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93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6
第191章 痴

     「明月,開門啊!」

    夜,提了一個紫檀食盒,滿臉紳士微笑的賈環站在董明月的小屋前,一邊敲門一邊呼喚道。

    自從被某個王八羔子表白並且妄圖伸鹹豬手而後被打飛後,董明月便一直躲著賈環。

    可賈大官人從來都信奉一個至理名言:好女怕纏郎!

    想追女孩兒,那就不要怕丟臉,嘛時候想不起臉皮為何物,嘛時候離成功就不遠了。

    這不,在外面打了小王爺打小侯爺的威名赫赫的賈三郎,此刻正不要臉皮的敲著人家女孩兒閨房的門,說要請人吃烤螃蟹喝黃酒……

    要是放在後世,賈環這種白天深情追一女,晚上又不要臉追另一女的行為,是標準的渣男行為。

    但是,放在這個時代,卻再正常不過了。

    君不見紅樓原著中,最為小心眼兒,最愛吃小醋的林黛玉,都經常會拿襲人打趣,稱其為嫂子。

    這個時代的大家子弟,要是沒有兩個小妾,那反而讓人覺得稀奇!

    或許,是因為精.子的氾濫和卵.子的稀缺,才使得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容易花心。

    不過,賈環卻保證,在他心裡,對他的喜歡的每一個女孩兒,都確實是真心的。

    敲了好一陣,賈環都不死心,相反,聲音還稍微大了些。

    許是擔心讓人聽到,董明月終究耐不過賈環的騷.擾,打開的小門,一張絕美的臉雖然依舊清冷無雙,但,眼神卻鮮活了許多,無奈道:「我都說了,我不餓,已經進過晚膳了。」

    賈環「嗯」的一聲,搖搖頭,正色道:「明月,這我就不得不批評你了,你瞧瞧你,近來又瘦了,看著我都心疼死了。再說了,不止是我心疼的問題,還有我答應過你爹並我娘,一定要照顧好你。男子漢大豆腐……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到處是坑兒,你不能讓我言而無信吧?快來快來,別笑了,趕緊進來吃吧!」

    趁著董明月苦苦的抖肩壓抑笑容時,賈環這毛賊居然趁機低頭彎腰,從間隙縫間給擠進屋去。

    「呀!」

    女孩兒閨房第一次被男人進入,饒是董明月乃江湖兒女,此刻也不禁面色羞紅,嗔怒的斥道:「出去,誰讓你進來了?」

    說罷,就要故技重施,將賈三哥提溜著丟出去。

    賈環雖然能和秦風、溫博等人過過招,可是在七品大高手董明月跟前,連一個回合都走不了,躲都躲不開。

    眼見著董明月就抓著他的領子,提癟三一樣提著他要丟出去,賈環趕緊使出殺手鐧,語速飛快道:「明月,你聽我說,我過兩天要去黑冰台探望岳父,所以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帶!」

    「呼!」

    好懸!

    好歹算是沒被拖著丟出去,賈環重新站直了,然後不動聲色,面色極為凝重的坐在床榻邊,一本正經道:「明月,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帶嗎?」

    董明月緋紅著俏臉,咬牙切齒道:「起開!」

    賈環放佛這才發現,他不僅進了人家閨房,還上了人家閨床,連忙悔悟道:「哎喲,抱歉抱歉,一時心思只在岳父身上了,沒注意這些小節。」

    說完,還賴在人家床上不肯起,直到董明月的臉色真的有些不悅了,他才訕笑著起來,老老實實的坐在小桌邊。

    董明月吸了口氣,目光中多了幾分喜色和期盼,看著賈環道:「你能去見我爹?」

    賈環笑道:「上回過中秋時,我去王炎爺爺家送節禮,試探了下他的口風。雖然被他臭罵了半天,可後來經不住我的請求,我跟他說,我進去是有正事,他最後才答應這個月他執勤時讓我進去看看。」

    董明月奇道:「你有什麼正事?」

    賈環聞言,嘿嘿一樂,眉眼間滿是壞笑,賊兮兮的道:「我給王炎爺爺說,我要去向岳父老子提親!」

    「呀!」

    「哎喲!」

    羞惱的董明月一指點在賈環的眉心,雖然她的手指纖白如蔥,可內中蘊含的力道卻極為恐怖。

    好在她心裡還有數,只是想懲罰一下賈環,沒有真用勁。

    可饒是如此,賈環的眉心正中還是被點出了個紅點兒……

    見狀,董明月也有些後悔出手「太重」了,不過卻也不肯認輸,輕聲道:「誰讓你口舌無攔的,活該……」

    話雖如此說,卻還是伸手上前,在賈環的眉心處輕輕的揉了幾下。

    賈環目光怔怔的看著董明月,直將她看的耳垂處的紅暈再次擴散到整個面部。

    而後沒好氣的瞪了賈環一眼。

    賈環似乎忘了剛才的悲慘教訓,竟然伸出手,將董明月放在他額頭處的手合手握住,然後拉在胸前,一雙眼睛炙熱的看著董明月,輕聲道:「明月,我不是口無遮攔,我說的是真心話,我這次進去,卻是要向岳父請求,將你嫁給我……」

    董明月這次沒有再掙扎,她紅暈著臉,垂下臻首,沉默了許久後,方小聲道:「可是,救不出我爹,我……心中難安。」

    賈環聞言頓時傻眼兒了……

    他能進黑冰台看看董千海已經是王炎許給他的極限了,再想從裡面撈人……

    見賈環良久不出聲,董明月方才明亮動人的面色黯淡了下去,從賈環的手中將手掙脫出後,轉身走開,孤身站到窗前,臨窗望月,身形愈顯清冷、孤寂……

    賈環長呼了口氣後,有些苦惱的站在那裡,心中頗感棘手。

    男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在想保護心愛之人時,卻發現自己是那樣的無力、無用。

    可是……

    搖了搖頭,賈環走到董明月身後,再次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轉身,看著她臉上的清淚後,心中一痛,伸手撫上她清冷冰涼的臉旁,幫她拭去眼淚。

    看著董明月往日裡堅強剛毅不屈的眼眸中,滿滿是令人心碎的悲痛時,賈環再次心頭一痛,深吸了口氣,正視著董明月的眼睛,沉聲道:「明月,我答應你,畢生之年,一定會用盡全力去營救你父親。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一定都會去做。但是……」

    賈環有些難為的低下頭,聲音壓低道:「如果我只是孑然一身,即使和你一起去劫獄又何妨?能與明月你共赴黃泉,我也是不悔的。但是……我肩上……」

    忽然,一隻冰涼柔軟的手掩住了他口,阻斷了賈環的話。

    賈環自愧的抬眼看去,卻見董明月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輕笑。

    儘管,這抹輕笑是那樣的淡,卻又是那樣的美,那樣的清麗無方。

    一時間,賈環竟然痴了。

    董明月面帶淡淡的笑容,眼神也柔和了許多,她看著賈環道:「你能有這句話,我就很知足了呢。你很好,沒有騙我。」

    賈環急道:「明月,我怎麼會騙你?我怎麼捨得騙你?」

    董明月輕輕的嗔了他一眼,微微帶笑道:「還說捨不得……也不知,當初是哪個拿他大舅舅的名義起誓呢……」

    賈環聞言,腫臉一紅,嘿嘿訕笑道:「那……那會兒咱們不是還沒這麼恩愛嗎?」

    「呸!」

    董明月羞惱的啐了不要臉的一口。

    賈環也不在意,握著人家的手不放,道:「那……後天我去見岳父時,就正式向他提親了?咱們先訂下來,等日後……再等幾年,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歸還是有希望的。」

    董明月羞赧的低下頭,微微點了點,不過忽然又奇道:「你怎麼忽然想起來要……」

    賈環也不瞞她,思量了番措辭後,委婉道:「老祖宗那邊,收到太上皇的旨意,要將明珠郡主指給我。我不想你在她之後,所以……」

    董明月聞言,面色一變,隨即又淡然起來,道:「她……她心裡會高興嗎?她的身份那樣尊貴……」

    還好,她沒有糾結於名位和專一……

    賈環心裡暗鬆了口氣後,變的男人起來,高聲道:「她還敢不高興?要不是太上皇壓下來,我們不得不為,誰樂意……」

    說到這,賈環還是住了口。

    終究還算是好朋友,而且,背後這樣說一個女孩子也太下作了些,自降格調。

    在董明月不滿的目光注視下,賈環苦笑道:「我一直希望,我的妻子是一個能和我情投意合,兩人都能看彼此順眼,能彼此欣賞,就像我們兩人一樣。可是……」

    許是被賈環的厚臉皮震驚了,董明月垂下頭,好一陣才抬起,面色微微帶一點紅暈,然後看著賈環輕聲道:「就算沒有她,我的身份,也做不得你的大婦的。」

    賈環死鴨子嘴硬,強撐道:「我是賈家的扛把子,說打哪個就打哪個,誰敢多嘴?」

    董明月抿嘴笑道:「那你家老祖宗還有你娘呢?」

    賈環嘴犟:「那我也……我也……我也能扛得住打!」

    「噗嗤!」

    這或許是,董明月三年來第一次笑出聲。

    賈環幾乎一瞬間就呆了,眼神痴痴的看著董明月,而董明月這次,也沒有低頭,雖然依舊羞澀,卻大方的回視著賈環。

    「哎喲!」

    董明月眼中閃過一抹氣憤,這冤家,這般好的氣氛,偏他要破壞,一隻豬蹄老想亂動。

    看著垂著一隻脫臼的膀子面色沮喪的出門的賈環,董明月淡淡一笑。

    笑容中,有些許甜蜜和幸福,也有一些……苦澀。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7
第192章 家務

     榮國府,王夫人房。

    「老爺,妹妹帶著哥兒和姐兒,並那麼多下人家俬來京,梨香院那裡,恐是地方不夠大……」

    王夫人與賈政對坐著,面色和藹帶笑,柔聲說道。

    賈政皺眉道:「姨太太已經有了春秋,外甥年輕不知世路。若不住在府裡在外另居,恐有人生事。」

    王夫人面色一滯,賠笑道:「老爺這話自然極有道理,不過我想著,咱們府東南處大太太那座大院子如今不是空閒著麼……」

    賈政聞言面色驟變,不悅的看著王夫人道:「老太太不是說了嗎?那裡是給環哥兒姨娘準備的,你不知嗎?」

    王夫人臉上笑容不變,溫和道:「我自是明白,只是,那趙……姨娘,身邊不過兩個丫頭。就算她在莊子裡新招了幾個奴才,加起來也不到十人。住那麼大的院子,卻也住不過來不是?許著,將梨香院與她住,會更便宜些。而且,那裡離正房又近,你過去……也方便些不是?」

    論內宅心思手段,十個賈政加起來都不是王夫人的對手,這一番話,竟是在為趙姨娘和賈政考慮一般。

    賈政聞言,微微有些動搖,卻不知王夫人目睹這一幕後,心中愈發痛恨。

    良久後,賈政還是搖頭道:「不妥,還是不妥。姨太太說到底,終究還是客。住在梨香院已經……怎好再在大房老宅居住?不妥。」

    王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淡淡的道:「我妹妹自然是客,可,那趙姨娘,如今也是客了。她住得,我親妹緣何就住不得?」

    賈政聞言不悅,不耐煩和婦人辯解這些,哼了聲,道:「你自去將這番道理和老太太講就是,老太太要是允了,我自無不妥……」說罷,猶覺不解氣,又補了一句,道:「哼,就算趙姨娘如今是客,可她的兒子,卻比你那外甥強一百倍不止,你拿他比?」

