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59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6
第120章 恩重

     「喲!牛伯伯,小侄祝您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大吉大利,大……」

    賈環小臉兒滿臉花開的對上座的牛繼宗笑道。

    「廢話少說,還不給老子磕頭!幾天不見,愈發刁滑了!還想省下怎麼著?」

    牛繼宗沒好氣的笑罵道。

    賈環沒法,只好扭扭捏捏的跪下,給半個老頭子的牛繼宗磕了個頭,一旁處牛奔得意洋洋的搭著八字眉咧著嘴偷樂,被牛繼宗淡淡的掃了一眼後,立刻成了鵪鶉。

    其實即使到了此刻,牛奔依舊無法相信,怎麼會有小一輩的同道敢找他老爹這種絕世凶人的?

    賈環起身後,牛繼宗哼了聲,道:「你今天做的不錯,處理的也很周到。那韓德功的祖父,曾經替第一代榮國公牽過馬,也多有戰功,得封開國伯位,後來和榮國公一起戰歿了。韓德功的父親,雖然資質不佳,沒有其父功高,但為人方正,對榮國公忠心耿耿,最後,也如其父一般,伴著榮國公一起歿了。

    所以,說起來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一千兩既然收了,就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不然那就是瞧不起他,更寒人心,你處置的法子很好。另外,再有發財的路子,你也別忘了提攜提攜老韓一家。那韓德功且不說,根骨比他父親強的不多,這麼些年來也只是練到二品,就再難存進。

    可他家裡那三個小子的根骨,卻直追其先祖,要是條件能跟上,韓家再出一個伯都不是難事。你小子精的跟個猴兒似的,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

    賈環點點頭,正色道:「伯伯,我知道了。」

    牛繼宗聞言也點點頭,然後看了眼有些發傻的牛奔,冷哼了聲。

    牛奔聞聲,冷不丁打了個激靈,頓時回過神來,畏懼的看了眼牛繼宗,垂頭不敢吭聲。

    牛繼宗見狀愈發不悅。

    賈環見狀直覺好笑,難道說父子之間真是天敵不成?

    牛繼宗見賈環偷笑,也對他哼了聲,道:「你小子笑個屁,怎麼,沒見過沒出息的紈袴嗎?日後,你多帶著他點,也教教他你那些猴兒精一樣的手段。」

    賈環無語道:「伯伯,你可真小瞧我笨哥了。今天要不是他提點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韓家那一出子事。還有,之前他還在我們家老祖宗和大娘、太太面前著實誇了我一通,我要感激他啊!」

    牛奔前面聽著心裡還小得意,可聽到後面,臉色頓時愈發發白了,料想老頭子這下肯定要發火了。

    抬頭看去,果不其然,牛繼宗一雙濃眉已經皺了起來,牛奔連忙解釋道:「父親,我……我只是跟三弟開個玩笑而已。而且我看他家老祖宗對他很不錯,所以才……」

    牛繼宗到底在賈環面前給牛奔留下了顏面,讓賈環心裡頗為失望……

    牛繼宗瞪了眼牛奔後,頗有深意的看了眼賈環,道:「你雖然年紀小,但我以為,有些可能發生的事,你心裡要有數才是。你明白我的話的意思嗎?」

    賈環聞言,心裡一震,抬頭看向牛繼宗。

    只見牛繼宗眼裡一片凝肅,冰冷。

    賈環眼睛微眯,緩緩的點點頭。

    牛繼宗看著賈環的眼睛,沉聲道:「這畢竟是你們的家事,我要插手的話,更容易落人話柄,對你也不利。行了,響鼓不用重錘。你和你牛奔哥哥去後宅吧,你伯母早就想見識一下出手不凡的賈家三郎了。」

    賈環開懷笑道:「小侄也早想拜見伯母呢,今日正好得願。」

    牛繼宗哼哼了聲,又道:「我一會兒還要進宮一趟,你走的時候就不用過來了。對了,你走的時候你伯母會給你裝點東西回去,還有你這個蠢笨哥哥你也帶你那莊子上去,磨石頭是一個好活計,讓他好好磨,然後再讓他把我牛家的開碑手教給你。

    你賈家之所以三十年都再未有人從武,除了子弟不肖的原因外,還有一個緣故,就是榮寧二公當年倚之橫行天下的折梅手,在榮寧二公和第二代榮國公全部戰歿後,就已經失傳了。

    焦大一個老僕,能將你帶過開筋和鍛身兩個門檻已經夠不錯的了,可是沒有武學法門,第三關打銅人樁煉骨你怎麼煉?」

    賈環聞言猛然一震,眼睛微紅的看著牛繼宗,哽嚥了聲:「伯父……」

    一旁的牛奔也極為震驚的看著牛繼宗,連剛聽到要去莊子上當礦工的震驚都沒此刻大!

    要知道,對於親貴軍門而言,家傳功法縱然不能稱之為根本,可也絕對是家族中頂級重要的存在。

    即使在鎮國公中,除了牛繼宗和牛奔外,再無第三人有資格修練。

    要知道牛繼宗並非只有一個兒子,牛奔是他的嫡子,他還有數個庶子。

    牛繼宗見賈環如此動容,面色和緩下來些,道:「你小子別以為這是好事,你問問你牛奔哥哥,開碑手好不好練?何謂開碑手?」

    牛奔見牛繼宗已然做了決定,就不再存疑,只是待賈環更加親切了,苦笑道:「三弟,這開碑手,顧名思義,必須要練到能開碑碎石後,才能稱之為開碑手。你莊子上磨石頭肯定要用工具磨吧?」

    賈環點點頭,道:「自然如此。」

    牛奔笑的臉都糾結起來了,道:「韓家三兄弟自然是自然如此,咱兄弟倆就不能嘍,咱們要用這雙開碑手去磨。哥哥我雖然比你大三歲,可資質沒你強,去年才剛開的筋現在鍛身也沒多久,練開碑手也只練了半年,可哥哥……唉,你道哥哥為何這麼白,你還笑我白奶牛?等過不了多久,你以為你能比我強?」

    賈環笑不出來了,咂巴了下嘴,乾巴巴道:「奔……奔哥,你開玩笑吧?你這全身頭臉手腳都這麼白,不是天生的?」

    牛奔眼淚都快下來了,道:「哥哥又不是白化病,天生毛線啊?實不相瞞,都是磨的!」

    賈環不可思議的看了看牛奔,又轉頭看向上座似笑非笑的牛繼宗,嚥了口唾沫,道:「伯父,你瞧奔哥,在您面前還這麼不嚴肅,他真逗!伯父您的功力自然比他強一百倍,沒道理您的膚色這麼自然威武,按他的說法,您還不得……」

    牛繼宗哼了聲,高聲道:「他沒說錯,老子當年打基礎的時候,何嘗不也是他這個熊樣?當然,老子沒他長的這麼醜就是了!」

    賈環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牛奔無比幽怨的看著面前這倆不靠譜的人……

    牛繼宗道:「行了,你們哥倆都好好練吧,怕苦還想練武立功?世上要有那麼好的事,誰還想去拚命?至於練武所費藥材銀子……」

    賈環聞言連忙插口道:「伯父,只要小侄能平安的做下去生意,區區藥材銀子還是不在話下的。就是連牛奔哥哥的那一份都掏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賈環著實不願再欠牛繼宗太多人情了,因為他已經欠的夠多了。

