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80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1
第243章 勸慰

     福船在灞水上行了一天,入夜的時候,駛進了渭河,不過為了安全,速度降了下來。

    二樓伙房的廚娘開始準備晚餐了,賈環獨自一人印證推演了一天的「苦竹身法」,小有收穫後,興奮之餘,頭腦也有些昏沉。

    心知此身法之深奧玄妙,雖然已經初步掌握窺探門徑的法子,可想要練成,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便收了功,逕自上了三樓,前去探望林黛玉。

    「喲,林姐姐,想心事呢?」

    進了林黛玉房後,先是看見紫鵑在窗前繡著什麼,而林黛玉則坐在小姐椅上,一手握著一襲翠色繡帕,並支著腦袋,在燭光下,眼睛怔怔的出神。

    不過,聽到某個刺耳的公鴨嗓子後,她的眼睛裡頓時回神了般,先是透露出一抹驚喜之色,讓放眼看來的紫鵑抿嘴一笑,而後林黛玉眼中的神色又變成了「厭惡」,「厭惡」下卻藏著一抹羞意,她凶巴巴的看著賈環道:「真是煩死人了,你又來做什麼?」

    賈環哈哈一笑,不過還沒等到他開口,就聽紫鵑道:「姑娘真是的,方才還直道沒意思,要奴婢去看看三爺去哪兒了,現在人來了,卻又要往外趕……」

    「你這蹄子,就你話多。」

    林黛玉羞紅著一張臉,嗔惱道,不過,眸角餘光卻瞥向了賈環。

    正好和賈環得意洋洋、笑眯眯的目光碰到一起。

    囧!

    林黛玉也不理紫鵑怎麼說,正過臉看著賈環,「指責」道:「環兒,你得意什麼?」

    賈環雖未出聲,可笑的連連挑眉,悶.騷之極,搖頭嘆息道:「做男人難啊,做個太有魅力的人更是難上加難……」

    「呸!」

    這下,連紫鵑都跟著主子一起啐起來了,不過啐完後,主僕兩人又笑開了懷。

    也是,她們閱歷太淺,著實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賈環一點都不惱,還是得意洋洋的表情,不過卻從袖兜裡取出了一把牌,道:「早料到你們會無聊,所以我提前都準備好了。瞧瞧,這是什麼?」

    「呀!」

    看到賈環手裡的牌後,林黛玉驚喜的叫出聲,小碎步跑到賈環跟前,搶過他手裡的牌,抿嘴笑道:「斗刁民!」

    「哈哈哈!」

    不知為何,賈環從林黛玉口中聽到這三個字,覺得特別有喜感,忍不住大笑起來。

    林黛玉心思何等敏感,哪裡會聽不出裡面有蹊蹺。

    雖然猜不出為何,但她還是惱道:「明明就是你起的這般刁鑽的名字,偏你還要笑我!照我看,環兒你就是一個小刁民!」

    賈環得意洋洋道:「那就請林姐姐你這個小地主婆子來鬥我嘍!」

    林黛玉嫌他說的難聽,怒道:「你才是小地主婆子,不,你是一個刁鑽可惡的小地主!」

    賈環笑的愈發得意了,挑著眉毛道:「那也不賴,林姐姐,那咱們就一起斗紫鵑這個大刁民吧!」

    林黛玉話剛一出口,自己小臉兒登時成了大紅錦帛,血紅血紅的……

    不過當她看到賈環除了笑的更「猥瑣」了些外,也沒其他過激的反應,似乎他沒聽出來?!

    這……

    怎麼這麼笨呢?

    心裡腹誹了句後,又被自己的想法給驚了一下,林黛玉被激的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冬季的時候,她的身子骨本來就弱,今天鬧騰了幾回了,哪裡還承受的住。

    賈環終於見識到,「和林妹妹」一樣病弱弱的是什麼樣了。

    不好看,撕心裂肺的咳。

    賈環哪裡還顧得上耍寶逗樂,趕緊走到她背後,將手貼在她後背上,小心翼翼的給她順著氣。

    真的太瘦弱了,感覺除了一層薄薄的皮肉外,就是骨頭了。

    嘆息了聲,賈環道:「林姐姐,身子太單薄了,這樣下去不成的。」

    漸漸平息了咳嗽後,林黛玉聞言後忽地悲從心來,哽咽道:「不過是挨著罷了,又能有什麼法子……」

    賈環聽了,非但沒覺得難過,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遞給憤怒的紫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後,對哭泣的林黛玉道:「林姐姐,你今年才多大啊?小幼苗一棵兒,卯時末辰時初的太陽……

    我跟你說,你這沒什麼大毛病,就是缺乏鍛鍊所致,你得運動,知道嗎?

    我們江湖中人有一句話我覺得說的特別好,也特別對,那就是生命在於折騰。

    人不折騰、不動彈,身子骨自然就一點點的衰敗下去了,好人也會給熬成不好的。

    林姐姐你就是典型的這種,心裡弱,又不愛運動,稍微動彈一點就怕受了風寒。

    你說受點風寒怕什麼啊?

    咱們府有的是名貴好藥,受了風寒,還能請最好的太醫來醫治。

    剛開始時候身子骨弱,受一次風寒,可能會吃點苦頭……

    可這苦頭吃的值啊,苦盡甘來,越往後就越受得住了,身子骨也就慢慢好起來了。

    你要是再不多動動,哎喲喂,林姐姐,那可真就糟糕了。我估摸著你最多也就只能再活百八十年了,再往後的千把年,誰來罵我啊?

    『環兒,你仔細你的皮哩!』」

    「呸!」

    有些人就是討人厭,前面明明掏心掏肺的說的林黛玉和紫鵑主僕倆都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偏偏最後來了這麼一句,還惟妙惟肖的學著某個嬌小姐的口氣。

    氣的這個嬌小姐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來……

    不過好歹,方才連氣都喘不勻,眼看就要「過去」了的病容消失了。

    賈環見狀,得意的哈哈大笑道:「看吧,還有力氣吧?林姐姐你今年才十三,又不是八十三,哪裡就會這麼孱弱?我給你說啊,這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就是你自己個兒心裡想著,唉,身子骨這麼弱,就要不行了……這種想法想的多了,得,假的也成真的了。

    林姐姐,你現在再怎麼弱,難道還有小弟當初那場大病剛醒來時的弱?

    可那個時候,弟弟整天想著,別急,再努把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撂倒一頭驢了!

    怎麼樣,我果然做到了吧?

    所以啊,你得跟我學,心裡也想著,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撂倒一頭驢!」

    林黛玉又氣又樂的瞪著賈環道:「我可以撂倒你這頭壞毛驢兒!」

    賈環又嘻哈了句後,才正色道:「林姐姐,我剛才可不是在說笑,今兒就算了,夜了,打明兒起,你就得多鍛鍊鍛鍊。」

    林黛玉有些緊張又有些期盼的看著賈環,道:「可是……我能做什麼呢?」

    賈環想了想道:「咱們得猛藥緩實,林姐姐你跟我不同,我當初是每天早晨起來跑步,可林姐姐剛開始肯定受不得這個,這樣……明兒早起,林姐姐就在紫鵑的幫助下,開始走路。」

    「走路?走路有什麼好鍛鍊的?我哪天不走個百八十步?」

    林黛玉撇嘴不屑道,原想能找出一個有趣的事來做,誰想還那麼無聊。

    賈環搖頭道:「百八十步哪裡能夠,最起碼也得走上八百一千步才成。這還是最初的量,再往後,爭取一天比一天多。」

    林黛玉小嘴張開,訝異道:「八百一千步?這麼多?」

    賈環搖頭道:「林姐姐,當初弟弟剛醒來時,一次也要跑個幾里地。若非如此,身子骨哪裡又能結實的了?」

    林黛玉有些擔憂的看了賈環一眼,看著他胸前和胳膊上微微鼓起的肌肉,搖搖頭道:「我不要像你這樣結實……」

    賈環哭笑不得道:「你想的美!要想像我這樣,就是走一輩子路都走不出來。」

    林黛玉有些幽怨的看著賈環,語氣也有些撒嬌道:「環兒,能不能少走幾步?八百步,想想都害怕哩!」

    賈環固執的搖搖頭,沉聲道:「林姐姐,你這身子骨不能再討價還價下去了。老不動彈,哪裡又能吃進東西去?不吃東西,又怎麼能長肉?」

    林黛玉有些生氣道:「我沒想長肉。」

    賈環笑道:「就算不長肉,想要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總要需要進飯吧?可林姐姐你看看自己,一頓飯就吃那麼兩口,剩下的都要靠藥丸子維持……

    林姐姐,老話說的好,是藥三分毒啊!老吃藥,身體哪裡受的住?」

    林黛玉沉默了,用沉默來對抗賈環的暴政……

    賈環見狀,忽地哈哈大笑起來,而後在林黛玉的嗔視中問道:「林姐姐,你屬什麼的?」

    林黛玉聞言,臉蛋登時紅了,怒視著賈環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賈環賠笑道:「姐姐別誤會,我是盤算著,只要你每天堅持慢走,我就送你一禮物。用澄清玻璃,給你做一個你的屬相,怎麼樣?」

    林黛玉聞言,眼睛閃了閃,雖然很心動,可是……

    「我家小姐屬豬的……唔……」

    林黛玉不吭聲,不代表別人不吭聲。

    紫鵑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那麼平近自然,心裡非常高興,便主動供出了林黛玉的生肖。

    剛說罷,嘴就被林黛玉的小口給堵住了。

    「好你個紫鵑,竟然向著外人!」

    林黛玉又氣又驚又羞惱的說道。

    紫鵑不怕:「三爺哪裡是外人嘛!」

    看著吭哧吭哧偷樂的賈環,林黛玉惱道:「他不是外人,那你跟了他去吧,別在我這裡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1
第244章 綵頭

     作為一個婢女,想要伺候好林黛玉,第一要點,就得有足夠的寬容心,得忍讓她的小性兒。

    千萬不要以為,林黛玉平日裡和賈環玩笑時聰慧動人,往往一個眼神就能「懂你」,她就是善解人意了。

    她若是善解人意,那她就不是林黛玉了……

    紫鵑就是那個非常能夠忍讓她的人,聽了林黛玉的惱後,紫鵑卻一點也不尷尬,只小意賠笑道:「我哪裡離得姑娘,這世上也再沒有姑娘這樣的好主子了……」

    一句話,就將林黛玉的惱火給消滅了,林黛玉哼了聲白了她一眼,傲嬌道:「你知道就好。」

    說罷,還瞪了滿臉無辜的賈環一眼。

    賈環笑嘻嘻道:「那咱們就說定了,從明兒起,林姐姐你就要開始多鍛鍊鍛鍊身子骨,甲板上不便,你就在房間裡走就好,讓紫鵑數著。等回去後……要不就在揚州,我給你淘換些好東西,保管讓你喜歡。」

    「呸!誰稀罕!」

    林黛玉啐了口,「不屑」的道,不過,眼中還是有些喜色和期待之意……

    不是她缺東西使,而是賈環實在是太能給姊妹們驚喜了。

    動不動就在大家沒有準備中,送大夥兒一些小玩意兒。

    雖說大都不是什麼大貴之物,多是些小玩意兒,可越是如此,不就越顯得他心誠?

