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79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6
第161章 教練

     「嘖嘖,看到了吧?咱們這位兄弟,不是一般人。對人心的感化……」

    一旁處,牛奔頗為感慨的低聲對韓家兄弟說道。

    韓大笑了笑,道:「奔哥兒,我覺得你倒是想多了,環哥兒,他並沒有想太多,他是真心的。」

    韓讓也點點頭,附和道:「莊民們並不是傻子,越是簡單的人,越能感受出真假。阿大說的沒錯,環哥兒是真心的。」

    韓三也樂呵呵的點點頭。

    牛奔鄙視道:「不懂了吧?這才是最可怕的,他連他自己的心都能擺平……算了,跟你們幾個木頭說不通。不過,你們也應該看出來,給這小子做家臣,保準你們虧不了。」

    韓大又搖搖頭,道:「奔哥兒,我們沒想那麼多。環哥兒什麼都不計較,大把銀子灑出,幫我們兄弟三個買參買藥材,他是真把我們當可以托生死的兄弟。所以,我們沒想過虧不虧。」

    「得得得!趕緊給我打住!」

    見韓讓和韓三又要附和,牛奔氣呼呼的攔住,道:「我又沒有惡意,瞧你們幾個,護的什麼似的?再說了,你們屁股是不是沒坐正?咱們兄弟幾個認識比和那小子認識的時間長多了,怎麼我瞧著,你們都站他那邊兒去了?」

    韓三哈哈笑道:「奔哥兒,不是你啜叨著讓我們做環哥兒的家臣嗎?我們這是按照你的意思辦啊!你瞧誰家的家臣不向著主家?不向著主家的家臣,那還叫什麼家臣?」

    牛奔聞言頓時詞窮,一拍腦門兒,哀嘆道:「真是……唉,作繭自縛了!」

    賈環抱著吉他走了回來,看著牛奔道:「奔哥兒,你不能被我比下去了,要不要也來一首?」

    牛奔比中指,笑罵道:「我來個錘子!傻子才取短對長呢!老三,你成啊,日後要是日子過不下去了,你去酒樓裡賣唱都能活下去。」

    賈環也不惱,懶洋洋道:「對,那會兒你要是在街上討不到飯,別忘了來找我,兄弟為人仗義,有我一口乾的,就少不了分你幾粒兒米粒熬粥喝!」

    韓家三兄弟在旁邊很笑。

    牛奔也明智的不再和賈環鬥嘴,正色道:「這次回來,不再折騰了吧?老三,不是哥哥說你,你這種習武的態度完全不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什麼時候才能煉骨?根基打不牢固,全都是虛妄。」

    韓家三兄弟也都附和了兩句,很誠懇的給出了勸誡。

    賈環都接受了,道:「這次回來就再不出門了,三年之內,外事全都不理,只專心和幾位哥哥們練武。我家老祖宗那裡我都請好假了,除了她老人家的壽誕和過年賈族宗祠祭祖外,我也不用再回府忙活。」

    牛奔這才高興起來,道:「這才對嘛,咱們武家世勳子弟,說到底,武功才是根本。我先前還擔心,你襲了爵後,會不會待在寧國府不願來了。」

    賈環笑道:「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沒出息?」

    牛奔鄙視道:「你神氣什麼?要不是你這些日子一直跟著哥哥受教誨,被熏陶的出息了,我敢擔保,你絕對就留在那寧國府裡高樂去了。老三,我跟你說,你那寧國府裡的丫鬟最好都換了。那賈珍在公侯街裡的名聲,絕對是……嘿!別的不說,貪花之名實在讓人不恥。」

    這種話,不是至親都不好說。

    韓家三兄弟有些擔憂賈環會不會真惱。

    賈環卻明白牛奔是真心為了他好,便點點頭道:「已經勞煩我大嫂開始打發了,該打發的全都給些銀子打發掉。前院兒一群蛀蟲也都讓我收拾了,放心吧,城裡不收拾利索,我也不放心待在這裡,還計畫一待就是三年。」

    牛奔對韓家三兄弟道:「看吧,我就跟你們說,別替這傢伙擔心。我爹都說了,這小子沾上毛,比那猢猻都賊精!兄弟我雖然已經是世間少有的聰明人了,可跟他一比,嘿嘿,就強那麼一點!」

    「艹!」

    賈環並韓家三兄弟一起給這個厚顏無恥的人豎起中指!明明就是他的廢話最多好吧!

    ……

    「公子……」

    「公子……」

    昨夜喝了大半宿的酒,賈環就沒回後宅歇息,直接在書房的臥房裡睡了。

    可是,感覺還沒睡一個時辰,賈環就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喊他。

    賈環當然不會理這煩人的聲音,可誰想,沒安靜多一會兒,一陣冰涼感就侵襲到臉上。

    一個激靈後,賈環睜開眼,大怒道:「誰?」

    待看清是誰後,賈環稍稍壓下怒氣,自己拿手擦了擦臉上快融化的冰雪,無奈道:「明月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淘氣?你也沒睡好吧,來來來,我往裡擠一擠,咱們一塊兒歇了吧……呃……」

    一柄明晃晃、涼涼冰冰的寶劍徹底讓賈環清醒過來了,一臉驚喜的賠笑道:「喲,原來是明月姐姐,我還道是小吉祥又在淘氣呢,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董明月懶得和他廢話,收起寶劍,冷聲道:「穿衣,出來。」

    賈環無語道:「你總得說清楚是什麼事吧?就算是死,也得讓我當個明白鬼不是?」

    董明月清冷絕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睛亦是冷清的看著賈環,道:「練功。」

    賈環徹底……徹底瓜兮了。

    他這才想起,他曾經給董明月說過,讓她幫他練功,好早一日達到先榮國公的水平,然後救她父親。

    這不過是一句飄邈的諾言而已,賈環自己都不信。

    誰料……

    沒辦法,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賈環只能認栽,可是……

    賈環揉了揉眉心,頭痛道:「明月,這是不是太早了些……練功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吧?我還是一棵稚嫩的幼苗兒,不可操之過急。太早起床,對我的身體發育和習武都不利,是不是?總要講科學嘛……就算要練,也總得天濛濛亮吧?」

    董明月微微轉過頭,看向門外蔚藍的夜空,輕聲道:「我在你這個年紀,每天寅時二刻就會起來習武了。從武之輩,若是怕苦怕累,永遠都不可能有大成就。《白蓮金身經》是世間第一等的練體武學,我爹爹倚之成為天下第一武宗。

    但,正是因為它為天下第一等的武學,所吃的苦,也是天下第一多的。我爹說,只想收穫卻不想付出,世上從來沒有那麼好的事。你之前答應了要救我爹爹,我很感激你,所以,我願意成為你的丫鬟,只要你救出我爹爹,我和白荷一樣給你做小妾都成。

    只是,想救出我爹爹,你就得先成為大高手。所以,你不能偷懶。」

    這是董明月第一次用這種平和的語氣跟賈環說話,話中的意思,讓賈環小小身軀內的雄性激素暴增!

    和白荷一樣……

    當小妾!!

    娘希匹,不就是吃苦吃累嗎?

    前世老子就是累成死狗,也沒可能找到這個層次的妹紙,更別說人還答應甘願當小四……小五……

    幹了!

    賈環一個骨碌翻身站起,大聲道:「明月,你別說了,我幹了!不就是每天少睡幾個時辰嗎?怕什麼?明月你能做到的事,沒道理三爺我就做不到!我……」

    「呸!」

    董明月簡直羞惱交加,恨不能一劍將那……將那丑物給斬了。

    實在待不下去了,一轉身,腳尖輕點,董明月跟仙女一樣,就那樣急匆匆的飄走出去了。

    留下原處,賈老三光著個屁股,在炕上耀武揚威的發誓……

    這孫子果睡不果上面,果下面,真他娘的……絕了!

    ……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所以,董明月在看到賈環人模狗樣的走出來後,除了耳際微紅外,其他倒也沒什麼異樣。

    賈環衝她嘿嘿一笑,絲毫沒有誠意的道歉道:「明月,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正是長身體長個子的時候,尤其是晚上,不好太拘束著它……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俗事了。那麼,從今天起,咱們就一起聞雞起舞,修練武功吧。」

    「嘩!」

    一桶井水被董明月很有仙氣的倒在了賈環的頭上,然後,將他淋成了落水狗……

    賈環只當她是在報復,所以也不惱,擦了把臉笑道:「明月,我發誓,剛才真的是意外……」

    「把衣服脫了。」

    董明月淡淡的道,只是,耳際的紅暈漸漸擴大了。

    賈環聞言一怔,打了個激靈,道:「明月,這個天兒還是數九寒冬裡呢,你這出口氣差不多就行了,真要滅了我……」

    董明月蹙起秀眉,道:「《白蓮金身經》是練體功夫,最需在極致的環境裡打磨根骨。我爹和我都是這般走過來的,你不要囉嗦了。」

    賈環的重點沒有放在功夫上,而是賊兮兮的看著董明月的衣服,小聲道:「明月,你當初也是脫了衣服練的嗎……哎喲,別激動,別拿劍抽我誒!」

    ……

    賈環的苦日子算是開始了,每天凌晨三四點,就被董明月鬧起來,除了用冰冷的井水淋身外,還要跳進雪地裡打滾,那滋味……

    要不是董明月教了他一套很怪異的拳法,打完後身體裡到處都是嘎嘣嘎嘣的響聲,賈環都會懷疑是不是董明月在故意整蠱他。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賈環每日寅時(凌晨三點)起床,和董明月練習到卯時末(早晨七點),然後吃一頓早餐後,再和牛奔等人繼續練武。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白駒過隙間,三年一晃而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8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年之後……(修改)

    「砰,砰砰,砰砰砰!」

    賈家城南莊子內一處由水泥鋪就的巨大空地上,兩道人影飛快的交著手,發出陣陣悶響。

    空地周圍,還有三個身著單衣,氣息沉穩的年輕人在觀戰。

    「砰!」

    「我艹!」

    隨著又一次的接觸,發出一聲巨響後,戰場上其中一個身材圓滾的胖子怪叫一聲,倒飛而出,「噗」的一聲摔在地上。

    不過他人只一沾地,而後又跟球一樣的彈起,一雙綠豆小眼兒死死的盯著對面面帶騷.包笑容的年輕人。

    「環哥兒,你這個變.態!」

    綠豆小眼兒的胖子咬牙切齒的看著對面嘴角擎著一抹壞笑年輕人,狠狠的罵道。

    那被罵的年輕人卻也不惱,只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道:「奔哥,咱們以開碑手對開碑手,你技不如人,有什麼辦法?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減肥吧,老兄。這開碑手是凌厲的功法,你一身胖肉,練彈棉花手更適合!」

    「哇呀呀!牛小爺和你拼了!」

    綠豆眼兒的年輕人哪裡能受得了這種「侮辱」,只見他粗腿一蹬,整個人如同飛豬一般衝向對面的年輕人。

    而對面那人卻避也不避,反而愈發高興道:「奔哥,你傻了吧?敢和我對拼!哈哈,放馬過來吧!」

    那綠豆眼兒的胖子聞言,腳下猛然剎住,慣性帶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好容易在撞上對面那興奮的年輕人前停住,而後風輕雲淡道:「今兒先放你一馬,你奔哥餓了,打的不順手!」

    「哈哈哈!」

    相比肉.球來說,瘦的多的但也精壯的多的年輕人聞言大笑,衝他比劃了跟中指!

    「環哥兒」、「奔哥」……

    這二人不是賈環和牛奔二人,又是何人?

    只是彈指間,三年眨眼而過,兩人的形象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首先,就是身高。

    充足的營養,以及超強度的鍛鍊,讓兩人的身高在這三年中猛長。

    按照賈環的算法,他今年不過十一歲多,卻已有一米七的身高,已然算是半個大人的少年了,不能再稱之為稚子。

    而牛奔今年十五歲,也有了一米七二的身高,不過他主要是在橫向生長……

    至於更加年長的韓家三兄弟,更是已經達到了正常成年武人的身高,均在一米八左右。

    三載光陰,一千多日夜的苦練,賈環臉上的青澀和稚嫩雖然還有些殘餘,但已然不多了。

    臉上依稀還有舊年的清俊秀氣,但更多卻是英武和朝氣。

    如劍黑眉下,是一雙點星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

    炯炯有神的眼睛下,則是筆直挺拔的鼻樑。

    再加上時刻掛著一抹壞笑的嘴角,和隨意紮起在腦後,一甩一甩的馬尾……

    放在後世,妥妥通殺八十以下,八歲以上所有的女性。

    喘著粗氣,牛奔十分想不通:「環哥兒,咱們一起練武,你也沒見比我勤快多少,我還比你早練幾年。怎麼……怎麼你骨頭煉的比我們還硬?