    之後,不再看王夫人一眼,逕自出門,朝東小院琥珀房走去。

    留下王夫人在孤坐房中,一張半老之臉煞白,咬碎一口牙,眼中的恨意驚人。

    ……

    翌日一早,賈環剛和韓家三兄弟練完功,連打了好幾場後,沖了個冷水澡,就不得不在書房裡辦公。

    寧國府的大部分事都讓李萬機去處理了,但還有些事他卻不得不打理。

    秋了,王貴也來了,倒不是報喜的,而是來報憂的。

    當然,憂也是因為喜造成的。

    今年寧國府這邊十幾個農莊全部大豐收,可是世事難料。

    大豐收也有大豐收的難處。

    一來,車馬人手差的太多,必須要在秋雨來臨前搶收莊家。

    二來,今年風調雨順,關中土地盡皆豐收。

    凡物氾濫則必賤。

    糧食自然也不例外,今秋的糧價,著實讓王貴看的肉疼。

    比往年竟然降了三成不止。

    要是這般出手的話,那損失就太大了,畢竟不是一二十畝地那麼簡單。

    看著愁眉苦臉的王貴臉上皺紋又深了幾許,賈環笑道:「別人家缺車馬,咱們還缺嗎?這點事你也愁?」

    王貴苦笑道:「車馬縱然能解決,可人手……今年神京城外的閒漢都少了許多,凡是願意做事的,多被找去搶收莊稼了,可數量還是遠不夠啊!莊戶們急的坐地上哭的都有……」

    賈環聞言,想了想後問道:「還缺多少人?」

    王貴道:「至少還缺三四百人。」

    賈環「哦」了聲,仰頭想了想後,道:「這樣吧,我把兩府裡所有能抽出來的人手全都抽出來撥給你,天大地大,收糧最大,反正近來也沒什麼大事要籌備……」

    王貴苦笑道:「三爺,咱們這邊能解決了,可,西邊兒府上的地比咱們還多。」

    賈環皺眉道:「要是日夜輪番干,抽出六百人,夠不夠兩府使的?」

    王貴聞言,抽了抽嘴角,道:「分成三撥的話,倒也是夠了。可府上的人哪裡又能……」

    賈環擺手道:「就當一次拉練,如今下人過的比普通人家的主子都受用,三爺我難得用他們一次,誰要受不住就滾蛋。了不起突擊個十天半月的,死不了人。」

    一旁處,李萬機點點頭,呵呵笑道:「咱們府可以抽出兩百人,不過都是精幹的。那邊府人口眾多,抽出四百人不是問題,不過,恐怕敷衍了事的更多。」

    賈環哼了聲,道:「不搞大鍋飯,把地分包開來,沒他們偷奸耍滑的餘地。誰要干不好,多罰他幾個月的月錢,誰要干的好,就賞他一年的月錢。」

    李萬機笑道:「那就沒問題了。」

    王貴還是愁,道:「三爺,收是能收上來了,可怎麼賣呢?」

    賈環看向一旁的付鼐,道:「現在問咱們買肉的人多麼?」

    付鼐恭敬道:「回三爺的話,多,不是一般的多。尤其是那些人在東來順吃完後,知道東來順的肉都來自牧場,便時常打發人去買。」

    賈環想了想,道:「一頭肉牛,正常牧養,出欄要多久?」

    付鼐道:「至少要一年半。」

    賈環又道:「如果,我們用精糧催肥呢?」

    付鼐聞言一愣,隨即道:「那要快的多,夜裡加精糧當草料的話,至少能快一半時間。不夠,肉質就差的多了。牛兒只有跑的多了,肉質才會精道。」

    賈環呵呵笑道:「你也實在,不會不全都圈起來催肥?取中間!」

    付鼐道:「那倒是沒問題,那樣的話,肉質至少不會那麼鬆軟。」

    賈環道:「那這樣,你回去後,使人再建三個大穀倉,不裝乾草,專門收糧食。咱們用糧食催肥出來牛羊,然後再賣給那些城裡富戶和貴族,賺的錢比賣糧食多的多。」

    王貴卻還是苦笑:「三爺,別說三個穀倉,再建兩個都裝不下啊。要是再加上西邊兒的,兩府莊子加起來可足足有十萬畝啊!」

    賈環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正想發火,可看這老頭子這幾年盡心盡力的幫他看守莊子,著實累的蒼老了不少,便壓下火氣,轉頭看向納蘭森若,道:「納蘭,白姨娘那邊對酒坊的改建做好了沒有?」

    納蘭森若躬身道:「回三爺的話,自二年前,白姨娘從神京城內找了幾個酒娘回莊子後,連續試驗了兩年多,聽說如今的方子差不多已經成型了,正是三爺曾經說過的伏……伏特加的味道。不過具體是不是,還需要送來讓三爺品鑑後才知道。」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連忙擺手道:「你們嘗了後,味道不錯就行,不用讓我嘗了,那酒太烈。」

    納蘭森若聞言,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回三爺的話,白姨娘試驗釀的酒,大半都進我們肚子裡了。一開始,咱們還是抱著大不了一死的態度去喝,可喝了一次後,姨娘再找試酒的人,族裡人爭搶差點沒打起來。」

    賈環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正要開口,忽然聽到身旁「咕咚」一聲重重的吞嚥聲,唬了他一跳。

    他皺眉看去,不是帖木兒是誰?

    賈環恍然,打趣道:「怎麼著,老帖,多久沒沾酒了?」

    帖木兒如今是幫賈環訓練親兵騎射的頭子,不過具體工作已經交給他兒子博爾赤去做了。

    他平日裡還是騎著馬挎著弓箭,跟在賈環身邊做護衛。

    因為這個工作,已經不知有多少人警告過他,絕對不能喝酒誤事。

    再有就是……

    三年前那場暗殺行動,他也是主力。

    付鼐等人唯恐他醉酒後管不住嘴,給嚷嚷出去。

    所以,除非是在他們跟前看著,否則,帖木兒絕不允許喝酒。

    帖木兒自己也知道事關重大,所以自從跟著賈環從莊子裡出來後,已經好些天沒沾酒味兒了。

    此刻聽納蘭森若說的誘.人,頓時勾起了他心中的酒蟲,拚命吞嚥起口水來。

    聽到賈環的打趣,帖木兒晃著大腦袋,板著臉,甕聲道:「不喝,不能喝,不喝……」

    賈環哈哈笑道:「要不,你乾脆別跟我了。真要遇到殺手,究竟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

    帖木兒搖頭,甕聲道:「我雖不如三爺厲害,但我還有勇猛,還可以拚命攔著敵人,讓三爺先撤。」

    賈環聞言,笑了笑,點頭道:「好,那你就繼續留著吧。晚上你也別去草料房那裡和人擠著睡了,估計打呼嚕也能把人吵死。李萬機一會兒使人給你收拾出一個單獨的小院兒,你一個人住,喝醉了自己在房間裡想怎麼耍酒瘋就怎麼耍酒瘋吧。」

    帖木兒聞言,大喜,卻不會說什麼好話,只是嘿嘿的傻笑。

    眾人見狀,不由哄笑起來。

    付鼐看著帖木兒笑道:「三爺如此隆恩,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當有數,別真的放開了喝個不省人事,三爺出門兒的時候誤了事,縱然三爺不說你,你自己也沒臉再在三爺身邊待下去了。」

    帖木兒重重的點點頭,道:「絕對不會,我就嘗嘗味兒!」

    一旁,王貴鬱悶無比的看著這伙兒人說說笑笑的高興,卻把他遺忘了。

    賈環笑了陣後,道:「納蘭,你在莊子上騰出些大庫房出來,準備接收糧食。呵呵,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糧食便宜,酒卻不便宜。釀酒最耗糧食了,咱們把糧食收回來自己釀酒去賣,賺的更多!」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7
第193章 郡王位

     解決族務花了小半天時間,才安排妥當。

    當然,也算不上累,他不過是動動嘴罷了,真正實施起來,都是李萬機他們出力。

    處理完家務,賈環便和韓家三兄弟並帖木兒出門了。

    他要去重新裝修好開業的東來順,會一會大秦的九郡王。

    去談玻璃生意。

    雖然這位名喚贏禟的太上皇愛子,實際封號為忠禮郡王,但因為朝野皆知,太上皇喜歡稱他為老九,所以,大家也更愛稱呼他為九郡王。

    東來順地字號包廂內,賈環見到了這位號稱大秦財神皇子的九郡王。

    年紀看起來倒是比忠順親王大一些,想來也是,忠順親王排行老十四,老九自然比老十四大。

    賈環笑著和這位面帶笑容,胖乎乎的和彌勒似得的九郡王行了一禮後,就落座了。

    「嘖嘖,真不愧是一表人才,怪道父皇他老人家這般寵愛你,竟然連杏兒那寶貝孫女都舍得許給你。呵呵,這樣算起來,咱們倒算是一家人了。杏兒喚本王一身九王伯,你也可以這般喊。」

    贏禟似乎和傳說中的那個桀驁不訓,飛揚跋扈,連當今聖上都敢當場頂撞的下不來台的九郡王相去甚遠。

    賈環心裡一凜,笑道:「王爺錯愛了,國禮大於天,現下晚輩卻是不敢僭越的。」

    賈環所見過的贏家人,除了贏杏兒外,基本上都是細眉細眼的,帶有女相,不過他們自吹這是大福相。

    贏禟也不例外,本來就是細眼,此刻聽到賈環的婉拒,眼睛眯起看人,細眸中放出的光澤,竟是那般的森寒。

    然而,賈環卻像完全不曾感覺到一般,依舊自如的收拾著茶盤杯盞,將兩人的茶水填滿後,面色淡然含笑的看著贏禟。

    兩人對視了片刻後,贏禟忽然大笑起來,而且笑的幾乎不可自抑。

    良久,他才漸漸停歇了笑聲,微喘著氣兒,看著賈環搖頭道:「真真是……父皇實在太偏心,本王也有愛女,緣何不將果兒許給你,偏將杏兒許給你。你前兒個才下了十四弟的顏面,轉眼間他又賠了個女兒。哈哈!你可知,我那當親王的弟弟,如今差不離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賈環還是微笑著,卻不接這話,因為也沒法接。

    贏禟見狀,細眼又眯了眯,隨即笑著嘆道:「如今的年輕人哪,當真是了不得!好了,既然你不願和本王做親戚,那咱們就公事公辦好了。你將玻璃方子交出來,本王自去尋匠人去做,每個季度你派賬房來收賬就是。你儘管放心,本王雖然好黃白之物,卻還不會欺壓到榮國子孫頭上。更何況,本王也知道,你不是一個願意吃虧的主兒。怎麼樣,乾脆點!」

    賈環很乾脆的搖搖頭,微笑道:「方子不可能交出去,不過銷售上可以一起做,賬務也會很清晰。」

    贏禟聞言皺眉道:「不交方子?我九你一,本王才是大頭,卻要受制於你?」

    賈環呵呵一笑道:「還請王爺贖罪,不是王爺九我一,是太上皇九,我一。」

    贏禟聞言,臉上的笑容沒了,板著臉看著賈環,冷聲道:「什麼意思?你瞧不起本王?」

    賈環搖頭道:「無所謂瞧得起瞧不起,因為和這個沒關係。生意是我孝敬給太上皇的,不是孝敬給九郡王的。這一點不搞清楚,那生意就不好做了。」

    贏禟皺眉道:「本王就是代表太上皇出面的,有什麼區別?」

    賈環點點頭,道:「沒區別,但方子還是不能交。」

    贏禟不悅道:「你不交方子,算什麼孝敬?」

    賈環搖頭道:「九郡王,因為這生意太大,我賈家一家吃不下,就算再多叫幾家人,也還是吃不下,所以,我作為晚輩的,才將其孝敬給太上皇。」

    贏禟哼了聲,道:「你倒是有幾分聰明。」

    賈環道:「沒錯,晚輩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贏禟怪道:「那你豈不是更應該將方子交出來?不擔干係還能日進斗金,過富貴日子,難道不好?」

    賈環道:「這麼大個生意,只專營的話,利潤堪比鹽鐵,甚至更甚。所以,在方子沒有散開前,唯有人間至尊才能收穫最大的利,除此之外,別人卻不能染指。」

    贏禟有些糊塗了,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賈環笑了,道:「很簡單,我的底線很低,太上皇如今想要這筆買賣賺點賞人的銀子,那這個生意的九成利就由太上皇受用。等有朝一日,太上皇不需要這筆買賣賺銀子了,那麼這個生意,就只能由當今聖上受用。晚輩保留方子的目的,就在於此。」

    贏禟聞言,霍然起身,細眼中凝射出滲人的寒光,看著賈環,一字一句道:「你什麼意思?」

    賈環將茶盞中的茶一飲而盡,而後也站了起來,笑道:「王爺,晚輩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晚輩家族,世受皇恩,只忠於太上皇,太上皇之下,只忠於當今聖上。至於那些含有其他心思的人,晚輩目前雖然管不著,但卻也不想替他們賺銀子,就這麼簡單。

    如果王爺還想談,那麼我們就就如何銷售的問題繼續談下去。如果王爺不願談了,那晚輩就先退下,去龍首宮找太上皇,請求他老人家換個人來談。」

    「呵呵,好,好的很!都說賈家如今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年紀輕輕就飛揚跋扈的厲害。之前本王還不信,今兒遭卻是不信都不成了。

    好,那就談吧。本王看你能談多久!」

    賈環能聽出贏禟話裡的意思,他是想說,他倒想看看,賈環還能囂張多久。

    賈環垂下的眼簾,掩蓋住了他憐憫的目光。

    或許,倚仗著太上皇的寵愛,和某種平衡心理,如今的十四黨過的滋潤無比。

    朝廷裡的話語權也非常大,尤其是文官。

    吏部和戶部都被忠順親王的人把持著。

    可以想像,當今聖上過的是何等的憋屈!

