維持熾熱巖漿源源不斷的從巖層縫隙里涌入,不斷的注入玄陰谷之中,由兩三千頭新生炎魔就完全能夠勝任了。

萬魔枯骨大陣也好、森嚴魔意也好,隨著熾熱巖漿的不斷涌入、冷卻,則被深深的覆蓋在千丈巖層之下了,本身熾熱巖漿焰流,對殘存的萬魔枯骨大陣本身就會進行一定程度的摧毀。

萬魔州的入口,位于碎星峽與玄陰谷之間的一座裂谷深處,天域通道相對要穩定得多,道胎、道丹境將帥都能進入,龍驤軍定期進入其中,剿滅里面新成長起來的魔兵魔將,令魔族在萬魔州內部難成氣候,不過萬魔州的疆域也極為遼闊,有十數萬里方圓,龍驤軍此時還騰不出手里,將里面的魔物清剿一空。

另外,萬魔州內部的環境極為惡劣,也沒有辦法遷入凡民,建立人族社會,去壓制里面魔族的發育,要徹底解決萬魔州的問題,還要星衡域的人族先扛過魔劫再說。

接下來兩年里,借助從焰湖神塔所得的地靈乳,七宗煉制出二百六十余枚天樞地元丹,借助這一批道丹仙藥,武威侯董良、秦謙、雷震、姬成韻、武靈侯周斌、沙天河、盧少商以及玄皇宗的戚少軍、元陽宗的周離、紫虛宗的段忍等十人渡過雷劫,踏入天位境。

只是這十人渡劫的消耗是極恐怖的,差不多每人要消耗掉十五到二十枚天樞地元丹,說白了就是借助天樞地元丹,一方面提升自身對抗雷劫的實力,一方面快速恢復在對抗雷劫時所受的傷勢。

每一波雷劫的間隔時間極短,沒有天樞地元丹這種能令人臨時擁有堪比肉身不壞神通的道丹仙藥,而且數量足夠多,十人渡劫,最終能有兩三人扛過去,就已經算是異數了……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8
第九百九十四章 黃雀在后

天狼山綿延數千里,在北境魔域深處,算不是什么雄奇山岳。

借十數枚天魔血丹最終也踏入天魔境的泰官站在天狼山主峰一塊仿佛魔鷹撲食的黑色巨石眺望蒼茫大地。

此時已經是建興四十五年初夏,北境魔域的酷寒也早已退去,雨水充沛帶來的后果,就是荒原里到處都是荒沼毒澤。

這里對體形巨大、肉身強悍、生存能力極強的魔兵來說,原本不構成南下的障礙,甚至荒沼毒澤深處新繁衍的雜魔,為南下魔兵提供充足的食物來源,但是在奪得碎星峽之后,北陵不地派出龍驤先遣軍在天羅谷往碎星峽來回掃蕩,使得碎星峽到天羅谷之間八九萬里縱深的魔域,已經不再是魔族的樂園。

泰官與丹圖一路潛行東進,看到荒詔毒澤之間,到處都是被殲滅后遺棄下來的魔兵魔將的殘骸。

自從黑炎大魔尊撕開古蘭山缺口后,迄今已經過去十四個年頭,北境魔域稍有規模的大型部族差不多都已經南下,這時候除非玄陰谷、不滅邪域或輪回殿的魔族主力北還,此時還在繼續南下的中小部族,其實已經沒有哪家是作為北陵軍最精銳戰力的龍驤先遣軍的敵手了。

桃源江一役慘敗之后,閆莨、緱亢等大魔君被斃殺,天呈山魔族可以說遭受滅頂之災,天呈山一脈最終除了甘昌大魔君率領四名魔君,在黑炎大魔尊身邊效命外,僅有泰官、丹圖、般度六樽魔君退回天呈山攏聚殘部,也是好不容易才重新聚攏上百萬魔兵魔將。

然而此時,泰官等魔所考慮的,已經不是再度往天羅谷、魔獐嶺發動攻勢了,而是擔心北陵軍有朝一旦有可能揮師北上,直搗天呈山。

特別是碎星峽一役之后,證明了龍驤軍強悍的遠程奔襲能力,泰官它們在天呈山更是惶惶難安,就怕哪一天百萬龍驤軍悍然北上,它們到時候在天呈山是逃是守?

年前黑炎大魔尊與甘昌大魔君傳令,勒令泰官、般度等魔率部東進。

北陵軍與七宗聯軍,在紫柏山、天鶴川一線,成功遏制住玄陰谷魔族西進,這給崇國的安西、南詔、南黎三個柱國將軍府很大的信心。

特別是南黎柱國將軍府除了自身兵馬到此時還沒有受到多慘烈的打擊,而烈王秦冉還率四百萬雍京精銳,與之一起退到云嶺北麓,在天南國的支援下,兵勢依舊強大。

在云嶺北麓的幾場硬仗,它們雖然給以秦冉為首的人族南路兵馬沉重的打擊,但自身的消耗也大。

而七宗聯軍在紫柏山一線,經過兩年多的整頓,刀兵日益鋒銳,建興四十四年底也開始嘗試著從天鶴川防線出來,與商牟、丘山、巫真等魔率領的玄陰谷主力尋機作戰……

而此時北陵軍除了利用天機戰車集群的機動性,不僅封鎖魔兵及成群魔物從碎星峽與天羅谷之間南下的通道,甚至還不時從碎星峽出兵,往東掃蕩,所以魔族需要重新在古蘭山魔陳以重兵,進行前后接應,不至于被北陵軍小股的精銳兵馬,切斷魔兵魔將及雜魔源源不斷南下的通道。