    照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分分鐘都是千百兩銀子進賬的壕,走路時看到地面兒上不知誰掉的十兩以下的銀子,眼皮都不帶夾一下的……

    他能「屈尊」去淘換這些小玩意兒,的確是顯得他心誠了。

    或是一些小泥人兒,泥人兒不稀罕,關鍵是一些和姊妹們都長的七八分相似的泥人兒,就讓人稀罕了。

    亦或是一些精美的面具,面具倒不是她們的樣兒,不過可恨的是,上回賈環竟送了她一面耗子精的面具,足足讓大夥兒笑了好半天……

    要不就是一些用竹片兒紮成的小動物,活靈活現的,有的還有機關,能蹦跳兩下。

    總之,這些小玩意兒都非常對大家的心思。

    所以,林黛玉才會對這些小禮物充滿了期待。

    再說,他也是為了她好不是……

    ……

    「林姐姐,咱們玩兒斗刁民,一定得有綵頭才是。」

    賈環哼哼笑著挑釁道。

    林黛玉眼波流轉,覷著他道:「你還想賺我們的綵頭?」

    賈環嘿嘿笑道:「不,是咱倆賺紫鵑的綵頭。」

    「噗嗤!」

    林黛玉笑了聲,罵道:「怪道人都說,越有錢的越小氣摳門!這話真真是不錯了,紫鵑一月還不到一吊的月錢,你這當三爺的不說多賞她一些,偏還惦記著。羞也羞死了!」

    賈環作趾高氣揚狀:「賭場之上無姊妹,像我這種傳說級別的賭場大亨,從來都是六親不認的,別說是紫鵑了,就林姐姐你,我也……呃!」

    嘴角被一隻白淨的小手扯住後,賈環立馬老實了,小意的諂笑道:「林姐姐,你這是湊什麼?」

    林黛玉另一隻手輕掩口角,歡笑道:「你現在認得我是你姐姐了?」

    賈環諂媚道:「這件事,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幸福不過的一件事了,小弟深以為榮,夜裡做夢時想起有時都能樂醒過來。」

    「呸!」

    林黛玉俏臉微霞,瞪了賈環一眼,道:「說著說著就亂說,油嘴滑舌也不知跟哪個學的?」

    「咳咳!」

    賈環聞言,乾咳了兩聲後,板著臉一本正經道:「這個……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我得多開幾個會,研究研究才能有定論。這個嘛……那個……」

    一番****官員的腔調,差點沒把主僕倆笑岔了氣。

    又是一番打趣後,牌局開始。

    「林姐姐,那咱就說好了,賭注就是一首小曲兒,誰都不能混賴!」

    賈環警惕的看著林黛玉,說道。

    林黛玉哼哼一笑,道:「我可不會唱什麼小曲兒!」

    賈環急了,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了。」

    「呸!」

    這話原沒什麼,姊妹玩鬧時開玩笑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早上賈三壞剛給她講了個笑話,那句「我跟你這個言而無信的人再沒什麼好說的了」,還清晰在耳,逗得林黛玉歡樂了一天。

    此刻賈環再說這麼一句,就讓人覺得怪怪的,心裡撩撩的了。

    看著眼前一張紅的快要滴血的臉,賈環也覺得玩笑開的有些過了,連忙神秘道:「林姐姐,你可別哄我年輕不懂事,我早就聽說,你們姊妹幾個,偷偷的開過好幾場演唱會了!」

    林黛玉聞言,果然立馬轉移了注意力,氣道:「定是小惜春,幾番叮囑她要保密,偏她還告訴你。」

    賈環得意道:「四妹妹和我才是最親的……林姐姐,你可別混賴,我早就聽說了,林姐姐私下裡沒事時,最喜歡唱那句:小小老鼠小小老鼠愛吃米,嘰嘰嘰……大臉貓大臉貓愛吃魚,喵咪咪……」

    「你胡說!」

    林黛玉言辭否認道,只是眼角的笑意還是出賣了她心中的高興。

    賈環也不分辨,只笑道:「既然都沒有異議,那咱們就開始吧。」

    林黛玉撇嘴道:「開始就開始,瞧你那樣兒。」

    賈環哈哈大笑!

    紫鵑只滿臉堆笑的看著兩人鬥嘴,也不怕輸了會不會要唱曲兒。

    別人怕唱曲兒,無非是怕唱不好丟了面兒,或是覺得唱曲兒是個卑賤的活計。

    但只要姑娘好,紫鵑以為丟面兒又能如何?

    何況連如今府裡最體面的賈三爺都一起唱,怕甚?

    而且,她長的雖不出眾,可唱曲兒著實有天賦哩,姑娘們唱的曲兒,她只聽一遍就都會了!

    ……

    「咯咯咯!環哥兒,你又輸啦!」

    林黛玉快要高興死了,拍著手連連叫道,指著賈環道:「快唱快唱,我們要聽新曲兒!」

    賈環心裡溫暖,面上卻一臉的憤懣,氣呼呼的看著林黛玉道:「林姐姐,你可有什麼暖香冷香的,借我使使!」

    林黛玉笑的眉開眼笑,極為得意道:「你尋日裡不是最煩爺們兒熏香嗎?怎麼這會兒變了性兒了?」

    賈環悲苦的舉起雙手,道:「我要燻燻我這雙手,手氣實在是……太臭了。」

    「哈哈哈!」

    連紫鵑都忍不住,跟著林黛玉大笑起來。

    「哎喲,哎喲喲,真真是……要笑死了。環兒,你說的極是呢,你就是一雙臭臭的大手。」

    林黛玉趴在桌子上,笑不停的道,不過還是沒忘了催賬:「快去唱快去唱,你可別混賴!只是……今兒個再不能笑了,你不能再唱詼諧逗趣的曲兒了。什麼你愛搓澡的,羞也不羞!」

    賈環嘿嘿一笑,道:「林姐姐,那不能賴我。當初不是聽大嫂子抱怨,蘭哥兒不愛沐浴嗎?小弟才唱了曲兒洗澡歌,多好聽啊!我愛搓澡皮膚好好,哦哦……」

    林黛玉聽後,「噗嗤」一聲噴笑出聲,然後趴在桌子上拚命的抖肩膀。

    這個時代,沐浴絕對是個人最隱秘的事了。

    而對肌膚的呵護保養,更是連尋常姊妹間都很少談及的事,只有和最親密的服侍丫鬟才悄悄商議的事。

    哪有像賈環這般,當著姊妹們的面,就高唱什麼愛搓澡,還皮膚好好……

    紫鵑也紅著一張臉,掩口笑個不停。

    等林黛玉再抬起頭時,一張俏臉因笑而宛若映襯了晚霞的琉璃般,精緻而美豔動人。

    一雙明眸,更若碧波清泉般,盈盈如水,又有仙霧瀰漫。

    美顏竟不像凡間之色,恍若天人仙子。

    賈環一時,竟看呆了……

    林黛玉見賈環呆呆的看著她,眼神迷離。

    雖然大羞,心中卻暗喜微甜。

    一旁紫鵑更是抿嘴偷笑。

    若是沒紫鵑在,林黛玉或許能忍一會兒,讓他看仔細些……

    可有第三人在場,她卻忍不得片刻,揮著手中的繡帕,掃向賈環的眼。

    「哎喲!」

    賈環不妨的叫了聲,低頭揉眼睛。

    不過本來就只是掃了個邊兒,他又及時閉眼,所以並沒有傷到眼睛。

    卻唬了林黛玉一跳,以為方才傷到了他的眼睛,起身上前,靠近賈環面前,道:「環兒,你眼沒事吧?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賈環抬頭,閉一隻眼睜一隻眼,作古怪狀看著林黛玉,嘿嘿道:「完了,林姐姐,我成獨眼龍大盜了!」

    林黛玉見狀就知他沒事,啐了他一口,然後伸出纖纖玉指在他腦門上狠狠點了點,可賈環腦門兒硬邦邦的,反而硌的她手指痛。

    林黛玉氣道:「臭環兒,快去唱曲兒!唱的不好,仔細你的皮!」

    賈環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

    林黛玉又想起早上的笑話,惱羞成怒,要去撕賈環的嘴。

    賈環連連躲避開,求饒道:「林姐姐,我要唱曲兒了,這次,可真是嚴肅類型的。保管大氣澎湃,悲愴不凡。」

    林黛玉還沒聽賈環唱過正行的曲兒,聞言便暫且放過了他。

    賈環走到臨窗邊,氣沉丹田……

    而後壓著嗓子儘量讓聲音雄厚些,沉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1
第245章 驚變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極為投入的一曲唱罷,賈環滿臉悲憤的回過頭,看著兩個快要笑岔氣的妹紙,哽咽道:「我唱的,就這麼搞笑麼?」

    不說還好,一說,兩女竟抱在一起互相攙扶著笑……

    「環……環兒,你唱的,其實挺好的。就是……就是你的聲音,哈哈,實在是……太有趣了。」

    林黛玉一邊拭去眼角的淚花,一邊斷斷續續的笑道。

    紫鵑也道:「方才三爺的聲音像是變成了大人一般。」

    賈環撇嘴道:「三爺追求的就是這個效果!我……」

    「賈爵爺乃榮國子孫、寧國傳人,尊貴非凡。又深得太上皇的寵愛,將掌上明珠下嫁。就連堂堂白蓮聖女,都甘願屈身做妾,真真可謂是春風得意。又怎會唱這一曲失意被發配之人所作的《臨江仙》呢?」

    一道清幽略帶戲謔的女聲,忽地從外部傳來。

    不是從門外,而是從……船外。

    這黑更半夜的,突然傳來一聲詭幽的女聲,無論是林黛玉還是紫鵑,小臉兒都嚇的有點發白。

    「砰!」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道白色身影飄了進來。

    樓下亦是響起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明月,幫我照顧好她們。」

    賈環面色凝重的看著進屋的董明月,沉聲道。

    林黛玉和紫鵑看著突然不請而入的董明月,甚至都忘了船外的「女鬼」,都怔怔的看著她。

    她們都沒有想到,除了白荷之外,賈環身邊還有一個同等級別的絕色。

    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是一個傳說中的女俠!!

    董明月只淡淡掃了眼林黛玉和紫鵑二人,眼神在林黛玉臉上頓了頓,而後便走到窗邊,打開了窗子。

    賈環先給林黛玉兩人使了個眼色,示意無事後,便跟著走到了窗前。

    黑乎乎的夜,黑乎乎的河,距離他們一箭之地外,一艘不大的船,與賈環等人乘坐的福船並行。

    在這個距離上,想要將話如此清晰的傳進船中,絕非一般人能做到。

    船頭有一盞橘色燈籠,一個玉樹臨風的身影站在那裡,負手而立,似是也在注目窗內之人。

    「魔教妖女!」

    忽地,董明月咬牙切齒的說道。

    賈環面色古怪,差點以為耳朵出了毛病。

    魔教妖女?

    誰是?

    董明月沒看賈環,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解釋道:「我白蓮教乃是中土聖教,而對面那人,乃是摩尼明教中人。明教中人行事,不擇手段,多是卑劣無常之人。故此,凡是江湖中人,人人喊打。

    魔教教主自稱魔皇,武功奇高,行蹤詭異難尋。曾與我爹交手而敗,但也只略差一籌。魔皇被我爹擊傷後,明教便收斂了許多。不想,今日又見到他們。」

    賈環看著不遠處船頭站立之人,分明是個年輕女子,便道:「那個,也是聖女?明教的聖女?」

    董明月沒好氣的轉頭白了賈環一眼,道:「明教沒有聖女,那是明教四大護法法王之一,青玉簫王卿眉意。武功不低,最擅……不要臉的功夫。」

    賈環心裡一怔,就要詢問什麼是不要臉的功夫,難道比他還強?

    不過簫王,賈環自然甘拜下風……

    沒等賈環開口,就聽船外傳來一陣「呵呵」笑聲,只是賈環有些失望,笑聲並不嫵媚啊……

    「妹妹,窗前這位小郎君,就是你的夫君麼?也不怎麼樣嘛,除了出身外,哪裡值得妹妹你這天下第一武宗獨女屈身下嫁,放著大好的白蓮聖女不做,卻去做一個小妾?」

    那女人聽不出年紀幾何,又離的太遠,看不清樣貌。

    可不管如何,敢這般說話,賈環豈能退讓?

    「這位大嬸,你這話就太不中聽了……」

    沒等賈環說完,就聽身後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而身旁的董明月,也肩頭微抖……

    就算看不清人長的什麼樣,可人家的聲音如此清脆悅耳,不管怎麼說,也不能算是大嬸的聲音啊!

