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94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1
第202章 不意榮國有此佳孫!

     當王夫人也趕過來待客時,見到這幾位融洽的氣氛,險些沒氣的背過氣去。

    她原道,不管怎麼說,賈母就算再怎麼偏護賈環,這次都不應該輕輕鬆鬆過去才是。

    就算不真的責罰,可總該上門賠禮道歉賠吧?

    怎麼著,至少也要在她這個當家太太面前,裝也要裝上一裝才是。

    可誰想……

    好在,王夫人還是知道些輕重,也知道是來了重客,便強打起笑臉坐下。

    「前兒我還在訓環哥兒,太不像,大好日子,不請客人們好好高樂去,竟然擺什麼擂台,真真是胡鬧。胡鬧就胡鬧吧,可別動真格的呀,怎麼就好把客人給打傷?唉,讓太太見笑了。」

    賈母客氣道。

    那武威侯夫人張氏面色微微一滯,連忙賠笑道:「老夫人哪裡話?三公子這事做的極好呢,頗有武門勳貴的大氣。這不,我家的風哥兒還在打主意,等下個月我家老爺生辰時,他也想照三公子的做法,也擺下一個擂台呢。」

    「哈哈哈!」

    賈母並身後趕來服侍的王熙鳳都大笑起來,只有王夫人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內心什麼想法。

    「世兄既然也要擺擂,那到時小弟定要再討教幾招。那日小弟和世兄交手後,感到對勁的感悟大有進境,比小弟平日自己琢磨竟要快數倍不止。本來還怕唐突,此刻看來,世兄的想法竟與小弟不謀而合!」

    賈環滿臉燦爛笑容的看著秦風,道。

    秦風和牛奔、溫博等人不同,秦風長的極為英俊,又兼猿背蜂腰,身形筆挺,站在那裡,一派玉樹臨風的倜儻風.流氣度,與賈環相比,竟然不落下風。

    除了王夫人外,上座數人,看著並肩玉立的二人,神色都極為滿意。

    聽到賈環的話後,秦風爽朗一笑,大氣道:「卻是如此……不過,世兄,在下可對你有點小意見呢。」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笑的愈發燦爛,道:「還請世兄儘管指教……可是,因那孫紹祖之故?」

    秦風聞言連連擺手,眼中閃過一抹厭色,道:「他算什麼……韃虜賣國奸商之後,若非當年其祖給高祖並榮寧二公帶路,挖了八大漢奸晉商的埋銀之地,算是將功贖罪,高祖才留了他一命,並賞了個勳官兒,他孫家也不過是北城賤戶中的一家罷了。想來,世兄那日對他出手,也是不忿他的出身……

    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世兄,我武威侯府與鎮國公府、奮武侯府、定軍伯府一般,當日均是榮國麾下戰將!論起和貴府的淵源來,他們幾個府第,也未必就比我武威侯府深幾分。

    緣何世兄和牛奔等人相交甚厚,卻從未找過在下?世兄可能不知,家父雖遠在武威忙於軍務,卻依舊親自修書一封前來質問在下,問我可是品德不修,武道卑劣,竟被榮國後人排斥於圈外?

    在下心中十分不解,自省再三,卻發現在下並無太大劣跡,所以今日誠懇的向世兄求教……」

    上首座上,賈母等人面面相覷,不過眼中多是喜色,唯有王夫人的臉色有些僵硬,連淡笑都更淡了……

    賈環聞言後,十分不好意思的拱手作揖,道歉道:「世兄……唉,小弟當真是慚愧難當,這事和世兄無礙,全是小弟疏忽了。該罰,該罰,今日小弟先向世兄賠不是,來日等見了世叔,小弟再與他賠罪!」

    秦風聞言後灑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別世兄來世兄去了,太過客套。咱們就按照你和牛奔、溫博並韓家三兄弟那一套來,你喊我一聲風哥,我喚你一聲環哥兒,如何?」

    賈環怎會有異議,連忙大笑道:「小弟求之不得。」

    說罷,又轉身,朝武威侯夫人張氏方向跪下,拜道:「侄兒賈環,見過嬸嬸。」

    而身旁,秦風也滿臉帶笑的對賈母跪下,拜道:「晚輩秦風,拜見老祖宗。」

    張氏和賈母聞言,相互對視了眼,然後都大笑起來,連連呼道:「快快起來,快快起來吧。」

    張氏看著賈環笑道:「環哥兒,上回嬸嬸在你那裡險些鬧了笑話,你可不能再惦記著了,更不許給你秦叔叔告狀。不然的話,嬸嬸可落不著好。」

    賈環聞言,連忙正色道:「嬸嬸哪裡話……侄兒竟是聽不懂!哪有什麼笑話?那日若不是嬸嬸幫著大嫂子坐鎮,那侄兒才會真鬧出笑話呢。因為前一日侄兒剛和忠順王府的贏朗幹了一架,偏勞牛伯伯他們出面相助。

    因為動靜太大,所以牛伯伯他們第二天就不好來了。這事侄兒竟然忘了打發個人去給嬸嬸說一聲,害得嬸嬸第二日……總之,這事說起來,全是侄兒的錯。嬸嬸需看在侄兒誠心悔過的份兒上,就放過這一遭吧,再提起,侄兒面上實在過不去。」

    張氏一雙美目盯著賈環看了好一陣後,轉頭對賈母道:「老夫人,容我說句孟浪的話,怪道我家侯爺,幾次三番叮囑我要處好……實在是……呵呵,不意榮國,竟有此等佳孫吶!」

    ……

    等張氏並秦風離去後,賈母有些疲憊的鬆了口氣,陪客的笑和自發的笑是兩個概念,前者太累。

    賈環送人回來後見狀,連忙歉意道:「老祖宗,都是孫兒的錯,累老祖宗受累了。」

    賈母聞言輕輕一笑,道:「身上累,心裡卻舒坦。環哥兒,這武威侯府,在神京都中是出了名兒的門台高,等閒親貴連進門拜訪的資格都沒有。

    武威侯夫人,也是公認的眼高於頂,很少用正眼看人……

    呵呵,今日她能拉下面子來伏低做小,都是你的功勞。多少年了,咱們賈家都沒經歷過這些了。

    老婆子我都快忘了這種滋味了……」

    賈環笑道:「老祖宗,哪裡是孫兒有什麼出眾的?不過還是沾了祖宗的光罷了!」

    賈母眼睛淡淡的掃了眼右手下首面色不自在的王夫人一眼,然後對賈環道:「祖宗的光,也不是說沾就能沾的,還是得後輩自己上進,自己有能為,才能沾上。先頭幾十年,怎麼就沒見有人能沾上?

    你以為那張氏真的只是想起賈家與秦家的淵源嗎?我們兩家有淵源幾十上百年了,先頭三十年怎麼沒見她想起?

    不過是見我賈家出了環哥兒你,如今又興盛起來了。

    你勾連了鎮國公府等榮國舊部,又那麼得太上皇的喜歡,太上皇竟將皇族最得寵的郡主賜婚於你。

    這般情況下,她才不得不拉下臉面來伏低……

    哼,淵源!先頭你先珠大哥大婚時,武威侯府怎麼沒想起我們兩家的淵源,只打發個管家上門?」

    賈環聞言,緩緩點點頭,笑道:「老祖宗,您放心就是了,孫兒心裡有數。不過……今日看來,秦風哥哥倒還是不錯的,就是張氏,後來看來也是轉變過來了。」

    賈母聞言,有些老邁的臉微微一揚,高聲道:「那張氏有一句話說的倒是實在……不意榮國竟有此佳孫!嘿!她又不是傻子,既然看出環哥兒你這般錦繡人才,豈會有不轉變之理?」

    賈環倒也罷了,厚著臉皮領了誇讚,嘿嘿傻樂,倒是下面的王夫人臉上一陣青白,眼中神色複雜。

    她本就是善於內宅爭鬥心理,哪裡會聽不出賈母這番話與其是在說武威侯府的張氏聰明,倒不如在說她這個媳婦是蠢貨。

    王夫人並不是不知道,賈環如今根基已固,而且還愈發興盛了,根本不是她能撼動的。

    可是,她心裡就是別不過這股勁來,就是不服賈環,或者說,就是不服趙姨娘的兒子!

    尤其是……

    那個賤人,又要回來了……

    賈母坐在上首,暗眼打探著王夫人的神色,見她眼中依舊暗藏著怨恨之色,臉色不由又疲憊了幾分,長嘆息一聲,轉頭看向坐到她身邊,替她捶腿的賈環,道:「聽說,你在外面又傷人了,還傷了親家太太家的哥兒?」

    賈環「自責」的笑了笑,道:「老祖宗責怪的是,孫兒知錯了。」

    賈母淡淡一笑,道:「知錯就好,晚上去姨媽房裡,給她陪個不是……畢竟是上門作客的親戚,哪有打傷親戚的道理?」

    賈環點頭應下,道:「孫兒一定去,正巧,園子裡姐姐哥哥們在給孫兒還席,孫兒使人準備好了東來順的鍋子,一會兒給老祖宗送來一鍋,再給姨媽送去一鍋,以示歉意。」

    賈母略過這一重,稀奇道:「她們要還你席?怎麼……還要你準備鍋子?」

    賈環哈哈笑道:「對啊,林姐姐和雲姐姐說了,她們還我席,就是出席我準備的席面,就叫還席。要不,還能怎樣?她們的月例銀錢加起來,一年也不夠一桌鍋子的。」

    賈母聞言大笑道:「好好,就該吃你這個小財主的,你可不許小氣,虧待了她們。」

    賈環「委屈」道:「孫兒原是來向老祖宗道委屈的,誰料,老祖宗竟然站到姐姐那邊去了!看來府裡說的不錯,老祖宗最喜歡的還是女孩子,唉,孫兒慘啦!」

    賈母笑的不得了,一雙手也有了力氣,拍著賈環的手大笑。

    一旁王熙鳳悄悄的瞅了瞅下首的二姑……見沒什麼異色後,才湊趣道:「老祖宗,咱可不能便宜了老三,咱們也一起過去,和姊妹們一起吃他這個大戶!」

    賈母假意埋怨道:「人家又沒請咱們,我可不像你這個破落戶,厚著臉皮去吃人家的席!」

    王熙鳳聞言,豎起柳葉眉,看著賈環高聲笑道:「三弟,你可聽著了?你要再不開口的話,老祖宗的心可都要涼了!」

    賈環麻利兒的起身,甩了甩袖子,一個千兒打下去,笑道:「孫兒恭迎老祖宗大駕光臨!」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1
第203章 花開兩朵

     「這麼說來,賈環此子,年雖幼,但心中卻是知道大義的了?」

    大明宮,養心殿,紫宸書房內。

    一個身著明黃服飾的中年男子,聽完身旁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的話後,嘴角微微翹起,顯示出他不錯的心情,淡淡的道。

    「陛下,想來應該是這樣。畢竟他是榮國子孫,心懷大義也是應該的。當初若非先榮國一句『忠順王心性輕佻偏激,不宜為人主』,恐怕連太上皇都為其所騙。忠順王府與賈家就算說出死敵,也是說的過去的。」

    那坐在輪椅上,身著玄色錦褂的男子,面帶和煦微笑,蒼白修長的手輕捋著頜下尺許長鬚,語氣尊敬道。

    陛下……

    顯然,這間紫宸書房的主人,便是當今大秦皇帝,隆正帝了。

    隆正帝擁有贏姓皇族通有的特徵,細眉細眼,他眯縫著眼,眼中不時有精光閃過,顯示出眼睛主人深沉的城府。

    隆正背負雙手,沉吟了陣,猶疑了番後,道:「鄔先生,此子,有沒有可能知道,他那座酒樓中有中車府的衛士?賈家……到底不同啊。」

    坐在輪椅上的鄔先生聞言,微笑著輕撫頜下黑鬚,笑道:「陛下多慮了,賈家底蘊卻是不凡,只是,賈家子弟畢竟缺少了榮寧二公的教導……若非出了這麼個異數,敗亡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賈環雖然不凡,可畢竟太過年幼,先前又是庶出,不大可能知道中車府。而且……

