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91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1
第181章 親事

     聽了賈母的話,王夫人面色一白,竟然忘記回話。

    是啊,等老太太不在了,誰還能護著寶玉?

    她嗎?

    她行嗎?

    賈政都不護著,她能護的住?

    到時候,別說是護寶玉,她自己恐怕都沒人護了。

    王熙鳳……

    呵呵,王夫人卻不信,身居一品誥命夫人的王熙鳳,到時候還會聽她的話。

    尤其是,王熙鳳頭頂上最後一塊石頭,她的婆婆邢夫人被打發到庵堂上自生自滅後。

    一旦賈母過世,王熙鳳反而就成了賈府最尊重的誥命夫人。

    出嫁從夫,在賈家門兒裡,王夫人只能算是王熙鳳的二嬸兒。

    這世間有奉養舅姑的道理,卻沒有奉養二叔二嬸的道理。

    到時候,王夫人和賈政在榮國府裡待著都尷尬……

    「哼!」

    冷哼一聲,打斷了王夫人的思索,賈母道:「所以我說,這個家業,還是要交給環哥兒來守著。一個庶出的堂姐,一個血緣更遠的堂妹他都能用心護著,難道日後他還會不護著一個至親兄弟?

    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到底是你和他鬧好,還是不鬧好。這份家業真要交到寶玉身上,他能不能像環哥兒這樣扛的起?」

    王夫人徹底混亂了,木木瞪瞪的不知怎麼說話。

    賈母嘆息了聲,對王熙鳳道:「鳳丫頭,去把太太扶回去吧。」

    王熙鳳平日裡還敢插科打諢,可這種時候,她腦殼子又沒壞掉,哪裡敢多說什麼,領命後,就匆匆離開了。

    等人都走了後,賈母疲憊的長長呼了口氣。

    方才一直低眉順目的賈環勸道:「老祖宗,你就不要操這些心了。孫兒要是連家裡這點事都應付不了,還怎麼去外面應付?您老就安安心心的當您的老封君,好好享福就是,其他的交給孫兒吧。」

    賈母嘆息道:「就是看多了你處置的法子,老婆子我才不得不操這份心。要是你也跟太太照著來一回,那日後咱們這個賈府,該怎麼相處?你和寶玉,又該怎麼處?」

    一旁處,鴛鴦聞言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賈環板起臉來,冷聲道:「咦,這位姑娘,難道你就不怕本小爺嗎?你難道不知道,如今外面人人誇讚本小爺是黑心肝死要錢,裡面人人表揚本小爺心狠手辣,抄家拔毛嗎?」

    鴛鴦一下撲到賈母身邊,抱著老太太的胳膊後就開始拚命的笑。

    賈母也是一邊笑不停,一邊拍著賈環的胳膊,「責備」他渾嘴逗樂。

    笑了好一陣後,賈環才安慰道:「老祖宗,你就放心好了。難道孫兒還不知道寶二哥與孫兒是同一生父的親兄弟?蘭哥兒是孫兒的親侄兒?至於太太,她影響不了孫兒什麼的,頂多是說幾句風涼話罷了。不過,孫兒有個事提前跟老祖宗打好招呼……」

    賈母見他面色鄭重,便也斂起笑容,道:「什麼事?你儘管說。」

    賈環看了鴛鴦一眼後,低聲道:「今天的事,讓孫兒有些感悟……孫兒看中了王子騰身上的那個官位,京營節度使一職,在王子騰手裡都糟蹋了,那原也是我賈族寧國府的位置。所以,孫兒想將它收回來。」

    賈母聞言,皺眉道:「怕是,有損親慼顏面……」

    賈環也有些猶疑,道:「據孫兒所知,王家……目前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像史家兄弟……只是,王子騰到底不是武人,能力著實有限。佔著位置卻使不上力,一點忙都幫不上。孫兒尋思著,乾脆給他換個位置看看。」

    賈母聞言,緩緩的點點頭道:「那你自己先想好了,既然人家沒有叛了咱們,咱們輕易還是不要做對不起人家的事。」

    賈環點點頭,道:「不讓他吃虧就是,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位置,算是個肥差。王子騰孫兒倒是不擔心,就是怕太太那邊會想不開……說到底,孫兒與她也算是母子一場,不願與她鬧的太僵。」

    賈母欣慰的看著賈環,道:「你是懂事的,想的周到,明白家和萬事興的道理。既然你為他尋了一個肥差,那他自然就沒有再埋怨的道理,太太也怪不著你。放心吧,太太那裡要是有說法,我去同她理論就是。」

    賈環呵呵笑道:「哪裡敢麻煩老祖宗,就是提前跟老祖宗報備一聲。」

    賈母頗為欣慰的看著賈環道:「你真是出息了,連這種大事都能操辦了。」

    賈環不好意思道:「哪裡是孫兒的真能為?還不是有一個好祖宗,託了祖宗的洪福,外面人才會給孫兒一點薄面!」

    賈母搖頭道:「我又不是眼瞎耳聾的無知老婆子,你先大老爺還有東府的珍哥兒,何嘗不是有你的條件?甚至比你的條件還好。可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妄自尊大,跟誰都拿喬著,好像別人就該聽他們的一樣。最後,什麼事都做不成,除了一二戶紈褲子弟,正經勛爵都不願和他們來往了。

    再看看你,短短幾年時間,就把咱們賈家的人脈又經營起來了。縱然有祖宗的緣故,也少不了你的功勞。」

    賈環呵呵笑道:「老祖宗這是在誇孫兒呢!」

    賈母笑眯眯的看著賈環,忽然心裡一動,道:「環哥兒,你今年也有十一歲了?」

    賈環點點頭,道:「正好十一了。」

    賈母道:「看著,卻和十七八的差不多了,可以找人家了問著了。」

    賈環聞言,連忙投降道:「我的老祖宗誒,孫兒這才十一就找媳婦,那等孫兒二十出頭不就當祖父了?」

    「噗嗤!」

    鴛鴦一口噴笑出來,趴在榻邊使勁抖肩膀。

    賈母也笑,將賈環的手抓在手裡拍著……

    笑了一陣後,賈母道:「看你的意思,是想要日後自己尋摸?」

    賈環也沒辯解,點點頭道:「過日子,總是要兩個人情投意合才好。不怕老祖宗笑話,孫兒原看雲姐姐不錯呢!」

    鴛鴦剛才差點沒笑壞,此刻差點沒嚇壞。

    賈母聞言,卻沒有多吃驚,她早就知道這個孫兒不同尋常,不可以常理度之,只是……

    賈母嘆息了聲,道:「雲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賈環點點頭,道:「這正是孫兒最欣賞她的地方,出身艱難,可是卻從不自怨自艾,每天都能積極生活。只是……史家那邊,實在讓人頭疼……」

    賈母臉色有些悲哀道:「我父親,第一代保齡侯,是老榮國公麾下最強的戰將之一,也是最忠心的將領。只可惜,卻英年早逝了。

    環哥兒,你們太小,哪裡知道當年高祖皇帝和榮寧二公為了驅逐韃虜所付出的代價。大秦每一寸的江山土地,都是讓他們用鮮血泡出來的。因為感傷於老保齡侯最早陣亡,第一代榮國公這才會挑選我作為賈家的主母,還扶持我兄長成了新一代保齡侯。

    可惜,沒有父親的指點教導,我那兄長到底是少了教戒,長歪了,也走上了歪路。如今這一代,更是連上一代都不如……

    唉,如今的史家,也就雲丫頭算是好的了。罷了,明兒我就使人將她接到我這裡,告訴那邊,養在我名下就是。」

    賈環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來。

    賈母沒好氣的哼道:「你不要以為我是在便宜你,老婆子我是為了讓史家出個好人!」

    賈環還是嘿嘿的笑,道:「那孫兒也要多謝謝老祖宗呢!」

    鴛鴦忍不住笑道:「喲,老祖宗,瞧瞧,這可就疼上了。」

    賈母因為賈環選了史湘雲,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呢,嘴上卻不饒過,道:「他那是不害臊!」

    不過看著賈母放光的臉,鴛鴦悄悄對賈環豎起了跟拇指。

    自此之後,賈環在賈母心目中的地位,就真的能和賈寶玉不分上下了。

    不管怎麼說,賈母都姓史,是史老太君。

    怎麼可能完全不念及娘家?

    儘管娘家侄兒太不像,可人情沒有那麼理智,尤其是老人。

    賈環之前擺明了車馬炮,要和史家一刀兩斷,再沒有什麼四大家族之說了。

    賈母心中不可能沒有一點芥蒂。

    可現在,賈環明言,要選一個史家大小姐作太太。

    這是什麼?

    這表明,日後至少五十年內,賈家和史家其實都是一體的。

    只是此史家非史家兄弟的史家罷了。

    但賈母不會在乎這個,她只在乎,賈家子孫後代裡,史家血脈越來越濃郁了。

    而她也能有一個娘家人在身邊,更完美。

    「對了,還有一事……今天的事情,鬧的還是有些大。而且牛伯伯他們方才也到我那邊去過了,所以明天他們就不來了,只打發人送禮過來。不過,明天來的人估計還是不會少。

    老祖宗明天索性就先不要過去了,人太多,而且都是……想沾光的。聽那些人的奉承沒什麼意思,還累人的慌。明兒老祖宗就讓鳳姐姐去我那裡幫忙,和尤氏一起招待一下內眷就是。

    等過了明兒遭,孫兒再請老祖宗並諸位姐姐還有寶二哥一起去會芳園玩耍。

    孫兒使人尋了一些大閘蟹回來,等後日,咱們吃著螃蟹,賞著金菊,飲著桂花釀,清淨自在的好好樂一日,老祖宗以為如何?」

    賈環笑道。

    賈母點點頭,道:「這才是正理。就是苦了你了,小小一點年紀,就要忙著和那些人打擂台。」

    賈環嘿嘿笑道:「也打不了什麼擂台,如今都知道孫兒的脾性不大好,連親王世子都敢揍,他們也怕惹毛了孫兒,孫兒直接拳頭招呼怎麼辦?」

    「哈哈哈!」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2
第182章 吵架

     「都醒來了?」

    和賈母說了會兒話,又去看望過迎春、探春、惜春姊妹,回到寧國府這邊的時候,已經是子時初刻了。

    不過,看見書房裡有些萎靡不振的哥兒幾個,賈環頓時樂了。

    「笑個屁!」

    牛奔一邊啃著骨頭,一邊沒好氣的罵道。

    賈環哼哼道:「我這天華寶地,原本是靈光四溢的書香聖處。得,今兒算是毀於一旦了。」

    說歸說,賈環手上卻沒閒著,從桌子上的大瓷盤上,扯下一根羊肋骨,也啃了起來。

    牛奔懶得理他,豎了跟中指。

    溫博吃的滿口流油,吸溜吸溜的聲音讓賈環感到無奈:「哥,你能不能輕點兒,真和奔哥一樣,莊兒裡來的?」

    溫博頭都不捨得抬,嘴裡滿滿噹噹的支吾道:「環哥兒,你這……你這兒煮的肉怎麼……怎麼這麼香?我……我家煮肉也舍得放香料啊,砂仁荳蔻什麼的都有。怎麼就沒這麼……吸溜……香呢?」

    牛奔報復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像環哥兒這樣的鄉下人,平日裡沒什麼玩樂,除了種地外也沒什麼大志向,可不就是********的琢磨吃喝。博哥兒,照我說,咱們千萬可別跟他這個小泥腿子學。」

    溫博滿臉猶豫:「可是我想吃……」

    牛奔鄙視道:「傻不傻?想吃就來這兒,誰還能攔著你?」

    溫博大喜,豎起大拇指道:「奔哥兒,我就沒你這麼不要臉!」

    「哈哈哈!」

    看著傻了眼兒的牛奔,賈環大笑出聲,一旁正大嚼的韓家三兄弟也放聲大笑起來。

    氣氛瞬間熱鬧起來。

    牛奔也不惱,比劃了根中指後,笑罵道:「都不是省油的燈,面帶豬相,心中嘹喨。」

    要不說窮文富武呢?

    寧國府的廚子都感到咋舌,這群人簡直都是飯桶……不,都是肉桶。

    就這麼四五個人,硬是吃進去兩隻大黃羊啊!

    這一般人家,一隻羊腿都能吃上半拉月,已經算是比較殷實的百姓人家了。

    誰家要是攤上這麼幾個能造的主兒,那可真是……

    造孽啊!