    實際上,現在回想起前世紅樓,賈家之所以經歷了十幾年的繁華而後便轟然倒塌。

    其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秦可卿之死,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應該就是賈赦和賈珍等人在最後關頭,甚至還沒到最後關頭,就背叛了當今聖人,暗裡轉投忠順親王這邊了。

    後來給賈赦等人定罪,最重大的一個罪名,就是交通外官。

    而實際上,紅樓作者曹公所在家族,在雍正帝登基時雖然也經歷了一次抄家,但實際上還能存活下去。

    但是後來,曹家當家人不甘寂寞,竟然參與了廢太子之子的謀逆案,才迎來了二次抄家。

    這次之後,曹家就徹底的跨了,淪落到舉家食粥度日的地步。

    可見,曹家倒閉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政治上站錯了對,沒有跟著他們原該緊跟的皇帝,反而暗投了謀逆王爺弘皙。

    賈環思量到,紅樓原著中,賈家後來的垮台,想必也是此等原因所致。

    但不管怎麼說,可以肯定的是,忠順王一夥,最後一定是以失敗為終的。

    其實想想都知道,太上皇若有意傳位於忠順王,又何必多此一舉,傳位給當今皇帝呢?

    聽說過廢太子的,何曾聽說過太上皇廢掉皇帝的?(明英宗不算,他們是兄弟相殘,並非父子。)

    廢太子都已經算動搖國本了,廢掉皇帝,那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維穩,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朝廷最看重的事,沒有之一。

    所以,賈環根本不在乎。

    若是賈家示弱,無力自保,賈環說不定還會與贏禟虛與委蛇一番。

    可如今的賈家,雖遠不能說是最強盛時期,因為最強盛時期是榮寧二公尚在的時候。

    但是,賈家的力量也絕對不是什麼人都敢違逆的,足以讓不管當今聖上亦或是忠順王一夥兒,都感到棘手。

    因為賈家的背後,實際上站著的,還是太上皇。

    ……

    「拍賣會?什麼名頭?」

    贏禟皺眉看著賈環,疑惑道。

    賈環笑著解釋道:「很簡單,價高者得。」

    贏禟精通生意之道,聞言細思了片刻,細眼中的眸子越來越亮,似是輕聲自語道:「價高者得……價高者得……一件寶物拿出,讓羊祜們競價……嘶!妙啊!」

    賈環還不藏著掖著,道:「我莊子上燒好了幾扇玻璃屏風,屏風內嵌有仕女圖,也有佛道兩教神仙的。王爺,論起金銀來,東城的那些大土豪們,都不如那些和尚道士有錢。呵呵……」

    這話只要提一提就好,都不用說透,贏禟的眼睛就更亮了,而後便是放聲大笑。

    良久,笑聲罷後,他才眼神複雜的看著賈環,道:「小子,明珠郡主是老十四的愛女,你和她成親,老十四就是你的泰山大人。這層關係你怎麼洗都洗不掉的,那邊也會因為這層關係不敢重用你。你還是到我們這邊來吧,有你的這些經營手段蓄財,再加上你賈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大事可期!到時候,別說是公位,就是郡王位,我那十四弟也不會吝嗇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7
第194章 醉金剛

     贏禟是氣呼呼的走的,對於油鹽不進的賈環,贏禟雖然恨不得給他一拳,可他卻不敢保證,賈環這個小癟三會不會還手……

    等贏禟趕著去忙活拍賣會後,賈環才樂呵呵的下樓。

    韓家三兄弟還有帖木兒面色也輕鬆了許多,跟著下來了。

    剛下樓,賈環就見賈芸滿臉堆笑的趕過來,給他行禮問安。

    賈環笑著應了應,眼神卻沒放他身上,而是朝他身後那位粗莽大漢看去。

    賈環呵呵笑道:「這位是……」

    那大漢滿臉絡腮鬍,環眼如豹,頭髮也是亂遭遭的,看起來也是性格火爆之人,而且多半在下九流行當謀生。

    此人雖然性子火爆,但此刻看起來卻緊張的要命,面色僵硬,想擠出一抹笑容,卻怎麼擠怎麼難看。

    賈芸倒是伶俐的性子,他怕那大漢衝撞了賈環,連忙道:「三叔,前兒不是有惡客****嗎?那一遭兒侄兒雖然沒受多大傷,可也見了血回去。在巷子口正好遇到了這位,他叫倪二,是侄兒的街坊鄰居,為人最是仗義。看到侄兒受傷後,就要給侄兒報仇。我好說歹說,只是個例外,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可他還是不放心,今兒死活要跟著來看看,不想他竟有這麼大的造化,能見到三叔的面兒!」

    賈環心裡有數,這位大概就是所謂的醉金剛了,他面色淡然,微微帶笑道:「看著倒是條好漢,你做什麼營生的?」

    賈芸聞言面色一變,擔憂的看向倪二。

    兩人雖然交情並不深,但倪二今日來畢竟是仗義所為。

    要是他得罪了賈環,那……

    賈芸心裡也是不安的。

    倪二聞言面色也是一變,低下頭甕聲道:「小的……小的是個潑皮,專放重利債,在賭博場吃閒錢,專管打降吃酒。」

    一旁賈芸偷覷著賈環的臉色,心裡愈發不安了。

    一來是替倪二擔心,賈芸如今太知道賈環的能量了。

    像倪二這種「人渣」,賈環若是看著不高興,就是出手打殺了,也沒人會替倪二說半個冤字。

    二來則是為他自己擔心,擔心賈環對他交結「匪類」不悅。

    可是,倪二畢竟是為了他而來的,這般俠義,賈芸卻不能生看著他被賈環厭惡遭殃。

    硬著頭皮,賈芸目露哀求之色看著賈環,道:「三叔,這倪二雖然做的不是正經營生,可他在坊間卻頗有幾分俠義之名。他與侄兒往日關係並不親密,可見侄兒受傷後,卻願意……」

    賈環目光在賈芸臉上淡淡一掃,賈芸就說不下去了,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裡。

    賈環皺眉道:「你知道他手裡沒有人命?沒有因為高利貸逼的人家破人亡?」

    賈芸聞言連忙抬頭,辯解道:「不會不會,倪二絕不會做這等事……」

    那倪二卻不爭氣,雖然臉色難看,卻還是甕聲道:「做過兩遭。」

    賈芸聞言氣急,恨恨的嘿了聲,暗道這下完了。

    不過還是沒有站出來和倪二劃清界限……

    賈環了賈芸一眼,暗暗點頭,又看著倪二道:「那你不去當你的打手,來這裡做什麼?」

    倪二這種市井上廝混的人,每天結交的都是三教九流,別的倒也罷,可消息卻是最靈通的。

    若換一個權貴,他雖然也怕,但未必有這般畏懼。

    可賈環真不同。

    不提賈家先祖的威名,但說他前幾日所為,將忠順親王世子贏朗打個半死,而後還能全身而退。

    如今市井中的廝混閒漢就沒有一個不豔羨敬畏的。

    而且,賈環連贏朗都敢打個半死還能無事,那麼要是打到他們這些人身上,是不是打死了連燒埋銀子都不用掏?

    所以,聽到賈環的聲音,倪二極為緊張。

    只是,他平生為人光棍兒慣了,最講究一個忠義和磊落。

    不願騙人。

    是故,方才才將實話說出來。

    他的確做過兩遭逼死人命的事。

    可那個賭鬼,為了賭博戲,不僅將家當賣干賣淨,連一個老婆並一雙兒女都賤賣了。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事,不干倪二什麼。

    可他賣妻子兒女的錢不還倪二錢,還想著拿去翻本兒,這就讓倪二更恨了。

    搶了他的銀子後,那人見什麼都沒了,連翻本兒的銀子都沒了,索性上吊自殺了。

    還有一起子,也差不離兒。

    倪二原想,賈環若問他逼死的是什麼人,他就將這些說出來,說不定還能得到賈環的賞識。

    可誰想,人家根本不在乎這些,直接問他做什麼來了。

    他來做什麼?

    雖然他確實為人任俠,可他又不是聖母瑪利亞,見賈芸受傷就巴巴跑來做免費打手。

    說白了,他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就是看看,能不能遇到賈環,並且再討個體面的差事。

    如今街坊鄰居們誰不豔羨賈芸家?

    當初連下鍋米都要問人借的人家,如今竟然買了幾個丫鬟婆子,那病婦人的病也養好了,在家裡當起了太太,專門在家接待每日前來問好的族人內眷。

    賈族八房在京,幾百上千號人,如今賈芸家算是這些人中過的最好的一小撮人了。

    自然免不了有人打秋風,有人說好話求人辦事……

    這且不說,卻說倪二見了賈芸如今這般生發後,再看看他自己放印子錢做打手賺的那點兒銀子,深深的慚愧了。

    恰好,前兒個遇到賈芸滿臉是血的落難,這麼好的機會,他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這種拉關係的機會幾乎百年難求!

    也是他運氣好,便有了今天這一幕。

    聽到賈環的問話後,倪二沉默了稍會兒,就答道:「想來這裡給二爺當個護衛。」

    賈環聞言點點頭,又看向賈芸,道:「你能降的住他嗎?」

    賈芸這點倒不擔心,連忙道:「三叔,侄兒不敢說降服,但這倪二有個諢號,叫醉金剛。除了為人有勇力外,就是頗為任俠,街坊都誇他仗義。他萬萬不會做出背主之事的。」

    賈環點點頭道:「這些你自己看著辦就好……最近做的不錯,但是還要用心學,學世事,後面還有大事要交你去做。這個酒樓,太小了。對了,你母親可還好?」

    賈芸激動的滿臉通紅,又聞賈環念及他母親,連忙躬身道:「回三叔的話,我娘好著呢,病也都好利落了,侄兒雇了幾個丫頭老媽聞言子伺候著。就是……」

    「就是什麼?有什麼問題就說。」

    賈環正色道。

    賈芸有些尷尬道:「就是我娘總想拜訪三叔一遭,想好好謝謝三叔您的大恩德。平日裡她每天都會給菩薩敬香,求菩薩保佑三叔吉祥,公侯萬代。」

    賈環聞言笑道:「都是自家人,那麼多客氣做什麼?你回去給五嫂說,是她的兒子能幹,所以我這個作叔叔的,才願意拉扯一把,換了族裡其他的混賬,我早就板子招呼上去了。

    至於見我,那也不必,我整天也忙的不著家。

    不過我府裡後院有個園子,裡面的景兒還不錯,你回去告訴你娘,就說我邀請她這個嫂子閒暇時去我府裡串門,和大嫂她們去會芳園裡逛逛也是好的。」

    賈芸先前聞言賈環不願見她母親,還有些失望,可聽到後面,頓時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應道:「侄兒謝謝三叔!」

    賈環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做,啊,還有大用!」

    說罷,便在韓家三兄弟並帖木兒的簇擁下出門上馬離開了。

    ……

    「二爺,你這三叔,當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等賈環走了好一會兒,那倪二似乎才回過神來,一臉感慨的跟賈芸道。

    賈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倪二,你這可不地道啊!我道你真是仗義任俠,今日來幫我壓場子來了。誰想,你竟是這般打算。」

    倪二聞言大急,拍胸脯道:「二爺,你這可真是冤死倪二了。沒錯,我是有想投在三老爺門下的意思。可難道我倪二腦袋裡就這點蠢物?竟不知三老爺這樣神仙一樣的人物,是萬萬不會收我的道理?所以,從一開始,我倪二想的就是在你賈二爺手下謀個差事幹干。