    現在居然還和我們一起突破三品,成了四品。

    這簡直太沒天理了!

    你才練了幾年?趕緊說說,你那套藏著不給我們看的功夫,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能有這種神效用!」

    賈環撇嘴道:「你管它是什麼來頭?總之是不能和哥哥們分享。這要是我賈家的武功,小弟絕不會藏私。小弟也幹不出這邊學著鎮國公府的開碑手,那邊練著定軍伯府的定軍槍,還私藏自家武功的事。

    我賈環是那樣的人嗎?實在是這套功法的來路有些……干係甚重,而且小弟也答應過那人,絕不可外傳。你就別問了行不行,煩都煩死了!」

    韓大已經過了變聲期,嗓音沉厚,他對牛奔道:「奔哥兒,環哥兒都說那麼清楚了,你就別再追問了。在一起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還信不過環哥兒嗎?在外面最好也不要提這件事,環哥兒說了,關係甚重。」

    牛奔無語道:「誰信不過他了?我也不傻,別說外面了,我連對我爹都沒說過。不過就是心裡不忿的慌,咱們比他練武還早,你們仨更是比他勤快一百倍,誰成想,現在倒讓這個老幺後來居上了!真是……到哪兒說理去?

    不行,咱們不能就這樣算了!環哥兒,反正明天你也要回城,後天是你那便宜老子的生辰……

    咱們兄弟五個,如今都突破了三品,築基也算築完了,日後就不能再只指著苦練提升,還得用心去感悟,以求早日能感悟到勁的存在。

    這個只能靠個人,再聚在一起練,意義就不大了,感悟一道,誰也幫不到誰。

    雖說咱們從武之輩都是英雄好漢,不講兒女情長哭哭啼啼那一套,可散夥之前,咱們總也得吃一頓散夥飯吧?

    當然,咱們不是真的散夥,只是都要回城了。

    這頓飯,咱們就罰環哥兒做東!

    想起就來氣,咱們練起武來,銀子往外花的海了去了,跟淌大河一樣。當年為了給三位哥哥籌備從武之資,韓家叔叔頭髮都愁白了。

    可這小子倒好,一邊練武練的飛起,一邊還能賺銀子賺的都沒天理了!

    不行……

    咱們明天就在他那家延康坊的東來順酒樓上碰頭,然後狠狠的敲他一頓!讓老幺好好肉痛一回!你們說怎麼樣?

    東來順的羊肉倒也罷了,可他們配製的高湯和秘醬,嘿!我爹問他要方子他都藏著掖著!」

    韓家三兄弟聞言一起大笑起來,不過笑罷,韓大卻是搖頭道:「奔哥兒,今兒你自先回城吧,明兒我們再見。我們三兄弟是環哥兒的家臣,不在主家身邊待著,那算什麼家臣?我們就跟著環哥兒一起了。」

    賈環剛笑罷,聽聞此言後頓時微微皺起眉頭,不悅道:「大哥,你怎麼又說這種話。都說多少遭了,家臣那就是個名頭,你我兄弟之間,還需要那個名頭嗎?」

    牛奔也有些撓頭,不知該怎麼解決才好。

    當初是他出的這個主意,讓韓家三兄弟做賈環的家臣,但當時也只是起了讓賈環托庇他們三兄弟的念頭,當然,他也相信,韓家三兄弟不會辜負賈環。

    可是,這個家臣確實就是一個名頭啊。

    真要做家臣,那本質上和家奴是一個概念,這怎麼可能?

    他要真讓韓家三兄弟當家奴,也不會和他們結拜了,有和家奴結拜成兄弟的嗎?

    只是誰能想到,這三兄弟這般死腦筋。

    自覺讓賈環吃了天大的虧,因為他們三個,賈環這三年不知花了多少銀子。

    儘管賈環還有牛奔都不在意,也沒有誰提過這檔子事,可厚道的三兄弟還是心中難安。

    這不,好話歹話怎麼勸說都不聽。

    韓家兄弟平日裡雖然都不怎麼說話,但千萬不要以為他們就是蔫兒包。

    實際上,三人的主意都正的很,越是沉默,性子就越堅韌,打定主意後,憑你百般勸,就是不動搖。

    賈環敲著額頭道:「三位哥哥,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待在我這裡也沒用,不如這樣,你們去軍裡從軍,等立功陞官兒了,統兵了,能發出自己的聲音了,到那個時候,小弟萬一有個不濟,你們也好提兵相救啊!怎麼樣?」

    韓三倒是有些意動的看了看韓大和韓讓,被韓大掃了一眼後,立刻再次化成石頭,死不動……

    韓大沉聲道:「我們入軍也不是不可以,等環哥兒你參軍後,我們給你當親兵。」

    「天啊!」

    賈環無語的仰頭栽倒,徹底無力了。

    牛奔咂摸了下嘴巴,道:「你們仨倒是真信人,不過倒也不錯。日後跟著這個大權貴,在軍裡升的更快點。要不,環哥兒,哥哥也跟你們湊一堆得了?」

    「滾滾滾!」

    一個鯉魚翻身,賈環憑空躍起,氣罵道:「你還有臉叫我大權貴?!你爹都是軍機閣五大臣之一了,還統帥著霸上大營,你還用跟我混?」

    牛奔瞪著綠豆眼看賈環,理直氣壯道:「就只許你賈家做官發財,就不許我老牛家陞官?你也忒霸道了吧?你這叫只許你州官放火,不許咱百姓點燈!」

    「我打!!」

    ……

    牛奔走了,說起來他也是不容易。

    堂堂鎮國公府的嫡世子,卻在賈環這座破莊子上一待就是三年。

    除了除夕、中秋、清明還有父母生辰時回家住一晚外,其他日子再沒回去過。

    三年相處,今日離別,卻也有些不自在。

    不過雖然他那雙綠豆小眼兒裡也有些留戀,但正如他所說,從武之輩,沒有那麼多兒女情長,多愁善感。

    於是牛奔便瀟灑的哈哈一笑,對眾兄弟拱拱手,翻身上馬就走了。

    至於行禮什麼的,自有牛家家將和幾個婆子婦人在那裡收拾。

    牛奔走後,韓家三兄弟怕賈環再囉嗦,眨巴眨巴了眼睛,就又返回練功房裡去磨石灰石去了……

    賈環也無法,只好搖搖頭,回主院去了。

    推開書房門,就見一道單薄的身影,靜靜的坐在書桌前,似乎已與寂靜的書房融為一體。

    明若初雪,清麗無方。

    素顏冷眸間,是一種讓賈環這種小癟三都只能遠觀而不敢妄想褻.玩的絕美風姿。

    眸中的那一抹憂色,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憐惜。

    然而,冷若冰霜之態,卻只能讓人望而卻步。

    當然,賈環不在此列,因為他走的路線和別人不同。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8
第163章 不久了

     「喲!明月,又在看《道德經》呢?我老實給你說吧,那套太極拳啊,是我在夢裡看一些老頭兒老太太比划來著,虛的很。

    什麼以柔克剛,什麼四兩撥千斤,都跟話本兒小說似的。你怎麼還當真了?

    你看看你,看《道德經》看的越發素淡清淨了,身上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都瘦了這麼多,這哪兒行啊?

    走走走,我帶你去烤個肉串吃吃,我家裡已經有個老神仙了,別再多出一個女神仙。」

    賈環絲毫不在意董明月身上的清冷氣質,自來熟的靠了上去,囉里囉嗦了一大堆。

    董明月就沒那麼無聊,她平靜的眼神看了賈環一眼,淡淡的道:「那些不是自欺欺人,其中的確蘊含著極高深的武學至理,對我很有用。

    你如今築基已成,雖然接下來依舊要不斷的打磨根骨,但也應該開始體悟勁之道了……

    我聽乾娘說,你平生竟有很高的造化,曾得你家先祖點化。想來這些道理也是你從他那裡得來的,既然如此,你才更應該珍惜這種機遇才是。」

    賈環聞言,面色微變,臉上的嘻皮笑臉盡斂,一雙賊亮的眼睛眨了眨,輕聲道:「明月,你……你突破六品,成為七品高手了?」

    七品高手,無數武人畢生都渴望卻難以企及的存在。

    而今年,董明月不過十七歲而已。

    世間十七歲的五品、六品高手很多,但二十歲之前,甚至三十歲之前的七品高手,卻是鳳毛麟角。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句話在從武人群中,是最常見不過的了。

    所以很少有武人會去讚歎誰家的子侄年紀輕輕就突破了幾品,因為接下來十年甚至幾十年,他都未必能突破七品。

    在賈環灼目注視下,董明月微微搖了搖頭,但說出的話卻讓賈環無比的心酸:「六品與七品之間,有一層很薄的膜,很難以捅破……不過,經你的提示,最近我已有心得,只缺少一個契機。」

    本來,賈環還想口舌花花,問董明月需不需要他來幫忙,幫她突破那層膜。

    不過,相處三年,董明月早就料清了他的尿性,在他還沒開口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賈環話到嗓子眼兒,又給嚥下去了……

    乾笑了兩聲,賈環道:「明月啊,俗話說的好,這閉門造車是造不出好車的,尤其是感悟這麼唯心的事情,咱們還是需要多出去走走才是,你說呢?」

    董明月淡淡的道:「你不怕我出去被人認出來?」

    賈環撇嘴道:「現在誰還有這個功夫?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老爹……你父親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意志力實在不夠堅定。我聽我王爺爺說,這三年他陸陸續續吐出了好多你們教裡的大人物。白蓮教這幾年著實損失慘重啊!」

    董明月依舊無動於衷,除了在賈環說「你老爹」時掃了他一眼……

    不過,好在她還是給賈環一個面子,回答道:「哪棵大樹上,總有一些長歪了的枝枝蔓蔓。大樹本身不好出面清理,就只能勞煩別人了。」

    賈環聞言,整個人都有點斯巴達了,道:「明月,你父親,大大的狡猾啊!他這是拿整個黑冰台涮著玩兒呢!可是他……他還想東山再起?」

    本來看到賈環張大嘴傻眼兒的滑稽模樣,董明月絕美俏麗的冷顏微微解凍,露出一抹罕見的笑意,然而聽到後面,她又恢復了之前的清冷,甚至更冷,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賈環尷尬的撓撓頭,這才想起他問了多愚蠢的一個問題,一個人手腳筋被挑斷,氣海也被破,又有什麼機會東山再起呢?

    如今這般作為,只不過是為了白蓮教再盡幾分綿力罷了。

    董明月畢竟只是面冷,但心地還是善良的,不然這三年也不會再沒聲張要找玄武報仇了。

    她又看了眼賈環,道:「你最近要出門嗎?」

    賈環笑道:「後天是我家那位老神仙的生辰,雖然他肯定不會回府,但家裡還是要操辦一場,不然又會有人多嘴了。唉,沒辦法,人活在這世上,總不可能完全隔絕人世,總要融入紅塵不是?我固然有大智慧,卻總也不能完全忽略他人的議論。」

    見賈環一臉騷.包樣,還有話中的勸誡之意,董明月嘴角輕輕彎了下,微微垂著臻首看著書,隨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閉門造車總歸不是常事。我可與你一起回城……」

    賈環聞言喜道:「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明月,和你在一起,是我最有安全感的時候……咳,不過也有一點不好,就是你女扮男裝起來,居然比我還要帥,簡直是沒天理啊!連小吉祥那個小蹄子看著你都流口水,真真是……」

    董明月聞言,俏臉上居然閃過一抹淡淡的紅意,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

    要不說物以稀為貴呢?

    小吉祥和趙姨娘兩人加起來,哪天不白上賈環幾十眼……

    可賈環早就麻木了!