    人要懂得適可而止,這不僅是為人處事之道,也是做自己的準則,所謂做自己,也就是活個尊嚴罷了。

    牛繼宗瞪了賈環一眼,道:「就你怪毛病多,行,你要自己負責就自己負責。不過你牛奔哥哥的還不用你操持,我倒沒你那麼多心思,只是我擔心他自己羞也羞死。你要是有富餘的銀子,就幫幫韓家三兄弟吧。至於你那些買賣,只要不觸及軍國大事,我看誰敢多嘴!想在榮國公子孫的身上討便宜,先問問我大秦軍方的意見!」

    ……

    「環哥兒,以後哥哥就要指著你混了。唉,也是倒霉,認你個兄弟,誰知把自個兒擱進坑了。」

    告別了牛繼宗出了門後,牛奔耷拉著八字眉,苦著一張臉嘆息道。

    賈環嗤笑了聲,道:「你懂個屁!等去了我莊子後,保管趕你都趕不走。」

    牛奔哪裡會信:「你那破莊子,鳥都沒幾隻,我會願意在那兒待?」

    賈環不理他,逕自朝大門走去。

    牛奔傻眼兒了:「我艹,你真的假的?說你兩句你就要走?」

    賈環頭也不回,朝他比劃了根中指,道:「我去拿送給伯母的禮物。」

    趙國基的馬車應該到了才是。

    等賈環出了正門往街道上掃了一眼,不多遠就看見趙國基老實巴交的站在那裡等著,凍的不停的跺腳。

    賈環嘆了口氣,朝他走去。

    「舅舅,怎麼不在車裡等?外面多冷啊?」

    趙國基看到賈環也很高興,嘿嘿笑道:「我怕耽擱你的事,二姐跟我說,環哥兒你雖然年紀小,卻能做大事了,讓我機靈點,別給你丟面子。」

    賈環嘴角抽了抽,拍了拍他凍的哆嗦胳膊,從袖兜裡掏出一把碎銀子給他,道:「卸了車你就回吧,先到前門兒那裡吃個熱飯,喝點熱湯,不然這樣回去準得病了不可。」

    趙國基不肯接銀子,嘿嘿道:「沒……沒事。公子爺,您安康,奴才是三爺的……」

    忽然見一身貴人服飾的牛奔走來,趙國基用不知從哪學來的文縐縐的話跟他問安,還要跪下磕頭……

    牛奔正想笑著調侃幾句,卻見賈環一把抓住趙國基的胳膊,然後回頭對他道:「奔哥,這是我親娘舅。」

    牛奔聞言,頓時笑不出了,看了看賈環不像是在說笑,連忙躬身行禮道:「在下實在是孟浪了,對不住,對不住。」

    趙國基哪裡受得了這個,腿一軟就想跪,只是胳膊卻被賈環抓的緊緊的。

    賈環對趙國基沉聲道:「舅舅,奔哥和別人不一樣,和榮國府還有寧國府裡的人也不一樣,他和我更親,你下跪他也不願受。行了,你在這裡不自在,就趕緊回去吧。」

    也不用鎮國公的小廝幫忙,賈環親自上車,從車上抗下了一個半大的籃筐,然後對牛奔道:「上面還有一個,你扛一下。」說罷,扛著籃筐就走了。

    牛奔莫名的看了眼拽的跟二五八萬的賈環一眼,「嘁」了聲後,拒絕了趙國基想要幫忙的意向,繞到車後打開車門後,頓時傻眼兒了。

    啷個大的一個竹筐子,滿滿實實的裝滿了各種蔬菜……

    「賈老三,你個騙子王八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6
第121章 功分九品

     「伯母,小侄賈環,給您請安了!祝您新年快樂,龍年吉祥!」

    被兩個婆子自二門處引至儀門,再由兩個高一等的婆子由儀門引至內儀門,交給兩個丫鬟,最後被引至五間正房中,見到了牛繼宗的婆娘,牛奔的老媽,不,應該說是牛奔的辣媽才對。

    按理說,牛繼宗的年紀和賈政相仿,他正房太太就應該和王夫人那根老黃瓜差不多才對。

    可是,牛夫人的模樣看起來,頂多就比趙姨娘大一些,勉強三十出頭的樣子。

    而且容貌非常豔麗,再加上一身嬌豔的大紅外裳,更襯的她靚麗非凡。

    賈環進來時,根本沒顧得上看人,就朝上首跪下磕頭行禮,這會兒起來一看,頓時傻了……

    「姐姐,你是誰?我牛伯母呢?」

    這真不是賈環在裝傻,他真的覺得此人並非牛繼宗的老婆。

    「喲,哎喲!哈哈!你們聽聽,這小子多會說話!」

    可以看出這女子的性格極為外向開朗,聽了賈環的話後,整張臉如同一朵忽然綻放的紅牡丹一般,美豔、高貴、動人。

    而一旁處的幾個負責服侍的丫鬟和婆子,哪裡還用她問,早就樂不可支的笑起來了。

    其中一個緊挨著紅衣女子站著的高挑丫鬟笑道:「賈三爺,你剛才拜的這位夫人正是我們鎮國公府的伯夫人,我們公子的親娘親,也是我們的太太哩!你沒有認錯。」

    賈環聞言,驚訝的嘴巴張大,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這位姐姐看起來明明只有二十多歲,我牛奔哥哥都有十三歲了……哦,我明白了,一定是牛伯伯結婚比較晚……」

    看那糾結的表情,妥妥的「一朵鮮花插牛糞上」了。

    「噗嗤!」

    牛夫人又忍不住笑出聲,指著賈環道:「你牛伯伯結婚是不早,可與我成親也有二十多年了。小子,你伯伯之前再三對我說,你這猢猻人不可貌相,別看年紀幼小,可精的和猴兒一樣。我先前還不信,現在卻信了。臭小子,再敢作怪,小心我揍你!」

    賈環聞言,乾笑了兩聲,道:「伯母,真不是小侄作怪,實在是……莫非牛伯伯曾經送過伯母什麼青春長駐的靈丹妙藥?伯母您若不信就問問您身邊的這位姐姐,您看上去是不是頂多只有二十五六?」

    牛夫人身邊的丫鬟也是個秒人,笑道:「誰說不是哩!夫人看起來,可不就是像三爺的姐姐?」

    牛夫人白了那丫鬟一眼後,一雙丹鳳朝陽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看著賈環,道:「老娘我這兩天聽你的名頭聽的耳朵都要起繭了,我們府的伯爺更是拿你把我的奔兒教訓的頭都抬不起來。小子,走上前來讓我看看,老爺他到底中意你什麼地方?」

    賈環看著她那一張嬌豔逼人的臉,卻打心底裡覺得異常危險,乾笑了兩聲,忽然將身邊小籃子上面蓋著的紅布一把扯掉,露出一籃子同樣鮮豔欲滴的草莓來。

    房間內響起一陣驚呼聲,在這個季節見到這種時鮮,實在是一件很驚奇的事。

    見效果不錯,賈環臉上又堆起了燦爛的笑容,道:「伯母,這是小侄特意為伯母準備的新年禮物,我……」

    「哎喲,可累死我了,老三,你這裡面裝的都是嘛玩意兒,這麼沉?這青椒有這麼重嗎?」

    賈環沒來得及繼續忽悠,就見牛奔抱著一個幾乎和賈環等高的大筐子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抱怨道,引起了一陣驚呼。

