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802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07
第222章 告誡

     聽到這句話,賈環當真是覺得日了狗了。

    他無語道:「李相爺,您這出手護犢子是不是也太狠了些,不就抽了您兒子一巴掌嗎?您就想把我賈家定成亂臣賊子?您怎麼不直接給小子下一個治世能臣、亂世奸臣的批語,說我是活曹操不更好些?」

    李光地笑道:「你也別急著喊冤,老夫只問你一句,你心中可有敬畏?」

    賈環莫名其妙道:「當然有了,我賈環敬天敬地敬祖宗,還敬畏國法……老相爺,不是晚輩放肆,我真要說你幾句……您這樣做真過了些,連您自個兒的格局和體面都不要了。我和您兒子之間,連恩怨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晚輩之間的小矛盾。結果我這剛打了小的,您這老的就出面,您這忒不講究了些。」

    李光地聞言哈哈大笑,指著賈環道:「你自己聽聽,你這還叫有敬畏?」

    賈環玩味的看著李光地道:「老相爺,您這才叫沒有敬畏。是,小子我這般和您說話確實略有不恭,可這有一個前提啊,那就是小子沒有犯錯,更沒有犯法。小子我行得正,走的直,何懼之有?」

    李光地聞言後,老眼中的目光深邃了些,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老頭子呵呵笑了兩聲後,道:「好了,老夫不過白話兩句,玩笑而已……既然你說你能哄好老太太,那老夫也就不逼你了,咱們別浪費時間,趕緊回去吧。只要你能哄著我家老太太進飯,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說罷,老頭子不給賈環反對的機會,伸手拉了拉身邊的一條細繩,隨即,轎外轎簷頂角處傳來三下鈴鐺的脆響聲,這架當朝一品宰執方有資格乘坐的,皇家內務府所出的八抬大轎,便起行了。

    賈環傻眼兒了,看著李光地道:「老相爺,您這是在給小子挖坑呢?怪道您不願進我寧國府裡,您這是從一開始就盤算好了?」

    李光地笑的有些得意道:「老夫也是沒法子啊,若是換個其他勳貴家的子弟,老夫不過是下張條子的事情。可誰讓你是賈家的子弟?老夫雖不懼你賈家,可你這小子也不會懼老夫。若不使出這個上房抽梯的計謀,老夫這身老胳膊老腿兒的,可打不過你喲!」

    賈環哭笑不得道:「老相爺,您可真是……我聽外面人都說,您老爺子的規矩大的要命,等閒外臣進京,想到你府裡請個安,連門兒都進不去。

    就是尋常京官兒,在您老面前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可您現在這幅神態,說出去怕是沒幾個人會信。」

    李光地聞言,老臉上的表情愈發得意了,笑道:「小子,所以老夫才說,你小子是真正的膽大包天……不過這也對了老夫的脾氣,都說高處不勝寒,老夫也能體會到這種感覺。老夫如今想找一個平等心態聊天兒的人,著實不容易啊。」

    賈環心中微微一凜,不過面上卻笑的愈發燦爛,道:「老相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小子只是覺得,只要是咱大秦的勳貴,只要自己不犯錯,更不要犯法,那見了誰都不必怵!老相爺,小子我讀書少,懂的道理不多,以往都覺得這種想法沒錯,怎麼到了您這裡,好像不大對的樣子。

    看在一會兒小子要給太夫人磕頭請安賠不是的份兒上,您老能不能給小子指點一二,到底哪裡出了岔子?小子覺得,以您老人家的智慧,想來不會隨意下這樣的批語。老實說,老相爺,您有些唬住小子了。」

    李光地目光愈發幽邃,他看著賈環,微笑道:「小子,老夫問你,在你心裡,是國法大,還是皇權大?」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隨即好笑道:「相爺,小子我今年才十一歲,您就問我這種問題?小子又不是什麼神童,哪裡會想過這種問題。再說了,這國法不就是皇權所定麼?兩者怎麼會有衝突?」

    李光地抿了口茶水,而後慢悠悠道:「老夫聽說你是練武之人,老夫雖然不曾涉獵武道,但也聽人談起過,包括你的先祖。

    武人都說:高手過招,通常都是一招見高低。

    也就是說,高手之間過招的時候,通常只一出手,就能知道對方境界的高低。

    其實不止是武道如此,人心,有時也是如此。

    排除一些飽經磨難之後終於醒悟而後大器晚成的例子外,大多數人的人心和心性,其實從懂禮明事起,就已經注定了。

    這就是所謂的天賦。

    有的人,哪怕是進了學,做了官,甚至是做了高官,但他的心裡其實還是糊塗的。

    而有的人,哪怕他還年輕,也沒讀過太多書,但他的心裡,卻是清楚的。

    老夫這麼說,想必你能體會吧?

    老夫之前瞭解過你這幾年的行事,又和你說了幾句話後,便斷定,你就是一個頭腦清醒,心中明白的清醒人。

    世人皆醉吾獨醒,這句話並不是一句妄言。

    你痛打忠順王世子的時候,還有在打如意他們的時候,其實早就清楚,這些事對你連半點困擾都沒有,對吧?」

    說罷,李光地一雙老眼目光奕奕的看著賈環。

    賈環心中再次一凜,看著李光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是第一次,賈環感到在一個人面前無處可藏,也藏不住任何秘密。

    放佛做任何掩飾和解釋都是徒勞的一般。

    好在,李光地沒有再逼他……

    李光地笑道:「不用緊張,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這樣的人,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只是很多時候,心裡清醒的人反而過的更痛苦,因為心中清醒和擁有力量是不同的兩件事……大多時候,清醒的人只能清醒的感覺到他們自身的無能為力,這樣更痛苦。所以才會有人感慨,難得糊塗。」

    賈環聞言,真有些撓頭,道:「這句話晚輩是真不大懂了。」

    李光地搖頭笑道:「這句話對你來說,是沒用的廢話,你懂不懂都無所謂……現在你可以說說看,在你心裡,到底國法大,還是皇權大?」

    賈環聞言,心知已避無可避,他想了想,道:「說到底,國法其實就是用來維護皇權統治的。所以說,這個世道,終究還是皇權大。」

    李光地搖搖頭,道:「老夫不是讓你分析,而是讓你說說,你心底是怎樣想的,你認為皇權大好,還是國法大好?」

    賈環苦笑道:「這個問題,晚輩著實回答不上來,因為晚輩目前並未看出兩者之間的矛盾,也沒經歷過這些,所以無法回答老相爺的問題。」

    李光地聞言,也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捋了捋長鬚,道:「看在代善公的面上,老夫有一良言相告,望你好自為之。記住,要恪守臣子之道,不要與皇權起衝突,至少,不要與君權起衝突。否則……」

    ……

    李光地的相府雖然也算是莊嚴不凡,前後宅院足有五大進,放在尋常百姓眼中,也算是難得的高門闊府了。

    可是在擁有奢美華貴到極致的寧國府的賈環眼中,李相府只能算是一般。

    院子大歸大,可卻樸素的緊,別說雕樑畫棟了,就連磚雕石刻什麼的都沒幾處。

    哪像寧國府,放佛每一處都細細考究過般,連磚面上都雕有精美的圖案……

    「呵呵,你小子撇什麼嘴?老夫知道你的寧國府華貴非凡,奇石名草數不勝數。老夫家中清貧,連這座宅子都是蒙太上皇恩典才賞下來的,自然難入你賈爵爺的眼。」

    李光地見不慣賈環眼中流露出的窮人乍富之後反過來鄙視窮人的眼神,譏諷道。

    賈環也不羞愧,哼哼道:「李老,您老爺子可千萬甭在晚輩面前裝清廉……別人不知道,晚輩還會不知?別的不說,光宮裡每年給您老賞賜下來的銀子,就不知有多少。再加上外省大員進京的冰敬、碳敬什麼的,您老比小子有錢多了。嘿,只看看您兒子身上那打扮,比我穿的值錢多了。」

    李光地也哼哼:「那些銀子老夫都用來給老母買參了,怎麼,不行嗎?」

    賈環聞言,眼珠子轉了轉,道:「老相爺,要不,咱們合夥做點買賣吧?別的小子不敢說,賺銀子的買賣,咱多的是!」

    李光地連連搖頭,笑道:「你還是別找我了,老夫前日和太上皇聊天時,上皇還在那裡嘀咕,說總覺得你小子坑了他一次,他總覺得你那玻璃買賣好像有些問題,偏又想不出問題在哪……你小子膽大包天,連太上皇都敢坑,更何況我這把老骨頭?」

    賈環聞言,乾笑了兩聲,道:「老相爺,您瞧瞧,小子我多難吶,為了感謝皇恩浩蕩,巴巴兒的想給太上皇他老人家孝敬了些銀子進項,結果還被上皇懷疑……唉,這就是您老人家的不對了,您是相爺啊,除了輔佐君上的責任外,還有糾正君主誤會的義務。瞧瞧,您就沒勸著太上皇改正誤會吧。」

    李光地聞言,笑的愈發高聲了,聲音洪亮,相府中一眾僕役見狀後,都有些面面相覷。

    何曾有人見過相爺這般大笑過……

    李光地拿出一張半舊的帕子,擦去眼角的老淚後,指著賈環道:「老夫現在斷定,你小子十有八.九是真的坑了上皇一次。哼哼,老夫勸你一句,你要當心了。敢給太上皇挖坑的人,基本上最後都躺進坑裡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07
第223章 挨打

     李相府,慈壽堂。

    「寧國府頑劣小子賈環,給太老夫人請安。」

    賈環規規矩矩的跪在堂下,給堂上的老太太磕了個頭。

    其實論規矩而言,以賈環的身份,鞠躬作揖就可以了。

    只是,既然是上門解決問題來的,賈環覺得還是表現的徹底些比較好,也顯得有誠心。

    給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太太磕頭請安,不算什麼難為情的事。

    一旁處,李光地暗自給賈環豎了根大拇指。

    不過,接下來的場景,卻讓這位泰盛名相目瞪口呆了……

    「咦?」

    賈環抬頭朝堂上看去後,忽然發出一聲驚呼,然後眉頭皺起,轉頭埋怨的看向李光地,道:「老相爺,不是晚輩說您,您怎麼把晚輩領到老夫人這裡來了?晚輩應當先去給太老夫人磕頭才是。」

    李光地不知多少年沒傻過眼兒了,此刻卻真傻眼兒了,他結巴道:「這……這就是家母啊。」

    賈環一臉「你騙我」的表情,埋怨道:「老相爺,晚輩雖然無知,可也還是知道,相府的太老夫人都一百多高齡了,是國朝最有福氣也最出名的老壽星,堂上坐著的這位老太太雖然也是慈眉善目的,可看起來頂多也就六十歲,就是說五十我都信,老相爺,您可別誆晚輩啊!」

    聽了這話,李光地一雙老三角眼睜得溜圓,心中哪裡會反應不過來,只是……

    只是他想不出,這世上怎會有這般無恥之人?

    這……

    這這……

    李光地當真是恨的牙疼,可是看著堂上原本緊繃著一張臉的老太太,忽地笑顏如菊,李光地又不得不承認,賈環這招真他媽高明!

    李光地面色古怪,再三打量了賈環番後,卻越看越氣。

    看著他那張一本正經「你表騙我」的臉,老李恨不得一記老拳轟上去,砸他個稀巴爛。

    可是既然堂上老母都笑了,那……那就下次再打吧……

    「咳咳,賈家小子,老夫跟你說,堂上這位老太太,正是賈母,絕對沒錯。不過嘛,你說的也沒錯,我娘打四十五歲以後就再沒變過,始終青春年少……咳咳,總之,就是顯得年輕些。」

    比厚黑功力,一百個賈環疊一起都比不得縱橫大秦官場一甲子的老李,這不,老李接過了賈環的話題後,非常順溜的發揚光大了。

    「哇!」

    又一聲驚嘆,賈環感慨道:「原來真是太老夫人,太老夫人,不是晚輩無禮,實在是……實在是您老人家太年輕了!」

    可憐老太太一百多歲了,從緊繃著臉,到笑的原本因為掉光了牙癟起的嘴,現在用力癟都癟不到一起去……

    這過程中,老太太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雖然見老母笑的高興李光地心裡也很開心,可他看向賈環的眼神卻愈發不好了。

    孫賊,跑老夫跟前賣弄起小聰明來,騙得俺娘嘎嘎笑……

    這一筆賬咱們有的算!