    不管他知不知道,其實都不打緊。他和九郡王的那番話,其實已經很清楚的表達出了他的傾向。他是絕不會和忠順王那邊同流合污的。」

    隆正帝笑道:「這個小子,倒也膽大包天。滿朝文武,面對老十四的拉攏,就算拒絕,也都只是婉拒。誰敢像他,敢這樣直接拒絕老九?他倒不怕老九那個混不吝犯起渾來,將他痛打一頓!」

    鄔先生聞言大笑道:「只要忠順王那邊沒有失心瘋,就絕不會明著對賈家小子做什麼。至於九郡王……呵呵,他心裡怕是還擔心賈家小子犯起渾來,將他痛揍一頓。到時候,太上皇萬一再一笑不理,他的面子才算掉盡了。」

    隆正帝聞言,心裡極為舒暢,仰頭大笑了幾聲,而後卻又面色複雜的嘆道:「誰能想到,朕這個皇帝,做的尚不如一無賴小兒做的痛快。」

    鄔先生聞言,斂去臉上的笑容,沉聲道:「陛下,再忍忍,再忍忍吧。一路走來,何等艱辛,多少對手都倒下了,陛下也榮登大寶十數載了。那邊……呵呵,那邊如今看起來雖然是烈火填油,鮮花著錦,可事實上,他們的氣勢已經到了盡頭。

    文臣裡他們佔盡優勢,可那又如何?武將中,他們費了天大的力氣,最後還是因為太上皇的態度,義武侯才勉強站到那邊去。

    不過,也就是這樣了,在軍中,他們再難寸進半步!」

    隆正帝長嘆一聲,道:「朕何嘗不知這些,可是,老十四尚且能拉攏一位軍機閣大臣,朕卻連一位都沒有。那些人除了父皇的話,眼里根本沒有朕,可恨!!」

    鄔先生搖頭道:「陛下,這也難怪。畢竟,太上皇是大秦開國兩千多年來,唯一一個可以堪比始皇帝的帝王。當年,太祖高皇帝驟逝,年不過十二歲的太上皇登基正位,在榮寧二公的輔佐下,就能率領千軍萬馬,南征北戰,平定天下,可以說是真正的馬上皇帝。

    後來又以高祖遺策治理天下,使得寰宇大治,國泰民安。能夠有此威望,倒也是正常。若是軍方將領不再聽從太上皇的旨意了,那才是壞事。」

    隆正帝聞言,大感沒趣,瞪了鄔先生一眼,氣道:「朕不過發點牢騷消消氣,你倒是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等著朕。朕剛才說什麼來著?看看,朕都被你氣糊塗了。」

    鄔先生卻也不在意的哈哈一笑,道:「方才,陛下在遺憾,忠順王都能拉攏一位軍機閣大臣,陛下身為九五,卻一個都沒有,甚是不忿。」

    隆正帝氣樂道:「既然你記得,還不趕緊與朕想法子,竟在那裡嘲笑於朕,是何道理?虧你還是朕的帝師!」

    鄔先生聞言,斂了斂笑容,不過還是很輕鬆,他微微躬身,道:「臣不說,是因為臣知道陛下心中已有了主意,所以便不再多舌了。」

    隆正帝聞言,臉色一正,直視著鄔先生道:「那你覺得,朕所想如何?」

    鄔先生苦笑了聲,緩緩的搖搖頭。

    隆正帝見狀,面色一僵,隨即有些不悅的皺眉道:「為何?」

    鄔先生嘆息了聲,道:「陛下,因為龍首宮那邊,不允許。」

    隆正帝聞言,眼睛緩緩閉起,面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鄔先生見狀,心中不忍,勸慰道:「陛下,九五之位,又豈是那般好坐的?想想太祖高皇帝,再想想太上皇,哪一個不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最終坐穩了這萬里江山?也正是因為這些磨難,所以才造就了他們的千古偉業和永垂不朽的聖名。陛下,再忍下去吧。」

    隆正帝聞言後,面色舒緩下來,睜開眼睛,看著鄔先生,一字一句道:「朕知道,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可是,朕就是不甘心。朕心中有大抱負,朕要締造一個更加強盛的大秦!朕要做千古一帝!可是,這束手束腳的枷鎖,卻讓朕極其鬱悶,甚至是痛不欲生!」

    鄔先生閉目皺眉,深深嘆息道:「陛下,戒躁!」

    隆正帝額頭青筋都有些暴起,低聲喝道:「戒躁?朕空負一九五之名,可是,文臣文臣不聽宣,武將武將更是有令難調……朕什麼都做不得,朕戒躁有什麼用?」

    鄔先生眼睛猛然睜開,沉聲道:「不,陛下並非什麼都不能做。」

    隆正聞言,眼中頓生一抹喜色,急道:「鄔先生何以教我?」

    隆正皇帝連「朕」都不說了,可見,他心裡是何等的焦急。

    鄔先生心中又嘆一聲,他知道眼前之帝王絕對是一個勤儉聖明的好君王,可惜,上天見不得完美,使得人無完人,這麼好一個君主,偏偏性子這般急躁。

    只是,到底只是個臣子,不好再多勸,鄔先生按下心中雜思,看著隆正帝道:「很簡單,陛下只需要多施之以恩即可!」

    隆正帝聞言一怔,隨即恍然道:「你是說,對賈環?」

    鄔先生點點頭,道:「榮寧二公雖逝去數十年之久,但我大秦軍方的核心力量,幾乎都為其一手打造。至今為止,軍方各處都刻有深深一個賈字。先前賈家內部人才凋零,沒有成器的,眼見就要衰敗了。所以他們無法將人心聚齊,空有二公遺留下的豐厚威望,卻難以加持利用。

    但現在又不同了,賈家出現了一個賈環。此子雖然年幼,但,心狠手辣,行動剛毅果決。更兼手段不凡,短短幾年內,竟將原先散落的七零八散的榮國體系又重新聚將起來。

    最難得的是……他心中有大義,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是臣最佩服他的地方!九郡王連郡王之位都許了出來,他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可見,他心中是有一個底線的。

    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值得吾皇施加以恩?」

    隆正苦笑道:「朕擔心的是,朕對他施恩,不僅對他沒什麼好處,反而還會害了他……就如你所說,龍首宮那邊,卻是不允許……」

    鄔先生哈哈一笑,搖頭道:「陛下過慮了,若是換了別人,或許會有這等擔憂,但榮國之後,斷無此等可能。再說了,陛下只是施恩而已,又非拉攏。最好是……以親情待之。」

    隆正帝聞言,眼睛越來越亮,他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聲道了聲:「大善!」

    ……

    若說西城居德坊內最著名的街道是公侯街,那麼位於皇城東永興坊和崇仁坊之間的那條大街,就是整座神京內都最為著名的街道了。

    公侯街附近還有熱鬧的坊市在開,但永興坊和崇仁坊之間的那條街,除了坊內的各戶人家外,絕無外人敢靠近。

    因為這條街道就是大秦皇室大多皇族所居之地,十王街!

    當然,多數皇族都住在坊內,未必就能挨著街住。

    因為在十王街內,有一戶佔地極廣的府第,僅這一戶,就佔去了大半條街……

    五間高大門樓,起的極為氣派,飛簷處更是用上了龍首獸頭……

    門樓正中有一塊極大的牌匾,上書五字:

    忠順親王府。

    王府規制驚人,院落重疊,不知凡幾。

    至於龍形照壁,穿山遊廊,假山,蓮花游池,亭台軒榭,更是數不勝數。

    此刻,在一間規格並不比隆正帝的紫宸書房差多少的書房裡,與賈環有過一番交鋒的忠順親王坐在書桌正座前,面沉如水的看著九郡王贏禟,沉聲道:「他真這麼說?」

    贏禟苦笑了下,點點頭,道:「這還能有假?這小子,年紀不大,主意倒是正的很。」

    書房內,除了贏遈和贏禟兄弟倆外,還有一對兄弟,正是保齡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兩兄弟。

    史鼎見兩位王爺都面色不渝,也跟著生起氣來,一臉為其思考的建議道:「王爺,要不,乾脆派人除了這個孽畜,一了百了!賈家除了這個東西外,其餘人等不足為慮。」

    贏禟聞言,肥胖的臉上嘴角抽了抽,一雙細眼看著史鼎如同在看一頭會說人話的豬一般……

    贏遈眨了眨眼後,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兩位侯爺,今天也不早了,本王就不留客了。」

    角落裡的王長史聞言,頓時小心翼翼的輕著腳步,走到史家二兄弟面前,躬下身,陰測測的道:「兩位侯爺,請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1
第204章 拉攏

     等史家兩位兄弟走後,贏禟才樂了起來,道:「十四弟,你招這麼兩個活寶過來,是為了活躍氣氛的嗎?呵呵,他們倒也真敢想。」

    贏遈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不提他們了,就當……就當多兩個搖旗擂鼓壯士氣的吧……九哥,難不成,我們就這麼拿他沒法子,眼睜睜的看他壯大?」

    贏禟笑的和彌勒佛一樣,眯縫著眼呵呵道:「壯大?壯什麼大?」

    贏遈無奈道:「九哥,我現在沒心思和你說笑。被這一豎子氣的我幾天沒睡好覺,卻偏偏想不出對付他的法子……」

    贏禟搖頭道:「我沒有說笑……沒錯,賈環這小子確實是一個不好下口的刺蝟,可是,也就是只刺蝟了,他還能做什麼?」

    贏遈聞言一怔,眨了眨眼,看著贏禟道:「九哥,你什麼意思?」

    贏禟哈哈笑道:「你啊,是把這小子想的太厲害了。卻忘了,他畢竟只是榮寧二公的子孫,而不是榮寧二公。」

    贏遈皺眉道:「有區別嗎?榮寧二公遺留的威望不都被他接手了麼?」

    贏禟道:「區別大了去了!沒錯,如今我們是對付不得他,不僅我們對付不得他,除了父皇,誰都拿他沒辦法。可是,我們拿他沒辦法,他就能拿我們有辦法嗎?」

    贏遈聞言,眼睛忽地一亮,面色轉晴,吸了口氣後,看著贏禟。

    贏禟也笑,道:「他若有事,他若被人欺負了,那麼鎮國公牛家、理國公柳家這些軍方巨頭,甚至包括父皇,都會為他出頭張目。事實上,只要他不觸犯父皇的忌諱,那大秦就沒什麼人能動的了他,畢竟,賈家為我大秦,也為我贏家付出了太多……

    可是,老十四,沒人能動他,不代表他就能動別人。他若想欺負別人,也能指使這些人給他出力嗎?