    「呵呵,原來還是一個牙尖嘴利的毛頭小子。小子,我勸你莫呈口舌之利,否則,你需仔細著哩!」

    那卿眉意卻也不惱,還是笑呵呵的道。

    賈環面色古怪的朝後看了眼,卻見林黛玉小臉通紅的朝他揮了揮小拳頭。

    眼中卻滿滿都是刺激之意,江湖耶……

    賈環衝她咧嘴一笑後,轉過頭看向對面,朗聲道:「大嬸,本爵也勸你一句。雖說入了冬了,莊稼也都收完了,農閒了。

    可這麼長的冬天,也不能太閒著吧?

    抽時間養些雞鴨或者養兩頭豬,總也能多創收一點,好過個肥年不是?

    這世上啊,就沒有過不好的家,之所以過不好呢,多半是因為家有懶婆娘。平日裡不知道操持家務,就知道東野西逛的。

    大嬸,你這大半夜的,不回家看好豬圈後上炕睡覺,跑這來嚇人做甚?」

    聽著賈環苦口婆心又語重心長的一通嘮叨教化,林黛玉等人固然笑個沒完,董明月的肩膀也抖個不停,就連樓下眾人,也紛紛哄笑出聲。

    當然,除了笑聲外,暗中不知有多少強弓硬弩已經架起,戒備著。

    「賈環,總有一日,我要割了你的舌頭!」

    那青玉簫王終於沒法再保持風輕雲淡的風度了,咬牙切齒的說道。

    賈環聞言哈哈大笑,語氣陡變,厲聲道:「不過一邪魔歪教,也敢威脅本爵?活得不耐煩了吧?」

    那青玉簫王卿眉意冷哼一聲,道:「賈環,你不要太過得意。我江湖中人連王法都不怕,還會怕你區區一個豎子?」

    賈環哈哈一笑,道:「沒錯,你們的確是不怕王法,本爵暫時也拿你們這些東躲西藏的老鼠沒法。可是,如果我沒料錯,黑冰台的那座石牢裡,多半關有你們魔教的大人物。你信不信,只要本爵手書一封送回,你們那些大人物就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好卑鄙!」

    青玉簫王一張俏臉漲的通紅,緊咬的貝齒微張,吐出四個字來。

    「卿眉意,本爵希望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朝廷之所以沒有下死手將你們這些江湖人士斬盡殺絕。非不能為也,實乃不願為爾。

    我大秦兵戈百萬,鐵騎十萬。若當真想誅除爾等,你們就是有一萬顆腦袋,都不夠我們砍的。

    所以,本爵希望你們最好能有自知之明,懂得分寸。否則,本爵不介意送你們一程。

    你也盡可試試,本爵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

    賈環的話,不僅讓對面船上的卿眉意面色大變,就連身側的董明月,都身子一顫,眼中閃過一抹淒苦……

    「嘎嘎嘎!賈爵爺好大的威風。本皇倒想看看,賈爵爺如何將本皇一萬顆腦袋砍下來。」

    忽地,一陣極為刺耳的聲音,如同夜梟啼嘯一般,從四面八方傳來。

    眾人面色無不大變,林黛玉臉色慘白,甚至有些搖搖欲墜。

    不止賈環這方眾人色變,就連對面船上的那位青玉簫王,眼神中都隱隱浮現忌憚和驚懼之色。

    賈環回頭看了眼林黛玉的面色後,心中勃然大怒,厲喝道:「逆賊,你這是在找死!」

    「嘎嘎嘎!你能奈本皇何?莫說是你,就是你祖宗賈代善在此,在本皇跟前也得怪怪的……啊!什麼人,竟敢暗箭偷襲本皇!」

    魔皇話未說完,眾人就聽他一聲慘叫,然後便沒了下文,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江湖人稱魔皇最是謹小慎微,但有絲毫不妙,或是一擊不中,就立刻抽身而退。他走了……」

    董明月面色蒼白,輕輕的呼出了口氣後,語氣慶幸道。

    而對面的青玉簫王的那艘船,也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了。

    賈環關上窗戶,然後走到林黛玉跟前,扶住她微微有些顫抖的胳膊,關心道:「林姐姐,你沒事吧?」

    林黛玉雖眼中含淚,卻堅強的搖搖頭,強笑道:「就是方才聽那聲音時,有些噁心頭暈。」

    賈環歉意道:「連累林姐姐了。」

    林黛玉又輕輕搖頭道:「我沒事的,環兒你放心吧。這位是……」

    說罷,林黛玉的眼神又放到了董明月身上。

    賈環道:「這位姑娘叫董明月,亦是我的愛妾。明月,這是我的表姐。」

    董明月聞言,看向林黛玉,微微點點頭,道了聲:「表姐好。」

    林黛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總之,不是舒服的味道,她也是輕輕的點點頭,道了聲:「你好。」

    氣氛,忽地就有些變化了。

    然而賈環此刻卻沒有心思想這麼多,他看著林黛玉道:「林姐姐,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他要去跟董明月仔細詢問一下,那狗屁魔皇和勞什子青玉簫王為何會找上他?

    可林黛玉卻忽然不放人了,她一把拉住賈環的胳膊,可憐巴巴道:「環兒,你能不能別走,我怕那些惡人再來。」

    賈環聞言,心中亦有此顧忌,便點點頭,柔聲道:「那你先去榻上歇息一會兒,讓紫鵑給你倒杯熱茶,壓壓驚。放心,我就在外間守著。」

    林黛玉聞言,這才松開了手,看著賈環道:「那你去吧。」

    賈環點點頭,然後看了眼董明月後,董明月便跟著他走出了裡間。

    外頭三樓樓梯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鎧甲碰撞的摩擦聲。

    福船戒嚴。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2
第246章 哭泣

     林黛玉房外間,守護嬤嬤被打發了下去,只餘賈環並董明月二人,隔桌相對而坐。

    但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環哥兒,你沒事吧?」

    韓大的聲音忽地響起在門外,賈環答道:「沒事,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韓大沉聲道:「我就守在外面,有事你招呼一聲。」

    賈環想了想,沒有拒絕,只道:「麻煩大哥了。」

    韓大「嗯」了聲,沒有過多客套,退開幾步後,沒了聲響。

    賈環長呼了口氣後,看著董明月道:「月兒,那魔皇和那青玉簫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找到我們?」

    董明月聞言,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賈環,道:「魔教想要擴張,也離不開銀錢,他們在揚州鹽市上也有參與,在朝中也有耳目。或許,他們是收到了什麼消息……」

    賈環正視著董明月,沉聲道:「那你們白蓮教呢?」

    董明月聞言後,眼圈忽然紅了,她輕聲道:「環郎,凡是江湖上數得上的門派,就沒有一家不參與私鹽生意的……」

    賈環看著她,輕聲道:「你,還在和白蓮教聯繫?」

    董明月抬頭,用發紅的眼眸看著賈環,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垂下眼簾,面色不安……

    賈環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他長長的呼出了口氣,不解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董明月輕聲道:「教中有信鴿……」

    賈環自嘲的笑了笑,眼中神色黯傷,低聲道:「你是準備……回去做教主?」

    董明月又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教中不能長期無人做主,爹爹他……」

    賈環更不解了,依舊輕聲道:「你爹不是讓你好好跟我過日子嗎?你怎麼不聽你爹的話呢?」

    董明月抬起眼簾,滿眼愧疚的看了眼賈環後,又垂下眼簾,低聲道:「他得知我突破七品後,讓你帶話給我,不要我想我娘……我娘是白蓮教前任聖女,是白蓮教前任教主的獨女。後來,我外祖父出事了,我娘就暫代教主之位,直到我爹接手……所以,他的意思是……」

    「呵呵,好,好,好一個董千海!」

    賈環拳頭緊握,甚至微微有些顫慄,臉上充滿了自嘲的笑意,語氣……森然。

    「環郎!」

    董明月哀呼一聲,雙眼噙淚,滿目哀求的看著賈環。

    她是瞭解賈環的,更知道賈環有沒有讓董千海生不如死的能力……

    可是……

    賈環聞言,心中一痛,閉上眼睛,自嘲的笑了聲,道:「你不會……不會也要學你娘,以後找一個大高手嫁了,好承繼白蓮教吧?」

    董明月眼中的淚水瞬間滑落,她淒艾的看著賈環,目光碎離,淒聲道:「環郎,你是要逼死我嗎?我雖是江湖中人,卻並非不懂婦德,我亦知廉恥,我們已經那樣了……我不是……我不是水性楊花之人啊。環郎……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賈環看著董明月,笑了聲,又笑了聲,而後,眼淚忽然落下,卻依舊面帶微笑,道:「你為何要騙我?」

    被心愛之人欺騙,被心愛之人隱瞞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董明月看著賈環落下的眼淚,心中巨痛,她哽咽道:「環郎,我真是逼不得已的。」

    賈環搖搖頭,面色有些無奈,道:「我為大秦一等子爵,除一正室夫人外,尚可納一個在朝廷玉冊上有名位的如夫人。離京之前,我已經將你的身份呈報於禮部。你卻……唉!」

    董明月聞言,怔怔的看著賈環,喃喃道:「為何是我?」

    在沒有平妻存在時,在朝廷禮部名冊上登錄的如夫人,就是後宅中地位僅次於正妻的存在。

    普通的小妾可以買賣,可以送人,但在禮部名冊上有名的如夫人則不成。

    董明月等人早知道有這麼一個寶貴的名額,可是,賈環不說,她們就誰都沒提過,包括小吉祥。

    原本,董明月以為,這個名額多半就是小吉祥的了,至不濟也是白荷的。

    小吉祥的優勢不用多說了,只看趙姨娘拿她當閨女在養,就足以說明其優勢了。

    至於白荷……

    論相貌,她是第一等相貌。更兼溫柔動人,凡事都依著賈環。

    有的時候,就連董明月都嫉妒賈環能找到白荷這樣的女人做小妾。

    更不要說,白荷為賈環賺了多少銀子……

    所以,無論如何,董明月都沒想過,這個名額會落到她的頭上。

    聽到董明月的問題後,賈環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自從那日忠順王世子贏朗指使蒙戰殺我,你擋在了我身前,噴我一身血的時候,我就以為,這一輩子,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血雨腥風,你都會是與我生死與共的人。

    生死契闊,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只是,我也沒想到,你會,騙我……」

    話未說完,賈環眼中,又滴落兩行淚水,笑容也愈發苦澀。

    董明月見狀,更加淚流滿面,她看著賈環拚命搖頭悲慼道:「環郎,即使我離去做教主,我依舊願與你生死與共啊。無論是刀山火海,無論是血雨腥風,我都願意陪你去闖的。」

    越是性子清冷的人,一旦動.情,用情也會至深。

    在遇到董明月前,她雖然是萬眾矚目尊崇的白蓮聖女,可是她卻極少笑。

    芳心只若一塊萬載寒冰一般,清澈、晶瑩但卻冰凍、堅硬。

    因為陡然遭逢驚天變故,心防被破,而後賈環才得以「趁虛而入」。

    這一入,就再沒有出來過。

    在失去了父親庇護,孤獨無依的三年多來,賈環壞壞的笑,還有他壞壞的話和壞壞的心思……

    以及他所有的神情和樣子,都一點一滴的刻在了她的心房中,一日比一日清晰。

    但越是如此,她就對欺騙了賈環越感到內疚和自責。

    否則的話,以她的性子,又如何會縱容賈環對她如此胡來……

    然而,萬千愧疚,也比不上賈環方才的話更令她難過。

    刀山火海中,血雨腥風裡,生死契闊,不離不棄……

    此刻,她極為驚恐賈環接下來的話,唯恐他會說出什麼絕情、分手、厭棄的話來。

    好在,賈環只是笑著點點頭,眼神柔和下來,走到她身邊,緩緩的,將她擁進身邊。

    董明月心中的無限愧疚、悲痛、煎熬還有壓力和委屈,全都化為難以哭啼出的哽咽,反手緊緊的抱著賈環的腰,恨不能融入他的身體中,才能抒發出她無盡的依賴和期盼纏.綿難離之心……