泰官、般度、丹圖等魔考慮再三,心想與其提心吊膽的獨守天呈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北陵軍突然間組織兵馬北進,它們還不如放棄天呈山南下,將老巢轉移到古蘭山脈前,將古蘭山脈以南的松遼平原經營成恢復元氣的養魔地。

這時候,一頭黑鱗魔鷹唳嘯著東面飛回來。

丹圖抬手將那頭黑鱗魔鷹召回來,尖如利刃的魔爪射出一縷魔霧,詭異的滲透到黑鱗魔鷹仿佛鐵錘般的腦袋里去,片晌之后,魔霧滲出來凝聚出一幅幅畫面,皆是這頭黑鱗魔鷹在天狼山以東兩三萬里方圓內所偵察到的情形。

雖然龍驤先遣軍精銳不時出碎星峽往東掃蕩,但天狼山以東依舊是大小魔群南下的主要通道,從魔鷹偵察出來的畫面,能看到兩三萬里方圓內,有上百隊大小規模魔兵以及數以十萬計的雜魔在緩緩南下。

泰官很快就注意有一小隊南下的魔獒戰騎頗為矚目,雖說規模不大,僅有數百騎,在幾頭魔將的統領下緩緩南下,還有十數頭翼魔精銳盤旋在半空。

這時候在北境魔域深處,已經很難看到有這么精銳的魔騎存在,泰官看向般度、丹圖二魔,都懷疑這一小隊魔騎,有可能是隕神淵派出南下的兵馬。

如果是隕神淵的兵馬,只要不是魔侯級的存在統兵,泰官心想將這隊魔騎強行整編過來,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桃源江一戰,天呈山一脈被殺得太慘,可以說是精銳盡喪,雖然之后攏集上百萬魔兵,但是精銳極為有限。

因此它們從碎星峽北面五六萬里繞行,途中只要看到小股的精銳魔兵,都會想辦法強行整編過來。

泰官有這個心思,與般度、丹圖二魔一合計,暫時也不管在天狼山以北緩緩東進的大部分,三魔就直接往上萬里之外、那隊精銳魔騎所在一座荒嶺飛掠而去。

三年來,陳海并沒有都留在焰湖神塔里修煉,他們對雍京的戰事鞭長莫及,暫時也無意將前期傷亡慘重的北陵軍主力拉到紫柏山、天鶴川一線,與玄陰谷魔族主力決戰,但也是盡一切能力,掃蕩碎星峽到天羅谷之間的魔物,盡可能將數以百萬計、千萬計的雜魔,消滅在南下路途之中,這也有效限制進入崇國境內的魔兵主力,實力繼續快速增漲下去。

碎星峽與天羅谷之間雖然相距八萬余里,但在玄

陰谷魔兵翼魔精銳盡喪之后,陳海是不怕魔族敢往這個區域派遣大股魔兵跟他們決戰的,所以一隊隊戰車集群出動掃蕩,會較為堅決。

倘若在碎星峽以東地區,進行大規模會戰,對北陵軍則極為不利,而魔族在碎星峽以東地區也能更容易聚集大規模兵馬,如何限制魔兵及雜魔從碎星峽以東地區南下,陳海也是費盡了心機。

除了派出多支小股精銳尋找戰機外,陳海還編了一支正而八經的魔騎,由赤源、赤軍它們統領,作為誘餌,將一隊隊魔兵、雜魔往他們在東線的包圍圈里引。

泰官、般度、丹圖它們所盯上的那支精銳魔騎,就是赤源、赤軍領著在漫漫魔域深處尋找獵物的偽魔騎,計都則優哉游哉的躺在赤軍的后背上,看著蒼穹之下悠悠的白云。

計都實在是太悠閑了,泰官、般度、丹圖三魔逼近到三百里內,它才警覺過來,渾身的白羽都嚇得豎立起來。

計都以為三樽魔君識破他們的偽裝,趕過來要追殺他們,小翅膀像爪子似的勒住赤軍的脖子,招呼著騎著一頭魔狻的赤源,就想將其他魔騎都拋棄,他們三個獨自往南逃。

計都撿了一具白羽鱗鷹的身骸,當成肉身修煉,此時才剛剛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地步,就肉身而言,也就相當于妖將、魔將級的存在。

倘若手下這隊魔兵堪用,能頂在前面,將三樽魔君級的存在擋在外圍,他還敢一戰,畢竟他的元胎修為絕對不弱,還在陳海面前反反復復立肆,將九桿血河魔幡討了回來,當成靈劍祭使。

只是為掩人耳目,計都、赤源、赤軍他們所率領的這隊魔兵,魔性并沒有完全煉除掉,平時受他們的控制,充當誘餌,或者圍殺、進攻比他們弱的魔兵可以,但壓根不能指望它們會奮不顧身的幫他們擋住三樽魔君級存在的強攻。

它的肉身還是太弱,一旦被魔君級的強者近身,就會死得不能再死,此時不逃,還待何時?

計都的肉身是弱,但它滿心驚惶想要逃命,下意識將磅礴的魔元注入雙翼,差點將赤軍的脖子給勒斷了,看到赤軍直接往地面栽去,他才意識到,罵罵咧咧道:“你這蠢魔,都不知道主人憑什么看重你!”

在陳海面前,赤軍不怕被計都欺負,但離開陳海的視線,計都對他呼來喝去,稍有不如意,小翅膀就直接扇過來,赤軍又打他不過,真是苦不堪言。

赤軍都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不知道計都為什么事嚇得慌神、亂了陣腳,竟然反過來訓他。

“你們是哪部魔兵,可愿隨我天呈山一脈去守古蘭山?”泰官看到這隊魔騎要逃,當即就直接傳音過來,加以挽留,“你們可以在古蘭山找一處絕煞之地,建立巢穴,絕對比你們這時候趕去崇國腹地吃羹冷炙要強出無數倍,也無需跟人族精銳惡戰!”