    賈環見他想要把竹筐狠狠的放在地上,連忙攔住,道:「上面是青椒,底下有蕃茄和紫茄子,你別摔壞了。」

    「真的假的,這個時候有蕃……咦,草莓!」

    牛奔的兩條八字眉生生的驚喜成了兩道弧形,綠豆眼裡放出了綠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裡面上位坐著的牛夫人疼愛的看了眼牛奔,可是再和一旁的賈環一對比,心裡頓時有一種淡淡的酸澀感,兒子真是醜爆了。

    唉,都怪自己當初懷胎的時候坐不住,非要去練功,結果把兒子的臉在娘胎裡生生扯成了這樣……

    「娘,你們怎麼不吃啊?娘你千萬別跟環哥兒客氣,兒子跟你說,咱們家老頭子對他比對我還親,就差明說他是我親弟弟了。連咱們老牛家的開碑手都要傳給環哥兒不說,還讓兒子一會兒跟著他去他莊子上,給他干苦力。咱要是再跟他客氣,多虧的慌,娘你說是不是?」

    這孫子一看就是告慣了刁狀的主,眼藥是一重接著一重的上,賈環臉上帶著乾巴巴的笑容,想給牛夫人解釋,情況不是這樣滴。

    好在,牛夫人沒那麼不靠譜,瞪了牛奔一眼後,對賈環道:「你本來就不算是外人,當年我還是一個黃毛丫頭正換牙的時候,老榮國公還抱過我。對了,我娘家是錦襄候郭家,也是榮國公的老部下了。所以,在這裡就跟在家裡一樣。」

    安撫完賈環後,牛夫人又看向正分草莓的牛奔,接過草莓後嘗了一顆,臉上瞬間多了幾分笑意,問道:「你爹為什麼要讓你去你三弟的莊子上?」

    牛奔也不瞎扯了,將早上去老韓家的事說了一遍,又將牛繼宗在書房裡的話說了一遍後,牛夫人看賈環的眼色又是一變。

    她嘆息了聲,道:「看來老榮國公的氣運,是落在你頭上了。不過也好,你牛伯伯時常慨嘆,榮國公當年何等英雄,怎想會落到一個後繼無人的局面。你們賈府以前那個樣子,著實讓人想親近都親近不起來。

    如今卻是好了,別去管什麼嫡庶,只有那些酸腐無用的文人才會講究這些。咱們這樣的人家,誰有習武的根骨,誰能吃的了練武的苦頭,誰有不怕死的勇氣,誰才是嫡!誰做不到這一點,甭管他是嫡出還是庶出,他只能去混吃等死。

    環哥兒,奔兒,你們記住,要放開手腳去練,吃點苦流點血汗怕什麼?想想祖宗們,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最後連命都搭進去了,才創下這份家業,這麼個親貴爵位。

    絕對不能因為不肖子孫,因為怕苦怕累怕流血,就給丟了!你們記住了嗎?」

    賈環和牛奔躬身領命。

    這一刻,賈環心裡真的有些羨慕起牛繼宗來。

    俗語云:家有賢妻,則夫不遭橫禍。

    有這樣一個幹練懂事最關鍵還這樣美豔的女子當老婆,是男子之福。

    牛夫人繼續道:「奔兒今天不能走,明天要去你舅舅家,明天下午再走。這些都是小事……關鍵還是在於練武。」

    賈環是看出來了,牛夫人實打實的是一個武人,而且還是一個武痴。

    她捏草莓的手雖然很纖細秀氣,骨節處也沒有明顯的增大,但是她的一雙腿看起來特別的有力。

    不然的話,誰家的當家太太會用大馬金刀的姿勢坐著,給客人科普武學常識……

    「不是說有了練武的根骨,就能練成高手。武道雖分九品,可實際上卻劃分出五個層次,正好對應大秦公侯伯子男五大爵位。

    武道入門,從一品起,正是你們現在這般,開筋鍛身之後,正式入門。

    一直至三品,這三品內,你們的任務就是不停的打熬筋骨,錘煉膚肉!

    這是根基!

    一品至三品之間的區別,也很簡單,就是力量的差異,本質上其實並無什麼不同。

    而在宗人府考封中,一品至三品對應的是三等男到一等男的爵位。當然,只有祖上獲封開國爵的人,才有資格進行考封。

    三品和四品之間,是一個檻兒。為什麼說是一個檻兒呢,因為想要突破三品成為四品,必須要感悟到勁!

    什麼是勁?知道嗎?」

    賈環傻傻的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伸出手來用力握成拳頭……

    牛夫人嗤笑了聲,道:「那是力氣,你們現在,只知道多用力是大力氣,平常放鬆時是沒花力氣,這就是最低層次也是最粗淺的理解。看到了嗎?這才是勁!」

    說著,牛夫人挽起耳際的一根青絲,微微用力將其掙斷。

    就在賈環啼笑皆非時,卻見她素手輕輕一抖,那根彎軟的頭髮,忽然變的筆直如針,而後只見她輕輕一丟,那根筆直的頭髮,就直直的插入她身邊的小幾上,入木三分……

    賈環的眼睛差點都要瞪出來了,那可是……那可是實木小幾啊!

    普通人別說用頭髮了,就是用針去扎都未必能扎進那麼深。

    見鎮住了賈環,牛夫人嘴角擎笑,道:「只有感悟到勁,並且能將其靈活運用,才算是真正高明的武道。所謂飛花摘葉皆可殺人,就是這個道理。

    不能感悟到勁,一輩子也只能在三品上打轉,說到底,不過是個大力氣的莽夫罷了。

    四品到六品,就是不斷感悟勁的存在的過程。相對應的爵位,則是三等子至一等子。

    六品和七品之間,又是一道檻兒,而且遠比三品到四品間的那道檻兒要難的多的多,稱之為天塹都不為過。

    朝廷勳貴裡,還有軍方將領中,六品武人數不勝數,可是七品高手,整個大秦都是有數的。

    因為想要成為七品武人,不僅要深度感悟到勁的存在,還要能將『勁』為我所用,而不是單純的用大力和用小力……

    七品又可細分為上、中、下三級,七品上為一等伯、次之二等、再次之三等。

    八品,較之七品,不僅在勁上強大的許多,對勁的使用更靈活了許多,而八品對應的爵位為候爵。

    九品,九品相交於八品再盛數籌,九品高手可為公!

    當年太祖分封八公,除卻榮國公外,其餘七人皆為九品!」

    賈環聞之心神動盪,忽然一愣,道:「伯母,我榮國先祖,不是九品?」

    牛夫人淡淡笑道:「不是,第一代榮國公根骨資質之佳,曠古爍今,唯有太祖能與之媲美。老榮國公不是九品,而是超品武宗,天人級的蓋世高手!