    酒足飯飽後,賈環又問道:「感覺怎麼樣了都?太醫怎麼說?」

    牛奔沒所謂道:「還能怎麼樣?練了這麼多年筋骨,要是讓人一下就打廢了,那還混個屁?而且……那個賊子又不是傻子,殺你一個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還真敢對我們下狠手?博哥兒也就是面上看著慘,內裡也沒太慘……」

    溫博無語道:「就沒你這樣的,你還嫌不夠慘?」

    不過,隨即又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強了,十五歲,五品!可誰知道,先是敗在環哥兒手裡,又在一個毛賊手裡連一招都過不去,窩囊啊!」

    賈環連忙撇清道:「咱倆怎麼回事都知道,真和你打起來,我頂多也就能堅持一會兒,博哥你別太謙虛。至於那毛賊……呵呵,天下的毛賊要都有那個水平,那這大秦的江山就該處處烽煙了。這樣的人,在忠順王府估計都沒幾個。」

    牛奔比劃了三根手指出來,道:「三個,頂多就三個。不過,贏遈身後那個老頭子應該比蒙戰還要厲害,再有一個,大概就是蒙戰的哥哥,也比蒙戰厲害,忠順三蒙,老蒙最強。咱們也別喪氣,咱們哥兒幾個才多大點?根骨又不比別人差多少,只要苦練下去,超過他們是遲早的事。」

    賈環奇怪道:「這蒙家父子什麼來頭?他們哪來的那麼多資源,居然能供他們父子三人一起從武?」

    牛奔嘿了聲,道:「據說他們蒙家從祖上十八代起就是有名兒的摸金校尉,你說說看,他們哪來的銀財……」

    賈環瞠目道:「這也行?」

    溫博則皺眉道:「挖人祖墳之事,喪盡天良。他們就不怕遭報應,不得善終?」

    牛奔咂摸了下嘴,道:「所以,他們才投靠到忠順王府,給忠順王當走狗。只是,天日昭昭,報應不爽。今日蒙家老三不就掛了……對了,環哥兒,你身邊那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我的天哪,生猛的一塌糊塗啊!真是你侍妾?」

    賈環得意的笑道:「那還有假?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私藏的那套功夫從哪裡來的嗎?」

    牛奔眼神放光道:「就是她教你的?」

    賈環哼哼笑道:「不,是我岳父老子教的,算是嫁妝!」

    牛奔眼淚都快下來了:「環哥兒,咱們親兄弟,你能不能再問問你岳父老子,他還有沒有女兒了,有的話也考慮考慮我唄!」

    賈環哈哈大笑道:「死了這條心吧,沒了,我岳父老子就這麼一個掌上明珠。要不他也不能這麼大方,傳我這套功夫。」

    牛奔哀嚎了聲:「還有沒有天理?!」

    溫博的著重點倒不在女人身上,他看著賈環道:「你們說的那套功夫,可是讓你筋骨奇壯的原因所在?」

    賈環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點點頭道:「沒錯,正是這套功夫的原因。只可惜,我答應過我岳父老子,除了將來能傳給他外孫外,再不可外傳。不然的話,我也可以傳給諸位哥哥們。」

    溫博雖然豔羨,但還是很堅定的點頭道:「他的話是對的,道不可輕傳,輕傳非福,這是我爹的原話。而且,這件事咱們自己知道就好,對外最好一個字都不要說。環哥兒,日後這種事,你最好連我們都不要講,這不是義氣之事。」

    牛奔不爽的看著溫博一副兄長的模樣叮囑賈環,心裡泛酸,臉上嗤笑道:「看你一副丑鬼樣兒,心裡倒還算明白。只是,你當我們都是傻子不成,用你來聒噪?你算老幾?再說了,就算環哥兒傻,難道我這個當哥哥的還傻?你和環哥兒才認識多會兒,用的著你來操心?」

    溫博聞言大怒,粗黑的掃把眉豎起,怒道:「奔哥兒,你這是在放屁,放臭狗屁!」

    牛奔也怒:「你才放屁,你放狗臭屁!」

    「誒誒誒!消停點兒成不成?要打也等養一夜後,精力充沛了再動手也不遲。」

    賈環攔在二人中間,一手撐一個,勸道。

    聽賈環這麼一說,二人覺得也有道理。

    溫博桀驁道:「白豬,今兒爺們兒就先饒你一遭,讓你養一養,等明兒起,你仔細著了!」

    牛奔大怒道:「黑鬼,要不是看你吐血吐的可憐,小爺我讓你跪了你信不信?」

    「你來啊!白豬!」

    「來就來!黑鬼!」

    賈環擠在兩人中間,罵道:「我就艹了,能不能先去刷牙再吵?兄弟我都快被你們臭死了。」

    溫博和牛奔聞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起將手捂在嘴邊,哈了口氣,嗅了嗅後,看著賈環面色慚愧……

    等兩人安穩的坐好後,賈環屏住了良久的呼吸,終於能吸口新鮮空氣了。

    「急個毛線?明兒有的是你們打的時候!」

    聽到賈環氣急的話,牛奔八字眉一挑,道:「明兒你怎麼安排?真擺擂台?」

    賈環灌了口果酒,沒好氣道:「那怎麼辦?難不成還真擠在一起看戲?後宅女人們看戲也就罷了,我們這些人看戲有個屁意思!」

    溫博聞言來興趣了:「嘿,環哥兒,你這主意不錯!有新意!咱們武勳將門,就應該來點兒不一樣的。明兒哥哥上擂台幫你守擂,當擂主。讓奔哥兒這種小毛賊儘管來攻就是!」

    牛奔嗤笑道:「裝什麼大腦袋殼子?你有種和弟妹打!切,一隻手都捏死你!」

    溫博大怒道:「那也比你強!說的好像你能抗過弟妹一隻手一樣!」

    牛奔鄙夷道:「你根本就沒能領會環哥兒的意思……」

    溫博聞言一怔,道:「環哥兒什麼意思?」

    牛奔這下得意了,道:「不知道了吧?不知道就安分點,別剛來就跳上跳下的,懂不懂規矩?」

    賈環也好奇:「奔哥,我什麼意思?我怎麼都不知道?」

    「噗嗤!」

    「哈哈哈哈!」

    溫博笑的不可自已,對牛奔比劃了根……無名指。

    牛奔羞惱的瞪了賈環一眼,氣憤他居然拆台,然後擠眼道:「你不就怕明天來拉關係的俗套客人太多,懶得應付,所以乾脆擺下一個武擂,把那些清高的不曾習武的人通通哄走!」

    賈環恍然,豎起了根大拇指,道:「高,奔哥這主意真高!」

    溫博笑的愈發不可收拾了,韓家三兄弟也樂。

    牛奔氣的「哇呀呀呀」亂叫,然後撲向了賈環,抓起他的頭髮就亂撓……

    ……

    「太太,可好些了?」

    看著彩霞將一塊溫濕的厚絨帕從王夫人額上取下後,王熙鳳連忙問道。

    王夫人長長的呼了口氣,眼神微微茫然道:「能有什麼好不好的?終究不過是……鳳哥兒,你對老太太的話怎麼看?」

    王熙鳳聞言,搖頭苦笑道:「連太太都想不透徹,我又如何能有什麼作為?」

    王夫人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道:「那你覺得老太太說的在不在理?這份家業,果真只能由老三去扛,鏈哥兒和寶玉都不成?」

    王熙鳳搖搖頭道:「這話也不好說……」不過見王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王熙鳳又連忙道:「如果單說賈璉和寶兄弟,可能未必就比的上老三能幹,他心眼子太多,寶兄弟這麼實誠的人,哪裡能做到這些?不過話又說回來,寶兄弟又不是一個人。」

    王夫人淡淡的道:「你的意思是……」

    王熙鳳賠笑道:「寶兄弟除了賈家的兄弟外,還有王家的舅舅,和王家的表兄弟。他可不像老三,娘家舅不過是些奴才罷了。」

    王夫人臉上終於有笑臉了,緩緩的道:「這才是正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2
第183章 火!

     隆正十七年,九月初八。

    一大早,賈環就在韓家三兄弟並帖木兒的護衛下,帶著幾輛車的禮,前往城外玄真觀。

    如果要問大秦神京內,哪座道觀最為壯觀。

    那麼毫無疑問,所有知道的人都會說,是賈家玄真觀。

    這三年來,每一年玄真觀都在大興土木。

    磚石木頭甚至水泥,都不要錢似得往裡堆積。

    若非為了避諱,這些道人估計會蠱惑賈敬造一座真正的道宮。

    花了賈環那般多銀子,然而,還沒記下賈環的好。

    賈敬甚至連人都懶得見,只讓一道人出來吩咐,讓他在門前跪著磕頭就是了。

    另外,再使人送來五千兩銀子來打醮用……

    賈環也沒發什麼火,因為原本就沒什麼父親之情,在上次鬧翻後,更是連彼此敷衍都懶得做。

    無非是場交易罷了。

    爵位和銀子的交易。

    磕完頭後,賈環又將隨著帶來的禮物卸下,內裡就有五千兩銀子。

    然後一行人就返回了。

    不過,觀裡內線傳來的消息是,賈敬如今已經起不來床了,坐都坐不住了……

    ……

    回到寧國府後,天色已經大亮。

    東南西北四家郡王府,並鎮國公府等六家公府,還有奮武侯府、定軍伯府等十數家侯伯府第都已經打發管家持名帖送來了壽禮。

    李萬機稟報,都使賬房收了禮單並上上檔了,也依照舊例封了封子,回謝回去。

    賈環點點頭,道:「這些事你處理好了就是,西邊兒二嫂子過來了嗎?」

    李萬機道:「三爺剛走,**奶就過來了,正和大奶奶在會芳園裡待內客。訂好的一班小戲兒並一檔子打十番的現都在園子裡的戲台上備著呢。東來順兒的大師傅也都在廚房裡準備著,隨時可以開火。只是……」

    見他猶疑,賈環皺眉道:「只是什麼?還有什麼不妥的?」

    李萬機苦笑道:「三爺,只是前面真的就在校場裡擺擂嗎?三爺,這……這沒聽說過這樣做的啊!」

    賈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怕什麼?就這樣搞最好!」

    李萬機無奈道:「可是……連席面都擺到校場週遭,這一折騰起來,縱然校場裡都是水泥地面,沒有土,可也有灰啊!那些大老爺們哪裡還吃的下?」

    賈環不耐道:「囉嗦,吃不下就不吃!還大老爺……什麼大老爺那麼尊貴?」

    李萬機不敢多嘴了。

    賈環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人跟著,才低聲道:「這種大老爺,最好離咱們家遠遠的。我們賈家在軍裡已經這般大勢力了,再在文官裡勾結,豈不是犯忌諱?三爺我現在越胡鬧才越正確。」

    李萬機聞言恍然,嘿嘿笑著道:「三爺,還是您最英明。」

    賈環哼哼了聲,道:「忙你的去吧,給奔哥他們說一聲,我往後面看一遭,就去前面了。讓他們先干起來……」

    李萬機嘴角抽了抽,應道:「是!」

    ……

    寧國府的會芳園,便是日後大觀園的一部分,而且還是很大的一部分。

    賈環進了園門後,只見黃花滿地,白柳橫坡。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接天台之路。

    石中清流急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翻,疏林如畫。

    西風乍緊,初罷啼鶯。暖日當喧,又添桎語。

    遙望東南,建幾處依山之榭。

    縱觀西北,結三間臨水之軒。

    笙簧盈耳,別有幽情。

    羅猗穿林,倍添韻致。

    端的是一片……神仙妙處。

    「俺滴娘咧,不想我賈環也能有今日……」

    眼裡看著美景,心中激動,賈環喃喃自語道。

    「噗嗤!」

    一聲噴笑聲,打斷了賈環的自我陶醉。

    眉頭微皺,賈環回過頭來,面色卻忽然一紅,道:「原來是媳婦……咳咳,原來是侄兒媳婦。」

    不是秦可卿又是誰?

    秦可卿被賈環的一聲媳婦叫的俏臉緋紅,不過女人似乎在週遭沒外人的時候,膽子要大的多。

    似蘊著無盡纏.綿的絕美水眸中,笑意綿綿,秦可卿對賈環微微一福,道:「侄兒媳婦見過叔叔,給叔叔請安。」

    賈環被這抹風情給熏的快要醉了,有些暈乎道:「可卿不必多禮……」

    秦可卿臉色霎時愈發紅豔,有些羞惱的嗔視了賈環一眼,低聲道:「叔叔……哪有叔叔,喚侄兒媳婦……乳名的……」

    賈環手微微顫慄著,心裡暗呼要命,這樣下去不行,下面都快要羞射了……

    賈環趕緊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默背八榮八恥……強行冷靜了番後,才睜開眼睛,目光終於清冷了些,他看著秦可卿,語氣淡然道:「卻是我的不是,對了,秦氏,你怎麼在這兒?」

    秦可卿微微訝然的看了賈環一眼,低垂臻首,柔聲道:「回叔叔的話,侄兒媳婦正要進園子,去婆婆那裡。」

    賈環點點頭,道:「那你就去吧,裡面多是內眷,我就不進去了。若是有什麼事,儘管打發人來尋我。」

    說罷,不等秦可卿回話,就逕自大步出了園門。

    然而甫一關上角門,賈環就一下子無力的靠在了門上,大口喘息起來。

    他愈發能理解,賈珍為何會做出那種悖逆人倫的事了。

    今日賈環才算真正明白,別說是賈珍這種色中餓鬼了,就是換一個意志堅定的,比如說他……

    差點都扛不住秦可卿的萬種風.情!