    「哎呀,難過了兩天,難得這麼開懷一笑啊。」

    笑罷之後,老太太終於又癟住嘴了,感慨道,而後又朝賈環招了招手,道:「小哥兒,你過來些,過來些,唔,讓老太婆我好好瞧瞧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

    賈環聞言,嘿嘿一樂,向前走了幾步後頓住腳。

    只是,老太太的年紀太高了,眼神已經徹底不好了,所以她又招手道:「唔,再近點兒,再走近點兒,還是看不清。」

    賈環無奈,索性徑直走到老太太跟前,一張臉笑成了一朵小菊花,道:「太老夫人,您……哎喲!」

    賈環還沒來得及討好,就「慘叫」一聲。

    一根銀拐敲在了他的屁股上……

    「哼!你敢打我的寶貝孫兒,老太婆豈能饒你?再讓你打我孫兒,再讓你打我孫兒……」

    老太太翻臉不認人,一邊說著,一邊用力的敲著賈環屁股。

    雖然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太太,舉拐棍都舉的費力,打在賈環屁股上還沒癢癢撓撓的重。

    可賈環卻叫的極為「淒慘」,求饒連連,還直呼「再也不敢啦」。

    李光地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還得小心翼翼的扶著老太太,起鬨道「用力打」,「報仇」!

    老太太打的極為高興!

    賈環配合著演了一會兒後,見老太太眼中的興奮神色漸漸消失了,手裡的拐棍也勉強舉不動了,他便開口喊道:「哎呀,我受不住了,屁股腫的快要撐破褲子啦!我要逃命啦!」

    說著,還得挺著屁股,讓老太太最後一拐棍落實在屁股上,唯恐落空了閃了老太太的老腰。

    等讓老太太抽完最後一拐棍後,賈環才撒丫子跑路了。

    「如意啊!老祖宗給你報仇嘍!」

    賈環剛出門口,就聽裡面老太太高興的喊道。

    雖然荒唐的緊,可賈環還是覺得有趣。

    難怪都道老小孩兒老小孩兒,果然越老越孩子氣。

    他在門口等了一小會兒後,就見面色不大好的李光地走了出來,眼神怪異的看著他。

    賈環的眼神很無辜,看著李光地道:「老相爺,我的事了了吧?」

    李光地嘴角抽了抽,想發怒都不知道該怎麼發,只好哼了聲,道:「今兒老頭子也算是開了回眼界,嘿,真不愧是老榮國的子孫……」

    能讓李光地用一個老字來形容,顯然不會是第二代榮國公了,而是第一代榮國公賈源。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樣對賈環說了,看來賈源也是性情中人……

    賈環嘿嘿一笑,道:「老相爺,要是沒別的事的話,那晚輩就先走了。」

    李光地心裡有些抑鬱憋氣,看著賈環道:「看在你今天賣力演戲的份兒上,老夫也不想欠你人情。給你一個消息吧,前兒你打的那堆混小子裡,很有幾家是忠順王那邊的『干將』,他們的脾性可不像我家老太太那麼好。老夫聽說,那些人可是要為他們子侄報仇的。」

    賈環哂然一笑,不屑道:「要是相爺您老人家出手,小子怕是晚上睡覺都不香甜了。可是那群草雞……哼哼。」

    李光地見不得賈環這幅小人得志的神態,心中來氣,喝道:「你驕橫什麼?真當那邊是泥捏的?幼稚!他們拿你沒辦法,難道還拿你身邊人也沒法子?老夫活了這麼些年,就沒見過一個驕狂的人能有好下場的。」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臉上的嘻皮笑臉也斂了起來,看著李光地道:「老相爺,您是說,他們會對我賈府中人不利?」

    李光地眼神有些遺憾的看著賈環,搖頭道:「你啊,畢竟年紀太幼,經事太少,不知朝堂上的風波到底有多惡。不過也好,只有多經歷些世事,才能紮實的成長起來。你去吧,咱們兩家的事算是了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老頭子又搖了搖頭,一甩袖子,轉身進宅子去了。

    賈環哪裡甘心,正想要追上前去問問老頭子,到底是誰想對他出手,還有對誰出手。

    可之前一直沉默的站在李光地身邊的老管家,忽地就站到了賈環身前,擋住了賈環的路,而賈環甚至都沒發現他是怎麼動的……

    「爵爺,請。」

    語氣還是那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賈環哪裡還敢小覷之。

    想想也是,李光地雖然是文臣,可當年也曾幾度隨聖駕出征大漠,身邊若是沒有一兩個高手護衛著,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沒法子,用膝蓋想也幹不過這個老頭兒,賈環只好滿腹心事的出了相府大門。

    甫一出門,賈環就愣住了:「你們怎麼來了?」

    相府大門口,牛奔、溫博、韓家兄弟還有……秦風,六人靜靜的站在那裡,也沒聊天,見到賈環出來後,才松了口氣。

    牛奔無語的看著賈環,上下打量了番後,沒好氣道:「你能不能消停兩天,才幾個時辰沒見,你就打東打西的。你怎麼連李懷德都打了?」

    賈環先和溫博、秦風、並韓家兄弟點頭示意後,才鄙視的看了牛奔一眼,道:「這裡是說話的地方嗎?趕緊走人,裡面的老傢伙一個比一個會挖坑兒,走走走,趕緊走。」

    說罷,他從韓大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眼正門上的牌匾一眼後,揚鞭而去。

    身後,牛奔衝他比劃了根中指後,和溫博、秦風等人一起翻身上馬,跟在賈環馬後,揚長而去。

    ……

    「嗯,你小子運氣不錯,趙歆是個有勇氣的小子,有重孝道,是當親兵的好料子。」

    東來順三樓「宇」字號包廂內,聽賈環說完來龍去脈後,牛奔涮了塊羊肉塞嘴裡,一邊嚼著一邊說道。

    溫博則是大灌了口杏花酒,咂摸著嘴道:「要是擱在遼東,娘的,小爺我活撕了那群王八蛋。有種來和小爺過招!」

    秦風的吃相相比兩人文雅的多,細細的嚼著羊肉,嚥下肚後方道:「李相府的懷德兄也算是老熟人了,只是……他原雖也有些嬌氣,可卻並無什麼惡行。不想……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牛奔嗤笑了聲,道:「你也不瞧瞧如今他身邊的那群孫子都是些什麼人,他們的老子個個兒都圍在忠順王屁股邊聞屁,他們能好到哪去?

    那邊一心想把李相拉到他們那邊去,只是他們奈何不得李相爺,只能從他兒子身上使腦筋。

    哼,你們瞧著吧,他們敢教壞李懷德那娘娘腔,李相爺那能有他們的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07
第224章 好漢莊

     「李懷德還有李夢菲這兩小子,雖然說娘娘腔了些,但人還是沒什麼大毛病的。只是最近和王超、孫毅還有趙峰他們玩兒到一起去了,學的越來越矯情起來。那群孫子就沒一個好人,尤其是那個侯燁,他娘的,我每次見到他那副熊樣我就想揍他。

    他爹侯正不過是個戶部員外郎,芝麻粒兒大的狗官,投靠了忠順王后,還成了精了,在那邊當起了狗頭軍師。侯燁更不是個東西,仗著忠順王府的權勢,狐假虎威,不知道禍害了多少清白人家的閨女……」

    牛奔一邊用力嚼著羊肉,一邊給賈環介紹道。

    賈環聞言皺眉道:「就算有忠順王府做靠山,他應該也沒這麼大的能力壓的住這麼多苦主吧?」

    秦風在一旁冷笑了聲,一口飲盡杯中酒,而後道:「所以說,這就是他的難纏處。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他都用盡一切法子搞到手。他人雖卑劣,可並不小氣。該給的銀子大把的灑出去,要是願意跟他的,他也可以納為小妾,不過是找個房子安置起來罷了。若是還有不服的,就以勢壓人,以其家人親眷脅迫之。總之,最後竟然都讓他給擺平了。」

    賈環不可思議道:「就沒有剛烈一點的?」

    牛奔冷笑道:「怎麼沒有?這些年被他禍害後上吊自殺的沒有十起也有八起,可他捨得掏銀子,再給人家裡講明白利害得失關係,十之七八也都屈服了。也有死硬不屈的,這樣的基本上都沒活下來。

    這孫子手腳都處理的乾淨,沒留下什麼把柄,雖然都知道是他做的,可沒證據,誰還能為了一兩個平民和他背後的忠順王府死磕?

    環哥兒,忠順王府在朝廷裡,尤其是在文官裡的勢力之大,超乎想像,你不要大意。」

    牛奔很鄭重的叮囑道。

    賈環皺眉道:「李相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而且……李相說,那些人動不得我,說不定會朝我身邊人下手。你們幫我想想,那群人還能對誰下手?我家裡在朝廷上當官的,也就我爹了,他們敢動我爹?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不會。我爹有榮國先祖留給他的那架黑雲車護身,誰能動他?

    可是除了我爹外,他們還能動誰?總不會是想動牛伯父他們吧?」

    秦風搖頭沉聲道:「不會,軍中豈能容得他們插手?他們也沒這個能力。至於政世叔那邊……確實也不大可能,因為有太上皇護著。會不會是……賈家的姻親?」

    賈環聞言,眯起眼,想了一圈後,緩緩點頭道:「有可能……史家那兩個不成器的早就投靠過去了,不算他們。薛家……如今也就剩下一個空架子,也沒人在朝做官,也不可能。王家……看來十有八.九是王家了,王子騰如今正在京營節度使的位置上打混……如果他們想動這個位置,倒是件好事。」

    溫博忽然開口道:「只要環哥兒沒事,誰敢欺負人,打回去就是,不說這個了……環哥兒,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回到京城裡剛開始還覺得有趣,可時間一久,就覺得太悶了。咱們總不能學那些酸秀才去青樓裡飲酒作詩廝混吧?那樣不用別人,我家老頭子就能打斷我的腿。可不干這些,咱們還能做什麼?忒沒趣了些。要不……你再擺一次擂台?」

    賈環笑道:「我就先不擺了,過幾天風哥就要擺擂了。博哥,你這回京也沒幾天啊,怎麼這麼快就煩了?」

    溫博耷拉著一雙黑掃把眉,頗為懷念道:「要是在遼東,這個時候我已經帶著家將進山打獵去了。老虎、狼群、山豬、熊瞎子、鹿……應有盡有!就算不進山打獵,十幾萬大軍鎮在那裡,軍中高手倍出,我一天和三個人過招,一月都打不完。誰輸了,就要請大家喝烈酒,那可是真正的烈酒,雖然不值錢,可喝起來和火一般過癮,那才是男人該喝的酒!哪裡像這……杏花酒?!嘁……」

    牛奔不樂意聽溫博的好日子,陰陽怪氣道:「有的喝就不錯了,沒見過你這樣的,吃著環哥兒的白食,喝著環哥兒上等的佳釀,還嫌這嫌那的。」

    溫博聞言,頓時大怒道:「奔哥兒,你這是在放屁!我何時嫌過環哥兒……」

    「好了好了,你倆消停一會兒行不行……嘶,博哥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一個主意。」

    賈環正勸著就要開仗的兩人,忽然靈機一動,說道。

    溫博聞言大喜,拉著賈環道:「環哥兒,我就知道你最有辦法!快說說,你有什麼法子?」

    秦風等人也好奇的看著賈環,大家都是頂級勳貴豪門出身,彼此間的武功水準也都差不多。

    然而眾人卻隱隱以賈環為首,除卻榮國公的因素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賈環有主意,尤其是有賺錢的主意。

    無論是水泥還是溫室亦或是這座東來順酒樓,無一不讓小夥伴們羨慕之極。

    而賈環沒有依靠家族,只單憑他自己,就籌措出了從武之資,自強自力,習得武道。

    這一點,更是他能服眾的根本原因所在。

    天道酬勤,更酬自強之人。

    若非他一心從武,並且有能力自籌從武之資進行開筋鍛身,那牛繼宗未必就會將鎮國公府的武學傳授於他。

    道不可輕傳,只傳可傳之人。

    秦風等人自忖,若是異位相處,他們是萬萬做不到這一步的,所以他們才願意與賈環相交。

    此刻,他們聽賈環說又有了新想法,不由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賈環笑道:「想來神京城內的將門子弟多和博哥一般,太平日子過的也極為不自在,又不能天天去打獵。一來秦嶺路遠,不方便。二來,天天泡在外面,也不大合適……所以,我就琢磨著,咱們是不是可以在城內專門開一個供武人消遣好漢莊。