    這些龐大的力量的確在護著他,可是,這些力量卻並未如他所用。就我所知,此子在牛繼宗等人面前,也不過是個晚輩罷了。」

    贏遈聞言,來回走動起來,忽地,一拍腦門,道:「終日打雁,不想這次……沒錯,我們都被他給唬住了。好個孽障,好膽!竟然……」

    贏禟見贏遈臉色難看,連忙道:「誒誒,老十四,哥哥勸你最好冷靜一點。還是那句話,他動不了我們,可咱們也別想動他。

    否則,父皇那邊就夠咱們喝一壺的。父皇這幾年年紀越大,也越發念舊了,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容忍那麼多老臣貪.腐還不治罪。

    更何況父皇和賈家還有江南甄家的情分,你是最清楚的。所以,我們不僅不能治他,還得想盡辦法拉攏他,結好他。」

    贏遈聞言後,也漸漸冷靜下來,他畢竟是個出眾的權術人物,沒多久就想通了關節,笑道:「還是九哥的腦子好使,沒錯,就算不讓他站我們這邊,也不能讓他被老四給拉過去。哼,我們這邊好歹還有一個軍機閣大臣,還是當朝太尉。可老四那邊……嘿嘿!他這個皇帝當的可真有滋味……」

    贏禟笑呵呵的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兒,正好,父皇給杏兒指了婚,正好指給這小子。這一次,十四弟拉攏人心的手段不妨盡可使出,反正有父皇的牌子可打,也容不得他拒絕。

    十四弟,記住,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你心裡要有數,這小子身後站著的什麼樣的力量。大秦八大軍團,其中最為強悍的三大軍團,都在他身後杵著啊。」

    ……

    翌日,早,很早……

    「明月,呵,你這是……」

    賈環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一本正經想要服侍他起床的董明月,無奈的指著窗外道:「才寅時初刻啊,這個點兒,岳父老子都還在呼呼大睡呢!」

    董明月如今面色依舊淡然,但在賈環跟前,眼神卻已經生動了許多。

    她眼神認真的看著賈環,正經道:「就應該早點準備才能早點去啊,下午回來還要去接乾娘她們呢。」

    賈環聞言,面帶苦笑,頂著一腦袋瓜子的瞌睡,哈欠連連,支吾道:「月啊,為夫實在是……實在是太困了。誰叫你昨晚……昨晚非拉著我一起寫字的?」

    董明月不悅道:「那是因為寫字很有用,你沒感覺到對勁的體悟清晰了些麼?」

    賈環點點頭,理直氣壯道:「感覺到了啊,可我還是瞌睡……」

    董明月賭氣道:「那你就繼續睡吧!」

    賈環苦笑了聲,道:「看著你小嘴噘的都可以掛油瓶了,我要是還能睡的著,你就可以考慮換人了。」

    董明月沒有感動,反而氣的杏眼圓睜,怒視著賈環,冷聲道:「你說什麼?換什麼人?」

    賈環聞言,一抽嘴巴,捶著腦門請求道:「好明月,我這不是腦子裡都成漿糊了嘛?說話沒有過腦子,你就饒了我這一遭吧,只是我真的好困……呃!」

    「叭!」

    清清涼涼的,柔柔軟軟的,甘甘甜甜的……一個吻,將賈環那嘮叨個沒完的廢話給堵住了。

    一個激靈,賈環雙目圓睜,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品位什麼,甚至還沒來得及伸舌頭……

    那個吻就離開了他的嘴巴。

    醒了,完全清醒了,賈環一臉欲.求不滿的,看著滿臉緋紅,低頭不敢看他的董明月,正聲道:「月,剛才怎麼回事來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菩薩奶奶顯靈了嗎?哥哥我怎麼完全都沒感覺到,咱們再來一次好不好?就再來一次吧!」

    饒是董明月心跳的跟小鹿飛奔似得撲通撲通,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可是聽到這個臭不要臉的居然自稱哥哥,還是無比肉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

    賈環完全無視她眼中的嗔意,從被子裡爬出來,就準備撲向董明月,董明月卻忽然轉身背著他,又羞又惱道:「你怎麼又沒穿……既然清醒了,就趕緊穿衣服吧,我在外間等你。」

    「喂喂,明月,月啊……你不能拋棄我呀!」

    聽著身後的慘嚎聲,董明月羞紅的臉,悄悄抿嘴一笑,不言,快步走出賈環的臥房。

    ……

    一個時辰後,洗漱完畢,簪好髮髻戴好金冠,換完華服的賈環,站在鏡子前,左照右照了番後,回頭對身後幫他拉展後襟下襬的董明月道:「月寶貝,看看,仔細看看,看著這麼英俊帥氣,瀟灑不凡,風.流倜儻的我,你難道就沒有芳心暗動,想再來一口什麼的?

    哥哥我可是要好心的勸你一勸,如果你要想對我圖謀不.軌,貪我的色,那麼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要是等為夫將咱娘她們接回來,小吉祥也跟著回來後,嘿嘿!到時候哥哥我就是想從了你,隨便你糟蹋,恐怕都難再找這麼好的機會了!」

    「呸!」

    饒是董明月性格清冷,可此刻仍舊忍不住面紅耳赤的啐了賈環一口,羞惱道:「誰稀罕你!」

    賈環撇撇嘴,道:「你不稀罕我沒關係……」

    董明月聞言,面色剛一冷,就聽這癟三繼續道:「你不稀罕我,可我稀罕你啊!我稀罕你一輩子都不夠,還得加上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我們生生世世都蓋一被子!」

    董明月本來被這麼直白的話感動的芳心暗顫,可誰知後面又跟了這麼粗鄙的一句,她真真是……

    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董明月嗔道:「見天就會亂說!好了……」

    頓了頓,她聲音忽然輕了許多,道:「去見了我爹,幫我看看他身體可還好?有沒有什麼……代我給他問安,告訴他,乖囡好想他……」

    賈環反過身,握住董明月的手,看著她淚光瀰濛的眼睛,柔聲道:「放心,我都省得的。我會代你給他老人家請安,看看他是瘦了還是胖了,還會代你,給他老人家磕頭。」

    「嗚!」

    董明月聞言,眼淚再也掩不住了,連哭聲都哭出來了,感動的無以復加,撲進賈環懷裡,緊緊的摟抱著他,嗚咽道:「謝謝你,環郎,謝謝你。」

    賈環沒有再搗亂,他環抱著董明月,讓她緊緊靠在他胸膛上,柔聲笑道:「還跟我道謝?我還要謝岳父呢,謝謝他,為我生了這麼好個女兒。

    我會告訴他,不要牽掛你,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會照顧我好你。就算我死了,也一定會讓你在這個世上好好的活下去。因為,我和岳父一樣,都是有擔當的男人。」

    董明月聞言,淚若雨下,靠在賈環胸前連連點頭,道:「是,是的,你們都是有擔當的男人,你是我的男人。」

    ……

    因為有王炎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這次賈環並沒有讓王炎陪同一起,而是一個人在韓大的陪伴下,輕車簡從的去了黑冰台。

    等他一個人進了黑冰台大門後,就見一個鬚髮皆白,連眉毛都是雪白的,偏面色看起來像只有三十多歲中年人的男子,迎上了他。

    賈環看著他有些眼熟,想了想,忽地,腦中靈光一閃,看著那人道:「你就是那日那個追蹤……」

    男子抱拳行禮,道:「在下正是朱雀千戶坐下,追蹤百戶天涯,見過爵爺。」

    賈環聽聞這名兒,嘴角微微一抽,笑道:「你這名兒還挺潮流的,天涯?你可還有一個叫海角的兄弟?」

    天涯呵呵一笑,道:「爵爺說笑了,在下實名田涯,因為音近,所以眾人叫習慣了,才起了這麼個諢號,讓爵爺見笑了。」

    賈環搖搖頭,道:「哪裡話,很不錯。對了,上次王爺爺還說讓你去我府上教我隱匿的本領,怎地也沒見你上門兒?」

    天涯笑道:「不過是一些小道罷了,既然千戶大人已經允諾了,爵爺若是想學,在下這裡有一本冊子,上面記載了些心得,爵爺拿回去看看就會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1
第205章 再傳

     賈環接過天涯手中的小冊子,隨意的翻了翻後就放進懷裡,然後看著天涯笑道:「天涯,你這可是將了我一軍啊,說說看,你有什麼想要的。說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的,就盡力去做。總不會讓你吃虧就是。」

    天涯灑然一笑,道:「爵爺說笑了,不過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罷了,爵爺能看得上,是在下的福氣。」

    賈環聞言,又笑了笑,卻沒有再囉嗦,這裡畢竟不是說話的地。他道:「那等回頭再說吧,我記住這事就成。走吧,我們趕緊進去,也好早點出來。」

    天涯聞言,笑著應了。

    ……

    時隔三年,再見董千海,除了鬢角處多了星點斑白外,幾乎沒什麼變化。

    還是在那間牢房中,還是那些陳設和書籍。

    董千海看到賈環後,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只是看了眼後,又去看書去了。

    天涯倒也知趣,對賈環拱手道:「爵爺,那您就先聊著,在下先退下,有事您就拉門邊的繩索就是。」

    賈環聞言,順著他的手看了看牢房門口的一道細繩,眼睛微微一眯,點頭笑了笑,道:「麻煩你了,我很快就好。」

    天涯呵呵一笑,道:「不急。」

    說罷,又對賈環拱手一禮,而後便退出房間了。

    待見到天涯的背影消失在地道深處後,賈環方才轉過身,上前兩步後跪下,磕了個頭,道:「小婿賈環,代內子明月,給岳丈磕頭請安了。」

    董千海聞言,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他上下打量了番賈環後,眉頭皺起,道:「你和乖囡……成親了?」

    賈環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後,嘿嘿笑道:「還沒,不稟報過岳父大人,哪裡就能成……這不,小婿花費大力氣,終於又能進來一遭了。」

    董千海聞言,心中暗舒了口氣,暗道,這小子明明看起來元陽未失,怎麼會……

    輕輕哼了聲,董千海對賈環道:「看你的筋骨,築基已成?」

    賈環笑道:「僥倖,沒讓岳父失望。」

    董千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白蓮金身經》,修練條件很嚴,首先一條,就是要求元陽不失。」

    賈環聞言傻眼兒道:「岳父,這……那您?」

    董千海皺眉看了賈環一眼,道:「除非早日突破七品,否則,元陽一失,根基一損,便再無突破七品之日。」

    賈環聞言,這才舒緩了口氣,道:「嚇我一跳,岳父您真是……不就是七品嗎?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董千海看了賈環一會兒,淡淡道:「明月未曾給你說起過,六品和七品的差距?」

    賈環點頭道:「說過了啊,六品和七品是條天塹嘛!許多人年紀輕輕的就練到了六品,可後面花了大半輩子都難練到七品。不過,這是旁人,我不同,明月姐姐也不同。」

    董千海聞言,臉上終於起了波瀾,看著賈環道:「你什麼意思?」

    賈環笑道:「我不是跟岳父大人說過嘛,我一定會照顧好明月的。經過我的指點,明月前兒個已經突破六品,成為七品大高手了。」

    「當真?」

    董千海眼中明光一閃,看著賈環激動道。

    賈環道:「這還有假?」

    董千海深吸了口氣,凝視著賈環,道:「好,很好。你過來……」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喜道:「岳父,您又要傳……」

    話未說完,被董千海瞪住了,賈環會意,連忙住口,附耳過去。

    又是一段玄奧晦澀的功法。

    只是……聽起來怎麼總有一點怪異?

    反覆誦了三遍後,董千海看著賈環道:「記住了?」

    賈環面色糾結,點了點頭,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記住了。只是……岳父,怎會有天葵……我沒那玩意兒啊!」

    董千海怒視了賈環一眼,道:「這是給乖囡的,和你有什麼相干?」

    賈環聞言倒也沒臉紅,只訕訕一笑,眼珠子又轉了轉,看著董千海嘿嘿一樂道:「岳父,您肚子裡到底還有多少好東西,都傳給小婿算了。

    哎喲,您是不知道啊,小婿在外面過的艱難啊,時不時就得和人幹架,不是小王爺就是小侯爺。偏偏我家傳功夫都歿了,只能靠《白蓮金身經》硬抗,耗的對方打累了才罷。

    可這不是長法啊!小婿修練的是《白蓮金身經》,又不是《縮頭烏龜經》。老是挨打算怎麼回事?上次要不是明月幫忙,小婿差點被人給打死。」

    董千海聞言,淡淡的掃視了賈環一眼,在他手上頓了頓,道:「你練的是拳法吧?看你手上的繭層,還是走剛猛路子的拳法。功夫,在精不在多,貪多者必然難精。我手上雖然還有幾門劍法,但多有我白蓮教的印記,你習之非福。」

    賈環聞言,頓時有些沮喪起來,點點頭,道:「岳父教訓的是……」

    董千海見他這慫樣,眉頭皺起,就想厲聲呵斥幾句,只是卻又想起些什麼,終究沒有出口……

    而後他嘆息了聲,道:「罷了,攻擊之道我沒什麼可教你的,卻有一套身法,乃是我教中苦修前輩所創,並未流傳於世。老前輩去世前,囑託我替他尋個傳人,我先前忙於教務,竟耽擱下了。日後卻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傳回教中……也罷,今日便傳於你吧。」

    賈環聞言大喜過望,連忙附耳過去,聽了半晌後,面色古怪道:「岳父,這……小婿愚鈍,怎麼聽不懂啊?」

    董千海淡然道:「苦竹前輩一生精研易學和玄門之道,此身法中,亦是以《易》為主,輔以九宮八卦並諸般玄門陣法,免不了玄奧晦澀,但博大精深之處,堪稱絕頂,我也不過是小有所得。

    即使如此,當日在自身功力廢去六成時,還能帶著明月殺出一條血路,讓她得以逃生,此法功不可沒。」

    賈環聞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雙眼放光的看著董千海道:「岳父,那小婿要是練到大成的話,豈不是……」