    那是一種媚到骨子裡,媚到靈魂裡,媚到讓人無法抗拒的妖.嬈……

    「呼!」

    良久,長呼了口氣後,賈環正了正衣冠,目光重新變得堅毅起來。

    只當煉心手段吧!

    現在,他要去洩.火!

    寧國府如今的校場,就是曾經馬圈所在地,焦大曾在這裡鍘草,並且遇到了一個忽悠他棺材本兒的小王八羔子……

    之前寧國府內人事浮雜,一個人做的事往往安排了七八個閒人去做。

    偏偏彼此間還相互推諉,事情越辦越差。

    倒是府裡為安排他們的住宿,還要撥出大量的地方蓋屋子。

    賈環接手寧國府後,幾番辣手整頓。

    使得原本上千奴僕的寧國府,如今只留下了四百多人。

    人少了近一倍,但辦事效率卻提高了一倍不止,還節約出了大量的空地。

    等賈環過了幾重門,到了校場時,遠遠的就能聽到戰鼓轟鳴聲。

    人群中怒吼連連,鑼鼓喧天。

    外圍的人見賈環來了後,趕忙讓出一條兒道來。

    卻也有自來熟的攀交情:「三爺,我是壽山伯府的鄧子明啊……祖上也曾是榮國公麾下戰將。」

    有一個開頭的,後面就更多了:「三爺,我是藍田子府的趙友祥……祖上……」

    「三爺,我是金鄉侯府的……」

    賈環聞言,通通笑著點頭回應。

    這些人對他來說一點印象都沒有……昨夜牛奔幾人給他理了一遍大秦勳貴中真正的武勳門第。

    還算不少,但並不包含剛才那幾個。

    想來,這些曾經的豪門,如今多已成為宗親之爵了。

    真正武勳世家的來客,此刻大都在擂台邊兒上站著呢,身上的華服也多半脫去了。

    賈環一邊微笑點頭應付,一邊往裡走。

    直到他聽到一個聲音……

    「三爺,三爺,我是大同孫家的孫紹祖,孫家原也是老榮國公的門生。」

    賈環聞言,忽然頓住腳,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擴散,笑的燦爛之極,只是,眼中的亮光有些駭人。

    但孫紹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見賈環居然在他身前頓住腳,頓時大感面上有顏面,愈發高聲叫道:「我祖父曾拜在榮國公膝下,做了門生。三爺,咱們實是世交啊。」

    賈環轉過身,面上笑容愈發燦爛,道:「是嗎?」

    孫紹祖長的極為魁梧,體格健壯,面相粗豪,只是……看他的關節處,並未有什麼突起,顯然,他並未開過筋,不是武人。

    孫紹祖高聲笑道:「可不是嗎?」

    賈環點點頭,燦爛笑道:「那太好了,看世兄這幅英雄形象,就知道世兄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孫紹祖聞言,臉色漲紅,激動的無可無不可道:「哪裡哪裡?不過是不敢墜了祖宗的顏面罷了。」

    賈環笑道:「那是自然的,這樣吧,今日見了世兄小弟心中著實歡喜,無以為表。既然大家都是武人,就在擂台上向世兄請教一番可好?」

    人群中的眾人原本對賈環這般對待一個鄉下來的狗屁狗熊大為不滿。

    還他娘的榮國門生……

    榮國門生遍佈軍中,誰都有資格稱世交嗎?

    賈環怎麼能對他們這些侯伯門第出來的人應付了事,對一個蠢貨這般熱情。

    原本大家還想不通,頗有些人面色不忿。

    可此刻,聰明些的人就看出些苗頭來了。

    好像不大對啊!

    孫紹祖聞言也是臉上笑容一僵,乾笑了兩聲,道:「三爺,這……這不大合適吧?」

    賈環卻不容他辯解,拉著他的胳膊就往裡走,大笑道:「世兄不要客氣,咱們武人,切磋就是交情!難道世兄看不起小弟?」

    一路上和人含笑點頭,在眾人有些奇怪的目光下,賈環將擂台上打的轟轟烈烈的牛奔和溫博趕了下去。

    然後將身上的錦衣脫去後,面色漸漸肅然下來,看著對面的孫紹祖高聲道:「世兄,剛才牛家哥哥和溫家哥哥打的精彩,咱們可不能輸給他們太多。來來來,放開手腳,不要怕傷了小弟。咱們武人,哪個不是斷骨頭斷出來的?你們說,是不是?」

    擂台下的牛奔和溫博兩人對視了眼,眼中玩味,不過卻不妨兩人配合,一起高聲道:「這話沒錯,從武之輩,哪個還怕受傷?別說受傷,就算是死,能死在武道之路上,也是我等的榮光。」

    這話說的提氣,尤其是那些武勳門第出來的子弟們,更是高深歡呼起來。

    擂台上,孫紹祖額頭上,冷汗漸漸流下。

    他不是蠢人,看著賈環冰冷的目光,他感到了危險。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5
第184章 擂戰

     賈環沒有給孫紹祖拒絕的機會,既然上了擂台,不分出個勝負,哪有下去的道理?

    毫不客氣,開碑手第一式:開碑碎石。

    雖然賈環心中怒火萬丈,可真打起來後,卻沒多大意思。

    孫紹祖看著魁梧強壯,可是沒有練過武的,和真正開過筋骨,鍛身煉骨的武人相比,連花樣子貨都算不上。

    開始的時候,賈環還有心思把這個魁梧的壯漢往死裡揍。

    可打了幾下後,孫紹祖就死狗一樣的賴在擂台上不肯起來,任憑下方的嘲笑辱罵聲肆虐,就是不動彈。

    當然,他想動也動不了了。

    賈環也就沒了再折騰他的心思了,只是不小心從他的胯.下踩過……

    擂台下方頓時響起了一陣倒吸冷氣聲,賈環才恍若剛發現一般的「哎喲」了聲,連忙招呼人將慘呼一聲後就昏迷過去的孫紹祖抬下去。

    「娘的,看著這般魁梧,還以為是高手。兄弟我高處不勝寒久矣,想找個強手過過招。誰料,竟然是個樣子貨!這種貨色也敢自稱英雄,真是欺我大秦無人。」

    賈環在擂台上罵罵咧咧道。

    這話卻對了台下眾人的脾性了,賈環要是跟他們來一通之乎者也,這些人表面上可能沒人怎麼說,但心裡肯定鄙視。

    當然,要是剛才看賈環猛打孫紹祖時許多人要是沒悄悄溜走的話,此刻怕也有很多人笑賈環粗鄙。

    只是,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大家都是兩隻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

    你賈環出身賈府身份尊貴這不假,可說什麼在武道上高處不勝寒,也不怕吹掉大牙?

    這番話惹惱了擂台下的幾人,當先有一個相貌頗為俊秀,遠比牛奔和溫博英俊,和賈環都不相上下的十四五歲的少年,劍眉豎起,不顧身邊大人的阻攔,將袍子下襬別到腰間,腳在石壁上點了幾下,人就上了擂台,傲然的看著賈環,道:「武威侯府秦風,見過世兄。剛才見世兄將一不會武功之人教訓的這般順手,在下一時技癢,也想來討教世兄高招。」

    這話已經算是為孫紹祖打抱不平了。

    賈環卻沒有惱,他面色含笑,上下打量了番這位叫秦風的少年,道:「可是隨先祖榮國公血戰樓蘭,斬殺樓蘭王,後又為我大秦於西域拓土三千里的武威侯秦公之後?」

    秦風面色愈發傲然,道:「正是!」

    賈環哈哈大笑道:「早就聽牛奔哥哥說起過,武威侯府的《黃沙勁》乃是世間第一等強悍的武學,小弟早就想領教一番了。只可惜,我賈氏族學在榮寧二公仙逝後便失傳,小弟不能以我賈族折梅手與世兄交手,深以為憾。今日,小弟只好以鎮國公府的開碑手和定軍伯府的定軍槍,來應戰世兄,世兄請了!」

    秦風聞言,面色終於和緩下來些,倒也磊落道:「賈世兄過譽了,我武威侯府的黃沙勁雖然了得,但比起榮寧二公的折梅手來,還相差甚遠。賈世兄能在族學斷絕後,還能再續祖宗威名,在下深感敬佩。只是世兄方才所為,實在讓人……話不多說,咱們從武之輩,就以武道論對錯吧。

    在下今年十五,長世兄四歲,今年五品修為。但,在下絕不會恃之以強。故,在下將……」

    賈環哈哈一笑,打斷秦風之言,道:「世兄,從武之人,相互較量,難道還需謙讓?到了戰場上,敵人可會因為小弟年紀小就壓低修為,再與小弟廝殺?世兄,若看的起小弟,就敬請攻來便是。」

    秦風聞言,面色再次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激賞,朗聲道:「好!就憑你這番話,想來,方才之事必然事出有因。這一擂後,咱們再訴交情!看招!」

    所謂黃沙勁,顧名思義,這套武功的源頭,便是那漫天黃沙。

    沒有去過西域的人,是無法想像到底什麼是真正的無盡黃沙。

    黃沙很細,非常細,再細密的綢布,都無法完全隔絕黃沙的侵襲。

    但黃沙也可很烈,在颶風席捲中,每一粒棉細的沙粒,都如同一把銳利的尖刀的刀尖。

    可以刺穿任何防禦。

    最重要的是,黃沙還是連綿不絕的,後勁無窮。

    然而,賈環卻並不畏懼。

    他以定軍槍定下盤,如磐石般,任憑對方八面來沙,卻巋然不動。

    而後以凌厲無匹的開碑手迎戰,以攻對攻。

    縱然他只有四品武道,可他身上還有世間第一等的鍛體武功《白蓮金身經》打底,所以就筋骨之強而言,並不輸於秦風的五品修為,甚至猶有過之。

    這是一場棋逢對手酣暢淋漓的大戰。

    你攻我往間,妙招紛呈,更有拳拳到肉,時而一人被打的飛起,時而一人被打的吐血……

    但,卻一個比一個堅韌,誰都不肯退讓半步,愈戰愈強。

    擂台下眾人們看的如痴如醉,牛奔更是興起,奪過擂鼓之人的鼓槌,怒吼咆哮著擊鼓助威。

    溫博則搶過敲鑼之人的鑼錐,亦是怒吼連連!

    群情沸騰!

    會芳園裡的戲台上,旦角正咿咿呀呀的唱著「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卻不想鼓聲鑼聲忽然傳來,怒吼咆哮聲一併響起,竟是將她嚇的雙腿一軟,坐倒在戲台上了。

    就連台下雅座上坐著的眾多內眷都面色惶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尤氏面色難看,趕緊派人去問。

    沒多久,那人便回來稟告道:「回奶奶的話,是……是前院校場裡,三爺正和武威侯家的世子比武。鎮國公府牛世子和奮武侯府的溫世子見打的精彩,便起了興兒,一人搶了戰鼓,一人搶了鑼,在那裡使勁的敲呢。」

    「噗嗤!」

    一女客笑道:「這才真真是武勳世家,確不比尋常人家俗套。」

    另一人客套道:「大奶奶,且隨他們去吧。都是將門虎子,這樣的好日子,總不能拘著他們跟我們一樣,老老實實的坐下來聽戲不是?」

    女人們說起漂亮話來,那才叫真正的連綿不絕。

    況且今日上門的,多是一些二流世家的內眷。

    最尊貴的,大概就是武威侯府的侯夫人了。

    不過,她本來見鎮國公府的郭氏等人沒來,心裡就有些不自在。

    先前再一聽,她兒子居然和主家幹起來了,心裡就更不大舒暢了。

    再怎麼說,她兒子也是客不是?