    這,就是你未來的目標所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6
第122章 撕破臉皮

     一直到賈環的馬車停在了榮國府大門前,賈環的心情依舊處在動盪中。

    紅樓世界,到底有多大……

    賈環一邊感慨著,一邊往門內走,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來來往往的門子和僕人們,看他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而且,氣氛也有些不大對頭。

    賈環心裡微有所感,繼續往裡走,然後還沒過二門,就被一個小廝攔下了,這個小廝賈環有些眼熟,好像是賈赦身邊得用的小廝。

    只是淡漠的說了聲「大老爺、老爺和東府珍大爺召見」,也不給賈環見禮,轉身就走了。

    賈環嘴角彎了彎,跟了上去。

    ……

    還是在夢坡齋。

    看起來,賈赦和賈珍終究不敢和賈政撕破臉皮。

    榮國公給賈政留下的那輛黑雲馬車的威懾力,讓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膽量去撕破最後的面皮。

    一如三十那天的格局,眾人正襟危坐在上方,俯視、審視著站在大廳中間的賈環。

    不過這一次,是賈赦率先開口。

    「環哥兒,怎麼說著,聽說你練武有成了?」

    賈赦一雙渾濁的眼睛裡,透著陰冷的目光看著賈環,語氣因為中氣不足的原因,顯得有點輕飄。

    賈環聞言,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賈政,而後笑道:「大老爺說笑了,侄兒不過是粗淺的練了下身體,哪裡敢說什麼練武有成了。武道九品,侄兒連一品都不是呢。」

    「呵,連武道九品都知道了,還真是有心哪……不過,從今日起,就不要再練了,**學裡唸書吧。堂堂公門子弟,不要跟那些粗鄙武夫學。看看你一張臉,黑的比倒夜香的奴才還醜,丟盡了我榮國府的顏面。就算你不要臉面,我榮國府還要呢。你那莊子也交出來吧,讓你打理一段時間,好好的地不種,倒是弄的烏煙瘴氣的,我會派人重新打理。」

    賈赦厲聲厲色道。

    聽了他的話,賈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道:「大老爺,侄兒從武,乃是受榮國祖宗的教誨,因此,哪怕是萬般苦痛,侄兒都不曾想過放棄,今日亦是如此。再有,咱們雖然還是一個家子,可是,侄兒半年前已經出府自立門戶了。城南的莊子,已經是侄兒的家資,地契也在侄兒手中,至於做的好與不好,就不勞煩大老爺操心了。」

    賈赦聞言大怒,起身怒斥道:「就憑你一個庶孽,也妄談祖宗教誨,你也配?我好話勸你你不聽,自有你後悔的時候。城南的莊子是我榮國府公中的家財,我能給你,自然也能收回來。」

    賈環在眾人目瞪口呆中繼續反擊:「小侄配不配讓祖宗教誨,是不是不肖子孫,不是大老爺你能定義的。否則的話,為何榮國老祖單單相救並且教誨小侄?沒錯,城南莊子先前自然是賈府公中的財產,可是正因為如此,它現在才是小侄的。

    榮國府公中的財產,自然屬於榮國公所有子孫的,而不是屬於哪個人的。小侄也姓賈,自然有資格擁有一份。呵呵,大老爺,這個官司哪怕是打到御前,恐怕也是小侄佔理。」

    賈赦聞言,險些沒有氣暈厥過去,賈府中人,何曾有人敢這般跟他說話?

    「反了反了,這個孽障,來人,來人,還不來人,把這個孽障給我拉下去打死!」

    賈赦怒不可揭的嘶喊道。

    剛才引路的那個青衣小廝,面色陰冷,看著賈環冷冷一笑,道:「走吧。」

    賈環詫異道:「去哪?」

    小廝眼神更冷,道:「你沒聽到大老爺的話嗎?自然是出去挨打。不過小的勸你一句,識時務趕緊給大老爺跪下請罪,再老老實實的去學裡唸書,把莊子交出來,看在二老爺的面上,你還能少吃點苦頭,不然,哼哼……」

    賈環呵呵笑道:「我都已經出府小半年了,挨打不挨打,好像由不得大老爺做主吧?再說了,子不教父之過,就算我有什麼岔子,也自有我父親在堂,輪得到別人插手嗎?還有,你個狗奴才,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信不信三爺我現在就弄死你?」

    賈環沒有殺過人,也沒有見過多少血,可是,經過了數個月的開筋鍛身的苦練,經歷了無比疼痛的煎熬後,自有一股狠厲的氣勢。

    正如焦大曾言:習武之人,別管他是聰明還是愚笨,總之,一定沒有心慈手軟的。

    對自己都能下的了狠手,何況對別人?

    這種狠勢對付牛繼宗那樣的軍中悍將,武道高手來說可能和狗屁沒什麼區別,可對於一個慣於狐假虎威的狗腿子而言,就已經夠他受的了。

    那小廝見狀哪裡還維持的住臉上的狗屁陰冷,面色發白,倒退了兩步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賈赦見狀更怒,他拿賈環沒法子,只能回頭怒視著賈政,連聲道:「反了反了,你生的好兒子!」

    賈環在下方冷笑的看著他,嘴角彎起一抹不屑。

    要是他還沒被驅逐出府,那在這座榮國府中,承襲爵位的賈赦自然是除了賈母外至高無上的存在。

    想要懲治他一個庶子,無論從法理還是輿論上而言,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惜,賈環已經被他們趕出了榮國府,單立一戶自己做主了。

    再想懲罰賈環,就不是他這個大房的頭子說的算了。

    倒是賈珍在宗族家法上來說有這個權利,可惜,賈環還有一個爹是他的二叔,賈珍就算想出手卻又繞不開賈政。

    賈政聽到賈赦的話後,眼睛掃了眼賈環,淡淡的道:「環兒,不得對大老爺無禮。」

    賈環心中一樂,面上卻恭謹道:「是,孩兒知道了。」

    賈赦氣的瞠目結舌,直欲再理論,一旁的賈珍坐不住了,再談下去就談崩了。

    真當人家賈政是傻子啊?

    不通事務歸不通事務,可又不是白痴……

    賈珍連忙起身朝賈赦使眼色,攙扶著他坐下後,又對賈政笑了笑示意,然後才和顏悅色的對賈環道:「環哥兒,你雖然年紀還小,但大哥觀你的心智已經不年幼了,有些事,大哥覺得也是時候跟你說了,不然不定你會怎麼誤會大叔父和我。

    是這樣,自第一代榮寧二族和第二代榮國老祖仙逝以後,賈府就再無人從武了。無論是我父親,還是大叔父和我,乃至鏈弟和蓉哥兒,一個都沒有選擇去練武。

    難道我們就不知道,只要簡單去練一練,就能獲得親貴之爵?難道我們就不知道,親貴之爵要比宗親之爵光鮮?

    可能你會覺得我們的根骨不好,練不成。呵呵,環哥兒,你要是這樣想,那你就太天真了……

    連你都能練,我們這麼多人,難道一個合適的都沒有?沒有這樣的道理,我們也是有苦衷的。

    很簡單,咱們賈家,尤其是榮國府這邊,在軍方的影響力太大太重了,甚至已經重到了犯忌諱的地步。

    你還小,可能還不理解的太清楚。但是你要明白的是,賈家,絕對不能再出現第三個大秦太尉了。大秦軍將全部和賈家產生聯繫的時候,就是咱們賈家家破人亡的時候。

    為了咱們賈家,我父親不得不去道觀裡燒香唸經,大叔父更是……唉,還有我和你鏈二哥,還有蓉哥兒,不得不偽裝成胸無大志的紈袴,唯恐引起宮裡的猜疑,我們如此忍辱負重,都是為了我們賈家的子弟啊,你明白了嗎?」

    賈珍說的,當真是掏心掏肺,神情沉重而冤屈,就差掉眼淚了。

    你還別說,若非賈環是從後世穿越而來,若非他熟讀一本《紅樓夢》,知道賈家是怎麼被這幾個龜孫給弄殘弄敗了的,說不定還真能被他給說動了……

    賈環面色沉重,沉聲道:「大哥哥,真是辛苦委屈你們了。」

    賈珍欣慰的看著賈環,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語氣卻依舊悲痛,道:「老三,你能這麼想,就不枉我們……唉!也是難為你了,所以你……」

    賈環猛然抬頭,道:「大哥哥,正是因為如此,小弟才更應該從武。因為小弟的根骨實在一般,肯定成不了大秦的太尉。再有,小弟已然自立門戶,自然不會和府上再產生太多的瓜葛,更不會惦記祖宗傳下來的爵位。而且,說不定別人看到大老爺和大哥居然將能夠習武的子弟驅逐出府,更會明白了大老爺和大哥的清白避諱之心呢!」

    「你……」

    饒是賈珍性格油滑老道,此刻也不禁差點噴出一口肺血來,這尼瑪,趕你走的又不是我,怪我頭上幹嗎?