    董千海為人方正威嚴,實在見不得這種德性,皺眉道:「不要整天妄想!武道一途,從來沒有盡頭,何時會有大成之說?這套苦竹身法,更是玄奧絕倫,縱然用盡一生去精研,也不敢說大成。

    還有……武人習武,增強力量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習武之途,磨礪己身,鍛鍊心智。若只一心貪圖力量,便已經走上了邪道,必不可長久。」

    賈環聞言,眼睛眨了眨,看著董千海道:「岳父……這個,你們白蓮教不是……」

    「本身就是邪.教,是嗎?呵呵。但凡人能好好的活下去,誰又願意做這一行當?」

    董千海嘆息了聲,卻沒有想再與賈環交流下去的意思,道:「時間不早了,你去吧。日後,不必再來看我。記住,為人做事,要謹小慎微,小心總無大錯。」

    賈環聞言點點頭,又道:「岳父,您就沒什麼要小婿轉達給明月的嗎?」

    董千海聞言,目光閃動了下,卻又垂下眼簾,低聲道:「你就對她說,讓她好好過日子就好,不要再牽掛我,也不要再牽掛她已經過世多年的娘親了……」

    ……

    出了黑冰台大牢後,賈環被天涯送出了大門,賈環忽然笑道:「天涯,我剛翻了翻你送給我的那本小冊子,發現上面很有些玄奧啊,連五行都出來了,你這是……神話小說吧?」

    天涯溫和一笑,道:「爵爺說笑了,五行之道,聽起來玄奧,其實攤開了說,卻也簡單,就是……」

    賈環擺手道:「今兒不是說法的時候,這樣吧,過幾天就是十月初一,我在東來順三樓地字號包廂內,擺下大席宴請你,到時候咱們再好好聊聊。你也有時間好好想想,想要點兒什麼才不吃虧,呵呵呵!」

    天涯聞言,笑道:「爵爺說笑了,既然爵爺有請,那天涯就卻之不恭了。」

    賈環笑著點點頭,從韓大手中接過馬匹韁繩後,翻身上馬,道:「後會有期。」

    天涯躬身一禮,道:「恭送爵爺。」

    待到賈環和韓大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轉彎,天涯方才直起腰身。

    黑冰台大門處,一個身著千戶服的清瘦身影出現,走到天涯身邊,淡淡的道:「他們談話可有問題?」

    天涯回頭,看著來人秀眉的側臉,眼中閃過一抹炙熱之意,隨後低頭恭聲道:「回稟千戶,並無太大問題。只是……賈爵爺似乎要娶那人的女兒為妾了。」

    玄武千戶白佳人聞言,秀眉微蹙,道:「他答應了?」

    天涯點點頭,道:「是,他還囑託賈爵爺要和他女兒好好過日子。」

    白佳人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哀婉之色,隨即道:「那就好,可見,他已是死心了。」

    天涯聞言,垂下的臉上眼睛微微一眯,而後道:「千戶大人,不知賈爵爺那邊……」

    白佳人淡淡的看了天涯一眼,道:「這個案子,是由王老和本座負責的。若是出了岔子,背鍋的也是王老與本座二人。賈環此人,現下正是大熱之時,我們最好不要輕易得罪。

    納白蓮妖女為妾,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是死罪,可放在賈家人身上,呵呵……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多嘴。」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3
第206章 少年

     「大哥,都說了沒什麼事,不用你跟來了,你不信,看吧,又讓你白跑了一回。上次西邊兒老太太還責怪我,不許我拿你們真當家臣使。偏你就是不聽,讓我挨教訓!」

    駿馬上,賈環撒開韁繩,瀟灑的玩兒起信馬由韁這一套,引得路人紛紛張望,尤其是裹著頭巾的小媳婦們,指指點點,私語竊笑……

    不過,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所謂信馬由韁,看起來是瀟灑不羈,其實還是在通過臀腿部的力量,控制著胯.下馬匹的方向,而且比韁繩控制累的多……

    坐在馬鞍上,賈環雙手抱於胸前,懶洋洋的看著身旁並行的韓大說道。

    韓大性子沉默,聽聞賈環的話後,只是淡淡一笑,聲音沉厚道:「小心無大錯。」

    賈環撇嘴道:「要是晚上夜裡倒也罷了,可是這光天化日的,哪會有……」

    「啊!」

    賈環話沒說完,就聽前方不遠處集市中傳來一聲慘叫。

    韓大二話不說,催馬上前,擋在賈環身前,一臉戒備的看著前方。

    不說他大題小做,不管是牛奔還是溫博,甚至連他的父親韓德功在內,都隱晦的跟他提起過,忠順王世子贏朗被打一事,那邊恐怕未必就會善罷甘休。

    縱然明面上不敢亂來,但私底下陰.私手段恐怕少不了。

    韓大性子最是沉穩,所以眾人都多對他叮囑一二,希望他能留心。

    賈環也知道這事,可是……

    「大哥,你這也太疑神疑鬼了吧?如果那面真要蠢到這個份兒上,敢在大街上襲殺於我,那他們怕是也走不到今天了。」

    雖然說是這樣說,可賈環還是從馬上下來了。

    馬上太高,若真有人失心瘋用強弩對付他,那坐在馬上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不過沒等他上前撥開擋在他前面的韓大,韓大自己就閃開了,臉上多是些鄙夷之色。

    賈環見狀好奇,韓大性子沉穩,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他看到了什麼,竟然讓這般沉穩的人都面帶鄙夷。

    繞過韓大的馬匹後,賈環就見街道兩旁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而街道正中,正上演著一出全武行。

    不,應該說是,豪奴縱凶的戲碼。

    只見前方街道上,一個老嫗坐在一架獨輪車車上哭嚎哀求著。

    而她身前,是一個穿著一件破舊單衣,滿頭黑髮披散開來的少年。

    少年此刻正拿著一根木桿,和一群身著華衣、手持刀棍的奴僕們打成一團。

    少年勇則勇矣,只是攻法並不成套路,沒有章法,只是單憑一股勇力和骨氣在拼。

    而對面的奴僕們,雖然也沒什麼章法可言,但勝在人多勢眾,而且還有腰刀等利器。

    沒多久,少年就在人群的驚呼聲和老嫗的淒呼聲中,被人連砍了兩刀。

    不過,刀傷非但沒有讓少年倒下,反而激起了他的戾氣。

    硬是一手強抓住刀刃,而後撲身上前,趁勢衝到豪奴群中,悍然一頭撞到持刀奴僕的頭上,那奴僕先前見少年白手抓刀刃,已經嚇呆了,此刻被人一頭撞到腦袋上,登時慘嚎一聲,竟生生被嚇昏了過去。

    眾豪奴見少年竟然這般勇猛,又見他奪過刀持於手上,更是不敢上前了。

    他們不敢上前,後面不遠處一排轎子裡的主人卻是不耐煩了。

    打頭的轎子沒動,倒是後面倒數第一個轎子上走下來一個人,大概也就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只見他步履發飄,面色虛白,雙眼無神而帶有淫.邪之氣,都入秋多時了,手中還晃著一把摺扇……

    「怎麼回事?擋道狗還沒打死?」

    此人一副公鴨嗓子極為難聽,說出的話就更難聽。

    「侯公子,不是我等不用心做事,實在是刁民可恨。您看,您家的那個奴才阿三,已經被傷的不知死活了。」

    豪奴後方,一個身著管家服的富態中年男子,臉上並無多少恭敬的對身邊的乾瘦公子說道。

    侯公子雖然人看起來極為猥瑣不堪,可多少還是有些腦子的,他先看了看手裡握著一把刀,僅僅站在獨輪車前的少年,眉頭皺起,見那少年一身是血後,眼中閃過一抹畏色,不過,當他看到少年身後獨輪車上哀聲哭嚎的老嫗時,眼睛又一亮。

    他笑道:「周管家,看到那小子身後的糟老婆子了麼?你們一堆人擠在這裡沒用,那小子這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們得分成兩撥人,一撥繼續和這小子對峙,一撥繞到後面去,劫持住那臭老太婆,還怕這小子不就犯?」

    周管家聞言,認真看了看侯公子,拱手道:「公子果然是家學淵源,侯公子,在下受教了。」

    侯公子聞言,嘎嘎一笑,道:「周管家說哪裡話?周管家是李相爺身邊的紅人,在下還要周管家多多關照才是。」

    周管家聞言,矜持一笑,又不咸不淡的客氣了句後,就開始指揮起來。

    不一會兒,局面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少年也明顯看出對面的打算,一張黑臉怒的發紅,怒吼道:「有種朝爺爺來,你們這般下作,算什麼好漢?」

    藏在豪奴身後的周管家聞言,嗤笑了聲,道:「這等卑賤的草民,也敢跟我們談什麼好漢,真是笑話。」

    豪奴們聞言轟然大笑出聲,指著那少年嘲笑辱罵不止。

    局勢對少年越發不利了,二三十個人圍著他和獨輪車上的老嫗,也不靠近,只是拿長棍去捅,拿刀去戳。

    他們不敢對少年下手,卻朝那老嫗動起手來。

    少年怒到極致,想要殺個痛快,卻不敢離開獨輪車太遠,想要護著那老嫗。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棍和刀,砍退兩個,後面又有七八個上來。

    眼看老嫗被捅的哀嚎,人群中指責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卻也沒人敢站出來相助。

    看到這一幕,韓大氣的臉色陰沉到極致,他自幼喪父,是寡母將他和韓三養到了五歲,直到韓德功從戰場上回來後,才將他們接到定軍伯府住下,其母身子本來就病弱,又得其父戰歿的噩耗後,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然而,在韓大心中,最可親可敬的,永遠都是那個雖然瘦弱但卻永遠面帶可親微笑的母親。

    此刻他看到那老嫗的淒慘模樣,心中不由想起亡母,又悲又痛,但更恨,恨那些連老人都下的了手的奴才。

    只是……

    他現在是賈環的家臣,上次溫博惹出了滔天大禍後,他們幾個回家後都被長輩教訓過,不讓他們給賈環惹禍。

    所以,他只能含恨看著,不好出手。

    「大哥,還看著幹嗎?路不平有人踩,拔刀相助方為男兒本色。管他娘的什麼來頭,先打死這些狗.日的再說!」

    要是只是紈褲子弟在街上調.戲良家那也算了,這種人也幹不出什麼真的喪天良的事來,不過是口舌花花,了不起動點手腳,尋個樂子罷了。

    賈環見了最多也就笑罵一通,也就一笑了之了,因為這曾經是他心中的夢想……

    可此刻這幕卻又不同了,都是娘生父母養出來的,得多沒天良,才能幹出這等事來?