    要是白荷白他一眼的話還差不多,可性格柔順的白荷,雖不說對賈環百依百順,但也從來都是溫柔的笑臉相對,就算是拒絕某個王八羔子提出的不知羞的非分要求時,亦是紅著臉,含羞帶笑的搖頭拒絕。

    但董明月就不同了,除了私底下和趙姨娘兩人說話時會有一些笑容,尋常時日,只要有第三個人在,就別想從她臉上看出笑臉,更別說這麼女人這麼嫵媚的白眼了。

    所以,賈環理所應當並且理直氣壯的成了豬哥亮,那口水流的,嘩嘩的……

    ……

    「嘶!」

    吸著冷氣,揉著腦門兒,賈環氣呼呼的走出了書房。

    額頭上,印著一個清晰的印章印子,上面有一個字,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帥」字……

    董明月乃是白蓮教聖女,自幼便備受尊崇,論地位,不比賈環這個公門庶子差多少。

    所以,在她面前擺賈三爺的譜是半點都不靠譜。

    小娘皮揍起人來,嘿,反正當初在教賈環習武時,好幾次她差點把賈環揍哭。

    尤其是在她得到趙姨娘親口囑託,讓她看住賈環以後,那滋味,酸爽……

    進了後宅,看見趙姨娘正帶著小鵲和白荷在那裡對著一盆秋菊比劃著,手裡還拿著一塊錦帛指指點點著,看樣子,是準備將那一朵開的極盛的黃菊繡在帕子上。

    如今趙姨娘活的自在的很,也不用給誰立規矩,也不用再惦記著勤「撿」持家,家裡也沒什麼讓她花銀子的地方。

    她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如今都在寧國府裡上班,錢啟如今和變了一個人似的,老實本分,將銀庫上的賬理的清清楚楚的。

    尤其是在他求到趙姨娘跟前,給他兒子錢槐討了一個進賈傢俬塾讀書的名額後,做起事來愈發賣力了。

    賈環雖然還是不怎麼待見他,但見面時也不再冷言冷語的嘲諷他了。

    對趙姨娘來說,大哥能過上這種生活,她就很滿意了。

    弟弟趙國基過的更自在,他如今是寧國府車馬門房處的管事的,老實厚道的他,處事極為公道,又頂著家主親娘舅的名頭,沒人敢和他炸刺,所以日子過的順心的很。關鍵是,平日裡門包兒收入非常高……

    再加上賈環這個當兒子的,如今生發的讓趙姨娘這個當娘的都眼紅。

    生活中事事順心,親人個個如意,人生至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還是有的……

    「環哥兒,你要回城了?」

    見賈環進來後,趙姨娘沒有像往常那樣「奚落」兩句,而是語氣平淡的問道。

    連小吉祥都眼巴巴的看著賈環。

    三年過去,小吉祥也長大了許多,十一歲的丫頭,已經算是一朵雛菊了。

    雖然臉上的嬰兒肥還在,但眉眼已經長開,比起小時候的萌萌噠,現在已經很有幾分美人感了。

    不過,她的性子倒還是沒變。

    聽了趙姨娘的話後,賈環沉默了下,點點頭,笑道:「娘,老太太那邊開口幾次了,讓我早日回府主持局面,寧國府那邊總是缺個當家的不是個福氣的事……前幾次都被我推拒了,如今我習武根基已穩,再不回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族裡有不少事堆積著等我去處理……」

    「行了行了,我不過白話兩句,你就囉嗦個沒完。」

    趙姨娘不耐煩的打斷道,不過卻也沒說什麼「你儘管回」的話。

    因為賈環回得,她回不得。

    那裡是賈環的家,卻不是她的家。

    賈環笑的燦爛,道:「娘,我又不是不回來,隔三差五的我還是要回來住的。咱家最賺錢的生意都在這裡,我不回來看看怎麼放心?」

    趙姨娘沒好氣的哼了聲,道:「你就不放心你那些生意?」

    賈環哈哈大笑道:「當然了,最掛心的自然還是娘了!」

    「嗯哼,咳咳,哼哼!」

    一旁處,小吉祥睜著一雙溜圓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賈環,小口中著重的發出了提示音。

    賈環還沒笑,趙姨娘倒是先開口笑罵道:「都這麼大的丫頭了,還是不害臊!你哼什麼?你三爺最捨不得的就是你這個臭丫頭。你放心吧,他一準兒帶你一起回去。」

    小吉祥卻搖頭道:「我才不跟三爺去哩,奶奶在哪兒,小吉祥就在哪兒!」

    賈環頓時對這小傢伙刮目相看了,趙姨娘雖然也感動,卻還是笑罵道:「老娘教你的這些手段是讓你來對付你三爺的,少往老娘身上使。老娘還能上你的當?」

    小吉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撒嬌道:「奶奶,人家說的是真心話哩!」

    賈環也笑,頓了頓,他忽然壓低聲音,輕聲道:「娘,就讓小吉祥先跟著你在這住吧,反正也住不了太久……玄真觀裡的那位老爺子,這三年一年不如一年,進的飯越來越少,進的他和道士一起煉的藥丸子卻越來越多,他挺不了多久就要成仙了。到時候,我會說服老太太,讓你跟我去享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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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回府

     城南官路上,幾匹駿馬奔馳著,馬背上,清一色的英氣少年。

    正是賈環、韓家兄弟還有女扮男裝的董明月一行人,除此之外,還有帖木兒和他兒子博爾赤。

    帖木兒終究還是纏著賈環,讓賈環將他兒子也收成親兵了。

    不過年不過十五的博爾赤的確是一個好親兵,話沒他老子多,但弓箭射的極準,尤其是騎射,連珠箭射的連牛奔看的都有些膽寒,直呼賈環走了****運……

    一行人飛快的從城南大門內穿行而過,留下一串旁觀百姓的讚歎聲。

    從莊子出發一個時辰後,賈環等人風塵僕僕的回了寧國府,韓家三兄弟在前院裡有專門一套院子安置,三人洗漱收拾了番後,就逕自去寧國府裡的練功房繼續打熬筋骨去了。他們的生活很簡單,但他們並不覺得枯燥,反而很珍惜。

    董明月則是去了書房,那裡也為她設了單獨的一間屋子,專供她一人用,裡面有一些她換洗的衣物。尤氏是按照家主妾室給她配備的,還專門有兩個丫鬟。

    賈環獨自回到主宅,洗漱一番,換了一套清爽的衣服後,和前來的尤氏還有秦氏打了個照面,短聊了兩句後,就去了榮國府那邊。

    尤氏終究還是搬出了主宅,賈環勸了兩遭都沒用,似乎是因為賈母打發了人過來,說了些什麼……

    榮慶堂內,一片歡聲笑語。

    賈母正和幾個孫子孫女們說話笑樂,見腰背挺的筆直,英氣勃勃的賈環大步走進來後,老太太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

    賈環走到堂正中跪下,臉上笑的極為燦爛,道:「老祖宗,孫兒回來給您請安了。」

    「快快起來,都說了多少遭兒了,家來就不要那麼多禮,偏你不聽!你看看,你這一行禮,你幾個哥哥姐姐都得陪你站起來。」

    雖然嘴上埋怨,可臉上的笑容卻半分不減,賈母的眼中滿滿都是滿意之色。

    賈環嘻嘻笑道:「知道老祖宗疼孫兒,只是孫兒久不回府,難得見老祖宗一次。這好容易見一遭,豈有不施禮的道理兒?至於姐姐哥哥們願意站起來,孫兒也沒辦法,他們要是樂意坐著我是真沒意見的。」

    「呸!」

    出落的愈發好看的林黛玉輕輕的啐了口,靈動的眼眸似乎會說話一般,覷了賈環一眼,然後對賈母笑道:「老太太,你瞧環哥兒,得了好處還賣乖。偏他得了仁孝的好名頭,還想讓我們得個沒禮的壞名頭,豈不是愈發顯得他了?這幾年他倒是沒有光長個頭不長腦子,心眼兒也跟著多了許多呢!」

    這一番話,讓眾人都大笑起來。

    不過賈母的關注點不在這,她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有些語重心長道:「環哥兒啊,該回府了。三年孝期已滿,如今不比從前了。外面各個府上再有大事,你再只打發個管家過去送禮,就太怠慢了,也不像。」

    賈環笑道:「老祖宗,孫兒正要跟你說此事呢,這次孫兒回來,就是真的回來了。孫兒從武根基已牢,現在再去考封,固然不能得一個一等子,但一個三等子也是跑不了的。日後只需慢慢打磨就是,不用再去莊子裡苦熬了。」

    賈母聞言大喜,道:「當真。」

    賈環笑道:「孫兒焉有欺瞞老祖宗的道理?」

    賈母喜的無可無不可的道:「哎喲!這可真是太好了!真真是祖宗保佑!環哥兒,咱們府,這次可是雙喜臨門,一定要好好慶祝慶祝!」

    一旁處一直靜靜看著賈環的賈迎春、賈惜春等人聞言也是喜出望外,只是礙於賈母,不好表現出來罷了。

    「喲!老祖宗,什麼喜事啊?把您老封君高興成這樣?說出來,讓孫媳婦也沾點喜氣!」

    滿賈府,敢這麼人未至聲先聞的人,除了王熙鳳還有誰?

    賈母卻也不惱,等王熙鳳笑顏如花的走進來後,高聲笑道:「還有什麼喜事?你三弟弟如今從武小成,不用再在那個破莊子上煎熬了,可以回府了!你說,這是不是好事?」

    王熙鳳聞言,面色一變,隨即笑容愈發燦爛,看著賈環道:「喲!三弟,這是真的?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真真是老祖宗的好孫子!老祖宗,不是我說你,您老也忒偏心了些,您哪天得了閒,也調理調理我們家那口子,本來我覺得他還挺不錯的,可和三弟一比……唉!老祖宗,您真是好偏心呀!」

    賈母聞言更喜了,指著王熙鳳笑的連話都說不勻了。

    賈環也笑呵呵的看著王熙鳳,三年過去了,王熙鳳這朵刺玫花開的愈發嬌豔,再搭配上一身大紅色的華美服侍,當真如同曹公描述的那般,恍若神仙妃子一樣。

    相比於她,林黛玉雖然顯得更有靈性也更加秀美,但如今卻青澀了許多。

    賈環笑著對賈母道:「老祖宗,您這樣跟她說,只要她捨得,將讓鏈二哥跟著孫兒一起從武吧。只要鏈二哥吃的了苦,忍的了痛,孫兒保管還她一個和孫兒一般的夫君。」

    「噗!」

    一旁處,林黛玉看到唬的面色一變的王熙鳳,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雙靈氣四溢的美目看著賈環。

    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能看王熙鳳吃癟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賈母拍手笑道:「聽到了沒?你這破落戶,可有人能治你了!」

    王熙鳳倒也不尷尬,略過這一重,哈哈一笑道:「還不是老祖宗調理的好,專門調理出來對付我這個孫媳婦的?可憐我剛忙完給寶兄弟佈置書房,回來就被你們祖孫倆合著欺負。唉,我到哪兒說理兒去?」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賈環看著比較沉默的賈寶玉,道:「二哥,如今要進學了嗎?」

    說來也無奈,自從賈環襲爵後,只要賈環出現,賈寶玉的話就會少的可憐。

    不過,他和煦的大臉上卻從沒出現過怨恨之色,這讓賈環欣慰不少,暖男畢竟還是暖男……

    聽了賈環相問,賈寶玉笑道:「是,等過了敬大伯的生辰後就去學裡唸書了。」

    賈環忽然想起,賈寶玉大他兩歲,今年正好十三歲了,卻也是該讀書的年紀了。

    他笑道:「是和蘭哥兒一起去嗎?」

    賈寶玉臉色有些不自在了,賈蘭比他小四歲,可人家四年前就已經進學了,他這個當叔叔的……

    賈寶玉搖搖頭,低聲道:「不是,是和東邊兒秦氏的弟弟一起去。」

    賈環聞言,眨了眨眼,而後笑道:「那也好,咱們雖然是武勳之家,但如今天下大治,還需要很多治理天下的文官。馬上能打天下,卻難以在馬上治天下。當然,就算不願做官,多讀些書,也總是好的。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中,便以修身為首。己身不修,就難以齊家,不能齊家,又何談治理國家?自然更不能平定天下了。可見,讀書修身是何等重要。」