    這小子怎麼這般滑不留手,好話歹話都說不聽!

    其實這是榮國府的家事,就算賈環再怎麼習武,也只是對榮國府的爵位承襲有影響,和寧國府沒關係。

    若不是眼饞賈環手裡的水泥方子,並被賈赦的許諾給打動了,賈珍才不會來摻和這道渾水。

    一旁賈赦見連賈珍都騙不了賈環,氣的花白鬍子亂顫,撕破臉皮道:「我告訴你,今天我的話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你不是說我沒能耐懲罰你嗎?好,我找個有能耐打你的。你珍大哥哥乃是我賈氏一族的族長,你要是再敢忤逆,我就讓你珍大哥哥開祠堂,召集族老,看看會不會斃了你這個孽畜!」

    「你要斃了誰?」

    一道蒼老的婦人聲音忽地從門外傳來……

    ……PS:感謝巫師家庭、111122以及龍心在手天下我有的打賞。

    感謝眾書友的推薦,謝謝~~~

    雙十二在某寶買的一雙皮鞋到了,照片真的很高大上很閃亮的樣子,結果……

    唉,下雨的時候,當雨靴穿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7
第123章 起誓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房間內眾人大驚失色,因為他們都熟悉這是誰的聲音。

    賈母,史老太君。

    眾人記不清上一次賈母出手干預二門外的事是什麼時間了,但至少在最近的十年內,是絕沒有出現過的。

    當下也容不得大家去細思,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為什麼說賈母史老太君是賈府地位最尊崇的人?

    難道只是因為賈府重孝道,是因為子孫尊重孝順所致?

    顯然不是。

    賈母地位最尊崇,是因為她是先榮國公的正妻,當朝皇后鳳冊上登記的當朝一品誥命國夫人。

    誥命的作用是什麼?誥命最大的作用是,被封之人,有權利直接給中宮皇后寫信申訴。

    如果誰敢忤逆賈母,那麼只要她大怒之下,親筆寫一封告狀信上交給中宮皇后,那後果……

    足已讓賈赦等人酸爽到不要不要的!

    換句話說,賈母是有權利也有能力拿掉賈赦頭上的爵位的。

    所以,賈赦才不敢有半分忤逆賈母。

    ……

    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環、賈蓉還有幾個奴僕,黑壓壓的跪了一地,迎接拄著鳳頭枴杖走來的面沉如水的賈母。

    「老祖宗,這眼見著日頭就要落山了,寒氣這麼重,有什麼事您派個奴才前來招呼一聲不就好了,何必親自來一趟?」

    在賈母跟前,賈赦說話哪裡還有剛才的聲嘶力竭,此刻溫順的和一匹駑馬一般,低眉順目的。

    其他人也都跪著問安。

    賈環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自然要有自知之明,只能跪在那裡不好出聲。

    賈母眯縫著眼睛,在李紈和王熙鳳的攙扶下,狠狠的頓了頓枴杖,哼了聲,也不理會地上的眾人,逕自然後朝屋內走去。

    除了李紈和王熙鳳外,一旁還有鴛鴦呵護著,後面還有邢王兩位夫人,面色尷尬的跟著。

    再後面,居然還有賈寶玉和……賈蘭!

    王夫人沖身後使了個眼色,賈寶玉就立刻上前,和賈蘭一起將賈赦還有賈政扶起,賈珍則在身後賈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眾人的面色都極為凝重,這一次的動靜,可著實不小。

    榮寧二府凡是檯面上的人物,差不多都到齊了。

    彼此間交換了個眼神,誰都猜不透到底所為何事,

    也沒有太多時間去猜,眾人跟在賈母的身後,返回屋內。

    這可能是夢坡齋第一次迎來這麼多「重量級」人物。

    屋內的小廝們早已經被攆出門外,甚至將廊下的奴僕都趕走了,換了幾個老成的婆子在那裡守著。

    這些個鬢髮霜白,但眼神凌厲的婆子,才是賈母在榮國府真正的根基,都是當年她做孫媳婦做兒媳婦管家時存下的人。

    房間內,賈母高坐上首,賈璉和賈蓉忙把其他椅子都搬下一格,不敢與賈母平齊。

    等眾人再落座後,除了賈母外,也就是賈赦、賈政和邢王二位夫人再加上一個賈珍有座位。

    其他的像賈璉、賈寶玉、賈環、賈蓉、賈蘭並李紈、王熙鳳等等,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

    「這大過節的,你們不各去找地方自己高樂去,都一個個擠到這裡幹什麼?嗯?」

    賈母此刻沉著臉,眼睛眯縫間,眼神逼人,說出的話也讓眾人感到一陣為難。

    賈赦乾笑了聲,道:「老祖宗,孩兒們沒幹什麼,就是說說話,卻不知怎麼就驚動了老祖宗?」

    賈母重重的哼了聲,冷笑道:「老大,我從進賈家門當重孫媳婦開始,再到如今有了重孫媳婦,五十多年了,什麼樣的事沒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沒見過?你真當老婆子成了眼瞎耳聾的糊塗老婆子不成?」

    賈赦聞言面色一變,乾笑道:「孩兒豈有如此大不孝的心思,母親……」

    「那你為何敢違逆你父親的意思?」

    賈母陡然變臉,厲聲喝道。

    賈赦聞言,哪裡還能坐的住,起身跪在賈母面前,道:「母親,這話兒子如何當的起?」

    賈赦一跪,除了賈母外,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

    賈母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賈赦,道:「你們不要以為我老了,不願管事了,就什麼都不懂,糊塗了。環哥兒為何被趕出府?你們真當老婆子我傻了嗎?」

    這話讓一旁的王夫人和王熙鳳臉色一白,相互看了眼,卻不敢多說什麼。

    賈母繼續道:「為了府上的安定,讓環哥兒受點委屈就受點委屈吧,我親自開口讓他出府,一來,不想讓你們再折騰下去了,二來,我也想看看你們父親會不會再出現……

    沒想到,環哥兒出府後,倒是憑藉自己的本事折騰出了一點名堂,還破天荒的練武有成。老婆子我真高興啊,高興的我哪怕現在就死了都樂意,因為我死後終於可以有臉面見你們的先君大人,告訴他,咱們賈家,又出武人了!

    最讓我高興的是,環哥兒非常有志氣,他跟我說,為了家裡的安寧安定,他不會去惦記賈家的那兩個爵位,他長大後會投軍,跟著鎮國公府的牛伯爺去九邊打韃子,打羅剎去,他要自己立功,為我賈家再賺一頂爵位回來。

    這,才是榮國公的子孫,這,才是我這個老婆子的好孫子,我為他感到高興,也為他感到驕傲。

    只是我不明白,環哥兒一不用公中的銀子,二不用你們去延請名師,三還不打擾你們的富貴安樂的生活,怎麼就礙著你們了?被你們看成眼中釘肉中刺!

    難道非得跟你們一個個一樣,官也不去做,事也不去做,整天在家裡醉生夢死,你們才會放過他嗎?

