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38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1
第一千零七章 秘約(三)

轉眼間已經到了冬季,但南方的氣候頗為溫和,風也只微微有些寒意,平民一襲薄衫都可忍受,就更不要說有修為在身健勇軍卒了。

一大隊人馬神色疲累,在水澤縱橫的原野上快速地行著。

他們的衣甲襤褸,長時間激戰、逃亡所帶來的疲憊、精疲力竭,令絕大多數的將卒都憔悴不堪,甚至都已經直接影響到他們的修為,看起來一大群乞丐拖著沉重的步伐,在白骨累累的湖澤荒野間倉皇的南逃。

誰能想象,這就是以前有海東第一強軍之稱的玄元天軍?

雍京距離云嶺直線距離不到十萬里,倘若按照玄元天軍全盛時期,三十天也就足以趕完這個路程。

然而突圍時,玄元天軍喪失所有的浮空戰艦,高級靈騎又損失太多,又要避開魔兵的重重攔截,這一路迂回繞行,直到三個月后,眾人才影影綽綽看到了云嶺那高聳入云、常年覆蓋冰雪下的山嵴。

從雍京城殺出重圍時,兵馬還有十數萬人,雖然一路上都避免跟魔兵主力決戰,也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事,但陸陸續續有一部分將卒傷重而亡,有一部分將卒開小差脫離大隊人馬,再加上一部分修為太低,跟不上大隊兵馬南撤速度的將卒以及傷卒被拋棄外,最終僅剩不到八萬人走到云嶺腳下。

在大隊人馬的中央,有幾十輛車駕緩緩前行——誰能想象這些車輦曾經都是天階或道階法寶,怎么也要用蛟龍、青鸞一級的靈獸、靈禽拖拽著在空中穿行,才能體現出來皇族的威嚴來,今天這些車輦絕大多數都殘破不堪,也僅僅湊出二三百頭黑狻獸拖拽著,勉強保持跟大隊兵馬的行進速度不掉隊。

而玄元天軍里曾不可一世的鐵狻精騎,作為太上天尊的侍衛親兵,將卒最盛時編有十萬兵馬,而這時候僅剩不到一萬殘騎簇擁著數十輛車駕南下,而這一萬殘騎中,黑狻騎、赤狻騎這樣的靈騎所剩都僅有三千匹,其他人都只能用黑狡馬這些低級靈騎代替腳力。

不過,就算鐵狻精騎僅剩下一萬人,但也絕不容任何人小窺。

畢竟這一萬殘騎里,有四千人擁有明竅境以上的修為,而其他將卒也差不多都擁有辟靈境后期、巔峰修為。

此外南逃的其他五萬人馬,在行進途中編為左右驍衛軍,最普通的將卒也擁有辟靈境以上的修為,明竅境以上的精英將領也有四五千人。

也差不多是雍京宗閥最后的精英子弟都集中于此了。

行進中,一輛被青色霧靄籠罩的車輦,這時候被一雙枯瘦的手抹開尺許大小的空洞,露出一張病容難掩的枯瘦老臉出來,眼瞳掃視著左右狼狽不堪的將卒,心里多少有些寬慰,將這部人馬帶到安澤城,跟南路兵馬會合,玄元上殿及秦氏,多少還有些東山再起的本錢。

這時候一名士騎乘著一頭青獅靠了過來,貼心的問道:“陛下可有吩咐。”

秦世民從車駕中露出一半消瘦的臉龐,指著遠處那巍峨的高山道:“快要到安澤城了,前面攔路的魔兵不少,秦冉那里可有妥當安排?”

那文士頓首道:“殿下傳訊過來倒沒有說具體的用兵方略,但殿下定會想出萬全之策,接陛下進城——還請陛下寬心。”

秦世民臉上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哼了一聲道:“秦冉若真要能讓我寬心,在被困雍京之時,就應該發兵來援,雍京也就未必會陷落——這次若非山河你與嘉年、無雙用命,怕是我等早就被黑炎老魔煉成天魔血丹了。”

鳩山河把頭一低,說道:“殿下有殿下的難處——那種情勢下,南路軍那么多的將領,未必都是殿下能指揮得動的,陛下此時還是莫要再勞神了。等進入安澤城,帝君養好身體,還要帶著我等光復崇國疆土,重整玄元上殿輝煌。”

重整玄元上殿輝煌?

秦世民心中重重地一嘆,心想這談何容易!

說話間,鳩山河神色一振,笑著道:“帝君,前方千里處有萬余靈禽正鋪天蓋地飛來,想必是殿下的控鶴軍出安澤城來接應我們了。”

秦世民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回到車里再沒有說什么。

鳩山河一回頭,與受傷嚴重、坐在后面那輛伏龍戰車里的姬嘉年、季無歡相視一笑。

雍京殘兵終于和安澤城派來接應的戰禽精銳控鶴軍會合到一起,從左右兩路包抄過來的數萬魔騎,看控鶴軍戰力極勝,不敢強行沖殺上來,只能在入夜時,看到雍京殘兵進入安澤城附近的人族防線里。

目前南黎兩三千萬的宗閥世族子弟,都逃入云嶺深處建立城塞防壘、重立宗門,再加上南逃到云嶺之中的四五億凡民,成為南黎僅存的最后一點實力,也是帝國南部人族僅存的最后一點元氣。

南黎防衛軍也一度崩潰,是逃入云嶺之中后,才在天南國的扶持跟強行鎮壓下,重新整編成軍,但目前也主要防守云嶺深處的大小要隘。

而在云嶺北麓,一路兵馬是天南國派出的一百萬鐵甲精銳,此時駐扎在西面一萬里之外的安陽城,守住黎西大峽谷的北口,另一路兵馬就是烈王秦冉所率的南路軍,峙守明月峽的北口。

從明月峽往南,是云嶺深處最大的一座盆地梅州。

崇國在云嶺深處就只設了三個郡,其中梅州郡在魔劫之前就擁有上億人口,這時隨著大量的難民逃入,人口已經超過兩億五千萬,安澤城是梅州郡的北部門戶,只要守住安澤城,玄元上殿才有一些休生養息的機會。

看到安澤城兩側高逾萬丈的雄山峻嶺,看著以安澤城為核心,在明月峽北口三四百里方圓,大小城壘將近百數,又大體都有防御法陣環護,鳩山河甚至還有覺察到在安澤城東北方向的深嶺之中,一座萬余畝大小的懸湖被筑壩攔截出來,一旦大規模魔兵在安澤城前聚集,懸湖大壩被轟開,看嶺山谷壑的走勢,數以億鈞的湖水將直接傾泄到安澤城前數百里方圓的土地上……

鳩山河與季無雙、姬嘉年對望一眼,心想要沒有算謀,僅僅是強攻防御體系如此防備的安澤城,不知道要死上多少魔兵魔將,才能最終將安澤城攻下來,但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安澤城,即將掌握安澤城的一部分防御,有朱溫的配合之下,潰退也就指日可待了。

雍京兵馬大部分都被留在北面的城壘里進行休整,僅有一萬人馬不到的鐵狻精騎作為侍衛親兵,護送眾人的車駕進入安澤城中。

然而進入內城之前,鐵狻精騎又被安排去東城的大營休整,僅有千余赤甲衛得以進入內城。

畢竟進入安澤城已經是絕對安全,沒有誰能再威脅到帝君的安危,內城只有兩三里方圓,是整個云嶺中段防御體系的核心所在,大小衙門林立,沒有駐兵的地方,千余赤甲衛進入內城,也只是體現秦世民君臨云嶺的最后威嚴而已。

車馬轔轔,沿著安澤城的青石板路緩緩前行,車輦之中的秦世民心中卻已經有著壓制不住的怒氣在翻騰著。

他們都已經進入內城,秦冉與南路軍的將帥竟然都還沒有出來迎接,竟然還都站在議事大殿前的廣場上等候著他們,還有半點將他這個父帝放在眼里的樣子?

而嵇元烹這些南路軍將臣們,他們又是什么心思,也不將他這個帝君放在眼里嗎?又或者說是受秦冉所迫,秦冉不出城相迎,他們暫時也不便有所逾越?

鳩山河、季無雙、姬嘉年以及其他隨秦世民進入內城的真君以及擁有道胎境修為的百余雍京將臣們,這時候都能隱隱約約感受到議事大殿前殺氣暗伏。

對此,他們沒有覺得有什么意外,也沒有想到其他地方去,只將這一切視為烈王秦冉給帝君的下馬威,他們也不以為烈王秦冉會輕易將南路軍的軍政大權交出來。

他們甚至都想著進入安澤城,就建議帝君冊封烈王秦冉為儲君,總領崇國所剩余的精銳兵馬、統攬御魔諸事,以解決他們父子間的矛盾跟對峙,不至于使雍京最后這點殘余戰力分崩離析。

也唯有如此,下一步才有可能將南黎防衛軍納入治下。

當然,他們也不會認為烈王秦冉會亂來,畢竟北面正徐徐南下的八百魔兵魔將,是安澤城當前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威脅,烈王又不是毛頭小子,不會亂來,但之前沒有撈到帝位,這時候不愿意交權也是肯定的,一切都要帝君與烈王父子怎么樣妥協了。

鳩山河、姬嘉年、季無雙心里則是暗樂,他們知道唯有秦世民與秦冉矛盾越深、越激烈,他們才越有作為。

他們甚至都擔秦冉太顧大局,直接將兵權交出來,與秦世民父子關系融洽,他們反倒難有什么作為了。

所有天位境以下的將臣,都被烈王以大殿擁擠名義留在殿外等候,僅僅迎接帝君秦世民以及季無歡、鳩山河、姬嘉年等十二位天位真君進入大殿入座。

大殿之中,除了南黎柱國將軍朱溫及南黎宗閥的兩名天位真君外,其他十五位天位真君,自嵇元烹以下,都是這些年追隨烈王秦冉南征北戰的南路軍將臣。

秦世民坐到中央主案之后,見烈王秦冉與眾將臣分列兩邊坐下,輕咳一聲,剛剛想要開口說話,這時候剛剛入座的烈王秦冉,卻徑直站了出來,說道:“父帝,雍京陷落,我大崇支離破碎,當務之急,是時候解決混入我大崇內部的魔奸問題了……”

秦冉話未曾說完,不要說秦世民了,朱溫、鳩山河、季無雙、姬嘉年四人臉色一變,暗掐法訣,盯住秦冉,質問道:“烈王殿下,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此時還受叛賊的蠱惑不成?”

隨秦世民、朱溫進入大殿的其他天位真君,也沒有想到烈王秦冉竟然直接以魔奸之事發難,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勸道:“北陵逆軍,乃流陽宮余孽,姬江野與他們同流合污,此時在西北域就要另立偽帝,他們的話,豈有半分能信?再者說,要沒有鳩大人、姬太尉及季將軍拼死相拼,我等也沒有機會到云嶺來跟殿下相見,還請殿下莫要輕信謠傳啊!”

“殿下也是,沒有鐵證如山,就說朱鳩季姬四人乃魔奸,怎么可能令殿下及諸公信服……”還未曾等秦世民開口說話,守值在大殿門口的一名披甲侍衛,這時候竟然將大殿厚重的兩扇銅門輕輕掩上,不僅不讓大殿里的聲音傳出去,還直接隔絕守在大殿外眾多將臣的視野。

秦世民勃然大怒,拍案怒喝道:“朝堂之上,何人安敢如此無禮?信不信朕今日斬你九族?”

“陛下逼死小臣的師尊,這時候想要誅小臣的九族,小臣自然是信的,但還請陛下容小臣先拿出朱鳩季姬四魔的鐵證,再誅小臣的九族不遲。”陳海哂然笑道。

“陳海!”秦世民又驚又怒的暴喝道,也不需要秦世民招呼,朱溫、鳩山河、季無歡、姬嘉年便要出手,先將陳海直接斬殺當場再說其他,但這在一刻,整座議事大殿瞬息間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億萬金色毫芒裂地而出,極瞬間就凝聚出五道龍形虛影往朱溫、鳩山河、季無歡、姬嘉年以及秦世民纏繞過去。

“好好,你現在翅膀長硬了,竟然知道用九天十地困魔大陣對付為父了,難不成你今日受賊逆蠱惑、篡位奪權,大殿之外的百萬兵馬就都會擁立你為新帝嗎?你就不怕南路軍立時崩潰,數百萬魔兵魔將隨時會像洪水一般,將你們都吞沒掉嗎?”

秦世民這時候也清楚這一切是烈王秦冉籌劃許久,就等著他們進入圈套,而九天十地困魔大陣乃是南路軍帶出雍京的最強防護大陣,即便他修為全盛之時,也未必能掙開束縛,更不要說姬嘉年他們了。

其他天位真君雖然沒有被針對限制行動,但這一刻也是驚惶萬分,他們這一刻也認為烈王秦冉受陳海蠱惑欲篡位自立,在嵇元烹等人的逼視下沒有輕易妄動,但也是一起站起來勸烈王三思而后行……

“小臣還是那句話,請陛下容小臣先拿出朱鳩季姬四魔的鐵證,再誅小臣九族不遲。”陳海又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走到大殿中央席地而坐,將都天魔印、鳩真的元胎一一取出,朝那些又驚又疑的天位真君拱手說道,“四千年前御魔而死的鳩真大人,想必諸公都不陌生,而虞安老魔的邪寶都天魔印,相必諸公也都有聽聞,這便是我今日要拿給諸位與帝君一驗真偽的人證、物證,倘若我有半點污蔑朱鳩姬季四位大人的嫌疑,諸公再聯手將我斬成肉醬不遲……”

看到這一幕,鳩山河、季無歡、朱溫、姬嘉年面如死灰,完全沒有想到會這么輕易的、毫無覺察的落入陳海與秦冉聯手設下的彀中,而他們受九天十地困魔大陣所困,想掙扎也沒有可能了……

這時候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符思遠,從屏風后走出來,朝被困住的秦世民揖禮說道:“師尊此時還執迷不悟,受魔奸蠱惑,實不宜再親理政事,思遠斗膽請師尊傳位于烈王殿下……”

秦世民原本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壽元將近,修為也早就衰退得厲害,才在四十多年前傳位給建興帝,而這四十多年受鳩山河蠱惑,秘密修煉血煉魔功,修為才恢復舊觀。

為秦氏皇族最后的威嚴跟人望,符思遠這時候以及以后都不會將這點捅破,但在秦世民退位將其囚禁起來,秦世民也沒有可能再恢復修為,傷勢都不可能好,只可能一天天衰弱下去。

姬江野所傳符書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其他天位真君還能有什么話說?

再細想魔劫之所以如此兇烈,根源就是帝君秦世民太急于想到流陽宮的遺寶,受魔奸蠱惑將東北域的精銳抽調太多,使得古蘭山防線在季無歡的里應外合下最先崩潰,繼而帝君秦世民又逼死姜寅,令鳩山河主持塔山防線,使得塔山五百萬精銳守軍全軍覆滅,繼而大燕山大潰、雍京失陷,而八藩目前僅殘存不到半數,大崇全盛之時,有凡民近三百億,此時殘存不到百億,這一切的根源,帝君秦世民又豈能脫開干系……

符思遠這時候站出來,直接請秦世民退位,南逃諸公又能說什么?

只是,陳海乃流陽宮余孽,而當年流陽帝國的重臣大將蒼禹、左耳依舊在世,而且在西北域已成氣候,兵勢之盛,甚至遠在大崇殘剩兵馬之上,烈王秦冉以及嵇元烹、符思遠與之合謀,就不怕將來熬過魔劫之后,流陽宮會清算當年的血債嗎?

另外,天南、越國也都是反叛流陽宮、分裂海東大陸人族所建的帝國,他們又豈會出兵跟流陽宮余孽勢力協同御魔?

陳海接下來說出北陵軍與七宗將一起擁立烈王秦冉登基,以抹除這些裂痕跟矛盾,方便集中海東人族最后的殘存力量一起御魔,南逃諸公皆是目瞪口呆,又驚又疑,但看烈王秦冉、嵇元烹、符思遠以及南路軍將臣的態度,知道他們顯然已經被陳海說服了…… 本帖最後由 爾國臨格 於 2019-9-23 09:03 編輯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3
第一千零八章 秘約(四)

雍京城被攻陷后,部署于梅州明月峽北口的九天十地困魔大陣,大概是崇國境內所存的最強天地防御法陣了,即便是秦世民天位九境最巔峰之時,都未必能掙脫束縛,更不要說秦世民重創在身了。

而鳩山河、季無雙、姬嘉年為了戲能演得更真一些,從雍京突圍殺出牯龍嶺時,也確確實實受到頗重的傷勢,兼之魔劫暴發十五年、雍京城被圍四年,雍京及玄元上殿所存的高級靈丹都消耗一空,以致鳩山河、季無雙、姬嘉年三人逃到安澤城,傷勢也沒有痊愈。

唯有朱溫一人實力完全無比,但以他天位第五境的修為,又怎么可能掙脫九天十一困魔大陣的束縛?

看著陳海將都天魔印、鳩真元胎等鐵證擺出,將隕神淵及太古魔尊的秘密,將太古魔尊從數萬年前借往生大陣就進行的布局一一道破,鳩、季、姬、朱四魔臉色皆是慘白,沒想到就這么輕易就落入陳海與烈王秦冉所布的彀中!

然而明月峽北口的防御太過森嚴,魔族急于解決掉雍京南面的威脅,然而好集中兵馬對付北陵軍及七宗聯軍,明知此策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但還是想著一試,希望能將鳩、季、姬、朱四魔潛伏人族二三萬年的作用發揮到極致,誰能想到陳海早就進入安澤城等著他們?

鐵證難消,接下來自然沒有什么好說的,當即將鳩、季、姬、朱四魔的法寶、靈甲等都解下來。除了有九天十地困魔大陣,雍京所存的近三十名天位真君皆在大殿之中,也不虞這四魔能翻云覆雨。

然而對這四魔的處置,眾人意見又有所不同,有人主張當場格斃,但還有不少人主張暫時保留其性命,然而將計就計,將南下魔兵主力引入埋伏圈里予以重創。

“是殺是擒,皆不重要,但當務之急,還當盡快當眾公布諸魔罪狀,穩定軍心,再而請帝君禪位,以便殿下盡早登基主持大局,聯絡天南、越國攜手清除魔奸、御魔——這諸多事,最為重要,無一刻或緩……”符思遠力排眾議的說道。

要是能將計就計,將南下魔兵主力引入彀中予以重創,自然是好,但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骨感。

囚禁帝君、另立新帝,又將南黎柱國將軍朱溫直接扣押下來,倘若不將一切緣由跟下面的將卒說清楚,還想著將計就將,恐怕南下魔兵還沒有入彀,安澤城內的兵馬跟南黎防衛軍就已經先崩潰了。

雍京陷落,崇國境內殘存的人族勢力,軍心士氣就已經是岌岌可危,處于隨時就會崩潰的邊緣,當務之急還是穩定軍心、人心最為緊要。

“陳侯,你以為呢?”秦冉看向陳海,問道。

“一切但請陛下吩咐。”陳海對秦冉改了稱謂,也以此表示流陽宮以后僅僅是大崇帝國治下的一脈勢力而已。

說實話,到這一刻,猶有不少人懷疑北陵軍及七宗擁立秦冉為帝的誠意有多少,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是當下時局唯一能消除內耗、暫時彼此能夠信任、協同作戰的辦法。

大崇帝廷之下設北庭、安西、南詔、南黎四藩國,即便在熬過魔劫后,大崇帝廷及秦氏帝族的權勢也會被大幅削弱,但由于安西、南詔、南黎三藩的牽制,也不虞受流陽宮殘余勢力影響最深的北庭藩國,會對大崇帝廷、秦氏帝族以及玄元上殿的諸族不利。

而將受流陽宮殘余勢力控制及影響最深的北庭藩國繼續納入大崇帝廷之下,天南國、越朝也不會受到直接的威脅,從而能安心繼續派兵進入大崇境內繼續御魔。

“那就剝奪四魔身骸,煉其魔血以弱修為,將元胎禁錮起來,再細細挎問魔族還有什么機密之事,是我們所不知的,同時鳩、季、姬、朱四族子弟、兵馬,分由符思遠、嵇元烹統御……”烈王秦冉也當即決斷說道。

鳩山河、季無雙、姬嘉年以及朱溫雖然乃魔胎異種,但這些年潛伏在玄元上殿,修煉、參悟的卻又是正宗的玄門真法,即便誘使秦世民修煉血煉殘法,但他們卻一點都未敢沾,就怕露出破綻。

也就是說,從他們元胎之中所煉取出來的仙胎靈血,還是這世間一等一的靈藥。目前就缺乏這最頂尖的靈藥,烈王秦冉怎么可能會對鳩、季、姬、朱四魔心慈手軟?