    「傻瓜,只要你還是愛我的,那麼,其他的,又有什麼無法承受的呢?無論是別離之苦,還是未來路上的風霜雨雪,我都願意和你一起承擔。因為,我是你男人啊。」

    賈環輕撫著董明月的滿頭青絲,輕輕的訴說著。

    董明月聞言,只是將臻首靠的更緊了,眼淚沾濕了賈環的腰裳,又浸入內裡。

    良久,良久,都不願分開。

    只是,再久,也終有一個盡頭。

    「你是……今天就要走麼?」

    賈環拍了拍董明月的肩頭,問道。

    董明月搖搖頭,卻不離開賈環的腰。

    賈環笑了笑,道:「好了,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心中依舊愛我,我賈環所在之地,就永遠是你的家,是你最安全的港灣。江湖兒女,從來都輕離別的。咱們這一對神雕俠侶,不要壞了江湖規矩。」

    此言一出,董明月又有流淚的趨勢了。

    當然,心情已經大不相同。

    又依戀的靠了會兒,她才仰起臉,用紅腫的眼睛看著賈環,道:「環郎,你不怪我了麼?」

    賈環哼了聲,道:「怪,怎麼不怪?你要是早點跟我說,咱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我也能為你多做點準備。別的不說,你****中,初掌大權,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不是我小瞧你們,你們手裡的銀子,八成還沒三爺我的多……罷了,一會兒我將我的私房錢拿給你,等去了揚州,我再順手賺幾筆花吧。」

    董明月先是聽賈環說怪她,眼神一懼,可聽到最後,眼睛裡又要流淚了……

    「好了,不哭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魔皇和青玉簫王,多半是發現你們教中有大動靜,好奇之下才跟了過來。你們教中人沒有你的接頭信號,不敢貿然露面,所以才只能在暗中偷襲魔皇,驚退了他……

    收拾一下,換身衣服,你去發信號,將你們教中接你的頭面人物喊來,為夫想見見他們。」

    賈環笑著對董明月說道,此刻,董明月就如同一個驚慌的孩子一般,很容易受到驚嚇,所以他的聲音出奇的柔和。

    董明月聞言,有些不安的看著賈環道:「你要見他們……」

    賈環先問情況:「來的都有誰?月兒你先介紹介紹……可也是護法天王之流?我說你們混社團的還都挺有前途啊?三爺我拚死拚活不過拼了個一等子出來,他們就敢不是皇就是王的封!」

    董明月先是破涕一笑,而後抿嘴道:「護教法王是魔教的叫法,我們白蓮教不同。我們有青葉、紅花兩大護教使者,他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一個是杜汴伯伯,他是青葉使。另一是齊琔伯伯,他是紅花使。

    杜汴伯伯和齊琔伯伯是我爹的左右手,他們兩人一人苦練左臂,一人苦練右臂,雙臂合一,可開七石強弓。方才那一擊,應該就是兩位伯伯合力所為。否則,尋常弓弩哪裡能奈何的了魔皇。」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2
第247章 警告

     在三樓客房內,身著蟒袍玉帶,頭頂紫金冠,腳踩一雙玄色官靴,倍顯富貴尊榮的賈環,在董明月的陪伴下,看到了白蓮教的青葉和紅花兩大護教使者。

    賈環原以為,他們會是兩個粗莽大漢。

    卻不想,兩人除了每人一隻手異於常人外,其他的裝扮,竟與讀書士子無二。

    而且,長相還都很清雋不俗。關鍵是氣質,即使在賈環那麼騷.包的打扮和雙眼逼人的注目下,依舊不卑不亢,還沒什麼厲色。

    這樣一來,反而襯的賈環膚淺了……

    總之,就是倆讓賈環糟心的帥大叔。

    賈環見之不喜,心裡腹誹:那麼帥有錘子用,一人練了一隻麒麟臂,還一起射魔皇……

    咳咳!

    乾咳了兩聲,賈環先道:「方才多虧兩位大俠,才驚退了魔教教主,在下先行謝過了。」

    兩大使者其實也一直在打量著賈環,老實說,他們認為,一朵鮮花插牛糞了……

    除了賣相不錯外,論氣度、論城府、論胸襟……

    總之,也就是所謂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

    再聽這粗淺言談……

    唉,聖女跟了他,算是毀了。

    對於賈環的話,兩人只是面色淡淡的點點頭……

    賈環見狀,不怒反喜!

    真要是遇到那種油鹽不進,修身修到不管好賴都面不改色,不悲不喜的那種人仙,賈環就真的撓頭了。

    有情緒好啊,有情緒就說明有破綻。

    看到情郎這個表情,董明月微微有些擔憂起來。

    賈環繼續煩人:「明月呢,雖然已經跟了我三年多,我因為非常喜歡她,所以也就費了三年多的心,日夜不停的教導她……誰知道,到底還是沒改掉她小家子氣的毛病。我千勸百勸,就是勸不聽讓她放棄白蓮教那仨瓜倆棗的家當……」

    這話,兩位護教使者就絕逼不能忍了。

    仨瓜倆棗?

    青葉使者杜汴沉聲道:「敢問賈爵爺,我白蓮教教眾百萬,教內高手如雲,教產無數,如何到了爵爺口中,就成了區區仨瓜倆棗?」

    紅葉使者齊琔亦是不悅的哼了聲。

    賈環笑眯眯道:「白蓮教教眾廣博,這我知道。可是說什麼教產無數……本爵我就呵呵了。我聽明月說,加入白蓮教的,多半都是窮苦之人出身。若非如此,殷實人家誰願意沾染江湖幫派?

    沒有教眾的貢獻,你們的教產從何而來?

    對了,既然你們耳目通靈,想必兩位大俠就一定清楚,在都中,水泥、暖室冬菜還有東來順酒樓火爆到什麼程度。

    再加上其他一些有的沒的的賺錢名頭,本爵不敢誇口,但百萬家財,對本爵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怎麼,你們白蓮教中那點教產加起來,難不成還會比我的多?

    就算比我的多,也有百萬教產,可你們的教產是屬於百萬教眾的,這麼一分,一人也就一兩銀子而已。

    可本爵的,卻全都屬於本爵和明月的。

    你們說說看,白蓮教能給明月的,是不是仨瓜倆棗?」

    兩位護教使者聞言,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們幫著董千海執掌白蓮教教務二十多年,並非只懂武道的粗莽武夫,對於經濟世務也都有所瞭解。

    哪裡會不明白,白蓮教看似龐大無比的教產,然而真正能夠動用的現銀,別說百萬兩了,就連十萬兩都勉強。

    儘管每月白蓮教眾上供上來的銀子都超過十萬兩,可每月從總舵支出去的必要花費銀子,同樣也不是筆小數目。

    有的時候,甚至開支還要大於收入的。

    而對比賈環,他們不可能沒有深入瞭解過,這麼一瞭解,對於他賺銀子的手段,就佩服不已了。

    一座東來順酒樓,從清早開門,一直到入夜宵禁前,始終都是滿滿噹噹的。

    而且裡面的價格還死貴死貴的……

    再加上幾間小小的賣菜門面,裡面綠菜的價格同樣被賣出了天價。

    更不要說,號稱只有用武人研磨,才能研磨出的特技水泥。

    總之,賈環是一個夜裡閉眼睡覺時都在大把撈銀子的壕!

    見兩人面色難看,董明月有些為難的悄悄的拉了拉賈環的胳膊。

    賈環微笑著回應給她一個無事的眼神後,繼續道:「不過嘛,既然我愛明月,就不會強迫她做她不喜歡的事,而且還要成全她去做她愛做的事。

    我剛才還給她說了,那五萬兩銀子的銀票,算我今年給她的零花錢,千萬別給我省著,你花銀子我不心疼,可要是苦著你累著你委屈著你了,三爺我才會心疼到心裡去。

    你日後若是捨不得花銀子,就多想想,委屈在你身上,可疼卻疼在三爺的心裡啊。」

    一番肉麻到極致的表白,讓青葉、紅花兩大護教使者只掉雞皮疙瘩,可董明月聞言卻甜到了心底裡。

    賈環的這段情話,不論時空,不論種族,絕對是女人最愛聽的情話之一,排行前三。

    看著往日被教導的霜寒如冰的董明月,此刻小意綿綿的看著賈癟三,青葉、紅花兩大白蓮使就恨不得立刻將賈環斃於掌下。

    只是……

    不說外面不知多少張強弓硬弩對著他們,單說董明月,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所以,本爵要托你們,照顧好明月,不要怕花銀子。她的一切開銷,我都包了。住酒店一定要上檔次的,而且她所住之地,週遭的房間全部都要包下,連只公蟑螂都不能存在……哎喲!」

    話沒說完,被羞惱的董明月在背後輕輕的拍了下。

    兩個練就「麒麟臂」的護教使者,就這樣板著臉,看著兩個沒羞沒臊的人,玩兒命的秀恩愛……

    「吃飯呢,更不能節儉。川菜、魯菜、粵菜、湘菜,輪著上。一次多點幾個也成,反正咱從武之人吃的多……」

    「穿戴方面就更不能讓她湊活了,蜀錦、蘇錦什麼的,一樣不許少。要不你們給我一個聯絡地點,我定期派人送去一些內務府內造的,都是宮裡貴人們穿戴的。」

    「暫時就這麼多吧,你們說說看,能不能做到?」

    賈環大咧咧的看著杜汴和齊琔兩人,問道。

    這個話,兩大使者當真沒法回答。

    他們又不是他娘的暴發戶土財主,到哪兒都那麼大的排場,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有錢一樣。

    他們是混社團的,而且還是最高層,行事講究的是低調,隱蔽。

    哪能搞出這些名堂?

    董明月也羞紅著臉,雙眼中滿是幸福的嗔了賈環一眼,對兩大使者道:「杜伯伯、齊伯伯,你們莫聽環郎的話,哪裡用這樣?我又不是嬌小姐……」

    「耶耶?還沒出去就不聽話了是吧?你怎麼不是嬌小姐?在我心裡,你比金枝玉葉還要金枝玉葉!但凡那些金枝玉葉在這世上能享用到的,你一個都不許少!」

    倆麒麟臂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孫子太能作了……

    他們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董明月,這王八羔子說什麼都能當成甜蜜情話來聽。

    他們知道,這小子是在往董明月心裡種種子呢……

    青葉使者杜汴哼了聲,道:「這些倒都不是難事,只是……若是賈爵爺真心想幫聖女,只需做一件事,聖女嫁給爵爺就不是問題。」

    賈環面色玩味的看著杜汴,道:「第一,本爵自然是真心的在幫明月。第二,不用只需,明月已經嫁給本爵了,朝廷禮部的名冊上,本爵名下唯一的一位如夫人,就叫董明月。而且,本爵也去過黑冰台的石牢中,給我那董大岳父稟報過,他也答應了。」

    「絕不可能!」

    紅花使者齊琔斷然否定道。

    賈環呵呵一笑,道:「本爵只是陳述事實,至於你們信不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青葉使道:「你若能將教主救出,我們就信。」

    賈環嘴角抽了抽,道:「老杜,我叫賈環,不叫賈日天。黑冰台的石牢,防衛之森嚴,堪稱當世之首。你讓我怎麼救?」

    紅花使齊琔道:「你莫要以為我們不知,龍首宮的贏玄老賊對你寵愛有佳,你打了他的親孫子他都不管,還將什麼明月郡主賜婚於你,哼!你若是去跟他求情,怎麼會求不出?」

    賈環皺眉看著齊琔,輕聲道:「齊使者,老賊?你說他是老賊?」

    齊琔冷哼一聲,道:「不是老賊又是什麼?若非他,這世上又怎會有那麼多貪.官污.吏?你們這些勳貴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哼!」

    賈環眼睛直視著齊琔,道:「高祖與我榮寧先祖,為了驅除韃虜,復我老秦江山,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終歿於疆場。太上皇尚未成年,年不過十二,就匆匆登基為帝,卻一天好日子都沒過,就在我先祖的扶持下,繼高祖未成之功業,再次征戰沙場。

    你們現在不停禍禍的萬里江山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太上皇與我家先祖用熱血浸泡過的。你們騙入教中的每一位教眾,都是太上皇與我家先祖,從韃虜的鐵蹄之下救出來的。

    本爵見你們兩人一個個都是氣度不凡,知文懂禮的樣子,還以為你們是講道理的人,誰知道你們竟會這般枉顧事實,顛倒黑白!當真是屁股下的利益決定腦袋裡的思想。

    就你們這個覺悟,讓本爵如何放心明月跟你們一起去闖江湖?