    而且,二爺也是知道我倪二的為人的。不敢說任俠,但絕對知道忠義,沒有壞心眼子。要是二爺不放心,看不上我倪二,倪二也絕不會勉強,掉頭就走。」

    說罷,倪二就要離去。

    可走了幾步,也沒聽到賈芸攔下他的聲音,腳步也越來越慢了。

    「再作?」

    賈芸見狀,笑呵呵的笑道。

    聽出賈芸話語中善意的嘲笑意,倪二倒也光棍兒,轉過身來,鞠躬作揖道:「二爺,你就看在我老二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提攜我一把吧。」

    賈芸奇道:「你那印子錢買賣做的也不賴啊,每月也有十兩銀子進賬。我這裡雖然生發的緊,可也不可能給你開這般多的月錢。你這是……」

    倪二爽快道:「二爺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放印子錢的人,能得重利倒是不假,可十個放印子錢的,能有一個善終都算是祖墳上冒青煙兒了。我倪二倒不是貪生怕死,實是,家裡尚有老母要奉養,又有妻兒作牽掛,倪二還死不得。」

    賈芸沒好氣道:「不過是白問你兩句,你就死啊生的,忒晦氣。那這樣好了,你就先在這裡幹著,剛開始,每月只有一兩五分的月錢,你也別嫌少,嫌少也忍著。剛才三叔的話你也聽到了,日後總有大事等你做,到時候,就不是一兩二兩的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7
第195章 清理族學

     又處理了一遭事後,賈環等人便朝公侯街駛去。

    但到了寧國府門前卻並未下馬,而是繼續前行,約莫又走了一里地左右,才在一處宅院前勒馬而下。

    在宅門前,賈環抬頭看去,門上有一牌匾,上書「賈族義學」四字。

    這學裡原系賈家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貧窮不能請師者,即入此中肄業。

    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給銀兩,按俸之多寡幫助為學中之費。

    又特共舉年高有德之人為塾掌,專為訓課子弟。

    這原本是好事,只是,近來卻有人告訴賈環,賈家族學裡如今愈發烏煙瘴氣了。

    而後等到前兒個賈寶玉說他和秦氏弟弟要來進學,賈環終於想起了,這裡還有幾齣「好戲」。

    賈環並韓家三兄弟推門而入,帖木兒在門外看馬。

    進門後,就能聽到屋子裡鬧哄哄的一片。

    不時竟有尖叫和哄笑聲爆發。

    倒是門口處幾個正在曬太陽聊天的大人和幾個戲耍小廝們見到賈環等人進來後,先是一愣,然後就面色大變。

    倒是有人想高聲請安,給裡面報信。

    可被賈環掃了一眼後,那人的聲音終是死在了喉嚨裡。

    沒有看跪了一地的奴僕們一眼,賈環臉色淡然的朝正房內走去。

    原是大廳改成的課堂,內裡擺放著二三十張書桌。

    廳堂上首設有一先生席位,此刻卻空空如也。

    堂內,除了少許一二人在皺眉忍鬧讀書外,其他人或打鬧,或嬉戲,或……搞基?

    臨窗座位上,那個虎頭虎腦,面色倨傲的少年,不是薛蟠又是何人?

    只是他雙手處居然各摟了一個男童?身前還坐著一個……

    還有另一側不遠處,賈寶玉和一個面貌清秀的男生在那裡手牽手搞毛線呢?

    倒是中間處,賈蘭在那裡對外界毫不知覺般看著書,身旁倒是坐著一個四處張望不安分的小子。

    終於,還是有人發現了門口處的賈環。

    在這裡的人,多半都有資格在年節時祭祖的。

    所以,也就少有人沒見過賈環的。

    只這一見,卻差點沒嚇掉半個魂兒。

    如同見鬼了般,小臉兒煞白,眼睛睜的溜圓的愣愣的看著賈環。

    賈環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是好笑。

    他並不會怪貪玩兒的,這個年紀的孩童,不是每一個都像賈蘭那般,小老頭兒一樣。

    再加上沒有嚴師管教,豈有不貪玩兒的道理?

    賈環輕輕的沖那個孩子點了點頭,卻不想,那孩子竟然雙眼一翻,嚇昏了過去。

    見狀,賈環嘴角抽了抽。

    昏了一個孩子,堂內之人終於漸漸都有了反應,也越來越多人發現了賈環,然後都安靜老實了下來。

    也有膽小的,嚇的渾身發抖……

    「來,親一個,親一個爺賞你二兩銀錢,來嘛!」

    「哎呀,大爺,你真是壞死了……」

    「不來了……」

    「大爺,人家也要嘛……」

    賈環嘴角抽了抽……

    不過好在,四人終於感到周圍不大對勁了,太安靜了。

    薛蟠霸王慣了,連族學先生賈代儒都被他氣走了,他還怕哪個?

    皺著眉轉過頭,就要喝罵,卻不妨竟然看到了賈環。

    只是,別人怕賈環,他卻不怕,勉強哼哼一笑,道:「這不是環哥兒嗎?怎麼,你這都子爵了,還來這裡廝混?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叫香憐,這個叫玉愛,還有這蹄子最騷,叫金榮。你看上哪個,儘管拿去受用就是,花費算我的。」

    賈環沒有理會他,環視了圈堂內,淡淡道:「先生呢?」

    沒人敢答話,包括賈寶玉。

    最後還是賈蘭猶豫了番後站起來道:「回三叔的話,先生……先生被氣走了。」

    賈環聞言,點點頭,道:「蘭哥兒,你先回去吧,今兒學裡放假一天。」

    賈蘭聞言,不解的看著賈環,不過他心裡多少有些明白了,便點點頭,道:「是,三叔。」

    說罷,他小手收拾起書箱,然後還拉了拉身邊的小夥伴,讓他跟他一起走。

    可他那小夥伴此刻哪裡敢動,只是時不時敬畏的看一眼賈環。

    賈環見賈蘭請求的目光,便點點頭,道:「你和他一起走吧。」

    賈蘭聞言大喜,沖賈環道:「謝謝三叔,快,還不謝謝三叔。」

    他身邊那個之前還淘氣的小子,此刻也大喜過望,連忙道:「謝謝三叔。」

    然後胡裡麻堂的將書本塞進一半舊的書箱裡,抱起就和賈蘭走了。

    「環老三,你什麼意思?」

    薛蟠見賈環不理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怒道。

    賈環還是不理,只是看著他身邊的那三人,淡淡道:「不管你們是哪一房的親眷,以後都不要來了,現在,離開。」

    三人聞言,如喪考妣,眼中淚都出來了,不敢求賈環,只是哀求的看著薛蟠。

    薛蟠更怒,跳起來,指著賈環大罵道:「好你個囚攮……」

    話沒說完,只見賈環手中微動,一道銀光呼嘯而去,薛蟠一聲慘叫後手緊緊捂著嘴,一抹殷紅流出。

    賈環還是沒有理他,而是看向那三個娘炮,再次道:「要我請你們離開嗎?」

    三人不敢再停留,流著淚還不敢哭出聲,各自回座兒後抱著書箱離去了。

    賈環又道:「賈瑞是哪個?」

    一個面色奶油的少年站了起來,眼光閃爍不正,看著賈環賠笑道:「三……三弟……」

    賈環點點頭,道:「叔祖何在?」

    賈瑞聞言面色微變,道:「祖父上了年紀了,身體不大舒服,就……就先回去了。」

    賈環嘆息了聲,道:「叔祖這般年紀,還在為族裡操心,著實難得。你回去後,跟他老人家說,身子既然不好,日後就不要再來了,族裡每月會撥付一些銀兩與他老人家養老。」

    賈瑞先前聽賈環說不讓賈代儒來了,變色頓時難看起來,因為他這一房全家老少加起來都靠賈代儒在學裡教書的一點束修過活。

    要是斷了,那就什麼都沒了,一家人怎麼活?

    可聽到後面,就又放心下來,賠笑道:「三弟果然是辦大事的人,我……」

    賈環擺手打斷他的話,道:「過兩天就會有新的教書先生來授課,不過,有一個規矩要給你們說清楚。既然能在這裡坐著,那想來都是賈家的族人,要麼就是親眷,來就來吧,日後也不用再給先生送束修了,這些都由族裡包辦。」

    眾人聞言無不大喜過望,要知道之前雖然說的是沒有學費,可到頭來給夫子的束修卻還是不能少。

    如今賈環既然能明言,那想來定然是免了的。

    各家家境都不富裕,能免一點自然是好的。

    賈環話卻還沒說完:「新來的夫子,第一件事就是考試。在學裡讀書超過三年的,該有什麼樣基本水準的,必須要達標後才能留下,否則的話,就不要在這裡待了,免得禍害別人。

    再有,我會給新來夫子一把戒尺,這把戒尺,不管是誰,都能打得。若有不服管教者,自己離去就是,當然,找我也可以。

    行了,就這兩件事,都散了吧。」

    眾學童聞言,面子又都不大好看起來,卻不敢多留,都離開了。

    倒是還有三人沒留,一個面色倨傲,恨恨的看著他的薛蟠。還有就是,賈寶玉和秦鐘。

    賈環看向賈寶玉,道:「二哥,還有事麼?」

    賈寶玉漲紅著臉,低頭道:「三弟,你……你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老爺吧?」

    賈環呵呵一笑,道:「不會。」

    賈寶玉聞言,猛然鬆了口氣,然後沖身邊的那偽娘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要離開。

    賈環又開口了:「二哥,以後在外面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下。」

    賈寶玉聞言,面色陡然漲紅,腳下卻不敢停留,匆匆應了後,和秦鐘拉著手就走了……

    「賈老三,你說怎麼辦吧?我的牙都掉了!」

    薛蟠色厲聲荏道。

    賈環淡淡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薛蟠看著賈環的眼神,有些害怕,卻依舊不死心,叫囂道:「你看什麼?你敢打我,看我不告到姨丈那裡去!我還要告你家老祖宗!」

    賈環點點頭,道:「走,我們現在就去告。」

    薛蟠聞言,叫囂聲戛然而止,不知怎麼應變了,呆呆的看著賈環。

    賈環向他走去,薛蟠卻一步步後退,看著賈環道:「你……你想幹什麼?我……我可是你們家親戚,你連****親戚都打?喂,你別過來了,你再過來我喊了啊!」

    賈環聞言眼角抽了抽,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了本書,砸向了薛蟠。

    賈環手上力量多大,即使收斂大半,還是一書將薛蟠砸的眼冒金星,腦袋發暈。

    搖搖晃晃幾下後,跌坐在椅子上。

    眼神畏懼的看著賈環,不敢說話,唯恐惹怒了賈環再下狠手。

    賈環卻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了,他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薛蟠,語氣平淡道:「你喜好男.風,和我沒有關係。你願意玩兒三批,也和我沒關係。但,這個族學,是我賈家族學。出了這個門兒,你們在大路上滾在一起我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但在我賈家的地盤上,涉及到我賈家清譽的所在,誰敢亂來,我要他的腦袋!」

    說罷,「砰」的一拳,竟將薛蟠身邊的那張書桌一拳轟碎。

    一股熱流,從薛蟠襠下湧出。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8
第197章 小小老鼠和大臉貓

     「三哥,三哥!哼!你怎麼才回來啊?二哥和蘭哥兒都回來好一會兒了!」

    剛回寧國府,邁過二門,就見小惜春一臉驚喜的衝過來。

    身後,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並賈迎春和賈探春都在,尤氏和秦氏正在院子裡和她們說話。

    賈蘭則負著一雙小手,仰首望天……

    聽到賈惜春的聲音後,眾人紛紛起身,面上含笑的看向賈環。

    「別客氣別客氣,都坐吧,啊!」

    「噗!」

    見賈環這麼一副騷.包樣兒,明明見眾人都起身迎他,一臉的眉開眼笑,偏偏說出這番話來。

    林黛玉笑道:「我們不過是坐久了有點乏,除了四妹妹外,誰迎你了?自作多情!」

    「哎喲!林姐姐這話說的……我的心誒,啪!八瓣兒了!」

    賈環浮誇的表演道。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然後道:「環哥兒,我們今遭來,是特意來還你的席的。」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笑道:「好啊!我最喜歡吃人的席了!不知今兒個,是哪個姐姐做東道?我猜應該是林姐姐了,咱府裡姊妹們誰不知林姐姐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義薄雲天,仗義疏財的……呃!」

    眾人本就笑的不成,再見林黛玉小手扯著賈環的臉皮往上提溜,賈環那副小意求饒的慫樣,更笑的不得了了。

    唯有賈寶玉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

    「你真真是吃了豹子膽了!今兒我再不能饒你,說吧,你想……」

    「林姐姐,我還不想死啊!」

    「噗!」

    林黛玉鬆開賈環的臉皮,自己用繡帕掩口笑個不停,眼波流轉間,白了賈環眼,嗔道:「哪個讓你死了?呸!」

    賈環一副劫後逃生的艱難表情,後怕道:「林姐姐不知,在江湖上,若有人像林姐姐方才那樣說話,定然就是:我今兒再不能饒你,說吧,你想怎麼死?」

    這孫子說就說吧,偏偏前一句「我今兒再不能饒你」時,將林黛玉的語氣和聲音學的惟妙惟肖,眾人更是笑個不止。

    連賈蘭都忍不住在那裡強抿著嘴想壓抑住笑聲,誰料沒壓住,一口氣噴出,鼻涕都帶出來了……

    小幹部頓時面色大紅,偷眼看去,還好,大家都在看三叔,自己悄悄的拿出帕子來擦乾淨……

    「環哥兒,你今兒真真死定了,你哪裡逃?」

    林黛玉哪裡肯依,賈環居然敢學她,拿她做笑話,這是絕逼不能容忍的事。

    兩人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追,繞著抄手遊廊和院子跑了一圈後,賈環見林黛玉面色潮.紅,氣喘吁吁,眼中淚花都閃現了,不敢再跑了,故意一個「馬失前蹄」,居然「哎呦」一聲栽倒在地。

    眾人的笑聲一瞬間達到了頂峰,小惜春更是樂的無可無不可的,跟在後面尖叫著加油!