    我牧場上有的是牛羊,咱們不缺肉,莊子裡最近又弄出了一種極烈的烈酒,保管比博哥在遼東喝的燒酒還要更烈三分。

    咱們再用水泥在酒樓中間築一座擂台,便****比武打擂,擂主可免費在酒樓中吃肉飲酒,每月月底還可搞一個擂主大比武,仿照那些讀書人考進士那般,也在酒樓外張貼榜單。」

    「好!!」

    賈環一番勾畫,說的眾人興高采烈,紛紛叫好。

    連秦風這種極為講究體面的少年都激動的有些忘形了,一拳砸在桌子上,也不顧桌上的碗碟亂跳,高聲道:「咱們大秦神京,人口過百萬,除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外,草莽中還不知隱藏有多少龍蛇高手。有了這個好漢莊的名頭,再加上武人榜單,嘿!不怕那些高手不出現,從今往後,咱們就再不缺高手過招了!」

    牛奔也極為高興,睥睨的看著秦風,綠豆眼兒裡滿是得意的神色。

    秦風見之好笑,笑罵道:「奔哥兒,你得意個什麼?這是環哥兒的主意,又不是你的主意。」

    牛奔聞言更得意了,笑道:「環哥兒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我是他大哥!」

    這話溫博就不樂意聽了,「呸」了一聲,道:「奔哥兒,你少吹大氣。就算你們先頭結拜了,可大哥也輪不到你來做。」

    牛奔也不在意,哈哈大笑道:「你不服氣?怪誰,誰讓你來這麼晚的?這就是命,博哥兒,你還是任命吧!我給你說,我娘在我家後宅裡專門給環哥兒佈置了間房,連裡面的陳設都和我房間裡的一模一樣。嘿嘿,在外面,韓老大自然是我們大哥,可回到我家,我就是他大哥!」

    賈環制止住又要開干的溫博,看著眾人道:「你們想不想入個伙?」

    眾人聞言,豈有不心動的道理,只是……

    秦風笑道:「環哥兒,這不大好吧。這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我們這些都是做哥哥,哪有佔你便宜的道理。日後傳開了後,外人笑話不說,就是家裡的老頭子也饒不了我們。」

    賈環擺手道:「風哥哪裡話,讓大家合夥不過是湊個樂趣罷了。至於那些銀錢,誰還真拿它當回事?對於咱們來說,黃白之物,不過是用來做事的。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作用,哪有什麼便宜不便宜的說頭。那就這樣吧,咱們兄弟七個,一人一股……」

    賈環話沒說完,就被牛奔打斷道:「得得得,你少在這裡當敗家子……再說了,分成七股也不好分啊。乾脆就分成十股,你佔四股,我們六人一人佔一股,也混個小東家噹噹。至於本錢嘛,我們一人拿出一千兩意思一下就得了,反正你是財主,大頭你出好了。」

    賈環笑道:「哪裡還用哥哥們出銀子,門面是現成的,就在待賢坊內。唯一費點事的就是水泥,還是咱們自家產的。哥哥們若是想搭把手,可以每家出一個家將,再帶三五個親兵,幫咱們鎮鎮場子就好。」

    秦風笑道:「這是小事,我家裡別的沒有,就是親兵多。我出五個親兵,再加一個六品家將。」

    溫博嘎嘎一笑,道:「我家裡也有,我也出一個六品家將,再加五個親兵好了。」

    牛奔嗤笑了聲,道:「誰比誰差一樣,我也一樣!」

    賈環面色古怪的看著眾人,奇道:「六品武人成大白菜了?這麼不值錢?」

    秦風等人聞言後,彼此看了眼,隨即大笑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07
第225章 失態

     秦風微笑道:「環哥兒,在大秦百萬軍中,七品以上的武人,非常少,不能說屈指可數,但確實不多。但七品之下,六品的武人,那數量就多的多了。要不怎麼說,六品和七品之間是一條真正的天塹呢?」

    賈環感興趣道:「我聽說過六品和七品之間很難跨過,不過還不知道六品武人有這麼多。風哥,你家裡有幾個七品?」

    「環哥兒!」

    牛奔聲音微高的喝了一聲,道:「這種事在將門裡是絕密,哪裡是好隨便問人的?」

    賈環聞言一怔,正要道歉,秦風卻不在意的笑道:「別聽奔哥兒瞎說,對外雖然是保密的,但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裡,其實大多也都知道。在我家,算上我爹,七品以上的一共有五人。想來鎮國公府和奮武侯府也差不多。」

    牛奔在賈環的瞪眼中訕訕一笑,道:「是,我家也是五個,不過博哥兒家可能要多一點。黑龍軍團遠鎮黑遼,緊靠著長白山,那麼多人參供他們揮霍。」

    溫博嗤笑道:「大腦殼子沒見識了吧?你當人參是蘿蔔乾兒啊?真正的老參都是在人及罕見的……」

    「得得得,顯擺什麼?你就說你家有幾個七品以上的武人就是,囉里囉嗦的……」

    牛奔不耐煩的打斷道。

    溫博哼了聲,比劃了根中指,道:「七個。不過都是我爹的家將,只聽我爹的話,連我都不理。要不是小爺打不過他們,我早就……」

    在牛奔的鄙視下,溫博吹不下去了,只能怒視著他……

    秦風看著賈環感慨道:「其實武門中七品之上大高手最多的,原是你家。想當年,榮國麾下,雲旗十三將,個個均在七品之上,甚至連九品都有……那是何等的威名啊!」

    牛奔低垂著腦袋,沉聲道:「王李郭趙孫、於周古海楊、董佔黃。雲旗十三將,雲旗十三將啊……」

    溫博眼睛隱隱血紅,怒聲道:「在遼東時,我曾數次前往貝海兒湖,前去瞻仰榮國戰歿之地。那裡曾是蘇武牧羊之處,形如月牙,如今是我大秦的國土。三十年前,厄羅斯妄想將那片墜落人間的明月湖佔為己有,當初不知多少文臣認為那裡是荒蠻之地,割讓給厄羅斯算了,還是榮國力排眾議,認為寸土不可失,便親自掛帥出征,這才最終保住了我大秦的國土不失。」

    韓家兄弟也不沉默了,韓讓沙啞著聲音,低沉道:「那一戰,榮國率雲旗十三將擊斃厄羅斯皇太子,那是厄羅斯彼得沙皇唯一的兒子,還擊殺了厄羅斯十大公爵中的三位,厄羅斯整個南方軍團成建制被消滅,使得厄羅斯至今不敢再窺探貝海兒湖半步。」

    「悲哉,我榮國雲旗!」

    「壯哉,我榮國雲旗!」

    「終有一日,我等必將重樹榮國雲旗,守國土,戰四方!」

    ……

    隆正十七年,歲末大典。

    凡是有品級的京官、勳貴以及皇親國戚,均要前往萬民宮,聽取政府報告。

    當然,萬民宮的光明殿,場地雖然恢弘寬廣,但畢竟還是有數的,容納不下蝗蟲一般多的官員。

    所以,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入殿。

    還好,賈環身上襲的是一等子爵,貴為一品,所以不用像大多數的末流官一樣,大冬天的站在殿外受凍。

    又因為身著蟒袍玉帶,所以還能勉強位列伯爵行列的尾巴上,比較靠前……

    其實這種會開的很沒意思,無非是歌功頌德。

    慶賀隆正十七年,在偉大的太上皇和同樣偉大的陛下的領導下,取得了碩果纍纍的收穫。

    若只說一句「國泰民安,四海昇平」,那豈不是太敷衍太不認真?

    因此一定要具體,具體闡述在偉大的太上皇和陛下的統領下,眾臣功都做出了哪些功績。

    從內閣七位大佬開始,再到六部尚書,再到九卿,再到回京陛見的數位外省大員……

    但這些國朝大事,和賈環卻沒什麼相干的。

    因此從一開始,賈環就靠在身旁那根兩人合抱才能勉強抱的住的大紅立柱上想心事。

    先將昨日和眾兄弟們慷慨激昂的過程回憶了遍,又渾身熱血了番後,覺得有些不妥,太亢奮了,便連忙豎起耳朵,聽了會兒報告,嗯,熱血冷下去了……

    然後又開始回憶眾兄弟們熱火朝天,說幹就幹,當天下午便一起跑去賈環在待賢坊的那座酒樓。

    這座酒樓其實原是賴家的產業,最後被賈環抄家收入了囊中……

    酒樓位置很不錯,緊靠著延平門,每天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生意也很好。

    酒樓佔地不小,掌櫃的聽說賈環要將酒樓關張,搞一個什麼狗屁好漢莊,心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過他不敢和賈環爭辯什麼,只是用看神級敗家子的眼神無比幽怨的看著賈環。

    賈環沒功夫和他解釋什麼是人脈效益,只吩咐匆匆趕來的李萬機,讓他安排建築隊當天就入駐酒樓,進行改造。

    眾兄弟們很滿意這個速度,也紛紛表示,回頭就安排家將和親兵入駐。

    並且還會廣發英雄帖,號召神京城內眾武門子弟,前來好漢莊「聚義」……

    想完這些後,賈環嘴角擎笑,回過神來,發現六部尚書才講到一半。

    戶部尚書拖著胖的驚人的身軀,在那裡唾沫橫飛、表情可喜的訴說著什麼……

    於是,賈環便又靠在柱子上繼續想心事……

    日子真好啊!

    超級豪宅住著,洗漱穿衣都有人服侍著,這種生活,擱在前世,連做夢都沒夢見過……

    尤其是……

    嘿嘿嘿,還有兩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小妾。

    想起昨夜他背著小惜春和小吉祥,偷偷摸摸的去和董明月還有白荷爽歪歪的場景,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雖然因為練功的原因,還不曾真個銷.魂……

    但個中滋味,實在是……

    吸溜!

    啊!

    咦,聲音怎麼停了?

    賈環陡然驚覺,大殿上蒼蠅一般的嗡嗡聲不知何時沒了,安靜的嚇人,他猛然睜開眼睛一看,發現周圍的人都面色古怪的看著他。

    賈環心中一驚,連忙朝前看去。

    只見牛繼宗和溫嚴正、柳芳等人正抽著嘴角,牛溫二人的臉色甚至都隱隱有些發紅,四隻眼噴火似得瞪著賈環。

    賈環訕訕一笑,正要小聲解釋,就見牛繼宗一雙眼隱晦的朝殿上拐了拐……

    賈環放眼望去,唔,隆正帝坐的有些遠,也太高,又有平天冠遮擋,所以看不大清。

    「賈爵爺,在這種場合裡都能做美夢,嘿嘿,當真不愧是榮國子孫、寧國傳人吶。」

    文官行列,一個身著緋色官服的男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旁邊立刻有人捧哏道:「賈爵爺,做的是何美夢?能否說出來也讓下官等分享分享。」

    賈環沒有理會這些蒼蠅,淡淡的瞥了眼站在宗室諸王上首的忠順王一眼,而後出列,躬身道:「陛下,小臣知罪。」

    隆正帝臉上無喜無悲,淡淡的道:「方才朝事和你有關,你可曾聽到?」

    賈環聞言一怔,實誠道:「講的太多,不曾聽到。」

    隆正帝細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但口氣依舊淡漠道:「賈環,國朝大典,文武百官俱列於此,內閣宰輔、六部尚書論述,爾焉敢放肆?」

    賈環自覺理虧,再次請罪道:「微臣知錯了。」

    知錯,不是知罪……

    隆正帝眼中閃過一抹戲謔,道:「那你說說看,你方才到底在想什麼?朕也想知道,如今神京城內風頭最盛的年輕小輩,如何會犯這種小錯?」

    賈環聞言,雖然尷尬,可心中還是鬆了口氣,既然是錯不是罪,而且還是小錯,那這件事就算揭過了。

    不然的話,縱然不會真把他怎樣,可面子肯定要丟盡了。

    看看文官行列,賈政那一張黑鍋底一樣的黑臉吧……

    賈環恭聲道:「陛下,微臣是在回憶,昨日與眾好友於東來順酒樓上的談話,因此才沉迷於其中,恍惚了朝事。」

    隆正帝細眉一挑,道:「你還未成年,也尚未知政,朝事與你並無太大相干,所以也不算你什麼罪名……說說看,昨日你們所說何事?」

    賈環表情肅穆,甚至莊重,聲音低沉道:「微臣昨日與眾兄長,提起了先祖榮國公的最後一役。」

    「嘶!」

    大殿上陡然響起一陣倒吸冷氣聲,而後一片寧寂。

    隆正帝表情依舊沒變,語氣卻沒有那麼平淡了,沉聲道:「汝祖榮國,乃國之功臣。汝能時時不敢或忘,亦是應有之事。只是,汝思念先祖,為何是剛才那副神態?」

    賈環聞言,嘴角一抽,道:「回陛下,方才微臣不是在回憶先祖功績,而是……

    昨日微臣與眾兄弟一起追憶先祖功勛,而後又自省己身,非常慚愧,認為不能再渾渾噩噩混日子了,要勤奮練功習武,爭取早一日,能效仿我們各自先祖,為國征戰四方。

    微臣方才在暢想,有朝一日,微臣習武有成,亦能如先祖那般,親率十萬老秦戰卒,飲馬貝海兒湖!