而鳩、季、姬、朱四魔,雖然沒有走神魔煉體的路數,身骸遠不能跟同境界的魔物相比,但對于那些在惡戰中、身骸意外受損的道胎境以上強者而言,當成臨時的身舍,也是有比沒有要強得多。

秦冉一身令下,親自主持九天十地困魔大陣以防意外的嵇元烹,這一刻便與暗藏后殿的陣法師們一起摧動大陣。

就見束縛于鳩、季、姬、朱四魔的四道龍形虛影,便直接陷入他們的身骸之中,將他們的元胎強行從顱頂抽取出來,然后從他們元胎之中再強行煉取四到六滴不等的仙胎靈血,最終使得鳩、季、姬、朱四魔連胎體都無法保持,最后降為四道元神被嵇元烹收入一只鎖魂鐘里,可以說修為完全廢掉了。

就待嵇元烹閑下來之后,再以搜魂之法,嚴加挎問魔族最近有什么動態。

秦冉未必想留下秦世民,但也不想擔下弒父的罵名,當即將其隨身法寶都收繳過來,令扈衛送到后面一座偏殿休養,然后用法陣將那座偏殿禁錮起來,以嫡系重兵看管,嚴禁外人與此接觸。

接下來,等符思遠、嵇元烹等人擬好傳位詔、用上大印,烈王秦冉才下令打開大殿的銅門,放守候在大殿外的其他將領、官員們列隊進來。

守候在大殿外的三百將領、官員們,絕大多數都有道胎境修為,可以說是雍京殘剩勢力最后的中堅力量,與魔族激戰時,天位真君頂到第一線的情形少之又少,是他們統領兵將,在第一線承受著最大的戰力跟犧牲。

曾幾何時,雍京及中州諸閥所擁有的道胎境強者多如過江之鯽,有三五千人之多,此時僅剩十之一二;而明竅境、道丹境修為的精英將臣傷亡比例更高,完全可以說是十不存一。

守候在大殿外的將臣,剛才近在咫尺,自然能感知九天十地困魔大陣突然啟動,而且是作用在大殿之內,他們又驚又疑,都準備聯手強行破開大殿,看里面到底發生什么變故。

這時候他們被請進大殿,得知四魔受擒而新帝登基,目瞪口呆得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當然了,大部分將臣看到自家老祖都安好,還參與其謀,心里再驚訝,但接受現實也沒有什么問題。

姬、季、鳩三族的子弟及嫡系將領,以及隨朱溫而來的六名朱氏將領,這一刻也只能惶然跪地,極力撇清跟四魔的關系。

姬、季、鳩、朱四族,很多子弟就是鳩山河、季無雙、朱溫、姬嘉年的血裔子孫,這些人不能直接當成魔族處理掉,但他們體內又有魔族的血脈,秦冉也不可能將其視為心腹的,權宜之計就是集中起來交給符思遠、嵇元烹兩人統領。

消息一層層傳遞下去,對軍心士氣的影響自然是難以估算的,特別是朱溫乃是魔奸,對南黎防衛軍的士氣打擊格外慘烈,秦冉不得不派嵇元烹統領他的侍衛親兵控鶴軍,在兩名南黎真君的陪同下,趕到南黎柱國將軍府的臨時駐藩地潛月谷安定形勢。

普通將卒的士氣再差,但無法退入天南國避難的高層將臣心里還是清醒,南黎諸族很快就推選出新的首領李嗣源,趕到安澤城商議封藩之事。

為了安頓人心,烈王秦冉在正式登基之前,就將魔奸一事,傳告天下。天南國由太子、崇政院使宋喆所統領的百萬精銳駐兵就在一萬里之外,宋喆很快也遣使過來詢問究竟。

當然,陳海是希望在大崇帝廷之下分封四大藩國就好,但烈王秦冉跟嵇元烹顯然有他們自己的想法;而天南國太子宋喆所遣特使,也沒有跟陳海直接接觸的意思,到安澤城三天三夜,都是跟秦冉、嵇元烹他們躲起來秘密商議要事。

等到天南國特使離開后,陳海才知道他們想著讓分封變得更徹底,以便流陽宮殘余勢力將來能徹底難對秦族及玄元上殿的遺族產生威脅。

新的封藩之策,就是在帝廷之下,設北陵、南黎、南詔、安西四大郡國,而在四大郡國之下,除了郡王所直領的封邑之地外,再分封若干等大小不一的侯國賞授功勛之族。

陳海因功授北陵郡王,郡國可設國尉、左右丞等職掌握軍民政務及宗門事務,管轄西到墜星海東岸、東到室韋山西麓、南到萬濤河、北到天呈山的廣袤地域,但陳海直領封邑以天羅谷為核心、僅有五千里方圓之地,大概僅占到整個北陵郡國疆域的百分之一不到。

元周、秦虎山之秦氏、姬江野之姬氏、奚同光等等,也是在北陵郡國境內劃出一定的區域,分封一到五等不一、七十余家的侯國。

除此之外的區域,才設郡縣受北陵郡國直接管轄。

實際上受北陵郡國直接設郡縣管轄的區域,僅占到北陵的三分之一而已,而且還都在紫柏山以西,要等驅逐魔族之中花費時間重新治理。

侯國之內也分直領封邑(產出皆歸其族)以及受侯國直轄的郡縣(產出歸入公庫)。

這么一來,流陽宮將來再坐大,將來也只能直接控制北陵四到五分之一的疆域,還要先保證流陽宮內部一點都不分化。

就像沙天河、余蒼、秦晉、盧少商、秦沛、雷陽子等人都得以領封侯國以養其族,在熬過魔劫后,其族都將得到相當的利益,最后還能有幾人繼續跟著流陽宮造大崇帝廷的反,那就真不好說了。

實施如此徹底的分封之策,說白了就是秦冉考慮到秦氏一族的實力已經是極度衰弱,他要徹底削弱諸藩的勢力,萬仙山、元陽山、玄皇天以及紫虛宗等最終都難逃肢解之局,也就沒有一家勢力,能對秦氏一族造成威脅。

陳海心里一嘆,行這樣的分封之策,只會為將來埋下內亂的禍根,但就眼下之局面,他也只能接受;再說他壓根就沒有什么取而代之的野心。

除了這個之外,秦冉還將符氏一族的侯國分封到北陵境內去,鳩、姬、季三族擁有魔族血脈的直系子弟,差不多八萬人,也將由符思遠率領北上,這大概是目前對北陵最為直接的增援。

陳海沒有時間帶著八萬人馬慢騰騰北上,諸事談定之后,他與符思遠、符少群以及符少郡之妻武陽公主秦思恣四人以及魔血三族里道丹境以上的子弟百余人,直接先行北還北陵。

而其他八萬人馬由符氏其他子弟約束,繞道南詔、安西境內,再到萬濤北岸跟他們會合;那可能差不多是一兩年之后的事情。

與烈帝秦冉、嵇元烹等人告辭之后,陳海先往西走,要繞過南下魔兵的主力,才再尋找機會北上,以免魔族會派出大批強者半道攔截他們。

一天之后,陳海他們飛到安澤城以西五千余里外的固城山,在一座山嵴前停下來休整,陳海將鳩、姬、季三族子弟召集過去,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惶然心思,也擔心到北陵后受到歧視跟排擠,最終只能作為炮灰戰死的御魔戰場之上——然而我也不妨告訴你們,在我看來,人魔之別,在心不在身,我麾下也有諸多魔將效力,并無人視他們為魔。你們到北陵,安心在我麾下任事,也可以先安排到一部分子弟到海外擇島棲息以存宗族……”

要不是陳海、符思遠以及計都三人修為太高,要不是更多的直接子弟還在后面緩緩而行,三族體內有魔族血脈的百余道丹、道胎強者,早就哄散逃走了,這時候聽陳海答應他們,可以先安排一部分子弟到海外擇島存族,心思才算是稍稍安定下來,決定先到北陵再看情況。

安定人心之后,陳海他們就晝伏夜出,一個月后趕到丹霞渡,與姬江野、元周、秦虎山、奚同光以及左耳、龍帝蒼禹他們相見……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4
第一千零九章 郡國

丹霞渡位于紫柏山脈的最南端,北面就是紫柏山脈南麓的丹霞嶺,丹石如霞,遂名丹霞嶺;而赤丹色巖層,從山嶺一直延伸到萬濤河底,使得上下百里延伸的河段也是丹赤如霞。

丹霞渡除了作為大崇西部區域橫跨萬濤河最重要的渡口之一外,更是因為連通安西、北庭、西北域、中州四域,而尤其顯得重要。

雍京強盛之時,西北兵馬雖眾,但御魔于北線,丹霞渡及附近的城池僅有少量的地方治安兵馬駐扎。

還是在建興三十九年魔劫暴發之后,數以百萬的魔兵經東北域進入中州,西北三宗擔任雍京不守,魔兵主力有可能繞到萬濤河的南岸進攻西北域,才使姜晉率部進駐丹霞渡來修筑防線。

從丹霞渡從西,萬濤河曲折流淌六萬余里,從橫斷山脈的東北麓入海,是為萬濤河的下游河段。

萬濤河下游河段南部是安西柱國將軍府的地盤。

照理來說,萬濤河下游河段夾在西北域與安西兩個柱國將軍府的轄區之間,是崇國人族的腹地,不用擔心會受到魔族的攻擊。

不過,在塔山防線崩潰之后,安西境內的宗閥世族也都人心惶惶的倉促西逃、撤入橫斷山脈,最后在越朝的威逼下,被迫在橫斷山脈東麓重新整頓兵馬、構造防線,但從丹霞渡往西、三四萬里的萬濤河流域就完全暴露出來。

這實際上西北域所面臨的防御壓力倍增,南面僅僅守丹霞山已經不夠,還要將丹霞渡往東到橫斷山脈東麓山嶺之間四萬里長的河段都防守起來才行。

然而不管怎么說,作為萬濤河、紫柏山兩道防線的銜接點,丹霞渡的地位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陳海從安澤城北返的第一站,也是趕到丹霞渡,跟姬江野、元周、秦虎山、蒼禹、左耳、姜晉等人會合。

符書傳訊,姬江野、奚同光、元周、秦虎山等人也早就知道陳海此時安澤城見烈王秦虎的結果,雖說分藩跟最初所預想的有很大的不一樣,但眼前當務之急,還是要化解分歧,使南北能夠聯合起來御魔。

陳海也就在丹霞渡就藩,正式更改西北域及北廷地域為北陵郡國。

除了紫柏山東面有鬼奚老魔統領的玄陰谷、天呈山五六百萬魔兵外,莘山老魔也率四百萬輪回殿魔兵從雍京北上,往丹霞渡進逼而來,天羅谷以北所面臨的壓力反倒最少。

大戰一觸即發,封藩就藩之事自然也是一切從簡,就算是陳海的北陵郡王印,也只是在利用之前的西北域柱國將軍印除字重刻而已。

其他侯國王佐將臣的印信,也都是陳海這邊煉刻好,再在符書中向安澤城報備;洶洶魔劫之下,大崇帝廷窘迫到這等程度,也可見大崇人族的兇險了。

越過萬濤河,并沒有險峻山岳將南面而來的魔族擋住,因此丹霞渡實是北陵必守之地。

照烈帝所推行的分封之策,北陵郡國的王都,應該建在陳海的直轄封邑之內,以便陳海治理直屬封邑時也能同時治理郡國廣袤的疆域,也就是說王都需要安排在魔獐嶺到天羅谷之間四五千里范圍之內,同時包括一整套軍事、行政以及管轄宗門的體系,也都需要在王都建立起來,然后才有可能行之有效的管轄東到室韋山、西到墜星海、南到萬濤河、北到天羅谷、包含燕州、血煉場兩座小千天域的廣袤地域以及六十多億凡民。

然而即將暴發的大戰,重心在東南,而不在北線。

陳海一方面將北陵城定為王都,使左耳擔任王都留守、元周擔任北鎮大都督,共同統領從魔獐嶺到天羅谷及燕州的軍政及防御事務。

除左耳、元周,北線僅留盧少商、沙天河、余蒼等十位天位真君。

董寧、蘇綾則隨楊巧兒都回燕州,負責統轄燕州的軍政事務;這時候天位境、天魔境強者不能進的燕州,自然是最安全的,天營學宮也已經暫時遷入燕州,在黑山附近跟天機學宮、神陵山學宮進行合并。

沒有多余的天地防護大陣,這也是防備魔尊級的魔族強者突然潛入到北陵郡國的腹地濫殺一通,重創北陵郡國的后備力量——這時候也只有軍中才不怕魔族強者的突襲。

除此之外,陳海與眾人商議,決定將在丹霞渡以北、丹霞嶺以西一座叫延慶的小城之中,并將延慶小城更名陵州,作為南鎮駐地進行擴建。

陳海親自兼領南鎮大都督,統轄紫柏山、萬濤河兩條防線的守備。

符思遠擔任掌握宗門事務的天樞院使、姬江野擔任署理郡府侯國政事的崇政院使,以及秦虎山、奚同光擔任輔佐防備軍務的左右國尉,加上元周,可以算是北陵郡國除陳海之外的五大巨頭——左耳、蒼禹倒更像是陳海的家臣,除了協助陳海處理封邑事務、執掌待衛親兵外,在郡國之中的權柄,卻是不如符思遠、秦虎山、奚同光、元周、姬江野五人。

這也是烈帝秦冉的任命安排。

接下來就是兵馬的調整。

原北陵軍部分,再從西撤北庭防衛軍及西撤宗族子弟里抽征將卒,湊足一百五十萬人馬,編入北鎮軍。

北鎮之下不再分都護府,直接統連屏馬山以北的北線防務。

在陳海南下期間,龍驤先遣軍以及一部分北陵軍,已經在謝覺源、苗鳳山、董良、蒼禹、姜晉、雷陽子等人的統領往南轉移,此時已經集結到丹霞渡準備迎戰從雍京而來的魔兵。

南鎮將下設五

個都護府,分守紫柏山三個隘口以及在萬濤河下河形成兩個防御支撐點,這主要是紫虛宗、萬仙山、元陽宗、玄皇殿四宗的原班人馬組成,每個都護府編一百萬兵馬,分別受奚同光、秦虎山兩人節制。

而天鶴宗等三宗兵馬,以及北陵軍部分,再加上從紫虛宗、萬仙山、元陽宗、玄皇殿四宗抽調一部精英將卒,將組建三百萬人馬規模、受陳海直接掌控的南鎮軍。

陳海還同時將秦謙、符少群等將領都抽調出來編入三十萬人馬龍驤軍,作為他的王都禁營軍。

所有的人馬調整,都在現有的基礎之上,竟然可能減少干擾,這么一來,整個北廷郡國除了腹地郡縣侯國的地方防衛兵馬,陳海在各條戰線能直接調用的兵馬編有南鎮軍、北鎮軍以及歸屬南鎮所轄五都護府以及龍驤軍共計九百八十萬。

除去天南國、越國直接派入的精銳援兵,就大崇舊有勢力而言,此時也就烈帝秦冉在安澤的四百萬兵馬有些戰斗力,南黎、南詔以及安西三大郡國,名義上還能各編三四百萬兵馬,但是能剩多少戰斗力,就真的很難說了。

南黎宗閥世族逃入云嶺,治下凡民不足五億,怎么可能供應得了包括駐守安澤城的玄元軍、南黎防衛軍在內的八百萬兵馬?

同樣的道理,南詔諸宗也放棄大片的土地,逃入岷山,此時僅在岷山西南擁有不到十億的治民,同樣難以供應四五百萬的精銳將卒進行長期而艱難的御魔戰事。

安西諸宗一度想將麾下兵馬縮減到一百萬左右,因為安西諸宗手里所掌握的資源,也只能勉強維持那么大規模的兵備。

相對而言,北陵郡國在接納二三十億人族逃到紫柏山以西,即便途中饑饉疫病而亡者數以億計,但也使得北陵郡國此時所轄的凡民,包括燕州在內,逾六十億。

事實上,也可能說大崇所殘剩的最后一部分元氣,也主要都在北陵郡國了,然而也唯有如此,才能支撐住上千萬精銳兵馬的戰事消耗。

陳海并不想縮到萬源河后面被動的防守,在藩國之事梳理好之后,他就直接率領龍驤親衛軍越過萬濤河,抵達丹霞渡東南三千余里外的太華山。

太華山僅能算紫柏山在萬濤河南岸的余脈,山脈綿延兩千余里,仿佛一座狹長的屏幕,橫在萬濤河的南岸,擋在丹霞渡之前。

太華山雖然地勢頗險,但左右南后皆是平川,無法切斷魔兵西進或北上的步伐,之前三宗僅僅在太華山設立了哨崗。

三宗不在太華山構筑防線,是因為之前人族后馬不習慣,也不喜歡跟魔兵主力進行傷亡慘烈的野戰,更希望利用山河之險,將魔兵的進攻路徑給堵死,因此戰據太華山沒有必要,守軍很容易就會被魔兵合圍剿殺。

陳海的戰術要遠比傳統積極得多,也不懼與魔族野戰,這時候陳海將防線推到太華山,魔兵主力就輕易不會將側翼暴露出來,隨隨便便繞過太華山去進攻北陵人族其他的城池或防壘——太華山實際將成為比丹霞渡地理位置更優越、能兼顧紫柏山及萬濤河防線的銜接點。

陳海決定將三十萬龍驤親衛軍、二百萬南鎮軍都調到太華山構造防御支撐點,莘山老魔率領在雍京大肆吞噬血食、實力大增的輪回殿魔兵主力,距離太華山已不到九千里。

建興四十五年春,同時也是烈帝元年,陳海站在太華山的云海之上,他此時已經能直接感受到魔煞滔天而來。

陳海將庚陽金雷陣以及兩座萬仙誅魔陣都部署在太華山,二百三十萬精銳、愈六萬輛天機戰車也都駐扎在太華山,他倒想看看莘山老魔率輪回殿四五百萬精銳魔兵過來,會不會立時就對太華山展開攻勢……

魔兵很顯然不會直接過來去撞這塊鐵板,其主力停在南面四千里外的陰魂嶺之中就不再向前,除了不斷的從后方運送枉死骸骨過來堆造萬魔枯骨大陣外,魔兵前鋒數十萬精銳則徑直轉向,往西而行。

魔族很顯然還是想將南鎮軍從有天地大陣守御的堅固防線里吸引出來進行野戰。

魔族這時候顯然也很清楚,天機戰車在沒有馳道、顛簸的原野里奔馳,壞損率極高,唯有崎嶇不平的荒嶺之間長距離運動戰,才能將魔兵魔將的肉身優勢發揮出來。

陳海倘若對魔族置之不理,輪回殿魔兵主力西移,既可以吞噬橫斷山脈以西的人族殘留棲息地,甚至也可以到萬濤河下游,分出小股兵馬越過萬濤河,進入北陵境內襲殺、平民。

即便不動用魔君、魔侯級的存在,動輒潛伏上萬里深處血腥虐殺一番,小股的魔校、魔將越過萬濤河滲透進來,也能將萬濤河以外千里縱深,殺得血流成河。

千里縱深內,想要攔截小股的魔族精英戰力,是很困難的。

海東大陸近兩百億凡民在魔劫中死去,使得魔族在中州、北庭、東域用億萬人族尸骸堆積數百座養魔地以及十數座萬魔枯骨大陣,這使得魔族劍走偏峰,培養魔校、魔將級的中堅力量,實要比人族宗門更為快捷。

而崇國幾次毀滅性的慘敗,使得明竅、道丹境以上的精英戰力銳減,魔族倘若動用魔校以上的精銳戰力,對北陵境內進行滲透作戰,北陵應對起來將極為狼狽……

然而拖延到下一個冬季,等萬濤河、怒川江徹底結冰凍實,魔族主力甚至可以突然從萬濤河防線穿過去,毫無障礙的進入北陵腹地進行作戰,陳海到時候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5
第一千零一十章 敬酒罰酒

以輪回殿魔族為主的魔兵主力沒有立時對人族布于太華山、丹霞渡的防線進行猛攻,而是停在陰魂嶺,在陰魂嶺的東西兩翼,積億萬尸骸布下兩座萬魔枯骨大陣。

天色陰霾之際,身處太華山中的將卒,甚至隱隱能聽到蒼穹深處傳蕩而來的鬼哭狼嚎。

整座數千里方圓的陰魂嶺整日都籠罩在陰云煞雨之中,草木皆腐,那些陰煞之氣最易沉積的谷壑間,不知道有多少厲魂惡魄在暗中滋生;就算哪一天有厲害的鬼物滋生,也絲毫不令人覺得奇怪。

陰魂嶺原本是人魔兩族的一座古戰場,流陽帝國前期,人族幾場內亂,陰魂嶺也是主要戰場,積煞甚厲,這時候則徹底讓魔族變成陰煞之地。

與此同時,鬼奚老魔所率領的玄陰谷魔兵以及天呈山殘部,也從北庭西北部往南轉移,在陰魂嶺往北一萬里左右的武侯嶺建立據點。

雖說武侯嶺正對著紫柏山南麓的積井陘大通道,但魔族顯然并沒有撕開積井陘攻入北陵的奢望,在武侯嶺建立大型據點之后,玄陰谷魔族及天呈山的殘部兵馬,并非聚集到武侯嶺就停下來,而且還在不斷的往南、往陰魂嶺聚集。

玄陰谷魔兵主力,以數倍強悍兵力,在室韋山鎖龍陘里,曾被秦虎山所率領的西北勤王精銳死死堵住兩年多時間都沒能打下來,就說明山河之險的優勢是能被戰斗意志強盛的人族精銳發揮到極致的。