    林黛玉的眼睛也一瞬間更亮了,淚花瞬間沒了,沖上去,她不像史湘雲那般暴力,敢直接坐賈環身上。

    林黛玉伸出穿著翠色繡鞋的腳,輕輕的踢了賈環一腳,喘息著,但面上儘是得意之色,笑道:「環哥兒,你說說,你該怎麼辦?」

    賈環賠笑道:「實在是在下失策了,沒想到林姐姐的輕功如此了得!這樣好了,在下認賭服輸,今兒的東道,算我替林姐姐出了!如何?」

    林黛玉聞言,眼睛一眯,嬌哼一聲,道:「原就是你出啊!怎麼是替我出?」

    賈環欲哭無淚道:「眾位快來評評理,林姐姐說要還我席,怎麼到頭來,原是我的東道了?」

    眾人又大笑,史湘雲道:「還你席的意思就是,我們出現在你的席上。又不是做東道請你!誰讓姊妹裡就你最有銀子?」

    「極是!」

    林黛玉附和道:「所以說,東道原是你的,這個不算!再說說,該怎麼補償?」

    賈環想了想,又皺眉用力想了想,無奈沒有想出答案,可憐兮兮道:「林姐姐,小弟除了銀子外別無所有了。除此之外,就剩下這身臭皮囊了。如果林姐姐你不嫌棄的話,小弟可以去給你端洗腳水!」

    「呸!」

    林黛玉聞言,滿臉緋紅,在眾人大笑中,蹲下來,也不顧賈環臉上的灰,只是伸手要撕他的破嘴……

    賈環嘿嘿笑著左右扭臉躲著,林黛玉不依,非要扯他的嘴不可。

    手跟著動,卻不想,手心忽然從賈環的唇上劃過,身子竟是顫慄了下,差點軟倒在地……

    賈環也有些傻眼兒了,老老實實的不躲了,心想你撕就撕吧,千萬別哭就成,他是最怕女孩兒哭的。

    好在,林黛玉只是俏臉緋紅,眸光似水的「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就再不搭理他了。

    賈環也只當她略過這一重了,心裡鬆了口氣,起身後看了看天色,道:「剛好,正下午,咱們就去會芳園裡玩吧。我叫人來做東來順的鍋子,正好薛姐姐還沒償過,咱們也算是給她接風好了。」

    眾人連道:「極是。」

    林黛玉倒是輕輕的哼了聲,要不是賈環聽力出眾,又站在她身邊,卻也聽不到。

    見賈環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林黛玉知道賈環剛才聽到了她的哼聲,頓時又凶巴巴的對他揮了揮手,見賈環會意的點點頭後,俏臉剎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是給寶姐姐接風,那你可不能只做東道,還得唱小曲兒才行哩。」

    此刻沒有外人,尤氏和秦氏又一起去安排席面去了,順手還帶走了「無趣」的賈蘭。

    現在滿院子的兄弟姐妹都是至親,又都是平輩,所以林黛玉說出來眾人也沒像昨天那般反對。

    賈惜春更是開心,小身子一躍就跳進了賈環的懷裡,被賈環頂著額頭後咯咯笑道:「三哥,惜春也想聽小曲兒哩!」

    賈環哈哈一笑,抱著惜春坐在院裡的石凳上,道:「這有何難?三哥現在就給你唱。」

    說罷,雙手握著賈惜春的兩隻小手,打著拍子,兩人一大一小,對著的方向正好朝這林黛玉,賈環唱道:「小小老鼠小小老鼠愛吃米,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不過看到林黛玉蹙起的眷煙眉和凶巴巴的眼神,賈環乾笑了聲,然後抱著惜春挪動屁股,又換了個方向,繼續唱道:「大臉貓大臉貓愛吃魚,喵咪咪喵咪咪喵……呃!」

    又唱不下去了,因為他的眼睛正好對著薛寶釵。

    儘管這只是一個巧合,可大家還是快笑瘋了。

    無他,這曲兒唱的太貼切了。

    林黛玉可不就是長著一張耗子型的瓜子臉嗎?

    薛寶釵……面若銀盆……大臉貓……

    史湘雲和迎春、探春並史湘雲差點沒笑岔氣,連悶悶不樂了一會兒的賈寶玉都笑的快要不成了。

    林黛玉也笑,尤其是在看到薛寶釵那張羞怒交加漲紅的俏臉時。

    老實說,人家臉大歸臉大,可長的還是不賴的。

    只是,長的再不賴,臉大也是硬傷啊!

    薛寶釵向來深以為忌,不料,才來京兩天不到,就被人這般嘲笑。

    賈環見她氣急,連忙賠笑道:「寶姐姐,這個真是一個意外!被林姐姐的眼睛一瞪,我就挪了挪屁股,誰想就對著你了。我本來想著是對著二哥唱的……」

    薛寶釵深吸了口氣,然後笑道:「對著我唱也沒事,不過是……玩笑罷了。環兄弟,昨兒也沒顧得上問你,到底是何人作出的昨天那闕詞?回去後,我竟揣摩了半夜沒闔眼。」

    薛寶釵面色非常端莊,再加上言辭中正,讓人不知不覺中就會心生敬意。

    而且,她挑出的話題確實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昨天那闕納蘭詞上。

    但賈環心中,卻暗讚了聲厲害。

    就這麼不經意間、很自然的將眾人的注意力,從剛才的尷尬中轉移開,還如此的大氣……

    此女當真城府不淺。

    連林黛玉都跟著急道:「三弟,你快說說,那詞到底是何人所作?」

    眾人都眼巴巴的瞅著他。

    賈環嬉笑道:「我莊子上有一個專門餵馬的韃子,叫納蘭森若。他祖上有一個長輩,叫納蘭容若,這納蘭容若不會餵馬種地,也不會騎馬打獵,偏偏就喜歡咱們秦人的詩詞,他倒也有些天賦,學了幾年後,臨死前寫下了這首納蘭詞。」

    眾人先一聽是韃子所做,已然大失所望,再一聽詞人已死,就更加沒趣了。

    雖然心裡依舊唸著詞的好,卻不再去糾結詞人是何方神聖了。

    再有才華,也不過是個騷韃子……

    恰巧園子裡已經佈置好,尤氏和秦氏過來邀眾人入園,大家也就跟著進去了。

    賈環因為身上都是灰,所以要先去換一套衣服,所以就留下了。

    等眾人離去後,賈環正朝後宅正屋走去,卻聽後面有人在喊,回過頭去,竟然是秦可卿。

    「叔叔……」

    秦可卿微微氣喘的喚道。

    賈環疑道:「有事嗎?」

    秦可卿低聲道:「叔叔,今天聽鐘兒回來說,叔叔今日去學裡生氣了。媳婦就想問問,可是媳婦弟弟淘氣,氣著叔叔了?」

    賈環哂然一笑,道:「就你多心,你弟弟怎樣性子你還不知道?除了和寶二哥……其他都還好。」

    這話並沒有說明什麼,然而讓賈環沒想到的是,秦可卿聞言後竟然滿臉緋紅。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8
第198章 緣分

     看著秦可卿眼睛中如似能滴出水的眸光,柔和的陽光下,一張精緻如瓷器般的美人臉,放佛世間最美最柔軟的絲綢般,期待主人的撫摸……

    賈環心裡一顫,呼吸變促,卻又頗感到幾分頭疼。

    這是一個真正的天生尤.物,真正的媚.惑天成。

    一舉一動,一眉一眼間,都那樣的動人心魄。

    最「糟糕」的是,賈環竟然從秦可卿的美眸中,看出了絲絲情意。

    不瞭解秦可卿的人,可能會覺得這件事簡直荒唐。

    可是知道秦可卿性格的,就不會驚訝了。

    很簡單,在紅樓夢裡,賈珍和秦可卿之間,並非是逼.奸的關係,而是真正的兩情相悅。

    所以在秦可卿死後,賈珍一個作為公公的,居然比秦可卿的丈夫賈蓉還感到悲痛萬分,還要傾其所有為秦可卿辦喪事。

    而秦可卿為何會愛上賈珍呢?

    答案也很簡單,女人崇拜強者。

    在秦可卿生活的那一方天地裡,只有兩個男人存在,一個是賈珍,一個是賈蓉。

    而賈蓉在賈珍面前,軟的和鼻涕差不多,沒有半分硬性。

    秦可卿這樣的絕世佳人,又哪裡會愛上這種人?

    所以,相比於窩囊的賈蓉,在寧國府裡威風八面的賈珍,就非常出眾了。

    矮子裡面拔將軍,再加上賈珍不斷的各種騷.擾討好,秦可卿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了賈珍……

    然而,現在由於賈環的插手干預,在這一世裡,這種事沒有機會發生。

    而在目前的寧國府裡,也就只有賈環一個矮子。

    秦可卿今年才不過二十,花兒一樣的年紀,又通了人事……

    賈蓉死後一時半會兒還好,可時間一長,又哪裡耐的住夜深露寒紗帳濕?

    再加上,賈大官人又那般威風絕倫。

    在府裡,打這個攆那個。在府外,更是連王侯世子都一起打。

    不只有後世的妹紙才會喜歡愛打架的男生,也不只有母獅子才會喜歡戰鬥力更強的雄獅。

    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歡強者,崇拜強者,因為強者身邊才有安全感。

    而且兩情相悅的基礎,就是欣賞。

    很顯然,秦可卿很欣賞也很崇拜威風八面的賈三郎,所以,秦可卿喜歡上賈環,就沒有什麼難解釋的了。

    只是,越是如此,賈環就越頭疼。

    要是秦可卿只是覬覦他的「美色」,賈環還能冷淡處理,想必時間一長,秦可卿也就退去了。

    可是一旦有了情意,那……

    越是得不到的,越難以放下。

    唉,真是……

    人太出色,總是會……

    唯恐多情累美人啊!

    賈環一邊頭疼,一邊又在心裡無比悶.騷的YY道。

    「三叔……」

    「三叔……」

    被晾了太久,秦可卿臉上的紅潮都退去了,卻發現賈環依舊一臉讓人蛋疼的表情站在那裡,嘴角還有一抹騷.包的淺笑。

    秦可卿抽了抽嘴角,輕聲叫道。

    「啊?」

    賈環忽然驚醒,還下意識的擦了擦嘴角,沒感覺到口水,便鬆了口氣,抬眼看去,笑道:「你剛才說什麼?」

    秦可卿只當賈環無視於她的存在,在她面前都能走神,黯然神傷的搖搖頭,道:「沒事了,三叔,媳婦告退了。」

    賈環心裡一嘆,面上卻笑道:「去吧,尋日裡沒事,就多和你的這些小姑姑們走動走動,老一個人在府裡待著也沒無聊。」

    賈環自忖這話說的沒什麼問題,可是秦可卿的臉怎麼又紅了,眼睛怎麼又水汪汪起來呢?