    天地良心,這番話當真是賈環的心裡話,也只會對親近的人說。

    可這番話卻使得賈寶玉羞紅了臉,也垂下了頭。

    賈環無辜的看了眼賈母,眨了眨眼睛,賈母惱了賈環一眼,嗔怪道:「你寶哥哥和你不同,他身子骨太弱,又讓娘老子整天逼著,唬也唬個半死。不過你說的也有點子道理,咱們這樣的人家,讀書嘛,並不只是為了功名。有沒有功名都沒什麼打緊的,不過是錦上添花。更重要的,是修身養性。

    環哥兒,這方面,寶玉可你比這個淘小子做的好多了。他就沒你那麼大的戾氣,你自己說說,你連府都沒回幾趟,哪一趟不發落些奴才?我聽說,如今那邊府上的下人,聽說你要回府,沒有一個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的。」

    王熙鳳在旁邊笑道:「何止是東邊兒的?連咱們這邊兒的,聽說咱們賈府三爺回城了,都比往常勤快了幾分呢。」

    眾人聞言一陣好笑,尤其是看著賈環一臉憋屈的模樣,笑的更歡了。

    賈環冤道:「天日昭昭啊!老祖宗,二嫂,那些人要是不犯大錯,我怎麼會懲治他們?」

    賈母笑道:「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勸你一句,水至清則無魚。治國如此,治家亦如此。只要不是太大的錯,稍微懲戒一番就是了。這些人別的作用多沒大,但壞人名聲的能力卻一個比一個強。到時候外面傳出一個你苛待下人的名聲,終究是不好的。」

    賈環聞言,若有所思,點點頭道:「老祖宗當真是真知灼見啊,日後,我再不能親自出手了。讓管家出手……」

    「噗嗤!」

    似乎林黛玉的腦筋總比別人轉的快一拍,賈環話音剛落,她又噴笑出來。

    而後眾人才反應過來,大笑出聲。

    賈母笑的聲音也很大,卻也不再開口相勸,她是個心裡明白的人,知道她這個孫子心裡主意很正,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子。

    不過也不完全是壞事,能堅守自己的原則,還不傷人顏面,說明他做人的手段愈發圓潤了。

    賈母又道:「你那邊可準備妥當了?明兒是你做家主後第一次大宴,往年親戚朋友們多只是派個人來送壽禮,今年恐怕就不同了,你心裡要有個準備呢。」

    王熙鳳在一旁笑道:「老祖宗,你可真是偏心老三,還替他操這個心?老三這些賺的銀子怕是都堆成山了,有銀子還怕辦不好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8
第165章 折騰

     聽了王熙鳳的話,賈環苦笑道:「二嫂,你只看見小弟拚命的賺銀子賺出一座山,卻沒看到小弟花銀子跟往外淌海一般。」

    王熙鳳倒也乖覺,見賈母也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立刻轉換立場,嘆息了聲,道:「誰說不是呢?你倒也是大方,如今勳貴門裡,誰不知你賈三爺仗義疏財,給當年祖宗麾下戰將的子孫提供從武之資,還一次供應三個。這不是潑天的大手筆是什麼?

    再加上……唉,再加上你們府裡的那位神仙大老爺,你這銀子可不是淌大河一般的往外淌?對了,敬大爺沒有再跟你鬧白玉宮了吧?」

    所謂白玉宮,就是漢白玉搭建的宮殿。

    賈敬自從三年前將爵位和寧國府傳給賈環後,整個人愈發沉迷於修道了。

    而且,他現修的是太上忘情道,如今連祭祀祖宗時都不出面了。

    這倒也罷了,他要是真的太上忘情倒也好了,可他忘了祖宗,卻沒忘記祖宗留下的家業。

    賈珍當家的時候,他每年除了修道買硃砂和符紙花費些銀錢外,還沒什麼大開銷。

    可賈環當家後,這老頭子當真是能作到死,好好一個道觀,讓他弄的金碧輝煌不說,還吩咐賈環到處給他淘換古本古方。

    除此之外,他和近百個道人身上的道袍要金絲玉線縫製,蒲團內要用珍珠瑪瑙填充,他也不怕硌得慌。

    吃的喝的用的一年比一年奢華,一年比一年過分。

    當初見賈環襲爵後還羨慕嫉妒恨的賈家族人,在看到他這個做派後,全都換成了同情了。

    要不是賈環自己有幾分賺銀子的本事,就寧國府莊子上的那些產出,每年都還不夠賈敬敗得。

    今年年初的時候,老頭子不知受了哪個沒天良的道士挑唆,居然要賈環給他建一座白玉宮。

    還整天念叨什麼「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的破詩,著了魔一般。

    可用白玉石打造的宮殿……賈環覺得就是把他賣了他也搞不出這個,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賈敬一頓臭罵。

    最後還是賈政出面,給賈敬說,在神京裡建宮殿,和造反無異,這才初步打消了賈敬的念頭……

    如今聽王熙鳳的這番話,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賈敬這番鬧騰,不僅讓賈環為難的緊,還讓整個賈家都快成了笑柄。

    賈母嘆息了聲,看著賈環道:「也是難為你了,不過明天你還要去他那裡看看的,畢竟是他的生。他若還為難你,你就告訴他,是我這個老太婆的意思。他要想做什麼,只管讓他來找我這個老太婆。我這裡倒是還有些壓箱底兒的棺材老本兒,他要是還想蓋什麼宮什麼殿的,只管讓他拿去。」

    賈環笑道:「老祖宗,哪裡能到這個份兒上?咱榮國府的子孫承襲了寧國的爵,老爺那邊不高興也是有的。沒事,最多孫兒多吃幾頓排揎就是。」

    賈母再次一嘆,道:「你是個好孩子,懂事的早,很明理,自己能想通這一點就好了。而且……我約莫著聽說,他整天燒香煉丹,吃的丹藥竟比進的飯食還多,恐怕也不是長壽的福兆……」

    賈環搖搖頭,苦笑道:「不知道,說不準。上次孫兒實在不忍心,就斗膽勸了他一句,讓他少吃點藥丸子,多吃點蔬菜。結果被他拿著把桃木劍追殺了小半裡地,我看他老人家跑起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想來那藥丸子說不準真還有點作用,也就沒再勸了。」

    話雖如此,但不管是賈母還是王熙鳳,都是明白人。

    一個人吃藥丸子比吃飯還吃的多,無論如何都是活不了多久的徵兆了。

    上次賈政回來,談論時就隱隱提出,家廟那邊要提前預備著了。

    既然如此,這重就先揭過不提吧,他再能造就如何,等人沒了,東西大多還是能收回的……

    只是這個話,卻不好明說。

    「尤氏那邊準備妥當了?要是不成,可以讓你鳳姐姐去幫把手。不要不好意思用她,明兒個對你來說,對咱們賈家來說,都不算是小場面。」

    賈母依舊不放心道。

    賈環笑道:「明兒再勞煩二嫂過去幫忙待內客吧,剛回來時大嫂子就說那邊已經妥當了。其實也沒什麼要大準備的,酒菜肉都是自家莊子出產的,大師傅也都是自己酒樓裡的。府上的小廝丫頭們也都被老祖宗的人調理的乖巧懂事,聽話的緊。也就是從外面請的戲班子和打十番的是外人,也不打緊。」

    王熙鳳笑道:「老祖宗,三弟還用準備什麼啊?明兒個每個桌子上擺一個東來順的鴛鴦鍋,保管客人都滿意。他開的那個酒樓,生意火爆的喲……不提前三天預約,臨時去根本排不到座兒。就是預約,也是得有保人先開一張貴賓卡還是什麼來著?反正麻煩的緊,我那弟弟求了我幾遭,我才拉下臉面來跟三弟求個情,給他辦了一張,可把他給高興壞了!

    老祖宗,你知道東來順有多貴?尋常酒樓,一桌席面了不起也就十兩二十兩,就算是好席面了。可在東來順,一桌吃下來少了五十兩根本吃不好。就這,大家還都上趕著往裡擠。真真是……」

    賈母聽著高興,笑道:「要是沒這份能為,環哥兒能操持起這麼大的家業?」

    賈環笑道:「不過是討個巧罷了。明兒個桌面上倒是真有一個鍋,總要讓大家進的滿意才是。不然的話,傳出去越發有人說我死要錢,小氣鬼了。」

    一番話說的眾人愈發大笑起來,如今勳貴圈子裡,哪個不知寧國府的賈三爺是個死要錢的?

    不過,大家也都體諒他的難處,尤其是有一個這麼能敗家的修道老子。

    又說笑了會兒,賈環見賈母有些乏了,就道:「老祖宗,您老先歇一會兒?我去夢坡齋那裡看看老爺去。」

    賈母笑道:「好,人老了,就是沒用。和你們說笑一陣都會乏……」

    賈環笑道:「哪裡話,老祖宗精神著呢。如今賈家的家業愈發興旺,都是老祖宗的功勞。孫兒還想讓家業再興旺一點,就更需要老祖宗指點了,所以老祖宗要保養好身子骨才是。」

    賈母笑的很舒心,看著賈環,道:「那好吧,我這把老骨頭,別的事也做不了,就是替你們鎮鎮場面。不讓人給你們做耗,不給你們拖後腿就是了……行了,你們去吧。我也乏了,要去歪一會兒……」

    ……

    「姐姐,你們先去你那裡,等我去見過二老爺,再去找你們?」

    賈環對賈迎春笑道。

    賈迎春溫柔一笑,一雙可親的眼睛看著賈環道:「環弟,你不要急,見了老爺仔細說話,說完再來找我們就是。」

    賈惜春在一旁嘻嘻笑道:「三哥,你小心喲,仔細老爺打你板子!」

    賈環衝她做了個鬼臉,逗得她咯咯笑,而後對賈迎春道:「嗯,我記住了。要不,你們干脆去我那邊會芳園玩吧?今天天氣這麼好,還涼爽,那裡菊花開的正豔,又有一股活水引流貫穿整個花園,坐在涼亭裡賞菊也是件樂事。要是累了,就去天香樓裡歇息喝茶。」

    賈迎春聞言,有些猶豫了。

    林黛玉笑道:「今兒就罷了吧,別再跟尤嫂子添麻煩了。明兒還有正事,今兒我們去亂哄哄的鬧騰,尤大嫂子心裡不知該怎麼惱的。環哥兒,你這甩手掌櫃不做事,倒是會給人添麻煩,還叫我們不落好。」

    此言一出,賈迎春頓時也不猶豫了,有些嗔怪的看著賈環笑道:「還是林妹妹心細,不然真要討尤大嫂的厭了。」

    賈環哈哈笑道:「再冤枉沒有了,好了好了,你們去姐姐那裡吧,再說下去,天上就要落雪花了。」

    「咯咯!」

    林黛玉笑道:「十月飄雪有什麼稀奇的,又不是六月。」

    賈環沖林黛玉豎了根大拇指,道:「林姐姐,高,你真是高啊高!」

    「呸!」

    ……

    夢坡齋。

    賈環和賈政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賈政想要吹鬍子瞪眼,賈環一臉無辜……

    「這次回來待幾天?」

    終究還是沒拗過這個逆子,賈政冷哼了聲,問道。

    賈環嘿嘿笑道:「這次回來就真回來了,我從武已經小成,根基已牢,不用再苦熬了。」

    賈政聞言,眉頭一挑,眼睛中明顯多了許多喜色,不過隨即又幹咳了幾聲道:「回來就好,一家之主長時間不在府上待著,不是家族福氣。對了,那你母親……」

    賈環笑道:「還在莊子裡待著,目前沒什麼辦法。」

    賈政聞言不滿的皺眉道:「你就不能跟老太太開個口,求個情?」

    趙姨娘當初算是被賈母開口打發出府的,沒有她開口,趙姨娘就不能回榮國府。

    賈環撇撇嘴道:「回這邊每天還得立規矩……我的意思是,再過些日子,接她去寧國府那邊。」

    賈政更不滿了,道:「你打算以什麼名義接她過去?敬老爺能願意?」

    賈環呵呵笑道:「所以還要等一些時候,不過想來也不長了。」

    這話讓賈政楞了楞,然後才反應過來,之後便勃然大怒,怒斥道:「你這個豎子,焉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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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金陵來信

     賈環無語的看著賈政,道:「父親,那位如今修練太上忘情修的連祖宗都不認了,你還指望他認我這個假子?