聽著泰官暗藏魔威的傳音,赤軍、赤源頓時嚇了一跳,都沒有聽明白泰官話里的意思,就一聲不吭,扇動巨翼、撒開蹄子就加速往南逃。

其他魔兵魔將,這時候也是畏于泰官強悍的魔威,跟著計都、赤軍、赤源三魔兵一起撒開蹄子往南逃。

好不容易能收編一隊精銳魔騎,泰官豈會讓到嘴的肥肉給飛了,與般度、丹圖也是加速追趕過來。

看到這一幕,赤軍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勁的跟計都念叨:“計老大,您老不會拋我跟赤源獨逃吧?我平時在主子爺面前,可沒有少說你的好話啊,你獨個逃回去,在主子爺那里也沒有辦法交差啊。”

“閉嘴!”計都當然想過要將赤軍、赤源拋下來獨自逃跑,讓赤軍說破有些惱羞成怒,傳念喝斥他閉嘴,以免露了馬腳。

他倒是琢磨出泰官話里的意思,沒想到這三魔追趕過來,竟然是想收編他們。

計都這時候反倒害怕獨逃會被這三魔盯上,卻也不敢讓這三魔靠近過來,那樣的話,他怎么都隱藏不住實力。

只是他與赤軍、赤源,帶著數百魔騎一起南逃,一炷香過后還是會被這三魔追上,計都倒是很有些后悔為偷閑,跟陳海討好這個當誘餌差事,此前誘殺了好些魔侯魔將,他還甚是得意,但沒想到這時候會有這么厲害的三條大魚咬鉤,真是玩脫了。

此時,陳海與寧嬋兒就藏在一百余里的荒澤灌木叢中看著這一切,但陳海與寧嬋兒沒有動,因為陳海感知有一道極晦澀暗沉的氣息也鎖住計都他們——這道氣息要比泰官這些老相識強太多了,強到令陳海感覺他與寧嬋兒聯手都未必有兩成勝算;而要不是這晦澀氣息跟四周的天地氣機格格不入,陳海都未必能察覺到其存在。

很顯然,泰官、般度、丹圖三魔沒有識破計都他們的偽裝,但另有魔頭覺察到這里不對勁,特地潛伏過來。

而且這魔頭沒有出面助泰官三魔將計都他們攔下來,顯然也是猜到他們有可能潛伏在附近,這時候在等他們出來,在判斷他們潛伏在暗處的真正實力后,這魔頭才有可能出手……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49
第九百九十五章 伏殺(一)

計都當然察覺不到背后還有一樽堪稱恐怖、魔尊級的存在已經盯上了他們,僅僅是般度、泰官、丹圖三魔就嚇得他魂飛魄散,茫然不知所措,還是赤源稍稍鎮定些,傳念說道:“這三魔誤以為我們是南下的魔騎,想要收編我們,你們先逃去跟主公會合,我留下來應付他們。”

“這怎么行?”赤軍跟赤源廝混最久,跟他感情最深,不愿赤源留下來送死。

現在相隔二三百里,般度等魔頭看不出破綻,等靠近后,這三個魔頭除非眼眼瞎了會認不出赤源來?

要知道當年泰官剛要天羅谷,在跟北陵鎮的對抗,屢屢受挫,赤源與赤軍發揮相當大的作用,赤軍心想他們燒成灰,跟泰官對上面,多半也會被認出來,赤源這明擺著是想犧牲自己,換得他們逃命的機會。

“你不能留下來。”計都也一口否定掉赤源的建議。

他心里巴不得赤源能留下來拖延住后面的三個魔頭,要換得他們逃脫升天,但是明擺著讓赤源留下來送死,讓陳海知道后必會責罰下來,另外,赤源留下來,只要跟泰官等魔頭對上眼,就會立即被看出破綻,實際上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要不我留下來?”姚老根怯生生的通過神念問道。

“也行,你與主公的關系并沒有暴露,即便泰官認出你來,你也便慌稱桃源江一戰后逃到魔域深處,好不容易跟我們聚攏這隊魔騎,但我們三個不愿意被收編,受拘束,就先走一步,或許能瞞過那三個魔頭。”在計都、赤源、赤軍、姚老根四魔之中,赤源是最有大將風度的,只是在北陵軍中暫時沒有統領兵馬的機會而已。

赤源、赤軍早就追隨陳海,或許能瞞過其他魔頭,但絕對瞞不過泰官,然而姚老根發揮的作用不少,但卻一直到最后都沒有暴露,還是在陳海攻下天羅谷,向血云荒地進軍時,才投歸到陳海的麾下效力。

姚老根即便投到陳海麾下效力,也沒有公開露過面,后續也主要潛伏到魔域深處刺探情報,直到兩年前陳海要組建一支偽魔騎,才將姚老根召過來。

計都、赤軍、赤源先逃,留姚老根跟泰官等魔頭周旋,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

姚老根也只是客氣,沒想到赤源竟然就當了真,他腸子都快悔青了,但計都、赤軍也都覺得他留下來最合適,只得帶著想大哭一場的悲痛心情,將散亂的魔騎聚攏到一座山谷里,等泰官、般度、丹圖三魔過來,讓計都、赤軍、赤源有機會先逃。

魔族通常都桀驁不馴,泰官它們也遇到太多不愿被收編的,一般都要用些手段才行,所以看到計都、赤軍、赤源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南奔逃,也沒有看出有什么破綻。