    秦家連續兩代武威侯為大秦鎮守西域數十年,雖然只是侯府門第,卻是實際上的西北王。

    整個大秦的頂級豪門中,再怎麼數,秦家都是名列前茅的最頂級行列。

    往年賈家長輩過壽,礙於武威侯當年是榮國公的心腹部下,秦家都是打發個管家送一份壽禮,面子上過的去就是。

    只是賈家近年居然又重新生發起來了,武威侯遠赴西域前,又特地叮囑過她,讓她留心榮寧二府的事,尤其是賈環……

    所以,她才不得不親自來一遭。

    可是說心裡話,她其實還是不大看的上如今的賈家的。

    多是靠祖宗餘蔭在吃飯,真正的權利卻半分也無。

    哪裡比的上她武威侯秦家,數十年間始終手握西北軍團數十萬大軍,真正的位高權重。

    此刻聽聞眾人的言語後,她雖不好直說什麼,卻只是淡淡的對尤氏道:「大奶奶,今兒的戲怕是看不成了。我家那小子野慣了,從武根骨又常得我家老爺誇讚……大奶奶還是先使人拿著府上名帖去太醫院請人吧,遲了多受罪。我等就先散了吧……」

    尤氏聞言,臉色陡然難看下來,看向武威侯夫人張氏。

    張氏卻是不懼,面色淡然的看著尤氏。

    其他內眷,卻是連多嘴一句都不敢。

    這時,王熙鳳忽然從門外,和一個姑娘打扮的女孩兒說笑著走了進來。

    看樣子,還是王熙鳳在恭維那姑娘。

    尤氏又看了張氏一眼後,沒有跟她說話,卻回頭看向王熙鳳,道:「這位姑娘是……」

    王熙鳳高聲笑道:「今兒早剛來時我不是跟你說,今兒府上老有喜鵲在枝頭叫,必有貴客臨門嗎?看看,這不是應了?這位便是咱們大秦最尊貴的郡主,明珠郡主,神仙一樣的人物。今日特地來咱們府上吃一杯壽酒……咦,這戲怎麼停了?」

    尤氏聞言,紅唇張了張,卻不知該如何措辭。

    郡主不應該穿龍戴鳳的嗎?哪有這樣隨性打扮的……

    不過尤氏畢竟不是普通內眷,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

    她先對明珠郡主,即贏杏兒點點頭,而後明媚的笑道:「郡主臨門,果不是喜事是什麼?快快上座吧!」

    贏杏兒卻不急著落座,而是笑呵呵的打量了番眾人的面色,還特意在張氏面上頓了頓,微微點了點頭,她是和張氏認識的。

    不過此刻卻並未和她多說,贏杏兒雖然其貌不揚,但氣場很足,一干二流世家的內眷婦人們在她的眼神下,竟是多露了怯,低下頭去。

    而後,贏杏兒才笑道:「想必是前院的動靜擾的諸位夫人看不下戲了吧?也罷,你們先在這坐著,我去前面瞧瞧。昨兒和環哥兒一起在東來順吃酒,就見他和贏朗打了一架,把贏朗揍的現在還起不了床。今兒我倒要看看,他又要揍哪個。」

    說罷,不顧眾人微妙的面色,逕自出門了。

    贏杏兒在寧國府婆子引路下,來到校場時,賈環和秦風的打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兩人的力氣差不多都已經耗到底了,這個時候,任何花哨的動作都是多餘的。

    唯有一拳一拳的對拼,才是最實際的。

    只是……

    牛奔眨著一雙綠豆眼,頂著八字眉,溫博睜圓一雙大黑眼,頂著掃把眉,兩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怪異極了,這一幕何其相似……

    果不其然,擂台上秦風終於堅持不住了,最後對了一拳後,搖搖欲墜的看著賈環,他強笑道:「世兄實在了得,卻是……卻是在下輸了。世兄,好硬的筋骨……」

    說罷,便直直的栽倒在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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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強迫

     跟著秦風來的家將將秦風背了下去,還對賈環拱了拱手,倒也沒什麼怨色。

    因為賈環也沒比秦風好到哪去,臉上不是青就是腫。

    和昨日不同,昨日賈環和溫博打時,是從開始便拼筋骨,沒有動真章。

    和秦風打,卻是將武藝展開了打,難度要高了幾倍。

    若不是賈環時常被董明月調.教,今日他根本沒可能贏,哪怕他的筋骨要強於秦風。

    待秦風下去後,賈環也看到了贏杏兒,扯著嘴給了個笑臉後,就勉力跳下擂台,差點還栽倒。

    牛奔等人也沒關心他,武人嘛,這點傷根本不算傷。

    剛才看賈環打的起勁,他早就「飢.渴」難耐了。

    此刻賈環終於將那騷.包小子給滅了,他哪裡還等的住。

    他等不住,別人也等不住。

    牛奔剛上去,對面人群裡也出了一個少年,虎頭虎腦的。

    看樣子和牛奔還是老相識,沒囉嗦幾句,就呯呤嗙啷的上手了。

    賈環回頭看到兩人居然還打的旗鼓相當,甚至牛奔還吃點小虧,便大笑起來。

    牛奔****退一步,抽空給賈環回了根中指後,又怒吼著沖上去。

    ……

    「傷成這樣了,虧你還笑的出!」

    贏杏兒見到賈環一張俊臉都快被打成了包子,還在那扯著嘴笑,不知怎地氣不打一處來,嗔怪道。

    賈環聞言,眉尖輕輕一挑,眼神微微怪異的看了看贏杏兒。

    贏杏兒臉色微紅,怒視道:「看什麼看?」

    賈環扯著包子臉壞笑道:「不曾想在下的魅力已經大到這個程度了,居然能讓郡主一見鍾情……」

    這原本是賈環的口舌花花毛病,他還料想贏杏兒會不會惱羞成怒的揍他。

    可誰料,贏杏兒居然很認真的點點頭,微微揚起下巴看著賈環,道:「你沒說錯,我就是相中你了。」

    「噗!咳咳咳……」

    一旁處,正端了一盞茶送上的溫博,可能被空氣嗆住了,居然狠狠的咳嗽起來。

    賈環很鄭重的對贏杏兒道:「杏兒姑娘,我再次申明一下,我,是一個GAY!」

    贏杏兒風輕雲淡的揚手拍了拍賈環肩頭的灰,在他瞠目結舌中灑然一笑,道:「沒關係,這不也是魏晉遺風嗎?算的上是雅事了。」

    賈環瞬間斯巴達,看著贏杏兒道:「你不要胡亂說話,你可知道這件事有多噁心?」

    贏杏兒趕蒼蠅似的驅趕著一旁狂擠眼的溫博,轟走之後,對賈環道:「環哥兒,我不是不知羞恥。你也應該明白,我們這樣的人,婚姻之事對我們而言,幾乎沒有什麼發言權。你還好,差不多能做主。但是我……如果我不能早些挑一個既讓自己順眼,又讓太上皇滿意的,就只能等我父王為我做主,選一個我肯定看不上眼的人。與其這樣,還不如……」

    「等等!」

    賈環頂著一張滑稽的臉,卻極為鄭重道:「你連挑的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肯定看不上眼?」

    被打斷話的贏杏兒顯然不怎麼開心,白了賈環一眼,道:「那些酸也酸死人的迂腐書生,你喜歡?」

    賈環無辜道:「我肯定不喜歡,可你喜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再說,也不關我的事啊!對了,有一個人比我合適一萬倍。而且還對你……」

    「不許提牛奔!」

    贏杏兒沒等賈環說出口,就立刻打斷道。

    賈環無語道:「憑什麼?」

    贏杏兒理直氣壯道:「我不想晚上睡覺的時候,忽然睜眼,看到一張臉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賈環皺眉道:「你什麼意思?奔哥有那麼醜嗎?」

    贏杏兒搖頭道:「不是醜,是好笑。」

    賈環:「……」

    贏杏兒語重心長道:「再說了,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賈環無法理解:「這和太上皇有什麼關係?」

    贏杏兒掃視了圈周圍,附近打望她二人的眼睛遇到這雙眼睛後,紛紛垂下。

    威懾完畢後,贏杏兒才道:「你是精明人,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我父王和我皇伯伯鬧成今天這個局面,幾乎就是不死不休了。可我皇爺爺卻不想看到這一幕,所以……」

    賈環更無法理解了:「那和我又有什麼干係?」

    贏杏兒恨鐵不成鋼道:「當然有干係了,你把贏朗都快打成廢人了,自然會討我皇伯伯的歡心。再加上……你賈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大秦八大軍團,你賈家至少能影響到三個最強大的。這股力量,不管是誰最後得勝,都要顧及到你的意思……」

    賈環簡直聽到天方夜譚一般,好笑道:「你傻了吧?這種事別說我沒能力做,就算有能力做也不會做。不然就算一時得逞,可也埋下了種禍的禍根。日後,少不了被清算,抄家滅族都是等閒。你覺得我會去做?」

    贏杏兒眯著眼睛看向賈環,嘆息道:「賈家不會被抄家,更不會被滅族的。只要你不造反,就沒有人敢,我皇爺爺倒是有這個能力,但他絕不會。而且,你覺得我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有的選嗎?」

    ……

    「老奴梁九功,見過榮國老夫人。」

    榮慶堂內,賈母並賈政夫婦還有賈璉,一起接見了這位重量級人物。

    賈母客氣笑道:「老公公,多年不見,身體還硬朗嗎?」

    梁九功笑的非常和煦,坐在左側上首,看著賈母道:「還算不錯,倒也還能替太上皇跑跑腿,傳傳話。」

    賈母聞言一怔,道:「可是太上皇有旨意傳下?那得快快準備香案才是。」

    梁九功笑道:「不是不是,只是來和老夫人商議一件事。」

    賈母等人都好奇,太上皇還用與人商量事?

    賈母笑道:「老公公有事儘管吩咐便是。」

    梁九功笑的燦爛,道:「談不上吩咐,確實是商量一件事,還是喜事。」

    賈母一怔,道:「不知是何喜事?」

    梁九功笑道:「不知令孫賈環,如今可說了親事?」

    賈母聞言又是一怔,隨即剛想說,已經說了保齡侯府的大小姐,可話到嘴邊卻換成了:「並無,他還年幼……」

    梁九功聞言笑的更喜了,道:「就算年幼,也可以先訂下來不是?」

    賈母笑道:「老公公若有好人家的女孩,自然是好的。」

    梁九功哈哈大笑道:「當然是好人家的女孩兒,還是世間第一等好人家。」

    賈母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道:「不知是……」

    梁九功笑道:「不瞞榮國老夫人,正是忠順親王府的明珠郡主。」

    眾人聞言,面色紛紛一變。

    梁九功自然知道忠順親王府和賈家的恩怨,笑著寬慰道:「老夫人儘管放心便是,明珠郡主自幼便養在宮裡太上皇和皇太后膝下。雖然是孫女,卻比孫子還得用。就連皇上和皇后都喜歡的無可無不可的,一年也就忠順王和王妃生辰日才捨得放歸一次。

    昨兒太上皇見了賈環後,一眼便喜歡上了,回頭還與奴才說,賈環身上有兩代榮國公並寧國公的氣質。又問過明珠郡主之意後,這才讓奴才來走一趟,問問老夫人的意思。」

    賈母聞言放下心來,笑道:「這還有什麼意思?這般天大的好事,求也求不來,哪裡還用思量?都是太上皇的鴻恩哪!」

    梁九功也高興,道:「可不是嗎?早三年前老奴就見過賈環這孩子,在宗人府考封時,有小人使壞,想壞他名頭。可這小小人兒,卻生了榮國氣魄。一番義正言辭,說的那些人無言以對。老奴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回去說與太上皇聽後,太上皇也高興的不得了,還特意賞賜給他一塊玉珮,讓他得閒了來龍首宮裡說話。

    誰想這孩子這般有志氣,一心想著練武,要早日為祖宗報仇,為大秦立下功業,竟是一次也不來。要不是昨日他把忠順王世子給打了,鬧大了,怕他還是不會去龍首宮呢。」

    賈母聞言先是高興的不得了,可隨即又擔心道:「這孩子不知輕重,連親王世子都敢動手,真是……」

    梁九功聞言連連擺手道:「老夫人不知,太上皇就是喜歡他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勁兒。太上皇還說,當年他還不是和先榮國公一起,把仁親王世子給打了?從武之人嘛,動動手過過招乃是平常事。哪裡用的著這般大驚小怪?」

    賈母感慨道:「當真是太上皇隆恩浩蕩。」

    梁九功笑了笑,道:「誰說不是呢?那麼,老夫人,咱們就說定了!」

    賈母嘴角微微抽了抽,點點頭,道:「自然,自然就說定了。」

    梁九功又看向一旁處的賈政,道:「政公卻也不反對吧?」

    賈政連忙賠笑道:「豈敢,豈敢……」

    梁九功點點頭,又看了眼王夫人,卻沒有說什麼,最後道:「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回宮給太上皇回話了,告訴他這個喜信兒。不是對老夫人自誇,咱們這個明珠郡主,真真是造化鐘秀的寵兒。說句不知輕重的話,如果她是個皇孫的話,那……忠順王說不得真有可能成事。只可惜……」

    賈母等人聞言驟變,這句話的份量,實在是太大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6
第186章 責任

     折騰了一天後,客人終於散盡了。

    一個個都打的酣暢淋漓,吃的更是酣暢淋漓。

    還不是一頓,從清早開始加餐,中午午飯,晚上晚宴。

    全都在校場邊兒上解決的,大吃大嚼補充好能量後,就再戰。

    牛奔今天被打慘了,大秦勳貴中還是有能人的。

    別的不說,今天和他死磕的那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就是當朝太尉,義武侯方南天之子,方衝!