    聽到賈環的爆喝,忍了許久的韓大沒有再客氣,一個箭步衝入人群,在賈環才撂翻一個時,就打翻了一打了。

    賈環見他打的興起,索性就交給他去打了,除了不開眼闖到他跟前自尋死路的外,賈環也不理會那些人,逕自走到那少年跟前,道:「小子,怎麼回事?出門在外還這麼魯莽,自己受傷也就罷了,怎麼還連累老嬤嬤跟著受罪?」

    那少年本來一臉戒備的看著賈環,此刻聞言,頓時羞愧的滿臉通紅,垂頭不語。

    其實,這少年看起來也已經有十四五了,比賈環還大。

    只是,賈環練武多年,尋日營養又極為豐盛,再加上這幾年發號施令慣了,氣度自是不同。

    所以,雖然他年紀比少年年幼,可看起來卻老成的多。

    這一番教訓,也不顯得違和。

    倒是那獨輪車上的老嫗,此刻見有人相救,擦去臉上的淚水,又理了理凌亂的花白頭髮後,對少年道:「狗兒,還不快給恩公磕頭謝恩!」

    賈環連忙勸阻道:「老婆婆,你這兒子身上也受了不少傷,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我也是看他們做的太過才……」

    「砰砰砰!」

    那少年卻不等他說完,跪下就給賈環磕了三個很響的響頭,聽的賈環都替他頭疼。

    磕完頭後,少年抬頭,一雙澄淨的眼睛看著賈環道:「公子,今日若非公子,小人縱然一死卻也不懼,只是若連累了奶奶,小人就是死一萬次也消不去罪孽。狗兒……趙歆感謝公子大恩!」

    賈環連連搖頭,道:「趕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親長、恩師和君王,其他人卻是不用跪的。而且,你能勇於守護祖母,並非小人,所以,不用自稱什麼小人了。說說看,他們什麼人,你怎麼會和他們起衝突?」

    少年趙歆還未開口,那老嫗就開口道:「公子,這都怨我這個老太婆啊。我孫兒近來在秦嶺中獵得一頭雪豹,賣了個好價錢,就想著帶我這個糟老婆子看郎中。不想,在路上竟然衝撞了貴人的車架……」

    趙歆氣惱道:「那是街頭轉彎處,他們走的那快,我們沒來得及避開,就一鞭子抽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賈環聞言心中瞭然,點點頭,回頭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3
第207章 道歉

     所謂仗勢欺人的豪奴,在普通人面前可以耀武揚威,但在真正武人面前,和土狗差不多。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場面上就沒什麼站著的人了。

    連周管家和侯公子都栽倒在地了。

    不過,周管家是被打翻的,可侯公子卻是見勢不妙,自己主動躺地上的。

    「爽了?」

    賈環笑吟吟的看著走過來的韓大問道。

    韓大嘿嘿一笑,點點頭,沒有說話。

    賈環也點點頭,沒有多說,看向對面,一共七八頂綠呢轎子,除了為首打頭的那座是四抬的外,其他的都是二人抬的小轎子。

    此刻,轎子上的人終於也坐不住了,走下轎來。

    為首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身上衣著華貴,配飾也多美玉,氣度雍然。

    跟在他身後的,也多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此刻都是臉色肅穆的看著場面。

    其中一個手持摺扇的年輕男子,看著賈環等人,冷哼了聲,道:「武夫禍國!」

    倒是那為首的年輕人沒有說這些可笑的話,而是朝賈環這邊走來。

    「在下李懷德,家父李光地,不知閣下是……」

    若非剛才賈環親眼看到此人穩坐轎中,放任豪奴欺人,說不得還真會對這般溫潤有禮的翩翩公子感到好感。

    可是此刻……

    賈環面色淡然,上下打量了番李懷德,道:「令尊李大學士不僅有大功於社稷,而且傳聞李相家中家風極嚴,家規清正,在下也曾深以為敬。卻不想,世上多是耳聞為虛,眼見方實之事。今日見到閣下,才知道傳言多有謬誤。」

    李懷德聞言,面色一僵,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就有人為他鳴不平了。

    「大膽!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跟七公子說話?李相也是你這種黃口孺子能夠議論的?不過一介武夫,就敢這般放肆,還不趕緊給七公子磕頭賠罪,當心內閣開出一張條子,將你這身狗皮給扒了。」

    李懷德身後,又一面如冠玉,唇若塗脂的翩翩佳公子開口出聲了,語氣極為嚴厲。

    對於這樣的人,賈環只是偏了偏頭,道:「大哥,教教他怎麼說人話。」

    沉默的韓大點點頭,然後便消失在李懷德等人的視野中。

    「啪啪!」

    兩個極響亮的耳光響起後,眾人才又看到韓大退回的身影。

    而方才叫囂之人,卻被嚇傻了般,呆呆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夢菲兄,夢菲兄?」

    「夢菲兄你怎麼了?」

    一陣亂七八糟的問候聲響起,然後眾人就看到那位面色粉白的佳公子,失魂了般的雙眼中,緩緩滑落兩滴清淚,順著紅腫的面龐滾落……

    見他有反應了後,李懷德才松了口氣,然後轉身正視著賈環,沉聲道:「既然敢出手,就不要藏頭露尾。今日之事,再沒有善了的話。將打人凶手交出來,你再親自給夢菲兄磕三個響頭,我可以放你一馬。」

    賈環真心覺得很無趣,淡淡一笑,道:「李懷德,這話就是你老子在這裡都不敢跟我這麼說……

    小李子,做人呢,心中最好還是有些敬畏和底線為好。

    人家老婆婆招你了惹你了,你就放縱家奴傷人?今兒是我來的巧,剛好在老人家沒出事前趕到。要是今兒我晚來那麼片刻……

    呵呵,你信不信三爺我現在就抓著你們去宮裡,到內閣當著李相的面問問他,他到底會不會教兒子,他要是不會的話,三爺我不介意代勞一番。」

    這話讓李懷德面色一變,狐疑的看著賈環,道:「三爺?哪位三爺?我就不信,這神京城內,還有哪家勳貴的子弟敢這般猖獗!方沖、秦風還有牛奔他們我都認識,就沒一個……你是……」

    陡然,李懷德似是想起了什麼,面色再次一變,看著賈環試探道:「你是……你是寧國府的賈環賈三爺?」

    此言一出,其身後眾人頓時一片嘩然,但隨後就紛紛噤聲,大氣都出的緩了些,死死的盯著賈環看。

    賈環沒有回答他,而是又上下打量了番李懷德身上的裝扮,笑道:「都道李相出了名兒的清廉,今兒我才算是見識到了。滿神京城都在罵我黑心肝死要錢,可我怎麼瞧著,我這一身比起你這一身來,連十分之一的價碼都不到。李懷德,說說看,李相一年的俸祿多少,你一年的花銷又是多少?」

    李懷德聞言,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他咬牙看著賈環,道:「賈爵爺,你最好別太過分。家父與太上皇幾十年的君臣交情了,你……你不要太猖狂。」

    賈環呵呵一笑,懶得再廢話,道:「掏銀子吧,給老人家和這位小兄弟看病用,再賠個不是……」

    見眾人面色不渝,賈環不屑的笑道:「我們不是一路人,所以我懶得和你們糾纏。只是,不要將小爺惹的興起,惹火了小爺,小爺管你們爹娘老子是誰,先揍了你們這群王八羔子再說。有種就回家去叫你們爹告御狀去,要殺要刮小爺我自然一力承當。趕緊的,掏銀子,道歉!」

    被賈環這麼一喝,李懷德等人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一個個面色難看的跟吃了蒼蠅屎般。

    眾人多是自幼便被奶.子丫鬟婆婆們鳳凰一樣圍繞奉承著長大的,雖然多有嚴父,可嚴父多忙於外務,少有看管他們的時候,所以,他們自幼便是一帆風順慣了。

    何曾有人敢這樣對待他們?不僅要黑他們的銀子,還要他們給賤民道歉。

    尤其是李懷德無法接受,他是一代名相李光地的幼子。

    李光地女兒生了一大堆,直到老來方得一子,李家從上到下,無不寵的和真正鳳凰一般。

    雖然沒有嬌慣出什麼頑劣惡性,但卻嬌慣出了滿腔傲氣。

    此刻這般被賈環相逼,他如何想的通,直氣的渾身發抖。

    這時,被韓大打翻在地的周管家一路小跑過來,跪在賈環跟前就狂磕頭,還哭喊著求情道:「三爺啊,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仗著相父的名頭囂張慣了,才惹出今天這事,和我家公子沒有關係啊!三爺,您要打要殺都隨您,就是別累到我家公子身上啊,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哇!」

    賈環瞥了眼地上磕頭都磕出血的周管家,嘴角浮起一抹譏諷之意,看著李懷德道:「你就這點擔當?」

    這話讓李懷德陡然漲紅了臉,他眼中怒火驚人,恨恨的看著賈環,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袋子,丟到地上,而後昂著頭道:「銀子賠你,但是,想讓我給這兩個刁民道歉,絕無可能。」

    有了他帶頭,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從袖兜裡取出荷包,扔在地上,卻發誓絕不道歉。

    賈環玩味的看著李懷德,道:「真不道歉?」

    李懷德咬牙道:「除非你殺了我!」

    賈環哈哈一笑,道:「好主意!」

    然後,就在眾人瞠目結舌中,一耳光扇在李懷德臉上,直接將李懷德扇的倒飛了起來。

    李懷德直到飛起在半空,都想不通賈環這個威風赫赫的紈袴,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為了區區兩個庶民,就將他這個太上皇座下紅人,連續兩朝君主都極為信重的內閣首輔之子,給打的飛起?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打飛了李懷德後,賈環居然沒有住手,衝進公子哥兒的人群裡,一人賞了一個耳光,饒是他已經控制了力度,可對這些文弱書生而言,力道也是恐怖驚人。

    一個個被打的倒飛出去,而後摔落在地,個個都面無人色,雙眼呆滯。

    痛……

    說實話,倒也沒多痛,賈環心中還是有分寸的。

    但是心裡的打擊太大,尤其是面子上掛不住,覺得顏面丟盡,斯文喪地。

    如果說賈環、牛奔還有溫博、秦風等人是大秦神京城內最頂級的武二代的話,那麼今天以李懷德為首的這一批人,就是神京城內最頂級的文二代衙內圈。

    只是平日裡大家就是個認識,尿不到一個壺裡,也玩兒不到一處。

    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但不管怎樣,哪怕是私底下都在相互詆毀鄙夷,可彼此面子上總還是過的去的,見了面,也會嘻嘻哈哈的打個招呼。

    誰會像賈環這般,真正是二球一般的亂來。

    「我最後再問一次,道不道歉?」

    賈環一邊將地上的銀袋子一一拾起,隨手放到老嫗的獨輪車上,一邊隨口說道。

    不過,他卻將腳下的一把腰刀用腳輕輕一勾,刀便升到了手中。

    李懷德等人思量了番,不能以常理來看這個二球瘋子,換做別人肯定不敢對他們動手,但這個瘋子卻不同。

    罷了,不要為了區區兩個賤民就壞了性命。

    咱們都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

    再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後,日後總有還回來的時候!

    咱們還可以先虛與委蛇,騙過這些人,反正咱們也不是真心道歉……

    咱們……

    心裡想了一堆的自我安慰的藉口後,李懷德等人終究還是低下了高貴的頭顱,給老嫗和趙歆低頭道歉了。

    道完歉後,李懷德等人再也在這裡待不下去了,草草給賈環拱了拱手,道了句「後會有期」的場面話後,就離開了。

    原地,韓大面色複雜的看著賈環,欲言又止。

    而趙歆和老嫗,則是傻傻的看著賈環。

    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4
第208章 勇氣

     可不是完了嗎?

    路人倒是紛紛在誇讚賈環任俠之名,可是,趙家祖孫二人,感激歸感激,卻也不安的緊。

    他們方才知道,今日和他們鬥在一起的,竟然都是閣佬相爺的家僕。

    老天爺啊,相爺!

    戲裡都說,相爺乃是輔佐君王治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今遭,這位恩公居然連相爺家的公子都打了!

    這……

    「怎麼,害怕了?」

    賈環見趙歆面色面色不安,笑道。

    趙歆聞言,胸膛一挺,高聲道:「不怕!」不過隨即,又低聲道:「就是怕……怕累著祖母一起背井離鄉……」

    賈環哈哈笑道:「你怎麼會背井離鄉呢?」

    趙歆苦笑道:「公子,我雖然是城外鄉下人,可也不是傻子。那些相爺公子拿公子或許沒法子,可對付在下……」

    賈環笑道:「你倒是想的透徹,怎麼樣,可恨我不過腦子就動手?」

    趙歆連連搖頭道:「這是哪裡的話?歆就算再蠢笨,也不會善惡不分,是非不明的。今日若無公子出頭,在下和祖母怕是……」

    賈環道:「有個法子,可保你和令祖母不用背井離鄉,還能衣食無憂,你可願一試?」

    趙歆聞言,忙抬頭看向賈環,喜道:「公子且吩咐便是,只要能讓祖母衣食無憂,歆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賈環點點頭,沉聲道:「我叫賈環,現襲寧國府一等子的爵位,因為是親貴武爵,所以可以自招一百名親兵。我見你年紀不大,但很有勇武之氣,怎麼樣,可願做我的親兵?」

    趙歆聞言一怔,不敢置信會有這般好事落他身上,喃喃道:「公子……你,你怎麼會看上我?」

    不是趙歆妄自菲薄,他自忖,除了打獵是把好手外,連地都種不好,實在沒什麼過人之處。

    看看週遭看熱鬧的人看他的眼神吧,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加起來都快要融了他。

    親貴武爵的親兵,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職業。

    若是日後能夠立下點功勛,封爵都不是問題。

    賈環見趙歆不解,笑道:「很簡單,因為你有勇氣。」

    「勇氣?」

    趙歆又是一怔,他原本以為賈環是看到了他的勇武,沒想到卻只是勇氣。

    不過想想也是,在賈環這種習武之人面前,他那三兩式莊稼把式根本上不了檯面。

    可是為什麼是勇氣呢?