    本爵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就算我允許明月繼續去當什麼教主,也只是允許她和你們一起組成門派練練武,和其他門派過過招,也僅此而已。

    但是,本爵絕對不許你們再去招納一個平民百姓,去當你們的什麼教眾。

    否則,本爵絕不介意親自提重兵,前去剿滅你們,而後,接明月回家。」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3
第248章 利口

     「你憑什麼?」

    賈環的話,讓白蓮教兩大使者勃然大怒,連董明月都有些惶惶的看著賈環。

    賈環正眼看著兩人,道:「我不會以勢壓人,更不會拿董千海來威脅你們,我還沒那麼下作。我也不與你們講王法,免得你們恥笑,我與你們講道理。」

    青葉使杜汴聞言,面色稍緩,卻依舊皺眉道:「我們白蓮教,不吸納教眾,那還叫什麼教派?」

    賈環搖頭道:「佛道二教亦是教派,也沒見他們像你們這般吸納教眾,以圖謀反之事。兩位使者,本爵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是如何看待三國時期曹操、劉備、孫權以及諸多諸侯的?」

    杜汴和齊琔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兩人還是同時回道:「亂世出英雄。」

    「英雄?」

    賈環哈哈一笑,然而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他道:「諸侯混戰之前,漢朝有近五千萬人口,等到三國末期,人口卻不足八百萬。千里沃野,淪落為荒無人煙、屍骨遍地的荒涼之地,民不聊生。

    漢末時期,即使靈帝再昏庸,但百姓尚有一條活路。

    可等到靈帝駕崩之後,那群野心勃勃的野心家趁機起事,為了他們心中所謂的抱負和理想,為了爭奪這萬里江山的歸屬,便將無數良善百姓當豬狗一般對待,肆意砍殺,動輒屠城。

    他們是用幾千萬良善百姓的屍骨,在為他們的野心付賬。

    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漢賊!

    所以,他們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哪一個最後不是身死族滅?

    總有一天,他們會被歷史定在恥辱柱上,備受後世唾棄!

    你們也想走他們的老路麼?我問你們,百姓何其無辜啊?」

    一番話,說的眾人目瞪口呆,說的董明月嬌軀微顫……

    青葉使杜汴心智堅定,縱然思想受到了一定衝擊,但本心依舊堅固,反駁道:「難道我們就任憑貪.官污.吏去剝削壓迫?難道我們就任人宰割?」

    賈環冷笑了聲,道:「你不是江湖中人嗎?你看到哪有貪.官污.吏,你儘管放手去殺就是。別說是官吏了,哪怕是皇親國戚,甚至是親王皇帝,你要是不服,儘管可以去殺。不管成不成,本爵都讚你一聲好漢。可是,你們哄騙良善百姓入教,日後起事時,讓這些人衝到前面當炮灰,自身卻躲在後面。那本爵只能對你們說一個字,呸!」

    「你!!」

    兩位白蓮使者聞言,又羞又怒,兩張臉都漲的通紅。

    賈環絲毫不將兩個看起來就要惱羞成怒出手的大高手放在眼裡,他冷笑了聲,道:「若非因為明月在,你們真當本爵閒的無聊,願意在這裡給你們磨牙?別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八品、九品的大高手,本爵真想要滅了你們,不是什麼難事。」

    杜汴和齊琔兩人聞言氣樂了,道:「朝廷鷹犬想要我們的腦袋不知想了多少年,都拿我們沒辦法,就憑你?」

    賈環淡淡一笑,道:「有一句話,叫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本爵認為這句話說的非常對。兩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本爵想麻煩兩位替本爵發佈個消息出去……

    因為魔教教主魔皇驚擾了本爵家人,所以,本爵願出黃金一萬兩,要他的腦袋。無論什麼人,無論是正是邪還是魔教中人,只要他能提魔皇的腦袋來見,本皇絕不吝惜金銀。

    本爵方才見你二位箭射的不錯,如果你們有興趣,我這一萬兩黃金可以為你們留著。」

    此言一出,杜汴和齊琔兩人感覺額頭冷汗直冒,當然,也有一些心動……

    不過,更多的,卻是為魔皇感到擔憂……

    那麼多混江湖的,所為者何?

    除了一二富家子閒的蛋疼沒事做,追求快意人生外,歸根到底,絕大多數人還是為了利益。

    然而,無數江湖好漢拚死拚活,打生打死一輩子,最終能留下的,超過一千兩銀子的都不多。

    再加上,無數江湖人都以為,他們是因為匱乏從武之資,沒銀子買上等好參,才使得他們沒有成為高手高手高高手。

    所以,可以預見的是,這個消息一旦放出去後,有多少人會蠢蠢欲動。

    包括魔教中人……

    當然,賈環能立下如今巨額的花紅,來取魔皇的腦袋。

    自然也能以同樣的手筆,去取他們二人的腦袋。

    只是,就此認慫,卻也……

    「你敢當我們的面威脅我們,你就不怕我們此刻就殺了你?君不聞,匹夫之怒,流血五步!」

    青葉使杜汴沉聲道。

    賈環呵呵一笑,拍了拍身邊愈發緊張的董明月的手,而後道:「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也相信你有這個膽量,但本爵更相信,以你們的智慧,斷然不會做這種事。」

    「為何?」

    齊琔悶聲道,被一個小輩紈袴給打壓到這個地步,他這個老江湖當真覺得惱火和悲涼……

    果然,在真正的權貴面前,他們這些江湖大豪們,根本不值一提……

    賈環呵呵笑道:「朝廷之所以沒有下死力氣來對付江湖幫派,一來,是因為知道你們鬧不出什麼大動靜。二來,大軍一旦開拔,軍費就要淌海水一般的流淌出去。付出的和收益的,著實不成正比。

    所以,朝廷也只是監控著江湖的動靜,只要不過分,便很少去插手。否則的話,你們一個個都是有家有業的人,跑的了和尚還跑的了廟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又能跑到哪去?

    本爵方才為何敢怒斥魔皇?為何敢戲罵青玉簫王?

    不是本爵不知死活,而是因為,本爵料定,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一旦動了我,以我賈家在大秦軍中的威望,呵呵,或許本爵拿他們無法,但他們魔教的基業,本爵一定給他們掃的一乾二淨。

    所以……」

    所以,賈環才敢孤身面對兩位白蓮使者。

    「明月,回去後,散去那些普通教眾吧,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有什麼用?不要牽累他們。你們拿著銀子,該練武的練武,該發展門派的發展門派,不要再想著去造反了。

    從漢末大賢良師張角張梁的黃巾起義起,一直到前朝的流賊李自成,他們一個個都聚集百萬民眾,去造反,去為了他們心中的野心而動.亂。

    可結局又如何呢?史鑑不遠啊。

    百姓不僅沒有因此而過上好日子,反而鬧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甚至整個天下都差點因此而亡。

    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一定會受到天譴的。

    只有天下安定,百姓方能安居樂業。

    你若是看到哪個官不順眼,認為他們是腐.敗惡官,你只管殺了便是。

    哪怕萬一你出事了,我拚死也要救你出來。

    可你若是還像白蓮教從前所為那般,聚集無辜平民做教眾,以圖混亂天下而趁機起事。

    那麼,我就是再愛你,也一定會親自提兵出征,取了他們的性命。

    然後接你回家……」

    賈環拉著董明月的手,殷殷叮囑道。

    杜汴和齊琔兩人簡直要日了狗了,你他娘的,你提兵滅了我們,要取我們的性命,然後接聖女接教主回家?!

    董明月聞言後,眼中淚光閃爍,卻堅定的點點頭,道:「環郎,我聽你的。」

    賈環聞言大喜,道:「這才對嘛!」

    「聖女!!」

    一旁的杜汴和齊琔面色大變,急呼道。

    賈環頓時變色,喝道:「幹什麼?」

    杜汴怒聲道:「你別作出一副大義凜然,心為蒼生的樣子。你若真是一心為公,那為何……為何還要接聖女回家?」

    他娘的太扯淡了吧?

    只殺我們這些嘍嘍算幾個意思?

    賈環卻理直氣壯道:「你這不是廢話嗎?明月是我老婆,我又不是聖母,能做到這一步都已經快成聖人了,你還讓我殺妻證道怎麼著?我告訴你們,哪怕她真扯旗造反了,天下大亂了,那我殺的也是你們這些慫恿她造反的人。明月這般善良,怎麼會做這種事,都是你們的錯!」

    不提董明月心中那個甜蜜幸福,只看杜汴和齊琔兩人都是一臉的氣憋模樣,賈環心裡差點沒笑開了花。

    這兩人或許江湖經驗足夠豐富,進不了黑店,別人在他們跟前下不進去蒙汗藥……

    而且還武功高絕。

    但是論權術人心,論權謀手段,實在不是他們擅長的。

    賈環最後又使出了一個大殺器:「如果教內對這個策略有不滿的,不服的,他們可以離開。若有人想翻浪,想篡位,那你們就不要心慈手軟。如果明月你真的下不了手,就把他們的情報傳給為夫,為夫保證分分鐘教他們怎麼做人……你們先別急,聽我說完。

    只有這樣,白蓮教才能真正的慢慢洗白。日後,我也好讓人上疏朝廷,給你們一個合法的開宗立派的名義。

    也只有這樣,日後我才能想法將我那落入黑冰台大牢中的岳父老子給救出來。

    否則,只要白蓮教一日不洗白,我那岳父老子就一日不可能出來。

    哪怕你們扯旗造反,真的成功了。可你們造反的那一天,就是我岳父老子喪命的那一刻。

    你們思量吧……」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3
第249章 離開

     杜汴和齊琔二人無比憋氣的走了。

    房間內,只剩下董明月和賈環兩人。

    氣氛有些哀愁、憂傷,因為,即將的離別……

    魔皇既然已經現身,魔教教眾必然雲集。

    白蓮教此刻群龍無首,軍心難定。

    所以,董明月必須得過去坐鎮。

    「環郎……」

    董明月眼圈又紅了,看著賈環的眼中,情意瀰漫,戀戀難捨。

    賈環強笑了聲,道:「瞧你,又不是再也不見了。你儘早回去,儘早把事情辦妥了,我也好早點把董老頭兒接出來,再和他談談坑我的問題,然後好好和他過幾招……」

    「噗嗤!環郎啊……」

    董明月嗔怪的看著賈環,眼角卻全是笑意,輕聲喚道。

    因為她知道,賈環的意思不只是為了抱怨董千海,還為逗她開心,另外還有就是……

    這是一個很好的旗號。

    為了救父,不得不委身於「小賊」,還要招安……

    畢竟,這是一個百善孝為先的時代,任何事都沒孝道重要。

    所以,面對白蓮教內必然存在的一些「愚頑不化」份子,有一個大義名分,也好師出有名……

    董明月在人前的冰霜冷色此刻全然不見了,如同一賢惠的妻子一般,雙眼中滿滿都是柔情的看著賈環。

    饒是賈環希望,讓她能夠笑著離開,可是看著董明月眼中的目光,他嗓子中如同哽了一塊石塊兒般,竟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冷酷不凡的智者,他無法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不是聖人……

    自古多情傷離別,三年多的日夜相處,不知何時已經有了依賴,不僅她對他,而且他對她……

    或許有的時候,女人比男人的忍耐性還要強悍。

    此刻見賈環如此難過,董明月反而堅強了起來,她溫柔的拉起他的手,安慰道:「環郎,不要難過,我會盡快按照你說的那樣,解散普通教眾,然後成立門派……有了救我爹爹的名義,教內雖然還是會有大波折,很多人都會選擇離開,但是,最忠心的那部分終究還是會留下來。等我安頓好了一切後,就再回來。」