    現在在他眼裡,我和寧國府就是他的提銀子的地方,這三年他修道至少花費了三十萬兩銀子。寧國府的家底兒才多少?我抄了那麼多貪.腐奴才的家,再加上寧國府的老底兒,總共也不過是這個數,全給他敗進去了。

    上回要不是父親幫我打個邊鼓,孩兒又以辭爵相逼,你以為他就那麼容易老實下來?白玉宮,哼哼!」

    賈政聽到賈環喊他「父親」,黑臉稍微舒緩了些,再聽賈環苦著臉抱怨,怒氣就更少了些,不過還是極為不悅道:「那你也不能說這種話,傳出去,你就不用再做人了。」

    賈環從賈政書桌上拿出一個桃兒,剛要咬,被賈政呵斥了聲,扔給他一塊帕子,讓他擦乾淨再啃。

    賈環嘿嘿一笑,胡裡麻堂的擦了擦後,吸溜一聲咬了一大口,甜的他眉開眼笑。

    賈政見狀,生生被氣樂了,卻拿他沒法子,只能哼哼的氣笑。

    賈環狠狠的吃了兩口後,休息的間隙對賈政道:「父親,您就放心吧,孩兒又不是傻子,這種話我剛才在老祖宗跟前都沒說,只說那位還活的有滋味著呢,嘿嘿!」

    賈政聞言,瞪了賈環一眼,不過見他無動於衷的模樣,也是沒法子,咳嗽了聲,才低聲道:「明天你還要去觀裡請安,要不要為父和你一起去?」

    賈環奸笑了聲,也壓低聲音,道:「爹,您還是消停消停吧,您要是也去了,那位再看到咱們父子倆這麼合拍,我怕明年的明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你……你放屁!」

    賈政聞言,臉都氣黑了,他是真正的道德君子,雖然說讀書讀迂了,沒什麼大能耐,但是品德上還是沒問題的。

    他明明是好意,怕賈環一個人去了吃虧,可到賈環嘴裡,卻說出這般惡毒的話,險些讓他氣爆了。

    賈環連忙賠笑道:「父親,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實話。上回父親的勸解不就是在火上澆油?要不是孩兒撕下臉皮不要,給他擺賬簿算賬,讓他賠出孩兒掏出的十幾萬兩銀子,然後一刀兩斷,我也不要他的爵了,他愛找誰找誰去,這才鎮住了他,他還不知道要鬧到哪一步呢。

    如今他也明白,寧國府的家底兒都空了,要不是我,他每個月上千兩的開銷,誰給他掏?賣了寧國府的家財倒是夠,可他自己還以為能長命千歲呢,盤算著賣家當也撐不了多少年,這才容了我。放心吧,那位雖說修道修的人性都快沒了,可心底裡的算盤打的還是很準的。」

    賈政聞言,面色極為難看,唉聲道:「實在想不到,他怎麼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竟然連祖宗都不敬了……唉!」

    賈環吃完桃子,用帕子擦乾淨嘴角和手後,冷笑了聲,道:「他能忘了祖宗,卻忘不了我是他的嗣子,知道向我伸手討銀子。按理說起來,他連祖宗都不要了,我要是乾脆不認他了,想來也沒人說什麼。只是事情鬧大了實在讓賈族蒙羞,我也懶得理會他。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隨他折騰好了,他還能折騰幾天?」

    「行了,心裡知道就好,囉嗦那麼多有你的好?」

    賈政實在聽不得這些,皺眉呵斥道。

    賈環笑著應了,道:「這不是在那邊吃了苦頭嘛,又不能和別人說,只能和父親嘮嘮。當初族裡多少人嫉妒兒子,以為兒子撈了個金元寶。現在……嘿嘿,現在誰還敢惦記這個位置?」

    賈政搖頭道:「你莫要以為為父什麼都不懂,只是個書呆子。沒有寧國府的爵位打底,你很多事都幹不通順的。你能賺那麼些銀子,你以為全是你的能耐?」

    賈環嘿嘿一笑,暗道這個父親居然還開了竅了,也不辯解,只是道:「父親,這個爵在別人手裡的時候,卻沒有在我手裡用的好。別的不說,鏈二哥怎樣?雖說他比別人還是好一些,除了有點紈袴外,沒什麼大毛病。可也沒見他幹出什麼了不得的事,不過是中人罷了。所謂名爵者,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看著洋洋自得的賈環,賈政本想再斥責一番,可見他明明這般高的人了,還作這眉開眼笑的小兒模樣,知道他是在效仿古人綵衣娛親,心頭一軟,語氣也軟了下來,道:「儘管如此,你也當謹守謙卑之心。滿招損,謙受益,方是為人修心之道。」

    賈環笑著應道:「父親說的話,孩兒自然謹記在心。」

    父子倆正說話,卻見王夫人手裡拿著一封信,忽然走了進來。

    賈環見狀,連忙收斂臉上的笑容,站起身來問候道:「二叔母安。」

    王夫人心裡如同吃了只死蒼蠅般,倒不是為了這聲二叔母,而是剛才父慈子孝的那一幕。

    何嘗見過賈政這般對賈寶玉了?

    真真是……綱常顛倒!

    心裡不痛快,面色倒也不十分顯,只是淡淡的應了聲後,王夫人便只看向賈政,道:「老爺,金陵來信了,官司已經瞭解。我那妹妹如今帶著外甥和外甥女已經啟程來京,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都中了。」

    賈政聞言,緩緩的點點頭,道:「那就等他們來吧,先打發人將院落備下,免得到時候來不及。我記得府裡東北角上有一處梨香院,原是為榮國先祖暮年養靜所用,誰料他老家竟然……那裡有一門通街,還有一角門直通甬道,過了門就是你正房的東面,正好方便你們來往。」

    王夫人笑道:「老爺想的極周到,那就這樣安排吧。我那妹妹也是個可憐人,妹夫這樣早便去了,丟下她和兩個外甥,孤兒寡母的。如今到了都中,正好大家可以相互照料著。」

    賈政點點頭,道:「那就這樣吧。」

    王夫人聞言,臉上的笑容斂了斂,卻很有分寸的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諸如老爺注意身體之類的,又和賈環點點頭,就走了。

    待王夫人離去後,賈環面色有些凝重,看著賈政道:「父親,二叔母口中的官司,是什麼官司?」

    賈環眉頭一皺,不過看著賈環臉上的臉色,卻也沒有想著糾正他的喊法,嘆了口氣,道:「是金陵那邊的薛家,你薛姨媽的兒子路上失手打死了人,正好遇到賈雨村斷案,就讓他了了。」

    賈環面色一肅,道:「父親,你沒有什麼想法嗎?」

    賈政聞言一怔,不過看著賈環認真的臉色,隨即反應過來,道:「為父不是不知道人命關天,可是……你可知還有一個親親相隱?為父總不能去揭發自己的外甥吧?」

    賈環搖頭道:「不是讓父親你去揭發他,但是,這個賈雨村做的卻不對。孩兒不說什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不說什麼法理無情。換做孩兒身上,孩兒或許也不會親眼看著自己的外甥給人賠命。但,薛姨媽的兒子使豪奴謀害了人,至少,這個豪奴該受到嚴懲。而薛姨媽的兒子,也該受到教戒。

    我明白這個世上不可能存在完美的公正和公平,但至少也要做到表面上的公正和公平。賈雨村為了他自己的官位,今日能背著良心判出這樣一個案子,可見,他是完全沒有底線的人。

    今日他能違背他自己的良心,明日,為了前程和烏紗,他也能對我賈家出手。」

    賈政皺眉道:「這話過了吧?雨村也算是我賈族同宗。他豈有對我賈家下手的道理?」

    賈環很嚴肅的看著賈政,道:「父親,孩兒讀書少,但也認得四個字,那就是正大光明。處家當如此,做官更要如此。失去了這四個字,實際上就失去了底線。一個沒底線的人,你以為他會顧及同宗不同宗?總之,這個人,不可再大用。」

    賈政不悅道:「他方才替我賈家處理了案子,你這就過河拆橋?」

    賈環看著賈政,一字一句道:「父親,賈雨村不是在替賈家處理案子,他是在替薛家處理案子。賈家祖宗留下的政治威望,不應該用在這種人身上,也不應該用在這種事上。」

    賈政聞言,面色頓時赤紅,呵斥道:「薛家是我賈家的姻親,與我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賈環很冷靜的道:「父親,無論是薛家還是王家,都曾經是賈家的盟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他們的後人……父親,人一生中會有很多朋友,賈族也一樣。但是,隨著時間的漫延,很多朋友就會慢慢掉隊,成為路人。

    作為朋友,我們可以提醒他,讓他努力,讓他向上,讓他學好。但也僅限於此,朋友畢竟不是父母親人。他落難了,作為朋友可以拉他一把,幫他再站起來。但如果他選擇的是墮落,那我們也沒有責任陪著他一起墮落。」

    賈政有些迷糊,問道:「你到底是在說什麼?」

    賈環有些撓頭,笑了笑,道:「孩兒說的是薛姨媽家的兒子,還有那個賈雨村。薛姨媽家的兒子就罷了,既然那邊官司已經了了,孩兒也不做聖人,再去大義滅親。但,這個賈雨村,孩兒絕對不允許他再借用賈家的威望飛黃騰達。

    只要孩兒一天還是賈族的族長,就一天不允許他得逞。祖宗留下來的威望是我賈族最珍貴也是最寶貴的財富,除了我賈姓之人外,任何人想用,都要付出等價的代價。

    誰要是妄想佔便宜,或者已經佔了便宜,孩兒就會親手向他討回來!

    在這方面,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大方的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9
第167章 七出

     賈環是被惱羞成怒的賈政給趕出來的,因為他那番話,其實已經是在拐彎抹角的說賈政是個揮霍祖宗威望的敗家子了。

    賈環賠著笑,一路小跑出夢坡齋後,心裡卻暢快了些。

    這個狗.日的賈雨村,就是日後賈府敗落後落井下石甚至是壓倒整座賈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世,賈三爺不讓他活的精彩一萬倍,就算你賈三爺是小娘養的!

    咦,不對,賈老三似乎本來就是小娘養的……

    ……

    賈環臉帶笑意的朝賈迎春小院兒走去,路上遇到的丫鬟和婆子都是一臉敬畏的看著他,小意的賠笑行禮。

    賈環有些無語,看來他如今在榮寧二府家丁界算是凶名昭著了。

    他已經儘量讓臉上帶上和煦的笑容了,可在別人眼裡,放佛那是鱷魚捕食的眼光一樣,唬的人戰戰兢兢的。

    沒趣之極,賈環走到了賈迎春小院兒門前,還沒敲,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司琪一臉焦急難看的看著賈環,道:「三爺,你可來了。」

    賈環皺眉道:「這是怎麼了?」

    司琪有些為難,可還是咬牙道:「王善寶家的正在屋裡鬧呢。」

    賈環眉頭更緊,一邊往裡走一邊道:「這個王善寶家的什麼來頭?失心瘋了?」

    司琪臉色極為難看,道:「三爺,她……她是奴婢的外祖母。」

    賈環陡然頓住,不解的看著司琪道:「你說什麼?」

    司琪滿臉愧色道:「她是奴婢的外祖母。」

    賈環反應過來了:「她是大太太身邊的人?」

    賈迎春身邊的丫鬟奴婢都是賈赦房出來的。

    司琪點點頭,道:「她一直替大太太辦事……」

    「啪!」

    司琪話沒說完,就聽裡屋一聲極為響亮的耳光聲。

    賈環臉色一凝,大步朝裡走去。

    推開門看去,只見一屋子人都站在那裡,氣氛極為肅穆。

    站在場中的,除了一臉為難的賈迎春外,竟然是……賈探春。

    見到賈環進來後,除了王寶善家的,其他人面色紛紛一鬆。

    賈探春卻沒有松,她指著捂著臉的那老婦人道:「你儘管回去告狀,就說是我打的你。看在太太的面上你又有了年紀,尊你一聲媽媽,你就狗仗人勢,天天做耗專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敢當著我們的面欺負二姐姐脾性好是吧?我告訴你,你真真是錯了主意。」

    那老婦人似乎根本沒聽到這話一般,一雙死魚眼泡只是見鬼似得看著賈環,眼神裡滿滿都是驚恐。

    府上盛言,犯事寧肯犯在**奶手裡,也別犯在賈三爺手裡。

    犯在**奶手裡不過是一頓板子,再革一個月的銀米,犯在賈三爺手裡,那可是連命都能罰去一多半的主兒,最重要的是,他還死要錢咧……

    念及此,王寶善家的哆哆嗦嗦的顫慄起來,打死她都沒想到賈環會出現在這裡。不過隨即又心裡恍然,暗罵自己真是貓尿灌多了,忘了明兒是東府大老爺的生辰。她要能記起,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這做耗啊!