    因此失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12
第226章 賈環

     賈環低沉有力的聲音,迴蕩在萬民宮光明殿內。

    而殿內百官的神態卻各不相同……

    總得來說,文臣的臉色都不大好看,而武將們看向賈環的眼神隱隱透著欣賞,無論陣營……

    文官臉色不好,並不是說他們對榮國公有意見,而是根源於文武之爭。

    歷朝歷代,文臣武將之間都是矛盾重重。

    文臣認為武將掌權會武夫禍國,而武將則認為文臣都是一群貪生怕死的軟骨頭……

    賈環出此豪邁之言,從骨子裡看去,毫無疑問就是一個小武夫。

    大年下的聽到這樣一段誓言,文臣的臉色能好看才怪。

    隆正皇帝則有些好笑的看著賈環,他有自己的渠道,先一步已經得知了昨日在東來順酒樓裡眾人的談話內容,所以對賈環所言並沒有懷疑什麼。

    只是……

    「你有志氣是好的,可是有志氣就要化為動力,好好用功。靠在那裡做白日夢,就能做成統兵武將嗎?」

    隆正帝難得口吻有些笑意,對賈環說道。

    一干大臣聞聲,不由在心中暗自嘆息,賈家聖眷之隆,可見一斑。

    這位隆正帝,從未登基前當四皇子時,就是一座有名冰山,威儀之盛,連當年的忠義親王老千歲都不如。

    登基為帝之後,在大臣面前更是鮮少有笑臉。

    能這般對賈環「叮囑」,著實讓不少大臣心中泛酸……

    賈環聞言,有些羞赧的抓了抓後腦勺,點頭道:「是……小臣謹遵陛下旨意。」

    「咳咳!」

    許是看不下去兩人的對答,戶部的那位大胖子尚書孫誠忽然咳了兩聲,看著賈環道:「賈爵爺,本部奉聖上旨意,向你問話,希望你如實回答。」

    賈環有些莫名其妙,看著這位孫尚書道:「你問吧,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為人實誠,從不說謊。」

    「哈哈哈!」

    武將行列一干膀大腰圓的大老粗們大笑出聲。

    文官行列則多是皺眉頭之人,包括賈環的老子,賈政。

    孫誠黑著臉,沉聲道:「朝堂之上,陛下面前,爾敢放肆?」

    賈環眨巴了下眼睛,無辜道:「孫大人,你這不是冤枉在下嗎?我動都沒動一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答你的話,怎麼就放肆了?」

    孫誠一雙肉眼泡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哼了聲,道:「本部不與你做油嘴滑舌之爭,現在本部問你,你可知林如海如今如何了?」

    賈環聞言,再次一怔,方才反應過來林如海是誰,他語氣愈發奇道:「林如海如何了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孫誠冷哼了聲,道:「林如海蒙皇上厚恩,點鹽政已經四年了,可是,這四年來,江南每一年的鹽稅都比前一年少一成。最近,他又幾番呈上奏摺,說是病重難愈,想要辭官養病。既然他是你賈府的姻親,你又是如今賈族的族長,本部不問你,那該問誰?」

    聽聞此言,賈環猛然想起昨日李光地對他的告誡提醒之言,哪裡還不明白,這群王八蛋已經出手了。

    賈環想了想,沉聲道:「孫大人,林如海林大人現在到底如何了,在下確實不知。不過……孫大人方才說,林大人上任鹽政以來,江南鹽稅每一年都減少一成,既然如此,那孫大人你主政戶部,為何早不說?

    還有,你若心中存疑,林大人是否真的患有重病,那你應該稟報陛下後,派人親去查探一番才是,緣何會向我來詢問?

    難道我說他沒有生病就沒有生病,說他裝病他就是在裝病麼?

    孫大人你不覺得這般做太過小家子氣,也太過兒戲了嗎?」

    「你……」

    孫誠哪裡想到,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賈環居然有膽子這樣說話,更沒想到賈環這般陰狠刁鑽,誣陷他堂堂一品大員太小家子氣、太兒戲……

    孫誠一張大臉氣的通紅,無論如何,今日他的臉算是丟大了。

    「咳咳……」

    又一陣咳嗽聲,打破僵局,一個身著紫袍的老者站了出來,對龍椅上的隆正帝一禮後,用蒼邁的聲音緩慢道:「陛下,鹽政,乃國朝利稅大戶,不可有失。林如海,祖上四代皆為我大秦列侯,頗有清名。而,林如海本人,亦是國朝探花郎出身,為人方正。既然他上奏摺言道病重難愈,想來應該不假。

    不過,賈子爵所言也不差。既然戶部孫大人對其主政存疑,不若派遣一位蘭台寺御史,前去查看查看也好。」

    賈環看著這老者,對他說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說的到底是好話還是歹話?

    若說是好話,可怎麼還真派人去查?

    賈環沒當過官,不知道官場究竟是怎樣的。

    但前世看新聞時,聽那些罪犯們說,這官場之中,只要用心去查,就沒有一個乾淨的。

    賈環不覺得大秦的官場就會比我大****的官場清廉多少,所以……

    可要說他說的是歹話,可前面那些話說的也還不錯啊。

    賈環這個官場初丁摸不著頭腦,偷眼向牛繼宗看去,當他看到牛繼宗一臉鐵青臉色時,就知道,這個老棺材瓤子是在給他挖坑兒呢。

    果不其然,孫誠一張大油臉聽聞此言後,瞬間開始放油光,連連點頭道:「陳閣老所言甚是,卻是下官思慮不周。既然如此,那麼下官舉薦蘭台寺御史孫光前去……」

    「誒,不妥不妥……」

    孫誠的話沒說完,就見李光地身後又一位身著紫袍的老者站出來,道:「陛下,正如陳夢雷陳閣老所言,林如海祖上四代列侯,累世清名,林如海本身亦是方正之人。既然他上疏自言病重,想來是沒有錯的。

    這個時候,朝廷縱然礙於禮法,不便為其派出御醫,也應該厚旨寬慰之。卻不可再派御史前去查探,否則的話,以林如海剛正的心性,一怒之下,恐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到那個時候,不僅我等面上無光,就連朝廷和陛下的顏面恐都有失啊!」

    陳夢雷聞言,淡淡的哼了聲,道:「葛禮閣老言重了吧?既然身為朝廷大員,就應該有接受朝廷質詢的準備,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林如海原本就為蘭台寺大夫,自然更應該懂得其中的規矩。」

    葛禮呵呵一笑,道:「陳閣老,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陳閣老這般好的心性,能夠經受多年審查還能氣色愈佳的……再說,林如海如今尚在重病中,貿然派人去查賬,呵呵,實在有失體面。」

    陳夢雷聽到葛禮之言後,面上怒氣一閃而逝,這句話,已經是在對他當面打臉了。

    陳夢雷此人人生履歷之奇,簡直算的上是曠古爍今。

    他甫一入仕,沒當上兩年輕快官,就被人舉報,說他與海島叛逆有勾連,而後鋃鐺入獄。

    舉報他的人,正是他的同鄉好友李光地。

    李光地憑藉此次舉報,踏上了他的青雲之路,而陳夢雷,則自此開始了艱苦人生的沉浮旅程。

    坐了十年大牢後出獄,而後又飄零了二十年,直到三十年後,李光地已經貴為閣老宰輔了,陳夢雷才在落魄無助中得到了忠順親王贏遈的賞識。

    經過忠順親王的力薦後,陳夢雷以超過流星的速度火速陞遷。

    他自身也確實有能耐,遭受了一系列或明或暗的打壓後,不僅沒被壓住,最終還坐到了閣臣的位置,成了人生贏家。

    但之前虛耗掉的三十年,也是人生最寶貴的三十年,始終是他心中最恨之事。

    此刻葛禮當面說出調侃,可想而知,陳夢雷心中的怒火之盛。

    「陛下,林如海一事,事關國法威嚴,絕不可不查!」

    陳夢雷鐵青著一張臉,躬身沉聲說道。

    葛禮同樣雙手持笏板,躬身道:「陛下,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老臣並非主張不查,只是,可否等林如海病體稍愈些後,再去查看。」

    陳夢雷厲聲道:「國法威嚴,何來人情之說?倘若他久病遷延,難道我們就坐等他痊癒嗎?他要是十年都不能痊癒,我們就等十年再去查看嗎?」

    葛禮無語道:「我幾時說要等十年才去查看,我只是說,等他稍微好一些再說。陳閣老,你的心性太過偏激了……」

    「你!!」

    兩位身著紫袍的大臣,就當著隆正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大聲爭吵起來。

    隆正帝雖然看著陳夢雷心中極其厭惡,但他對陳夢雷說的一句話還是高度認可的。

    國法無情!

    若是連國法都要講人情,那還要什麼國法?

    只是……

    林如海可以說是隆正帝的心腹愛將,這些年上交國庫的稅銀為何日益減少,隆正帝心裡有數。

    那些減少的稅銀實際上都流入到他的內庫中了。

    說來憋屈,他堂堂一國皇帝,想要花銀子辦點「私事」,卻無法從戶部中提取一兩銀子。

    至於皇家內務府,則一直在太上皇手中,由九郡王掌控,他更是摸不著邊。

    這幾年若非是林如海每年暗中給他進貢大筆銀子,他連中車府都建不起來……

    若無中車府,他這個皇帝就成了真正的聾子和瞎子,怕是最終難有善果。

    可看著殿上爭吵不休的重臣們,隆正帝頭都大了,心中怒火亦是滕然升起。

    要財權沒財權,要人事權沒人事權,軍權更不用提了。

    他這個皇帝,當真是鬱悶之極。

    連眾臣都敢在他面前放肆……

    可偏他一不能發火,又不能眼看著眾人吵下去,否則體統何在?