紫柏山的山河之險,不在室韋山之下,北陵軍在紫柏山設三座都護府,分別負責防守紫柏山深處井陘、仙壺口、飛狐道三處大通道,各部署一百萬兵馬,就足以將兩三倍之多的魔兵封堵在紫柏山之外。

甚至在每一個關隘處布署一百萬精銳兵馬都有些多了,在隨時能征調援兵的情況,依托山河之險、部署三五十萬精銳跟一兩座天地防護大陣,就已經足夠了,而之所以部署上百萬兵馬,實際是還有大量的凡民滯留在紫柏山中,利用山嶺深處的盆地、溪谷墾種、滋息,需要分派一部分兵馬防備魔物的襲擾。

等后續地方防御體系建立起來,大大小小的山寨擁有一定的防御力之后,紫柏山腹地的駐兵還能繼續縮減。

這種情形下,魔族將優勢兵力囤于紫柏山以東被人族放棄的湖澤間,在戰略上顯然是沒有太多意義的。

而魔族將北線的兵馬不斷的往南轉移,又以陰魂嶺為主基地,沿萬濤河下游往西延伸,才能給北陵郡國形成更大的壓力。

雖說萬濤河、怒川江這一類河道動輒寬逾百里的大江大河,很難用術法直接冰封起來,但每年入冬后,海東大陸的北方地區天地寒煞籠罩,江河從上游到下游、十數萬里長的河道一起冰封,那從丹霞渡到橫斷山東北麓的海陵城之時,近四萬里的河道,就處處被魔族能進攻北陵郡國的通道。

這種情形之下,相比較紫柏山依靠三五座堅城就能封堵魔族攻勢,萬濤河沿線的防御形勢,顯然是要嚴峻十倍、百倍。

魔族也沒有想過拖延到冬季后畢功于一役,夏秋兩季,一方面不斷加強陰魂嶺的萬骨枯魔大陣,要將陰魂嶺搞成崇國內部最為重要、規模最大的養魔地、人國魔域,一方面又不斷將兵力往西延伸,挑選陰煞易積之地建立大小規模不等的據點,不僅對北陵郡國的萬濤河防線構成壓力,也形成對將邊境線撤退到橫斷山脈東麓山嶺的安西郡國的進兵路板。

這時候,魔族還不斷派出小股的精銳魔兵魔將,越過萬濤河,滲透到人族防線的腹地,襲擊凡民的村寨,以及破壞人族在萬濤河、怒川河沿線修建的堤壩、馳道,引發洪水,沖毀凡民棲息繁衍的家園。

面對魔族派遣精英戰力滲透突襲的戰術,陳海不得已將最精銳的王都禁營龍驤軍化整為零,分散到從丹霞渡往西到海陵近四萬里延伸的防御帶上,依賴這個防御帶上的兩個都護府、二十四座軍鎮,跟那些從防御空檔滲透進來的魔校、魔將,進行廝殺。

萬濤河、怒川江中下游,土地平闊、肥沃,是北陵凡民及宗族棲息繁衍最為密集的區域,三五千里縱深,卻擁有上萬座城池、村寨更是不計其數,有十數億凡民晝作夜休于此,也是北陵郡國最為重要的種糧區。

精銳魔兵魔將滲透襲殺,傷亡還相對有限,畢竟遇警之后,附近的人族防備力量也會即時出動,魔校魔校滲透進來即便放手濫殺,一年直接的凡民死亡可能也就在數百萬之間。

情形最為嚴峻的還是毀堤決堤所引發的洪水,令數以億計的凡民,只能倉皇逃離家園,往北疏散。

萬濤河、怒川江的兩岸堤壩,絕大多數都是泥堤,魔校魔將出手轟開一個小口子極為容易,再利用水勢沖擊,擴大堤壩的決口,隨著上游水流滾滾而下,形成的洪水連綿不絕,沖毀農田、道路、屋舍不計其數。

夏秋兩季,水雨充沛,淹死的凡民也是不計其數。

魔族使用此計,可謂極其陰狠。

數以億計的良田沃土被沖毀,數以億計的凡民流離失所,再加上前期大規模的凡民,從北庭撤過來,北陵郡國內部的糧食緊張矛盾日益突顯,處處饑饉。

陳海能力再強,新立的北陵國內部再團結一致,內部還是面臨著嚴重的危機。

雖然每年能從燕州調運數千億斤的糧食過來,也不能緩慢北陵國境界的饑荒,同時還耗占絕大部分的運力。

十月末,寒流南卷,葉枯草黃。

辟靈境以上修為的弟子,就差不多能做到寒暑不侵,但逃到嶺山間躲避洪水的無數饑民,衣裳襤褸,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陳海對此也無計可施,因為他也變不出更多的糧食、衣裳。

以陳海的修為,凌空日行萬里都是輕而易舉之事,但在高空飛來飛去,識不得凡塵之中的疾苦,即便是在洪泛區內,陳海還是習慣跟蒼禹、寧嬋兒帶著扈衛,御騎而行,只是看得太多,這些繁瑣具體到每一個凡民身上的苦難,他也無能為力去解決,只能敦促地方官吏體系更有效的運轉起來。

進入海陵城,陳海就看到見鎮守府后宅方向籠罩在一片青色玄光之中,心里還覺得奇怪,左右沒見敵襲,憑白無故將防御大陣啟動,偏偏還就將鎮守使府后宅數十畝大小的空間屏蔽住是做什么?

陳海沒有讓城門校尉通報,在秦虎山、秦謙等人的陪同,與符思遠、蒼禹、寧嬋兒,策騎直接往鎮守府方向馳去。

大概也是海陵鎮守使及時感知到陳海他們進城,倉惶間撤除大陣,狼狽不堪的率領將吏出府相迎。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大群人,陳海陰沉著臉,他都能感知到鎮守使府后宅里,那些舞伎歌女正倉皇的抱著琴簫躲入屋室里。

眼前這個叫田崇疇的鎮守將軍,是元陽宗的太上長老,輩份比秦虎山還要高半截,這一次受封海陵侯——秦虎山對自己的師叔明知道陳海即將巡視海陵,竟然還啟動大陣方便自己貪淫享樂,也是相當的無比,卻又難以說什么。

海陵城既是萬濤河防線西部最重要防壘,也是海陵侯田崇疇、田氏的邑都。

烈帝秦冉搞分封之策,最大的弊端就是在于這里。

陳海眼下除了將田崇疇叫到身前怒斥一通外,做不了其他事情。

而對田崇疇來說,也是滿肚子怨氣、怨言,別人封邑侯國都在遠離魔劫的腹心之地,他的邑城卻隨時都有可能被像荒古洪潮一般的魔物吞沒掉。

除此之外,海陵城的防守事務,還要受南鎮衙門及下江都護府的指手劃腳。

“郡國將臣絕大多數都各守其位,但也有不少要職缺失,一直都沒能找到賢才補上,我聽秦都護說,田侯精通音律,參悟希音真意,本命法寶鳳桐神琴也是當世罕見的音攻道寶,我就在想,郡國大司樂還缺賢才,田侯或可屈任!”陳海走到鎮守使府的議事大殿里,走到中央玉案后坐下,不等田崇疇坐下,就直接要調換他的職事,也不容他拒絕,繼續說道,“田侯你也不要說不樂意——諸河即將冰封,魔族發不發動大規模攻勢,我們都要做好萬全準備,海陵防御事處處漏洞,我要是坐視不管,繼續留田侯坐鎮此地,一旦丟城失地,到時候不得已要借田侯你脖子上的頭顱以儆天下,田侯到時候恐怕會更加不樂意……”

田崇疇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半晌才將胸臆間的怒火壓下去,揖禮道:“崇疇謹領王旨,不敢不遵,只是崇疇前段時間修行出了些岔子,氣息不穩,需要時間調養,三五年間恐怕難以到王都赴任效命,還請陳王寬恕!”

“田侯想要再多調養三五年也無妨,”陳海也沒有指望田崇疇再到北陵城就職大司樂一職,他過來就是要捋掉田崇疇海陵鎮守使的職缺,換秦謙頂替上去主持以海陵城為核心、千里方圓內的防衛,轉身又對秦虎山、秦謙說道,“海陵控扼山江,能守,則海陵往西到望海城兩萬里地無憂,不能守,北陵與安西的聯絡也將被切開,形勢將陡然兇惡,東線御魔形勢也將倍加嚴峻——秦謙,你身上責任不小,要小心魔族隨時有可能輕兵突襲海陵。”

“末將鞠躬盡瘁,非死絕不令海陵陷為魔域!”秦謙毅然說道。

海陵距離萬濤河的入海口,還有兩萬里地,隔河相望,則是橫斷山脈東北麓的棲凰嶺,而海陵城所依、千里綿延的仙竹山,也可以說是橫斷山脈往北陵境內延伸的一支余脈。

萬濤河在棲鳳嶺與仙竹山之間,裂地西出,夾于山岳之間的河道既窄又險,又稱斷龍峽。

塔山防線崩潰后,安西宗閥世族就棄地西逃。

雖說原安西柱國將軍府的轄域,都劃為安西郡國之境,但安西防衛軍的防線,差不多在南面的天梧山到北面的棲凰嶺之間,形成南北長五萬余里、利用山地險峻地形而得的一條垂直直線。

棲凰嶺是安西防衛軍防線上的北部重鎮,與海陵城隔河相望,也將北陵國自海陵城往西近兩萬里縱深的濱江海平愿,庇護在洶洶魔劫之外。

由于海陵城與安西兵馬的重鎮棲凰嶺唇齒相依,互為援應,又位于北陵萬濤河防線與安西天棲防線夾立的最里側,可以說是承受的防御壓力是最小的,但事事沒有絕對,魔族并非愚妄無知的蠢貨,并不排除其出兵偷襲海陵城的可能。

而且從海陵城渡河到棲凰嶺,這一河段最為狹窄,最狹窄處不足三千步,鐵索橫江,鋪設懸橋,也是目前北陵跟安西東北部銜接的要道。

此時的安西郡國在天棲防線以西,還控制著南北五萬余里、東西兩萬余里的地域,看上去還是那么的地廣深闊,但可惜這一區域,絕大部分都是橫斷山脈高逾萬丈、萬仞的岳山峰嶺,能供耕種的田地,可能就百之一二。

塔山防線崩潰,安西幾乎所有的宗閥世族子弟,三四千萬人都逃入橫斷山脈之中,也有十一二億凡民逃入橫斷山脈。

安西郡國可以不考慮凡民忍饑挨餓,但安西防衛軍三四百萬兵馬以及越朝增援的一百萬精銳,每天所消耗的物資,特別是大宗的糧食、鐵料,安西郡國目前也供應不了,一是依賴于越朝的供應,一是依賴于北陵郡國的援助。

目前越朝每年有數百億斤的糧食,主要都是走海路從望海城,然后進入萬濤河的河道,一路運送到棲凰嶺的西北角登岸;這要比翻越橫斷山脈最險峻的高峰運輸過來,不知道要節約多少人力、物力。

而北陵國每年兩三億斤的玄陽精鐵,以及天機戰械等其他物資,也是走陸路馳道,經海陵城與棲凰嶺之間的懸橋,直接運送到安西防衛軍手中。

對此,陳海也是有滿腹怨言。

他更希望安西防衛軍與越軍,能從天棲防線后面殺出來,從天梧山、棲凰嶺一線,往東推進七八千里沿茅鎮山脈建立防線,不僅能令北陵郡暴露出來的萬濤河防線縮短近一萬里,茅鎮山脈與天棲防線之間多平原沃土、能養凡民,就不至于安西每天都要餓死十萬八萬的凡民那么凄慘。

凡民孱弱之極,安西防衛軍又談何從凡民中源源不斷的汲取御魔新生力量?

陳海這次過來,就是要見新冊封的安西郡王、原安西柱國將軍呂尚以及越朝援軍統帥鄭王劉汾,想要說服安西王呂尚、鄭王劉汾的兵馬能夠東進。

陳海早就看透了,依賴宗閥世族,或許能勉強保持防線不潰,但想要打反攻,將魔族驅逐出去甚至剿滅掉,則是遠遠不夠的。

陳海勒令北庭除紫虛宗之外的天鶴宗等三宗,將所轄兵馬、子弟全部編入南鎮,一舉將南鎮兵馬擴大到三百萬,但三宗的天位真君乃至道胎境強者,一個個都跟田崇疇一般,稱病或找種種借口,都不愿意到前線統兵御魔,但是他們得烈帝冊封,又老老實實將手下的普通將卒都交了出來,陳海還是拿他們沒轍。

甚至西北域三宗以及紫虛宗,愿意隨姬江野、元周、奚同江、秦虎山站到御魔第一線的天位真君,也不足半數。

烈帝秦冉的分封之策,不僅限制了陳海的權柄,也削弱了宗門勢力。

這也是妥協之后的無奈之處。

海陵城乃是田氏邑城,撤了田崇疇的鎮守使,使秦謙統領兵馬,負責附近的防線,鎮守使府就需要遷出海陵城,以免陳海、秦虎山不在這里坐鎮時,秦謙會受田崇疇的牽制。

入夜前,陳海就帶著扈衛,在秦虎山、秦謙等人的陪同下,進入海陵城以東六百里外的一座防壘里,要求秦謙將這里經營成這一帶防線的主城,讓田崇疇繼續留在海陵城里享受靡靡之音去。

他現在也只需要田崇疇將手下的兵將都交出來,按照約定交納貢賦,同意到戰時他本人及田氏子弟、門下弟子接受征調就行了。

“我們還是要盡可能說服呂尚及鄭王劉汾,將防線往東移,到時候此地位于防線之后,可能軍事上的壓力會減輕許多,但你還是很多事情要做……”陳海入夜也沒有休息,將秦虎山、秦謙等人召集起來議事,告訴秦謙,他希望以此城為基礎,在仙竹山以東發展一個大郡,也希望此城能成為與安西郡國的交通要沖,成商旅往來的必經之路,也要將這里建營成天機戰械的生產基地之一,最終變成萬濤河防線最重要的后勤支撐點之一。

議事到天明,晨曦將天地籠罩上一層天青色,安西郡王呂尚的使者才渡河過來見陳海。

使者是呂氏一個道胎境中期子弟,進入大殿朝陳海揖禮而拜,說道:“有魔兵闖過鐵梅嶺,我家主公與鄭王前往督戰,抽不身來海陵城,特令耕書過來致歉——北陵有什么事情,與耕書商議也是一樣的。”

陳海眼睛盯住呂耕書,不發一語,過了半晌,才輕嘆一聲,說道:“呂大人渡河辛苦了,議事不忙于此刻,還請先到驛館休息。”也不容呂耕書啰嗦,就讓人將他帶下去。

陳海沒有指望安西王呂尚及鄭王劉汾能渡河過來見他,傳書過來,是希望自己能到棲凰嶺見他們,商議安西防衛軍及越軍能移師東進,沒想到呂尚、劉汾躲到鐵梅嶺去,派一個名不見經傳、不能決定任何事務的呂耕書過來敷衍他。

“主子爺,這就算了?”計都扇動短小的翅膀,站在陳海的肩頭,一副替陳海打抱不平的樣子說道,“要不我去驛館,將這個傲慢無禮的呂家子弟吸得骨瘦,扔回到棲凰嶺去?”

陳海揮袖,讓計都到一旁涼快著去。

“呂尚、劉汾,還是不愿意在抵擋魔族冬季攻勢時,承擔更多的責任……”秦虎山嘆了一口氣說道。

安西防衛軍及越軍能東移到茅鎮山脈,北陵直接暴露出來的萬濤河防線將縮短一萬里,陳海就可以將有限的兵力,重點部署在東部,壓力將減輕許多。

呂尚、劉汾不愿意在這個冬季出兵就不說了,還如此傲慢的態度,也令陳海心頭惱恨,他當然不至于讓計都去戲弄男耕書,但也不想就此罷休,想了片晌,跟秦謙說道:“接下來的談判,你負責跟田耕書接洽——就提兩點要求:第一,安西形勢目前也差不多安定下來了,之前北陵借援安西的物資及天機戰械,他們應該拿法寶及防御法陣出來償債了。北陵承受這么大的壓力,斷沒有將這些巨量物資白送給他們的道理。他們倘若不答應,我們會直接扣押越朝經望海城運送過來的物資抵債,這次也只是通知他們一聲而已。第二,所有越朝望海城運入棲凰嶺的物資,北陵抽二成的安保費……”

“這個,”秦謙擔憂的問道,“會不會激怒呂氏跟越朝?”

“哼,”陳海冷冷一哼,怒氣沖沖的說道,“這些人在洶洶魔劫之前,如喪家之犬,除了敗逃還是敗逃,哪里有半分怒氣跟不甘?我跟他們好言好語商議,他們當我卑躬屈膝在求他們,真是欠鞭子收拾他們——我就不怕,不靠他們,北陵郡國就熬不過這個冬天去!”

說實話,現在安西郡國手里,陳海所能看得上的資源,也就是那些法寶、防御法陣了。

過去這些年,西北域、北廷都始終處于御魔第一線,將領武官手里的法寶靈劍以及防御法陣消耗極大,而這些煉制起來極耗時間——以往,西北域將戰場所繳獲的魔校、魔將級以上、筋骨鱗皮能煉制法寶的尸骸,一方面抵充越朝借援西北域的物資,一方面從天南國、越朝換取法寶靈陣,但還是遠遠抵不上消耗。

目前,北陵郡國融合七宗及北陵軍的力量,所擁有萬仙誅魔陣以上的天地防御法陣,僅剩最后八座,相比較戰前,差不多損失了十之。

而安西柱國將軍府,雖然前期為御魔戰事將數座防護大陣獻給雍京,但畢竟沒有跟魔族主力直接相戰,就嘩啦啦逃入橫斷山脈,手里至少還有五十余座萬仙誅魔陣以上的天地防御法陣。

之前陳海還撕不下臉,還指望跟安西防衛軍并肩作戰,但陳海這時候需要補充一批防御大陣,不從安西郡國頭上敲詐,別人還真以為他軟弱可欺呢!

另外,這么大規模的御魔戰事,越國、天南國都僅派出一百萬精銳兵馬參與御魔,甚至借援的物資日后還需要這邊清償,這一點陳海也極其不滿,現在即便鄭王劉汾代表越朝皇族直接將商議的通道堵死,陳海也就沒有什么好猶豫的了。

令秦謙去跟呂耕書交涉,陳海也讓秦虎山等人先去客舍休息,再過一段時間,萬濤河、怒川江就將徹底冰封,到時候要沒有行之有效的破冰手段,萬濤河沿線的防御壓力將令眾人感受不堪重負,或許在整個冬季之前,也只有這幾天能讓人稍稍緩一口氣。

待秦虎山、秦謙等人都離開后,陳海單留下符思遠作陪,又將都天魔印從儲物戒中取出,令鳩真的元胎從里面出來,說道:“你這些年貪生怕死,為虎作倀,心里可曾有一絲愧疚?”

“……”鳩真張張嘴,實不知道要說什么話,才能討好到陳海。

“鳩、季、姬三族子弟,雖然不能視為魔族,但體內皆有魔族血脈也是事實,留在海東大陸,難以宗閥所容,他們能效命于我,我許諾他們可以到海外擇島重立宗族,你可愿意率領他們出海?”陳海問道。

鳩真難以相信陳海的話,沉吟半響才說道:“我的神魂根本在都天魔印之中,此時怕是難離北陵王左右。”

“都天魔印,我暫時當然不能讓你帶走,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出爾反爾,”陳海將都天魔印收入懷中,說道,“越朝之所以能夠遠離魔劫,無非是享受大崇的庇護,我此時也沒有更多的手段,強迫他們承擔更大的責任——你率領鳩季姬三族魔血子弟出海,我會調一批鐵甲天機艦給你們,以后除了越國駛往望海城的海船,你們不得打劫外,其他越國的沿海城市,你就幫我去那里征收一點御魔稅……”

不要說鳩真了,符思遠都有些傻在那里,沒想到陳海會直接指使鳩真去當海盜,率兵馬去劫掠越國沿海!