    誰不知,賈老三和府上的二小姐比親姊妹還親?

    然而,世上最缺的就是後悔藥。

    王寶善家的一萬個想磕頭賠罪,可是看著賈環那一張鐵青的臉,她竟是連話都說不出,只是磕磕碰碰的上下牙打著寒顫。

    賈環臉上一點表情都無,心裡卻鬆了口氣,今日要是賈迎春被人打了一耳光,他可真要開殺戒了……

    賈環走到屋子一處,將一個倒地的椅子扶起,然後提到人群跟前坐下,面對面的看著王寶善家的。

    就是不說話。

    王寶善家的寧肯現在賈環判她一個死刑,都不願在賈環那雙冰的和冰碴一樣眼睛下待了。

    不僅是她,連賈迎春等人看著他的表情心裡都有些發寒。

    平日裡她們經常打趣,說不知為何府裡的丫鬟都在討論賈三爺凶神惡煞一般,她們看著為何那樣好笑。

    今天她們才算是見識到了賈老三繃緊臉後的樣子……

    「砰,砰,砰……」

    王寶善家的被看的實在承受不住壓力了,說不出話,就是跪在地上磕頭。

    寂靜的房裡,發出一聲聲悶響。

    最後,還是賈迎春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著賈環的手,眼睛裡儘是為難和請求。

    賈環忽然展顏,衝她一笑,冤枉道:「姐姐,你可不要冤枉我,我話都沒說半句她自己要磕,怪誰?」

    隨著賈環的笑臉,房間內冰凍的氣息瞬間開化,又回春了,賈迎春嗔怪道:「都是環弟你太威風,好了吧?還不快讓媽媽起來,再磕一會兒就磕壞了。」

    賈環先是點點頭,然後用腳尖輕輕點在王寶善家的肩上,制止了她的磕頭,等她一臉賠笑的抬起臉後,賈環有些厭惡的皺皺眉,道:「說說看,你來我姐姐這幹什麼來了?是缺銀子使了來找銀子花,還是缺家俬古董用了,來拿兩件?」

    王寶善家的連連搖頭,道:「奴婢……」

    賈環搖頭,打斷了她沒出口的話,淡淡的道:「上一次騙我的人的叫錢登,你可能也認識。所以,說話前,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後果。老祖宗的奴才我都照罰不誤,何況是你?」

    王寶善家的聞言頓時打了個激靈,額頭青紅,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她嚥了口唾沫,乾巴巴道:「回……回三爺的話,是……是大太太說,她差八十兩銀子使,讓……讓奴婢到二小姐這邊來看看……」

    「看什麼?」

    賈環語氣非常奇怪的問道。

    王寶善家的一滯,賠笑道:「就是看看,二小姐手裡要是寬裕了,能不能先借點兒……畢竟,大太太是二小姐的嫡母不是?」

    賈環好似才記起來有這麼一出,他一拍腦門,笑道:「我倒是忘了還有這麼一出……」

    周圍人聞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禮法上卻是說的過去,可他賈三爺是講禮法的人嗎?

    再說了,賈迎春的月錢還沒太太十分之一,她讓賈迎春從哪兒給她摸八十兩銀子去?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

    王寶善家的卻頗有些高興道:「可不是嘛,不過三爺您是貴人,貴人自然貴事多,哪裡會記得這些小事!」

    賈環點點頭,笑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也記不清了,要請教老嬤嬤。」

    王寶善家的不敢拿大,滿臉諂媚的笑容,道:「不敢當三爺的請,三爺有事儘管吩咐。」

    賈環呵呵一笑,道:「三爺我常聽人說『七出』,卻記不清『七出』都有哪些了。嬤嬤見多識廣,我就勞煩嬤嬤說一說。」

    王寶善家的聞言一怔,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笑道:「老奴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這簡單啊!」

    說罷,就想站起來回話。

    卻不想,她剛準備起身,賈環的腳尖又點在她的肩上,王寶善家的只覺得肩膀上壓了一座小山一般,竟是站也站不起來。

    「就這樣說吧。」

    賈環淡淡的道。

    王寶善家的臉色一滯,臉上讓人厭惡的笑容斂去,乾巴巴的點點頭,又嚥了口唾沫,道:「是,三爺,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七出,一為不順父母者去,二為無子者去,三……」

    「好了,就唸到這吧。」

    賈環忽然打斷王寶善家的話,撫掌笑道:「對,就是無子者去。行了,你回去吧,回去勞煩嬤嬤把這個話也跟大太太說一聲。另外告訴她,要是缺銀子了,只管讓她跟老太太去開口,要是老太太那不足,讓她直接找我開口也成。我手裡要是也不寬裕,那就只能開宗祠,看看裡面祖宗都留下什麼能當的,要是實在沒當的話,唔……」

    賈環這一番話,唬的王寶善家的真真是魂兒都要掉了,她見鬼一般的看著賈環。

    不僅是她,就連賈迎春等人都睜圓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賈環。

    這……

    這這……

    這像話嗎?

    賈環的意思很明白,要是邢夫人再鬧,他就要以族長的名義,替死鬼賈赦修了她這個無子繼婦?

    這事……

    眾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就連林黛玉都無意識的張開小口,呆呆的看著眼中滿是厲色的眼神。

    驀地,她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對賈迎春的嫉妒。

    她要是也有這麼一個護著她,為了點小事就要鬧個天翻地覆的弟弟,那就算她沒有父母伴在身邊,也能有所依靠慰藉不是?

    王寶善家的卻又想磕頭了,只是賈環不給她機會了,他對司琪道:「司琪,勞煩你和繡橘把嬤嬤扶回去,送到大太太門口就好。」

    司琪臉色一直都不好看,心裡也擔憂賈環會遷怒到她身上。

    見賈環居然還對她有笑臉,整個人精神一震,豪邁道:「三爺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這是一句戲文,讓賈環一樂,卻差點沒把王寶善家的給氣瘋了。

    待司琪和繡橘扶著王寶善家的出門後,賈環長長的呼出了口氣,拉扯了下衣領,皺巴著臉,對目光奕奕的看著他的眾人道:「哎喲我的親娘咧,每次處理這種事,都得裝個半死,你得忍著不能笑,還得強行端著架子,得讓霸氣正漏側漏到處漏,不然根本鎮不住他們這群刁奴。還好,我平日裡對著鏡子練的多了有效果,怎麼樣,姐姐們,我裝的夠像吧?」

    眾人當真是瞠目結舌的看著瞬間恢復成嬉皮笑臉的賈環,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

    倒是林黛玉忽然笑出聲,指著賈環道:「環兒,你真真不是好人哩!以後你說話,我最多只能信一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9
第168章 赴約

     賈環聞言連忙舉手投降道:「千萬別,小弟在外面唬人、騙人都成,但就是不會騙至親和家人。剛才那不算啊……不管小弟在外面怎樣,但回到家來,還是想和親人們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不然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整天都在演戲!」

    林黛玉撇撇嘴,一雙妙目滿是戲謔的打量著賈環,道:「誰知道哩,你這麼能演,我們這些內宅裡的小女子,又哪裡知道你是真是假?」

    賈環正色道:「這樣吧,我起個毒誓好了,用我大舅舅的名義……」

    「呸!哪個要你……」

    林黛玉正蹙著眉頭嗔怪,可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她這才想起賈環的大舅舅是誰,氣呼呼的走到他跟前,林黛玉用她蔥根一樣纖白的手指在賈環的額頭上點了點,又氣又笑道:「環兒,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好人哩!」

    眾人也反應過來,賈環是在用錢啟起誓,頓時紛紛笑罵起來。

    唯有賈寶玉看到林黛玉點在賈環眉心處的那根手指,臉色黯了黯……

    賈環嘿嘿笑道:「我這不是顯得誠心嘛,我……」

    賈環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婆子聲,道:「小姐,外面有鎮國公府的嬤嬤前來給三爺傳話,說小伯爺讓三爺不要忘記今日還有約,要是誤了時辰他可不依。」

    賈環不耐煩道:「知道啦,你讓她回去給牛奔說,又不是一百年沒吃過飯,催催催,催個毛線催!」

    「噗嗤!」

    賈迎春在賈環腦後輕輕撫了一下,責備道:「哪有這般說話的,多失禮?」

    賈環嘿嘿一笑,道:「姐姐,你不知道那孫……那牛奔,好好和他說話他反而不自在。弟兄們相處都這樣……」

    賈迎春嗔了他一眼,道:「既然人家都來請了,那你也快去吧。咱們姊妹間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哪裡就在這一時半會兒?」

    林黛玉等人也附和著說了兩句,賈環就不再推辭,點點頭,和眾姊妹告別了。

    ……

    延康坊亦是在皇城城南,與賈赦等人出事的延壽坊,僅隔了一個光德坊。

    賈環與韓家三兄弟並女伴男裝的董明月一起到東來順酒樓時,正是酒樓一天中最熱鬧最繁忙的時候。

    替賈環主持東來順的掌櫃,就是當初替他賣菜的賈芸。

    小夥子如今越發能幹了,算數算的飛快,而且從來也不端著架子,跟誰說話都有說有笑,客客氣氣的。

    見他如此上進,賈環就將東來順交給他打理,還不錯,如今愈發紅火了。

    揮手讓賈芸自顧忙去,賈環幾人便自行上樓了。

    一樓是大廳,二樓座位稀少一些,三樓則都是臨窗包廂了。

    當然,價格也是一層比一層昂貴。

    不過有身份在這裡辦理貴賓卡的人,多半也不會在意這點銀錢。

    哪怕是在意,心疼,可為了面子,也不得不咬著牙往上上。

    雖說賈環來這裡的次數少的可憐,可畢竟還是有老顧客知道他身份的,不一會兒,一樓大廳裡就低聲喧嘩傳揚開了。

    原來這位英俊公子,就是東來順的東家,寧國府先承襲一等子爵的賈三爺啊!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是一副倜儻英武的貴家豪門公子哥兒的形象,怎麼就……黑了心的死要錢咧?

    ……

    三樓整整一層只有八個包廂,分別命名為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不過為了避諱,天字第一號包廂從來都是空著的。

    掌櫃的經常給人解釋說,這是東家特意給太上皇和當今皇帝留下的。

    什麼?你說我痴人說夢,皇帝老子怎麼會來這?

    唉,公子,鄉下來的吧?居然不知道我賈家和皇族的關係!

    我家東家八歲襲爵,太上皇親自頒下聖旨,恩准我家東家破例承襲開國一等子爵的爵位,還不用考封。

    打聽打聽,國朝近百年,還有哪家子弟有這種待遇,能讓太上皇開金口?

    你不知道吧?太上皇最愛喝的桂花釀,就是龍首宮當庭中的那顆月桂樹開的桂花釀的。

    而那棵老桂樹,是當年太祖高皇帝從我賈族祠堂前的一株老桂樹上摺下的枝栽培出來的。

    呵呵,算了,老說這些不好,我們三爺說了,這都是靠祖宗的餘蔭,我們這些後人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

    什麼?不要天字第一號了?誒!這就對了,做人總要知道點敬畏不是?