相比較逃走的三頭魔將,它們更在意在山谷里聚集的那隊魔騎,當下便朝山谷追趕過來,翻過山嵴,才認出姚老根來,也是感到相當意外。

“魔主!般度大尊、丹圖大尊,小魔我是姚老根啊,我可是見到你們了啊,這幾年真是想死小魔了啊!”姚老根硬著頭皮,摧動跨下的魔狻迎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起桃源江慘敗之后“凄涼的遭遇”,“閆莨大魔君死得太慘,人族北陵軍殘暴不仁,兵鋒橫掃天羅谷,諸多魔兵魔將被殺得那叫一個慘啊,小魔好不容易才逃出人族的魔爪,這幾年在魔龍潭那邊結拜了三個兄弟,想著聚攏兵馬還能有機會繼續效忠魔主——只是我那三個兄弟,自由慣了,不愿在魔主麾下效命,魔主可不要責罰小魔勸說不力啊……”

泰官、般度、丹圖三魔面面相覷,沒想到截住的這隊魔騎,為首的竟然是姚老根。

姚老根修為不高,到現在都還不是魔侯級數的存在,但作為魔族中少有擅長筑城及鑄造軍械的魔將,在血云荒地時就很受般度它們的重用,等到般度、丹圖它們重回星衡域、與當時嵇元烹所統領的北鎮兵馬進行對抗時,第一時間就將姚老根調了過來,負責修筑黑巖城。

泰官、般度、丹圖三魔當然不會全信姚老根的話,但也沒有想到姚老根會是人族的奸細,要知道當年姚老根協助修筑魔城之時,可是半點都沒有偷奸耍滑,而罪孽境乃到天呈山一脈的軍械鑄造能形成一定的體系,姚老根居功不小。

姚老根當年這么干,純粹是怕露出破綻會丟了性命,反正陳海也強調過他隱藏身份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沒想到這時候會再度贏得泰官等魔頭的信任。

也是知道姚老根的能耐,即便走脫三頭魔頭,泰官它們也不以為意,當下就要姚老根聚攏魔騎,隨它們趕往天狼山跟主力會合。

這一時刻,陳海卻是眉頭大皺。

泰官、般度、丹圖讓姚老根騙過去,但隱藏在暗處的那頭老魔絕對沒有那么好騙,而且絕對早就看出計都、姚老根他們的破綻,才會遠遠綴在其后,欲行黃雀在后之計。

那道晦澀的氣息沒有繼續往南潛行,而是停留在附近。

陳海跟寧嬋兒對望了一眼,他們這時候不敢有任何的動作,生怕氣息稍有泄漏,就會驚動潛伏在暗處的這頭老魔。

這頭老魔沒有繼續盯上計都他們,除了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外,應該還知道姚老根是頭有價值的獵物,只要泰官它們將姚老根帶回天狼山,它應該有足夠的手段,從姚老根那里知道北陵軍足夠多的秘密,做出針對北陵軍的有效部署——姚老根的修為太低,是逃不過魔尊級存在的搜魂手段的。

“我們要怎么辦?”寧嬋兒通過神念問道,她不怕兇險,但也想不出辦法應對當前的棘手局面。

“我們跟著后面,看他們是不是去天狼山。”陳海傳念說道。

“太冒險了。”寧嬋兒說道。

雖然姚老根落入魔族手里,會泄漏很多機密,但在寧嬋兒看來,依舊不值得陳海冒那么大的兇險。

“計都他們逃出足夠遠的距離,會第一時間將遇到的情況通報碎星峽,而蒼禹前輩能通過太虛龍魂鼎隨時感知我的方位,此外碎星峽又有董良他們坐鎮,應該能推測我此時沒有出手的原因,”陳海說道,“我們應該有機會在天狼山之前,將他們截住——要是在天狼山之前,都沒有找到機會,那就算了。”

謝覺源他們,甚至連龍帝蒼禹的心思都未必有那么細膩,但董良是真正有雄才大略之人,只要給他足夠多的線索,應該能大致判斷他跟寧嬋兒此時的處境以及他此時所做出的決定。

陳海周身所匯聚的眾生愿力最為精純濃郁,別人感知不到眾生愿力的存在,但是龍帝蒼禹通過太虛龍魂鼎甚至能在數萬里之外,感知到陳海的具體方位,這時候只要董良他們能判斷他們的處境,還是有機會趕到天狼山東麓跟他們會合的。

要是能聯手重創潛伏在暗處這頭老魔,那才算是真正釣到大魚了。

好在姚老根也知道找種種借口拖延時間,而天呈山上百萬魔兵,正在天狼山北麓緩緩往東前進,最終還是要進駐東南五萬里外的古蘭山脈,所以泰官等魔,也不急于跟主力會合,一路上聽從姚老根的建議,時不時停頓一下,收攏分散南下的魔兵魔將,一支數百騎的隊伍,數日之后就急劇壯大到逾萬規模。

對此泰官等魔頭都相當有成就感,心想著等到古蘭山,能重新聚集三四百萬魔兵,說不定天呈山就能在它們手里重新復興起來,那他就不是孽境殿的小魔主,而是整個天呈山一脈的大魔主了。

為避免被那頭潛伏在暗處的老魔察覺到蛛絲馬跡,陳海、寧嬋兒跟魔兵拉開四五百里的距離,但也是死死的咬在身后,直到第六天,陳海識海中忽然輕輕一震,龍帝蒼禹那蒼老的聲音直接傳過來:

“怎么,遇到硬茬子了?”