烈帝秦冉可是聽他說起陳海參悟浩然天道,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念,才同意陳海提出的分藩御魔之策啊!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6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震懾戰略

年初時,陳海與符思遠、符少郡、計都以及公主秦思恣,率鳩、姬、季三姓魔血子弟里的道丹、道胎境強手百余人先行北上,趕回到陵州(丹霞渡少華山)主持北陵郡國的防御事務。

而其他三姓魔血子弟差不多有八萬多人,絕大多數人,僅有通玄境中后期、辟靈境的修為底子,這么大的規模中低級子弟,想直接穿過魔族控制中州大平原北上,顯然是不現實的,則由符氏數百精英子弟率領著,先沿著云嶺北麓西行,然而進入南詔郡國控制的岷山東北坡再北上,才是一條安全的道路。

這部分人馬,缺乏足夠的精良座騎,行動緩慢,十月之前才走到天梧嶺南麓休整。

不過,這時候北陵郡國跟安西郡國的聯系已經正常化,每個月都有風焰飛艇集群往來兩郡國之間,這部人馬搭乘風焰飛艇,此時已經從天梧嶺抵達海陵,正在海陵鎮守使府下轄的大營之中待命。

年初時,陳海率這三姓的精英子弟北上,曾允諾應許他們先安排一部分子弟到海外擇島棲息立族。

符思遠當時也在場,只是他沒有想到陳海最終的決策,竟然是要鳩真率領這部分人馬,出海去劫掠越朝的沿海城池。

這顯然跟他所理解的“悟得浩然天道、以蒼生為念”,完全不搭界。

然而符思遠卻難以勸諫陳海不要做這些會激怒越朝王公大臣的舉動。

海東大陸,天南、崇、越并立,魔劫之前,越朝與天南的國力,是要比大崇稍弱些,但轄境內也皆有一二百億凡民棲息繁衍,也皆有上百位天位真君支撐各自國族的統治,精銳兵馬可能遠不及雍京及八藩加起來多,但常備兵馬也都各有上千萬之眾。

大崇已經被魔族打得稀巴爛,越朝與天南才各派四五位真君率百余兵馬參戰,支援的物資差不多也都是以保障所派遺的參戰兵馬補給為主,顯然是遠遠稱不上共赴魔難的。

陳海此時劍走偏鋒,派鳩真渡海掠奪越朝沿海,以補北陵郡國御魔軍資之不足,符思遠能說什么?

特別是越朝所特產的鎢銀、黑錫、精玄金等稀珍金鐵,用滲煉之法添加到玄陽精鐵之中,能極大提高所鑄兵甲及天機戰械的性能,是他們此時最為迫切想要得到的物資。

以往北陵軍還能通過扶桑三島的海船,到越朝的海港城池購買這些奇珍金鐵,姜寅枉死,流陽宮借北陵軍還魂的消息傳開,特別是桃源江一役之后,越朝不僅完全中斷對西北域的物資租借援助計劃,還全面驅趕扶桑海過去的商船。

囚暴帝,烈帝繼位,分封諸藩,北陵也正式成立郡國,與越朝恢復正常的關系,越朝進入安西的兵馬、物資以及戰船,基本都通過海陵城與望海城之間的河道進行。

然而北陵想從越朝獲得什么物資,越朝雖說沒有完全拒人以千里之外,但也是一副款到交貨的堅決態度,自然是令北陵諸將滿腹怨言,只是還沒有機會爆發出來而已。

此時令鳩真劫掠越朝沿海,這事做得說不得,但倘若真要公布于眾,符思遠都懷疑北陵上下都會一片叫好。

魔劫爆發已經整整十六個年頭過去了,將燕州也算上,魔劫在北陵境內持續的時間則已經有四十余年,燕州死于魔難的凡民,有七八億之多,西北域要少一些,這些年累計下來也有上億凡民死于魔物的襲殺,北庭雖然大多數凡民都得以西撤,但沿途饑饉疫病乃至進入西北域后持續的饑荒,人口損失也差不多有十億——

而為御魔劫,北陵犧牲的將卒,將北庭、西北域犧牲于塔山防線的將卒也計算在內,累積已經超過三千萬——這些年所消耗的物資,可以說都已經完全將北陵榨干掉了,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道丹境將領,都沒有像樣的靈甲跟靈騎,更不要說規模更加龐大的明竅境武將了。

諸軍戰斗力最強、通常作為主將扈衛親兵使用的劍修營,規模一縮再縮,說到底還是靈劍法寶損毀太多。

高等級的靈劍法寶煉制所需的時間太久,之前的庫存耗盡之后,雖說在北陵郡國正式組建之前,三宗就不斷擴大各自煉器院的規模,強迫所有怯戰的弟子進入煉器院聽候任命(不敢上戰場跟魔兵魔將正面廝殺,留在后方總歸要發揮一些作用),但就每年所新煉制的靈劍、法寶、道符、丹藥數量,比魔劫前增漲數倍,但也遠遠不夠戰場消耗。

陳海一直希望越朝能擴大對北陵郡國的援借規模,但遲遲都得不到正面的回應,這次陳海眼巴巴跑到海陵來,跟棲凰嶺僅隔一河,竟然連鄭王劉汾的面都見不到,那就只能去搶劫越朝還沒有怎么消耗的庫存了。

除了三姓魔血之族的子弟,以及三姓部分道丹、道胎境的精英子弟外,陳海這時候還將血屠劉亞夫及黑鯊楊隱秘密召到海陵來,使他們擔任鳩真的副將。

陳海不僅要他們監視鳩真,同時還要他們利用荒廢多年的海盜技能跟暗藏的人脈網絡,在越朝沿海尋找立足地、糾集更多的海盜入伙,更有計劃跟目的的洗劫越朝沿海,甚至還要將掠劫到的一些奢侈物或者北陵國不缺、不便運輸的大宗,立時找越朝境內的黑商,交易成這邊急需的物資輸送回來。

后者才是楊隱、劉亞夫大施手腳的地方,鳩真沒有楊、劉二人的輔佐,是干不好這些事情的。

劉亞夫、楊隱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重新干回老本行,自然

是振奮不已。

“你們拿我的手令,帶著人乘風焰飛艇,先去曲巖谷,那里有三艘青鯨級、三十艘銀鯊級鐵甲戰艦等著你們接手……”陳海將手令交給鳩真,叫他與楊隱、劉亞夫立即憑借他的手令,去秘密點齊人馬出發,不要在這里繼續耽擱下去。

“我說這次出來,扈衛里怎么帶這么多的三姓將官隨行,害得計都整天都睡不好,擔心他們有可能會受魔族的蠱惑,加害主子爺,沒想到主子爺您是早有此計啊——原來主子爺早就不想跟姓呂的、姓劉的談個毛啊!”計都亢奮的湊過來,吱吱喳喳的請戰叫道,“此事也讓計都替主子爺您分勞吧,我知道主子爺心里有些話不便直接說出來,計都心里都明白。越女有三好,清音體柔……”

計都滿心想著跟鳩真他們一起去越國打劫,這一刻直覺腦后殺氣如刀,轉身見寧嬋兒都已經將九陰邪刃祭出,刃芒一點點的朝他的后腦勺逼過來。

“我就是胡口說說而已,主子爺有董妃、蘇妃,還跟楊太后、周仙子有兩腿,哪里看得上越女,寧老大,你不要動怒、不要動手……啊!”計都正跟寧嬋兒求饒著,不提妨陳海一腳過來,將他踢出大帳。

“要是能談得攏,何苦用此等上不了臺面的下下之策啊,”陳海朝符思遠、蒼禹苦笑道,“符大人可是覺得陳海行事,有所偏激了?”

“……”符思遠也是苦澀一笑,說道,“非常之時用非常之計——倘若安西、越朝都是能征敢戰之將,也無需用此等偏碩之術了。”

符思遠心里想得更遠的。

當初在安澤城,他就是以陳海參悟浩然天道、在魔劫過后以蒼生為念、不會輕啟戰事為由,勸烈帝秦冉接受陳海的封藩聯后建議,雖然秦冉跟嵇元烹還是有所擔心,以更徹底的分封,希望日后能牽制住陳海,但此時看來,真要能熬過魔劫,陳海未必真就不再啟戰事了……

海陵之前是都護使府下轄的鎮守使府,常備駐兵是十萬,主要駐守在仙竹山東麓及南麓的濱河城壘里,這時候將八萬多人的三姓子弟全部抽走,營壘里頓時就空闊了許多。

只是三姓子弟集中乘風焰飛艇北上,代表安西郡王呂尚及鄭王劉汾過來洽談兩軍合作事宜的呂氏子弟呂耕書看到這一幕,也完全想不明白在魔族即將對北陵國發動冬季攻勢之際,不將三姓子弟編入海陵軍中,加強這邊的防備力量,怎么就一起調走了?

當然,呂耕書當時也完全顧及不了這么多,秦謙找到他,代表北陵郡王陳海所提出兩點條件,是安西郡國完全不能接受的,他幾次跑到行轅叫嚷著要見北陵郡王陳海,但都被扈衛阻攔在外,最后還是被強行趕出城池。

呂耕書憤憤不平的南返,等回到棲凰嶺,才知道新一批剛剛從望海城駛入萬濤河的一百二三十船物資,在距離海陵城還有兩千里地的時候,就讓北陵水師將領豐逸臣率戰艦扣押了。

過了一天,還有一批沒有進入萬濤河口、距離望海城甚于還有一萬余里水路的一百船物資,被北陵水師將領魏哲率戰艦扣押。

之后,陳海一紙符書傳來,聲稱這兩批物資用于抵充之前安西防衛軍購買天機戰械所賒欠的一部分錢款。

安西防衛軍在棲凰嶺的大營,呂氏將領罵娘聲不絕于耳,這幾天每逢大殿議事,都眾情激奮,聲稱要對“北陵賊”還以顏色,但激憤過后,面對現實,卻不得不發現,越朝物資要進入到橫斷山脈東麓,最經濟的道路卻是在北陵的控制之中。

并非說沒有直接橫跨橫斷山脈的通道,只是這些通道都極其險阻,每年想要將數百億斤的物資橫跨兩萬余里的雄山峻嶺,需要投入多少人馬,需要動用多少車輛、而僅運輸本身所消耗的物資,壓根就是呂氏所不敢想象的。

而這些物資的運輸,走海路經萬濤河道而來,哪怕是用最普通、依賴風帆行駛,不帶御水法陣的船舶,也都不需要一萬艘都能勝任。

損失兩批物資事情不大,一旦這條水路被堵死,四五百兵馬在天棲防線上的消耗,很快就要成問題了。

商議來商議去,最后還是多派兩名德高望重的老將,陪著呂耕書一起再次到海陵見陳海,譴責北陵軍的盜匪行徑,順帶觀望形勢,看有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呂耕書往返就耽擱了七八天,就明顯感覺到天地間的寒煞漸盛,大河大江風浪大不易結冰,但一些小的溪河已經結了薄冰。

雖說北陵郡國的兵馬、物資也在不斷的往南線集結,但萬濤河、怒川江一旦冰封,北陵郡國的南線失去山河之險,呂耕書實在難以想象僅憑借其兩三個都護使府以及下轄二十四個鎮守使府所形成的南線防御體系,怎么抵擋住魔族的冬季攻勢?!

玄陰谷魔族及天呈山的殘兵,在鬼奚魔尊的統領下,已經都推進到武侯嶺以南,兵力正在不斷的在萬濤河南邊,往西延伸,意味著魔族在這個冬季,手里有上千萬兵馬,能用來碾壓北陵郡國的南部防線。

呂氏將臣皆不同意于從天棲防線出兵東進,而呂尚老祖跟越朝鄭王劉汾不愿意這時候見陳海,根源就在這里。

如果說抵擋魔族的冬季攻勢,注定要以數百萬將卒性命犧牲為代價,誰都不希望這樣的慘重代價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呂氏將臣都沒

想到北陵軍會行事如此流氓,一言不合,就直接扣押友軍的物資跟船舶。

呂耕書抵達新海陵城,看到新海陵西側的通濟渠岔口里側的河港,第一批被扣押的一百二十余艘海船,整整齊齊的停靠在那里,但越朝負責護衛這批海船的數千將卒都已經被關押到別處去了。

此時正有不計其數的民夫,正將大批的物資從船上搬卸下來,用輜重車運入海陵城中。

得,這批物資顯然是討不回來了。

呂耕書就想著能將這些船跟護衛將卒討回去再說其他的。

然而呂耕書等人飛往新海陵城,被守兵阻攔在外,派人進去通稟,只說北陵郡王人已不在此地,而新上任的鎮守使秦謙也沒有興趣見他們……

好在陳海、符思遠等人帶著扈衛而行,動靜頗大,而安西防衛軍在萬濤河北岸也有探子,呂耕書等人一路追尋陳海他們的足跡,三天后趕到怒川江南岸的鄔昌城。

怒川江上游位于紫柏山西麓,要比萬濤河短一半以上,但怒川江兩側的地形要險峻一些,因此怒川江的水勢更為兇急,如憤怒的水蛟、水龍在深闊的河道里翻滾。

鄔昌城位于怒川江的南岸。

還是在流陽帝國后期,太子商缺確保北征魔域的戰事能夠順利進行,在怒川江南岸的鄔昌城與萬濤河北岸的天水城之間,在一部分溪河的基礎,挖掘出連接兩大水系、長逾萬里的濟天渠。

這也使得鄔昌城、天水城的地位,在西北域極為重要,也是北陵國南線兩個都護使府的行轅所在。

呂耕書他們距離鄔昌城還有二百余里,就被城外的一隊斥侯攔截住,交驗使書、符印后才被允許繼續御劍飛往鄔昌城。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僅僅半個多月沒有看到北陵軍在怒川江一線的調動情報,北陵軍在鄔昌城集中的兵馬之巨,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北陵軍的這部兵馬駐扎鄔昌城南翼的一座草嶺上,透過云霧能看到大營里的營帳鋪開蓋地。

草嶺腳下,與濟天渠及怒川江皆有水道相通的一座湖泊里停靠著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

崇、越傳統的水師戰艦主要以御水法陣為主、御風法陣為輔作為驅動,但扶桑海近二十年來所造的鐵甲戰艦,則是以風焰天機禁制為核心的風焰匣為驅動。

而在防護上,也放棄煉制費時的封禁級防御法陣,利用多層結構的水密艙跟多層甲板加強抗沖擊、破壞的性能,使得以九郡國為首的扶桑三島,得以批量化的制造在體量遠超傳統鯤鵬級的水師戰船。

呂耕書知道九郡國所造、編入北陵水師這種青鯨級戰艦,每一艘長逾二百步,寬四十步,每造一艘耗玄陽精鐵四千萬斤。

這種龐然巨物建造的速度極快,但代價極其不菲,他們之前估算扶桑三島這些年傾盡全力,所造的青鯨級鐵甲戰艦應該不超級三四十艘。

畢竟北陵軍初期十分艱難,主要依賴于九郡國、雷陽宗的物資支持才一步步支撐住、并發展起來,不可能太多的人力、物力,去制造當時看上去對御魔沒有什么特別幫助的超級戰艦。

呂耕書沒有想到他們此時能在鄔昌城看到北陵軍集結了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

每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雖然沒有將整體都籠罩在內的封禁級防御法陣,但輪機室、舷首的指揮舷艙也都是有中小型的防御法陣庇護。

當然,這還是其次。

真正恐怖的是青鯨級鐵甲戰艦的船艙側舷密密麻麻安放一百門射程逾百里的重膛炮,以及近戰時密集得跟馬蜂窩似的重膛弩及六膛重裝弩……

這也是安西前后兩批近兩百船物資,雖然有近兩萬的護衛兵馬,但看到北陵水師出動青鯨級鐵甲戰艦,就直接放棄反抗的主要原因。

青鯨級鐵甲戰艦不是不能抗衡,道丹境強者,也許就能一拳在青鱗級鐵甲戰艦的護甲打出一個窟窿來,但問題在于拼死打穿一層護甲,里面還有兩層護甲,打穿三層護甲,卻發現里面不過是方圓丈許的水密艙。

這時候可能就需要天位真君級數的強者,實實在在的撕開守艦將卒的防御,強攻到近處,才有可能將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給拆了。

每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通常說來編有將卒千人,但呂耕書飛到近處,看到每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上的兵馬進行加強,少數有三千精銳武卒登上戰艦,主將都至少有道胎境修為。

這也是呂耕書最為疑惑的地方,再有半個月,怒川江、萬濤河就會漸次冰封,這些青鯨級鐵甲戰艦被封在冰河里,還能發揮什么作用嗎?

又或者說,這些青鯨級鐵甲戰艦的存在,只是威懾魔族必須在河冰解封之前撤出去。

從萬濤河、怒川江冰封到河冰解封,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要是陳海在鄔昌城集結青鯨級鐵甲戰艦的根本目標在于威懾魔族,魔族只有三個月的時間發動冬季攻勢,確實沒有辦法越過萬濤河、往北推進太遠。

其最精銳的魔騎雖然推進的速度極快,但面對驍勇善戰的北陵軍,也不敢脫離主力太遠,這么看來,魔族推進到怒川南岸,倘若都不能攻克一兩座重要城池作為立足的據點,就需要趕在河冰解封之前南撤了。

一旦河冰融解,而魔兵主力這時候又沒有退出,青鯨級鐵甲戰艦進入萬濤河、怒川江的主河道,魔兵主力就有可能陷入在到處都是泥澤的萬濤河與怒川

江之間的平原上難以動彈。

魔族不蠢,陳海的震懾應該能發揮作用,而這么一來,北陵郡國這一次損失,即便會極其慘重,但也重創不了北陵軍的根本。

呂耕書這時候禁不住會想,要是呂尚老祖接受陳海的建議,將安西防衛軍往東推進到茅鎮山脈,并借十八座天地防護大陣給北陵,應付魔族的冬季攻勢應該更不成什么問題。

安西防衛往東推進到茅鎮山脈,能使得北陵軍南線防御面縮窄一萬里;而十八座天地防護大陣借給北陵,北陵就能確保南線的鎮守使府級軍事堡壘,都能支撐到援軍趕到的那一刻。

這么一來,魔兵即便越過萬濤河北進,短短兩三個月后就要南撤,所能產生的破壞力就更加有限了。

然而,目前陳海在南線,除了太華山以及丹霞渡北面的陵州城部署有天地防護大陣外,其他僅有天水、新海陵城以及鄔昌城部署有天地防護大陣。

除此之外,其他二十四個鎮守使府所在的城池都僅有三到五座不等的封禁級防御法陣,防御層次根本無法跟天地防護大陣相提并論。

這二十四個鎮守使府所在的城池,一旦面對上百萬魔兵的進攻,很難支撐太久。

而北陵軍在南線的五個主要兵馬聚集點,都相距一萬里以上。

這種情形上,除非在魔兵主力調動時,北陵軍也及時集結兵馬,與之決戰,要不然在魔族的整個冬季攻勢里,不知道會有多少鎮守使府級的軍事堡壘被魔族攻克掉。

而這些軍事城壘里的駐軍及沒有來得及往北疏散的平民,就必然淪為魔劫的犧牲品。

呂耕書知道他說服不了呂尚老祖及鄭王跟北陵軍通力合作,就算能成,現在距離魔族啟動冬季攻勢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也來不及了。

而看到鄔昌城內外的情形,北陵軍應該是采取震懾、嚇阻策略,防止魔兵越過怒川江往北滲透,但想到北陵軍采取這樣的策略要背負多少傷亡,呂耕書心里也是一嘆,心想接下來還要硬著頭皮代表呂氏,沖到北陵王面前氣勢洶洶的討要人船及物資,心情也是極其壓抑,恨不得現在就扭頭而走。

此時的鄔昌城都護使府大殿里,陳海已經知道呂氏使臣又追過來了,但他不甚關心,目光落在豐逸臣抄送過來、這次扣押二百艘物資明細表單上,跟秦虎山笑道:“呂氏現在跟越朝走得近啊,越朝也是想著將安西變成他們的藩屬國吧,這批物資里竟然有一千輛誅魔戰車——看來我們在越朝的諜報工作做得不夠細啊,事前竟然沒有查出來,差一點就讓這一千輛誅魔戰車從手指縫里泄走了。”

雖然北陵此時所造的重型天機戰車,防御力也相當不弱,但不安裝像四柱誅魔陣一級的防御法陣,實在是北陵國已經完全用不起這種煉制耗時耗力的奢侈品了。

要是如果有小型防御法陣,北陵還是能造出更強悍的超級戰車,甚至可能將數具甚至十數具六膛重裝弩集于一輛戰車之上,將狹窄空間里的重鋒箭密集到超級想象的地步。

缺少能在戰場移動的防御法陣,北陵就不能冒險造這種超級戰車了,太容易被魔兵集中摧毀了。

即使造,也只有一些試驗車。

陳海想了片晌,簽發一道手令,遞給符思遠,說道:“這一千輛誅魔戰車立時安排送到陵州城,看能不能在兩個月內,將里面的四柱誅魔陣拆出來,改造一批天蝎戰車出來!”