    老大,你剛說什麼?你要杖斃哪一個?說!!」

    老太太掏心掏肺的說了一大通,也將眾人震的目瞪口呆,最後一聲厲喝,更是嚇得賈珍、賈璉還有賈蓉一起跪倒。

    賈赦面紅耳赤,只覺得一輩子的老臉都丟盡了,垂喪著腦袋,說不出話來。

    他總不能說,他得到的消息不全,光聽見賈環已經從武入門了,沒聽到他表態不惦記爵位……

    不過就算賈環不惦記爵位,賈赦還惦記他手裡的水泥呢。

    不過一個孽庶,也配擁有這等好東西……

    「你們不是做伯父的就是做哥哥的,哪個不是至親?緣何我看不出一點至親的做派?

    你們缺銀子使嗎?連環哥兒分家時僅得的一個百十畝的小莊子都惦記著。

    東府我不清楚,但這榮國府裡,自我手上傳下來的莊子大大小小也有十四五個吧?

    光萬畝以上的大莊子就至少有三個,更別提那些千畝大小的田莊了。

    再加上市上的門面鋪子,加起來哪一年的進項不夠你們嚼用的?

    就非要惦記著你們侄兒,你們弟弟的一個百十畝的可憐小莊子?

    我開始聽了都不敢相信,榮寧二公的子孫已經貪婪到了這個地步……」

    聽了賈母鄙視的話,地上的眾人臉色那叫一個好看。

    冤啊,要沒有那座石灰石山,要沒有賈環搗鼓出的水泥方子,那種破莊子賈環送給他們他們都不會多看一眼。

    今天早晨正旦大典,賈政以賈環的那份水泥方子作為賀禮,呈現給隆正皇帝,再由牛繼宗等一干軍方大佬在一旁敲邊鼓,詳細解釋了水泥的妙用後,隆正帝龍顏大悅,直誇賈政父子有先榮國公的遺風,不僅將賈政的工部員外郎提升為工部右侍郎,還允許賈環繼續造水泥……

    對於賈政從司局級幹部升格到副部級幹部,賈赦和賈珍都不以為然,不能世襲的官對他們來說通通不放在眼裡……

    可是對於那道賈環可以繼續營造水泥的旨意,就太讓賈赦和賈珍眼紅了。

    他們已經和懂行的人打聽過了,知道水泥有多大的市場,如果放開量的去賣,就是百萬兩銀子都掙得!

    榮寧二府再是富豪,每府了不起也就是幾十萬兩的家底兒,這還不都是現銀,包括了那些個田莊門面在內。

    百萬兩銀子,對他們而言,絕對是難以言棄的誘.惑。

    本來就已經紅了眼的二人,又驟聞賈環已經邁過了習武最關鍵的開筋門檻,並且開始鍛身了。

    賈赦和賈珍等人頓時坐不住了,這可是涉及根本的大事啊!

    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出……

    「老太婆我討個嫌,在這裡說個明話。環哥兒的東西就那麼點,誰都不要再去惦記。掙多掙少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和你們誰都無關。誰要敢不要臉皮的再去動,那就不要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了。

    我實在想不通你們是怎麼想的,別人家的子弟,若能自己去掙銀子供自己習武之資,族中的長輩怕是笑都要笑死,怎麼到了你們這就這般不能容人?

    環哥兒,為了讓這一起子沒出息的安心,你今天就當著我,當著眾人的面,起個誓吧,就說,今生今世,你絕不會惦記府上的那兩個爵,省的他們今後還不放心去叨擾你。」

    賈母看來是想一舉奠定語調,只要她活著,就不容別人再變動了,對賈環這邊也束上一個緊箍。

    賈環沒有猶豫,高聲道:「孫兒賈環,今日當著老祖宗的面和諸位親長的面起誓,只要大老爺和鏈二哥,還有珍大哥和蓉哥兒在一日,就絕不會謀奪爵位,壞了至親情分。孫兒也起誓,一定努力練功,日後在沙場上奮力殺敵立功,讓老祖宗能夠看見,孫兒為賈家賺回第三個爵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7
第124章 惜春

     曲終,人散。

    夢坡齋內,賈政眼神複雜的看著賈環。

    賈環倒是一臉的無所謂,東瞅瞅,西看看。

    良久後,賈政道:「你可是在埋怨為父不曾替你說話?」

    賈環呵呵笑道:「父親哪裡的話?本來老太太偏護父親,就已經夠惹人話柄的了。大老爺畢竟是榮國府之主,若是父親再處處袒護兒子,想來矛盾就更深了。」

    賈政面帶贊意,道:「你比為父想像的還要懂事,為父倒不是怕得罪他們太狠,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撐到哪一步。就算老祖宗剛才不來,為父也不會眼看著他們開動祠堂,來懲戒於你的。為父實在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做到這一步……」

    賈環呵呵笑道:「父親,他們一來擔心手裡的爵位不穩,二來嘛,想必是惦記上兒子手裡的水泥方子了。以他們的為人,倒也不難理解。」

    賈政還是難以想像:「就算你那方子能賺些銀子,又能有多少?府上那麼多莊子,南京那邊還有宅子,這般大的家業,還不滿足,唉。」

    賈環覺得他這個父親實在不該做工部的官兒,去做禮部的清貴官員其實更合適。

    又細細的看了會兒賈環,賈政道:「老祖宗讓你起誓,你是真心的?」

    賈環聞言,眼中一閃,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孩兒才懶得為了一個爵位去和他們囉嗦糾結個沒完,太沒勁了。孩兒一定會憑藉自己的雙手,去拼一個未來。」

    賈政這時才覺得,這個兒子到底還是個孩子,真是天真……

    不過,他也不願意再多事,便點點頭,道:「你有這個志氣就好。」

    賈環笑呵呵的點點頭,然後便低下頭把玩著賈母賞賜他的一個圓形玉珮,陽面刻有「吉祥」二字,陰面則寫著「如意」兩字。

    只是,誰也沒看到的是,賈環眼中的眼神,是那般的清冷,那般的銳利。

    那個誓言,呵呵,他會遵守的。

    ……

    「夜裡你就在這裡歇息吧?」

    鬧了一天,賈政也乏了,安排了賈環後,就想去琥珀姨娘那裡歇息去。

    如今他已經很少在王夫人那裡過夜了。

    賈環嘻嘻笑道:「回父親的話,孩兒已經答應了小惜春,晚上要和她一起睡,還要給她唱小曲兒講故事哩!」

    賈政聞言眉頭微皺,不過想起賈惜春今年不過才五歲,終究沒有發火,嘆息了聲,道:「你有這份心總是好的,需知,家族和睦,方是興盛之道。」

    賈環樂呵呵的點頭應了後,父子二人便各奔東西了。

    賈惜春的小院兒在賈迎春和賈探春院落之間,想來當初分院子的時候,兩個大的都存了要看護著些小傢伙之意。

    賈環從牛府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隱隱作黑了,再經過夢坡齋裡一番折騰,這會兒差不多已經是子時二刻,也就是凌晨十二點了。

    賈迎春和賈探春的院落裡皆是漆黑一片,中間賈惜春的院落裡倒是亮著燈火。

    賈環見狀,微微一笑,上前敲門。

    「誰?」

    聽到敲門聲後,一個婆子驚醒問道。

    賈環笑道:「李嬤嬤,是我,賈環。」

    院門打開後,一個面色淡淡的老婆子打量了賈環一番後,點點頭,道:「三爺來了,姐兒怕是已經睡了。」

    賈環從袖兜裡掏出一個紅包,裡面裝了五兩銀子,遞給李嬤嬤,道:「勞煩嬤嬤平日照顧四妹妹,今天大年下的嬤嬤還這麼守責,這點銀子算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一點心意,嬤嬤萬萬不要推辭才是。」