    今年也不過十五歲,而且和牛奔同樣是四品。

    可戰起來,如同瘋虎一般,悍不畏死。

    一雙虎爪抓的牛奔都有些難以抵擋,若不是最後牛奔也豁出去不要命了,今兒他可就丟大人了,被壓著打。

    還好,趁著大家猛吃猛嚼補充體力之際,賈環塞給他了一些參片,也別含了,直接嚼用了吞下。

    才讓他堅持到最後,拖倒了至死不服的方沖。

    所以說,古人說修行之重,在於財侶法地,以財居首。

    窮文富武豈是說著玩兒的?

    就這麼幾口,大幾十兩銀子就沒了。

    ……

    還有溫博,對手是鎮海侯李武之子李翰,打的也是驚心動魄,旗鼓相當。

    鎮海侯李武乃是大秦南方軍團的軍團長,乃後起之秀,和賈家的淵源倒不是太深,只不過同為武勳之後,其子李翰今日不好不來,結果自然讓他喜出望外。

    一群人躺在賈環弄出的熱水池子裡泡著,發出各種噁心人的聲音。

    「痛快啊!呃……」

    牛奔呻.吟了聲,一身白肉跟脫毛豬似得在水裡飄著,身上到處都是青紫……

    溫博也高興,道:「這才是真正的比武,誰也不留情,往死裡打。我覺得,這般打法,對『勁』的理解才更好,也更快。環哥兒,你說呢?環哥兒……」

    賈環從發愣中回過神來,哀嘆了聲,道:「小弟算是完了。」

    「怎麼了?」

    聽賈環不像是在說笑,是真的在愁,牛奔幾人坐了起來,皺眉道。

    賈環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明:「今兒贏杏兒跟我說,太上皇使人去找我家老祖宗提親去了。」

    牛奔聞言,面色一變,道:「你是說……」

    賈環點點頭,道:「小弟實在太過出眾,尤其是跟你比起來……結果,人就非賴上我了。」

    牛奔聞言,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走。

    賈環氣罵道:「我艹,是不是男人啊?」

    牛奔頭也不回的比了根中指,道:「我先去撒尿,回來再聽,免得氣的在池子裡尿了。」

    本來還擔憂的幾人,聞言紛紛笑罵出聲。

    溫博才瞭解情況,道:「奔哥兒喜歡那個郡主?她也不怎麼好看啊,還那麼凶!」

    韓家三兄弟畢竟是在神京城內土生土長大的,韓三苦笑道:「這個郡主,是忠順親王之女,也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孫輩,連皇上和皇后都特別喜歡她。你自己想,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溫博聞言頓時咋舌,有些同情的看著賈環,道:「你果然慘了。」

    牛奔回來了,一屁股跳進水池子裡,濺起無數水花,又得到許多笑罵。

    「唉,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看她昨天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差不離兒了。老三,我給你說,你乾脆就老老實實從了吧,這丫頭從小到大,只要她看中的,只要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牛奔似乎已經認命了,反過來勸說起賈環來。

    賈環瞥了他一眼,道:「裝什麼裝?我有自己喜歡的人了,再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做朋友不錯,做兄弟也成,就是……什麼滋味你能體會吧。」

    牛奔苦笑了下,道:「我知道你喜歡好看的,可杏兒她不一樣……環哥兒,不要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和精力。沒有意義的,太上皇已經開口了,這個世間再無人能改變。」

    賈環忽然詭異的笑了笑,道:「那倒也不一定。」

    牛奔聞言一愣,隨即皺眉道:「不要把榮寧二公留下的人情花費在這種事上,你知道輕重的。」

    賈環笑道:「不是這個……」

    牛奔聞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低聲道:「你是說,你那便宜老子……」

    賈環豎起了根大拇指,誇讚道:「聰明。」

    牛奔為兄弟高興:「你爹終於要把自己給造死了!這樣也好,還能為你爭取上三年時間。」

    溫博聞言眼睛睜的溜圓,看著兩人,他不是很明白情況,此刻只覺得在跟人間惡魔相處一般。

    牛奔見狀,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跟他解釋起來。

    溫博聞言,這才算釋然,笑道:「差點沒唬死我……不過,就算這樣,那又能怎樣?三年後你不還是一樣?」

    賈環撇嘴道:「再說吧,再看看,唉,人長的帥,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我要長成奔哥這樣的,不就沒煩惱了嗎?我……」

    「我恁死你!!!」

    「哎,哎!!救命啊……」

    ……

    第二天,牛奔和溫博都各自回家了,總不能老在寧國府裡待著。

    韓家三兄弟也被賈環給攆回家去了,總不能當了家臣就不要爹了吧?

    眾兄弟走後,寧國府瞬間安靜下來。

    修養了一夜擦過藥酒後,賈環的臉上還是各種青腫,原本想明日好一些再去榮國府那邊邀請賈母等人過來玩兒。

    誰料,賈母和姊妹們沒等他邀請,自己就來了。

    賈環就頂著一張滑稽的臉,笑的和殘菊花一樣,迎了她們到會芳園內的天香樓裡坐下。

    看著賈環那張臉,有的人強忍著笑,有的人則滿是心疼,有的人則在悄悄的掉淚。

    「你這是怎麼搞的?誰欺負你了?」

    賈母也有些心疼的問道。

    賈環扯著嘴哈哈笑道:「昨兒孫兒不是在大宴賓客嗎?」

    賈母聞言嗔道:「你還好意思說,你那叫宴賓客嗎?你鳳姐姐昨天回來跟我說後,驚的我半晌才反應過來。真真是……」

    李紈和王熙鳳左右忙著張羅,尤氏和秦氏也各種指揮端茶倒水。

    賈環聞言,憊賴的一笑,道:「孫兒這是在取巧,昨兒來了那麼些個文官公子,孫兒唯恐這些孫子……這些人給孫兒出個對詩對對子什麼的,那孫兒可就要派人到老祖宗這邊把二哥請過去救場了。可又想二哥才懶得和這般俗人理會,就不忍心叨擾。乾脆,來吧,咱們粗暴到底,既然是武勳世家,那就比武!」

    「噗嗤!」

    林黛玉許是實在忍不住了,帶頭笑了起來,盈盈若碧波的眼眸盯著賈環的臉笑道:「環兒,你又在吹法螺了吧?說的那麼威風,可我怎麼瞅著,就你最慘呢。」

    眾人聞言大笑起來,連剛拭淚的賈迎春在賈環對她擠眉弄眼間也樂了。

    賈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道:「那是林姐姐你沒瞧到武威侯世子那副熊樣兒!他原是嫉妒小弟長的比他英俊,就專門朝小弟臉上招呼。結果還不是被小弟打昏過去了?」

    賈母這下又愣住了,道:「你說……你把客人打昏過去了?」

    給賈母鋪好錦被的王熙鳳噗嗤一聲笑了,道:「老太太,您昨兒是沒看到武威侯夫人那張臉……真真是……她先前還跟尤大嫂使臉子呢,說她兒子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了得,讓尤嫂子趕緊去太醫院請人去。結果沒過多久,就有僕人來回報,說她那寶貝兒子被三弟給打暈過去了。」

    賈母不樂,看著賈環皺眉道:「這是不是……」

    賈環笑著安慰道:「前面我不知道武威侯夫人居然敢對大嫂子使臉色,要是知道了,保管再要她兒子更慘一些……

    咳咳,老祖宗別惱,孫兒說笑的。我和秦風比武,是正大光明的較量。他今年十五歲,武道五品,孫兒才四品,硬是熬到最後將他累倒。他最後也沒惱,還佩服孫兒呢。您瞧著吧,最多二日,他保管還來找孫兒,這叫不打不相識。

    至於他娘……既然合不來,那以後想必她也不會再來,隨她去吧。武威侯府若只有這點氣量和格局,那並不是我們的遺憾,是武威侯的遺憾。」

    聽賈環說的這般大氣,賈母這才點點頭,不過還是嗔道:「日後再不許這般胡來了,我離你這邊遠一些,還少一些吵鬧。太太的屋子離這邊太近,你又是敲鑼又是打鼓的,擾的太太夜裡睡下耳朵裡都是你們吵鬧的聲音,一夜沒睡好,今日就不能過來了。」

    賈環立刻不好意思了,賠笑道:「喲,那可真是對不住了。都怪牛家哥哥和溫家哥哥,一時興起,就什麼都不顧了。日後再設擂台,就不再立鼓和鑼了。」

    賈母哼哼的嗔了他一眼,然後道:「我們這次不請而來,卻不只是來做惡客,到這園子裡來賞菊的。你的哥哥姐姐還有妹妹們,今日是特意來給你道喜的。」

    賈環聞言,頓時苦笑起來,看著賈母道:「老祖宗,我……」

    賈母沒讓賈環把話說完,面色鄭重的打斷道:「環哥兒,一直以來你都是我最懂事的孫輩,還承擔起了整個賈家的重擔。你當知道事情的輕重,大家子身上,除了能夠享受便利外,還有一些不能推拒的責任。有得,必有失。」

    賈環臉上的笑容斂去,良久後,方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只是老祖宗,孫兒年紀太幼。現在確實還不是時候……」

    賈母笑道:「你急什麼?又沒讓你立刻和郡主成親……」

    「呀!」

    「什麼?」

    一陣驚呼聲響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6
第187章 姨太太來了

     看來,姊妹們都還不曾聽說這件事。

    賈母此言一出,一片驚呼聲。

    不過,大多是驚喜之聲。

    唯有林黛玉,說不上為什麼,除了驚喜之外,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和酸楚,不過,也是一轉而逝……

    賈寶玉卻開心的緊,看著賈母道:「老祖宗,老三這麼大點,就要成親了?」

    賈母還沒來得及笑,賈環就接上了:「對對對對,老祖宗,寶玉哥哥是我的二哥,哪有哥哥不成親,弟弟就先訂婚的道理?照我看,乾脆讓……」

    賈環的話在賈母的凝視下說不出口了,賠笑道:「孫兒這不是在開玩笑嗎?老祖宗莫惱。」

    賈母長嘆了聲,道:「環哥兒,太上皇開過口的事,你何曾見過變化過?我聽鳳哥兒說,那郡主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人家能看上你,也是好事。」

    王熙鳳連忙捧哏道:「真真是了不得的人物!老祖宗,昨兒是您老沒來,不知道情況。三弟他們在前面鬧騰太過,把後面的戲檯子都嚇的唱不下去了。

    那武威侯夫人張氏就掉臉子不高興了,還嗆了珍大嫂幾句。昨兒那個場合下,就她最貴重,其他的內眷卻是連個敢插話的都沒有。

    可我陪著明珠郡主進門後,那郡主竟然是個生了七竅玲瓏心之人,只那麼掃了一眼,就差不多明白怎麼回事了。

    人家那是什麼人?真正的金枝玉葉,天皇貴胄。雖然還沒進咱家的門兒,我看她呀,已經開始在這邊做起主來。

    眼睛只那麼淡淡的掃了一圈,竟是連個敢和她對眼兒的誥命都沒有。那武威侯府的張氏之前還傲的不得了,結果呢?