“應該能成……”符思遠頗為肯定的說道。

目前陳海已經將燕州近半數的天機大匠師、匠師,都集中到丹霞渡北面依紫柏山南麓雄嶺而建的陵州城里,使得陵州生產天機戰械的能力,在短短一年內,就超過東都山、天營城等地,而天蝎戰車已經造出一批試驗車型,兩個月完成改造完全沒問題,甚至大半時間都要浪費在路途運輸上。

“魔兵主力一旦北進,我就親自率龍驤軍,也只能抵住其一部主力,拖延、遲滯其行進的速度,掩護沿線的軍民疏散;鄔昌城這邊,就交給符大人你來坐鎮了……”陳海說道。

鬼奚老魔、莘山老魔都是天魔上三境的存在,麾下還有八樽天魔中三境大魔君的存在,一旦江河湖澤被凍得結實,將非常利用魔兵主力行動。

兵力處于劣勢的北陵軍,即便近年來天機戰車數量極大增加,也沒有幾分與之倉促決戰而勝的機會。

應付魔族即將發動的冬季攻勢,陳海必須盡一切拖延兩個月的時間,才可能找到反擊獲勝的機會……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6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冬季初戰

進入冬季,天寒地凍,北地大小湖泊溪河都相繼凍上,但奔流咆哮的萬濤河、怒川江水勢遼闊湍急,稍薄一些的冰層,根本就凍結不起來,一直到十一月中旬,萬濤河、怒川江這兩條仿佛難以馴服的巨蟒,最終才被厚厚的冰層徹底的封住,一直要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河冰融化,才會再次恢復自己的威勢。

魔族對北陵郡國籌備已久的冬季攻勢,這時候也全面啟動。

進入十一月,雖然上千萬魔兵都轉移到南線,但在東線、北線也留下一部分兵馬,驅使大量的雜魔往北陵郡國境內滲透,大肆屠戮。

陳海即便被迫在北線、東線留下來大量的防衛兵馬,但平民的傷亡依舊慘重。

畢竟黑毛大漠以南、紫柏山以西人族棲息繁衍的區域太遼闊。

一旦魔物分散滲透進來,地方上的防衛兵馬根本沒有辦法將數以百萬計的村寨都守得滴水不漏。

有時候整村整寨被屠的慘劇發生后,附近的郡府派兵才反應過來進剿,而稍有些靈智的魔物,往深山老林里一鉆,想要圍捉滅殺,也是相當的麻煩。

不過,不管怎么說,北線、東線的形勢再嚴峻,也能勉強維持,而魔族在北線、東線驅使雜魔滲透進來,更主要的目的也是牽制住北陵軍大量的兵馬難以南下作戰。

魔族針對北陵郡國的冬季攻勢,重心在南線。

十一月上旬,魔族在南線集結兵馬超過千萬,其中在武侯嶺、陰魂嶺集結五百萬魔兵,對太華山、陵州(丹霞渡)形成夾擊之勢。

太華山、陵州一線,乃北陵國東線、南線防線的銜接點,也可以說是北陵國御魔體系的核心,一旦失守,魔兵主力就能沿著紫柏山西麓往北、沿萬濤河北岸往西推進,將迫使北陵軍不得不徹底放棄萬濤河與怒川江之間的遼闊地域,將防線收縮到怒川江以北。

到時候不僅跟安西郡國的聯系會被切斷,整個北陵郡國也會被壓縮東西長、南北狹窄的長條形,防御形勢將加倍的惡劣,同時怒川江以北的人族棲息地也會被受到滲透破壞,農田種植等生產形勢將進一步嚴峻起來。

太華山、陵州乃是必守之地,面對魔族的重兵威脅,陳海也被迫在太華山、陵州囤以兩百五十萬的重兵嚴防死守,姬江野、奚同光等近二十位天位真君都集結于此坐鎮,確保在河冰解凍之前,太華山、陵州防線不會被魔族撕碎掉。

然而安西防衛軍及越軍在天棲防線后按兵不動,陳海手里只剩二百萬兵馬能用,將要從陵州往西到海陵綿延四萬里的防線守得滴水不漏,將兩倍于己的魔兵精銳擋在萬濤河以南,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了太華山、陵州外,在怒川江以南的區域,陳海也只能將有限的兵力,集中防守部署有天地防護大陣的海陵、天水、鄔昌等重點城池。

拋開海陵、天水、鄔昌等有限的幾座有天地防護大陣庇護的都護級大城不算,怒川江與萬濤河之間還有縣邑級城池六千余座,分由二十四郡(二十四鎮守使府)管轄,然而不要說縣邑小城了,即便是郡治及鎮守級的大城,也隨時都會放棄掉。

此時唯一能令人稍感到欣慰的,那就是夏秋季,滲透進來的魔校魔將,掘開堤壩,令怒川江與萬濤河之間的平原地區洪水滔天、沖毀大量的屋舍農田,令數以億計的凡民流離失所,但也因此有相當一部分平民提前疏散到怒川江以北去了。

不過,這也只是稍感欣慰而已。

怒川江跟萬濤河之間太過遼闊了,拋開海陵城以西的區域不算,還有四萬萬平方里的疆域。

在北陵軍主力還在堅守陵州、天水、海陵一線,即便從國府到郡縣,一再張榜催促,還有大量的平民難舍家園,又或者帶有僥喪心理,行程遲慢,都還滯留在怒川江以南。

與符思遠在鄔昌分別后,陳海趕到天水集結龍驤軍。

除了陳海的禁營親兵龍驤軍外,北陵軍在天水駐有五十萬精銳兵馬,可以說是南線兵力最為集中的城池之一。

天水,除了作為天水郡的郡治外,下江都護使府及天水鎮守使府都設于天水城中,秦虎山、吳之洞、袁燕雪、姜沛等天位真君坐鎮于此。

天水位于陵州與海陵之間,西距陵州、東距海陵正好都是兩萬里,背依千里綿延的靈龜山,濟天渠從城東分萬濤河之水北上接怒川江,可能說是南線僅次于陵州的要沖之地。

在魔劫暴發之前,天水城就是擁有百萬民戶的超級大城,塔山防線崩潰后,萬濤河以南的呂氏等族倉皇南逃,也有大量的平民跟一小部分安西境內的宗族子弟渡河逃到天水城中避難。

陳海受封北陵郡王,天水郡境內的其他府縣平民不說了,天水城內的民戶加上淹留于此的難民,就已經超過二百萬。

入冬之后,四面八方的民眾看到天水城有大軍駐防,更是紛紛拖家帶口擠進來,使得這座方圓百里的雄城,大街小巷都擠滿難民,人數之多,怕不下四五百萬。

陳海站在靈龜山的南崖之巔,眺望天水城。

雖然隨著最后一批青鯨級、銀鯊級鐵甲戰艦進入城北的水營,攜帶了一兩億斤糧食及其他物資進入城,但擠進來的難民太多了。

陳海側身跟秦虎山、吳之洞他們說道:“城里這時候就要實行嚴格的口糧供給,才有可能熬到明年春后啊。”

“魔族有沒有可能改變計劃,主攻天水城?”秦虎山將視野從滔滔河水的南岸收回來,擔心的問道。

除了陰魂嶺、武侯嶺,魔族在萬濤河南岸還建立了六座大型據點,其中一個據點就在天水城南面兩千里的虎踞嶺。

入冬以來,虎踞嶺聚集的魔兵就已經有百萬之多,而雜魔更是鋪天蓋地,不要說龍帝蒼禹了,陳海、秦虎山他們遠在兩千里外,都能清晰從虎踞嶺濃郁的煞氣息中感知到鬼奚老魔就在虎踞嶺。

陳海他們之前預測魔兵前期不會強攻北陵軍在萬濤河北岸重點防御的幾座堅城,前期也極可能避免跟北陵軍主力進行大會戰,而是分兵北進到一定深度之后再聯合起來,大規模攻占、推毀怒川江南岸的城池,但這僅僅是陳海他們的預測,魔族未必就會照陳海所預測的用兵。

要是魔族沒有太多的耐性,更急切的想要解決掉北陵軍,又或者看到安西防衛軍、南詔防衛軍及越朝援軍太過軟弱,難以對它們形成什么威脅,依舊有可能不計傷亡強攻太華山陵州或天水城。

而只要拿下這兩處要沖之地中的任何一處,都會使魔族后續進攻北陵的攻勢變得簡單明了。

倘若料定魔兵主力會強攻天水城,那陳海、秦虎山他們就應該將平民全部從城中疏散出去。

一旦魔兵主力圍攻天水城,天水城在靈龜山南麓僅部署一座萬仙誅魔陣,事實上是不可能隨時將防護靈罩撐開,將天水城滴水不漏的庇護在防護靈罩之中的。

到時候就算魔兵無法攻入城中,但這種層次的戰事里,所產生的劇烈元氣震蕩,以及崩山裂地般的動靜,城里絕大部分的屋舍都會被震塌掉,到最后城中也不可能有多少的平民能夠活下來。

當然,考慮魔兵很可能會分兵穿插過去,這時候將城中的平民往北疏散,肯定是沒有辦法跑過精銳魔兵的,只會在半道給往北穿插的魔兵加餐而已。

不管怎么樣,魔兵都不會直接從天水城的正面渡河。

萬濤河此時的冰層已經厚逾一丈,重型天機戰車碾壓而過,已經完全不成問題,但這時候不要說陳海、蒼禹、秦虎山他們出手了,集結百余辟靈境、明竅境劍修,也能將冰層一片片轟塌掉。

然而,從陵州城到天水城,從天水城到海陵城之間的空隙太大了。

三四百萬魔兵魔將,完全可以拆成數十股、數百股渡河再集結,同時又擁有天魔中三境、上三境這樣的強悍存在,陳海卻沒有辦法將北陵軍拆成數十股、數百股沿江封堵。

特別是莘山老魔,從雍京、從鳳雍山率領輪回殿魔兵主力北上,使得魔族在北部集結的翼魔精銳大增,規模再度達到六萬頭以上。

而北陵郡國境內能用于戰事的靈禽,由于之前在滄棱江、陰山、碎星峽諸多戰事中消耗太過慘重,之后又缺乏補充,目前除了陵州、海陵、天水、鄔昌、仙壺口、天營城、東都、北陵等主要城池,編有小規模的戰禽營外,龍驤軍中的御禽精銳僅有八千編制。

這種情形下,陳海怎么都沒有辦法阻止魔兵主力在冬季渡過萬濤河的。

“已經有魔兵在鴨川、渚江、梅童嶺一帶渡河……”苗鳳山這時候收到部屬傳訊相告,當即將天水城以東的魔兵動向,轉告給陳海、蒼禹、秦虎山等人。

陳海點點頭,表示知道,卻無意針對鴨川、渚江、梅童嶺一帶的魔兵異動,做任何的部署調整,也沒有率龍驤軍主力東進,到梅童嶺、渚江一帶遲滯魔兵行動的意思。

鬼奚老魔就在天水城南面的虎踞嶺中,而莘山則留在陰魂嶺盯著北陵留駐太華山、陵州一線的兵馬,陳海沒有三頭六臂,要盯也只能盯住在鬼奚老魔的統領下,盤距于虎踞嶺的這部魔兵。

虎踞嶺的魔兵也沒有按捺住多久,第二天凌晨就大舉東進。

鬼奚老魔很顯然是想四千里外梅童嶺一帶已經渡過河的魔兵,在北岸建立臨時據點,然后它趕過來,依梅童嶺的臨時據點,將這部分魔兵魔將也都投到萬濤河北岸,轟轟烈烈的徹底展開冬季攻勢。

魔兵將渡河北進的地點都選擇在天水以東的河段,這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至少天水與海陵之間的城池,暫時不需要考慮會遭受魔族的屠戮。

而陳海率領龍驤軍在濟天渠以東的大地縱深穿插,遲滯、拖延魔兵北進的效率會更高一些。

當然,有利必有其弊。

魔兵將渡河點都選擇在天水以東的區域,一方面是魔兵更加聚集,陳海率領龍驤軍與之糾纏,稍有不慎,很容易就會陷入數路魔兵的包圍之中,最終難逃覆滅。

另一方面渡河魔兵一旦北進沒有收獲,隨時有可能聚集起來,往東南方向的陵州進軍,與留守武侯嶺、陰魂嶺的魔兵,圍攻陵州、太華山。

但不管怎么說,虎踞嶺魔兵在鬼奚老魔的統領下,大舉東進,意圖到梅童嶺一帶尋找渡江的機會,陳海也即刻率領龍驤軍出靈龜山東麓的大營,與魔兵主力夾江而行。

連日大雪,萬濤河兩岸的積雪差不多都已經能沒過青狡馬的膝蓋。

即便北岸多平原,但這么厚的積雪,加上大量的道路已經被夏秋季的洪水沖毀,輪式輜重車的使用受到限制,龍驤軍除了編有青狡馬、黑狡馬、赤狻獸等大量戰騎外,編有四千輛輕重型天機戰車及兩千輛履帶式輜重車,但行進的速度還是被近一米深的積雪拖慢下來。

魔兵雖然體形高大,但在冰雪中前行也是不便,速度甚至比龍驤軍還要稍慢一些——當然了,也只有裝備最精銳的龍驤軍能在冰天雪地里強行軍,有著比魔兵稍快一線的速度。

五天后,龍驤軍先期抵達梅童嶺,而此時萬濤河沿線已經有十九路魔兵渡過萬濤河,繞開沿線堅固的城池,迅速往北推進,梅童嶺則有四十余萬魔兵聚集,顯然是要在這里接應鬼奚老魔所統領的另一部魔兵主力渡河。

梅童嶺濱臨萬濤河的南麓,原有一座縣邑城池,千余守軍沒有來得及撤離,就被成百上千集群撲殺過來的翼魔撕成粉碎,包括城中沒有提前疏散的數千民眾,都喪命魔爪之下。

陳海不等龍驤軍稍作休整,差不多在諸部還都在以行進隊列推進時,就發布強攻梅童嶺聚集魔兵的軍令,令諸部在行進中調整成攻擊陣形。

陳海他們也就比鬼奚早一兩個時辰,即便陳海他們的速度能提得更快,卻也不能直接將鬼奚他們甩在屁股后面。

那樣的話,鬼奚完全可以率部在他們身后渡河,而梅童嶺這邊聚集的魔兵也可以在他們趕來之前,提前往北推進,跟他們避開正面交鋒。

聚集梅童嶺的魔兵主帥,是老相識巫真大魔君,也是早就防備著陳海率龍驤軍過來就會有可能展開強攻,手下巫魔迅速汲取成千上萬的雜魔及被俘人族的血肉精華及生魂力量,聚集十數道血魂巨刃,相隔百余里,就朝龍驤軍推進最快、最猛的中路兵馬斬劈過來。

劍修營結誅神劍陣、輔以成百上千的防御道符相抗,劍刃相擊,凜烈的罡風頓時就將左右的積雪吹掃一空。

梅童嶺上空,血煞如云,一樽樽魔將級以上的魔物,借御血煞,魔軀泛著猙獰的紅芒,躍躍欲試要帶著兵馬從防御陣地之后殺出來,卻被巫真老魔及其他魔君連吼帶叫制止住。

它們的目的只要能頂住龍驤軍一兩個時辰的攻勢,等到鬼奚魔尊率部抵達河對面,龍驤軍不撤就是自行死路;它們到時候甚至還能趁龍驤軍撤走時,反擊其尾部,獲取戰果,而在這時急躁打反擊。

六千輛天機戰車、履帶式輜重車,在集群沖鋒時的威力,巫真大魔君是領教過來的,它們在兵力上不占優勢,在開闊的戰場上對沖,它們將要承受極大的傷亡,甚至都有可能完成不了掩護鬼奚魔尊渡河的重任。

陳海不管巫真怎么想的,下一步則是集結一部分劍修,祭御靈劍、法寶,轟擊梅童嶺南側的冰層,盡可能拖延住南岸魔兵渡河的步伐。

冰層厚逾兩丈,但在上千靈劍法寶的攻擊下,一大片一大片的崩裂,冰寒的河水漫涌上來,還有被殃及的魚獸,將河水、碎冰染成通紅。

此前有成千上萬的雜魔,正被驅趕著渡河,這時候也紛紛墜入寒煞刺骨的河水中,被冰塊撞擊、擠壓,又相互撕扯著一起沉入河底。

戰車碾壓冰雪,轟隆而上,鐵甲戰騎掩護側翼,精銳武卒持盾穿插于戰車之間,劍修營、符修營緊隨前陣兵馬之后,戰禽營遮天蔽日,推進到三千步時,重鋒箭就如暴雨從數以千計的重膛弩、六膛重裝弩之中傾泄而出。

魔兵在短短三四天時間里,除了修建簡陋的防御工事外,這次也攜帶大量的重盾、簡易戰車渡河北上,以彌補護陣血煞、血煉魔陣的不足,拼命堵住防陣的缺口不被繼續撕開。

龍驤軍作為陳立的禁營親衛,目前是北陵郡國最精銳的戰力,除了辟靈境精銳武官、明竅境以上的精英武將比例超過其他兵馬一大截之外,普通將卒也都追隨陳海參與多次御魔血戰的悍卒,戰斗意志極強,凝聚的殺伐兵氣有如血云,籠罩在一組組將卒戰陣的上空,一方面為己方武將所借用,一方面經八極玄龍輦凝聚成八頭血龍,往魔兵陣裂撲殺過去……

看著前陣傷亡太大,巫真老魔不得已帶著諸多魔君,填入前陣,將已經沖上來的天機戰車集群打退下去,不使其往縱深穿插,勉強將陣腳穩住。

只是龍驤軍的重鋒箭跟不要錢似的,從頭到尾沒有一刻停息過,像暴雨一般潑灑過來,不斷有重膛弩、六膛重裝弩卡膛、炸膛,但也完全阻擋不了將士們怒射的熱情。

人族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個,這一刻怎么能不將這些優勢發揮到極致?

魔侯甚至魔將級以上的魔族強者,只要知道怎么借用殺戮血煞,就能無懼重鋒箭的攢射,但是它們身邊的魔兵不斷的被射殺,這時候要是后續填上來的魔兵稍慢一些,魔將、魔侯在前陣被孤立起來,迎接它們的就是成群斬殺過來的靈劍法寶,在瞬息間撕開它們的防御,將它們斬成肉醬。

這么短的時間內,前陣魔兵魔將傷亡如此慘烈,也令巫真老魔急紅了眼,轟出一道道拳煞,將成千上萬的重鋒箭劈落。

陳海、蒼禹以及計都、寧嬋兒沒有進入中路兵馬主導的進攻前陣,而是趕去與右翼兵馬會合。

對岸的魔兵看到河冰破裂,普通魔兵短時間內是無法渡河過來,但成千上萬的魔將魔校甚至實力更弱一些的魔衛,即便不擅長御風飛行,也是直接踩踏南岸還沒有破裂的冰層,沖這邊殺過來——即便是冰層破裂,掉入寒冷湍急的河水里,對這些魔物也沒有什么影響,大不了從河底泅水沖上北岸。

而在萬濤河的上方,翼魔精銳更是遮天閉日,與十數魔君、百余魔侯則直接簇擁著鬼奚那差不多有百丈長的龐然魔龍之軀,往北岸殺來。

鬼奚伸探著黑黢黢的巨爪,黑色煞光凝聚,極瞬間就凝聚出一道道陰煞雷矛,朝這邊怒擲過來。

當初在天狼山,陳海他們之前就先殺掉泰官、般度、丹圖三魔,之前再集結眾人之力,才成功圍殺虞安老魔,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天魔上三境是何等的強悍。

蒼禹祭出太虛龍魂鼎極瞬間放大百倍,仿佛一座山崖封住那一道道陰煞雷矛的去路,其他看不出太虛龍魂鼎與陰煞雷矛相擊有什么動靜,似乎太虛龍魂鼎瞬間綻放的青色毫芒將一道道陰煞雷矛融解,但陳海從蒼禹很快就浮白的臉色上,看得出蒼禹借用太虛龍魂鼎抵擋鬼奚老魔,極其勉強。

看到鬼奚再度探出魔龍巨爪,就見太虛龍魂鼎的上空一縷黑風吹出,下一刻一個黑色漩渦仿佛撕開虛空而出,朝太虛龍魂鼎籠罩過去。

“……”看到鬼奚老魔竟然妄想直接從蒼禹手里將太虛龍魂鼎奪走,陳海冷冷一哼,祭出都天魔印,引領右翼劍修營將卒們所御兩千靈劍、法寶,匯聚成法寶洪流一般,往黑色漩渦斬去!

魔族進入崇國境內的兵馬,看上去就整體數量而言,沒有增加多少——即便有大量的雜魔開啟靈智,但是普通魔兵的消耗極大——但是魔族占領中州、東北域、東域、北庭、閩越(東南域),而南詔、南黎、安西三藩大半凡民也都落入魔族手里凄慘無比的淪為血食,以及平民中大量擁有修煉資質的子弟被煉成天魔血丹,使得魔族中的精銳、精英戰力,乃至魔侯、魔君的數量大增,這才是海陵人族所面臨的最大危機。

流陽帝國崛起時,魔族的力量其實已經被消弱到極致,以致后續都沒有能力打敗在前朝太子商缺率領下逃入血云荒地的流陽宮殘部。

一直到魔劫暴發之前,魔族中魔君級以上的強者,可能也就一百三四十個,論數量不要說跟人族三國的天位真君總量相比了,甚至都只有崇國天位真君總數的一般。

魔劫暴發十六年了,崇國將卒拼盡全力,在戰場上所斬殺的魔君累積超過五六十樽,但此時魔族在北線聚集的魔君數量就已經超過一百五十余樽。

而在梅童嶺這么一個狹窄的戰場上,魔族聚集的天魔境強者就超過二十。

也是幸虧魔族主力在南岸暫時過不來,即便魔校、魔衛、魔將無視冰層破裂后寒冷而湍急的河水,直接洇水渡河,但畢竟短時間內發揮不出作用。

這時候龍驤軍右翼沿河岸展開的兵馬,明竅境以上的精英戰將三千有余,一時候也是殺得鬼奚老魔不敢直接撲殺過來,轉向往梅童嶺的南麓飛過去,先去幫巫直老魔穩住陣腳,等后續更多的魔校魔將泅水渡河。

看到一批批魔校魔將泅水渡河,看到魔兵在梅童嶺南麓集結大群的巫魔,重新快速冰封破裂的冰層,陳海也是見好就收,下令前陣兵馬迅速撤下來,與魔兵拉開距離,往北收縮,避免被魔兵主力纏住……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8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冬季初戰(二)

將三四百輛打廢掉的天機戰車、履帶式輜重車遺棄在戰場之上,三十萬龍驤軍分九個編隊,往西北方向收縮,大魔君巫真站在梅童嶺的西崖,看得出龍驤軍各部之間收退有序,沒有太多的破綻露出,壓制住手下魔君、魔侯出兵追擊的請求,緊守住各自的陣地。

追擊?