    就在他糾結萬分時,萬民宮總管太監蘇培盛忽地碰了碰他的衣角,遞給他了一張紙條。

    隆正見狀眉頭頓時皺起,剛想發怒,就見蘇培盛對他比劃了一個「鄔」的口型。

    隆正帝見狀一喜,連忙悄然接過紙條,打開一看,果然是帝師鄔先生的字跡。

    只見紙條上寫了兩個字:「賈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13
第227章 叮囑

     榮國府,榮慶堂。

    氣氛不算太好。

    賈環和賈政並賈璉進屋的時候,賈母正張羅著給林黛玉收拾一些衣物和土特產,以便她帶回揚州去。

    林如海派人送來信,言道他已病重,要接林黛玉回去相見……

    一般來說,老人在病重難治,臨終前,身邊都要有親人守護,也好為其送終……

    由此可見,林如海當真是不成了。

    除了賈惜春外,其他人多少都能明白個中含義,因此都沒有說笑。

    林黛玉更是在那裡垂淚不止……

    「你們回來了,在朝上可還安好?」

    賈母臉色寡淡,看著兒孫進屋後,臉色稍微好了些,眼神卻盯著賈環問道。

    不止是賈母,房間內的其他姐妹們也都看著賈環。

    實在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哼!」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朝堂之事,賈政就忍不住黑下臉來。

    「環哥兒,你又惹什麼禍了?」

    賈母簡直心驚膽顫,一旁處,林黛玉連眼淚都忘記流了,怔怔的盯著賈環看。

    賈環見狀,頓時賠笑道:「老祖宗,瞧您說的,孫兒這麼老實本分的孩子,哪裡會惹什麼禍……就是,就是犯了點小錯。」

    賈母先看了看賈政的臉色,又看了看賈璉一臉糾結的面色,心裡愈發沒譜,問道:「你在朝會上……又打人了?」

    賈環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孫兒再頑劣,也還是知道點輕重分寸的,哪裡敢在那種地方動手。」

    賈母聞言,悄悄鬆了半口氣,還留下半口,那是因為:「那你爹……你二叔的臉色怎麼這般?」

    因為王夫人和薛姨媽也在,所以得守著禮法,賈環只能稱賈政為二叔父。

    賈環無辜的看著賈政,只見他愈發黑沉的臉色,便果斷取消了用言語哄過賈母的打算,老實道:「就是……就是孫兒在朝會上小睡了那麼一會兒……」

    「噗!」

    饒是此刻林黛玉因為擔憂父親而心痛不已,可還是被這孫子的熊樣給逗樂了。

    在金鑾殿上,當真皇帝老子和文武百官,睡了一小會兒,還就……

    送你一個攢天猴兒,你咋不上天呢?

    不過,也就林黛玉笑了,讓賈環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梨花帶雨,雨中薔薇。

    賈母等人就笑不出了,賈母緊握著手,看著賈政道:「你說,皇帝可曾怪罪於他?」

    賈政長嘆了聲,道:「陛下雖然未曾責怪,但也是顏面盡失。當時那場景,我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賈環見賈母臉色愈發難看了,連忙補救道:「老祖宗,孫兒給陛下賠罪了,陛下說,孫兒年幼,還未接觸政事,所以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賈母聞言,也不知是該嘆息好,還是不嘆息好,只是奇怪道:「你昨晚上做什麼去了?真就這麼困?怎麼在那種地方也能睡的著?」

    賈環賠笑道:「昨晚倒沒幹什麼,就是……老祖宗,您是不知道大朝會上有多無趣。七個閣老,六部尚書,再加上亂七八糟的九卿,每個人都發那麼長時間的言,孫兒真是……就跟聽緊箍咒一樣,滿腦子嗡嗡響。

    若是他們說的事跟咱家相干倒也罷了,可那些事和咱家一點干係都沒有,就是傻站在那裡聽他們的破鑼嗓子,嘿……

    其實大朝會上,除了要發言的人外,還有很多人都在睡,孫兒都看到了。

    尤其是武官,一個個站在那裡睜著眼睛睡,有的還小小的打呼嚕呢!

    要不是文官裡有人找孫兒的麻煩,孫兒這點事兒根本都不算事兒!

    嘖嘖,怪道二哥那麼討厭那些文官,他們當真是討厭的緊。」

    「閉……嘴!」

    賈政在一旁肺都要氣炸了,因為他就是賈環口說所說的非常討厭的文官之一……

    賈母身旁站著的那群丫頭們,看著這齣戲,明明肚子裡腸子都快要笑斷了,可偏礙於長輩們在,所以一個個面色上十分的怪異和糾結。

    唯有賈寶玉委屈的不行,暗道老三學壞了,禍水東引。還怪他老子賈政,你不好好訓老三,瞪我做甚……

    「唉!」

    賈母長嘆息了聲,不過既然皇帝沒有怪罪,那……

    那就不算什麼事。

    就像賈環說的,好多武官都在睡覺,大家誰也笑話不著誰!

    嘆息完後,賈母對賈政並賈璉和賈環道:「黛玉她爹生病了,託人捎信來,要接她回去……雖然我很捨不得,可也不好阻攔她給她爹進孝道。所以,我想著,讓鏈兒送她回揚州去。等到她爹身子骨養好些後,再接她回來。若是黛玉她爹不放人,就跟他說,我婆子我老了,就這麼一個外孫女,心疼的緊,著實離不得她。」

    賈母一邊說,一邊將復又流淚的林黛玉摟在懷裡,慈愛的摩挲著。

    賈璉聞言,面色古怪的看了眼賈環,眼神中的意思是:你說還是我說?

    賈環嘴角抽了抽,點了點頭,意思還是我來吧……

    「咳咳,老祖宗,還是孫兒陪林姐姐走一遭吧。」

    賈環忽然開口道,頓時又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賈母皺眉道:「環哥兒,這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你別瞎摻和。」

    賈環苦笑道:「不是孫兒想要瞎摻和,是孫兒有了公幹,正好要下揚州,所以正好順路。」

    「公幹?」

    賈母奇道:「你連正經官職都沒有,公幹什麼?」

    賈環看了眼趴在賈母懷中偷瞧他的林黛玉,然後笑道:「孫兒不是在朝會上做了一夢嗎,陛下好奇孫兒做了什麼白日夢,睡覺時的表情那麼銷.魂……孫兒就告訴陛下,孫兒是夢到孫兒習武有成後,成了大將軍,率領大軍出征大漠,立下了大功,所以才在夢裡笑了。

    陛下認為,想行大事,就得慢慢積累,不可能一步登天。還說什麼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總之,就是想讓孫兒從底層小事做起。剛巧,揚州軍守備那裡出了點岔子,鬧的亂哄哄的,所以陛下就打發孫兒去揚州,看看怎麼回事。」

    賈政在一旁,面色複雜的看著對著賈母侃侃而談,面色絲毫不改的兒子。

    他雖是個讀書讀迂了的書生,但他並非是沒腦子。

    又怎麼會聽不出,賈環是在報喜不報憂,不願讓內宅婦人擔憂呢?

    賈環若是如實說出,朝堂上有很多大官都對林如海存疑,要派人調查他的經濟問題,那,怕是連賈母都難以心安,而且還於事無補。

    賈政自己都是在聽了賈環這一番胡謅之後,才反應過來的。

    也因此,他看向賈環的眼神柔和了下來。

    不管在外面對外人如何,至少,這個孽障對家人還是百般呵護的……

    「這麼說來,陛下還很器重於你,這是在培養你?」

    賈母有些驚喜的問道。

    賈環得意道:「那是……孫兒這般有志向,還能吃苦,出身又好,陛下自然會重用孫兒。所以,老祖宗,就讓孫兒陪同林姐姐去揚州吧。正巧,大朝會後,鎮國公府的牛伯父給孫兒引薦了和奮武侯府溫叔父一起進京入軍機的靖海侯施世綸。

    施家幾輩子人都是靠水路吃飯,家裡有的是好水手和好船,孫兒厚著面皮,趁機跟靖海侯求了一求,借得他家一艘福船和十數名好水手。

    聽牛伯伯說,施家的福船是出了名兒的好,又快又平穩,林姐姐來的時候估計花了個把月,可咱們下揚州,頂多只用十天就能趕到。」

    賈母聞言,有些猶豫道:「你自己不過是個孩子,能操辦的了……能照顧好你林姐姐嗎?」

    賈環拍著胸脯笑道:「老祖宗儘管放心就是,孫兒別的不敢保證,獨獨在保護家人上,請老祖宗放一萬個心就是。而且,孫兒借來船後,除了船工外,船上就只有咱們自家人,不帶外客。除了林姐姐外,還可以多帶幾個看顧嬤嬤和丫鬟,孫兒再帶上幾個廚娘,唔,郎中也要帶一個……

    嘿,老祖宗,保管等林姐姐回來後,胖的讓您唬一跳!」

    「噗嗤!」

    因為有賈政在,薛姨媽忍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跟賈母笑道:「真是個好孩子,好像就沒什麼難事一般,連我都覺得頭疼的事,難為他主意卻多的很,卻是個有能為的好孩子。」

    賈母聞言高興了,不過面上雖帶笑,嘴裡卻不饒:「姨媽快別再誇他了,你剛才也聽到了,在皇帝老子的光明殿上都敢睡覺,再誇他,還不知道準備在哪裡睡呢。環哥兒,我可告訴你,你林姐姐可不比你皮實慣了,她可一丁點兒的苦都受不得,更不能受冷受涼受委屈。待看過你姑丈,等他身子好些後,你需原須原尾的將你林姐姐帶回來,聽到沒有?」

    賈環高興道:「老祖宗儘管放心就是,孫兒一定會照顧好林姐姐,然後再把她好好的帶回來的。」

    賈母看著賈環那張臉,心裡到底有些不放心,猶豫道:「要不,還是讓你鏈二哥跟你們一起走一遭吧?」

    賈環搖頭道:「兩府承爵人不能都走開,若是有個什麼大事,怕爹一人應付不來,鏈二哥還是在家裡照顧好老祖宗為是。

    老祖宗,您就放一萬個心吧,孫兒差事能不能辦好不敢保證,但林姐姐一定半點岔子都出不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13
第228章 流血

     因為賈政在場,所以賈寶玉只能老老實實垂著腦袋站在賈母身旁,可他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

    心裡的嫉妒快要將他點燃了。

    若非他老子在場,少不得要再摔一次玉,怎麼著也要鬧著一起陪林妹妹走一遭……

    若是由賈璉護送林黛玉下揚州,賈寶玉雖然也不樂,可總歸還能接受。

    可是賈環……

    放眼看卻去,見到林黛玉眼中的喜色後,賈寶玉只覺得心都要碎成八瓣了。

    或許林黛玉只是因為有賈環護送,路上不會寂寞無助,能有個人解悶才高興,可賈寶玉顯然不會這般想。

    只是……

    不管他怎麼想,在這種有前宅男子參與的大事上,他的發言權極小。

    ……

    「老祖宗,您將孫兒單獨留下,可是還有什麼話要交待?」

    人都散去後,賈環坐到賈母身邊,笑著問道。

    賈母點點頭,嘆息了聲,道:「你姑丈怕是不成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打發人來接你林姐姐回去。」

    賈環點點頭,沒有出聲。

    賈母道:「你走的時候,多帶兩個老人,他們知道辦事的禮數,不好鬧出笑話。」

    賈環再點頭,應道:「是,孫兒記下了。」

    賈母沉默了會兒,又道:「你姑丈家,四代列侯,也算是勳貴豪門之家。只可惜,家中子嗣不盛,近支凋零殆盡,到了你林姐姐這一代,竟然連個男丁都沒有,偌大的家業,眼看就要落到遠支手中,實在是令人惋惜……」

    賈環心中終於明白賈母想要說什麼了,他笑道:「老祖宗,您放心吧。該是林姐姐的東西,誰都搶不走。林家要是來人,那麼林家族中的那些祭田公產隨他們拿去好了。

    但是姑丈家的宅子、家俬並銀庫,還有姑姑當年留下的嫁妝,誰敢沾手,孫兒就斬誰的手。

    在神京都中孫兒都有一個黑心肝死要錢的諢號,這出了京,孫兒不刮地三尺他們都要給祖宗上高香了,豈有敢動我林姐姐家產之理?」

    賈母聞言,終於放心的笑了,嗔怪道:「你小小人兒盡會瞎說,什麼刮地三尺那般難聽……」

    賈環嘿嘿道:「孫兒就是那麼一說,就算刮地三尺,又能刮出幾兩銀子?孫兒手裡那麼多買賣,每日睡覺的時候都有進項,誰還稀罕那點銀錢。」

    賈母嘆息道:「我也不是為了銀錢,只是……你林姐姐年少失怙,可憐見的,偏她身子骨又那麼弱,身邊要是沒有點子家財傍身,我在時尚好,我若不在了……」

    賈環寬慰道:「老祖宗哪裡話,孫兒昨還去李相爺府,見了他家的太老夫人,老太太一百多歲了,還身強體健的。依孫兒看,老祖宗比相府太老夫人的身體還要好,保管能活到兩百歲。到時候,林姐姐連女兒都有了。」