    賈環搖了搖頭,嘆息道:「你終究還是喜歡江湖生活的,困在豪門大宅中,就如同被困在一個金絲編織的籠子裡,縱然你願意為我這般做,我又如何能忍心見你鬱鬱寡歡的生活?」

    董明月聞言面色一變,眼神緊張的看著賈環,顫聲道:「環郎,你……」

    賈環見之,知道她想岔了,便握著她的手柔聲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日後你們可以在都中設立一個分舵。你一年中,至少超過一半的時間要在那裡。直到有一日,你在外面闖蕩夠了,累了,想安定了,你再回家。東廂房,我會永遠給你留著……」

    董明月心中一暖,靠進了賈環的懷中,眼淚流淌,微微嗚咽。

    不過,她心裡還有事,只哭了一小會兒後,她抬起頭,看著賈環正色道:「環郎,我走後,你身邊就少了一個七品之上的大高手護身。此次揚州之行,這是萬萬少不得的。

    教內傳來消息,除了魔教與我白蓮教外,許多正道門派都有大高手前來。揚州御史林如海遭人偷襲,雖有大內侍衛拚死相救,沒有斃於當場,可因為受傷太重,怕是……

    林如海之後,江南鹽綱這一塊肥美之肉,必然將會重新劃分勢力。

    到時候,各種勢力交錯,環郎若只安排好林如海的後事後便立刻脫身,應該還能無事。

    可我揣測,因為環郎表姐的緣故,你少不得會摻和進去……」

    賈環撇撇嘴,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醋!女人畢竟就是女人……」

    董明月面色微紅,白了賈環一眼,道:「你先聽我說完……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當日初時相見,在我昏迷後,你將我藏在馬車榻座下,抱我的手就沒放對地方……哼!」

    賈環額頭冒冷汗,傻眼兒道:「明月,那會兒你不是已經昏了嗎?」

    董明月沒好氣道:「只是半昏,失血過多,脫力了而已,還有心智在的……」

    賈環裝模作勢的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僥倖道:「還好我命大,你當時脫力了,不然可就慘了!」

    董明月搖頭一笑,道:「所以說,你是個不安分的,身邊沒有大高手護身,是萬萬不可的。

    如果你不參與那些事,江湖中人或許礙於你的身份不會動你。可只要涉及到江湖利益,而且還是份額巨大的鹽政之事,為了這些,他們可真的會肆無忌憚。

    所以……」

    賈環笑道:「你想送我一個大高手?」

    董明月抿嘴笑著點點頭,道:「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啞婆婆。」

    賈環嘴角抽了抽,道:「她不會揍我吧?」

    董明月搖頭道:「啞婆婆人很好的,她曾是我娘親的乳母,我娘生我時難產,臨終前將我託付給了啞婆婆。連我爹都十分敬重她……」

    賈環好奇道:「真的假的,一個乳母嬤嬤,都能成為大高手?」

    董明月笑道:「你也是從武之人,當知道,武道非常看重天賦的,許多人再怎麼刻苦練習,可是連入門都難。就算入了門的,絕大多數人終身都難步入七品。而有的人……」

    看著賈環幽怨的眼神,董明月笑著抿住了嘴。

    定軍伯府的韓德功,苦練了一輩子,結果勉強突破三品。

    而董明月,年不過十七,就已經成了七品大高手。

    上哪兒說理去?

    好在賈環不是這麼慘的人……

    不過,賈環還是好奇:「你們白蓮教不都是苦哈哈出身嗎?哪來的那麼多從武之資?你們白蓮教怎麼那麼多高手?」

    這本是白蓮教最隱秘之事,但董明月卻知無不言道:「教內每月的財務收入還是很多的,只不過支出的也多。支出最多的一項,就是為培養教內高手所用。白蓮教算上我爹,一共有五個七品以上的大高手,這是白蓮教數十上百年年以來的積累,也是白蓮教作為江湖第一流幫派的底蘊。」

    賈環道:「現在你爹在裡面,你們就只有四個了,你再送我一個,那你豈不是就勢單力薄了許多?那我可不能要,擔心也擔心死了。」

    董明月抿嘴笑道:「環郎,你難不成忘了我麼?我如今也是一名大高手呢。而且,環郎你所授與我的太極之道,博大精深,妙用無方。雖然我如今距離八品還有一線,但我已有信心對抗九品大高手呢。」

    賈環不悅道:「我警告你,你可千萬不要去和人拚命。不然的話,萬一遇到個武宗什麼的,你再有個好歹,還是為了銀子……那我這張帥臉以後還要不要了?傳到江湖上,我玉面小飛龍還怎麼立足?」

    董明月最喜歡聽賈環瞎咧咧,又忍不住噴笑出聲,笑道:「其實,幫派做到我們白蓮教這個級別,除非是涉及到足夠大的利益,否則的話,很少會出現對我們這樣的人的狙殺。因為一旦開戰,動靜就太大了……

    其實這些,以前我也不大明白。和環郎你在一起久了,聽多了你對事情的分析,而後一個人靜思的時候,才漸漸想明白。」

    賈環當真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曾幾何時,當初初入江湖的莽撞坑爹小菜鳥,如今已然有了這般見解。

    利益,無論是朝堂爭鬥,亦或是江湖風雲,不就都是為了「利益」二字嗎?

    看著賈環一副「得徒如此,為師欣慰」的神態,董明月又忍不住了笑了。

    笑著笑著,眼中卻忽然滑落了兩滴淚水……

    「環郎,再與我唱一首曲吧,明月很喜歡聽呢。」

    董明月緊緊的抱著賈環,喃喃懇求道。

    知道就要離別了,賈環眼神有些哀傷,無聲的嘆息了聲後,他點點頭道:「好。」

    「我劍何去何從

    愛與恨情難獨鍾

    我刀割破長空

    是與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朧

    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場春夢

    生與死一切成空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愛也匆匆恨也匆匆

    一切都隋風

    狂笑一聲長嘆一聲

    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誰與我生死與共

    ……」

    ……

    董明月離去了,一葉扁舟破浪而來,而後御風而去。

    走了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來了一位鶴髮松皮的老婆婆……

    勉強陪著笑臉將董明月口中的這位啞婆婆安排妥當的後,賈環打算去和韓家兄弟喝一場醉酒以忘憂,不過,之前還要去看看林黛玉。

    魔皇刺耳的笑聲中內含勁力,雖然不至於傷人,但林黛玉身子太弱,賈環怕她受到了驚嚇。

    果不其然,進門後,林黛玉正坐在榻上,歪著小腦袋在掉淚……

    賈環有些緊張道:「林姐姐,你可還好?哪裡不舒服嗎?」

    林黛玉沒搭理他,依舊一手撐著腦袋掉淚。

    賈環見狀連道:「我去喊王太醫來看看。」

    轉身就要出門。

    紫鵑卻笑著喊住了他,道:「三爺,姑娘沒事。就是……就是……」

    「紫鵑,你敢說?」

    林黛玉急聲威脅道,脖子還是歪著……

    賈環眼神奇怪的看著她的脖子,好像看出了什麼……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4
第250章 接人

     「林姐姐,你這是……落枕啦?」

    賈環面色有些古怪道。

    林黛玉俏臉微紅,哼了聲,道:「都怪你!」

    賈環大冤:「林姐姐,你幾時睡的覺我都不知道,怎麼會是我使壞呢?」

    「呸!」

    脆聲聲的啐了口後,林黛玉又落淚了,委屈道:「就是你害的……」

    賈環聞言,不解的看向紫鵑,紫鵑不敢說,只是用眼神朝門口使了使。

    賈環有些摸不著頭腦,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林黛玉的脖子,又看了看門口……

    「你瞎看什麼……哎喲!」

    林黛玉被他看的羞惱氣急,剛一斥責,沒想到沒留意脖子的幅度,給扭了一下。

    哎喲,這下可慘了。

    本就是一個清水做成的美人,這一吃痛,立刻成了真正的水美人了,兩汪碧泉靈眸,潺潺溪流……

    賈環這才恍然大悟,該不是剛才某個小耗子聽牆角,時間長了,給僵住筋了吧?

    不過,筋脈一道,賈環絕對熟的不能再熟了,事實上任何一個武人,經過開筋之後,這種問題都是小兒科。

    賈環笑呵呵的走到林黛玉跟前,將手探到她的脖子處,林黛玉歪著小腦袋,警惕的看著他,道:「環兒,你要做什麼?」

    賈環無辜道:「當然是幫林姐姐你治傷了,林姐姐放心,這種問題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了。當初我和我娘去太太房裡摸東西時,我娘每次都讓我悄悄藏在門口,耳朵貼著門兒,細細的聽裡面的動靜。聽真了沒人後,才開門兒進去撿東西。

    這俗話說的好,腦瓜兒常在門邊靠,脖子哪能不抽筋啊?抽的多,自己也就琢磨出一套解救的方兒!

    林姐姐放心,忒靈!」

    「噗嗤!」

    「哎喲,哎喲,我的脖子……環兒你是故意的!」

    林黛玉一手撐著腦袋,一手還得掩口……

    姿勢棒棒噠!

    賈環微笑道:「有點疼,不過就一下。林姐姐別怕,想想和關二爺刮骨療傷相比,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那關二爺長的一臉絡腮鬍子,面赤如棗,長得……嘖嘖嘖,醜男一個。林姐姐你比他俊多了,自然比他……誒誒誒,脖子好了再打……」

    「哎喲!」

    賈環手握著林黛玉的小脖子,趁她惱火要揍他時,稍微一用力,林黛玉嬌呼一聲,剛斂起的淚珠瞬間又落了下來,不過……

    「好了吧?」

    賈環看了眼一旁拿著一根野鴨子毛撢子,想要上前護主的紫鵑,好笑的對林黛玉道。

    林黛玉聞言,小心翼翼的扭了扭脖子,發現果真不痛了,眼中的淚花還未收去,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哼!」

    發現徹底痊癒後,林黛玉用帕子擦去眼淚,嬌哼了聲,沒好氣的覷著眼看賈環,道:「環兒,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賈環聞言,面色微微一滯,微笑道:「林姐姐,時間也不早了,我去廚房看看飯做好沒?你和紫鵑先玩兒會兒?」

    「你坐下!」

    林黛玉蹙著眷煙輕眉,喝了聲。

    賈環不願逆她的意,也就笑呵呵的坐下了,只是,笑容沒有以往那麼燦爛……

    「環兒,你那位小妾,真是白蓮教的聖女?」

    林黛玉眸光波麟的看著賈環道。

    賈環苦笑著點點頭,道:「林姐姐,還需替小弟保密則個。」

    林黛玉聞言後,眼神微動,輕聲道:「環兒,白蓮教,可是反教哩。」

    賈環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

    林黛玉目光忽地變得有些同情的看著賈環,道:「環兒,老太太要是知道了……」

    賈環笑道:「沒事,她最近幾年內怕是都沒時間回家了。」

    林黛玉沉默了片刻,又輕聲問道:「那她爹娘呢?」

    賈環道:「她娘在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了,她爹……被抓入死牢裡囚了起來。所以,她才要回去繼承白蓮教教主的位置。」

    林黛玉聞言,又默然了,不過,眼圈也跟著紅了……

    賈環笑道:「不過明月並沒有自暴自棄,她被我救後,每日都辛苦練武,自力自強,每天都好好的生活。雖然她爹爹能夠活下來的希望不足萬一,但她認為,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不能放棄。」

    林黛玉何其敏感,她微紅的眼眸凝起,蹙著眉頭,看著賈環道:「你在笑話我?」

    賈環嘴角抽了抽,冤枉道:「我何時笑林姐姐了?」

    林黛玉淚花在眼中閃爍,撇嘴委屈道:「你明知道我愛哭,還偏這樣說……」

    賈環笑道:「哪有的事……當然,林姐姐不說我還沒想到這茬。咱不是說好了嗎,以後少哭。受啥委屈你給我說嘛!」

    林黛玉委屈道:「你說誰欺負我你就捶他,可明明就是你欺負我。」

    賈環聞言,無語的看著林黛玉,道:「要不,我捶自己一下。」

    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乾脆道:「也行!」

    耶?

    這小娘皮!