    ……

    「咦,明月,今兒怎麼沒寫字了?」

    賈環進了正屋,正要繞過小書房回臥室去換衣裳,卻見董明月居然坐在椅子上目光淡淡的看著他。

    自從那日在東來順酒樓中突破了七品後,董明月愈發痴迷於賈環所說的太極之道。

    又聽賈環說練字能很好的領悟太極之意後,董明月每日裡都會花很長的時間寫字,在其中領悟太極之意。

    其實前世賈環也只是隱約聽人這麼一提,不知道准不准,但從董明月日益明亮的眼神中,就可知道她必然有不小的收穫。

    因此,她每日裡練字的時間倒佔去了一大半。

    是故,此刻見她居然沒有在練字,賈環有些好奇。

    董明月淡淡的看著他,沒有往日的清冷,但也沒什麼暖意,卻有些思念和哀傷。

    賈環讀懂了她的眼神後,臉上嬉笑斂去,走到她跟前,牽起她的手,柔聲道:「可是又想岳父大人了?」

    饒是此刻心情不佳,董明月還是沒好氣的瞥了賈環一眼。

    不要臉!

    賈環不在意,呵呵笑著安慰道:「明月放心,黑冰台對你父親的看重程度,有些超乎我的預料。而且,名義上,我賈家是苦主。只要我們不逼黑冰台結案,那麼別人也不會記起這件事。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會安然無恙。對了明月,明兒我去黑冰台看岳父,你可有什麼話要我轉告的?」

    董明月聞言,眼中的愧色便怎麼遮掩都遮掩不住了,在她心中,始終認為,要不是當初她那朵白蓮,她父親就未必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賈環見狀,心裡心疼,半蹲下來,目光平視著董明月,柔聲道:「明月,你知道的,這件事和你並沒有太大關係,甚至和我都沒有太大關係……這不是我推脫責任,該我承擔的責任,你何時見我逃脫過?

    這件事很複雜,你父親身邊早就有了黑冰台的探子,早晚都會……你又何苦這般自責呢?岳父再三交代我,一定要讓你快樂的生活,為此,他甚至不惜將白蓮教數百年非教主不可輕傳的武學聖典傳給我,就是為了讓我能善待於你。

    儘管他的擔憂是沒有必要的,我待你的好,和其他因素都沒有關係,只因為我心裡有你。可是,由此可見,你父親是多麼希望你能過的好,能過的開心,對不對?

    你若這般傷心,豈不是辜負了岳父大人的一番苦心?」

    董明月眼中,兩滴清淚落下,垂下臻首,輕聲道:「可是……我好想念爹爹。」

    賈環有些撓頭道:「要是岳父關在其他地方,我也就帶你進去了。可是黑冰台那裡……連只蒼蠅進去都要被辨別清是公還是母,你若是扮成小廝的話,免不了要脫衣搜身……」

    董明月低聲哼了聲,面色緋紅,搖搖頭,低聲道:「我沒有為難你的意思,只是想爹爹而已,並沒有說要你帶我去見他。而且,我也怕見爹爹……」

    賈環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之色,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道:「明月,你放心吧。為夫一定好好努力,早日建得大功勛,到時候,去和黑冰台談判。這世上,從來沒有達不成的談判,只是價碼問題。」

    董明月聞言,欣喜的抬頭,目光中帶著感激和喜悅的看著賈環,道:「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也早就……」

    賈環燦然一笑,道:「你忘了,你和白荷一樣,都是我的小妾呢。都是自家人,還謝什麼?」

    董明月面色一紅,羞惱道:「還不是呢!」

    賈環哈哈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一定會救出岳父大人的。」

    董明月點點頭,目光複雜的看了眼賈環後,又垂下了眼簾……

    ……

    等賈環換了身衣裳,進了會芳園時,遠遠就能看到,史湘雲正在那裡大笑著比劃著說些什麼。

    然後林黛玉一跺腳,羞惱的在後面追,眾人在一旁大笑。

    賈環走了過去,偏第一眼看到秦可卿水汪汪的眼神,心裡一抖,話也說不清楚:「怎……怎麼了這事?這……這麼熱鬧?」

    這下可好了,場面上眾人忽然一靜後,然後炸開鍋了似的,轟然大笑起來。

    連賈迎春這般溫柔可親的女孩兒,此刻也漲紅了臉,使勁的在那裡抖肩膀,眼中淚花兒都笑出來了。

    唯有賈寶玉臉色有些難看的站在那裡。

    賈惜春也笑,不過還是知道撒嬌,一躍攀到賈環的懷裡後,摟著賈環的脖子道:「先前兒林姐姐笑話史姐姐說話饒舌,分不清二和愛。然後史姐姐就說,林姐姐日後定會找一個饒舌的夫君,天天聽他饒舌。結果,三哥你剛來了就饒起舌來……」

    賈環聞言,滿腦門子黑線,心裡無語道,這也太巧了吧。

    正尷尬不知該說什麼,就見史湘雲竟然朝他跑來,然後一把將他抓到身前,當擋箭牌,探頭對林黛玉笑道:「好姐姐,就饒了我這一遭吧。」

    賈環也賠笑道:「誤會,林姐姐,天大的誤會……」

    林黛玉蹙著如煙般的柳眉,眼睛似兩灣清洌的碧水,眼波流轉間望著賈環,搬著手道:「你再說,再說我連你也不饒了!今兒我要饒過雲兒再不活著!」

    薛寶釵走過來,笑道:「看在環兄弟的面上,你二人都丟開手吧。」

    林黛玉嬌哼了聲,道:「我不依,你們是一氣的都戲弄我不成!除非……」

    賈環見有轉機,連忙道:「林姐姐你儘管說,是想吃烤螃蟹了,還是想吃烤蚱蜢了?小弟保管讓你滿意!」

    「呸!」

    林黛玉氣的俏臉通紅,啐了賈環一口,道:「你才想吃烤蚱蜢了呢!我看你就是一隻大蚱蜢!」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畏懼」道:「林姐姐,你不會想把小弟烤了吃吧?」

    林黛玉氣的要上前擰賈環的嘴,賈惜春在賈環懷裡,激動的小臉兒通紅,尖笑著幫賈環攔著。

    鬧了一會兒後,林黛玉才又道:「除非你給大家再唱個沒聽過的曲兒!你那些曲兒我們都聽了幾年了,也該換新曲兒了!你不是在老太太跟前求雲妹妹來著?既然如此,你自然該替她擔待著!」

    「哎呀!」

    史湘雲正看熱鬧看的高興,不想話題又轉到她身上,頓時滿臉羞紅,大聲道:「我是不成的,倒是林姐姐才合適,方才得多大的緣分才能湊到一塊兒去,可見你們才是天注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8
第199章 唱曲兒

     眼見兩人又要鬧起來,賈環趕緊攔住,投降道:「唱唱唱,我唱新曲兒行了吧?你們別再鬧了,萬一鬧的我忘記了就糟了。」

    賈府裡,敢和林黛玉鬧的女孩兒,大概只有史湘雲了。

    其他不管是賈迎春還是賈探春又或是賈惜春,都不敢得罪這個賈母的心尖尖。

    史湘雲卻是個例外……

    一旁處,薛寶釵非常訝異的看著三人,更詫異賈環居然真要唱曲兒。

    這個時代,唱曲兒的那不叫歌星,那叫賣唱的。

    一個「賣」字,就可品出其中的韻味。

    豈是一個低賤了得?

    連城外莊子裡的莊戶們都鄙夷這種人。

    怎地賈環居然會做這等營生?

    既然奇怪,薛寶釵就想找個人問問,恰好她看到身邊賈寶玉正垂喪著個腦袋,不大高興的樣子,心裡又是一奇,便上前問道:「寶兄弟,環兄弟這是……怎麼會唱曲兒呢?他身份那麼……」

    賈寶玉畢竟是暖男型男生,縱然心裡沮喪非常,但還是不會口出惡言,更何況和他說話的是女孩兒,還是很漂亮的女孩兒,壓下心裡的愁緒,賈寶玉嘆息了聲,道:「先前三弟在城外農莊上過活了幾年,平日裡沒事,就喜歡去附近的驛亭裡玩耍。那裡時常有過往的路人歇腳,很多人都帶著歌姬解悶兒。

    許是聽的多了,三弟自己也會唱了,便回來跟我們這些兄弟姊妹們唱,我們也喜歡聽,所以就常央著他給我們唱。

    都是骨肉至親,倒也沒什麼人在意旁的。寶姐姐,你也可以聽聽,老三如今雖說越發淘氣了,可他唱曲兒還是很不錯的。方才他也沒有壞心……」

    薛寶釵聞言,對賈寶玉的感觀瞬間好了許多。

    來之前,她就曾聽薛姨媽說過,她這個表弟,原本在家裡跟鳳凰一樣,處處被人寵著。

    可後來又一個庶出的表弟突然就崛起了,分走了親表弟的許多寵愛。

    她原道這位親表弟地位突變,心裡免不了會有怨恨和不平之心。

    誰料,竟然還這般善良心軟。

    仔細的看了看賈寶玉,只見他頭上戴著鑲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身上穿著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繫著五色蝴蝶鸞絛,項上掛著長命鎖記名符,另外有一塊落草時銜下來的寶玉。

    許是因為大家同為中秋之月顏,狀若銀盆臉,總之,薛寶釵看著賈寶玉越看越覺得順眼,笑道:「真好,姊妹間原該這般相親相愛。」

    賈寶玉聞言,也笑著點點頭,道:「這點老三做的卻是比我還好一些。」

    薛寶釵緩緩的點點頭,道:「你也很好呢。」

    賈寶玉聞言一怔,看向薛寶釵,頓時覺得這表姐當真親切的緊,居然能發現他的優點……

    再細細看去,只見薛寶釵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臉若銀盆,眼如水杏。

    好樣貌,當真是好樣貌。

    更兼……恁個豐.滿……

    陡然,賈寶玉只覺得面色滾燙,轉過頭,道:「老三快開始了,咱們聽曲兒吧。」

    薛寶釵見狀聞言,垂下眼簾,淡笑了聲,道:「好。」

    ……

    「嗯~~還是四妹妹最親!」

    賈環坐到石椅上後,賈惜春乖巧的站在他身後,小意的給他捶起肩來,賈環臉上的表情頓時要多得意就多得意,把賈惜春一頓好誇。

    賈惜春聽的高興極了,咯咯咯的笑著,手上也愈發賣力了,小臉兒上滿是笑容,紅蘋果一樣。

    「少嘚瑟了!趕緊的,快給大爺唱個小曲兒!唱的好了爺有賞!」

    史湘雲看不下去了,只因心裡還在「忌恨」方才因他之故,讓她出了那麼多醜,便開口惡狠狠的道。

    只是……心裡其實也不曾真個反感。

    眾人聽到史湘雲的大爺做派,頓時笑噴了,林黛玉對賈迎春道:「二姐姐,你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雲兒不知從哪扒出一套環哥兒的衣裳穿了,披著個大鬥篷遠遠的站著,老太太還以為是環兄弟回來了,連連招手叫道:環哥兒,環哥兒,你回來了?她也不應,就是在那裡笑!真真是和老三一樣的淘氣!」

    賈迎春也笑道:「可不是呢!他倆倒也淘到一處去了……」

    林黛玉聞言,眼中碧波微瀾,點點頭,輕笑道:「是啊,都淘到一處去了呢。」

    「好了,四妹妹,三哥現在已經全身充滿了力量!方才被林姐姐打出的內傷也已經痊癒了,四妹妹當真是杏林聖手!嗯啊!謝謝四妹妹!」

    回頭又將賈惜春一頓好誇,並獎勵「香吻」一個後,賈惜春終於咯咯笑著離開了,坐到另一側賈探春右邊,賈蘭左邊。

    到了小侄兒身邊後,賈惜春瞬間變了一個人,擺起小姑姑的架子,一臉嚴肅的和賈蘭「嗯,啊」的說了幾句話。無非就是學裡要好好讀書,還要好好學他三哥一樣鍛鍊身體,不能貪玩兒,還不能忘了照顧小黑……

    小黑就是當初賈環送給賈蘭的小馬駒兒,因為通體皆為黑色,所以賈惜春做主,給它起了個小黑的名字。

    至於她自己的那匹雪白色的馬駒兒,則起名為小雪~

    賈蘭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聽著,心裡快慪個半死,這一幕和他當年在賈環第一醒來時見的那次面何其相似。

    這兄妹倆現在當真是一個爹啊!