    「噗嗤!」

    一旁一直給賈母捶腿的鴛鴦噴笑出聲,開口道:「老太太要是活到兩百歲,那林姑娘不說女兒,就連重孫女兒都有了。」

    賈母也笑,不過關注點不在這,她奇道:「你昨兒個去相府了?」

    賈環點頭笑道:「嗯,昨兒個李相親自上門,請孫兒去他府上。」

    賈母不笑了,眉頭微皺道:「他親自上門,就讓你他府上……為了何事?總不能壓著你給他兒子去賠不是吧?」

    如果是這樣,那李家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賈環笑道:「不是,李光地老奸巨猾,哪裡會做這種事,他先頭只是嚇唬孫兒,結果孫兒沒被他唬住。然後他又說他家太老夫人不吃飯也睡不好,求孫兒去開解開解,孫兒只好去了。」

    賈母聞言,這才放心下來,而後又感慨道:「那個老太太,才是真正的老壽星啊,今年好像都一百多了吧?」

    賈環點頭道:「一百零八歲了。」

    「她看著可還好?」

    賈環嘿嘿笑道:「還算精神,拿著一根細銀拐,還在孫兒屁股上敲了兩下,算是給她孫兒報仇了。」

    賈母聞言莞爾,道:「真是老小孩兒了,恁不講理。」

    ……

    從賈母院中出來後,賈環朝林黛玉的小院走去。

    想來,這個時候眾姊妹們應該都在她的房裡才是。

    兩年前,林黛玉和賈寶玉就都從賈母的東暖閣和碧紗櫥裡搬出來,各自有了自己的小院兒,和迎探惜三春的院子挨著,就在賈母房後。

    推開小院兒門,甫一進門,賈環居然在院子裡看見小吉祥,她正和一個和她一般高的小丫頭面色緊張的說著悄悄話。

    賈環笑道:「小吉祥兒,又來找雪雁玩兒來了?」

    「三爺!」

    見來人是賈環,小吉祥驚喜過望,一蹦就蹦到了賈環跟前,然後又皺起毛毛蟲眉,壓低聲音神秘道:「三爺,林姑娘和寶二爺在裡面又鬧起來了。」

    賈環聞言眉頭亦是一皺,不過隨即笑道:「沒事,他們兩個隔三差五就鬧一次,不打緊。」

    小吉祥面色嚴肅的搖頭道:「寶二爺又在裡面摔玉了,雪雁都嚇壞了,說他眼睛都赤了,唬人的緊。」

    賈環看了看站在房門口怯怯的看著他的小丫頭子,笑道:「雪雁,他們……」

    話沒說完,就聽屋裡忽然響起賈寶玉的怒吼聲和女孩兒的尖叫聲。

    賈環面色一肅,連忙走了進去。

    進了屋內,只見眾人都站在那裡,唯有林黛玉滿臉是淚,釵鬢都有些散亂了,一隻手上更是出現了血跡……

    賈寶玉整個人則都怔住了,呆呆的看著林黛玉手上的血痕。

    賈迎春似乎也被嚇壞了,花容失色的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賈探春手裡拿著的……似乎是賈寶玉的那塊玉。

    而賈惜春則滿臉畏懼之色,只到看到賈環進來後,才終於找到了主心骨,邁著一雙小腿跑了過來,小手拉住賈環的手。

    「怎麼了這是?」

    賈環有些不悅的看了眼賈寶玉,見他垂頭喪氣的垂下腦袋後,就不再看他了,而是對小惜春道:「四妹妹去外面找小吉祥,讓她回東邊兒將三哥備用的紗布和傷藥取來,林姐姐的手受傷了。」

    賈惜春乖巧的應了聲後,便「蹬蹬蹬」的跑出去了。

    待賈惜春離去後,賈環走到林黛玉跟前,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吹了吹氣,將血跡吹散開些,只見手指上有一個小口子。

    賈環看著一臉悲痛委屈,虛弱的快要不行的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黛玉真真是震驚了,得多沒心沒肺的人,看到她這般「重傷垂死」的人才能笑出來?

    心裡愈發委屈,眼淚流的愈發洶湧了……

    「好了好了,沒事兒,林姐姐,就是讓瓷片劃破了點皮兒!你瞧瞧,都已經結疤了!」

    賈環見她的神態後,愈發覺得好笑,不過還是趕緊安慰道。

    誰料,他不安慰還好,越安慰林黛玉哭的越凶,賈環見狀愈發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說錯話了行不行?我再給你吹吹,吹吹就馬上好了!來來來,呼呼呼,大風吹,寶寶乖,哦哦哦,不哭了!」

    「噗!」

    「呸!」

    林黛玉原本滿腔的委屈和心酸,可此刻被這孫子給鬧的,硬是給噴笑出來。

    一把抽回她的纖纖素手,林黛玉怒視著賈環,羞惱道:「環哥兒,你再渾說,仔細你的皮!」

    賈迎春等人此刻也紛紛噴笑出聲,好笑的看著作可憐巴巴求饒狀的賈環。

    賈環賠笑道:「林姐姐,看在小弟誠心為你祈禱的份兒,就饒了小弟這一遭吧!小惜春哭鼻子的時候,小弟就這般安慰她的,不想給說竄了……」

    林黛玉嬌哼了聲,先然後看了看手上的傷口,好像確實已經結疤無事了,心裡的苦惱也不知覺中散去了一大半,這才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道:「這次且饒你一回,再敢有下回,你仔細著!」

    說著,還揮舞了番秀氣的小拳頭!

    賈環苦口婆心道:「林姐姐,你可千萬別跟小弟學喜歡動武的習慣啊,再說了,小弟平日裡只在外面動武,可從不在家裡動手。你這要是學順手了,隔三差五的將小弟痛扁一頓,那小弟可就生不如死啦!」

    看著賈環浮誇的表演,除了耷拉著腦袋的賈寶玉外,賈迎春等人都笑個不停,氣氛回暖。

    林黛玉也好笑的看著賈環,雖然也識破了他誇張的表演,可不知怎地,就算明知他在演戲,可心裡還是高興的喜歡。

    再瞅了眼站在一旁垂頭喪氣的賈寶玉,林黛玉眼眸微凝,心中暗惱,便不再看他,對賈環道:「環兒,我們何時啟程?」

    賈環想了想,道:「最早也要後日了吧,明兒個我先去靖海侯府看看,送點禮,然後再安排人接手他家的福船。

    據牛伯伯說施家那艘福船很不錯,有三層樓高。到時候水手和船工都在底層和一樓。小弟和親兵家將們住二樓,林姐姐並丫鬟和嬤嬤們住三樓。

    林姐姐放心便是,咱們從灞水出發,用不了半月就能到揚州。

    對了,小弟已經打發人去太醫院請御醫了,雖說姑丈身上無爵,論禮請不動太醫。

    但小弟可以啊,小弟身為一等子,又這麼年紀輕輕的就要遠行公幹,路途還那麼遙遠,難保不會有個水土不服、頭痛腦熱什麼的,天可憐見,難道還不能請個太醫預備著?

    還有,小弟已經使人去太醫院並都中各大醫館裡去多淘換些好參好藥什麼的,不過是多掏些銀子罷了,小弟有的是錢!

    我就不信,咱們有大秦最好的郎中,還有大把的好藥,難不成還怕救不得姑丈那一點小病?

    所以,林姐姐只管將這一趟當成外出旅遊便是,其他的,都交給小弟就好,半點都不用林姐姐擔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13
第229章 探春

     聽了賈環的話後,林黛玉沒有再出聲,只是用一雙微腫的紅眼,怔怔的看著賈環。

    若此刻是賈環剛穿來的那會兒,被林妹妹這個級別的美女用如此動人的一雙美眸凝視著,怕是骨頭都要酥倒了。

    可是來了這麼些年,沾著出身的便宜,大大小小的美女也不知見過多少了。

    因此,對美女的目光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抵抗力,好歹沒有出丑。

    賈環伸手在林黛玉眼前揮了揮,又拋了個飛眼嘿嘿笑道:「林姐姐,雖說江湖上如今都盛傳小弟是百年不世出的玉面俊修羅,可你這般看著小弟,小弟還是會羞澀的。」

    「呸!!」

    林黛玉只覺得自己的一雙眼睛差點快被賈環剛才那個飛眼給刺瞎了,惡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或許是為了掩蓋眼睛中的驚慌和羞惱,所以她的眼神愈發凶巴巴的。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一掃之前的柔弱無力和幾欲熄滅的精氣神,重新變得有力起來。

    賈環見狀極為高興,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笑!」

    見賈環一臉得意的大笑,林黛玉心中愈發羞惱,揚手上臉,捏住了賈環的嘴角……

    「唔,林噘噘,你揍森麼?」

    賈環可憐巴巴的問道。

    「噗嗤!」

    林黛玉見他那慫樣,頓時又樂了,抿嘴傲嬌道:「誰讓你笑話我,你再敢笑話我試著!」

    賈環正欲再說什麼,就聽外門呼呼啦啦的腳步聲響起一片,估計來人不少。

    林黛玉也鬆開了賈環的臉,轉頭看去。

    可不是不少麼,賈母、薛姨媽、王夫人、李紈、王熙鳳還有幾個嬤嬤丫鬟,呼呼啦啦的一大群,全都進來了。

    也是奇了,薛姨媽和王夫人她們剛才不是已經都離去了嗎,怎麼又湊一起去了……

    「這又是怎麼著了?好好的,怎麼又鬧起來了?

    我這老冤家是那世裡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費心的。

    真是俗話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等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可偏又不咽這口氣。」

    賈母這幾年可能真是被這兩人給折騰慘了,說的自己心生悲涼,也哭了起來。

    薛姨媽在一旁勸也不好勸,王夫人則是滿臉關心的看向賈寶玉,見他一臉痴傻相,心中頓時大怒,深恨林黛玉不知好歹,對她也愈發厭惡起來。

    王熙鳳和李紈則是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賈環的事,所以一時不知該不該插手……

    許是被賈母說的又勾起了心事,林黛玉跟著「嚶嚶」的哭泣起來,賈寶玉眼中也緩緩的滑落了兩行清淚……

    環視了一圈兒後,賈環嘴角抽了抽,看著賈母「埋怨」道:「我的老祖宗誒,您說您,來林姐姐這裡作客就作客吧,大夥好好的玩樂就是,怎麼還哭上了?快把眼淚擦了去吧,孫兒們正玩的熱鬧,偏您老人家一來,惹的林姐姐、寶哥哥都跟著落淚了。您老人家再流淚,孫兒也哭了啊!孫兒哭起來,那動靜可就大了!」

    賈母本來一心的惱火不清淨,聽了賈環這話後一愣,也顧不得一旁攙扶著她的鴛鴦用錦帕給她擦拭眼淚,看著賈環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那李嬤嬤、周媽媽她們緣何急死白眼兒的來稟報,唬了我們一大跳?」

    賈環寬慰道:「姊妹們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上下牙齒還常咬舌頭不是?偏嬤嬤們怕擔責任,有個風吹草動的就唬的不行,連連驚動老祖宗……老祖宗,要不這樣,您將她們交給孫兒,孫兒好好教育教育她們怎麼做人……」

    「呸!」

    賈環話沒說完,就在眾人面色極其古怪中,被賈母狠狠的啐了口,賈母笑罵道:「這才說明嬤嬤們老成持重,誰都像你一樣,高腳雞似得?你還想教育她們怎麼做人,也不怕姨媽笑話你?」

    薛姨媽在一旁笑的不行了,看著賈母笑道:「環哥兒……環哥兒還是懂事的,我羨慕都羨慕不來,哪裡會笑?」

    賈環聞言笑道:「姨媽,寶姐姐可大安了?」

    這話一出,連薛姨媽這種沉穩的人都忍不住白了賈環一眼,道:「你寶姐姐好不好,你還不知道?」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賈環給宮裡的梁公公打了招呼後,薛寶釵就開始「病」了,御醫來檢查了一遭後,雖然沒檢查出什麼大毛病,但頭疼之症在醫科中原本就是極為晦澀不明的。

    又涉及到皇家,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薛寶釵名列部中的閨名終是被划去了,不過為了不落人口舌,所以她還得再「病」一陣子。