    賈環心中的煩悶被這一番糾纏竟消去了些,準備開始正兒八經的和這小娘皮鬥鬥法。

    不過,他忽地在她眸光中發現一抹狡黠之光,賈環心裡一道亮光閃過。

    原來她是故意為之……

    她應該是偷聽到了賈環和董明月的談話,聽到了些內中之情,知道他此刻心中正在難過。

    所以才……

    念及此,賈環看著林黛玉的眼神一暖。

    使小性兒歸使小性兒,可終究還是懂人心冷暖的。

    這就好!

    隨即,賈環心中又自我檢討一番。

    男人可以擁有自己的情緒,因為男人又不是聖人……

    但,一個成熟的男人,不應該將情緒放在臉上,更不應該將這種情緒帶入和其他人,尤其是和家人的相處過程中。

    將一份快樂分享之,則會有許多快樂。

    而將一份不愉快傳開後,就會多很多不快樂。

    要只是將不愉快傳給外人則罷,但卻不該傳給親朋好友。

    收斂了心思後,賈環整個人的精氣神又恢復了過來。

    敏感的感覺到這一幕後,林黛玉的碧波甘泉一般的眸光,愈發靈光閃閃了。

    世上最尷尬的事,無過於媚眼兒拋給瞎子看。

    但心有靈通的人畢竟只是少數。

    賈環能夠明白她的苦心,能夠懂她,這讓林黛玉很高興。

    兩人無言的相視一笑後,心中也都愈暖。

    不過,該接的招還得接啊!

    看著林黛玉戲謔的眼神,賈環忽地輕輕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然後浮誇的自演自答道:「再讓你欺負我林姐姐,活膩味了吧?嗯?

    哎喲,痛死我啦!原來這位仙子一樣的大美女,竟然是閣下的姐姐。真是,真是瞎了我這雙狗眼……

    那你還敢不敢欺負我林姐姐了?

    不敢啦,再也不敢啦!就算把她身邊的那位美女給我做小老婆,我也不敢啦!」

    「呸!」

    原本伏在桌子上笑的不成的主僕二女,聽到最後一句後,齊齊抬頭啐了聲。

    紫鵑羞惱著一張不怎麼俊俏的臉,嗔道:「三爺,哪有你這樣做主子的!」

    林黛玉覷眼道:「環兒,你今年才十一歲,還不到十二,你自己數數,你都納了幾房小妾了?居然還看著我的紫鵑?我就這麼一個知心的丫頭,你可別打主意!」

    賈環賠笑道:「瞧林姐姐說的,咱倆誰跟誰啊!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自然也是我的嘛!」

    林黛玉吃不住這麼不要臉的話,緋紅著俏臉,羞惱道:「環老三,你說甚!」

    ……

    日子如同船下的江水一般,晝夜不捨,緩緩逝去。

    出乎賈環意料的是,福船上出奇的平靜。

    原本已經將整座福船布成了一座軍事堡壘的諸人,也漸漸放鬆下來。

    從神京出發九日後,賈環所乘坐的福船,渡入秦淮河,靠在金陵城外的碼頭上。

    因為早有人前往金陵城內報信兒,所以,賈環等人甫一下轎,就有一隊人迎了上來。

    「奴才金安,給三爺請安了。」

    為首是一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見了賈環後,當下跪倒,磕頭請安道。

    賈環聞言,上下打量了番他的打扮,這才點頭應道:「起來吧。金安……可是老祖宗身邊鴛鴦的老子?」

    那金安聞言後,一臉諂笑道:「正是、正是奴才。我那女兒得了天大的福興兒,才能得老太太看重,留在身邊伺候著。奴才經常給她去信,再三告誡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將老太太服侍好。老太太菩薩神仙一樣的老壽星,可不能有半點大意。」

    賈環聞言,只呵呵一笑,正要說什麼,只見附近又一隊人、轎趕了過來。

    這一隊人手,服侍打扮可要比金安氣派的多了。

    連隊伍中人的神態都不一樣。

    當首之人亦是一中年男子,但氣度矜然,他走到賈環跟前,倒也不倨傲,半躬身行禮道:「敢問可是都中寧國府一等子爵賈三爺當面?」

    賈環聞言,上下打量了番這位打扮比尋常大門大戶中的當家老爺還要氣派的男子,點點頭道:「正是。」

    那男子聞言,面上笑容謙卑了稍許,道:「三爺,奴才是金陵甄家的外門管家。因得知三爺南下的訊息後,我家奉聖老夫人並老爺便一直使人打探著三爺落腳的日子。昨兒個得信兒說,三爺今下晌就能到,老爺便打發奴才早早的到這邊候著了。三爺,咱們請吧!」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5
第251章 甄家

     賈環聞言,眼睛微微眯了眯,微笑道:「作為晚輩,原是應該立刻就上門去給奉聖夫人請安。只是,若不先回家沐浴休整一番,就這樣灰氣塵塵的去拜見,著實有些不恭。

    出門時,家中老太太再三叮囑,說貴府不比其他,奉聖夫人面前萬萬不可有半點失禮踰矩之處,否則回去後定然沒有我的好果子吃。

    所以勞煩管家先一步回去,替我跟奉聖夫人並貴府老爺告罪一聲,說我先回祖宅,焚香沐浴更衣後,便立刻上門拜訪。」

    甄家管家聞言一怔,大概沒想到江南之地居然還有人敢違背甄家的意思,不過……

    這話似乎倒是更好的話。

    甄家管家想了想,便笑道:「奴才說句僭越身份的話……以你我兩家的交情,原實不用這般客套,不過,既然三爺有此等誠敬之心,奴才自然不好說什麼,這便回去稟報老夫人和老爺知道。」

    賈環微笑著點點頭,忽地向後平伸手,後頭的納蘭森若見狀,連忙躬身上前,雙手奉上一張銀票。

    賈環接過後,遞向甄府管家,道:「請管家喝茶。」

    甄府管家目光飛速的從賈環手中的銀票上閃過,眼神瞬間炙熱,不過,不知為何,隨即又惋惜的熄滅了……

    他賠笑道:「原本貴者賜,我等奴才只有恭敬領受的份兒。可是……我們府規矩清正,是萬萬容不得這種事的,所以……」

    賈環倒也沒有再強求,就在甄府管家快要hold不住的悔意神色中,將那張面值兩百兩的大龍莊銀票又遞給納蘭森若收起。

    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賈環道:「在都中時,就早有耳聞江南第一家家風之清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甄府管家乾巴巴的一笑,而後道:「三爺過獎了……三爺,那奴才這就先回去給主子稟報,我家老爺已經備好了大席,等著三爺呢。」

    賈環臉上的笑容又玩味了三分,點點頭,道:「那就,一會兒再見。」

    ……

    甄府管家一行人離去後,親兵從船艙內將賈環並眾家將的馬匹牽出,又有四頂軟轎抬出,而後數十人朝金陵城內行去。

    到了金陵城正南門門口,其中一抬青色小轎停下,下來一鬚髮花白的老人,前來見賈環。

    賈環連忙從馬上下來,雖然他與此人是同輩,但是……

    「賈爵爺,下官就此拜別,下官多謝三爺一路相送。」

    原工部營繕郎,如今金陵應天府府學祭酒秦業,躬身致謝道。

    賈環親自扶起秦業,笑道:「秦老太過客氣,你我二家乃秦晉之家,不是外人。」

    秦業聽賈環說的真切,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點點頭,繼續拱手道:「老朽原不該再多求什麼,只是老朽年近七十,遷徙應天,怕是……只小女與幼子實在難以放下心來,便厚顏相求三爺,看顧一二,老朽感激不盡。」

    賈環笑道:「秦老儘管放心便是,秦氏和秦鐘二人如今盡在我寧國府裡居住,便都是自家人。秦氏每日與大嫂處理內宅之事,秦鐘與寶二哥一同去族學裡進學,聽聞頗有進益,不會有事的。」

    秦業聞言,又一長揖,道:「三爺心腸寬厚,日後必有大福報。」

    說罷,秦業起身,在一老僕的陪伴下,逕自離去了。

    ……

    賈家金陵祖宅。

    同分榮寧二房,街東是寧國府,街西是榮國府,二宅相連竟將大半條街佔了。

    大門前雖冷落無人,但隔著圍牆向內望去,裡面廳殿樓閣俱都崢嶸軒峻。

    後一帶有一花園,裡面樹木山石蓊蔚洇潤。

    盡顯富貴之色。

    賈環率眾人盡入寧國府。

    金安雖只是榮國府那邊的管事,但因為他女兒鴛鴦在賈母跟前得用,所以在金陵這邊,兩府主事以他為首。

    故他也跟入了寧國府,以備賈環垂詢。

    寧國府這邊負責管事,倒也有些干系。

    他叫劉成,是小惜春身邊侍女,入畫的老子。

    還有一個兒子,不過,當初卻隨著賈珍一起歿了……

    隨便問詢了幾句,又翻了翻賬簿,似笑非笑的盯著金安和劉成看了兩眼,賈環便打發了二人,自去了後宅。

    「林姐姐,今日且好生休息一夜,緩一緩舟船之苦。明日早晨我們再啟程,到下午就能到了。」

    後宅中,幾個婆子丫鬟忙前忙後的伺候著,林黛玉的臉色卻不大好。

    許是近鄉情怯,又或是靠的近了,開始擔憂起林如海的情況來……

    林黛玉情緒不高,聞言後,看了賈環一眼,點點頭。

    賈環笑道:「林姐姐重回江南,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儘管吩咐下去就是。若是有什麼特別愛吃的南味糕點,也千萬也說出來。等姑丈身子養好了,咱們回都中的時候,我去綁一個師傅,回去見天兒的給林姐姐做好吃的。」

    懨懨的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細聲道:「你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別在我這裡聒噪了,煩也不煩?」

    賈環也不惱,只嘿嘿一笑,然後對紫鵑使了個眼色後,就離開了。

    回到主宅中,隨意洗漱了下,又將正衣頭冠換上,並吩咐人將都中時準備好的一應土產風物都裝好車,便在眾人的陪護下,出發了。

    雖然賈府中自有識路之人,但早早的就有甄府的下人在賈府候著引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穿街走巷,之後達到了甄府。

    如果說之前還因榮寧二府的老宅幾乎佔據了一條整街而覺得奢華,那麼此刻,看著紫金山腳,玄武湖畔的甄府,眾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說是恍若仙境,或許有些過之。

    但若說景色如畫,卻絕對恰到好處。

    這等景色,這等規制,別說公侯府邸,就是尋常親王府邸都難以企及。

    一般豪門家中,頂多也就是雕樑畫棟,別緻一些。

    可甄府連門前的下馬石上,都刻有精美的流雲水紋……

    正門的門樓,也比榮寧公府的門樓要高大氣派。

    牌匾上自然也是御筆所書,江寧甄府……

    甄府如今當家的老爺名喚甄應嘉,官居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

    實際上,乃是太上皇佈置於江南,偵知士林的耳目心腹。

    甄應嘉乃是奉聖夫人之孫,與當今陛下並賈政一個輩分,年紀亦是相仿。

    所以,自然沒有在大門前迎接晚輩的道理。

    在正門前迎賈環的人,是一十八九的青年,並一十二三的少年。

    青年倒也罷了,只那少年卻讓賈環怔了怔,差點以為賈寶玉來了。

    只是,細細看之,卻還是能發現一些細微的差別之處。

    「在下甄頫,並二弟甄寶玉,見過賈爵爺。伯父特命我兄弟二人,前來迎接爵爺。」

    甄頫溫文爾雅,面帶微笑,微微躬身道。

    賈環連忙還禮,笑道:「兩位世兄客氣,只小弟如何當得起爵爺之稱?若世兄不見外,只管喚小弟一聲賈環便是。」

    甄頫聞言,面上笑容愈發和煦,道:「自然不會見外,你我二家百年情分,哪裡還會外道?既然如此,那為兄就僭越身份,喚賢弟一聲三弟可好?」

    賈環呵呵一笑,道:「正是此理。」

    說罷,還笑著對甄頫身旁的甄寶玉點點頭。

    只是奇怪的是,這甄寶玉雖然亦是面帶微笑,只是眼中卻有些不大耐煩的神色……

    賈環自忖並未有失禮之處,緣何會如此?