    賈環很耐心的解釋道:「看到剛才那幾個相爺和高官的子弟了嗎?他們給你賠罪道歉的時候,你什麼感覺?」

    趙歆聞言,嘿嘿一笑,道:「爽快,歆還要多謝公子……」

    「誒……」

    賈環打斷道:「不是說這個,而是……你看他們給你道歉的時候,還有沒有覺得他們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趙歆聞言,若有所悟,搖搖道:「當時沒想那麼多,不過現在想想,好像……」

    「沒骨頭,對吧?」

    賈環笑著接道。

    趙歆嘿嘿一笑,道:「他們可能就是怕公子你再打他們!」

    賈環搖頭道:「如果你和他們的位置換一下,他們有勇氣拿著一根木棍,面對那麼多手持刀棍的豪奴嗎?絕無可能!

    如果讓他們去寫文章,那他們一定會將他們自己寫的勇武非常,至少在精神上,絕不會後退半步,甚至都願效仿棄筆從戎的班超。又或是,他們會自比妙計安天下的孔明。

    但剛才他們的舉動,你也看到了。難道我真會把他們怎麼樣?不至於,我也沒那個膽子。可是他們就是怕,怕我會再打他們,所以他們就軟了。

    這不只是他們幾個人的事,而是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共性。但這不怪他們,這是儒教教化天下兩千年的『功勞』……

    罷了,不說這些,說多了你可能聽不懂。

    我想告訴你的很簡單,我非常欣賞方才你一個人獨鬥那些狗奴才的豪裝舉動。

    你很有勇氣,有為了保護祖母而悍不畏死的勇氣!

    這樣的人當不得我的親兵,還有誰能當?

    怎麼樣,痛快點,回答我,願意不願意當我賈環的親兵?」

    趙歆聽聞賈環誇讚他的聲音,激動的滿臉通紅,使勁點點頭,高聲道:「我自然願意做公子的親兵,只是……」

    他聲音又低了下來,道:「只是我家中有祖母在堂,祖母身體病弱,沒人照顧,我不能離開。」

    賈環聞言,心中更喜,只是沒等他開口,就見那老嫗操起獨輪車車頭的一根木棍,連連朝趙歆身上招呼著。

    趙歆被打後,不僅不敢躲避,還趕緊跪倒在地,以免站的太高,不方便老嫗打他。

    被狠狠揍著,趙歆也不怕疼,還賠笑道:「祖母,你要是生氣想打孫兒容易,只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郎中方才千叮萬囑,您這身體可不能受氣!」

    那老嫗氣的滿臉漲紅,道:「嗯公這般看重你,是你的福氣。你不說趕緊起誓,誓死效忠恩公,還端著架子拿起大來,偏還拿老身當幌子。你這是想我早點死嗎?」

    趙歆見老嫗氣壞了,連忙磕頭請罪道:「祖母,孫兒再是頑劣,也不敢有這般大逆不道的念頭。孫兒就是捨不得祖母,放心不下祖母,祖母……」

    見趙歆磕頭磕的額頭一片青紅,眼中也流下淚來,老嫗手中的木棍到底敲不下去了,抹淚道:「你若是心中有孝道,就該聽我的話才是。你若是還不肯,就是大不孝,就是在逼我去死!」

    賈環眼睛微紅,卻笑道:「老人家,你有一個好孫子。」

    那老嫗見賈環開口,連忙賠笑道:「嗯公,切莫誇他,狗兒頑劣的緊,你只管啐他,打他,死活都隨你。只盼狗兒能爭氣,能跟著公子成才,我就是立馬死去也能心安了。」

    賈環笑道:「不用您老去死,您老要好好活著。只要趙歆做我的親兵,就能在寧國府後街分一套小宅院,雖然不寬綽,但還算清淨。他每月還有五兩銀子月錢,再加上一些米糧肉菜,足夠你們祖孫倆活命了。他還能再請一兩個嬤嬤來照顧您老,他若是爭氣,日後再立下功勛,說不定,還能給您老人家請一個誥命呢,這才是真正的大孝。」

    趙家老嫗被賈環說的前景給迷住了,眼神愣愣的看著他,嘴角浮起一抹幸福的微笑,似乎她已經看到了那日。

    趙歆轉過身,看著賈環一字一句道:「公子,歆,敢不為公子效死!!」

    賈環哈哈一笑,道:「行了,快起來吧,趕緊,帶著祖母與我回府吧!」

    ……

    「老李,這位是趙歆,我新收的親兵。為人非常有孝心,而且勇武過人。你按照親兵的規矩,給他分一套宅院,該有的擺設家俬都準備好,另外……府上調撥過去一個老成的嬤嬤,平日裡也好和老太太說說話,讓他服侍好老人家。對了,再派人去請個郎中來給這小子瞧瞧傷。」

    回到寧國府後,李萬機來迎時,賈環將趙歆介紹給他,讓他去安排。

    李萬機聞言,上下打量了番趙歆,然後笑道:「果然一表人才,能跟著三爺,算是你小子的福氣了。」

    賈環笑罵道:「哪兒學的這些馬屁話,趕緊的,還有老人家呢。」

    李萬機賠笑了兩聲,然後便領著趙歆和他祖母離去了。

    賈環回頭正準備進府,卻見韓大在身旁欲言又止,一臉「便秘」……

    賈環笑道:「大哥,是覺得我今日做的不妥?」

    韓大面色糾結,苦笑道:「環哥兒,你又何必……憑白往死裡得罪人啊。不是怕不怕,而是值得不值得。」

    賈環看著韓大一笑,左右打量了番,見門子離的遠,而且還目不斜視後,才壓著聲音對韓大道:「如今朝堂裡的文臣,十有七八都是忠順王那邊的人。早晚都要和這些人決裂,與其等到被人逼著站隊,還不如咱們自己早早做出決定。更何況,咱們日後的根子在軍中,能將文臣都得罪盡了,才是真正的長久之道。」

    韓大聞言,面色古怪的看著賈環,忽然笑道:「環哥兒,你真聰明。難怪奔哥兒老說你……」

    賈環氣道:「大哥,奔哥的話你也聽?他那純粹是嫉妒,嫉妒小弟的聰明機智!」

    韓大哈哈一笑,然後道:「你趕緊回去吧,弟妹要等急了,我去練功了。」

    賈環朝他肩上擂了一拳,笑道:「好啊,大哥,現在連你都開始打趣小弟了是吧?」

    韓大又是一聲大笑,卻不再接口,轉身離去了。

    看著韓大的背影,賈環欣慰的點點頭,而後朝二門走去。

    ……

    「啊,你回來了?」

    董明月當真是險些化成瞭望夫石,今日在書房門口整整站了三個時辰,也就是六個小時,這才終於驚喜的看到賈三爺大步走來。

    賈環哈哈大笑著伸開雙臂,道:「老婆,來給老公一個愛的擁抱吧!」

    董明月聞言,俏臉羞紅,卻沒有給他擁抱,而是伸手飛速的在他肩頭點了兩下,賈三爺頓時慫了,耷拉著肩膀,苦著臉看著董明月。

    董明月氣道:「書房門還開著呢!」

    可不是,門外還有強忍著笑,躡手躡腳的過路丫鬟呢。

    賈環心裡哀嘆,這下丟人大了……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6
第209章 嘿嘿!

     「明月,我都說了八遍了……真的,岳父在裡面待的很好,氣色也很好,心情也不錯。我作為女婿的,給他講了兩個笑話,逗的他老人家哈哈大笑後,還傳了我一套心法。他聽說你突破七品後,高興極了,還讓我再給你帶一套武功口訣……」

    雖然已經說了很多遍,口中也小小的抱怨著,但賈環臉上並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煩,反而面帶微笑的又細細的說了一遍,看著董明月絕美容顏上的那一抹心安的微笑,賈環覺得值得。

    待賈環說罷後,董明月靜靜的看著賈環,輕聲道:「環郎,謝謝你。」

    賈環聞言,眼睛中頓時充滿欣喜,伸手攬過董明月的肩,讓她靠近他胸前,然後昂著頭得意哄哄道:「你都叫我環郎了,還用謝我?以後再不許說這麼見外的話了,不過……你要是想謝我的話,嘿嘿,還可以來點實質的。來,寶貝兒,香一個,嗯嘛……哎喲!」

    剛把嘴搭在一臉嬌羞的董明月的唇上,還沒來得及體會幸福的滋味,賈環就再次倒飛出去了。

    一臉悲憤的看著臉色微顯歉意的董明月,賈環委屈道:「月……你這是……」

    董明月聞言,羞惱的看著賈環,道:「誰讓你……伸舌……噁心!」

    賈環哭笑不得道:「月啊,你還小,不明白。打KISS呢,都是要這樣的,這樣才顯得相親相愛啊。這才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雖然沒聽過打KISS,但董明月猜也能猜出來是什麼意思,只是……

    難道真的是這樣的?

    董明月清冷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疑惑。

    賈環心中暗喜,面上卻長嘆一聲,道:「罷了,既然明月你不喜,我又怎能只顧自己舒爽,就罔顧月兒你的感受……月,你放心,以後我再不會這麼莽撞了。」

    董明月聞言,心中既感動,又自責。

    既然這種事是夫妻間都這般做的,那她又怎能不做?

    那豈不是說,她不是一個好妻子?

    然而即使這般,賈環還這樣體諒她,關愛她……

    董明月心中感動,面色漸漸緋紅,低聲道:「那……那我們也這樣吧。」

    賈環聞言,心中狂喜,可這孫子面上還猶疑起來了,為難道:「月,只怕你不習慣……我不想你受委屈。」

    董明月聞言,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嗔道:「你眼角都是喜色,還拿捏……再拿捏,我就真不准了!」

    賈環二話不說,撲身上前……

    ……

    「嘿嘿,嘿嘿!吸溜……」

    「三爺,您從出府就開始傻笑,笑的口水都……您已經笑了多半個時辰了,您這是怎麼了?」

    馬上,帖木兒眼中頗為擔憂的看著賈環,問道。

    韓家三兄弟圍繞在周圍,臉色均有些古怪。

    他們卻是知道,賈環剛才是見完「弟妹」才出門兒的,所以,幹了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賈環被帖木兒吵醒美好的回味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和你什麼相干,就你話多!」

    帖木兒也不怕,甕聲嘿嘿一笑,大手抓了抓腦袋,道:「我這不是怕三爺您腮幫子疼嗎?」

    「噗嗤!」

    生性沒有大哥二哥那麼沉悶的韓三聞言,忍不住噴笑出來。

    賈環也樂,伸出馬鞭在帖木兒身上抽了一鞭子,笑罵道:「就你話多,趕緊趕路。」

    帖木兒嘿嘿一笑,又道:「三爺,咱們現在往莊子裡趕,等接了姨奶奶再往城裡趕,回到府上,可就深夜了。怎麼不等明早……」

    「帖木兒!」

    韓大在前面騎行著,聽到這裡勒住馬韁,回頭怒喝了聲。

    韓讓護衛在左側,也不悅的看著帖木兒,冷聲道:「讓你在後面殿後,你跑到環哥兒身邊做什麼?囉里囉嗦的怎麼那麼些廢話?做親兵做的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帖木兒被訓的一愣,卻不敢多說什麼。

    要是韓三訓他,他或許還敢分辨兩句,可韓大和韓讓這兩個尋日裡從來都不苟言笑的忽然衝他發難,他雖然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但他知道他一定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敢再多言,偷瞄了眼面色玩味的賈環,帖木兒老老實實的退回到後方馬車旁守著,一雙眼睛左瞅瞅,右瞅瞅。

    賈環回頭大笑道:「老實了吧?老實就趕緊趕路。」

    帖木兒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賠了個大笑臉,卻不敢開口,只是傻傻一笑。

    賈環又是一聲大笑,然後在韓大和韓讓無奈的搖頭中,提起馬鞭抽了下胯.下馬,飛奔而出。

    韓大等人連忙跟緊。

    為何要選這個時候去接人?