真是開玩笑。

它們利用梅童嶺西麓的險峻地形建立防線,要不是鬼奚魔尊及時趕到,山腳下的第一道防線就要被龍驤軍徹底撕爛掉,它們在兵力不占優勢,憑什么到一馬平川的空闊地帶,與龍驤軍廝殺?

也不看看山腳下前陣的巖層被重鋒箭削云多少?

自從將天機戰車大規模編入軍中,人族不擅長野戰的歷史就已經改寫了,何況龍驤軍還是北陵國最精銳的野戰兵馬。

巫真雖然是大魔君,但在滄棱城、在渝州、在陰山、在碎星峽諸多戰事里,手下青鱗魔精銳、翼魔精銳損失慘烈,它此時看上去在梅童嶺聚集四十多萬魔兵,但真正能沖擊人族戰車集結的精銳比例不高,這時候自然沒有信心能將龍驤軍纏住,等南岸的主力渡河過來。

看著龍驤軍徐徐北撤,大魔君巫真率領諸魔,趕到梅童嶺南崖去見鬼奚魔尊。

這時候成百上千的巫魔正重新將波濤洶涌的河面冰封起來,以便南岸的百萬兵馬次第渡河過來。

等這一切都完成之后,龍驤軍也已經徐徐退到西北方面四百里外的一座小城里集結休整。

萬丈蒼穹之上,煞云滾滾,諸魔藏身其中,能清晰感知到四百里外那座小城上空,殺伐兵氣有如血云籠罩。

殺伐兵氣是那樣的濃烈,令鬼奚魔尊魔功再強,魔識也滲透不進小城里探查龍驤軍此時的狀況。

鬼奚魔尊雖然一年多前就到大金山,統領玄陰谷魔兵及天呈山殘部對紫柏山防線的作戰,但除了跟早前還是七宗聯軍編制的兵馬在紫柏山東麓有小規模的接觸外,這還是他第一次跟流陽宮殘孽的嫡系兵馬龍驤軍接戰。

陳海利用一兩個時辰的空隙時間,對梅童嶺陣地堅決而迅速的展開一波雷霆的攻勢,之后又趕在南岸兵馬渡河之際,有如秋風掃落葉般迅捷退去,給它的印象十分深刻,鬼奚魔尊身在萬丈煞云之中,也不怪大魔君巫真沒有堅持出兵纏住龍驤軍的尾部,而與左右諸魔說道:“陳海這廝果然滑脫,難怪你們在他手中吃這么多次虧……”

巫真等魔看鬼奚魔尊雖然說得風輕云淡,但魔瞳深處透漏出令人畏懼的熊熊血焰,便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沒有說什么。

這些年,北線作戰的魔族,在陳海這廝手里吃的虧太多、太大了,就連虞安魔尊的本尊魔身都不幸折在這廝手里,鬼奚魔尊的這番話,能叫大魔君巫真說什么?

“陳海到底想干什么?”

聞訊陳海率龍驤軍猛攻梅童嶺,大魔君丘山也率數名魔君、百余魔侯、三千余翼魔精銳從渚江方向緊急趕過來助戰,不曾想它們趕過來后,龍驤軍都已經退到四百里外了,令它十分的郁悶,一時間摸不清楚陳海到底想什么。

龍驤軍這一波強攻,魔兵損失不小,差不多有兩三萬兵馬的折耗,但龍驤軍也丟下三四百輛損廢的輕重型天機戰車,拖著兩千多具將卒尸骸而去,損失也不會算小。

大魔君丘山都有些搞不清楚陳海發動這波強襲的用意在哪里。

“陳海這廝應該是想阻嚇我等北進的步伐,或者想將我等的視野都吸引到他身上去……”巫真瞥了一眼鬼奚魔尊,道。

當年在室韋山西麓,陳海率龍驤軍東進,用的就是遲滯戰術,用小股精銳的猛攻猛打,吸引、遏制住魔兵主力突擊穿插的勢力跟速度,以便七宗能在北庭更大區域內,更從容不迫的組織凡民進行有序的疏散跟撤退。

在陳海手里吃過太多的虧,因此大魔君巫真這次也不難看穿陳海的算計。

如今北陵軍在南線總計不足五百萬兵力,只能固守陵州、天水、鄔昌、海陵等有限的幾座堅城,但問題在于,在怒川江以南,北陵軍有大小六千余座城池,軍民并沒有全部從這些城池往北疏散。

大魔君巫真的心里,是希望鬼奚魔尊親自率一部精銳盯住陳海所率領的龍驤軍即可,其他北進的魔兵不需要理會龍驤軍分毫,只要北陵軍主力在諸城沒有動靜,它們就分成十數路在萬濤河與怒川江之間縱橫掃蕩。

甚至它們還可以組建一支速度足夠快的純魔騎精銳,迅速越過怒川江,進入北陵郡國更深的區域,對人族生產進行更深層次的破壞,然后在河冰解凍之前,分散撤回到萬濤河南岸去,完成這一次的冬季攻勢。

換在三年前,大魔君巫真絕對不會這么想,但特別是經歷淪棱城血戰,大魔君巫真心里知道這才是它們最正確的選擇。

人族比魔族最強的地方,精銳的兵甲戰械、能依靈脈而立的防護大陣、數不勝數的靈劍法寶,都是只是表象,更深層次的是人族社會經過有序組織后的強大生產力。

剛才那一波強攻,龍驤軍射殺重鋒箭數以千萬計,因為重鋒箭發射過快、過度密集,導致炸膛、裂膛而受損的重膛弩、六膛重裝弩多達二三千具,撤退時,明明有一些天機戰車受損不嚴重,但因為有可能拖慢撤退的速度,就被龍驤軍堅決的拋棄在戰場上——這一切令龍驤軍在短時間內暴發出來的攻擊力驚人,又令龍驤軍的進退速度驚人,但這一切的根本,還是人族社會的強大生產力。

所以他們發動冬季攻勢的目的,應該是破壞跟遏制北陵國的生產力,摧毀其農田、道路、堤壩、城池、屋舍,屠掠其凡民,經過三五年前的拉鋸戰,令怒川江跟萬濤河之間徹底的變成不毛之地。

這么一來,陵海、陵州、天水、鄔昌等城之間沒有數以千計的大小城池作為跳板,空檔過大,令北陵軍在大群翼魔的威脅無法從容的轉運兵馬、物資,其防線自然而然就萎縮到怒川江以北了。

只是大魔君巫真看鬼奚魔尊的眼瞳里血色魔焰隱爍,暗感鬼奚魔尊未必會全盤接受它的建議。

鬼奚魔尊只是瞥了大魔君巫真一眼,與諸魔說道:“諸軍魔騎、翼魔,都往西路集結,聽我號令,其他諸軍則原計劃分兵掃蕩南北……”

聽鬼奚魔尊如此號令,大魔君巫真心知魔尊還是希望這一次冬季攻勢能找到機會將陳海這只狡猾的妖仙咬住,盡快解決北陵軍這一強敵,也盡快將太虛龍魂鼎拿到手里……

這個與大魔君巫真心目中的計劃相比,也就是少了組織一部魔騎深入到怒川江北部地區去,大魔君巫真心想或許真要組織一部魔騎挺進到怒川江以北,多多少少要擔些風險,也就沒有再站出來建言什么……

梅童嶺北面四百里外的揚中,乃安慶郡下轄的一座縣邑。

雖然在入冬之前,北陵軍就對附近的軍民進行過多次疏散,但陳海率龍驤軍退守過來,猶有三四萬平民聚集到城中驚惶失措的等待援軍來救。

陳海也沒有能力救下所有的人,只是驅趕這些平民出城北逃,最終能有幾人逃過魔劫,就看他們各自的命運了。

要不然的話,陳海每過一座城池,就要收攏數千或者數萬凡民,用不多時間,龍驤軍就會變得臃腫不堪,最終必然陷入數倍于己的精銳魔兵合圍之中而難逃覆滅之禍。

魔族一方面在渚江等方向,兩三百萬魔兵魔將分成十數路,完全不顧龍驤軍,徑直往北挺進掃蕩,一方面則將更多的魔騎、翼魔往梅童嶺這邊聚集過來,數日后就組成一支規模約四十萬,純粹由魔騎、翼魔組成的機動戰力,在鬼奚老魔的親自統領下,往楊中城進逼過來,而此時此時集結于梅童嶺的其他魔兵魔將,則同時分成十數路,在鬼奚所統領的魔騎兩翼展開徐徐北進。

看到魔兵在揚中城的南面,仿佛像一只巨大的魔蝠展開來,陳海也被迫率領龍驤軍撤出揚中城,往西北方向行軍,看有沒有機會在魔兵的側翼狠咬上一口。

魔兵的意圖,并沒有出乎陳海的預料。

這樣的局面對北陵郡國而言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多壞,畢竟魔兵沒有組織大規模的魔騎,直接穿插到怒川江北面去搞破壞。

那樣的話,安西防衛軍又全然按兵不動,北陵軍這么點兵力將更加的捉襟見肘。

而魔族眼下的布局,很顯然鬼奚魔尊還是希望能抓住機會將他給吃掉。

倘若這時候陳海他們稍有猶豫,被鬼奚魔尊親率的魔騎主力給纏住,兩翼的其他魔兵魔將,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往中路聚攏過來,將龍驤軍給包圍住,龍驤軍孤立無援,難以支撐到援軍趕到就會覆滅。

而倘若他率龍驤軍,極盡可能與鬼奚老魔親率的魔騎主力保持距離,那兩翼的十數魔兵魔將就能毫無顧及的掃蕩兩翼一兩千里范圍內的城池村寨,也就不耽擱對萬濤河、怒川江之間的人族殘余勢力進行清掃。

魔兵里校將級以上的存在不算,武卒級或武衛級的精銳魔兵們,能御之進入戰場的坐騎,主要由體形彪健、行動迅速的血魔狡獸、青牙獒狼等組成,載著青鱗魔近衛精銳,日行兩三千里都不在話下,但耐力以及承載力都要稍弱一些,青鱗魔近衛精銳御之,難以穿上重甲,也就沒有從正面沖擊人族的防陣的能力。

此外,魔兵的主要坐騎還有一種體形巨大、力大無窮的蜥龍。

蜥龍,更像是小型化的魔蛟,只是沒有騰云駕霧的天賦神通,體形上說是小,但成年的蜥龍首尾長近十米,高逾四米,力大無窮,除了自身就有兩三萬斤的重量、鱗甲堅厚,辟靈境劍修難以予之重創外,駝背三四名青鱗魔重甲精銳突擊都非難事,可以說是魔騎中最為精銳的重甲戰力。

一些魔將、魔侯要是找不到更好的坐騎,也多以蜥龍為坐騎。

蜥龍的耐力也是要比血魔狡獸、青牙獒狼等強得多,唯一的缺點就是巨大而如沖城車般的體形,使得其行動遲緩,在冰天雪地里,日行千里就差不多是極限了,但也勉強能將龍驤軍吊住。

倘若濟天渠以西、怒川江與萬濤河之間的區域都是一馬平川、被冰雪覆蓋得結實的平原,面對魔族如此的戰術安排,陳海將徹底的束手無策,

然而濟天渠、紫柏山、怒川江、萬濤河圍合之間的廣袤區域,并非沒有一點的波瀾起伏,也有丘山谷嶺,也有湖澤溪河。

而對地形熟悉,甚至在魔族冬季攻勢之前,陳海就下令國尉府的參軍將官們,下令天營學宮的兵術學子們,針對這些地形擬定出數以千計的戰術方案以備用,則是龍驤軍最大的優勢所在。

只要沿途出現五百里方圓以上的山地,龍驤軍就能利用山地對魔兵的切割跟遲滯,盯住一翼的魔兵進行堅決的反擊,又或者沿途有大型的湖泊、河流覆蓋在冰雪之下,更是龍驤軍利用對魔兵進行反擊的良機。

而北陵南部防線雖然兵馬疏散,但龍驤軍畢竟還是位于內線作戰,在兵力補充、戰械及物資補給等方面,有著內線作戰的優勢,更甚至有相當于的戰械物資就預備在某處秘密地點,就等著龍驤軍經過時起出重整軍容。

相比較而言,魔族一方面擄掠山野少量的人族遺民為食,一方面不斷從萬濤河南岸驅趕雜魔北上為食,但到底是遠離萬濤河南岸據點,各方面都不如龍驤軍便捷,到最后,鬼奚老魔不得不在中路聚集更多的魔兵魔將,限制龍驤軍的行動。

在冰天雪地中的糾纏,龍驤軍是占優勢的,也由于陳海舍得在戰場舍棄大量的天機戰械,除了進攻反擊時以天機戰械為主,還同時舍得以少量兵馬配備大量的天機戰械及時切斷魔兵的糾纏,龍驤軍的傷亡也要遠遠少于與正面交鋒魔兵。

不過,鬼奚魔尊并不覺得魔族就虧了。

雖然糾纏住龍驤軍的兵馬傷亡較為慘重,差不多兩個月時間里損失超過二十萬,而且都還是精銳,但與龍驤軍糾纏的狹窄戰場之外,在濟天渠、紫柏山、萬濤河、怒川江圍合的廣袤區域之間,在冬季攻勢發動之前沒有北撤的滯留人族,數量依舊是多得難以想象。

一方面這些人看到北陵軍沒有北撤,以為形勢沒有那么險惡,抱著僥幸心理留下來,畢竟往北遷徙數千里甚至上萬里,對平民來說太艱難。

另一方面北陵國境內還有大量大大小小的宗族,并不承認甚至拒絕接受陳海的統治——陳海在在怒川江以前想要廣泛的設置郡縣,想將統治權延伸到縣邑層次,以便將人力、物資進行更充分的調度,就受到以往主導地方權勢的中下層宗族的抵制。

這兩點主要原因,導致這一區域進入冬季時,依舊有兩三億凡民滯留,一直拖延到大量的魔兵北進,才倉皇北逃。

只是兩三億凡民的逃跑速度,哪里會有數百萬魔兵分進合進來得快?

而地方上小規模的抵抗,在數萬、十數萬甚至數十萬魔兵的圍攻下,又能守住多少天?

真正有機會逃命的凡民,一是鄔昌、陵州、天水等城附近,一是位于龍驤軍與魔兵糾纏、魔兵不敢快速展開的戰場背面。

在這兩個月,鬼奚魔尊所率魔騎主力,跟龍驤軍糾纏沒有什么戰功建樹,甚至傷亡可以說是慘重,但其他十數路魔兵摧毀城池不計其數,殲滅地方兵備上百萬雜兵,屠戮凡民數以千萬,可以說是戰果輝煌。

更關鍵的,以數以千萬的凡民為血食,雜魔乃至普通魔卒得以蛻變而得的精銳魔兵,就已經遠遠能補足消耗了。

所以說魔族冬季攻勢持續到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是大獲成功的。

烈帝二年二月初,距離萬濤河解凍還有一個月到一個半月的時間,在冰天雪天跟魔兵糾纏了兩個月的龍驤軍也是疲憊不堪,退入鄔昌城休整。

雖說這時聚集到鄔昌城外圍的魔兵魔將則高達兩百萬之多,但除了龍驤軍外,鄔昌城除了有天地大陣守御外,還有符思遠等人統領的北陵軍五十萬精銳、有上萬輛天機戰車、堪稱移動堡壘的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雖然堅礙的河冰封住不能隨意移動,但也形成堅固的壁壘郡庇護住鄔昌城的正面。

留給魔族可能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北陵軍是怎么都不怕鬼奚老魔敢強攻鄔昌城,但是魔兵在鄔昌城外圍聚集的兵力多達兩百多萬,將鄔昌城外圍的城池村寨掃蕩一空,甚至派出魔騎越過怒川江,掃蕩鄔昌城北面的城池,陳海城鄔昌城內也難有什么作為。

為防止魔族過度深入怒川江以北人族棲息密集地區,龍驤軍進入鄔昌城休整兩天,將傷殘留在城里,補充一些有生力量,就出鄔昌城,沿著濟天渠的兩岸往前推進,迫使魔兵魔將往鄔昌城南面聚集。

這對鬼奚魔尊而言,也是難以言喻的誘惑。

北陵軍加上龍驤軍精銳,在鄔昌僅有八十萬兵馬,其他的人族兵馬距離這里甚遠,即便有風焰飛艇能夠快速調度,六七天時間內也沒有辦法集結過來。

龍驤軍孤懸在外,離開鄔昌城三百里的范圍,雖然還在萬仙誅魔大陣的覆蓋范圍之內,但畢竟拉開三百里的距離,萬仙誅魔大陣作為天地防護大陣又談不上多強大,至少不能跟九天十地捆魔大陣、庚陽金雷大陣等相提并論,魔兵只要在龍驤軍的兩側后方,部署兩座血煉魔陣,既能堵住龍驤軍的退路,也能令萬仙誅魔大陣難以發揮任何作用……

如此一來,即便是鄔昌城內的五十萬北陵軍出動,鬼奚魔尊也有信心在鄔昌城外利用優勢兵力,在短時間內就將眼前這部分人族兵馬全部吃掉。

魔族冬季攻勢展開兩個月有余,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場大規模會戰,直到烈帝二年初,才在鄔昌城南部四百里外的一座小嶺前展開,先是兩部以各一萬蜥龍魔騎為核心,組織二十萬步騎協同的魔兵魔將,攜帶大量的簡易戰械,從兩翼往濟天渠穿插,抵住龍驤軍的側后,看到龍驤軍反應遲滯,將大量的雜魔以及人族俘民往這個區域驅趕,結成數座血煉魔陣,仿佛數朵碩的血云,籠罩在濟天渠的上空。

這時候鬼奚魔尊才與大魔君巫真、丘山等率領收攏回來的主力,從正面進逼過來,計劃以泰山壓頂之前,將盤踞在濟天河畔那座無名山嶺間的龍驤軍給碾成粉碎。

二月六日,魔族完成進攻前的部署,主力雖然沒有都壓上來,但也展開試探性的進攻。入夜前,留守在鄔昌城內的守軍也開始有了動作,除了留下十萬兵馬留城外,符思遠親率四十萬兵馬出城,沿濟天渠兩岸南下,準備到四百里外接援陳海統領的龍驤軍。

北陵國境內,所有的靈騎戰禽,都優先供給龍驤軍,因此鄔昌城五十萬守軍,戰騎僅有兩萬余匹,其他人馬都有騎乘普通的駝馬,在冰天雪地時一天能走四五百里就頂天了。

鬼奚魔尊也想著等鄔昌城守軍趕過來,再進行最后的決戰,省得半途將龍驤軍擊潰,會讓陳海率領殘部跟后面沒有趕過來的守軍再次逃入鄔昌城中,同時也下令距離鄔昌城較遠、趕不上此戰的魔軍,盡可能多的抽調魔侯、魔將以及翼魔精銳趕到鄔昌城南面來參戰。

鬼奚魔尊預想中的決戰,應該是七日午時再全面展開。

它注意到人族試圖破開鄔昌城以南濟天渠河面上的冰層,方便其水師戰艦能進入預定戰場參戰。

只是此時濟天渠河面上的冰層厚逾兩丈,普通的手段難以破開如此堅厚的冰層,集結劍修玄修、以靈劍法寶轟開冰層,甚至直接利用萬仙誅魔大陣破冰,是很容易,但看守軍集結三千多劍修、配合萬仙誅魔大陣全力破冰,以掩護青鯨級戰艦全速南下,每個時辰也頂天往前推進十數里而已。

畢竟劍修玄修的靈元法力并非無限的,而鬼奚魔尊派出少量精銳魔兵,特別是翼魔精銳,試圖從側翼進迫鄔昌城,就能迫使守軍將萬仙誅魔大陣的防御力集中到城池本身,而難以協助破冰。

當然,僅僅這些還不夠,鬼奚魔尊還在龍驤軍的側后集結規模更多的血煉魔陣,凝聚血煞巨刃往三四百里外攻過去,迫使隨青鯨級戰艦而走的人族劍修、玄修,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手防備,進一步減緩人族劍修、玄修破冰的速度。

這些堪稱移動堡壘的青鯨級鐵甲戰艦,怎么看都要四五天之后趕到預定戰場,甚至它們這邊加強干擾,還能進一步降低青鯨級鐵甲戰艦的速度——鬼奚魔尊信心也是膨脹到極點,連夜安排各部魔兵魔將進入預定陣地,準備天亮就逐步加大進攻力度。

大魔君巫真心里還有些忐忑,辭別鬼奚魔尊出來,親自趕到距離龍驤軍防御陣地不足二十里的出發陣地,就近察看龍驤軍的動靜。

龍驤軍的防御陣地上,除了十數座封禁級防御大陣展開,一輛輛天機戰車隱藏在樹林深處外,將卒正加緊時間制造鹿角、拒馬等礙障物,也在堅硬的冰土中開挖更多、更深的壕溝,看得出龍驤軍想要利用地形,守到冰雪融化、它們不得不撤兵的那一刻。

大魔君巫真在滄棱城,見識過龍驤軍守城的意志有多恐怖,看到龍驤軍在全力準備防御,更多是擔心三五天的時間,吃掉眼前龍驤軍以及四十萬出城守軍的可能性有多高,猜想在鬼奚魔尊的眼里,或許將這里二百多萬魔兵去換龍驤軍及四十萬出城守軍的覆滅都是值得的。

甚至更一步說,以這么大的犧牲能將鄔昌城拿下來,到時候完全可以將在萬濤河北岸的魔兵都聚集到鄔昌城來堅守到下一個冬季的來臨——畢竟鄔昌城里被它們趕進去上千萬凡民,能為它們提供必要的補給。

這時候大魔君巫真也是從擔憂轉變成對鬼奚魔尊大膽圍殺龍驤軍的支持,心想將當前魔族所遭遇最難啃的強敵滅掉之后,消滅差不多有一萬多年都沒有跟魔族打硬仗的天南國、越國兩脈人族,將會變得相當輕松……

只是這時候大魔君巫真感覺到出城守軍的南進速度稍稍提高了一些,由于北陵軍的士氣極盛,以致鬼奚魔尊都無法探擦人族兵馬行進隊列內部的情形,抬頭看到北面的主將凝聚更多的血煞魔刃往人族出城守軍的行進隊列中斬去,大魔君巫真猜測可能是守軍想要趕緊過來跟龍驤軍會合,但只要那如移動堡壘青鯨級戰艦不能提速就行了。

青鯨級戰艦不是不能破,要是單純是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大魔君巫真都有自信不需要一炷香的時間,孤身將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拆成一堆廢銅爛鐵,但問題在于青鯨級鐵甲戰艦與人族精銳兵馬結合起來,將使得人族精銳兵馬的攻擊力跟防御力成倍的提升,這個就太恐怖了。

這也是魔族兵馬必須要在河冰解凍之前撤到萬濤河南岸去的關鍵。

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的攻擊力,甚至比一千輛天機戰力都要強,而且在寬闊的水面上,魔兵魔將進攻到青鯨級戰鐵甲戰艦的手段有限,還容易被防御……

大魔君巫真一邊思索著青鯨級鐵甲戰艦的厲害之處,一邊往它的魔帳飛去,但它收斂起煞風陰云,落到大帳之前,識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當下朝著鬼奚魔尊的方向傳念大叫:“不好,我們中計了!每一艘青鯨級鐵甲戰艦,重逾四千萬斤,完全可以以自重快速壓碎河冰前進,但今天整整一天,北陵軍都一直在用是靈劍法寶或法陣破冰,是為什么?陳海這廝就是要我們錯估青鯨級鐵甲戰艦進入戰場的時間啊!”