    面色無奈,賈蘭看了眼身旁坐在椅子上繡鞋都挨不到地的小姑姑,應道:「侄兒記住了。」

    賈惜春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傲嬌傲嬌的揚著小臉兒,然後忽然尖叫著喊道:「三哥加油!」

    賈蘭臉色愈發無奈了……

    ……

    「是否還記得童年陽光裡那一朵蝴蝶花,

    它在你頭上美麗的盛開,洋溢著天真無瑕。

    慢慢地長大曾有的心情不知不覺變化,

    痴守的初戀永恆的誓言經不起風吹雨打……」

    賈環坐在一塊大青石上,一隻腳平伸展開,一隻腳支地,手中撥動著「胡琴」,在爽朗的秋風吹拂中,低吟淺唱著。

    「誰能夠保證心不變,看得清滄海桑田。

    別哭著別哭著對我說,沒有不老的紅顏,

    誰學會不輕易流淚,笑談著滄海桑田,

    別嘆息別嘆息對我說,沒有不老的紅顏。

    沒有不老的紅顏……

    ……」

    都是一群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心中本有千千結,此刻再聽著這般愁緒環繞的曲調,更是醉了一般,個個眼神迷離,茫然……

    就連賈惜春和賈蘭兩個小人兒的小臉兒上都是一臉的愁苦和思索。

    當然,他們愁的應該和眾人不同。

    「當噹噹噹噹噹!」

    忽地,一陣急促的琴弦聲,將眾人驚醒,醒來後的眾人,無不怒視著罪魁禍首賈環。

    賈環嘿嘿笑道:「不過是支小曲兒,姐姐哥哥們聽著解解悶罷了。哪裡就讓你們到這個份兒上?」

    林黛玉嗔道:「環兒,這般好的曲兒,偏偏讓你唱出來,真是糟蹋了!」

    薛寶釵也回過神來,一臉神奇的看著賈環,道:「環兄弟,你這曲兒……是從哪裡聽來的?」

    賈環知道薛寶釵不比林黛玉等人,輕易不出閨門,她是商賈之家出身,縱然不如薛寶琴那般隨著父親大秦各地的跑,但應該還是通些世務的。

    先前的那套說辭,未必就管用。

    賈環笑道:「我的曲兒,有些是從外面聽到的,有些則是夢裡聽人唱的,就記下了。」

    薛寶釵斯巴達道:「夢……夢裡?」

    賈寶玉在一旁笑道:「我原道也不會是外人唱的,哪有這般巧?林妹妹,你可還記得老三先前給我們唱的那兩首?」

    林黛玉聞言,笑道:「怎會不記得?確實不像是外人唱的,可是夢裡……卻也是奇事。」

    薛寶釵看著賈環,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環兄弟,可是從你在夢裡被先榮國救下後,才開始夢到的?」

    王夫人常和薛姨媽通信,這種「慪心」的事,自然是少不了一提的。

    賈環笑道:「是,就是那次之後,小弟就常會在夢裡聽曲兒。有的很哀傷,我不愛聽,我喜歡聽高興的,經常把自己笑醒。」

    「噗嗤!」

    聽他說的有趣,薛寶釵笑道:「那你怎麼不唱高興的曲兒,卻唱著傷感的呢?」

    賈環無奈道:「快樂的記得不多,笑醒來後就全忘了。偏偏將這些不大願聽的給記住了,我也是沒辦法!」

    史湘雲嗔笑道:「你真是個俗人,卻不知,這世上唯有悲情才最動人心,讓人記的深刻?那些熱鬧嬉笑的,不過是白笑一陣後大夥兒也就忘了。」

    賈環撇嘴道:「雲兒……」

    「你叫我什麼?」

    史湘雲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瞪著賈環,打斷道,周圍人抿嘴偷樂。

    賈環乾咳了兩聲,道:「都怪林姐姐,順著她叫了!」

    林黛玉嬌哼了聲,眸光如水的看著賈環,威脅道:「環兒,你可仔細著,再頑劣,哼哼!」

    賈環作害怕狀,道:「瞧林姐姐說的……誰還沒個青春年少不懂事的時候!大家要多關愛才是!」

    「呸!」

    林黛玉啐了一口後,又忍不住嗔笑道:「就你慣會賴皮!」

    賈環嘿嘿一笑,然後對史湘雲道:「雲姐姐,你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小弟卻寧肯大家日後被世人遺忘,也希望咱們每日裡都能無憂無慮的歡笑玩耍,健康快樂的生活成長。至於讓人銘記的事,就交給那些胸懷大志的人去做吧,咱們只負責歡樂就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1
第200章 苦主

     一般來說,眼大意味著無神,難以聚光。

    但這點顯然無法用在史湘雲身上。

    就五官而言,她遠不如林黛玉的五官精緻,甚至也不如薛寶釵長的好看。

    但是,一雙明亮猶若炙陽的眼睛,卻足以抹平一切差距。

    只要她在人群中抬起眼簾,那麼她就一定會是最矚目的人之一。

    史湘雲聽到賈環的一番話後,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笑道:「心口不一,你既然這般想,為何不整天和我們在一起玩樂?還在外面惹出那般多事來!」

    賈環叫屈道:「我又沒有二哥那般大的福分,銜寶玉而誕,注定富貴榮華一生。我等草民,若不在外面辛苦打拚,自己吃糠喝稀,衣麻穿草倒也罷了,可如何能看著老母妻兒跟著一起受苦?若是那樣的話,豈不枉為男兒?」

    眾人聞言暗自讚嘆,賈寶玉嘴角抽了抽,倒是史湘雲嘲笑道:「你這小子太奸詐了,對愛哥哥明褒實貶,對自己卻明貶實褒!」

    賈寶玉在一旁,感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終於遇到明白人了……

    不過賈環的關注點不在這,他下氣道:「雲姐姐,咱們打個商量行不行?」

    史湘雲哼了聲,道:「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敢捉弄我,沒你的好!」

    賈環賠笑道:「哪裡……我怎麼捨得……我怎麼敢捉弄雲姐姐呢!」

    史湘雲「呸」了聲,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倒想聽聽,你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賈環用商議的語氣懇求道:「雲姐姐,以後你叫二姐姐,叫愛姐姐無所謂。可你叫二哥,能不能換一個叫法,叫寶哥哥好不好?你叫……呃!」

    賈環話沒說完,嘴角就被氣的滿臉通紅的史湘雲揪住,氣道:「你就跟林姐姐一起戲弄我?」

    一旁處,林黛玉「哎喲」「哎喲」的大笑著,其他人也都笑個不停。

    林黛玉一邊輕喘著,一邊笑道:「看看吧?都覺得你這種叫法有趣呢!」

    賈迎春則是一邊笑一邊囑咐道:「雲兒,你輕些,你輕些!」

    趁著史湘雲手上的勁兒小了些,賈環小心翼翼的將手覆蓋到她的手上,往中間合了合,嘴巴總算恢復過來,能夠勉強說話了,他看著史湘雲賠笑道:「雲姐姐,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呸!你還敢渾說!」

    史湘雲的手被賈環握住時,身體就顫了一顫,再一聽賈環話音未盡的意思,臉色愈發羞紅,嗔惱道。

    只是好在,羞惱歸羞惱,她眼中卻並未有多少怒意。

    哪個少女,不懷春?

    尤其是,賈環這幾年越發出色,人也越長越出眾,更兼身為賈家族長,寧國府當家人,當朝一等子爵。

    這麼多光環環繞下,史湘雲又豈有不心動之理?

    只是,心動歸心動,她畢竟還只是一個沒怎麼出過閨門的少女。

    性格雖然灑脫,但後天的環境和教育,使得她和明珠郡主贏杏兒之間,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再加上賈環和明珠郡主之間的事基本上已經定了,她縱然心裡也開心賈環傾慕於她,卻萬萬沒有給人做小妾的道理。

    所以,她近來才會有諸般愁緒……

    賈寶玉心裡卻樂得見史湘雲能和賈環湊對,只要賈環日後能離林黛玉遠遠兒的,賈環樂意和誰湊對都成。

    他笑道:「老三,雲妹妹說話咬舌又不是她自己願意,你那麼多講究做什麼?不過,既然老三心裡不舒服,那雲兒日後就管我叫寶哥哥好了。」

    史湘雲聞言橫了賈寶玉一眼,道:「我樂意叫什麼就叫什麼,用的著你們管?別叫我啐你們!」

    說罷,她氣呼呼的鬆開賈環的臉皮,又掙開了賈環覆在她手上的爪子。

    賈環以為她真惱了,便堆出一副噁心的笑臉賠笑,卻不想史湘雲白了他一眼,笑罵道:「傻樣兒!」

    賈環這才松了口氣。

    大家便又熱鬧起來,尤氏和秦氏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退場了,想來是去準備晚宴去了。

    這起子小叔子小姑子們,都是賈母心頭的尖尖,哪一個受了委屈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們兩卻不敢怠慢。

    眾人正說話的說話,笑鬧的笑鬧,忽然見一女孩兒在婆子的帶領下急匆匆的走來。

    眾人看到這一女孩兒紛紛一愣,因為她長的太像一個人了。

    秦可卿。

    就是比秦可卿青澀了許多,沒有她那麼媚.惑眾生的風.情。

    但是,卻又別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分外的清純與無意的妖嬈毫無障礙的融合。

    真真是個……妖精!

    只是,她臉上卻沒有那麼多狐媚子表情,只是懵懵懂懂的,眼神有些慌張的四處尋人。

    忽然,她杏眼一亮,腳下踩著小碎花步,匆匆的趕到薛寶釵身邊,嘴角抿起,有些委屈道:「姑娘,我終於找到你啦……」

    薛寶釵搖頭打斷她的話,對眾人歉意道:「她是我娘來京前新收的丫鬟,叫香菱。長的雖然齊整,卻還是個迷糊的孩子,勞大家多擔待。」

    眾人連道她見外了,賈探春看著香菱奇道:「真真是有趣,竟然和秦氏長的這般相像。」

    史湘雲也跟著讚歎:「真好看!」

    香菱被幾人看的渾身不自在,羞紅了臉,卻掩飾不了眼中的焦色。

    薛寶釵見狀微微皺眉,道:「出了何事?怎麼這般驚慌?」

    香菱聞言,連忙脆聲道:「姑娘,不得了了,大爺被人打了,人也嚇的快不成了,剛被人送家裡,太太正在家裡哭呢。」

    薛寶釵聞言大驚,道:「什麼人打的?怎般這麼無法無天?可曾報官?」

    香菱眼中含淚道:「我也不知道,大爺現在還說不出話來,只是發抖。」

    薛寶釵聞言,再也坐不住了,跟眾人道完歉後,就要起身離開。

    賈寶玉面色極為奇怪的看著賈環,眼中卻有幾分不安。

    賈環見薛寶釵主僕二人焦急的模樣,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笑道:「這個……薛姐姐不用著急,令兄並無大事,就是……」

    薛寶釵心靈通透,聽這話立刻就覺得不對,猛然回頭看向賈環,道:「環兄弟,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我哥哥沒事?」

    賈環乾咳了兩聲,在眾人注視下,頗為不好意思道:「因為,他是我打的。」

    「什麼?」

    「啊?」

    「呀!」

    「哇!」

    前面的聲音都是驚嘆,最後一個「哇」是小惜春對她三哥的勇猛表示崇拜……

    賈迎春最長,她眉頭微皺的看著賈環,語氣微微責備道:「環弟,你是在無故欺負人麼?」

    賈環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姐姐,我這個人最老實本分了,別人要是不招惹我,我都是躲著麻煩繞道走的。」

    賈迎春聞言,點點頭,可看了眼面色難看的薛寶釵後,嘆息道:「縱然……可看在親戚的面上,你也該忍讓一二才是。」

    賈環有些無奈的苦笑道:「要是他只對我不客氣,我肯定不會動肝火。姐姐你們都是瞭解我的,幾時因為意氣之爭和人鬥過?實在是……有些事,弟弟在姐姐跟前實在無法啟齒。本想薛姐姐這般晶瑩高潔如白雪的人,哥哥也當……誰料竟……」