    人家只是淡淡的點點頭,那張氏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了。

    哎喲喂,媳婦我平日裡咋咋呼呼的,攆上趕下,自以為也算是威風的不得了了,鳳凰一樣。

    可是昨兒個和人家那麼一比,那真是……又變成老母雞了。」

    聽她說的詼諧有趣,眾人正驚嘆不已,代入感十足……

    結果最後又聽到這句後,頓時大笑不止。

    賈母也笑的不行,道:「你和她比?也不想想,人家整天見的都是什麼人物?連太上皇和皇太后都那般寵愛她,皇帝和皇后也視若親生,能不了得麼?」

    王熙鳳不服氣,哼了聲,道:「再了得,那又怎樣?將我們這些婦道人家收拾了一圈後,她連座位都不上,就巴巴兒的去找三弟了!再了得,還不是入了三弟的手了?」

    賈母聞言,笑的更歡實了,不過笑罷後又正色叮囑道:「那畢竟是貴人,日後真要入了門,你可不許再這樣沒規矩!」

    王熙鳳聞言,頓時鬱悶的點起頭來。

    賈環笑道:「老祖宗,既然是她入咱家的門,那就是咱們賈家的人了,不管她在外面身份多麼貴重,可在家裡,她就是老祖宗的孫媳婦,是大嫂和二嫂的弟媳婦。

    在家裡,守的是家禮,不是國禮。不然的話,連老祖宗都敢不敬,這樣的媳婦,孫兒是說什麼都不會要的。」

    賈母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了,看著賈環道:「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至於雲兒……」

    「嗯?」

    眾人的眼睛刷的一下更亮了。

    雲兒?

    這裡面還有雲兒的事?

    賈環苦笑一聲,看著賈母道:「老祖宗,你快別說了,哥哥姐姐面前給孫兒留點顏面吧。」

    「噗嗤!」

    看他青腫的豬頭一樣的臉上那慫樣,李紈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王熙鳳在一旁出餿主意:「三弟中意的原來是雲兒那丫頭?難怪……那也不難啊,三弟,你是一等子爵,等日後再升了伯,就能再立兩個平妻。等娶了郡主後,再娶雲兒做平妻不就是了?」

    賈環皺眉苦笑道:「二嫂,雲姐姐是正兒八經的侯門大小姐,還是老祖宗的親侄孫女,比林姐姐都差不了多少了,哪有你這樣的……」

    王熙鳳理直氣壯道:「咦?那又怎麼了?別說是侯門小姐,如今連皇孫女都趕著往咱家裡進。再說,平妻那也是要得朝廷誥封的,又不比別人差,這有什麼的?」

    賈母聞言,居然緩緩的點了點頭……

    賈環實在受不住了,尤其是在同齡人那一雙雙善意的嘲諷目光下,破天荒的居然臉紅了:「哎喲我的老祖宗誒,咱們能不能別當著哥哥姐姐們的面兒說了?孫兒也是臉皮薄的人,會害羞的!」

    「哈哈哈哈!」

    眾人聞言,無不捧腹大笑。

    尤氏和秦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表現的賈環,一邊掩口大笑,一邊眼神炯炯的看著賈環。

    尤其是秦氏,那一雙似乎是水做的美眸,輕輕的注視著賈環,那份風.情,當真讓她身旁的尤氏側目……

    賈環已經不是三年前的矮小瘦弱模樣了,已經長的比當初的賈蓉還要壯實了……

    一屋子人正說著話,樓外就傳來了一道清爽的笑聲。

    「哎呀,你們這麼早就來這邊耍子來啦?偏偏不等我!定是環哥兒使的壞,早早的接了老祖宗過來,不等我,我今兒是再不能饒過他哩!」

    話音剛落,一道身形挺拔的身影笑著闖入,不是大家剛才正議論著的史湘雲,又是哪個?

    「老祖宗!」

    進來之後,史湘雲先是笑嘻嘻的跟賈母請了安後,卻忽然發現,姊妹們都神色怪異的看著她。

    「你們都看我做什麼?我臉上長花兒了?」

    史湘雲不滿的直言問道。

    還好是史湘雲,要是換個心思敏感些的女孩兒,此刻不說眼淚往下掉,起碼也得面色漲紅,要不就悄悄打量自己的衣裳頭飾是不是出了笑話。

    可史湘雲才不會,她自信自己沒錯兒,有錯兒的自然是大驚小怪的人。

    見眾人只是笑,她也不在乎,走到賈環跟前,拍了一把賈環的肩,壞笑道:「老三,昨兒又到哪裡偷東西去了?這是被人逮住後揍的?」

    賈環有些心虛的訕訕一笑,道:「雲姐姐,你……你怎麼知道?」

    沒準備偷東西,準備偷.人來著。

    史湘雲聞言卻是一怔,看了看賈環臉上的青腫不似作假畫出來的,還動手捏了捏,在賈環呲牙咧嘴中看向大家,皺眉道:「不是說他的壞毛病已經改了嗎?怎麼又犯了?」

    「噗嗤!」

    「哈哈哈!」

    王熙鳳等人帶頭大笑,滿屋子裡都是笑容。

    賈母卻沒有笑出聲,只是帶著微笑,上下打量著她這個娘家親侄孫女。

    不錯,倒是和賈環挺配。

    為人也大氣,不會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氣,上不得高台。

    聽說,那明珠郡主就是這樣兒的……

    難道還真是一家人的緣分?

    不過,這話現在不好說開,不然日後相處起來極為不自在。

    賈母看了王熙鳳一眼,王熙鳳笑著點點頭。

    其他人其實也大都明白,這種事不能當著當事人的面兒說。

    至於賈環……

    臉皮太厚,沒關係。

    「行了,人也到齊了,咱們就去園子裡逛逛。環哥兒前兒說,他使人淘換來一些大螃蟹,咱們今日就吃著螃蟹,吟著詩,飲著桂花酒,好好高樂一日。你們的三弟啊,本事大的很,今兒咱們甭跟他客氣,都聽到了沒有?」

    賈母故意惡狠狠的說道,眾人豈有不湊趣的?

    在王熙鳳的帶領下,不住的打趣著面色苦瓜似得賈環。

    如今王熙鳳也算是摸著賈環的脾性了,只要不觸了他的規矩,那怎麼和他開玩笑都沒事。

    賈環不僅不會惱,反而會覺得一家人親切。

    當然了,要是觸犯了他的規矩……

    三年前賈環的那番警告,至今仍讓她感到膽寒,她也早早的斷了放印子錢的營生……

    說到賦詩,賈寶玉來興趣了。

    要是論習武,那他拍馬難及賈環萬一。

    可論到吟詩作對,哼哼,也該叫這豎子見識見識寶二爺的手段了!

    賈寶玉和王熙鳳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賈母,他道:「老祖宗,今兒咱們做什麼詩?」

    賈母笑道:「今兒來賞菊,自然是做菊花詩。」

    賈寶玉喜極,笑道:「極是極是,老祖宗說的極是!哼哼,老三,這下該你遭殃了吧?」

    賈環也不惱,仰著一張豬頭臉,混不在乎的樂呵呵道:「不怕,不就是喝酒嗎?小弟我的酒量好著呢!喝的興兒起了,就跳這河裡,給老祖宗摸條鯉魚兒上來,討個喜慶!」

    賈母笑的極為開心,不是因為賈環的俏皮話,而是對於他能這樣待賈寶玉。

    李紈、王熙鳳並林黛玉、史湘雲等人,都滿臉笑容的看著賈環。

    心懷開闊的人,總是能得到大家的欣賞和喜歡。

    眾人來到西北角一處傍水而建的亭軒內,這亭軒建在水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

    接岸後面又有曲折竹橋暗接,眾人上了竹橋,鳳姐忙攙緊賈母,口裡說道:「老祖宗只管邁大步走,不相干的,這竹子橋規矩是咯吱咯喳的。」

    等入了小軒內,早有婆子在石椅上鋪好了大髦和褥子,又在眾人進來前規矩的退了出去。

    賈環抱著小惜春隨著賈母進來後,笑道:「大嫂,老祖宗幫咱們調理的人比前頭強多了吧?」

    尤氏對賈母笑道:「可不是?到底老太太還是心疼親孫兒,先頭就不肯借人幫我們這邊調理一番,弄的竟讓人看了笑話去!」

    賈母樂意聽這話,笑的極為開心,正要開口,忽然外面傳來呼喚聲:

    「老太太,太太讓我來傳話兒,說姨太太並哥兒姐兒合家進京並到門前下車了,太太問老太太,要不要讓他們過來請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6
第188章 不好的初印象

     聽到外面傳來的話,王熙鳳臉上明顯一喜,然後看向賈母。

    賈母臉上依舊帶著笑,不過卻淺了些,她淡淡的道:「看來今天是玩不起來了,哪有讓客人來拜見主人呢?咱們得去迎迎親家太太。」

    賈環忽然笑道:「老祖宗,您這輩分那麼高,您親自去迎,才讓薛姨媽不自在呢。要不這樣,讓兩位大嫂並姐姐妹妹們在這裡陪您,二嫂子、寶哥哥還有孫兒,作個代表,替您去迎迎?剛好迎到咱們這個園子裡來,輕輕鬆鬆的看著風景,吃著螃蟹宴,也算是給薛姨媽接風洗塵了。」

    王熙鳳聞言面色微變,不過看了看賈母的臉色,又悄眼打量了番賈環的面色後,也勸道:「老三這辦法想的比我還周到呢,老太太要親自出門去迎,姨媽心裡必定是難安的,日後還要長久相處呢,反而不好。就由寶玉和三弟,和我一起做個代表,代老太太去迎迎就是,老祖宗您看呢?」

    賈母思量了番,也就順勢點了點頭,應下了。

    賈環囑託尤氏道:「大嫂,老祖宗和姐姐妹妹這裡就勞你多照應著了。」

    尤氏笑著應道:「哪裡還用三叔叮囑?」

    李紈也不樂意作色道:「三弟,怎麼只叮囑珍大嫂?我這個大嫂子不管用了嗎?」

    賈環面作不悅道:「弟弟正惱著呢,大嫂你不說我也要和你在老祖宗面前評理。」

    李紈本來是玩笑話,可聽賈環這麼一說,頓時一怔,隨即問道:「我可是哪裡得罪了三弟?」

    賈環聞言,頓時裝不下去了,李紈實在是……太老實。

    見賈母也皺眉看他,賈環連忙笑道:「不過是和大嫂子開個玩笑罷了,是這樣,我見今兒大夥兒都來了,這般熱鬧,偏偏蘭哥兒不到,心裡著實對大嫂子有一點點子小意見,提不上得罪!」

    李紈暗裡鬆了口氣,然後笑道:「蘭哥兒明兒學裡還有課業,所以就留在家裡做功課了。不過他知道你這個三叔惦記著他,必是極高興的。」

    賈環嘆息了聲,不答李紈,而是對賈母道:「老祖宗,不是孫兒多事。只是,蘭哥兒今年才多大一點子,身子骨都還沒成型,這般苦熬,終究不是個辦法!」

    賈母聞言,點點頭,看著李紈道:「你也聽到了?別人說了多少遭了,你都聽不進去。環哥兒現在也這般說,你仔細想想,該怎麼做?」

    王熙鳳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笑道:「要我說大嫂子忒也老實了些,三弟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要是換了我,早就順著桿子往上爬上去了,直接將蘭哥兒的前程交他手裡,再也不會管了。反正他們是親叔侄兒,比父子也不差。如今三弟愈發生發了,難道還照看不了一個親侄兒?」

    眾人聞言大笑起來,賈母也喜滋滋的,她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家族和睦。

    只有李紈緋紅了臉,倒不是羞愧,而是讓王熙鳳那句「比父子也不差」給激的。

    抬眼看向賈環,賈環正微笑著衝她點頭,頓時心裡砰砰直跳,咬了咬牙,道:「既然三弟這般說,那我再也沒話說,蘭哥兒日後就交給三弟了。」

    賈環哈哈大笑道:「只要他有一個好身體,其他的都不打緊。他再頑劣,我也能將他調理成才。何況,蘭哥兒被大嫂教導的那般懂事聽話。好了,不說了,再說下去姨太太怕是要進門了。」

    ……

    儘管是迎客,可女眷們也沒有出二門相迎的道理。

    因此,一行人轉到了榮禧堂正門前候著。

    王夫人站在門前廊下台階上,瞥見只王熙鳳並賈寶玉和賈環三人過來,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

    王熙鳳見狀,忙上前低聲解釋了幾句,並說賈母在園子裡親自招呼接風宴席呢,王夫人雖然明知是假,可面色終究還是和緩了些。

    可能,賈環那張青腫臉讓她感到舒心了點……

    眾人沒等多久,就見到儀門處過來了三頂轎子。

    小廝退下後,由幾個健壯的婆子接過手,一直抬到院子裡,婆子退下後,數個衣紅著綠的光鮮丫鬟迎了上去,掀開轎簾兒後跪下,供應客人下轎。

    王夫人等人這個時候也迎了上去。

    頭頂轎子裡,走下一光鮮婦人,看歲數,要比王夫人年輕一些,不到四十的樣子。

    剛一下轎,王夫人就撲上前,兩人拉起手,皆是雙目含淚,訴不盡的相思……

    在這個年代,年近四十已經算是暮年了。

    能夠在暮年能與姊妹相會,自然免不了悲喜交集,泣笑敘闊一番。

    之後,第二個轎子亦落地,走下來一個姑娘。

    年不過十三四,衣著雖不華美,但容貌豐美。

    用後世的話來說,極為有料……

    略顯火爆的身段兒,偏偏面色端莊、素然,一點都不妖.嬈。

    兩種相異的風.情交加,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眾人多在欣賞,唯有賈環心裡念叨不止:

    果然面若銀盆,果然面若銀盆啊……

    當然,不是大盆子,是小圓盆兒……

    第三頂轎子下來的人就沒那麼合氣氛了,一虎頭虎腦的少年,看年歲也不過十六七樣子,但極為倨傲,和王夫人行禮都只是拜下一半腦袋……

    等到賈璉引著他和賈環相見時,中二少年眼睛登時圓睜,上下打量著賈環,嘿了聲道:「你居然長成這樣?難怪姨媽說你是個孽……」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驟變,薛姨媽連忙厲喝一聲打斷道:「你這個孽障,胡沁什麼?」

    薛蟠雖然還不服氣,但看到不止娘親,連妹妹都極為不滿的瞪著他時,撓了撓大腦袋來,胡亂對賈環拱了拱手,不耐道:「我早就聽說過你,日後,咱們要好好親近親近。」

    賈環沒有像王熙鳳擔憂的那樣發怒,反而笑的極為燦爛,亦是拱手笑道:「自然,小弟對薛世兄亦是早有耳聞。」

    世兄,表兄,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王熙鳳心裡哀嘆一聲,只道薛蟠這呆子只會壞事,少不得要多勸姨媽幾句。

    不過現在也不是時候,她對賈璉打了個眼色,道:「先帶表弟去書房見過老爺吧,然後你們爺們兒該怎麼高樂就怎麼高樂去。老祖宗在後面三弟的會芳園裡給姨媽備下了大席等著呢,不過多是咱姑娘家,就不招呼表弟了。」

    賈璉也會來事,連說著好話,帶著薛蟠離去了,氣氛才又漸漸好了起來。

    王熙鳳極力補救道:「姨媽,這就是我信裡給姨媽說過的我們家老三,你只管叫他環哥兒就是。他現在是東邊兒府上的當家人,也是我們整個賈家的族長,連太上皇都中意他的很,特旨開恩,讓他襲了一等子的貴爵,還是穿蟒袍佩玉帶的,體面著呢。

    這臉上本來長的也是極為風.流俊俏的,不過……哈哈,不過他前兒把忠順王世子給打了,昨兒又把武威侯世子給打了,自己也沒落下什麼好,成了今兒這模樣。」

    一邊說,王熙鳳還微微對薛姨媽擠了擠眼睛。

    薛姨媽作為薛家那麼多年的主母,或許對外拿不起什麼主意,可是內宅籠絡人的手段絕不在王夫人之下。

    從紅樓原著中,她擠掉林黛玉,成功的將薛寶釵運作成為賈寶玉的老婆,就可以看出,她內宅中的手段是如何了得了……

    聽話聽音,再加上王熙鳳的眼神,薛姨媽滿臉誠色的看著賈環,道:「不想這般年輕,就做出了這般大的事,還是貴爵。那……我也該給你行個禮才是……」

    說著,竟然要福下……

    賈環心裡既好笑又無奈,卻還不得不連忙攔住,提前給薛姨媽作揖道:「姨太太,您這是拿晚輩打趣呢。要是讓老祖宗知道了這一出,她老人家還不扒了晚輩的皮?不過都怨二嫂子!」

    王熙鳳「哎喲」一聲,高聲笑道:「三弟,這話可怎麼說著?二嫂我也不算誇你呀,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賈環無奈笑著搖頭,只是臉上青腫著,讓人看起來有些滑稽。

    最起碼,薛寶釵心裡對他卻是有成見的,原本收到王夫人的信後,薛家上下對賈環不說咬牙恨,卻也著實喜歡不起來。

    方才再一聽王熙鳳的話,前天打親王世子,昨天打侯爵世子……

    果然是囂張跋扈,無法無天。

    怪道王夫人會向她母親寫信訴苦,說出了個悖逆庶孽……

    眾人又說笑了會兒,王熙鳳便對王夫人道:「太太,老太太那邊想必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這就過去吧?」

    王夫人猶豫了下,卻還是點點頭,和薛姨媽對視了眼,道:「那咱們就去園子裡給你們接風洗塵吧。」

    薛姨媽自然不會說不好,又連忙吩咐身邊的婆子,將隨行帶來的各色人情土物都帶上,一會兒好向老太太籌獻。

    然後,一行人便向寧國府度去。

    女人們自然都坐轎,而賈環和賈寶玉,並後面趕來的賈蘭,都騎上了馬。

    看著一本一眼的騎在馬上小夫子似得賈蘭,賈環用馬鞭捅了捅賈寶玉,跟他笑道:「二哥,你瞅瞅,咱們這個小侄兒到底是像誰了?這麼點子年紀,就老成成這樣?」

    賈寶玉氣呼呼的擋開賈環的馬鞭,不過看著賈蘭板起的小臉,還是笑了,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個正行,你還好意思笑蘭哥兒,你瞅瞅你自己的臉。」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甩著馬鞭,促著馬小跑起來,道:「二哥,咱沒你小清新小女孩兒!小弟信的是春哥兒純爺們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6
第189章 作詩

     等進了會芳園後,饒是薛家在江南那邊也有極好的園子,可亦是被這北地莊園的風情所吸引。

    紅楓、黃槐、滿園金菊。

    小橋、亭軒、曲徑。

    依山傍水,鳥語蟲鳴。

    更兼江南所沒有的開闊,放眼望去,一時竟望不到盡頭。

    薛姨媽心裡頗為感慨,王夫人所言不差,果然是份好產業。

    沒多久,眾人就來到賈母所處的亭軒處,兩棵半山桂花樹間,桂花香隨著淡淡的秋風隱隱撲來,芳菲沁人心脾。

    賈母並李紈、黛玉等人站在亭軒台階下,含笑迎接上薛姨媽並薛寶釵。

    其場面……

    女人間的會面,通常親暱非常,至於內心裡真實的情況是怎樣的,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進了亭軒內,已經擺開了一溜沿兒的數席矮榻並小幾,小幾上各色小吃和時鮮水果都有。

    欄杆外另放著兩張竹案,一個上面設著杯箸酒具,一個上頭設著茶筅茶盂各色茶具。

    那邊有兩三個丫頭煽風爐煮茶,這一邊另外幾個丫頭也煽風爐燙酒。

    眾人坐下後,獻過茶漱畢口,王熙鳳忙著搭桌子要杯箸。

    上面一桌坐著賈母、薛姨媽、王夫人、寶釵、黛玉、寶玉。

    東邊一桌坐著賈環、史湘雲、迎、探、惜春。

    西邊靠門一桌是李紈和王熙鳳並尤氏、秦氏的虛設坐位,四人皆不敢坐,只在賈母、薛姨媽並賈環兩桌上伺候著。

    王熙鳳吩咐:「螃蟹不可多拿來,仍舊放在蒸籠裡,拿十個來吃了再拿。」

    一面又要水洗了手,站在賈母跟前剝蟹肉。

    頭次讓薛姨媽,薛姨媽道:「我自己掰著吃香甜,不用人讓。」

    王熙鳳便奉與賈母,二次的便與寶玉,又吩咐道:「把酒燙的滾熱的拿來。」

    又命小丫頭們去取菊花葉兒桂花蕊熏的綠豆面子來預備洗手。

    上面吃的規規矩矩的,東邊兒賈環這一桌卻吃的熱鬧。

    賈環一邊喂著賈惜春吃,一邊還得抗住史湘雲的騷.擾。

    「環哥兒,今天我來的時候,你們到底在說笑什麼呢?」

    「環哥兒,你說不說?再不說我要揉你臉了呀!你看我這一手的蟹黃……」

    「咦!你還真不說?你看我……」

    許是被史湘雲打擾煩了,賈惜春不滿道:「雲姐姐,他們在說三哥喜歡你,想討你做媳婦哩!」

    「噗!」

    賈環剛喝一口茶,全給噴出來了。

    賈迎春和賈探春也傻了眼兒,看著賈環在那裡咳嗽,史湘雲一張臉比螃蟹還紅,又忍不住使勁笑了起來。

    史湘雲惡狠狠的瞪著賈惜春,凶道:「你說什麼?」

    賈惜春有三哥傍身,那是肆無忌憚,根本不怕。

    在她眼裡,臭三哥就和後世的神奇阿三哥一樣,處處都能創造奇葩……

    賈惜春抿著小嘴,傲嬌道:「本來就是,三哥給老太太說,他想討你做婆娘哩!」

    賈環剛咳完,可一抬頭,看見史湘雲那張剎紅剎紅的俏臉,以及那雙殺氣騰騰的明亮大眼睛,頓時心虛的想逃,乾巴巴一笑,然後道:「我……我去給老太太敬酒!」

    可剛一弓腰想溜,卻不妨領口被史湘雲一隻手抓住,她另一隻手卻揪住了賈環的耳朵,扭了兩百多度,在賈環低聲求饒中,惡狠狠道:「你真跟老太太說……說……說你……」

    賈環擠著一張醜臉,求饒道:「雲姐姐,你別聽小惜春亂說,我……」

    賈惜春原本咯咯咯的笑著,可聽到這,頓時不依了,悄悄的瞥了眼旁邊桌子,見那邊人雖然也會偶爾看過來,但聲音低點便不妨。

    她壓低聲音,對史湘雲道:「雲姐姐,三哥本來好中意你的,可是有一個什麼明珠郡主,非要嫁給三哥,還讓太上皇下旨讓三哥娶她。雲姐姐,還是你嫁給三哥好不好?我聽鳳哥兒說,那個郡主比鳳哥兒還厲害。她要成了我三嫂,那我日後豈不是不能和三哥親近了?還是你做三嫂好,讓那郡主做勞什子平妻……」

    賈迎春和賈探春哪裡還敢讓她說下去,連忙繞過小幾將賈惜春拉住,不讓她再說下去。

    可……

    還有什麼用?

    看看史湘雲那張漸漸褪去紅暈的臉,以及賈環尷尬的表情吧。

    賈惜春也知道她闖禍了,自責的低聲抽泣起來。

    賈環撓撓頭,笑了笑,從賈迎春懷裡接過賈惜春,將她抱在懷裡,笑道:「哭什麼?你又沒說錯話,咱們的小惜春是個誠實的好姑娘呢。」

    賈惜春眨著淚花花的黑眼睛,仰著小腦袋看著賈環,抽噎道:「三……三哥,是真的嗎?」

    賈環用油乎乎的嘴親了賈惜春一口,笑道:「當然是真的,還敢懷疑三哥,三哥再親你了哦!」

    賈惜春沒所謂,用她更油的小嘴也親了賈環一口,看著賈環那張醜臉苦皺起來,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邊動靜卻已經引起了上桌的注意,賈母探著頭道:「這是怎麼了?」

    賈環還來不及說,史湘雲就回頭灑然一笑,道:「沒事,老太太,老三和小惜春搶螃蟹吃,把人給惹哭了,剛哄好。」

    賈母聞言,頓時大笑起來,對薛姨媽道:「我這個孫兒啊,最是皮實。整天不是和小王爺打架,就是和小侯爺打架。偏偏他還入了太上皇的眼,賞了龍形玉珮,准他隨時入宮。

    人家王爺侯爺找來,他就拿著玉珮往太上皇那裡一躲,別人也就沒法了。看看,現在連自家妹子都欺負起來,早晚一日,我要賞他一頓好板子嘗嘗。」

    眾人聞言都哄笑起來,打量著賈環那張臉,各種奚笑。

    賈環卻只是看著史湘雲笑,心裡隱痛。

    這個外表灑脫,內心卻極為驕傲的姑娘,是在用這種方式拒絕他嗎?