    這個意見還是賈環提出的,所以連薛姨媽都忍不住「抱怨」她兩句。

    「寶玉,你沒事吧?」

    笑了陣後,賈母終究放心不下賈寶玉,關心的問道。

    賈寶玉聞言,自己拭去臉上的淚,笑道:「哪有什麼事,好著呢。」

    這個回答,讓賈環對他的印象一下好了不少。

    果然還是暖男,雖然沒用了些,可心還是好的……

    可一個人誰也不是天生就有用,總要多經歷些事才能歷練出來。

    賈環想了想,對賈母道:「老祖宗,二哥年紀也不小了,老拘在府裡也不是個事兒……要不,這次讓他和孫兒一起,護送著林姐姐去揚州?也好見識見識外面的風景。」

    賈母聞言,眉頭皺了皺,但心裡卻微微一動,剛想說她考慮考慮,一旁的王夫人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就差沒跳腳叫起來,高聲道:「不可!」

    聲音有些刺耳,賈環一怔,看向了她,而賈母和薛姨媽也都有些皺眉的看向了她。

    無論是賈母還是薛姨媽,都能感受到賈環提議中的善意。

    可以看出,賈環是真心想交好這個兄弟。

    只是……

    王夫人畢竟也是內宅「高手」,叫出聲後便覺出不妥,她連忙對賈母歉意道:「老祖宗,不是媳婦不懂大道理……只是,媳婦如今也五十了,只餘下這麼一根獨苗苗,但凡他有半點閃失,可讓我如何活下去?倘若珠兒還在,媳婦……媳婦豈有不知管教兒子的道理?」

    說罷,王夫人淚如雨下,而一旁處李紈聽聞賈珠的名字,也哭出聲來。

    賈母怔怔的站在那裡,良久之後,才長嘆了聲,點點頭,道:「那就這樣吧,環哥兒,你寶哥哥身子骨太弱,經不起太遠的路程。還是等你和你林姐姐回來後,再帶著他們一起去莊子上玩玩就好。」

    賈環自無不可,點頭笑道:「是孫兒考慮不周,老祖宗快別生氣了,只看在孫兒還這麼青春年少的份兒上,原諒孫兒這一遭吧。」

    饒是賈母心中大感鬱悶,可看著已經和大人身量都差不多的賈環,還恬著一張臉自稱清純年少,實在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又大笑了起來。

    不過她畢竟上了年紀,這麼笑一陣鬧一陣的,精力有些支撐不住了,便道:「那你們姊妹們就繼續玩吧,再不許鬧起來,我先回去去歇歇。晚上的時候,你們再到我那裡一起吃飯吧。」

    正說著,房門忽然又被打開了,鑽進來兩個小蘿蔔頭。

    一個手裡拿著白紗布,一個手裡提著一個小藥箱。

    兩人進屋後,看著滿屋子的人後,都有些傻眼兒了,愣愣的站在那裡。

    眾人自然都認識賈惜春,也都知道如今她和賈環親的很。

    可她旁邊那個小丫頭子……

    一張圓嘟嘟的蘋果臉上長著一對稀鬆的毛毛蟲眉,眉毛下是一雙大大的圓眼睛,眼睛下則是小鼻子和小嘴巴。

    若說美人胚子倒也不算太突出,但卻非常的稀罕人,很可愛。

    此刻她一雙大眼睛怯怯的望著眾人,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四妹妹,小惜春,快過來吧。」

    賈環笑著對兩個小傢伙說道,然後又對打量著小吉祥的賈母道:「老祖宗,這個丫鬟叫小吉祥兒,自幼就長在我娘身邊,和孫兒同歲。這麼些年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雖然名義上她是我娘的婢女,可我娘實是當女兒在養,孫兒待她也同妹妹一般,懂事的緊。」

    賈母又上下打量了小吉祥番後,緩緩點頭笑道:「看面相,就知道是個有福氣。」

    薛姨媽也贊同:「可不是嘛,能跟著環哥兒,再有福氣不過了。」

    眾人多是看著被打量的渾身不自在的小吉祥笑,唯有探春,眼神微微有些黯淡……

    王熙鳳又跟著湊趣了幾句後,賈母又笑了一陣,而後到底有些支持不住了,就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票人離開了。

    這個時候,林黛玉的丫鬟紫鵑端著一銅盆的清水過來,要服侍著林黛玉洗臉。

    賈環樂呵呵的站在那裡看,被林黛玉瞪了幾眼後,還是恍若不覺。

    賈迎春看不下去了,溫柔可親的臉上滿是嗔怪的笑意,走到賈環跟前伸手點了點他的眉心,拉著他出去了。

    賈寶玉見狀,也自覺的和眾人一起出門。

    出了門後,小吉祥悄悄的對賈惜春做了個鬼臉後,又跟雪雁玩去了。

    而賈環忽然回頭,對跟在他身後的賈探春道:「去看過母親了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13
第230章 不可大意

     眾人都沒想到,賈環會忽然和賈探春說話。

    賈環自承爵以來,經常有餽贈於府裡姊妹,雖然每次都一視同仁,三春並林黛玉所得都一樣。

    但是,大家也都清楚,賈環心裡不喜探春。

    雖然也談不上厭惡,但相比於他和賈迎春以及賈惜春的關係,這對親姐弟倆,也只能算是相敬如冰。

    原因大家也都清楚,只是,卻說不上誰對誰錯……

    賈環這次主動給賈探春說話,出乎了大家的預料,原本大家都要為賈探春感到高興,可聽了賈環問出的問題後,大家不禁又捏了把汗。

    賈迎春、賈寶玉並賈惜春三人,有些緊張的看著賈探春。

    賈探春心裡苦澀之極,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賈環,緊咬著嘴唇,緩緩的搖了搖頭。

    這兩天王夫人心裡正極不痛快,所以,她原想著再等一段日子,再去看趙姨娘……

    卻沒想到,賈環當著眾人的面,會這般問她。

    見賈探春搖頭,賈迎春等人更是緊張的看著賈環,唯恐他再鬧起來。

    那樣的話,賈探春日後還如何與姊妹們相處?

    卻不想,賈環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微笑道:「你抽個時間去看看她吧,不然的話,她會忍不住先來看你,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

    賈探春聞言,眼圈瞬間紅了,她寧肯賈環對她破口大罵,也不願他說出這番話來。

    因為,這比扇她兩個耳光還讓她難看。

    搧耳光只不過臉疼,而這番話,卻是在誅心。

    「環弟!」

    都說賈迎春是木頭人,反應慢,可是女兒家的心思終究還是非常細膩敏感的。

    賈迎春聽得出,儘管賈環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可就這兩句話,卻比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更讓賈探春難堪,看著已經在掉淚的賈探春,賈迎春頗為不悅的呵斥道。

    賈環見賈探春掉淚,也自覺沒趣,搖搖頭,笑道:「三姐,你哭什麼?你可別多想,和家裡姊妹們說話的時候,我從來不會用什麼隱喻法,話裡藏話的磕磣人……我說的就是讓你先去看娘,不然她可不講究什麼禮法不禮法的,真會巴巴的跑去看你。」

    賈探春聞言,不管真假,心裡多少舒服了些,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點點頭,低聲道:「晚上我就去看姨娘。」

    賈環聞言,眼睛微微眯了眯,笑道:「好的很。」

    說罷,卻不再看賈探春,而是踮起腳尖往房間內看。

    賈迎春又好氣又好笑的捏住了他的耳朵,笑罵道:「林妹妹洗個臉,你看什麼?再說,這關著門兒,上面又沒窗子,你踮腳就能看透麼?」

    賈環可憐巴巴道:「姐,你也變得暴力了!」

    小惜春在一旁「咯咯」笑道:「三哥,你好可憐哦!」

    賈環做可憐狀,道:「還是四妹妹最好!」

    賈惜春聞言笑的更歡了,大眼睛轉了轉,然後完成月牙,笑眯眯的看著賈環巴結道:「三哥,我那麼好,那你能不能帶我去揚州?」

    賈環聞言一怔,看著賈惜春眼中狡黠得意的眼神,忍不住大笑起來,而後將她抱起,道:「這次怕是不成,這麼冷的天兒倒是其次,關鍵是這次三哥去揚州不是為了遊山玩水,還有正事要做。

    而且,姑丈的身體不大好,咱們要是去的人多了,不是給姑丈添麻煩嗎?等下次吧,下次天氣好的時候,三哥再帶姊妹們一起乘船出去遊玩。這次是借別人家的船,待回來後,三哥自己使人造一艘好船,更方便,好不好?」

    賈惜春很懂事,乖巧的點點頭,道:「好,我聽三哥的。」

    賈環最喜歡乖巧的小丫頭了,正想親親她的臉蛋,就聽小院門外有婆子傳話:「三爺,東邊兒府上二門外有小廝來傳話,說是鎮國公府、奮武侯府還有武威侯府的世子來尋三爺來了,尤大奶奶讓您回去待客。」

    正巧,林黛玉也洗漱一新出門,她又換了身翠色的衣裳,頭髮也重新梳理了番,眼波流轉,嘴角擎笑,觀之清新脫俗,動人非凡。

    她才一出門,就聽到外面婆子的傳話,眷煙柳眉微蹙,有些不喜,可還是勸道:「環兒,既然有外客,你還是先去見客吧。你如今身份到底不同,不好只與我們玩鬧。」

    賈環苦著臉道:「不是我不想見他們……我就是不想見他們,他們八成是來笑話我在大朝會上睡著的事……」

    「噗嗤!」

    此言一出,連賈寶玉都忍不住噴笑出聲。

    林黛玉沒好氣的看著賈環,眼神似笑非笑道:「誰知道你在那裡夢什麼呢?好了,快去吧,難不成你還能躲一年不成?」

    賈迎春也幫他理了理方才抱賈惜春時起皺的衣衫褶子,溫柔道:「我聽說最近你出去吃飯都會喝不少酒,你在外面是做大事的,原不該我們這些內宅的丫頭說什麼。

    可我總想著,你畢竟還小,卻喝那麼多酒,會不會傷身子?東邊兒那麼大個家業都壓你身上,你若病倒了,可不是大事是什麼?所以……」

    賈環一邊感動一邊頭大的又是作揖又是求饒道:「哎喲我的好姐姐誒,弟弟我算是怕你了,今兒弟弟保證滴酒不沾成不成?走了走了,我敗退了!」

    在眾人的笑罵聲中,賈環一溜煙兒的離去了。

    ……

    「喲!瞧瞧,這是誰來了,這人誰啊?」

    賈環甫一進寧國大門,就聽院兒裡牛奔用陰陽怪氣的腔調嘲諷道。

    溫博則是哈哈大笑道:「鄉下大腦殼子,沒見識了吧?這位,就是咱們國朝開國百年來,第一個,在萬民宮光明殿,當著皇帝陛下和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呼呼大睡做美夢,還被抓現行的賈爵爺!」

    牛奔語氣愈發怪異道:「話說賈爵爺,能不能給咱兄弟幾個說說,你到底夢到什麼了?哥哥我可是都聽人說了,你當時做夢的表情喲,那叫一個銷.魂……對,只能用銷.魂這倆字才能最貼切的形容出你當時的神韻!哈哈哈!我……哎喲!」

    牛奔邊說邊笑,笑的前仰後合,卻不妨被賈環一腳踹在肚子上,摔倒在地。

    可栽倒在地也無法阻止這個八字眉綠豆眼的小夥兒抱著肚子大笑。

    溫博也笑,卻在賈環踹他的時候跳開了。

    秦風是個如玉公子,笑的很得體,他看著賈環搖頭道:「環哥兒,你……你怎麼能在那裡睡覺?就算在那裡睡覺,也要睜一眼閉一眼,別被抓現行啊。

    你可知,現在滿神京的衙內圈兒裡,都在傳你的笑話。尤其是贏朗那一夥兒,還有你之前打的那幾個,簡直是見人就說你在光明殿裡做春.夢吸口水的事……」

    賈環聞言,臉黑成了鍋底,怒道:「贏朗那群王八賊羔子,看來上回還是打的輕了,這群孫子別讓我碰見!」

    牛奔坐在地上,嘲笑道:「你還真不知道鍋是鐵打的?上回你揍了贏朗能全身而退,那是因為你佔理,贏朗那小子運氣不好,帶博哥兒去砸你場子,正好碰到你在那裡,他玩兒陰的,理虧啊!