    李嬤嬤接過紅包後,寡淡的臉上算是帶上了些許笑容,道:「那老奴就多謝三爺的賞了。」

    賈環正眼看了看李嬤嬤,忽然道:「嬤嬤平日帶著四妹妹,還是要多笑笑才是。」

    李嬤嬤聞言面色一變,有些難看道:「三爺這是什麼意思?」

    賈環道:「嬤嬤不要誤會,我對嬤嬤沒有意見。只是,四妹妹年紀太幼,又因為一些原因,得不到一些格外的關愛。但她這個年紀,正是需要母愛寵愛的時候,要是身邊的長者面色太過嚴肅,我怕對她的成長不利,日後她的性子怕也會受到影響。」

    李嬤嬤聞言,臉色微微動容,一雙清冷的眼睛不斷的上下打量著賈環,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賈環呵呵一笑,道:「不知嬤嬤家裡還有什麼人?」

    李嬤嬤聞言一怔,隨即緩緩道:「只有一個粗笨的孫子,今年十五歲了。」

    賈環道:「是在讀書,還是在給大哥哥做事?」

    賈惜春的嬤嬤,自然是來自寧國府那邊的……

    李嬤嬤聞言,面色又寡淡下來,淡淡的道:「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了,他也……腦子不大好使,如今只是關在屋子裡。」

    賈環聞言,心裡多少有數了,他斟酌了下,道:「李兄弟是會大吵大鬧,還是聽不進他人言,只顧自己……」

    李嬤嬤眼睛微微一陣波動,道:「沒有,都沒有,就是笨,但石頭很聽話。」

    賈環呵呵笑道:「嬤嬤,你平日裡忙著陪伴我四妹妹,沒時間照顧李兄弟。可是在陪四妹妹的時候,心裡又放不下李兄弟,所以難得一笑。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手上有個莊子,莊子上有不少活計,正好缺人做事。要是嬤嬤放心的話,可以將李兄弟交給我,我給他安排一些簡單的活去做,每月二兩銀子的工錢,管吃好住好穿好。嬤嬤你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去看他。不知嬤嬤意下如何?」

    李嬤嬤臉上的寡淡消失無蹤了,一張薄薄的,沒有什麼血色的口,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最後,老婆子忽然跪倒在地,狠狠的給賈環磕了三個頭,起來時,額頭一片紅腫,卻毫不在意,她一字一句道:「三爺放心,帶不好四姐兒,老婆子我就一頭撞死!」

    賈環呵呵笑著點點頭,道:「那我就先謝謝嬤嬤了。」

    ……

    「四妹妹,你還沒睡呀?」

    進了屋後,賈環就見小惜春坐在一張小繡床邊一點一點的點著小腦袋,卻堅持不肯躺下去睡,頓時心疼的說道。

    聽到賈環的聲音後,賈惜春忽然打了個激靈,搖了搖腦袋,又揉了揉眼睛,這才朝賈環看去,然後歡呼了聲:「三哥,你終於來啦!」

    張開手,迎上跑過來的賈惜春,一把將她抱起摟在懷裡笑道:「傻惜春,三哥有事回來晚了,你就先睡覺嘛!」

    賈惜春將熱乎乎的小臉貼在賈環臉上摩挲著,嬌憨道:「惜春不要,三哥明遭就要走了呢,惜春想和三哥說話。」

    賈環心裡一暖,抱著賈惜春坐到椅子上,哈哈笑道:「好,三哥陪四妹妹好好說會兒話。」

    一旁,賈惜春的丫鬟入畫和彩屏打著哈欠,端來一份茶水和一份點心。

    賈環笑道:「麻煩你們了,你們先去睡吧,夜深了。」

    入畫和彩屏都搖頭,入畫道:「三爺,哪有主子不睡我們做奴婢的去睡的道理,沒事,今天是大年初一夜,不睡也不困。」

    賈環聞言笑著點點頭,然後又從袖兜裡掏出兩個紅包,道:「司琪和繡橘都有,李嬤嬤剛才也給了,這是你們兩個的,希望你們倆新年裡還能像去年一般好好服侍好四妹妹。」

    入畫和彩屏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賈環遞給的紅包,連連保證,一定會更加努力工作云云……

    「嘻嘻,三哥,你真好!」

    「叭」的一聲親了賈環一口,賈惜春親暱的依偎著賈環說道。

    賈環用手揉了揉賈惜春額頭上柔軟的頭髮,道:「三哥是你哥哥呀,當然要對你好嘍!」

    賈惜春眼睛眨呀眨,最終點點頭,道:「我以後也會對三哥好的!」

    賈環失望道:「還要等以後啊?」

    賈惜春冤枉:「可是現在我還小呀!」

    賈環笑道:「那你現在可以給三哥唱個小曲兒,就是早上哥哥教你的那個,你不是學會了嗎?」

    聽賈環一說,一旁入畫和彩屏都來興趣了,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賈惜春。

    賈惜春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聲道:「三哥,人家怕唱的不好聽。」

    賈環連連搖頭道:「絕對不會,四妹妹的聲音那麼好聽,說話都好聽,唱曲兒一定也會好聽。」

    賈惜春有些羞澀的抿嘴笑了起來,道:「三哥,真的嗎?」

    賈環空出一隻手來用力拍著胸脯,發出砰砰的空響聲,道:「你忘了三哥在江湖上的匪號了?」

    賈惜春聞言,頓時咯咯咯的笑出聲來,道:「惜春沒忘,叫,誠實可靠玉面小郎君!」

    賈環哈哈大笑道:「四妹妹果然最聰明了!」

    賈惜春又抿了抿嘴,自從門牙掉後,這是她最愛做的動作,她眼珠轉了轉,伸出一根細細的手指,狡猾笑道:「那我唱一個小曲,三哥再給我唱一個,好不好?」

    賈環樂道:「咦,咱們惜春居然還會做買賣啦?好!三哥定然不能讓四妹妹第一單生意就吃虧,三哥答應了!」

    賈惜春笑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然後從賈環身上跳下來,順了順氣後,脆脆的唱道: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

    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

    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7
第125章 蟲兒飛

     本來落落大方臉上帶笑唱完小曲兒的賈惜春,見大家都這麼熱情的拍手,頓時害羞的不好意思了,撲到了賈環懷裡藏了起來。

    不過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沒多久,就抬起頭,撲扇著睫毛,瞪大眼睛看著賈環道:「三哥,我唱的好不好?」

    賈環燦爛的笑道:「當然好聽了,聽著四妹妹唱的小曲兒,三哥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正騎著我的小毛驢兒得意,忽然,噗通一聲就掉地上了!」