    「呼!」

    長嘆息了聲,薛寶釵心中基本上有數了,她對賈環微微一福,道:「環兄弟,若是我那不像的哥哥對環兄弟有衝撞之處,寶釵在此跟你賠個不是。還望環兄弟不會因此對我娘和我也產生什麼不好的……」

    「誒……」

    賈環連忙避開,道:「薛姐姐,你這是哪裡的話?若非薛大哥實在是……又事關我賈家的……嗨,總之,不管怎麼說,都和姨媽和薛姐姐不相干。

    再者,薛姐姐也請放心,在下就是嚇了嚇薛大哥。打的並不重,只是掉了顆牙……」

    「啊?」

    薛寶釵臉色又變了,驚呼出聲。

    「但是,其他部位都是好好的,連一根骨頭都沒斷……最多頭上再腫了些……唔,就這些了,再沒別的了。」

    看著信誓旦旦的賈環,饒是薛寶釵心深如海,可還是說不出一個「謝」字,緊繃著臉,正要開口告辭,卻見園門口又小跑來一人,竟然是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彩霞。

    彩霞跑來後,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賈環,道:「三爺,老爺喊你過去。」

    賈環皺眉道:「什麼事?」

    彩霞抿了抿嘴,猶豫了下,不過還是開口道:「好像是大同孫家來人,說是……說是三爺把他家的公子給打壞了,要……」

    眾人聞言,看向賈環的眼神頓時又是一變。

    賈環對什麼大同孫家的人沒放在心上,而是對薛寶釵解釋道:「薛姐姐,你瞧,這才是真正的苦主。那天我設下擂台比武用的,這孫家的二百五,明明沒有練過武,偏要上台打擂。結果……嘿嘿,骨頭斷了一排……不過我心裡也有數,肯定壞不了人。和姓孫的二百五相比,薛大哥那點兒事兒都不算事兒。你就在這和姐姐哥哥們玩兒吧,我去去就來,晚上再請你們吃好吃的賠不是。」

    說罷,也不管薛寶釵答應沒答應,就朝園外跑去。

    薛寶釵又不是沒吃過飯,哪裡肯留這裡繼續玩,讓薛姨媽一個人在家裡哭?

    說了兩句客氣話,又接受了一些安慰後,便和香菱匆匆離去了。

    等她走後,場面上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大家大眼瞪小眼看了會兒後,還是賈惜春沒忍住,咯咯咯的笑了出來,然後,一片哄笑聲響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51
第201章 接連上門

     賈政書房裡,賈政一臉氣氛之色的坐在主位上,下頭則躬身站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蒼頭,在那裡不停的抽泣著。

    賈環進書房後,賈政臉色鐵青的板著,怒視著賈環道:「你這個……」

    話沒出口,又想起他現在在法理上已經失去了對賈環的管束權,強行嚥下一口怒火後,對他道:「你自己說怎麼辦吧?你做下的好事,人家家裡人找上門來了。我倒想看看,你還下的去手下不去手?」

    賈環點點頭,看向孫家來人,皺眉道:「你什麼來頭?」

    那老蒼頭聞言,擦去眼角的老淚,躬身道:「老奴是孫家的管家……」

    賈環聞言,心裡原本三分不忍頓時消失了,不耐煩道:「什麼事?」

    老蒼頭聽聞出賈環話裡的不耐,頓時不安起來,不敢說話了。

    賈政見狀大怒,指著賈環道:「你就是這樣跟老人家說話?」

    賈環無奈,道:「那孫紹祖長的那麼大個個子,又雄壯非常。他說他祖上是榮國門生,我誇他英雄了得他也應下了,所以我就想和他在擂台上過過招。誰料……他竟白長那麼大個個兒,連我一拳都沒接下來就趴窩兒了。我氣不過他騙我,就多踢了兩下。就這麼點事,哪有什麼大事?」

    賈政聞言,嘴角抽了抽,喝道:「那你也不該和老人家這般說話,這是你該有的教養麼?」

    賈環無奈的點點頭,道:「好好好……」說罷,又看著那老蒼頭道:「你要是想告狀,想必也該去告御狀才是。既然你沒去,想來就是別的事。無非是缺少藥費了,或是沒銀子看郎中了?總不會是缺少買棺材……呃!」

    見賈政又要大怒,賈環連忙道:「快說快說,我那邊還忙著呢。」

    老蒼頭躬身道:「少爺傷的太重,濟仁堂的郎中說要多用好參養著。可……家裡的銀子花盡了還不夠……」

    賈環聞言懶得多問,那孫紹祖最大的傷不是骨頭斷的多,而是老二被廢掉了。

    那日賈環原本是想下死手,可又不想鬧出太大的亂子,當日也不是個好時機,所以他就尋思著日後再找機會。

    賈環現在要孫紹祖死太簡單了,可要想不留人話柄,卻不能讓他當日就死,別說是賈家,就是皇家都不成。

    太過囂張跋扈,並非好事。

    賈環從袖兜裡掏出了一張銀票,面額五百兩,交給那老蒼頭,道:「老人家,那****真是聽你家公子自吹是榮國公門生,又應下了英雄了得,便當真以為他是武人好漢,誰料竟是個樣子貨……

    這些話現在說也沒意思了,我見他那日穿的那般光鮮,還以為不缺藥錢,就沒送他醫藥銀子……罷了,這五百兩銀子你且拿去用吧,要是不夠了再說。你看成吧?」

    那老蒼頭接過銀票後想給賈環磕頭,被他攔了後,就感激的抹淚告辭了。

    等他走後,賈環滿臉無辜的看著賈政,道:「爹,你看我做什麼?斷幾根肋骨算什麼大事,兒子身上也不知斷了多少茬了。您不信,隨便找個武將去問問,練武的還有不斷骨頭的?只有平時斷的多了,戰場上才會不送命。我們都這樣走過來的,偏那個慫貨……」

    賈政聞言面色和緩下來,嘆息道:「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的……」

    話音未落,就見王夫人忽然推門進來,氣勢洶洶。

    賈政見狀,眉頭頓時皺起,不悅道:「什麼事?」

    王夫人臉色鐵青,看著賈政道:「你還問我?你倒是該問問你這個好兒子!我那外甥如何礙他的眼了,竟然將他打個半死,如今妹妹都快哭死過去了。」

    賈政聞言,眼睛頓時圓睜,不敢置信的看著賈環。

    這個年代,但凡要點臉面的人家,親戚上門後都要好吃好喝的供著,走的時候還要好東西送著。

    人活著無非就是個面子,家族也是。

    否則的話,紅樓原著中王熙鳳這般死要錢的人,也不會給劉姥姥送那般多東西了。

    誰曾想,賈環居然能將上門作客的親戚給打個半死!

    這……

    這已經超出了賈政的想像了,這得多不要臉的人才能幹出這種事?

    嫌人吃的多了?

    賈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正想說話,王夫人卻厲聲斥道:「你還有臉笑?你這個……」

    賈環有些不舒服了,打斷道:「今天我去學裡看看,剛進門,就見你那外甥抱著兩個小幺兒在那裡……醜態百出,噁心之至!」

    「你胡說!」

    王夫人聞言後面色驟變,儘管她心裡差不多已經相信了,卻還是對賈政哭訴道:「老爺,妹妹家孤兒寡母的本來就夠艱難了,是看在咱們是姻親的份兒上,才舉家來投。誰想……嗚嗚,誰想……竟然還被潑髒水。」

    賈環無語道:「是不是髒水,你去問問二哥不就知道了。」

    「行了,說那麼多做什麼?你將人打成什麼樣了?你怎麼就不能安分兩天?」

    賈政氣個半死,怒氣衝衝的喝道。

    賈環無奈笑道:「哪能打成什麼樣?連根骨頭都沒斷,就是在他跟前打碎了個書桌,給嚇尿了,嘿嘿!」

    「你……」

    見賈環居然還笑的出,賈政更氣,不過聽到他的話後,還是放下心來,哼了聲,道:「你仔細著,一會兒老太太那裡也輕饒不過你。不管怎樣說,人家都是親戚,哪有打親戚的道理?」

    賈環咂摸了下嘴巴,道:「他要是笑我罵我,我可以不理他。可賈家族學,乃是祖宗所創專門為我賈族育才之所在,更像征著我賈家的清譽。裡面鬧的烏煙瘴氣的,實在太不像話了。今日我進去,除了蘭哥兒皺著眉在那裡苦讀外,其他人都……

    爹,我還忘了跟您說,代儒叔祖的身子骨太差,我讓他孫子給他帶話,讓他榮養了,日後族裡公中出銀子給他養老。至於新的先生,我已經託人去尋了。」

    賈政聞言皺眉道:「你托誰去尋?這可不是小事。」

    賈環笑道:「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是啟蒙先生罷了……翰林院裡苦熬到白頭的翰林們一抓一大把。翰林院雖然是數一數二的清貴所在,可也是數一數二的清苦衙門。裡面的老翰林一年到頭吃肉的機會都沒幾個,我出十兩銀子一月的酬銀,多的是來應聘的。」

    賈政最聽不得賈環輕賤讀書人,正想開口怒罵,門外又傳來聲音:「老爺,老太太請環哥兒去一趟。」

    賈政哼了聲,看著賈環道:「聽到了吧?還不趕緊過去受罰?」

    賈環嘿嘿一笑,道:「說不定還是賞我呢。」

    賈政惱道:「賞你一頓好板子!」

    賈環也不惱,行了個禮,又看了眼旁邊木頭人一樣的王夫人後,就跑掉了。

    等賈環離去後,王夫人還是不死心,道:「老爺,我那外甥兒……」

    賈政不耐道:「環兒不會說謊,他說多半沒事,就多半沒事。還有……環哥兒年紀雖幼,但主意正的很,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而且老太太對他如何你看不出來嗎?外甥也是混賬,怎敢在學裡混來?還……你別忘了,寶玉和蘭哥兒也在裡面唸書,要是跟著學壞了,我看你到哪兒哭去!」

    王夫人聞言先是心中暗恨,可隨即面色一怔,才想起她寶貝兒子和孫子都在學裡讀書。

    要是……

    猛然一個激靈,王夫人竟是不敢再往下去想!

    ……

    榮慶堂內的氣氛,並不像賈政和王夫人想像的那般糟糕,反而,很是和諧。

    賈母坐在軟榻上,看著左側上首位的一個中年婦人,道:「哥兒今年十五了吧?」

    那中年婦人一臉的雍容貴氣,但在賈母面前卻恭謹的很,聞問,連忙道:「老太太說的正對,今年正好十五。」

    賈母笑道:「那比我那孫兒大四歲呢。」

    下方堂上,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那裡,聽到這話後,面色微微一變,有些尷尬。

    正好,賈環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這少年,一怔,隨即笑道:「咦,竟然是秦世兄?!哈哈!世兄可大安了?」

    原來,賈環認出此人,正是那日在擂台上為孫紹祖鳴不平的少年,武威侯世子秦風。

    秦風聞言,苦笑了聲,道:「世兄說笑了,在下實在是……汗顏!」

    賈環很大氣的擺手一笑,面色爽朗,道:「世兄哪裡話,小弟常聽教誨,說習武之人,七品之下皆螻蟻。這個階段的高低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先飛者未必高。世兄願為一素不相識之人打抱不平,小弟是極為佩服的。世兄先等等,等我給我家老祖宗請安後再述。」

    說罷,上前兩步,走入正堂內,給賈母跪下請安。

    賈母見賈環進門後,面上喜色濃郁,嘴上卻嗔怪道:「這般沒禮,竟然站在門檻外和客人說話……還不見過武威侯夫人?」

    賈環聞言,看向那上首坐著的貴婦,微微一笑,躬身道:「晚輩賈環,見過侯夫人。」

    賈環心裡對她的印象卻不怎麼好,當日若不是贏杏兒突然出現,賈家,至少寧國府,就要出一次笑話了。

    所以,他臉上的笑容很淡。

    不想那婦人的反應卻超乎了賈環的想像,她非常熱情的讚歎道:「這位就是環公子?真真是一表人才!難怪我家老爺遠在玉門關都寫信回來,誇讚環公子是能繼承榮寧二公衣缽的人才,還讓我家風兒多多親近環公子。此前沒見過面,還多有失禮之處,現在一見,當真是人才難得,人才難得。老太太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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