    所以才得了太上皇賜他的「正大光明」四字批語。

    可你要是隨便發神經,沒事就揍他,你看忠順王會不會善罷甘休。

    今兒大朝會的時候你應該深有體會吧,那邊在文官裡的勢力到底有多大,連閣老都是他們的人,嘿嘿!

    真正的權勢滔天吶!那些人玩兒起陰謀來,連我爹都如履薄冰,我看你還是消停點吧,誰讓這件事你自己理虧?」

    賈環對於官場瞭解的確實不多,問道:「陳夢雷確實不是好人,不聲不響的借我的話題就給我挖坑。不過,那葛禮還不錯吧?他倒是幫忙說了不少好話。」

    秦風搖頭沉聲道:「都是一丘之貉,他幫你,不是因為他向著我們,而是因為他和陳夢雷是對頭,就這麼簡單。」

    賈環聞言,皺眉道:「為了反對而反對,他們這不是在搞黨爭嗎?」

    牛奔平地翻身躍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嗤笑道:「哪朝哪代沒有黨爭?無非是激烈程度不一樣罷了。不過……這些和咱們暫且無關,黨爭再厲害,還爭不到軍方中。

    你也是沾了你那姑丈的光,所以才陷進去的。不過你倒是不怕,身上聖眷濃厚,又有先祖功勛庇護,也沒什麼好怕的?

    不說這了,環哥兒,咱們兄弟幾個,你雖然年紀最小,可卻承爵最早,如今都開始接觸公務了。」

    語氣頗有幾分豔羨。

    賈環卻不屑的撇嘴道:「那算什麼公務?去揚州軍守備視察也算公務?你瞧著吧,等我回來後,保管連一個問我視察結果的人都沒有。」

    秦風在一旁感慨道:「昨兒我們還在一起想,那些人會拿誰開刀,原本以為會應在王家身上,卻不想竟會是應在林家身上。江南鹽政可是一大肥缺,幾年前陛下費盡心力才把林如海放在了那個位置上,不想林如海的身體卻不濟了……」

    牛奔聞言搖了搖頭,而後正色對賈環道:「環哥兒,我爹讓我轉告你,林如海之事,沒有想的那麼簡單。江南鹽政之複雜,超乎我們的想像。

    我爹還讓我叮囑你,下揚州時,一定要將你那七品小妾帶上,寸步不離。

    還有,我們三個原先準備安排在好漢莊的六品家將,這次也讓你都帶上,另外,你練的那隊親兵也練了三年多了,也到了該看他們成效的時候了,尤其是那幾個能射連珠箭的弓手,這次去也一定要帶上。

    總之,絕不可大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7:13
第231章 隱情

     江南之行為何會不簡單,牛奔只能說個大概,溫博也只能聽懂個大概,但秦風不同,秦風除卻好武外,還喜歡讀書,也結交了許多讀書人朋友。

    因此他知道的詳細些,便講解與眾人聽。

    自前明萬曆年間,鹽政之道廢去開中法後,改立「綱法」。

    其法為:將各商所領鹽引分為十綱,編成綱冊,每年以一綱行積引,九綱行新引。

    綱冊上所載引數允許各商「永永百年,據為窩本」,每年照冊上舊數派行新引,綱冊上無名的商人不得加入鹽業運營。

    從此官不收鹽,由商人與煎戶直接交易,收買、運銷之權悉歸於商人,並得世襲。

    「綱法」的綱領為民製、商收、商運、商銷,鹽史學者稱為「商專賣制」。

    大秦鹽政,承襲明末綱法,實行民製、商收、商運、商銷的商專賣制,一稱官督商銷制。

    而督察鹽商之官,亦沿明代舊例,由朝廷遣派巡鹽御史,總理一區鹽政。

    從很大程度上來說,巡鹽御史,掌控著鹽商的生死。

    由此可見,巡鹽御史權利之重。

    這只是其一。

    再有,鹽商何以富甲天下?

    若只是循規蹈矩的依照鹽引支鹽賣鹽,縱然亦能發家,但卻不可能成為珍珠斗裝金銀滿倉的巨賈。

    鹽商能成為天下巨賈,原因很簡單,披著合法的官鹽衣服,內裡卻夾帶著倒賣私鹽。

    朝廷也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禁絕,所以,凡是鹽商者,必然要給朝廷「進貢」,或者說,給巡鹽御史「進貢」。

    一旦涉及到利益,尤其是猶如金山銀海一般的利益,事情立刻就變得複雜起來。

    利益動人心,金銀更是人男人膽。

    那些鹽商有錢後,除了豢養一些鹽丁之外,還會花大錢收買或者培養出武人來做打手。

    若是產生了利益瓜葛,或者有人妄想動他們的盤中的奶酪,那麼,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後果可想而知。

    除卻鹽商之外,走私販賣私鹽的,幾乎不計其數。

    士農工商四階,幾乎全都遍佈,而這些敢將腦袋別在褲腰上的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凝結起來的勢力,非同小可。

    除此之外,還有就是,江湖綠林上的「英雄豪傑」們。

    那些所謂的武林世家,十有八.九都是靠販賣私鹽,依靠私鹽的暴利,才能成為一方大豪,才有銀錢去打熬身骨,成為武林高手。

    自古以來,俠以武亂禁,這些「大俠」連王法都不看在眼裡,更何況幾個官員?

    「老秦,你說那麼多,到底想說嘛玩意兒?」

    溫博急性子,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打斷問道。

    秦風聞言,橫了他一眼,道:「你急什麼,我這不正要說正題嘛。」

    溫博氣笑道:「你呱呱嘰嘰的說了大半簍子話,還沒進正題,還說我急?」

    秦風笑罵道:「前面不說清楚,後面怎麼講?」

    牛奔搖頭看著溫博,同情道:「你就是典型的醜人怪話多,沒文化還不謙虛點學習,你看看環哥兒和我,就不那麼多廢話。」

    溫博大怒道:「那你現在是在放屁嗎?」

    說罷,可能又被自己的幽默感給打動,豎起的掃把眉又飛起,哈哈大笑起來。

    牛奔氣的哇哇大叫,擼起袖子就要開戰。

    溫博自然求之不得!

    賈環連忙擋在中間,勸道:「先等等,先等等行不行?人家風哥還沒講完呢。等我走了後,好漢莊差不多也可以開張了,有你們動手的時候。」

    兩人聞言,這才作罷,和賈環一起看向秦風。

    秦風溫潤如玉,看三人磨嘰了半天也沒半點不耐,等安靜下來後,才繼續說了起來。

    不過,他似乎又有些遲疑,放佛是在想怎麼措辭才好。

    賈環看出了他的猶豫,詫異道:「風哥,可是有什麼關礙到我姑丈的地方?」

    秦風苦笑著點了點頭,道:「我也是聽人傳言得知,不知真假如何,恐對長輩有所不敬。」

    賈環笑道:「你也說了,只是聽人言,風哥不過是轉述而已,自然不會心存不敬,但說無妨。」

    秦風點點頭,不再遲疑,道:「前面說那麼多,都是在講,江南鹽政涉及到的厲害關係。若是林大人在江南和前任鹽政御史一般,和光同塵,一團和氣,那麼也不會有今日的彈劾了。只是……」

    「林大人鐵面無私,大肆緝拿私鹽?」

    溫博又沒忍住,自行腦補後說道。

    牛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嘲諷道:「博哥兒,你是不是長白山的人參吃多了,吃壞腦子了?要真是如此,老秦還會說對長輩不敬麼?」

    溫博聞言眨了眨眼睛,自覺理虧,對牛奔比劃了根無名指後,一臉無辜的看著秦風,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秦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後,繼續道:「我聽一些從江南來的朋友說……唔,林大人在江南的官聲……似乎不大很好。有人甚至污衊他刮地三尺,與民爭利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也因為如此,所以,林大人幾乎每月都會遭遇二三起刺殺。好像連他的夫人和幼子,都是因此而不幸的。

    林大人為了保存最後一點血脈,才將愛女送入都中。

    總之,環哥兒,大意不得啊。」

    賈環聽罷之後,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道:「風哥,你說什麼?」

    牛奔和溫博兩人的臉色也都沉了下來,牛奔皺眉道:「江南之人,竟會猖獗至此?揚州府也有駐軍,林如海統掌江南鹽政,手下也有一營鹽丁隨用,身邊更有陛下派去的大內高手保護,何以至此?」

    溫博怒道:「揚州難道已經不是我大秦之地了嗎?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金陵節度使是干什麼吃的?」

    秦風苦笑道:「終究到底,還是利益動人心。為了銀錢,那些人什麼事做不出來?江南之地,太過富庶。歷朝歷代,都有尾大不掉之事發生。所以,朝廷才屢屢課以重稅。

    林大人……加的稅似乎比前幾任所加之稅重了許多,而且對私鹽的掌控力度也加強了很多。尤其是對那些從不給朝廷『進貢』的私鹽販們,更是痛下辣手,斬絕了不少門戶幫派。所以……」

    因為事涉長輩,所以秦風說話難免顧忌很多。

    但大家還是聽出來了……

    「環哥兒,你姑丈斂那麼些財做什麼?妻兒都因此而亡,他斂那些財給誰用啊?」

    牛奔與賈環關係不同,秦風不好說的話,他說起來一點顧忌都沒有。

    賈環收斂了下震驚的心,緩緩搖頭道:「其中必有隱情,我表姐從揚州來時,隨身的衣著用度,並不奢靡誇張,還不如我們府上的……」

    秦風遲疑了下,方才壓低聲音補充道:「你那姑丈,是當今陛下真正的心腹……」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也讓眾人紛紛動容,也噤聲了。

    然而,賈環卻勃然大怒,他眯起眼睛,寒聲道:「他想做忠臣,隨他去做好了。可做為一個男人,他卻不配。還有那位,當真是……」

    秦風等人聞言,面色再變。

    牛奔呵斥道:「環哥兒,慎言。」

    賈環對於那位從未蒙面的姑母倒沒什麼印象,但是縱然沒什麼印象,她也是賈家之人。

    更何況,還有林黛玉……

    因為林如海的忠,使得林黛玉如此年幼就成為失怙之女。

    這不是件小事!

    在這個時代,依舊有五不娶之談。

    而所謂五不娶者,當首一條,便是失怙長女,不可為家門大婦。

    因為……少教誡。

    這種說法,在這個時代是非常有市場的。

    賈環從未想過,林如海之事,竟然還會有如此曲折的隱情。

    「呼!」

    賈環長呼了口氣,然後看向秦風,正色道:「風哥,揚州軍守備,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吧?」

    秦風點點頭,惋惜道:「揚州守備方東承,是太尉方南天的族弟。否則的話……」

    牛奔面色恨恨,壓低聲音道:「自從榮國戰歿後,朝廷這些年始終都在軍中進行去榮國化的動作,不然的話,方南天也不至於能以侯爵之位著鬥牛賜服。」

    秦風聞言後,面色也不大好看,道:「這也是難免之事,我父親那裡,這些年也不斷被軍機閣往裡塞人。武威軍中的老部下又多被調往他地……」

    溫博不屑的嗤笑了聲,道:「他們也就能做這些小動作了,但真正掌軍的人,始終都是我們這些榮國舊部。我爹雖然從遼東黑龍軍團調離,但接掌黑龍軍團的,依舊是當年榮國舊部,也是我爹的好兄弟,羅叔叔。」

    秦風呵呵一笑,道:「唯有在戰火中升起的將軍才能服眾,如今大秦軍方,真正上過戰場經歷過大作戰的,基本上都是三十年前的老人了。所以,不管他們動什麼腦筋,最終還是擺脫不了一個榮字。」

    牛奔搖頭道:「那都是在邊疆掌握重鎮,大秦內部各城的軍守備,如今卻多換成了那邊的人。不過……環哥兒,你去揚州時,要路過金陵應天府。

    江南甄家是江南真正的地頭蛇,又與你家是幾代世交了。你既然路過金陵,就少不得要去他家拜會一下甄家的奉聖夫人,可以趁機問他們借幾個好手用用!

    江南甄家,是當年太上皇放在江南偵司江南安穩的耳目,奉聖夫人又於太上皇有撫育保全之恩。

    他家號稱是江南第一豪門,連金陵節度都要賣他家一個面子。

    有這種條件,你不妨用上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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