除了鬼奚魔尊之外,大魔君巫真還將魔識分出數十道,傳念通知所有的魔君,它們掉進陳海所設的陷阱里去了,它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跟龍驤軍脫離接觸、即刻南撤……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8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異人(一)

魔龍鬼奚飛上萬丈蒼穹,黑色的鱗爪下陰雷絲絲炸裂,猛然張開猙獰大嘴,吹出一縷細碎似無的微風,令大魔君巫真等魔幾乎都感覺不到其存在,卻見眼前凜烈的罡風,似被無形的利刃割開,瞬息間由近及遠,十數息之后,就見北陵軍沿濟天渠南下的隊列上空,突然間就風云變色。

在北陵軍將卒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見一道黑色的風柱像是一頭猙獰的黑色魔龍從虛空猛然掙扎而出,將籠罩在北陵軍的殺伐血云撕了一個支離破碎。

雖然北陵軍中的劍修、玄修很快反應過來,但哪怕僅僅是這一瞬間,也足以令巫真等魔看清楚被殺伐血云遮閉的情形,就見濟天渠內,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正分成六隊,輪番上陣碾壓堅厚的冰層。

恰如大魔君巫真所推測的那般,兩三丈比巖層還要堅厚的河冰,在青鯨級鐵甲戰艦滿載逾六七千萬斤的重量碾壓下,極速的崩裂。

在青鯨級鐵甲戰艦的中間,還有十數艘銀鯊級戰艦,仿佛巨鼻隆出的船艏前端安裝著飛速旋轉的巨形三棱錐刀,也輪替著上前破壞整固的冰層,以便只要青鯨級巨艦只需要輕輕碾壓上云就能利用自重將冰層壓崩裂。

看河冰破裂的速度,威勢比集結三四千劍修、玄修御靈劍法寶齊轟還要大。

青鯨級鐵甲戰艦太過巨大、沉重,全速前進沖撞冰層的威勢,理當如此。

諸魔駭然失色、面面相覷。

只要不是浮空寶舟,北方船舶每到冬季江河冰封之際,都難免會被堅厚的冰層束縛限制。

而尋常之時,在萬濤河、怒川江這樣的水道之中,上百米長的巨舶,并非偶見,但是這些造價極其高昂的巨舶,船身主要用珍貴的木料造成。

不管千年堅木還是萬年堅木,除了極罕見的異種奇木(肯定舍不得批量建造巨舶),堅固程度總是不可能跟玄陽精銳相提并論。

這些巨舶,較為重要的話,通常都有防御級或封禁級的法陣遮護,有哪家會舍得用相對脆弱的船體,直接而連續性的去撞碎冰層、開辟航道的?

這可不是撞破冰層開辟十里八里的航道啊,這是要在厚逾兩三丈的堅硬冰層上,在半天時間內開辟出四百里長的航道啊?

尋常巨舶,即便依靠自重能破開冰層,但一方面速度絕不可能開快,畢竟河道絕大部分被冰層封住,御水法陣難以水勢,沖擊冰層的力道有限;另一方面誰又能保證船體足夠堅固,不斷的與堅厚冰層進行直接的撞擊而不解體?

也就以集齊靈劍法寶或用法陣破冰,最為可行。

青鯨級鐵甲戰艦,雖然沒有法陣的遮閉,但直接以寬大的船首撞擊、碾壓冰層,速度之極,令諸魔面面相覷。

雖然北陵軍南下的隊列以及三十艘青鯨級戰艦再次被殺伐血云遮閉住,但剛才瞬息間看到河冰被碾碎的速度,諸魔完全可以推測青鯨級此時破冰開辟航道的速度,大約能有其正常全速前行時似的二分之一。

這也就意味著五六個時辰后,也就是說,它們要沒有其他手段進行干預,明日午前這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就能在五十萬北陵軍將卒的庇護下,進入他們預計要強攻殲滅龍驤軍的戰場!

這要比它們之前預期的,快出數倍。

不要說下面的魔君、魔侯,鬼奚魔尊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大魔君巫真說陳海善用奇術,鬼奚魔尊自以為將陳海崛起于燕州的種種事跡也都了然于心,應該能防備北陵軍及龍驤軍的種種奇招,但怎么也沒有想到陳海還有這一出等著它們。

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明天午前就要進入預定戰場,這一場仗還要不要打?

陳海站在百余丈高的雪嶺之巔,相隔百余里,他們都能從黑色煞云包裹中隱約看到諸魔猙獰的身影。

雪嶺左右十數座封禁級法陣這時候一起發動,一面面巨大的靈盾綻放億萬毫光,在防御陣地及大營的腹心之地上空旋轉,預防魔族強者突然出手強攻過來。

蒼禹、雷陽子、苗鳳山、董良、謝覺源等人紛紛御空飛來,站在陳海、倉禹、寧嬋兒他們的身后,看著百余里外魔兵大營上空諸魔云集的景象。

“這些蠢魔這時候終于察覺到鐵甲戰艦有破冰之能了啊,你們猜猜它們接下來是戰是留?”苗鳳山豪邁的問道。

“要戰便戰,要逃便追,總不能讓它們連一層皮都不掉,就這么撤出去。”陳海神色嚴峻的說道。

青鯨級鐵甲戰艦雖然能與符思遠率領五十萬北陵軍,趕在明天午時之前進入戰場,但青鯨級鐵甲戰艦并非萬能。

畢竟青鯨級鐵甲戰艦,最強的火力覆蓋范圍畢竟有限。

要是魔兵趕在明天午時之前,調整部署,避開近河道區域,利用優勢兵力,從雪嶺的側翼對龍驤軍的防御陣地發動猛攻,并非沒有半點勝機。

要是魔兵發現進攻不利,到時候想要從戰場往兩翼撤出,陳海自然也沒有辦法調動青鯨級鐵甲戰艦離開足夠開闊的河道協助追擊。

而魔兵這時候要是毅然決然的選擇撤退,龍驤軍的兵力僅有魔兵的五六分之一,想要立時追擊都不可能。

不過,不管怎么說,陳海絕不會放魔兵從容撤走。

或許在別人看來,守到河冰解凍、魔兵南撤,北陵就已經是大勝了,但陳海說服不了自己忘記在魔族冬季攻勢中喪命的上億人族。

安西、南黎、南詔的凡民雖然這個冬季也不好過,但那不是陳海的責任,而他身為北陵王,那北陵境內萬民死生皆是他肩上的責任。

他要是將守到魔兵南撤視為階段性的勝利,那下一個冬季來臨呢,還要繼續如此安慰自己?

陳海心里盤算著,要不要這時候就將全軍動員的軍令發出去,不過在諸魔飛回魔營后,它們很快就直接給出苗鳳山問題的答案。

在濟天渠兩翼各展開有百余里綿延的魔營,子夜之時就仿佛燒沸的油鍋一般沸騰起來,在夜色下一隊隊黑壓壓的魔兵仿佛浪潮涌動起來,進入前陣陣地,那些體型巨大的魔侯魔將,更像是狼潮中的礁石一般,隨魔潮前進。

很顯然諸魔也清楚青鯨級鐵甲戰艦也不是萬能的,這想著趁援兵未到之前強攻龍驤軍,到明日午時之前就算沒有能將龍驤軍殲滅,魔兵依舊占據絕對的優勢能夠進退自如,大不了與濟天渠水道拉開百余里的距離。

難道還能怕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能飛出濟天渠水道來咬它們不成?

陳海這時候也將動員全軍的念頭放下,先全力打退魔族的這波進攻再說。

這時候,東南角一個驅趕有百萬被俘人族及雜魔組成的超巨型血煉魔陣啟動開來,就見數以千計的巫魔分散于被俘人族之間,高聲梵唱魔訣,牽動億萬血芒從那些待宰割的俘民肉身之中匯聚起來,也直接將一道道三魂六魄從萬千俘民體內抽取出來……

陳海這一刻幾乎是直接感受到萬千被俘人族被強行抽取三魂六魄時的痛苦、絕望、恐懼。

正如別人無法感受到眾生愿力,在形成怨煞之前,別人也感受不到萬千被俘人族垂死掙扎痛苦、絕望、恐懼所形成的怨念是何等的強烈,卻強烈沖擊著陳海的神魂,使得眾生愿力所化的青郁氣息在他的神魂深處劇烈的翻騰起來。

仿佛有兩種無形的力量在陳海的神魂深處劇烈的撕扯著,攪得陳海感覺自己的三魂六魄都要抽搐起來。

這是難以言喻的痛楚,幾乎要將他的心肺撕裂開。

為什么?

這難道是眾生生與死的意志、執念在他的神魂深處激烈的對抗、沖抗。

然而恰恰就差了那么一線,陳海就是無法直接掌握眾生愿力的力量!

“鬼奚老魔,敢與我一戰否?”

這種感覺令他太難受了,幾乎要將他的神魂撕裂開,這或許是參悟浩然天道的負面作用,陳海掣出龍椎戟,朝天怒吼,他要激烈胸臆間磅礴的戰意,將神魂撕裂之痛強行壓抑下去。

陳海腳下雷光隱隱,身化長虹往東麓山腳前飛去。

雖然諸將都不知道陳海身為主帥,這一刻為何會直接出戰,但萬千將卒的士氣頓時被激揚起來,滿山滿谷的怒吼起來,恨不得能立時追隨陳海進入前陣戰場,與魔物廝殺,將大好河山從魔劫拯救出來。

“發神經病!”寧嬋兒聽陳海說太多地球的故事,看到陳海就這樣直接殺出去,她無法直接參與陳海跟鬼奚老魔之間的惡戰,也只能嗔罵一聲。

“結陣、結陣!”苗鳳山、董良、謝覺源等人皆大吼起來,敦促全軍將卒無論是否直接進入戰場,統統都結成隨時接敵的戰陣。

雖說士氣激昂之時,殺伐兵氣最為凜冽,但想要借用殺伐兵氣,卻主要是借武將與將卒間的天武感應,隨著最普通的將卒以天武秘形所載的基礎步法、身姿結陣,就見陳海周身極速間籠罩上一層層血色厲芒,眨眼仿佛化身十丈戰神,直接殺往魔兵前陣。

陳海自然還無資格跟鬼奚魔尊直接交手的資格,但倘若借用殺伐兵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哼,幼稚!”鬼奚魔尊看到陳海殺入前陣,直接逼開兩樽借殺戮血煞護體的魔君,但它也只是輕蔑的一笑,并沒有化身最強魔龍之軀趕到前陣跟陳海直接廝殺。

那樣打的話,太沒有意思。

它要是不能占據上風,在前陣只會被陳海純粹纏住;而它要是占了上風,這些狡猾而無信的人族,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祭御靈劍、法寶攻過來,它實力再強,也無法以一敵百、以一敵萬。

特別是那頭又老又丑的龍怪,早就將太虛龍魂鼎祭出來了,就等著它上場呢。

鬼奚魔尊伸手一招,就見從血煉魔陣上空洶涌過來的億萬血芒,在它的魔掌間凝聚成一柄血色戰斧,下一刻就直接朝陳海的頭頂斬去。

血斧去勢快得驚人,蒼禹都來不及反應,就聽得轟然一聲巨響,一道自東往西噴射狀的氣勁,從交擊處往西擴散,所過之處的草木無論粗壯,都在瞬息間折斷,距離最近的草木更是直接被碾壓成灰燼。

不見烈焰燃燒,草木竟然直接化為灰燼!

而這時候就在陳海立身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極速往龍驤軍的防御陣法這邊的延伸過來。

誰也沒有想到,以百萬俘民血肉及三魂六魄獻祭,這一道血斧一斬之下,竟然能裂地十數里、破開巖層百丈!

難怪說非要天地防御大陣,才有可能抵擋住百萬規模精銳魔兵的攻勢。

單單這一斬,要在瞬時間疊加多少道防御道符才能抵擋住?

就算有不計其數的防御道符儲備著,但在這一瞬間,又有多少人能反應過來?

而這一刻,陳海被斬得杳然無蹤,諸將卒也是摒住呼吸不敢喘息。

“大而不當!不如鬼奚老魔你親自出手一戰!”陳海從百丈碎巖中飛出,帶出碎石無數,懸停在半空中,面目猙獰的揮戟指向百里外的鬼奚老魔說道。

雖說陳海以往也跟汲取萬千俘民血肉精華跟生魂力量的血煉魔陣對抗過,但或許是之前面對的血煉魔陣規模有限,又或許是他之前對眾生愿力及天道的參悟有限,他都沒有如此直接的感受到有那么強烈的極端怨念,對他的神魂的碾壓。

而即便虞安老魔曾將亡者怨念所形成的怨煞侵入他的體內,當時也被眾生愿力所化的青郁氣息輕易就抵擋住,為何這一刻,如此強烈的極端怨念會與眾生愿力一起攪動他的神魂,要將他的神魂撕得支離破碎?

這種痛楚難以言喻,也令陳海難以忍受,寄望與鬼奚老魔一戰,將胸臆間的戰意提升到極致,或能將這壓制下去。

看到龍驤軍中成千上萬的劍修、玄修,都紛紛往西麓轉移,這些劍修、玄修能讓龍驤軍在極為狹窄的戰場集結更強的戰斗力,鬼奚魔尊更沒有興趣出戰;它再強,也不可能跟成千上萬劍修、玄修所祭御的靈劍、法寶洪流對抗。

而龍帝蒼禹祭出太虛龍魂鼎,也警惕的盯著這邊。

“我來與你一戰!”這時候巫真卻是按捺不住大吼一道,掣出兩把巨大無比的九幽血刃,就帶著麾下百余嫡系魔君、魔侯,往前陣飛來。

它剛才也看得清清楚楚,血煉魔陣所凝聚的血斧,力量還不夠凝聚,有些分散了,要不然定能一擊將陳海凝聚殺伐兵力而成的護甲破開。

就像陳海能凝聚殺伐兵氣護身一般,大魔君巫真與麾下諸魔殺入前陣,也有如染上一層血色,使得它們魔軀籠罩上一層堅不可摧的血煞護甲,但它們并沒有圍殺陳海的機會,就迎上卑鄙人族玄修、劍修從陣后祭出的成百上千的靈劍、法寶!

計都雖然能以血河魔幡,凝聚玄冥魂甲護體直接進入戰場,實力之強不會在大魔君巫真之下,但他還是謹慎的給謝覺源、苗鳳山、寧嬋兒他們祭出的靈劍、法寶,以及給陳海所持的龍椎戟上附上一層玄冥罡煞,專心做好他的輔助。

雪嶺西麓的魔兵這時候也悍然而動,避開陳海與大魔君巫真等魔占據的中心戰場,在成千上萬的魔將、魔侯率領下,仿佛黑色洪潮一般,持重盾、推戰車,從兩翼往龍驤軍部署在西麓防御陣地推進過來。

魔兵在龍驤軍面前也極重視防御跟整飭的陣列,龍驤軍將卒在防御陣地嚴陣以待是遠遠不夠的。

那樣的話,只會讓魔兵以更小的代價將雙方拖入混戰之中。

翼魔精銳扇動巨翼的聲音,仿佛大風吹刮大地,就等著雙方陷入混戰才迅速進入戰場。

在西翼防御陣地里,上千輛輕重型天機戰車早已“轟隆隆”的發動起來,這一刻仿佛五道鋼鐵洪流,毫無猶豫的朝黑色魔潮反卷過來,但上百輛載滿砂石、重量達到二三十萬斤恐怖地步的覆帶輜重車,以更快的速度脫離出來,仿佛脫韁戰騎,比戰車陣列快出三五個呼吸,直接撞上魔兵整飭的陣形,撞出一道道缺口,方便一具具重膛弩、六膛重裝弩將咆哮的箭雨,往魔兵陣列深處覆蓋。

半山腰間的三十門重膛炮這時候發動起來,一枚枚暴炎彈在魔兵陣列炸開,沖天閃爍的焰光,那一枚枚薄而小的玄陽鐵片仿佛被風暴席卷著,又仿佛與烈焰風暴一體,撕裂開左右十余丈方圓內的魔兵魔將的軀骸……

鬼奚魔尊想在青鯨級戰艦及北陵軍援兵趕到之前,嘗試著將龍驤軍擊潰,雖然雪嶺西麓的戰場狹小,難以讓它將手里的兵馬都押上,但不妨礙它從諸多抽調魔校、魔將、魔侯等精銳,組織一隊隊精英戰力進入戰場,削弱龍驤軍的戰械之威。

雖說天機戰車的基礎還是以大規模采用淬金鐵跟玄陽精鐵為護甲及車身材料,以風焰動力匣為驅動,但在五十年間開發出數十種的車型,就防御力而言,特別是重型天機戰車,多層復合裝甲以及車體結構的優化,就已經將抗沖擊、戳刺的能力提升了近十倍。

重型天機戰車在戰場,對普通的魔兵魔卒,已經可以完全說是碾壓了,不過大量的魔校、魔將、魔侯組成一隊隊精英戰隊進入戰場,重型天機戰車損失就迅速擴大。

龍驤軍的普通將卒直接進入這樣的戰場,生存率極低,但這時候也顧不上太多,只能拿人命上去填,以肉身在殘酷而慘烈的戰場上筑成一道道分隔、切割魔兵魔將肉身護墻,以便重型天機戰車能與后方劍修、玄修所御的靈劍、法寶,集成更密集的陣型,在敵陣中來回沖擊。

“怎么了?”緊盯著鬼奚老魔的龍帝蒼禹這一刻也還沒有出手,但他這時候覺察到陳海狀況有異,要不然的話,陳海這時候就應該收縮防陣,以削弱魔兵的沖擊力,而不是盲目在更利于魔兵展開的西麓戰場死拼。

聽蒼禹傳念來問,陳海稍稍清醒過來,通過神念,將自己此時的狀況告訴蒼禹知道:“我此時都不敢收手,就怕一口氣泄掉,就有可能直接走火入魔;而此時也無法立刻擇地潛修,將兩股強烈沖突的眾意志壓制下去,那只能一直打殺下去,支撐到援兵趕到!”

“……”這是蒼禹也未曾遇到過的情形,甚至他通過太虛龍魂鼎并沒有感知到陳海體內有什么異常,訝異的傳念問道,“怎么會這樣?”