聽到龍帝蒼禹的聲音,陳海自然是大喜。

雖然三年過去,龍帝蒼禹還未必完全掌握魔龍身骸,但也修煉到能化形變化了,即便不借用太虛龍魂鼎,也是北陵軍的第一強手。

龍帝蒼禹此時趕過來,陳海就有信心跟潛伏在暗處的那頭老魔一戰,當下將他跟寧嬋兒察覺到的一些情形,說給龍帝蒼禹知道:“沒想到這次會釣到了這么條大魚,差點連魚餌跟魚鉤都被吃了一個不剩!”

如陳海所料,計都逃到預設埋伏點,沒有看到陳海,當即就通過雷磁傳訊,將遭遇到的情形通報到碎星峽,龍帝蒼禹通過太虛龍魂鼎能一直感知到陳海在緩緩北行,又與計都他們遭遇泰官三魔的地點進行比對,知道倘若僅有泰官三魔,陳海與寧嬋兒在,不可能不出手,必然是遇到硬茬或者有其他的打算。

當即就由董良、朱炎留守碎星峽,龍帝蒼禹與苗鳳山、謝覺源趕過來跟陳海、寧嬋兒會合——他們也擔心打草驚蛇,在跟計都會合后,接近陳海、寧嬋兒也是特別的小心翼翼,才多耽擱了兩天。

收攏上萬魔兵魔將,走到天狼山東面的一座石峽,泰官就與般度、丹圖決定在石峽口駐扎下來,等百萬魔兵主力四五天后趕過來會合,再繼續東行。

此時他們距離古蘭山西麓還有不到四萬里路程,與碎星峽那邊也相距四萬里,這時候也確知在碎星峽的一部龍驤軍沒有什么異動,這也令泰官心情難得的舒暢起來,心想等兩個月后,它們成功進駐古蘭山,在古蘭山扎下根來,不虞龍驤軍敢過來偷襲,天呈山的復興之日也就不遠的。

泰官站在石峽北面的山頭上,將般度、丹圖請過來,待要商議到古蘭山后的事宜,卻不料在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魅笑之聲,那聲音仿佛帶著奇異的魔力,讓三位魔君都是一個失神。

雖然這失神只是很短的一剎那,但是對于寧嬋兒來說,卻已經足夠了,只見透明的空氣之中,一柄漆黑色的骨鞭仿佛突然從虛空探出一般,向著左側的丹圖遞了過去。

感受到瞬時凜冽到極致的殺氣,丹圖頭皮一陣發炸,血紅色的瞳孔瞪得如銅鈴一般,也是瞬間從失神的狀態之中驚醒過來。

下一刻,他手中的憑空出現一柄三丈長的碧綠色骨刃,朝寧嬋兒劈斬了過去;與此同時,在他的一聲爆喝之下,渾身的紫色鱗片啪啪作響,悄然間染上了一層仿佛金屬光澤般的黑煞幽芒。

數千年的修行,令丹圖知道絕不可能僅有寧嬋兒這一頭叛變魅魔敢獨自潛過來刺殺它們三個,龍驤軍必然還有其他天位真君就在附近,只是寧嬋兒擅長潛蹤匿行,身形最為詭異,才有機會接近過來第一個出手而已,接下來它們將要迎接極可能暴風驟雨般的伏殺。

丹圖反應也是極速,它準備硬接寧嬋兒這一擊,打算以傷換傷,先將寧嬋兒這頭叛變魅魔重創再說——這樣它與泰官、般圖才有可能不被身形最為詭異、飄忽的寧嬋兒纏住。

漆黑色的骨鞭泛著淡淡的青光,瞬息間由至柔轉為致剛,仿佛魔矛刺中丹圖的右胸。

寧嬋兒的骨鞭長有三丈,卻僅有兒臂粗細,對于十數米高的丹圖而言,如同牙簽一般纖細,然而這纖細的骨鞭如湯沃雪般,極瞬間就破開丹圖的護身魔煞,激起一蓬魔血四溢!

丹圖的骨刃這時候帶著劇烈的罡風斬及寧嬋兒的頭頂,寧嬋兒的身形卻在瞬息間仿佛失去了一切重量,被骨刃帶起的罡風直接往外推開,差之毫厘,骨刃煞芒擦過寧嬋兒的鼻尖而過。

泰官和般度也是反應過來,看到丹圖一個照面就受小創,當下也祭出魔兵,從左右夾擊寧嬋兒,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將寧嬋兒重創。

天空中響起鬼哭狼嚎的厲嘯,九桿血河魔幡仿佛九道血芒,這時候激蕩層層氣浪排空而來,同時往丹圖、泰官、般度三魔卷去。

“哈哈,孫子,今天爺爺請你們喝老魔我的洗腳水!”計都撲騰它幼小的雙翼,他的肉身才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境界,還弱小得很,但只要不被三魔近身,九桿血河魔幡在他手里的威力,單調泰官、般度、丹圖任何一魔都能占據優勢。

這個時候,寧嬋兒出手在先,這時候再看到之前追丟的那頭白羽魔翼,祭御九桿血河魔幡殺來,實力竟然還在它們任何一個之上,任憑他們再蠢,也能猜到被它們強行收編的姚老根及那隊魔騎有大問題,也能猜到前前后后很可能就是龍驤軍針對它們早就籌劃好的一次伏擊。

想到這里,泰官、般度、丹圖心驚膽顫之余,哪里還敢糾纏?

泰官手中魔戟一橫,帶著萬千殘影先將計都的九桿血河魔幡擊飛,又封住寧嬋兒的攻勢,怒喝一聲:“走!不要糾纏!”