    ……

    東來順酒樓,「宇」字號包廂內。

    選擇「宇」字號包廂,是牛奔的特殊愛好。

    原因是,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第二序列的第一也是第一不是?總比第一序列的第二強……

    推開包廂門,正見牛奔在窗前,挑著一對八字眉,一雙綠豆小眼兒正眉飛鳳舞的跟對面一位白衣姑娘聊的飛起。

    見賈環等人進來,也只是輕輕瞥了一眼,然後理也不理,繼續飛起……

    倒是他對面的那位看模樣也只有十五六的姑娘見來人後站了起來,笑吟吟的看著眾人。

    沒了吹牛的對象,牛奔頗為掃興的瞪了賈環等人一眼,抱怨道:「也不看看都什麼時辰了,才來!來了就坐吧,還讓牛爺請你們是怎麼著?咦,這位小兄弟看著有點面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牛奔似才看見董明月一般,兩隻王八眼放光,故意看不出她女扮男裝似的,老套的搭訕道。

    董明月什麼人,哪裡會理會這般無賴子,只是淡淡的掃了牛奔一眼,就不再看他了。

    賈環哈哈大笑道:「騷.包,繼續騷.包。可是回城了是吧?你就可勁兒的撒歡。」

    牛奔氣呼呼的瞪了賈環一眼,然後才正色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姑娘是忠順王府的明珠郡主。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孫女,就連當今聖上都對她另眼相待,皇后更是待她若親女一般。她待在皇宮裡的時間倒是比在王府裡還長……」

    賈環聞言一怔,不明白牛奔怎麼會和忠順王的女兒搭在一起了,再聽到後來,頓時心中一凜。

    尤其是在聽到連當今皇上和皇后都對她若親女一般時,就更加警惕了。

    滿大秦誰不知道當今聖上和忠順親王與其說是親兄弟,不如說是生死對頭的好。

    只要一個徹底掌握大權了,另一個基本上最好的選擇就是轉世投胎重新做人了。

    這般情況下,此女還能得到這樣的聖眷,不得不說,此人不可小覷。

    不過,似乎看出了賈環等人的正色和鄭重,這位明珠郡主非常大氣的呵呵一笑,爽朗道:「不要聽奔哥兒胡說,說白了,大家都是與國同戚的世勳子弟,沒什麼不一樣的。再說,就算真論榮寵聖眷,這裡也不當是我為首……呵呵,想必這位就是名滿神京的賈三公子了吧?在下贏杏兒,見過三公子。」

    不管心裡怎樣千思百轉,面色笑容上,賈環卻絲毫不輸於對方的燦爛,長年室外苦練打熬出的銅色臉皮,在一口白牙的映襯下,顯得極為陽光,和煦。

    賈環拱手笑道:「卻不想奔哥兒也能認識郡主這般的金枝玉葉,更令在下沒想到的是,郡主竟然這般親民,大氣。」

    贏杏兒相貌中等,平平無奇,但有一點卻和史湘雲非常像,那就是都有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非常有神。

    在這雙明亮的眼睛下,會讓人下意識的就忽略她有些寬大的鼻翼,和有些厚但很有型的嘴唇。

    聽了賈環的話後,贏杏兒爽朗一笑,道:「親民?這個詞語用的不準確吧?無論如何,三公子都不能算在庶民之列。」

    賈環眨了眨眼,笑道:「那可能是我表達的不清楚,在下說的是臣民的民。」

    贏杏兒卻也不惱,只是搖頭呵呵笑道:「看來奔哥兒有些言過其實了,三公子是在拘束於我郡主的身份。不,更準確的說,是在拘束於小女子忠順王府的背景。」

    賈環再次確認這個丫頭片子不是善類,語言犀利,明確,而且目的性很強。

    不過沒等他再說什麼,牛奔不滿道:「行了,你們就別再試探來試探去了。老三,要不是一路人,哥哥能帶她到這來嗎?我給你說,滿皇室的王子郡主裡,就杏兒人最好,也最爽快。就連我爹和我娘都對她很滿意……」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也不顧贏杏兒就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就大咧咧的對牛奔道:「你什麼意思?還想君子好逑?」

    牛奔聞言,面色一紅,綠豆眼悄悄的瞥了眼面色自然的依舊笑呵呵的贏杏兒,突然來了底氣,腰板兒一直,梗著脖頸道:「怎麼著?不行?就許你左一個小妾又一個小妾的往房裡收,就不能允許我這種堂堂正正、為人正派、潔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好男子真心實意的追求一個好姑娘嗎?」

    什麼叫孫賊?還有更甚於此賊者嗎?

    不過看著牛奔用贏杏兒看不到的那一隻綠豆眼,瘋狂的跟他擠眼時,賈環當真是不落忍反駁他。

    因為他清晰的解讀出,牛奔是在跟他乞求,求他跟他好好配合,不要拆他的台……

    罷了,給兄弟背黑鍋那是天職,沒得逃,也不能逃。

    於是,賈環面色沉重的道:「奔哥,聽了你的話,小弟我徹底的悟了。我感動了,實在沒辦法不感動啊,誰聽了不感動那她還是好人嗎?

    小弟我決定像奔哥學習,痛改前非,早一日也遇到一個心愛的人,然後真誠的追求她。」

    牛奔聞言大喜,悄悄的用另一側的手跟賈環比劃了一根大拇指,還用一隻眉毛挑的飛起……

    然而,贏杏兒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三公子,不知你心目中心愛的人是什麼樣的,你看我這樣的,成嗎?」

    牛奔的臉色瞬間慘白,那根拇指也緩緩的變成了……中指!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39
第169章 小事爾

     賈環聞言,眼中厲色一閃而逝,他非常嚴肅的看著贏杏兒,鄭重道:「郡主,實在對不起,在下讓郡主錯愛了。只是,實不相瞞,在下……在下其實是個GAY……」

    「給?」

    贏杏兒中規中矩的眉毛微微一蹙,不解其意。

    韓家三兄弟一個在掐自己大腿,一個在咬自己舌頭,還有一個在思念十幾年前過世的娘親……

    目的只有一個,不讓自己噴笑出來。

    連三年來飽受賈環不良思想荼毒的董明月,都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面色微紅,眼中罕見的多了幾絲笑意。

    只有牛奔,感動的眼淚嘩嘩的。

    娘希匹!

    什麼是兄弟,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親兄弟!

    環哥兒!沒說的,我肝腦塗地……

    儘管心裡感動的一塌糊塗,可面上牛奔的臉色卻極為肅穆道:「杏兒郡主,若非不忍欺騙你,環哥兒他也不會將他這個隱私公佈於眾。是這樣的……唉!他,他其實好龍.陽,不近女.色的……至於方才所言他收了那些小妾,咳咳,你懂的,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贏杏兒聞言後,先是臉色一白,不過隨即她看了看一本正經的賈環,又看了看他身後眾人的表情和小動作,再看了看牛奔,忽然極為豪邁的大笑起來,絲毫不顧那些世俗對女兒家的規矩,什麼笑不露齒的,完全拋於腦後。

    良久之後,笑的前仰後合的贏杏兒才平靜下來,很自然的拭去眼角的淚花,微微喘息道:「奔哥兒,我現在相信你的話了,他的確是你最好的兄弟,也當得起你那些稱讚。不過,我對他更感興趣了。」

    什麼是聰慧絕倫,什麼是造化鐘秀?

    無過於斯。

    拍了拍耷拉著八字眉,垂頭喪氣的牛奔的肩膀,賈環笑道:「戀愛真是容易降低一個人的智商,你就不動動你的豬腦子想想,郡主與我初次相見,怎麼可能對我感興趣?人家是考驗你呢。」

    贏杏兒卻不多說什麼,只是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賈環和牛奔互動。

    牛奔嘆了口氣,道:「罷了,世人都是喜歡用眼睛去判斷一個人,卻不知那些人多是像環哥兒你這般,徒有虛表之輩。但哥哥我這樣的,只有用心才能看的出內在的錦繡。只是,世情如斯,徒之奈何兮?」

    賈環聞言,果斷的放棄了對這個孫子的勸解……

    眾人依次落座,拉動窗邊的一個細繩後,沒多久,幾個青衣小廝垂著頭,畢恭畢敬的端著各般鍋碗餐具並各色小菜、肉卷、水果還有果酒進來了。

    擺放妥當後,一行人又輕手輕腳的退出,整個過程,他們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開火之後,肉食等先進鍋,賈環幾個各自動手操動自己的,連贏杏兒都不例外。

    唯有賈環,時不時的給身旁的董明月放肉放菜,引來幾人注目後,董明月俏臉微紅,桌底下,一隻小手悄悄的掐在了賈環腿上。

    賈環眼睛眨了眨,奇怪的笑了兩聲後,就不再作了……

    「環哥兒,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吧?咱們都算是世家子,就不要拘束於俗禮,公子來郡主去的,忒也麻煩。不如我就叫你環哥兒,你就喚我杏兒姑娘便是,當然,你要願意叫我一聲姐姐,我也是更樂意的。我和奔哥兒之間,就是如此。」

    涮了幾根香菜後,贏杏兒忽然開口說道。

    牛奔見賈環看向他,連忙解釋道:「我是叫她杏兒的,但從未叫過她姐姐。」

    賈環心裡再次感慨這個丫頭的厲害。

    閨名,或者芳名,從來都不是外人能叫的。

    唯有親人間,而且還是年紀不大的親人間才能如此稱呼。

    比如賈府裡大家都會稱呼史湘雲為雲兒,或者云丫頭。

    但外人卻不行,尤其是男人,更不准。

    由此可見,贏杏兒是將大家放在了一個極為親密的圈子裡,近乎於親人的圈子。

    這種拉近彼此關係的手段,哪裡又是一般人能使得出來的?

    關鍵是,還能讓別人感到受寵若驚,心裡不生反感。

    明知道這是手段,賈環還不能說個不字,否則朋友難成,就成了敵人了。

    而且破壞氣氛的事,是酒桌大忌,智者所不為也。

    賈環哈哈一笑,端起酒盞,對贏杏兒一敬,道:「常聽人說,世有女傑者,巾幗不讓鬚眉。我原不信,可今日見到杏兒姑娘的爽朗和大氣,終是信了。既然杏兒姑娘不是拘泥之人,咱們都是從武之輩,又豈是扭捏之輩?來,大家幹了!」

    除了董明月外,大家都給面子,一飲而盡。

    不過在座的也沒有不識趣的,見賈環都忍讓著董明月,對她不給面子半點異議都沒有,也就都視若無睹。

    不得不說,一個人能夠成功,不只是運氣好那麼簡單。

    幾番交談後,連賈環都震驚於贏杏兒的見多識廣,山川地理似乎盡藏於胸,隨手拈來。

    甚至連武道她都有所涉獵,儘管沒有開筋成為武人,但其中的彎彎繞繞,她居然都一清二楚。

    再兼之她時不時的恭維幾句榮寧二公並鎮國公還有定軍伯,總之,酒桌上的氣氛非常完美。

    氣場強大!

    看著牛奔時不時的偷瞄贏杏兒一眼的模樣,賈環心裡極為頭疼。

    鎮國公府和忠順王府,那絕對是兩個陣營的對立面。

    在大秦軍方,敢當面不給忠順親王面子的,牛繼宗首當其衝。

    這倆家要是結成親家,究竟是福還是禍,真是不好說。

    賈環倒也理解,牛繼宗夫婦不攔著牛奔追求贏杏兒的心理。

    無論是牛繼宗還是郭氏,都是極為大氣的人。

    這種小兒女的事在二人看來,根本不成問題。

    而且,吃虧的未必就是老牛家……

    只是就賈環看來,就牛奔這慫樣,結果還真是很難朝良好的一面發展。

    「環哥兒,你那水泥的燒製,我去工部也看了看,效果不如你的好,尤其是室內鋪設的,就更沒你產出的好了。不過工部的大匠都說,你給的方子是沒問題的,關鍵是石灰石的研磨問題難以解決,所以就托我來跟你問問,你是怎麼解決這個難題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贏杏兒正色道。

    賈環笑道:「你就沒問奔哥,這個問題我怎麼解決的?」

    贏杏兒沒好氣的瞪了訕訕而笑牛奔一眼,道:「問了,怎麼沒問。可有人就是死心眼兒,說這是兄弟的秘密,死活都不說。也不想想,你連方子都交給朝廷了,還會藏著一手?賈三爺的心胸要是只有這般格局,那也做不出今天這樣的產業來不是?」

    賈環看著牛奔笑了笑,看的牛奔不自在,笑罵道:「你看個屁!」

    賈環點點頭,道:「你說對了。」

    「噗!」

    贏杏兒一口噴笑出,捂著額頭,笑道:「我拜託你們倆了,別再讓我笑了成麼?真是……真是笑的臉都痛了。」

    賈環咳咳了聲,道:「其實很簡單,水泥的質量,關鍵在於兩磨一燒。燒就不用說了,基本上都能達標。關鍵是磨,尤其是對熟石的研磨。工部怎麼做我不知道,但我的莊子上,是我和四位哥哥每天親自研磨的。當然了,我們做這個不是為了賺錢,起碼不只是……我們用這個練功。」