    再一細想,在原著中關於此子的寥寥數筆,心中大概有了些數。

    此子與寶二爺幾乎同樣的性格,甚至猶有過之。

    女孩兒水做的,男人臭泥做的……

    這倒也罷了,若是如同秦鐘那般白白淨淨的同性,也不是不可以相交一二。

    可賈環數年來辛苦從武,膚色微銅,絕對不是甄寶玉喜歡的……

    念及此,賈環暗笑不已。

    一行人又客套了一番後,這才進府。

    一路上,福影照壁、奇花異木並諸般怪石、抄手遊廊等等,皆為等閒。

    更顯富貴的,卻在細微之處。

    各色流雲花紋並五福磚雕,以及諸多不顯眼處的微刻,當真令人「心悅誠服」。

    即使在皇宮內,賈環都未曾見過這般講究。

    在甄頫和甄寶玉的帶領下,賈環前往了甄應嘉的書房,閒逸齋。

    不過,見面有些尷尬。

    甄應嘉是賈政一類的人物,通於儒學。

    開口沒兩句,就之乎者也,引經據典的講了起來。

    看模樣,似是想要考據考據賈環一番。

    賈環能答個錘子……

    只能老老實實的回道,自幼未曾讀書,連四書都未讀過,至於啟蒙讀物《三字經》、《千字文》還有《百家姓》……咳咳,讀是讀過,背不下來。

    此言一出,甄家滿屋子爺們兒一個個簡直「花容失色」……

    倒是甄寶玉,頗為崇拜的看著賈環。

    在賈府這樣的府第中,還能做到這一步,太強大了!他神往之!

    甄應嘉連連嘆息道:「就算貴府乃是武勳將門,可……可總不能……我猶記得,先榮國在時,是何等的風儀啊!諸子百家之經典典故,更是信手拈來。時至今日,江南諸公談論經學時,尚會提及先榮國。

    環哥兒你雖然以武出身,但,卻也不應至此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25
第252章 萱瑞堂

     許是文武殊途,在經學上實在連半句話都談不起的賈老三,與甄家一屋子爺們兒著實沒話說。

    他是晚輩,總不好引導話題走向,只有答話的份兒。

    在長輩面前又不能瞎咧咧,所以,只能大眼瞪小眼。

    實在沒趣,甄應嘉隨口說了兩句小事,最後還不忘再叮囑賈環,多少要讀點書才是,然後就讓甄頫和甄寶玉帶著賈環去見奉聖夫人去了。

    看著三人的背影,甄應嘉第一次覺得,他那不肖孽子甄寶玉,其實還是有些文采的……

    賈環跟著面色古怪的甄家哥倆朝後宅走去,氣氛也有些古怪。

    甄寶玉終於捨得說話了:「三弟,你平日裡不讀書,那你都做什麼?」

    賈環玩笑道:「除了習武外,空閒時候就是和丫鬟們玩鬧會兒罷了。」

    甄寶玉聞言,眼神頓時暖和了起來,心道,雖然這賈家少年膚色甚醜,卻不想還是同道中人。

    雖然自身條件差了些,可能有這份上進心,總歸還是好的。

    就是可憐他房內的那些姑娘們,唉,委屈她們了。

    兩人的這番交談,倒是讓一旁的甄府面色愈發古怪起來。

    甄頫不同於不通世務的甄寶玉,因為甄應嘉乃是賈政之流的儒學夫子,不喜俗物。

    甄府實際上的管事權都在後宅夫人手裡,不過後宅女子畢竟難以顧及前宅和外頭大事,又見他這個甄家二房長子頗通經濟世務,就讓他到長房來管家。

    甚至,連甄應嘉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職務上的許多事,都是由他經手的。

    比如說,對都中官場及豪門動態的觀測。

    而近年來,都中高層發生的最引人注目的事,無過於賈環的橫空出世。

    甄頫既然留心著都中動靜,自然不會不知。

    所以,他遠比甄寶玉更瞭解賈環的底細。

    這樣一個人,怎樣看都是心機勃勃之輩,又豈會是甄寶玉這種,耽於後宅與丫鬟婢女玩鬧之流?

    三人更懷心事,一路過門穿廊,來到了五間大房前,房門正中有一牌匾,金筆御書:萱瑞堂。

    目睹這三個字後,賈環眼睛微眯,心中感慨不已。

    「瑞」字,自然好解,福瑞也。

    人瑞者,百歲也。

    單一個「瑞」字,只是個吉祥語罷了,沒甚稀奇。

    但加上這個「萱」字,那就不得了了。

    何謂萱?母親也!

    萱堂,即為母親居住的房間。

    萱瑞二字,用俗語來解釋,就是祝福我的母親,能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命百歲!

    而這個堂號,乃是聖祖太上皇帝南巡金陵,駐蹕此地,見到奉聖夫人時,與隨駕文武百官道:「此乃吾家老人」,而後御筆親書的。

    如果說,賈家宗祠前的御筆,象徵的是國恩公義,那麼「萱瑞堂」這三個字,代表的則是親情,還是至深的母子之情。

    由此便可知,甄家到底是何等份量。

    看著賈環面色恭謹的注視著門匾上的字,甄頫和甄寶玉都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

    尤其是甄頫,心裡想到,既然賈環如此明事,那麼想必,他想要說的事就好辦了……

    萱瑞堂外遊廊下掛了幾籠雀鳥,另有一些僕婦並穿紅著綠的丫鬟們恭謹的站在那裡候著。

    有頑皮膽大的,甚至還敢悄眼看看賈環……

    門口珠簾打開,一個身材高挑,面容標誌的女孩子走了出來,對甄頫三人福下一禮,而後道:「頫大爺、寶二爺,老夫人讓您二位並客人進屋說話。」

    甄頫和甄寶玉竟沒有受她的禮,避讓開來,賈環只好也跟著讓開。

    心想,這丫鬟八成是和賈母身邊的鴛鴦一般,甚得奉聖夫人的信重。

    果不其然,見了賈環一直都面色淡淡的甄寶玉,見了這丫鬟後,簡直像是見了花兒一般,笑的滿臉燦爛,道:「梓雪姐姐……」

    那名喚梓雪的丫鬟有些無奈的看了甄寶玉一眼,而後對賈環客氣的點點頭,便挑開珠簾,道了聲:「請。」

    賈環含笑謝過後,與甄頫和甄寶玉一同入內。

    萱瑞堂遠比賈母的榮禧堂寬敞的多,也華貴的多。

    內中擺設多是宮中內造之物,明黃之色屢見不鮮……

    堂上所坐之婦人也比賈家多一些。

    想來也是,賈家算上賈蓉那一輩,也只是四代同堂。

    但甄家,自奉聖夫人往下,怕是連第六代都有了。

    賈環只見滿房子的珠翠婦人,身上亮亮晶晶的綾羅華服,頭面上金釵玉簪,珍珠遍首……

    眾人圍著正中軟榻上的一位滿頭銀發,面色慈藹的老婦人而坐,見賈環等人進屋後,便都斂了笑聲,注視起他來。

    賈環走到堂上後,一雙澄淨的黑眼睛看著堂上面帶微笑的老婦人,而後跪下,畢恭畢敬的著實叩三首,發出「砰砰」聲,而後抬頭燦爛笑道:「晚輩小子賈環,見過奉聖夫人,小子自幼憊賴貪頑,不學無術,故口舌木訥。今日得幸見到奉聖老夫人,才自恨學識淺薄,字短詞窮,無法準確的形容出小子此刻的心境。總之,就如同親眼目睹慈悲佛母一般,讓小子心中一片光明,此實乃小子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噗嗤!」

    聽著這番不倫不類、不文不白的表白詞,不提堂上眾婦人面色古怪,可好歹還能忍住。

    倒是賈環身旁的甄寶玉,實在忍不住噴笑出聲。

    他這才真正相信,賈老三當真是個文盲啊!

    這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他這一笑,引得堂上差點憋出內傷的眾婦人們也都紛紛暢懷大笑起來。

    世家子弟中能遇到這樣的西洋景兒,著實不多見……

    倒是奉聖老夫人沒有大笑,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臉,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眸上下打量著賈環。

    忽地,老夫人招了招手,道:「小哥兒,你上前些來。」

    賈環聞言一怔,心道這一幕何其相似……

    這老太太不會也拿出一根銀拐來抽他屁股吧?

    不過不管老太太會怎樣,他也不敢猶疑半點,只能面帶燦爛的笑容起身上前。

    沒走幾步,就如同步入了女兒國一般,各種暗香撲鼻……

    得益於上回在相府見李家太夫人的經驗,賈環一直走到距離榻前兩步遠時,才頓住了腳。

    而後,卻見眾人再次忍不住哄笑出聲。

    連奉聖老夫人都笑的燦爛了些,慈聲道:「果然是個實誠的孩子……」

    賈環聞言,頓時微囧。

    這才想起,當初相府太夫人是為了打他,所以才讓他走那麼近。

    否則的話,外客見內眷,再近也不能超過五步吧?

    可是現在再退後的話,豈不是更讓人見笑,所以他乾脆也就嘿嘿傻笑了聲。

    那些婦人便配合的再大笑了陣……

    「哥兒生的好相貌,去年我得了太上皇的來信,說榮寧有後了,他很高興。想起我這老太婆當年與榮寧二公也有交情,便告訴我,讓我也跟著高興高興……

    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你這性兒,和代善不像,倒是和源公很有些相像……

    你在都中的事,我也略有耳聞。

    雖不盡善,卻也難能可貴!」

    奉聖夫人說話很和氣,語速也很慢,一雙蒼邁的眼睛裡,蘊的是暖暖的眼神,讓人望之便心生親近之意。

    賈環聞言後,卻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子年少,多行荒唐不羈之事,為此沒少受祖母責罵,小子慚愧。」

    奉聖夫人緩緩的搖了搖頭,上下又打量了番賈環後,道:「榮國夫人可還安好?」

    賈環應道:「祖母身體還好,每日裡和家中姊妹們玩樂,心情也還不錯。」

    奉聖夫人笑道:「她是個有福氣的,當年保齡侯尚在時,還帶她來見過我。那一會兒,她還是個伶俐的小丫頭子。等你回去後,替我向她問好。」

    賈環聞言,躬身謝過。

    奉聖夫人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賈環,忽地又道:「請家裡的姐兒們也都出來見見吧,今日不必讀書了……這是通家之好,不比其他,若是連面都沒見過,卻也不像。」

    眾人聞言一怔,卻無人敢違逆,當下有一年輕婦人起身,笑著應道:「老祖宗說的是,既然是通家之好,自然不能連人都認不全,我這就去領姑娘們來見客。」

    說罷,那婦人沖賈環一笑,然後就出去了,沒一會兒,就領進了四個姑娘走進來。

    四個大概十三四五的姑娘,俱是白白淨淨,眉似黛、眼如杏、鼻膩脂、口若櫻。

    四人見了賈環這個「成年」外客後,都有些吃驚,俏臉上俱有羞意。

    也難怪,她們嫂子給她們說的,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少年。

    可賈環從武數年,不僅身量已經與成年人無異,又因風吹雨打,臉上也飽經風霜……

    看起來,倒和二十歲的青年差不多。

    賈環見她們尷尬,便主動燦爛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問好道:「姐姐們好,小弟名喚賈環,年方十一,就是吃的有點多,長的有些超前了,又見天兒在外面野,嘿嘿,黑了點兒。不過實際上,小弟還是很年輕的。」

    幾個大家閨秀,何時見過這般野猴子似的男子,聞言見狀後,一個個憋的俏臉通紅,想笑又不好大笑,只能強忍著笑意,紛紛屈膝福下,與賈環相見。

    「世兄安,玉嫻見過世兄。」

    「世兄安,玉慧見過世兄。」

    「世兄安,玉淑見過世兄。」

    「世兄安,玉嬛見過世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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