寧嬋兒都在當場,陳海極可能就在左近,想到這里,泰官心思更亂,石峽之中聚集起來的魔兵魔將不可靠,而它與般度、丹圖聯手,都未必能扛住曾與大魔君巫真交手而不落下風的陳海,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走?哪里有這么容易!”

陳海這時候站上石峽對面的山嵴,龍椎戟脫身而去,帶著沛然莫御的氣勢,相當十里,橫空朝丹圖碩大的頭顱斬來……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2 14:50
第九百九十六章 伏殺(二)

變故就生在一剎那之間。

動手之前,陳海的目標就非常明確。

他除了以身為餌,誘使在暗中竅伺的那頭老魔出手外,也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重創泰官等魔,以便他們能更從容的對付那頭暗藏的魔頭。

泰官、般度和丹圖三魔,雖然說泰官踏入天魔境的時間最短,但是他乃是鳴裕大魔君的子嗣,在魔胎境時就展露出非凡的戰力,手里更有不少邪兵魔寶乃是鳴裕大魔君所傳,此時又踏入天魔境,實力不會比其叔父般度稍弱,要比丹圖更強。

陳海與寧嬋兒、計都,決定將突襲之初的攻擊重心,放在實力最弱的丹圖身上,也是希望以最短的時間內重創丹圖,斬斷對方的一條胳膊,不至于接下來有可能陷入難解難分的苦戰。

至于石峽內萬余魔兵,換在平時,自然是一樁大麻煩,無論是聯合起來凝聚護陣血煞,還是為魔頭提供血肉及生魂力量,絕對能抵消掉他們這邊一到兩名天位境強者的戰力,但在此時,且不說這些魔兵魔將才被強行收攏沒幾天,內心深處對泰官等魔只有不甘愿的屈服,而沒有臣服,壓根就沒有多強的戰斗意志。

而另一方面,泰官、般度、丹圖也已經意識到最初收編那隊魔兵,是它們落入陷阱的致命誘餌,它們還敢毫不猶豫的退回石峽,依靠這部魔兵,與他們血戰嗎?

陳海一聲大喝,如龍吟奔嘯,令天地間雷音隱隱,撼動諸魔心神,而脫手而出的龍椎戟,更是攜帶天地奔嘯般的銳鳴,在半空凝聚十數丈長的戟芒,猶如一條張牙舞爪的蒼龍一般,向一招失手的丹圖當頭斬去。

泰官、般度雖然不是陳海這一斬的目標,但它們感受到那濃郁有如實質的殺機橫掃侵凌過來,令它們神魂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震顫起來,實不知正擋這一斬的丹圖,心里是什么感受。

泰官心里其實也是極難受的,想它親臨天羅谷督戰,陳海當時還只是姜雨薇帳下的客卿,都沒有拜到姜寅門下修行,僅道丹境的修為,在它眼前猶如螻蟻一般,誰曾想此時的陳海,就算是它和般度聯手,怕也是不好抵擋。

泰官和般度猶自如此,更不要說被陳海這一斬鎖住的丹圖了。

丹圖識海之中,一樽魔神張牙舞爪對抗那無邊殺機的侵凌,直覺那侵凌而來的無邊殺念,仿佛猩紅血海一般,要將它的神魂吞沒掉——這一刻,丹圖也是確認陳海真正是有著堪比大魔君的強悍戰力,如此之強的戰意殺念,它即便是在閆莨大魔君、甘昌大魔君面前,都沒有感受到過,也難怪此子能給魔族造成如此大的麻煩,可以說人族數萬年都未曾出的絕世妖孽,可惜隕神淵那邊對北陵軍還是不夠重視,還是決意要先掃平雍京,才有可能將主力兵馬的兵鋒指向西北域。

這一刻,丹圖心里清楚,它絕不能心生畏懼。

泰官、般度已經被那兩頭叛投人族的魔物給纏,無法對它施以援手,自己稍有退縮,讓陳海如山崩海嘯般的攻勢有機會徹底的施展開來,它絕對支撐不了多少,所有的防御很快就會被打崩潰掉而身首異處。

這就是魔君跟大魔君之間的實力差距,非要豁出性命,才有可能稍稍彌補一二。而身為魔君,自然有魔君的尊嚴,就算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垂死的邊緣,丹圖也還是要掙扎一番,哪怕是臨死反噬一擊,也絕對不會讓陳海勝它太輕松了。

丹圖怒吼著,如翻山倒海般的魔音在石峽上空呼嘯。

石峽內的魔兵魔將這時候一片混亂,不能結成戰陣,不能凝聚護血煞,上萬魔兵不能因此形成一個整體,一個個都只是烏合之眾、散兵游勇,當下就有不少魔兵受魔音貫腦刺激,神智狂亂起來,拿起簡陋的兵戈劍戟朝四周亂殺一氣,令石峽內更加的混亂。

丹圖體內的氣血仿佛黑潮涌動,在靈海處圍繞有如魔神一般的魔胎形成黑色魔海一般的漩渦,極瞬之間,它十余米高的魔軀就已經被從竅脈狂涌而出的魔煞黑霧裹了進去。

那黑霧之中蘊藏著無邊怨煞,隱隱有無數冤魂嘶嚎,驟然間令山巔的空氣陰寒到極點,百丈方圓白霜飛降。

無論是人族還是魔族,經過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積累,能踏入天魔境或天位境的強者,其底蘊絕對不凡,丹圖自然也絕對不例外,而且此時它為了保命,自然也是將壓箱底的手段都不計后果的施展出來。

就在這一刻,就見丹圖體內狂涌而出的魔煞黑霧,瞬息往它所持的血獠骨刃纏裹過去,使得那柄三丈余長的血獠骨刃,在這一刻仿佛擁有邪異的生命,與陳海當頭斬來的龍椎骨斬在一起。