    可是,賈環卻不能看著她「雲散高塘,水涸湘江」,落一個湘江水逝楚雲飛的局面。

    他也不願讓這雙明媚的眼睛去看別人。

    史湘雲卻比他灑脫的多,見他一直盯著她看,哼了聲,道:「老三,你又皮癢了是吧?」

    賈環聞言撓撓頭,嘿嘿一笑。

    他心裡雖然難過,但他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也就先放下這一籌。

    原因很簡單,因為尋愁覓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見賈環此般,史湘雲眼中倒是閃過一抹欣賞,隨即又低頭吃起螃蟹來。

    「老祖宗,還沒作詩呢!」

    吃了兩個螃蟹後,林黛玉已經收手了,倚在小軒欄杆上,微微探著身子看池裡嬉戲的游魚。

    賈寶玉恐林妹妹無趣,便跟賈母笑道。

    王夫人皺眉道:「不好好吃你的,又胡鬧什麼?就你肚裡那點東西,不怕姨媽和你寶姐姐笑話。」

    王夫人是知道,薛寶釵自幼被其父教導,文墨極佳的。

    因為……

    想要入宮,不通文識墨,那是萬萬不行的。

    哪怕是去給公主、郡主做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讚善,那也必須要認字識文的。

    薛家原乃是皇家心腹,幾代人都打著皇商的牌子,替皇家偵探江南士林動靜。

    只是上一代薛公早逝,獨子薛蟠又驕縱蠻橫,難當大任。

    如今就真的只是戶部皇商了。

    所以,要想保證薛家門楣不墜,除了要和賈家並王家處好關係外,最重要的就是,將薛寶釵送進宮裡去。

    如此一來,薛寶釵的文華就愈發了得。

    王夫人深知此事,所以呵斥寶玉不要丟人現眼……

    賈母卻不樂意王夫人訓斥孫子,再者,眾人早前就說好了,要賦菊花詩,這會兒子因薛家母女而變卦,賈母心裡也不得勁,便道:「我們先前約好了,今兒要在她們環兄弟這裡大嚼螃蟹宴,再飲桂花酒,然後賦菊花詩。太太就不要拘著他了,不過玩樂罷了,又不是考狀元,非要分出個高下。」

    王夫人聞言還能說什麼,便笑著點點頭。

    見母親點頭後,賈寶玉大喜,連聲道:「我昨兒夜裡就想好了,今兒要不倒出來,可不憋壞我了?太太也要疼我一疼。」

    眾人一陣大笑,賈寶玉愈發得意,然後使人拿過筆墨來,糙糙的讓人收拾了一面小幾,然後揮筆潑豪,連連下筆,眾人看去,只見宣白蜜紙上寫道:

    「閒趁霜晴試一遊,酒杯藥盞莫淹留。

    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愁。

    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

    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

    書罷,又在上首寫下詩名:《訪菊》!

    寫完之後,賈寶玉自我酸爽了番後,才對眾人笑道:「見笑了,見笑了!」

    薛姨媽誇讚道:「到底是豪門公子,家學淵源,好詩,好詩。」

    薛寶釵也附和著點頭讚歎。

    賈母和王夫人覺得也不差,笑的和煦了許多,倒是林黛玉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角。

    賈寶玉可能是玩兒高了,居然作起耗來,高興的對賈環道:「老三,往日老見你威風,還會唱曲兒,哈哈,今兒可總算能讓你出一回丑了。快,該你作詩了。」

    賈環倒也能看出,賈寶玉這話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單純的和他這個兄弟別彆氣。

    所以,縱然賈母等人面色微變,他卻懶懶一笑,道:「二哥,罰我喝酒行不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6
第190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聽賈環不作詩,賈寶玉哪裡肯依,道:「不作詩也行,但不能喝酒,就罰你唱個小曲兒吧。」

    此言一出,不僅賈母,就連王夫人的臉色都變了。

    薛姨媽臉上的笑容也僵硬起來。

    這個要求……

    豈止是在打臉?

    賈環雖然也知道,賈寶玉心裡其實還是沒什麼惡意,但他也有些不高興了。

    跟親姐妹兄弟們唱歌,那是家裡人,怎麼玩鬧都行。

    可在薛姨媽和王夫人面前,這樣的要求,就讓他無法接受了。

    給賈母使了個安心的眼色後,賈環笑道:「那算了吧,當著親家太太的面,小弟多少還要些顏面。這樣吧,我就念一首詞吧,一首大家沒聽過的詞,是當初我在莊子上時,聽路人吟過的,我覺得挺好,就背了下來。」

    賈寶玉失望道:「啊?你還會背詞?」不過看著眾人面色越發不好,他也不強求了,只道:「那好吧,你背吧。不過可說好了,要是大家不滿意,你卻不能混賴了。」

    賈環呵呵一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從秦氏手中接過帕子,淨了淨嘴角,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什麼帕子,居然會熏這樣的暖香?

    不動聲色的低頭瞧了眼手裡的帕子,只見帕子一角竟繡了一個「卿」字。

    賈環心頭一震,閉目深吸了口氣,睜開眼後,目光清澈下來,他回頭沖秦可卿灑然一笑,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後,走出席位,站在欄杆邊,看著遠處青山如黛,輕聲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啪!」

    東面席上,史湘雲手中的酒杯忽然墜地,發出一聲脆響。

    然而此時此刻卻無人理會,眾人的眼睛全都集中在了賈環的背影上。

    到底是什樣的人,才會有如此鬼斧神工的詩詞造詣,作出這般動人心魄的詩詞!

    賈環,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樣好的詩詞,本不該默默無名,緣何她們卻從未聽說過?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一詞誦罷,天地間一片寧寂,眾人似已與自然融合。

    十多個人中,竟有七八個都在垂淚。

    各有各的心事。

    唯有賈母和賈惜春兩人沒有掉淚。

    賈寶玉一邊抹淚,一邊沮喪的將他剛才書寫的那首《訪菊》給揉搓成了一團兒,隨手丟進軒外池水裡……

    林黛玉竟像是魔怔了,痴痴的看著賈環,但眼神卻又並未在他身上,因為賈環迎著她的眼神看去,她根本沒反應,空氣了……

    賈環撓撓頭,再看向薛寶釵,這豐.滿的小妞兒倒是沒看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至於史湘雲,此刻卻已經用繡著荷花的帕子拭去了腮邊的兩滴淚珠,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的明媚,看向賈環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明亮。

    只是,似乎卻又有些不同了……

    見大家的氣氛這般低落,賈環有些撓頭,他是喜歡高高興興的。

    只是剛才被一激,就把納蘭詞裡最犀利的一首拉出來鎮場子了。

    不過看場面,效果似乎有點太大了些……

    賈環不喜歡這種氣氛,便一臉不平,語氣悲憤的對賈母道:「老祖宗,這您得給孫兒做主啊!孫兒現在雖然離毀容差不離兒了,可孫兒剛才專門轉過身去了啊!不就是為了讓大家看不見孫兒這張臉?

    可誰曾想,她們還是這般沒有同情心,孫兒的嗓子難道就那麼難聽?

    再說了,就算真那麼難聽,可大傢伙剛吃完我的螃蟹,喝完我的桂花釀,就不能發發善心,給我留點兒薄面?」

    「噗!」

    饒是方才被一闋納蘭詞給震驚的神魂震盪,心魔四起。

    可此刻聽聞賈環之言,眾人還是無人不捧腹大笑。

    連和賈環最不對付的王夫人都在強行繃著臉,只一雙肩膀不停的微微顫抖著。

    薛姨媽卻似乎和賈環沒什麼仇恨,和賈母一起放聲大笑起來。

    至於小輩的,更是一個比一個笑的歡。

    方才由那首納蘭詞帶來的淒涼哀怨的氣氛,竟是一掃而空。

    「猴兒,猴兒……真真是……笑壞了我和姨太太,仔細你的皮!」

    賈母一邊大笑,一邊指著賈環嗔怪道。

    賈環也不懼,懶洋洋的嘿嘿一笑,微微轉過頭去,正迎上林黛玉的一雙水波粼粼的妙目。

    眼中的水色,也不知是方才悲慼時蘊出的淚水,還是剛剛大笑時生起的。

    賈環衝她傻笑一聲,還撇撇嘴,似是在嘲笑她剛才哭鼻子……

    林黛玉美眸白了他一眼,向他揮了揮小拳頭,威脅著!

    賈環作畏懼之色,連忙眼觀鼻,鼻觀口,只是眉毛卻不老實的挑啊挑啊挑……

    「哈!」

    方才笑罷的林黛玉,又忍不住噴笑出聲。

    梨花帶雨,不可方物。

    不過,似是怕笑壞自己,林黛玉翠色的繡帕掩著小口,轉過頭去看向軒外,不再搭理賈環。

    賈環眨了眨眼,眼神繞過木瞪瞪的看著他的賈寶玉,呸,泥巴做的臭男人,才不和你互動呢……

    看二姐姐多好,多溫柔可親!

    一雙親切的眼睛,充滿關懷的看著賈環,那樣的溫暖!

    和賈迎春擠眉弄眼做怪樣兒,逗的她抿嘴忍笑,嗔怪了賈環一眼,卻還是那樣的溫柔可親。

    看過賈迎春後,則是賈探春。

    其實,賈環內心裡,對這個胞姐始終還是有些芥蒂的。

    他也知道,在這座大宅門內,賈探春的作為原是無可厚非,不好指摘的。

    她不這般做的話,不僅幫不了趙姨娘和他,連她自己都要遭到王夫人和王熙鳳的厭惡打壓。

    只是,賈環還是對她的自保之道不大喜歡。

    尤其是在和賈迎春對比之下,就顯得愈發……讓人心涼。

    越是血脈至親,傷起人心,也越深。

    淡淡微笑著對賈探春點點頭後,賈環的眼神就離了她,看向她身邊的賈惜春了,賈探春的臉色一黯……

    相比於賈探春,賈環跟賈惜春的互動就精彩多了。

    吐舌頭做怪樣,還自己扯著臉皮做鬼臉「嚇唬」她,逗得小惜春笑的咯咯不止。

    銀鈴般的歡笑聲,灑滿了整間小軒,又溢出到軒外園中,飄至遠方。

    賈母看到這一幕後,頗為欣慰,卻笑著對薛姨媽道:「讓姨媽見笑了,我這個孫兒,最是頑劣。在外鬧翻天不說,回來了還要惹姊妹們大笑,一點也不消停。」

    薛姨媽笑道:「男兒原就該這樣,在外面威風,在家裡和氣,這才是好男兒的擔當。」

    賈母聞言,笑的愈發喜慶了,看著賈環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滿意和驕傲,卻還謙虛道:「他不行,雖然會做事,但太過頑劣,不如寶玉懂事乖巧,所以,我卻是更喜歡寶玉的。」

    薛姨媽卻不傻,不會說什麼寶玉是嫡孫,原該這般煞風景的話,相比於和賈環而言,她自然和賈寶玉更近,可越是如此,才越不能附和,反而搖頭道:「寶玉卻和我們家的哥兒一般,就是內裡稱王,不如環哥兒這般了得。」

    賈母聞言,面色滿意的點點頭,道:「話卻不是這樣說,寶玉是天生有大福氣的,銜玉而誕。連環哥兒都說過,日後他這個親二哥,只是享福便是。喜歡讀書呢,就去讀書,倒也不用想著苦熬,熬干身子換那麼個功名,我們這樣的人家是不取的……讀書不過是為了修身罷了。不止寶玉,就連我那重孫蘭哥兒,如今也一併託付給他了。

    方才姨媽沒來時,他還在和他大嫂對仗哩!怪他大嫂子不該這麼拘著蘭哥兒,這麼點子年紀,就整天拘著苦熬,那身體如何能受得了?

    又讓鳳丫頭一激,這下可好,他大嫂也將蘭哥兒托給他了,反正他們是親叔侄,日後侄兒要是不爭氣,他這個當叔叔的臉上也需不好看!哈哈哈!」

    薛姨媽聞言面色一變,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面色淡然的王夫人,然後才和煦的笑道:「老太太,不是我孟浪,實在是不得不誇您一句,真真是好福氣啊。孫兒這般有志氣,竟然還這般顧家知親情,這樣的孫子,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賈母連連擺手道:「切莫誇他,不誇他,他還能安分幾日,一誇他,在外面又不得太平了,還不知哪家的公子又要遭殃哩!」

    ……

    賈環坐回東小桌,史湘雲旁。

    眨著眼睛看著史湘雲道:「雲姐姐,老祖宗給你們家兩位叔叔說了沒有?老祖宗要接你到這邊來過?」

    史湘雲搖搖頭,道:「沒說啊,我卻不曾聽說。接我到這邊做什麼?我姓史,又不姓賈。」

    賈環「嘖」了聲,不滿道:「見外了吧?咱們……你和老祖宗,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姑奶奶和親侄兒孫女。這不是至親是什麼?再說了,老祖宗不也是姓史,還不是每天受我們的孝敬!」

    史湘雲瞥了賈環一眼,一邊啃蟹腿,一邊笑道:「那能一樣嗎?老祖宗是先榮國公的誥命夫人,我不過是親戚罷了。」

    賈環眼睛緊緊的看著史湘雲那雙明亮光華的眼睛,輕聲道:「一樣的,會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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