    贏杏兒聞言,倒吸了口冷氣,嘆道:「原來如此,那就沒法子了。朝廷再奢侈,也不可能從軍中調出一批武人來給工部磨石頭,軍機閣也絕不會同意。」

    牛奔笑道:「杏兒,這工部的倌兒也別太貪了,總要給環哥兒留下一口稀飯吃吧?人家如今就指著那點營生過活呢,你們再給他斷了……」

    贏杏兒沒好氣道:「你當我是傻子麼?別的不說,單說這座東來順,每天給環哥兒進多少銀子?」

    牛奔正色道:「杏兒,你可別亂說,環哥兒身後一大家子,韓家三位哥哥的從武之資也都是他在出。再加上他們家的那位老神仙,我就不信你沒聽說過。這幾年,老三日子過的並不鬆開。」

    贏杏兒氣道:「你胡說什麼?我是見錢眼開,打人主意的人嗎?再說了,就算我想打主意,也不會不開眼的打到榮寧子孫身上。你什麼腦子?」

    牛奔聞言,鬆了口氣,嘿嘿笑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你二位都不是善類,真要鬧起來,我夾在中間為難不說還得受氣……」

    眾人聞言,紛紛大笑出聲。

    笑罷,贏杏兒對賈環道:「環哥兒,皇爺爺前兒賞了我一座皇莊,就在城南鎮國公府的那座老莊旁邊。我準備在那裡修一個園子,夏日好避暑,秋冬也可以打獵。只是,園子裡的路要是用花崗岩鋪就的話,太過靡費了些,我沒有環哥兒你這些陶朱手段,所以就想用水泥鋪就。只是畢竟是皇莊,不能太過隨意,普通的水泥無法勝任。所以……」

    賈環笑道:「沒有問題啊,需要多少,杏兒姑娘派個管事的去……」

    「砰!」

    賈環沒說完,就聽樓下一聲巨響,然後嘈雜的怒罵聲、打鬥聲還有慘呼聲傳上樓來。

    賈環面色一變,卻依舊不急不緩道:「杏兒姑娘儘管派個人去莊子上吩咐一聲便是,小事爾。」

    贏杏兒也似對樓下之事恍若不知,點點頭,笑道:「確實是小事爾。」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40
第170章 內鬥

     「行了,你裝個屁的風輕雲淡,趕緊一起下去看看吧。小爺我倒是想看看,這神京城內到底是哪路神仙這麼大膽,敢跑到這裡來放肆。」

    牛奔站起身來,咬牙切齒的對賈環說道。

    賈環哈哈一笑,道:「不是裝,不管是誰,也不管他打破了什麼東西或者傷了什麼人,十倍還回來就是,你急什麼?」

    牛奔無語的對賈環豎起了跟大拇指,道:「還是你夠黑。」

    不過說歸說,賈環還站起身,然後一行人下樓了。

    走到二樓走廊上,便可在遊廊處一覽樓下大廳內的風景。

    賈環趴在二樓走廊的欄杆上,低著頭看著樓下大廳裡鬧哄哄的亂象。

    衝突者是一夥外來客,亦是錦衣羅緞,頭戴金冠,一看就知不是俗輩。

    被欺負的人,自然就是掌櫃的賈芸了。

    賈芸此刻雖然滿臉是血,可還是堆著笑臉,道:「公子,實在不是在下不給通融。我們三爺定下的規矩,沒有熟人介紹就無法辦理貴賓卡。在下也不過是一個辦事的,您看……」

    「什麼狗屁三爺?老子還真是見了鬼了。到酒樓裡來吃飯,又不是不給銀子吃霸王餐,幾時聽過什麼狗屁貴賓卡?怎麼,你們瞧不起爺們兒是吧?要是擱在遼東,老子活撕了你!讓你們三爺出來,有種讓他當面給老子說!」

    一個滿臉厲色的少年,在幾個錦衣少年的陪伴下,不停的或砸桌子或砸人。

    賈環面無表情的從袖兜裡掏出一個碎銀子,手一揚,銀塊在厲嘯聲中飛出。

    不過下方的那人雖然囂張乖戾,卻並不是庸輩,手一揚,腰間寶劍出鞘,他手速奇快,看不清動作,眾人只覺亮光一閃,出自賈環手的碎銀塊就被劈成兩塊,左右散開了。

    「什麼小人,還敢暗箭傷人?」

    那少年一雙黑粗的掃把眉怒起,抬頭向樓上看去。

    這一番變故,也讓廳內安靜下來。

    賈環樂呵呵的俯視著那少年,眼中卻沒有絲毫緊張神色,聲音輕快的問道:「喂,老鄉,哪個村兒的?」

    「噗!」

    牛奔覺得快要活不成了,樂的無可無不可的在那裡抱著肚子狂笑。

    贏杏兒先是看見樓下一人後皺了皺眉,然後也沒好氣的看了賈環一眼,跟著樂了起來。

    可能是被賈環的輕鬆感染,樓下眾人也紛紛狂笑起來,都沒想到,賈家三爺居然這般風趣!

    老鄉,哪個村兒的?

    這是拿這群人當沒見識的土包子泥腿子呢……

    不過,韓家三兄弟沒笑,董明月也沒笑。

    「他娘的!!」

    那少年見被人這般嘲笑,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他初到神京,最不忿的就是這裡的人會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外地人。

    好像所有的外地人都低人一等一般,儘管他的身份比這座城市裡九成以上的人都要尊貴。

    「哇呀呀呀!」

    這掃把眉少年只覺得快要瘋了,一拳轟在門樓上,「轟」的一聲,實木木門四分五裂炸開。

    大廳內又是一靜。

    那少年怒視著賈環,咬牙道:「下來!」

    牛奔也不笑了,不過也沒多認真,他看了眼那少年身後的幾人,眉頭亦是微微一皺,轉頭看了眼面色淡然的贏杏兒一眼後,低聲對賈環道:「這小子身後為首的那人,是忠順王府的世子,贏朗,這小子很陰,討厭的很。」

    賈環腳步沒停,只是點了點頭。

    人群自然分開一條道,賈環走到黑眉少年面前,笑道:「先認識一下吧,不然一會兒連苦主都不知道是誰,也是個麻煩事。」

    那少年嘿了聲,倒也是敢作敢當,昂首傲然道:「小子,記住了,打斷你狗腿的人是小爺溫博。」

    賈環點點頭,眼睛卻看向了他身後的幾個人。

    為首之人,細眉細眼,面色陰柔,沖賈環微微一笑,還點了點頭。

    賈環啞然一笑,此人想必就是贏朗了,也是今日之事的黑手。

    再往後看去,卻多是一些色聲厲荏之輩。

    賈環正要開口,一旁的牛奔忽然看著溫博,道:「溫正嚴是你什麼人?」

    那粗黑掃把眉的少年聞言一怔,臉上的戾氣稍減,但依舊惡聲惡氣道:「他是我老子,怎麼著?少跟小爺拉關係!」

    牛奔嗤笑了聲,然後對賈環道:「溫正嚴是新任軍機閣五大臣之一,之前是統帥東北方面黑龍軍團的大將軍。

    溫正嚴之父,當年亦是跟隨先榮國公出征疆場的,後立下大功,擒殺敵酋,功封奮武侯。溫正嚴如今承襲的和家父一般,也是一等伯。

    不過嘛,要是溫正嚴知道他兒子將榮國公家的酒樓給砸了,呵呵,這小子就有樂子瞧了。

    環哥兒,注意了,別讓有心人挑起我們內部的鬥爭。軍機閣五大臣中,那邊也佔了一個,要是再拉過去一個,情況就不大好了。」

    最後一句話,是牛奔附耳所言。

    賈環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而對面的溫博此刻,只覺得五雷轟頂。

    日了狗的,他砸的……他砸的居然是榮國公家的酒樓?

    這……

    這不完蛋了嗎?

    「溫公子,說起來,你也沒錯不是?你溫公子又不是紈袴惡少,吃人霸王席不給銀子。是人家門眼太高,連門兒都不讓溫公子進。這哪裡是待客手段,這不是羞辱人嗎?

    咱們從武之輩,最最不能丟的就是血性。想來,就算令尊大人知道此事,也不會生氣的。」

    贏朗,果然不愧於他陰狠的名聲。

    剛才還對賈環微笑點頭,可煽風點火起來,絲毫不手軟。

    這不,幾句話又說的溫博滿眼都是怒火。

    不過,賈環卻只是哂然。

    想要做大事,只靠這種陰.私手段,卻終究是上不了檯面的。

    如果這贏朗是贏杏兒這般性格和心胸,那賈環可能連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了。

    但如果只是這樣,他還真不怎麼放在心裡。

    只是,他嘴角的笑容,卻被暴躁的溫博理解為譏諷,譏諷他是一個「鄉下」來的土鱉。

    一瞬間,什麼榮國公府,什麼他老子的皮鞭,統統讓他忘到腦後了。

    「哇呀呀呀!」

    一陣怪叫後,溫博猛一跺腳,整個人便向賈環飛射過來。

    一式只搗黃龍,攻向賈環的臉面。

    看那氣勢,似是想要將賈環的腦袋打爆。

    賈環剛想動手,卻被身後一人拉住,然後就見韓大挺身而出,沉穩的站在賈環身前。

    一槍定三軍!

    定軍槍,並不能只簡單的理解為是一種槍法。

    其實它亦是一種拳,更是一種練勁的武功。

    如非如此,老韓家先祖也不會憑藉這套武功,立下開國伯的世爵。

    這套武功,相比於鎮國公府凌厲無匹的開碑手而言,更善於守和鎮!

    別的拳法,講究一往無前的氣勢,一拳轟出,不將敵人轟爛轟碎絕不罷休。

    但定軍槍卻不同,它一拳轟出後,卻在接敵後,主動緩緩後撤。

    讓敵人的拳勢「一鼓作氣」之後,「再而衰」、「三而竭」。

    然後,再一拳轟出,可定三軍。

    說起來是分幾個步驟,但實際上,卻只是一式內完成。

    所以,儘管對面那年不過十五的凶悍少年溫博拳法凌厲悍然,自身功力也有五品,高於韓大,但在定軍槍之下,溫博這一拳卻是無功而返。

    當然,韓大並不輕鬆,與溫博相對的那隻拳,已然紅腫一片。

    溫博氣息稍減,他怒視著賈環,道:「榮國公的子孫,難道如今都成了縮頭烏龜不成?居然讓別人應戰!」

    賈環眼中厲色一閃,而後對韓大笑道:「大哥,既然人家點名要我戰,那兄弟如何還能避戰?你且先退下,替小弟壓陣。」

    韓大面色一變,有些擔憂的看著賈環。

    賈環面色自信淡然,衝他點點頭。

    而一旁的牛奔臉色雖然難看,卻也沒有否決。

    贏朗雖然不是東西,但有一句話卻是說對了。

    從武之輩,血性第一。

    就算有誤會,那也要先干完了再說。

    真要是誤會,那大家就算是不打不相識。

    若不是誤會,繼續往死裡干就是!

    這個時候賈環要是還退縮,那丟的就不只是他一個人的面子了……

    牛奔對賈環道:「奮武侯府的家傳絕學《奔雷拳》,威力不在我鎮國公府的開碑手之下,而且速度上更顯凌厲。若非當初第一代奮武侯早逝,功勛不足,那大秦可能就不止八個開國公了……環哥兒,你心裡要有數。」

    賈環聞言點點頭,然後看了眼旁邊的董明月,董明月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無妨。

    ……

    榮國公府,賈赦院。

    自從賈赦死去後,位於榮國公府東南向的賈赦大院,就一日比一日衰敗了。

    氣氛也一日比一日淒慌。

    尤其是邢氏如今變得有些神神叨叨的,看誰都不像好人。

    還總說……

    賈赦是被奸人所害,這個奸人,並非是什麼白蓮教主……

    至於後面的話,奴才們連聽都不敢聽。

    今日,賈赦院的氣氛更是壓抑到了極致。

    正房內,邢夫人一雙三角眼死死的盯著王寶善家的,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往外迸道:「你再說一遍!」

    王寶善家的哭訴道:「大太太,真是這樣啊!三爺的原話就是這樣,他先讓我跪著磕頭,您看奴婢的頭都磕成什麼樣兒了?然後他還讓奴婢給他說說,七出是什麼。奴婢就跟他說……」

    「夠了!」

    邢夫人眼睛都赤紅了,她一張老臉猙獰可怖,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這個奸賊,這個奸賊!我就知道,老爺和東府的都是他殺的,一定都是他殺的!我要……我要給中宮皇后寫摺子,我要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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