兩相交加,暴起一聲劇烈的轟鳴,狂暴的罡風向四周擴散開來,令在山巔附近的泰官、般度以及對般度施展狂攻濫炸般攻擊的寧嬋兒,這一刻都覺得自己仿佛柔弱無力的枯葉,隨時要被狂暴的罡風撕成碎片。

塵煙漫天而起,但再濃烈的塵煙都無法封擋人魔強者的神識探察,就見丹圖立身處,百余丈范圍的堅硬山巖,寸寸破裂、坍塌,丹圖仿佛石彈一般往石峽內墜去。

丹圖雖然扛過這一擊,但也絕對不好受,就見他龐大的魔軀,鱗皮崩裂,一團團血肉如同肉糜一般剝落下來,整個魔軀跌落向石峽之中。

這一幕,令泰官感到深深的絕望,丹圖是回到星衡域之后,再重新修為天魔境的,此時才過去短短二十年的時間,實力在諸多下三境的魔君之中談不上絕強,也沒有特別趁手的邪兵異寶,但即便是如此,丹圖在閆莨、緱亢大魔君手下也不至于這么不堪,沒想到一擊之下,就被陳海重創。

那它與般度,在陳海手里又能撐過幾個回合?

不要說天位第三境跟天魔第一境差距沒那么大了,大魔君跟魔君之間的實力差距也沒有那么大,然而陳海為求一擊重創丹圖,以便接下來的戰事沒有那么混亂、復雜,可以說將畢生修行都融入那一斬之中。

此時進入石峽東口祭御血河魔幡纏住泰官的計都,看到這一幕,心里有著更深切的感受,知道陳海在焰湖神塔里參悟三年,剛才那一斬的威力,實比當年破開他血魂魔甲時還要強出兩三成,丹圖沒有足夠的準備就倉促應戰,沒有被一戟斬滅,就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相當僥幸。

陳海見沒能一戟斃殺丹圖,暗感可惜,他知道魔君的生命力,實要比人族天位境真君強悍得多,不能一擊斃殺,或者不能一擊就將其殺得沒有反抗之力,情形就會變得棘手,但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滯,將龍椎戟收回到手里,身形也已到石峽的上空。

這時候那些被泰官三魔強行收編過來的魔兵魔將,雖然絕稱不上是什么精銳,其間甚至都沒有多少魔將級的存在,更不要說魔侯了,但還是有不少魔兵魔將帶著對人族天生的敵意,悍不畏死的把受創的丹圖圍合過來。

這也是魔族強悍的地方。

魔兵魔將在血腥戰場上的殺戮意志,要比人族將卒強得多,甚至殺到性起,魔兵魔將的神智會被殺戮意志完全控制,到時候除了剿殺干凈,根本不存在擊潰一說。

一擊之下,被殺得渾身浴血的丹圖,這時候魔軀跪地,左手猛然一伸,就見這一刻它兩三百米處范圍,數百圍合過去保護它、被陳海如山如海般重重戟影殺得節節敗退、傷亡慘重的數百魔兵魔將,動作猛然一滯,無數條血線瞬時似乎被無數無形的魔爪抽離了出來,形成數十條血脈仿佛他血肉鱗皮破裂不堪的魔軀纏裹過去。

此時的丹圖沒有傻乎乎去凝聚大而不當的血魂魔甲,他瞬息間能抽取的血肉及生魂力量有限,凝聚血魂魔甲,根本就抵擋不住陳海的下一斬,就見它的魔軀這時候也是急劇收縮,無數血線在粗壯的右臂蠕動著,往右掌握持的血獠骨刃纏去。

丹圖也是夠狠,這一刻不僅抽取四周魔兵魔將的血肉及生魂力量,也將自身千年修行的血肉及生魂力量附到血獠骨刃之上,只求保住性命。

看到丹圖所持的血獠骨刃,瞬息間充滿狂暴的力量,血線纏繞仿佛擁有著邪異的生命力,陳海也是暗暗心驚。

魔族在崇國以北雖然分為數脈,但魔功傳承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可見隕神淵才真正是魔族的根本,陳海心里也不知道潛伏在暗處、這一刻竟然還能按兵不動的那頭老魔,在隕神淵里到底是處于怎樣的地位。

不管潛伏在暗處的那頭老魔在算計著什么,是不是已經察覺到龍帝蒼禹、苗鳳山及謝覺源他們的存在,陳海殺下石峽的動作,絕沒有半點稍慢。

那幾百被抽取血肉及生魂力量的魔兵魔將,在陳海如狂風暴寸的狂勢下,更加的不堪,像被割麥子似的被龍椎戟一茬茬的割倒,但也替丹圖爭取到三五個呼吸的緩沖時間。

在這一刻,丹圖的魔軀已經縮變到丈余大小,血獠骨刃也隨之變化大小,附著一層血色邪芒,涌動著狂暴的力量,抵擋陳海一波接一波有如怒潮一般的戰戟攻勢。

這一刻,丹圖也終于學聰明了,知道以力抗力、以戰對戰,它在陳海的龍椎戟之下絕對撐不住幾個回合,縮變魔軀也是方便它能避實就虛,能與陳海纏斗更久。

只要四周魔兵魔將還在,血煉魔功助它源源不斷抽取這些魔兵魔將體內的血肉跟生魂力量,游走纏斗還是有優勢的。

陳海方才那驚天一擊實在太過驚人了,泰官、般度也是心驚不已,情知它們二魔聯手,都難跟陳海力敵,心生絕望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渡過此劫,在看到丹圖的模樣后,也是瞬時明白過來。