    很簡單,因為趙姨娘是出過府的姨娘,想再回府,只能在見不得人的黑夜……

    ……

    因為先前一天早就有人快馬趕到莊子上通報了,今日賈環來接人回府。

    所以,趙姨娘等人早早的就將行李包裹打包好,只待賈環來接。

    出府三年,日夜盼著有朝一日能夠再度回府,可是……

    真到了今日,趙姨娘的心裡反而卻平淡了下來。

    「奶奶?」

    相比於興奮的無可無不可,躥上躥下,跑來跑去的小吉祥而言,小鵲卻極為細心的發現了趙姨娘的異樣。

    太過平靜了。

    趙姨娘回頭看了眼小鵲,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就是,在這住了三年多,一下子要離開,心裡還有些捨不得。等我們走後,這後院的溫室怎麼辦?」

    小鵲笑道:「不是已經囑託郭三壯家的總管了嗎?奶奶放心就是,等回了府,三爺還會再給奶奶起一座更好更大的溫室的。」

    趙姨娘搖頭嘆息道:「不會嘍!府上規矩嚴著呢,老太太也不會許的。要是咱們跟著環哥兒去東邊還好,可是還在西邊兒住著,那就由不得我們胡來。老太太看著什麼事都不管了,可心裡明白著呢,不然,她怎麼會不放我們去東邊兒。哼哼,現在倒是心疼孫子起來了……」

    「奶奶!」

    小鵲看了看附近正在收拾清掃屋子的婆子,低聲道:「奶奶,這些話說不得。」

    趙姨娘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笑罵道:「你倒是比我還仔細……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自己到老太太跟前找不素淨,我……」

    「奶奶!」

    趙姨娘話沒說完,小吉祥就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抱著她的肩膀,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甜甜的叫了聲。

    趙姨娘氣惱的在她眉心處點了點,笑罵道:「越大越沒個正行,整天毛糙糙的,等著吧,回府後有你的好!」

    小吉祥聞言頓時有些蔫兒了,滿臉惋惜,小嘴兒巴巴道:「要是奶奶能去東邊兒就好了,那咱們,嘖嘖……」

    趙姨娘「呸」了一聲打斷了小吉祥的「妄想」,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吧,老太太就是防著咱們去給環哥兒做耗,才巴巴兒的把咱們拘到西邊兒。不過你倒是沒問題,等回了府,你就和白荷一起到東邊兒跟著你的三爺去吧。東邊兒那邊的狐媚子比咱們府上還多,你們不仔細守著,哼哼,有你們倆到老娘跟前哭的時候!」

    此言一出,不管是蹦蹦噠噠的小吉祥,還是文文靜靜坐在旁邊的白荷,面色都浮起了一抹緋色。

    小吉祥扭扭捏捏道:「奶奶,我……我才不過去哩,我就守著奶奶,奶奶到哪小吉祥就到哪兒!」

    趙姨娘哼了聲,語氣終究軟了些,不過還是罵道:「少放屁!守著我有個屁用!真要讓東邊兒那起子壞了心的狐媚子把環哥兒給教壞了,我看到時候你到哪兒去哭!

    我可告訴你們,環哥兒如今是一等子,除了一個正妻外,還能再納個有名分的如夫人,這如夫人可不比尋常小妾,在朝廷戶名冊上都是有刻錄的,每月還有一點子祿米。

    要是環哥兒被東邊兒的狐媚子給迷住了,把這個位子給了別人,到時候老娘就哈哈了!看你還跟老娘說不說這些好話!」

    小吉祥被趙姨娘的話唬的一愣,訥訥道:「三爺,三爺才不會被人教壞哩……」

    「呸!」

    趙姨娘大怒道:「這幾年我算是白教你了,前頭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小吉祥委屈的噘嘴道:「男人靠的住,母豬能上樹。」

    一旁處,白荷面色古怪,肩膀微抖……

    小鵲則是一臉的無奈。

    趙姨娘哼了聲,道:「既然你還記得,怎麼還說出這般蠢的話?男人的情意能靠的住嗎?你看看,才幾年功夫,毛還沒……就往家裡扒拉了多少絕色了?白荷如今是自己人了,那董家丫頭……哪個不比你長的好?」

    小吉祥委屈的叭喇叭喇的掉淚,抽泣道:「三爺說,他最喜歡我長的喜慶了……」

    趙姨娘氣樂了,道:「對,你吃飯的時候和他搶著吃,他能不覺得你喜慶嗎?行了行了,說你兩句就哭,怎麼著,一會兒還想跟你三爺告狀?

    好了,說那麼多沒個大用,回去了正經的守著你三爺才是正經的。這些年,你雖說名義上是我丫鬟小婢,可我還不是拿你當親閨女在養?我啊,可就盼著你能有個好下場,不用像我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7
第210章 吃醋

     夕陽西下,晚霞如火。

    暮色降臨前,賈環一行人終於趕到了賈家城南莊子上。

    納蘭森若和胡老八並一些莊戶早早的就在官路口處候著了。

    賈環下馬後,將二人扶起,笑道:「跟誰學的這一套,在莊戶大門前迎迎就行了,還跑出來……莊子裡不忙嗎?」

    納蘭森若笑道:「哪裡會不忙,每日里拉水泥、拉石頭還有運糧食的車就沒停的時候。不過,再忙也得講規矩。」

    賈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們了。」又看著沉穩了許多的胡老八笑了笑。

    納蘭森若和胡老八不敢受領,躬身謙讓。

    賈環道:「你們的作為,我都看在眼裡。如今攤子越撲越大了,得用的人手也越來越緊。老八,你手下有沒有能夠擔當的起水泥坊的人才?玻璃馬上就要開始製作了,我想讓你看著這個。」

    胡老八聞言,想了想後,道:「三爺,我還是守著磚窯水泥窯吧,我就會做這個……至於玻璃窯,我推薦老十三去做,他原就是燒琉璃的,後來白姨娘搗鼓出玻璃方子後,也是交給他去施展的。」

    賈環聞言,想起了那個沉默的年輕人,道:「也好,反正還是在這個莊子上,你平日裡多照看些就好。」

    胡老八高興的應了聲。

    賈環又看了看站在納蘭森若身後不遠處的那道氣息悍然的身影,笑道:「博爾赤,怎麼樣,我的親兵隊練的如何了?」

    博爾赤剛過完十六歲的生,但看起來比他老子帖木兒還要沉穩,只見他「啪」的一聲,單膝跪下,以軍禮相見,沉聲道:「將主,親衛隊現有親兵二十三人,人人皆可縱馬騎射,能開五連珠者一人,能開三連珠者三人,能開二連珠者十九人。皆願為將主效死!」

    所謂五連珠箭者,就是能以同樣的力道和準度,連續不斷的射出五隻利箭的弓箭手。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呢?

    很簡單,五連珠箭者,即使不是武人,只要拉開距離,也能擊斃一個四品武人。

    若是達到七連珠,那,七品之下絕無活口的可能。

    若是達到傳說中的九連珠,就連七品之上都會感到威脅。

    這還是單對單。

    若是在雙方鬥將時,他們以冷箭射之,效果會更加驚人!

    只是,想射出三連珠以上的射手,基本上都是可遇而不可求,需要看天賦。

    不是簡單的苦練就能做到的。

    大秦軍中有專門的長弓營,但內裡能射出三連珠的弓手都是有數的。

    更別提五連珠了。

    賈環沒想到他這麼二十來人的親兵隊中,竟然會有一個五連珠的射手,還有兩個三連珠的,他聞言大喜,親自將博爾赤扶起,笑道:「好,卻是比你爹還強!」

    博爾赤聞言,原本高高的顴骨和細眼薄唇勾勒出的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忽然變得有些生動起來。

    他瞅了瞅正盯著他看的帖木兒,忽然咧嘴一笑。

    倒也單純。

    帖木兒見狀大怒,罵道:「你笑個屁!有種咱倆單練單練!雛鷹飛的再高,還能邁過老鷹的翅膀嗎?」

    博爾赤只是笑,不答話。

    眾人見狀,大笑起來。

    賈環眼神從博爾赤身後的八個身著皮甲,肩跨長弓的青少年臉上略過,一一點頭示意。

    這八人相貌俱不同於秦人,多與博爾赤相同,顴骨高高,額頭微微凸出,單眼皮,薄嘴唇。

    見賈環對他們點頭,八人齊齊單膝跪下,眼中閃爍著激動崇拜的目光,齊聲呼道:「卑下,見過將主,願為將主效死!」

    聲音沉厚,肅穆。

    不遠處官路上過往的馬車和行人,見到這一幕後都頗有興致的頓足觀看。

    賈環餘光掃了一眼,卻不在意,看著八人道:「起來吧,看著都是精神的。今兒就算了,等入了冬,我帶你們去秦嶺裡狩獵。咱們不打野兔野雞什麼的,專找山豬和虎豹招呼。到時候,我可要看你們的手段了。」

    八人聞言,眼中興奮色更濃,高聲道:「必不負將主厚望!」

    賈環哈哈笑道:「你們這是聽戲文學來的吧?」

    賈環並沒有將莊子裡的人當成賺銀子的工具,除了讓他們吃的飽穿的暖外,每十日還會安排一個戲班子到莊子上來唱戲,給莊戶們解悶兒。

    而且,這些蒙古小夥兒,多半連字都不認幾個,單靠他們自己,哪裡又能說出這麼文縐縐的話。

    納蘭他們除了提供物資外,卻是從不插手親兵隊的日常訓練的。

    故,賈環有此猜測。

    果不其然,賈環說完後,八個少年粗糙的面皮上都露出一抹赧然,就連博爾赤都不例外……

    可不是麼,連「將主」這麼騷.包的稱呼都是他們從戲文裡聽來的。

    見他們這般有趣,賈環等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納蘭森若上前道:「三爺,時候不早了,說話不在這一時。奶奶在主院裡該等急了……」

    不遠處的莊門口,已經有婆子在那裡打望了。

    賈環點頭笑道:「也好,日後日子還長。」

    說罷,一行人促著賈環,回莊子了。

    ……

    「娘!」

    進了主院,在前書房,賈環就見到了趙姨娘一眾人。

    上前兩步,在趙姨娘身前跪下,賈環笑道:「娘,兒子來接您了。」

    趙姨娘哼哼了兩聲,道:「起來吧,又不是去做太夫人,笑那麼歡做什麼?」

    賈環起身後,笑道:「老太太說了,你回府後,也不用去太太跟前立規矩,得閒去和她老人家說說話玩笑幾句就是。而且還住在先前大老爺的大宅子裡,可不是太夫人又是什麼?不過是那麼個名頭罷了,有沒有又有什麼打緊的。」

    趙姨娘懶得跟他說有沒有這個名頭有多大的區別,只沒好氣的道了聲:「你懂個屁!」

    賈環聞言也不惱,呵呵一笑,然後才轉頭看向她身邊的小吉祥白荷等人。

    白荷還是那樣的溫婉嫻美,一雙原本應該很妖媚的長柳眼睛,偏偏眸光卻是那樣的純淨,溫暖。

    給白荷拋了個飛眼兒後,卻見她抿嘴一笑,倒是將眼神往一旁引。

    賈環詫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不對勁。

    他剛還在想著哪裡不對,此刻見著耷拉著一個腦袋站在那裡,垂頭喪氣著不吭聲的小吉祥,才恍然,原來這個開心果兒居然沒在趙姨娘身邊依偎著。

    賈環笑道:「小吉祥,怎麼了?又淘氣被姨娘凶了?」

    小吉祥聞言,這才抬起小腦瓜來,一雙毛毛蟲眉還是那樣可愛,眉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淚花兒,小鼻子下,小嘴巴撇著,一臉的委屈。

    趙姨娘在一旁哼了聲,道:「這小蹄子是聽說你在東邊兒府裡整日裡逍遙快活,被那些狐媚子給迷的五魂倒是丟去了三魂,把她這個小姨娘給忘了,才受不住哭的,和老娘可沒關係。」

    看著這一對娘倆兒一個表演一個解說的,賈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東邊兒府上的丫鬟都換過幾茬兒了,尤大嫂子換了一遭後,老太太覺得還不利索,凡是長的妖一點的,又都給換了一茬。

    先前東府裡的丫鬟,竟是一個都沒剩下。而且我在東邊兒府上,每日早上還是要早起打熬身體,也不用丫鬟伺候,換洗的衣服都是由尤大嫂子親自帶人拿去洗的。

    除了明月在書房裡伺候著,身邊連個丫頭都沒有,哪裡有什麼狐媚子?小吉祥,你什麼時候變成小醋罈子了?」

    賈環這番話,不僅讓趙姨娘滿意,小吉祥羞赧間又雙眼透露出驚喜神色,就連白荷在一旁都是面帶喜色。

    之前趙姨娘的那一番話,不止小吉祥心裡惴惴不安,唯恐與她青梅竹馬的賈三爺變了心。

    就連沉默寡言,溫柔可親的白荷都難免心裡懸了起來。

    這畢竟是一個女子以夫為天的時代,若是賈環學壞了,那她這一輩子也差不多算是要毀了。

    此刻聽賈環這般一說,她們豈有不幸喜之理?