“畏死而求生,這兩種眾意志,又怎么會是沖突、矛盾的呢?這不過是讓你更真切的感受到眾生之苦罷了!”這時候突然有一道神念,直接闖入陳海與蒼禹的神念交流之中。

“誰?”陳海嚇了一跳,他不想讓己方將卒知道自己出了異狀、以免傷了士氣,也不想讓鬼奚老魔知道后加大壓力,才與蒼禹通過神念交流,第三道神念怎么就突然能闖入他們的神念交流之中?

這是什么神通?

陳海一戟將巫真老魔半截魔軀轟入碎石之中,轉頭往雪嶺南麓看去,他與蒼禹都能感知到第三道神念傳遞而來的氣機,就在南麓密林的某處。

這時候荒山野嶺沒有什么凡民,要么逃入鄔昌城中,要么被魔族吃掉或抓住,陳海這次率龍驤軍出城吸引魔族主力,三四百里也就聚攏千余凡民,無法及時送回鄔昌城里避難,就在雪嶺南麓樹林里臨時設立了安置場所。

陳海轉頭看去,卻是難民營寨里有一個身形枯瘦的凡民老叟,這時候正站在木柵欄前看著這邊的戰局發展……

“姜相!你還活著,你一身修為呢?”蒼禹這一刻竟然激動得叫祭御在半空中的太虛龍魂鼎都顫抖起來了……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9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異人(二)

誰能想象看上去毫無修為的一個凡民老叟,神念竟然能直接介入陳海與龍帝蒼禹的神念交流?

而這個看上去毫無修為、衣裳襤褸的凡民老叟,龍帝蒼禹激動之余竟然以“姜相”相稱。

難道此人就是在流陽帝國第一文臣、流陽宮十三天尊之首、在流陽帝國覆滅之前就失蹤已久,傳言應該壽元早盡的隱相姜燮?

陳海難以想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但龍帝蒼禹又怎么可能會認錯人?

龍帝蒼禹自然不可能認錯人,陳海猜想姜燮或許是真正失去修為,即便聽到流陽宮殘部在西北域再度問世的消息,趕過來相見也極為不易,但姜燮真要失去修為,那他為何在失蹤、藏匿上萬年后,壽元還不告竭?

而除了姜燮之外,流陽宮在星衡域可還有其他什么殘余勢力存在?

這一刻陳海心里充滿太多的疑問,手底下的攻勢也稍稍緩了下來。

大魔君巫真沒想到陳海剛才一戟斬來,仿佛山岳傾壓而下,它舉起玄冥血刃勉強架住,但半截魔軀直接陷入巖層之中,令它狼狽不堪。

大魔君巫真卻不知道陳海為何會心神突然岔開,但在陳海手下連連吃癟,也令它惱恨異常,趁著陳海的心神岔開,閃電般探出一只巨臂,想要直接抓住龍椎戟奪走,然后兩頂玄冥血刃齊出,將陳海護身罡煞破開,盡早結束眼前的纏戰,讓人魔兩族的將卒認識到大魔君的威勢,絕非誰都能輕易抹除掉。

姜燮突然出現,陳海自然極是震驚,但是他身邊除了大魔君巫真外,還有百余魔君魔侯,又哪里敢將心神完全岔開?

看到巫真老魔竟然異想天開,想要將龍椎戟從他手里奪走,陳海右臂也金光涌動,仿佛有一層金色波浪,瞬時間從陳海的體內流轉到龍椎戟之上,令巫真老魔魔掌剛觸及龍椎戟,就覺得有沛然巨力從戟身涌出。

它竟然都沒能一把抓住龍椎戟,魔掌甚至還被倒刃劃開一道筋肉翻卷出來的口子。

大魔君巫真跟陳海也不是一次交手。

第一次交手,陳海就已經修成肉身不壞的神通,才過去三四年的時間,陳海的修為還停留在天位第三境,任誰都不可能動不動就跨入天位中三境,但大魔君巫真卻真切的感受到陳海的實力無時不刻不在提升中,單打獨斗的氣力竟然比它這個堂堂大魔君都要強,這還有天理嗎?

也難怪此人敢妄狂的邀戰鬼奚魔尊。

陳海這時候心神也沒有完全放在巫真老魔的身上,因為這一刻他看到鬼奚魔尊終于出手了。

鬼奚魔尊此時沒有直接以本尊魔軀現世,而是化身一個黑衣老叟身立諸魔環伺之中,枯瘦如雞爪的手掌看上去毫無異常之處,一道細小的紫黑色雷芒在掌心一閃即過,就像一縷細微得不能再細微的風吹過,下一刻在陳海、蒼禹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一道兒臂粗壯的紫黑雷柱就在看上去跟凡民老叟毫無區別的姜燮頭頂虛空之中掙扎而出,劈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陳海也是駭然心驚,他與龍帝蒼禹剛才也只是心神稍有岔開,沒想鬼奚魔尊遠在百余里外竟然就看出端倪,而且毫無猶豫的出手。

鬼奚魔尊出手之速也遠超陳海所能想象,想要出手阻止也已然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兒臂粗細的紫黑雷柱劈往姜燮的頭顱。

雖然鬼奚魔尊出手速度太快,以致釋出的這一道雷柱威力受到限制,對陳海這樣的強者而言,絕對談不上多強,卻足以將千百名凡民轟成灰燼。

大魔君巫真等魔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鬼奚魔尊為何這時候突然出手,而且是對那些看上去毫無威脅的凡民出手,但下一刻就見那個衣裳襤褸的凡民老叟抬頭一笑,抬手似拈花,而就在極瞬間一道紫電雷芒似從眼前的虛空中綻放出來,將鬼奚雷尊劈來的那道黑芒雷柱化去。

一切都是那樣的悄無聲息,仿佛鬼奚雷尊壓根就沒有劈出那道黑芒雷柱似的,連南麓山巔的樹梢顫動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大魔君巫真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雖然鬼奚魔尊倉促出手,那道黑芒雷柱的威力談不上多強,但就是以它之能,也難以如此輕描淡寫的化解掉了!

流陽宮殘孽除了左耳、龍帝蒼禹兩個老不死的之外,又有什么絕世強者問世?

大魔君巫真下一刻又想起虞安魔尊就是沒有想到流陽宮殘孽到底隱瞞多恐怖的力量,以致本尊魔軀在天狼山以東被伏殺,它下意識就想往后面退去。

當然,陳海心里的震驚更甚。

陳海的震驚,絕不是姜燮看上去修為盡喪,卻能如此輕易化解掉鬼奚魔尊的襲殺。

畢竟姜燮身為當年流陽宮十三天尊之首,有什么常人所揣摩不透的秘法神通,再正常不過了。

真正令陳海震驚的是,在姜燮出手憑空打出那一道紫電雷芒時,他明顯感受到體內所聚集的眾生愿力,與那道紫電雷芒有著明顯的感應;而被眾生怨念所帶動起來的騷亂、撕扯,也迅速平息下來。

這一刻,陳海也是心生狂喜。

聽姜燮剛才所說以及看他出手時那一線感應,陳海相信他定然掌握如何借眾生愿力修煉及施展術法神通的法門;而姜燮的回歸,也意味著流陽宮在北陵再出一個巨頭。

也說不定在星衡域的某處,還有其他流陽宮的殘余勢力一直都在暗中積蓄力量,就巴望著等待回歸。

姜燮剛才所說“畏死而求生”那番話,雖然簡短,但與剛才的感應,令陳海心間隱隱有所明悟,暗感突破當前的頸,或許對浩然天道的參悟就會進入一個更高的境界。

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也不知道流陽宮殘余勢力又有什么絕世強者問世,同時又或者是陳海率龍驤軍表現出來的戰斗意志強悍,堅不可摧,令魔族看不到有在明日午時之前擊潰龍驤軍的希望,攻勢這時候也就緩了下來。

魔族在雪嶺東麓的戰場留下二三十萬具殘破不堪的魔物尸骸,緩緩往后收縮兵力;龍驤軍也是難得的獲得喘息機會。

一個多時辰的激戰,龍驤軍的傷亡雖然才魔族的四分之一多些,但也有四萬多人要么戰死,要么重殘,此時無望再踏入戰場。

龍驤軍作為北陵郡國最精銳的存在,規模相當有限,魔族真要是能以三四倍的傷亡,將龍驤軍三十萬精銳都拼光掉,也是值得的。

只是時間上來不及,一切都是白搭。

魔兵在收縮兵力時,也將沿濟天渠的魔營放棄掉,將兵力集中到遠離水道一百里以上的兩翼荒野扎營,很顯然也不會讓那三十艘青鯨級鐵甲戰艦有發揮的機會。

雪嶺東麓戰場一片狼籍,山崩地裂,二三十萬具尸骸縱橫交錯,收尸隊敏捷的穿梭在戰場之上,將己方將卒的尸骸抬回來,而將魔兵魔將的尸骸(除了能剝制靈劍法寶的),都集中起來焚成灰燼。

陳海身為主帥,等重新部署過防御陣地之后,才得以趕去龍帝蒼禹的大帳。

諸將剛才只看到鬼奚魔尊對一個平民老叟出手。

而這個平民老叟舉手投足之間,竟然輕松化解鬼奚魔尊的一擊,諸將也是震驚無比,但戰后這個平民老叟直接由龍帝蒼禹請入大帳之中,其他人也不便趕過去湊熱鬧,也就不知道這老叟到底是什么身份。

陳海走進大帳,就見龍帝蒼禹與姜燮對案而坐,定睛看姜燮體內實實在在沒有半絲法力的波動,心里還是滿心疑惑。

寧嬋兒跟陳海是如影隨形,站在陳海的身邊,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這小子,疑心真重,我要不是修為盡喪,怎么可能拖到這時,才趕過來見你們?”姜燮瘦骨嶙峋,眼窩子跟臉頰都深陷下去,一部亂糟糟的花白胡子,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麻葛衣裳。

要不是他剛才露了一手,真是跟落荒逃避魔劫的凡民老乞丐沒有什么區別,大概讓稍微挑剔一些的魔物看到,都懶得嚼他這一身的老骨頭老肉。

“陳海見過姜燮前輩,”陳海長揖施禮,走到一張長案后坐下,說道,“只是我心里有太多的疑問,還請前輩莫要見怪。”

“你是說我在流陽宮被滅后,都明明活了一萬多年,怎么修為說消失就消失了?”姜燮能猜測到陳海心里在疑惑什么,直截了當的問道。

陳海笑了笑,這的確是他此時心里最大的疑問。

“我都沒有恢復焚天境的修為,你以為我將太虛龍魂鼎從地球召回來,不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聽姜燮這么說,陳海心里則更是震驚了。

要知道星衡域自有人族宗門問世以來,三四十萬年都沒有一人能夠突破天位第九境,自然也無人能揣測突破天位境之后是何等的修為境界。

而姜燮話里的意思,明明確確在說他曾經突破過天位第九境的巔峰,進入過更高的修為境界,而且太虛龍魂鼎能從地球返回星衡域,一切皆是他所為?

陳海瞥了龍帝蒼禹一眼,差點脫口就問出來:你就不覺得姜燮在吹牛逼?

“很多秘密不要說蒼禹、左耳不知道了,甚至就連商秋陽在世,也都不知曉,”姜燮長嘆一聲說道。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09:09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異人(三)

陳海看龍帝蒼禹都是一臉的懵逼,心想他或許還真不知道姜燮曾經突破過天位第九境,踏入過更高的修為境界,也更不知道姜燮能將太虛龍魂鼎從異域直接召回。

要是前者,陳海相信還有一絲,但姜燮能將太虛龍魂鼎從異域召回,而龍帝蒼禹對此竟然絲毫無知,這怎么可能?

要知道龍帝蒼禹乃是太虛龍魂鼎所附的上古器靈殘魂所孕育出來的新生命,又天然是太虛龍魂鼎的器靈,可以說除了龍帝蒼禹之外,沒有一人能掌控太虛龍魂鼎這一神物,怎么可能是姜燮從地球召回來的?

等等,姜燮又怎么知道地球的?

“前輩非此域中人?”陳海盯著姜燮那張仿佛枯樹老皮的臉,小心翼翼又有些興奮的問道。

“你這娃總算是有些慧根,但你也莫要激動。你與陳祖是同鄉,我乃是陳祖故交,這才知道地球的存在,”姜燮捋著亂蓬蓬的白須,又看向蒼禹說道,“我原本擔心我這一劫的壽元所剩無幾,未必能及時將一切因果告訴你與左耳,便留了一封書函在藏劍塔的第九層,但看你們滿臉疑惑的樣子,到這時候應該是還沒能進入藏劍塔的第九層。”

“焰湖神塔?”一下子揭開太多的秘密,陳海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們早就從地靈乳的存量上,推測一萬年前應該有人不時的進入焰湖神塔,將塔中所凝聚的地靈乳取走,只是誰能想到此人會是流陽帝國的隱相?

更沒有想到焰糊神塔,還有這么一個聽上去稀疏平常得很的名字。

要是給陳海他們足夠的時間,進入焰湖神塔第九層不難,但是自碎星峽一役過后,留給他們的時間太有限了。

陳海他們一方面要限制大量的魔物、魔兵南下,另一方面在伏殺虞安老魔之后,太虛龍魂鼎與龍帝蒼禹的秘密徹底暴露出來,他們更是要抓緊一切時間進行最后的籌劃,推動立藩等事,以便能有更好的形勢御魔。

哪里有時間去探索焰湖神塔里的秘密?

“藏劍塔乃是陳祖在梵天境時所祭用的一件上品級道寶,后來陳祖踏入金仙境,便將藏劍塔賜給蛤道友,而蛤道友又好賭,之后又將藏劍塔輸給了我,被我帶入此域。”姜燮這一刻渾濁的眼瞳微微散開,似乎塵封已久的前世記憶再次開啟,令他神思悠遠。

陳海察覺到雪嶺北側意欲切斷他們跟鄔昌城聯系的魔兵也開始往兩翼撤出,這表明鬼奚老魔已經徹底放棄進攻他們,準備往南撤退了。

即便要追擊魔兵,也不急于一時。

陳海一邊等符思遠率鄔昌守軍主力趕過來跟他們會合,一邊拉寧嬋兒在自己的身邊也坐下來,一起聽姜燮將驚世的塵封秘密一一揭開。

姜燮雖是秦世民之下的十三天尊之首,但可以說是流陽宮最為神秘的人物,在流陽宮崛起之前,就已經是流陽宮的太上長老,在流陽宮的輩份比秦世民還要高,壽元自然也是要比秦世民更為悠久。

在流陽宮崛起、正式建立帝國之后,姜燮就已經不怎么公開露面,但無可否認的是他的影響力,在很長的時間內都在影響著流陽帝國的運轉,才有“隱相”之稱。

在流陽帝國的后期,就連左耳、蒼禹等人,都不知道姜燮的行蹤、音信,無數人都認為姜燮壽元將盡,而此生又無望突破天位第九境的桎梏,躲到海外某處不為人知的秘境坐化去了。

誰能想象姜燮壽元非但未盡,甚至在玄元上殿等三派勢力叛亂、巔覆流陽帝國前后,都還出現在海東大陸,甚至還進入焰湖神塔?

“我這一劫壽元將盡,又沒有找到機緣重返梵天境,于是就想著隱居海外安靜的走過這一劫。我在海外孤島出關知道海東大陸裂為三國而治時,已經是魔族進攻血云荒地而被擊退、天羅谷通道重新封閉過去一百多年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再想做什么,也已經遲了,”姜燮緩緩說道,“雖說我會推演太衍之數,但這一劫的修為實在太弱,耗費太長的時間,才推算出太虛龍魂鼎不在血云荒地,也沒有被黑焚奪去隕神淵,才想到太虛龍魂鼎應該遁去地球了。畢竟太虛龍魂鼎乃是陳祖在重返地球故土時隨手煉制的九件小玩藝之一……”

陳海想到在焰湖神塔看到的那個地球青年畫像來,心想此人應該就是姜燮嘴里的陳祖,但實在想象不出,這個地球老鄉修為有多高,以致姜燮覺得太虛龍魂鼎在他手里僅僅是毫不起眼的小玩藝兒。

“直到太虛龍魂鼎再度激活,我才與之建立聯系,將其從地球召回來,所用的代價也就是這一劫所剩的最后那點修為都耗盡,而太虛龍魂鼎能落到你們手里,也或許是因果牽連之必然吧……”姜燮說道。

“這么久的時間,前輩都只是在推算太虛龍魂鼎的去向嗎?”陳海忍不住問道。

“沒有太虛龍魂鼎不足以對抗黑焚,太虛龍魂鼎自然是第一重要的,”姜燮說道,“除此之外,我在海外也只是將姜氏進入墜星海歷煉、有志驅逐魔物、庇護天下蒼生的一個少年劍修收入門下,傳授他一門劍訣,叫他盡一切可能,阻止魔族吞并海東大陸。只可惜他生前,我擔心會被黑焚、秦世民覺察到異常,并沒有將太多的秘密告訴他,要不然哪怕是將藏劍塔提前傳給他,也不至于他被秦世民逼死時,我只來得及出手將他的一縷殘魂從無盡輪回中拉出來!”

陳海這一刻是真正的驚呆住了,他知道師尊姜寅有多次游歷墜星海的經歷,但怎么都沒有師尊姜寅竟然是姜燮的秘傳弟子,沒想到背后有那么多的因果糾纏,沒想到就算他與左耳不出手,在姜燮的算計下,太虛龍魂鼎最終也應該會經姜雨薇、姜璇之手,落到師尊姜寅的手里。

聽到姜燮說將師尊姜寅的一縷殘魂從無盡輪回來拉出來,陳海又是高興又疑惑,心想姜燮既然為將太虛龍魂鼎召回,都已經耗盡最后的修為了,又怎么有能力相隔無數里,保住師尊最后一縷殘魂不滅?

“……這點你不需懷疑,”姜燮似能看出陳海在想什么,說道,“即便是你戰死沙場之上,我這時候也有能力保你神魂不滅,但這也僅限于你、姜寅、蒼禹三人。”

說到這里,姜燮攤開手掌,就見一頭三寸長短的微小蒼龍破開虛空而出,在姜燮的掌心上騰云駕霧。

在蒼龍破空而出之時,陳海的神魂都要顫栗起來。

看到此龍,陳海仿佛直接看到浩然天道!

此龍是浩然天道的具相,或者說是此龍乃此域浩然天道所孕育出來的生靈!

眼前這頭幼龍,可以說是天道蒼龍。

姜燮確實是修為盡喪,但就是憑借浩然天道、憑借這條還沒有滋生自我靈識的蒼龍,掌握著此域最為神奇的一門神通,才能無畏鬼奚魔尊這樣的強者。

而姜燮說蒼禹能夠神魂不滅,是因為蒼禹跟太虛龍魂鼎的聯系,而說能保他跟師尊姜寅能神魂不滅,是因為他與師尊姜寅都參悟浩然天道,與這頭從浩然天道所孕生出來的天道蒼龍存在神魂聯系,姜燮是能夠借助天道蒼龍,助他們的殘魂避開輪回,直接重生!

只是,世間怎么可能會孕生這樣的奇物?

“海東大陸的祖龍還太弱小,在魔劫之后孕生出來,才有十數年時間,還沒有滋生出自我靈識。而我今日出手,黑焚也應該猜到祖龍的存在,我修為盡喪,也沒有能力庇護祖龍——將祖龍交給你,我這一劫的責任便算是盡了,也能安心脫離此劫了。”姜燮說罷,朝陳海胸前一指,那頭微小蒼龍便朝陳海飛過去,盤旋在陳海的胸前不再離開。

陳海看到眼前盤旋、吞吐云霧的蒼龍,更真切的感受到姜燮為何會說出“畏死而求生”這樣的話來了,這一刻不需要姜燮多加解釋,也知道海東大陸這頭比青狡獸這種低級靈獸看上云都要弱小的祖龍,為何會在魔劫爆發后孕生出來了。

陳海之前所能匯聚到的眾生愿力,只是海東大陸乃至星衡域蒼生意志的微小一部分而已,實在是魔劫爆發后,海東大陸的蒼生意志在魔劫的滅世威脅前也徹底爆發出來,祖龍遂得孕生。

“師尊他老人家此時何在?”陳海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問道。

“畢竟不比蒼禹能直接借助太虛龍魂鼎快速恢復修為,姜寅雖然保持前世記憶不失,但這一世的修為需要重修,他還留在海外洞府之中修行。他提前過來與你們相見,只是暴露太多的秘密,也未必能幫上什么忙。”姜燮說道。

“只是師祖與隕神淵的那頭太古魔物,又有什么因果牽連?”陳海不懷疑姜燮所說的一切,但心里還是有太多的疑問要一吐為快。

“此域的黑焚,原本是太古魔神黑焚藏匿于此域的一道殘魂而已,但數百萬年不斷吞噬星衡域的古人族惡念后終于成長為真魔。我前世游歷此域,遇到此魔,惡戰一場,打得天崩地裂,雖然將此魔用往生大陣鎮壓,但我也傷勢太重,不得不在此域遁入輪回轉世。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等我這一世進入流陽宮修行、覺醒前世的時候,此魔暗中操控魔族已成氣候……”姜燮說起往事,也是無限感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