即便這些魔兵魔將不可靠,它們卻能借血煉魔劫從這些魔兵魔將體內抽取源源不斷的狂暴力量——它們一起往石峽中掠去之時,魔軀之內爆發出雷鳴般的響動,魔軀不斷縮化,與丹圖會合到一起時,也縮變成丈余高矮。

雖然縮變魔軀會令它們正面對抗的戰斗力大打折扣,但換得狹窄空間內更快的騰挪能力,就沒有必要跟陳海硬碰硬的對攻——而借助血煉魔功以及其他邪煞秘術,以及它們天生對魔兵魔將的震懾魔威,未必不能在纏戰時,將石峽內上萬魔兵魔將統合起來,將陳海他們殺退掉。

陳海也不得不承認,泰官、般度、丹圖三魔從尸山血海中廝殺出來,戰斗技巧以及利用周邊環境的戰術能力,加之它們彼此熟悉,配合更加無間,實要比修為境界更高一個層次的計都更厲害一些,也要更難纏。

姚老根這時候已經偷偷躲到峽口,遠離惡戰的核心,他看出三魔的意圖,在峽口鬼哭狼嚎的呼嘯道:“兄弟們快跑啊,不要留下來被吸干血肉,當替死鬼啊!”

魔兵魔將本身就沒有多強的戰斗意志,雖然泰官、般度、丹圖三魔的魔威對它們有著天生的威懾力,但不意味著它們會心甘情愿的任借三魔毫無節制的抽取它們體內的血肉精華及神魂力量。

其實都不需要姚老根煽動,上萬魔兵魔將就已經處于崩潰邊緣,但問題在于石峽狹長,泰官、般度、丹圖借助靈活的身形,隨時跟著擁擠潰逃的大群魔兵魔將左右移動,短時間還是仿佛身處移動血站之中,抵擋住寧嬋兒與陳海會合之后的強勢攻勢。

“你先清剿四周的魔兵!”陳海傳念跟會合過來的計都說道。

計都實力最弱,但催動著九桿血河魔幡斃殺三魔身邊的魔兵魔將,以及將三魔與魔兵魔將分隔開來,卻要比陳海、寧嬋兒出手效率高得多。

九桿血河魔幡,每一桿原形都有三四丈高矮,會合到一起,仿佛一堵血色巨墻,一方面封堵三魔的退路,一方面將那些毫無斗志的魔兵魔將碾壓式的剁成肉泥。

魔兵魔將一死,神魂崩散,即便這時候三魔還能從它們余溫尚存的尸骸汲取血肉精華,但威力卻是要小得多。

隨著魔兵魔將加速潰逃或被擊殺,或許是看到泰官三魔身邊就剩數百殘魔,很難再支撐多久下去,也或許是確認沒有其他的疑點,這時候天地之間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哼:“閆莨、緱亢、鳴裕真是三個王八蛋,害得本尊經營十數萬年的天呈山如此輕易就被小小人族殺得潰不成軍,真是令本尊在隕神淵氣得差點吐血而亡,但沒想你們三個小魔卻也不錯,勉強值得本尊出手一救!”

隨著這一聲輕哼,寧嬋兒就覺得天地在這瞬時一暗,不僅她的心神受這聲音干擾,四周的空氣驟然變得凝固起來,暗生數股無形的氣勁像是巨形繩索朝她纏住過來,受此干擾,她出手斬出的九陰邪刃慢了一瞬,令受創最嚴重、原本頸部要受她一斬的丹圖,竟然輕易的就躲了過去!

計都直覺有一股無盡魔威朝他的神魂碾壓過來,一時間差點兒喪失對九桿血河魔幡的控制,嚇得他連忙定住心神,將千辛萬苦才從陳海手中討回來的血河魔幡收了回來,將他與陳海、寧嬋兒四周先圍護起來,省得接下來被殺一個措手不及。

陳海受到的干擾最為嚴重,身周的氣流竟然凝聚成一樽樽的魔神虛形鎮壓過來,連連斬出十數戟才將壓力卸掉,他這時候甚至都不能鎖住那老魔具體的方位,沒想到所承受的壓力就已經如此之強。

狼狽到近乎絕望的泰官、般度、丹圖三魔,聽到這聲音,狂喜得幾乎是熱淚盈眶,朝天狂嘯叫道:“虞安老祖,虞安老祖,您終于出山了!”

虞安魔尊,才是天呈山真正的大魔主,同時也是隕神淵太古魔尊之下的四大魔尊之一。

當年為了摧動往生大陣,將數以億萬計的殘魂送往血云荒地轉生,虞安等魔消耗極大,之后數十年一直在隕神淵中恢復修為,將天呈山交給鳴裕、甘昌、閆莨、緱亢四魔執掌,沒能參與前期對崇國的滅國征戰。

只是誰都沒想到諸魔尊消耗那么大,也沒能將流陽宮在燕州的殘孽勢力消滅掉,反而埋下天呈山主力被殺潰、鳴裕、緱亢、閆莨三魔被滅殺的隱患。

泰官它們這幾年也是苦苦在等著虞安魔尊出山,剛才一刻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虞安魔尊的面,沒想到虞安魔尊竟然一直都潛伏在它們左右,一直到這一刻才出手。

這一刻,西北方向百余里的一片浮云裂開,一道黑衣身影,如電一般向這邊飛了過來。

雖然虞安老魔此時一副人族老者的形象,但透漏出滔天魔威,雙手枯瘦如雞爪,已經牽動黑暗幽雷,就要朝陳海他們當頭直接轟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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