    小吉祥小臉巴巴兒的跑到賈環跟前,笑的一雙大眼睛彎成了玄月,賈環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行了,有的是你們****的時候……趕緊使人裝車走人吧。」

    趙姨娘不耐煩看這一出,沒好氣的說道。

    賈環笑道:「不用裝什麼,那邊院子裡都是現成的。」

    趙姨娘皺眉道:「讓老娘去用那死鬼留下的家俬?」

    賈環嘴角抽了抽,道:「那怎麼可能?兒子早就使人都換了新的了。」

    趙姨娘的關注點果然與眾不同:「那些舊的呢?你沒丟了吧?大太太房裡可是有不少好東西呢,只不過當年她盯咱娘倆盯的緊,不然的話……」

    賈環:「……」

    小鵲:「……」

    小吉祥:「咯咯咯!」

    趙姨娘原本眉飛鳳舞的表情,在看到賈環等人的表情後,頓時收斂了起來,氣呼呼的瞪了賈環一眼,道:「你瞅個屁!要沒老娘當年勤撿持家,你以為能有你今日?」

    賈環哈哈笑道:「對對對,娘當年勤撿持家,勞苦功高。不過,日後卻再也不用了,兒子銀庫裡的銀子都快生鏽了,娘若是想體驗生活,就去裡面隨便撿就是。只是,千萬莫在老太太房裡撿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7
第211章 大急!

     賈府,榮慶堂。

    賈母坐在榻上,右邊挨著賈寶玉和林黛玉二人,再旁邊則是薛寶釵、史湘雲和賈迎春、探春、惜春。

    而左側,則以薛姨媽為首,往下才是王夫人、李紈、王熙鳳以及尤氏和秦氏。

    一屋子的人,除了王夫人面色淡淡外,其他人都說的興高采烈。

    話題中心,自然就是老惹「禍事」的賈三爺。

    「昨兒我叮囑他,一定要去給親家太太賠不是,不然的話,我可是不依他的。他答應的倒是好好的,可是轉頭就打發人回我說,他去梨香院的時候,梨香院已經落鑰了,他也不好再敲門驚動姨太太。

    哎呀,我這個孫兒啊,現在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姨媽儘管放心,一會兒他來了,我讓他當場給姨媽磕頭作揖,賠不是。

    哪有和客人動手打架的道理?真是太沒規矩了。」

    賈母一臉認真的對薛姨媽保證道。

    薛姨媽臉色尷尬道:「老太太,唉……您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在您老跟前丟醜,就跟您實話說了吧。我家的哥兒,打小就嬌慣的厲害,性格……我卻難以開口。總之,這件事錯不在環哥兒,都是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孽障,丟盡了人不說,還折騰出這麼多事來。只求老太太萬萬莫在說什麼賠罪的事了,不然的話,我也沒有臉皮再在這裡住下去了。」

    賈母聞言,心裡喜悅,覺得薛姨媽知大體,會來事,面上卻嗔怪道:「都是至親,哪裡有這麼些講究?至於哥兒……姨太太,咱們這樣的人家,出現什麼事值得稀奇?

    我從進賈家門當重孫媳婦起,到如今有了重孫媳婦,幾十年了,什麼樣的事沒見過?這哥兒和姐兒是不同的,我們府的環哥兒,以前比你們家的哥兒還要淘氣,就是現在,也是整天和這個打,又和那個打。可說到底,心底還是不壞的。

    等日後成熟了,知道做事了,那就好了。之前的小兒玩鬧,都不算大事。

    我約莫記得,唐朝孟郊有一首勸學詩,說的就是這般。寶玉,這首詩怎麼背的?」

    賈寶玉驟然聞言,有些傻眼兒了。

    你要問他花香襲人之類的詩句,他保管一句不差的給你背下來。

    可你要問他什麼勸學詩……

    他就只能呵呵了。

    林黛玉見他傻眼兒,覺得好笑,正要給他支招,就見薛寶釵已經悄悄的探著頭,繞過她,給賈寶玉提供支援了……

    林黛玉有些訝異的偏著頭,眉頭微蹙的看著薛寶釵。

    薛寶釵給賈寶玉傳完經後,見林黛玉瞧她,便對她溫柔一笑。

    林黛玉心裡好笑,眼神似笑非笑的看著薛寶釵,點點頭後,便又轉過臉去。

    呵呵。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賈寶玉朗誦罷後,賈母又對薛姨媽笑道:「正是如此。幼時頑劣的孩子,多半是因為身子骨裡有活性,又正事可做,可不就是脫籠的野馬一般,到處撒野?等長大了,有正事做了,就不一樣了。

    我家環哥兒以前也是躥上跳下的上不了高台,這倒也罷,偏偏手腳還不乾淨,我屋裡的,太太屋裡的小東西到處摸,摸了後叼回家藏著。可不比哥兒還可氣?

    要不是太太大度,懶得計較那一對母子,環哥兒早不知被打死多少回了。

    再看看現在,找了個正事,天天練武消耗身子裡的活性,雖說還是整天打架,可總還算出息了些!

    所以啊,姨媽儘管將心放到肚子裡就是,安安心心的在這邊住下就好。這哥兒啊……」

    「老太太、太太,三爺的車馬已經到了門口了,三爺並姨奶奶已經從側門進來了。」

    縱然是賈母恩准趙姨娘歸府,可因為姨娘的身份,不僅不能白天裡正大光明的回府,甚至連正門都沒資格走,只能走側門。

    這也是史湘雲無法接受賈環的緣由之一,她雖然灑脫不羈,可心性高潔,絕難接受此等低人一等之事。

    賈母聞言後,眼中喜意一閃而沒,而後卻沒有多理會,繼續對薛姨媽道:「這哥兒啊,日後准差不了。至不濟,也能承受祖業,再差又能差哪去,是不是?」

    許是被賈母一通寬慰給寬了心,薛姨媽感激道:「到底是老太太經歷的事多,見多識廣,不比我們這些沒見識的,遇到事只知道哭急。聽了老太太的話,我就寬心了許多。」

    賈母聽的高興,笑道:「那也是姨太太明理,聽的人勸,不然的話,老太婆就是說干了口舌,那也沒用。」

    薛姨媽聞言,面色微微一滯,悄眼朝身旁的王夫人望去,卻見她依舊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樣,心裡不由嘆了口氣。

    只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實在不智,天時地利人和,俱不在己方。

    而且實力和勢力更是不如人,這個時候哪怕有天大的仇怨,也該暫且伏低才是。

    何苦這般熬著?

    老太太這不是在向著賈環,這是在向著寶玉親娘哩。

    ……

    「婢妾趙氏,給老太太、太太請安。」

    榮慶堂正中,趙姨娘跪在堂上,對賈母和王夫人行禮問安。

    除了賈母、薛姨媽並王夫人外,其他人都起身避開了。

    賈環站在趙姨娘身後,笑吟吟的看著眾人,只是眼神在掃過王夫人身上時,凝了凝。

    「起來吧,大老遠趕回來,還跪著做什麼?」

    賈母上下打量了番趙姨娘,三年沒見,此刻再見,似乎趙姨娘身上的「狂躁」之氣都去了,不由滿意的點點頭,微笑道。

    薛姨媽在一旁湊趣道:「老太太,怪道環哥兒一表人才,長的竟比姑娘還要標誌,原來竟是肖母。趙姨娘好顏色呀!」

    賈母聞言,高興道:「可不是?當年給老爺選身邊人,還是賴嬤嬤薦到我跟前的。可氣環哥兒這混小子,一點不記得人家的好,將人家兩個兒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賈環嘿嘿一笑,道:「老祖宗,您這可是冤枉孫兒了。要不是記得她的好,嘿嘿!」

    「行了,你還有臉子說……」

    賈母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兩人在治家理念上有不小的分歧,但老太太是明白人,很少干涉賈環,只是不耐聽。

    賈母又對薛姨媽道:「前兒賴嬤嬤又給我送來一個小丫頭子,長的還要標誌些,叫……叫什麼來著?」

    鴛鴦在一旁笑道:「叫晴雯。」

    賈母惱道:「這人上了年紀,記性就不行了。對,就是叫晴雯。我原想著環哥兒身邊也沒個照顧的人,打算送給他用算了。可見他這般淘氣,我一惱,就不準備給了,還是給寶玉吧。」

    薛姨媽笑道:「寶玉身邊又不缺人使喚,還是給環哥兒吧,他那邊家業大,用人手的地方也多。」

    賈母搖頭道:「不給不給,昨兒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去給姨太太賠不是,偏他就不去,我可是真惱了。」

    賈環聞言,賠笑道:「老祖宗,昨兒孫兒不是專門打發人來給您解釋了嘛,昨兒夜了,姨媽那裡都下鑰了。孫兒總不能白天做了惡事,夜裡再做惡客吧?好吧好吧,孫兒現在就給姨媽磕頭賠罪,行了吧?」

    說著,賈環面帶笑容,就要給薛姨媽跪下磕頭。

    薛姨媽心裡正有事想要和賈環說,哪裡肯受他的頭,連忙起身避開,連聲道:「老太太,切莫如此,切莫如此,若再讓哥兒這般,那我可就真沒臉子在這裡待下去了。」

    賈母聞言,這才算是作罷,看著賈環嗔怪道:「日後行事萬莫如此孟浪了,不然,我這裡可就真沒你的好了,記下了?」

    賈環笑著應道:「孫兒再也不敢了。」

    賈母點點頭,又瞥眼看向冷了一會兒的趙姨娘,道:「趙氏……」

    趙姨娘躬身道:「婢妾在,請老太太吩咐。」

    賈母道:「日後,你就住在先頭大太太房裡吧。」

    趙姨娘又跪下致謝:「婢妾謝老太太大恩。」

    賈母搖頭,淡淡的道:「你畢竟出過府……日後,太太那裡就不用你去立規矩了,她也說了,她那裡也不缺人使喚,你還要好好謝謝太太才是。」

    趙姨娘應了聲,然後又對著王夫人拜道:「婢妾謝太太大恩。」

    然而,王夫人卻似乎沒聽到一般,怔怔的坐在那。

    好好的氣氛,頃刻間變樣。

    尤其是眾人看到堂下站在趙姨娘身後的賈環,一雙好看英氣的眼睛漸漸眯起,用一種很陌生也很森然的眼神幽幽的看著王夫人時,連林黛玉和史湘雲等人都緊張起來,暗自捏緊繡帕,唯恐賈環不管不顧的就此發難,那賈府日後恐怕就永無寧日了。

    縱然王夫人不好過,可賈環恐怕也沒有好果子吃。

    軟榻上頭,賈母見王夫人居然不應,心中大惱,心道前面幾次三番的點撥,難道還點不醒你?

    再看到下頭賈環的眼神,賈母心頭亦是一驚,眉頭皺起……

    「姐姐?」

    見王夫人沒反應,薛姨媽似乎有些「詫異」,她伸手悄悄拉了拉王夫人的袖子,這才將「沉思」中的王夫人拉醒。

    王夫人「醒」來後,才恍然的看了趙姨娘一眼,只一眼,而後淡淡的道:「免了吧。」

    「呵呵。」

    就在眾人暗自鬆了口氣時,賈環口中忽然發出了一道不含半點笑意的笑聲,眾人心中再次一顫。

    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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