    「咯咯咯!」

    賈惜春聽了有趣極了,摟著賈環的脖子,又回頭問入畫和彩屏:「入畫姐姐,彩屏姐姐,我唱的好不好?」

    入畫和彩屏又不是不識趣的人,連忙點頭道:「小姐唱的太好聽了!真想再聽一遍!」

    賈惜春又歪著小腦袋,看向賈環。

    賈環也是眼巴巴的看著賈惜春,道:「三哥也真想再聽一遍!」

    看著賈環「可憐巴巴」的樣子,賈惜春大發慈悲的咯咯笑道:「好吧!」

    又唱了一遍,得到大家的賣力誇讚後,賈惜春高興極了,不過卻忽然打了個哈欠。

    賈環見狀,連忙道:「四妹妹,該睡覺了,咱們歇息吧。」

    賈惜春卻不依,噘嘴道:「三哥,你還沒唱小曲兒哩!」

    賈環哈哈笑道:「好,三哥就再給你唱一個其他姐姐都沒聽過的,好不好?」

    賈惜春聞言,笑的眼睛都快眯縫起來了,小腦袋點點點,嬌聲道:「好!」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

    入畫和彩屏今年都十二三了,在這個時代,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已經可以算是大人了,成親生子的都不在少數。

    本來兩人還只是抱著有趣的心思看賈環兄妹兩人唱些有趣的兒歌童謠,然而賈環的這首《蟲兒飛》,卻讓兩人臉上看熱鬧的笑容消失了……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

    賈環將小惜春抱在懷裡,一邊輕聲唱歌,一邊輕輕的搖著,想哄她入眠。

    然而,等他唱完一遍後,忽然感到手上一涼。

    賈環低頭看去,卻見賈惜春眨著大眼睛看著他,眼睛裡滿滿都是讓他心碎的淚花。

    賈環大驚道:「怎麼了四妹妹?三哥唱的這麼難聽嗎?」

    賈惜春聞言,小肩膀抖了抖,哼出了個鼻涕泡,羞的小臉兒都紅了,她低下頭,讓賈環幫她擦乾淨後才抬起小臉又看著賈環,聲音都有些黯啞,道:「三哥,惜春想娘親……」

    賈環聞言,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要往下掉。

    只是他卻知道,小惜春流得眼淚,一旁的入畫和彩屏流得眼淚,他卻流不得。

    如果他也哭,賈惜春還能指望誰呢?

    所以,賈環笑了,吩咐入畫和彩屏將賈惜春的斗篷和皮兜取來,將她裹的嚴嚴實實的後,抱著她出門了。

    夜色已深,整座賈府,整條公侯街,都陷入了寧寂的黑暗中。

    薄薄的淺銀色月光如同一層輕紗一般籠罩著世間的每一處角落,揮灑在兩個小小的人兒身上。

    「四妹妹,你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嗎?」

    賈環讓賈惜春的臉靠在他的臉上,不讓她的臉受涼,一邊指著漫天明亮的繁星,對她柔聲說道。

    賈惜春仰著小臉兒,看了看繁星,又看了看臉帶微笑的賈環,點點頭,道:「三哥,好多星星哩。」

    賈環道:「那你知道,天上的星星是從哪裡來的嗎?」

    賈惜春聞言,搖搖頭,道:「不知道。」

    賈環笑了笑,讚道:「四妹妹真誠實,香一個,表揚一下!」

    「咯咯!三哥,那你知道不知道,天上怎麼會有那麼多星星?」

    「三哥當然知道嘍,三哥悄悄的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哦……傳說,這世上呀,每當有一個親人離開我們後,她們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護著咱們。白天的時候,她們就隱藏起來,不讓別人發現,等到了夜裡,她們又會悄悄的出現,在我們睡著入夢以後,一直靜悄悄的守著我們,看我們睡的香甜。」

    「三哥,娘親也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我嗎?」

    「當然,她也在天上,一直靜靜的看著你哩!所以,咱們小惜春才要快快樂樂的吃飯,開開心心的玩耍,過好每一天,這樣惜春的娘親在天上看著惜春才會開心。咱們小惜春最懂事,也最孝順了,是不是?」

    「是……可是三哥,哪一個才是惜春的娘親呢?天上的星星好多啊……」

    「你閉上眼睛,腦海裡慢慢的想,用心去想,想到娘親了嗎?好,一會兒三哥讓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你一定要記住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因為那個顆星星啊,就是惜春的娘親!」

    「嗯,三哥,我一定記住最亮的那顆星星!」

    「想好了嗎?」

    「想好了,三哥,我看到娘親的臉了……」

    「好,睜開眼!」

    「三哥,我看到了,是不是那一顆,那一顆最亮的,她是娘親,她是娘親哩!」

    賈環看著懷裡雀躍的小惜春,悄悄的用手擦了擦眼角,然後笑道:「是呢,那就是惜春的娘親……四妹妹,三哥再給你唱個小曲兒,好不好?」

    賈惜春聞言,頓時歡呼起來,道:「太好了,三哥,那我就有兩首了!」

    賈環呵呵笑道:「那當然,誰讓三哥最喜歡四妹妹了!」

    賈惜春抿著嘴,笑的甜甜的,眼睛比天上懸掛的玄月還彎。

    賈環用額頭頂了頂她的小腦袋,輕輕的哼唱起來: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三哥

    天上的眼睛眨啊眨

    三哥的心呀魯冰花

    ……」

    ……

    大年初二,是出閣的姑奶奶回娘家的日子。

    只是賈母的女兒也就是林黛玉的母親賈敏已經沒了,賈家其他姑娘都還沒出閣,賈元春雖然在外,可目前卻沒機會回來。

    所以,賈府這一日沒有什麼外客需要接待,於是李紈便帶著賈蘭回娘家走親戚去了,王熙鳳和賈寶玉也去了王家。

    林黛玉、史湘雲、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等人自是陪著賈母玩樂。

    賈環則去找賈政討人去了。

    「那些匠戶倒是還能再撥幾戶,但府裡養馬的韃子……罷了,我去大老爺那裡看看吧。昨夜……唉!」

    賈政臉色有些為難,他慣不做這些事,處理起來總有些束手束腳感。

    賈環笑道:「父親,你就這樣說,就說孩兒我日後每天都要給府裡送些新鮮蔬菜,自然少不了大老爺和大太太那份。只是可憐我手下趕車的人手不夠,總不能讓莊戶吆著驢車來給大老爺送菜吧?那不是丟大老爺的顏面嗎?所以,勞煩他這個大老爺,賞個趕馬的騷韃子給我,也好讓我更好的為他們服務……」

    賈政聞言沒好氣的瞪了「斤斤算計」的賈環一眼,不過從他下頜上黑鬚的抖動頻率來看,他應該是在忍笑中……

    「你那暖窯裡能種幾個菜?不是要賣了賺銀子作從武之資嗎?讓你這樣東送西送的都送完了,你自己怎麼辦?」

    解決了前一事後,賈政忽然又有些擔憂的問道。

    賈環呵呵笑道:「父親且放寬心,如今孩兒得了朝廷的恩許,那水泥已經可以放開個口子,一點點的發賣了。有了這個進項,再加上這暖窯可以一茬一茬的收割,孩兒不會缺銀子使的。」

    賈政聞言,面色頗有些複雜的看著賈環,道:「環哥兒,你日後真要隨牛繼宗去邊疆戰場?要知道,刀槍無眼,縱然是你祖父也……」

    賈環眼睛微微眯了下,笑道:「父親,現下說這些太早了些,孩兒今年才八歲,最少要再過個七八年才有可能。不過,想來將來少不了有這麼一遭。」

    「罷了,你現在已經能自己拿主意了,想來我這個當老子的就是說你,你也未必願意聽。只是為父還是要叮囑你一句,記住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孝之始也……」

    賈政面色有些動容的說道,賈環看了眼賈政後,垂頭道:「父親放心便是,父親之言,孩兒定然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

    「三叔,三叔您年好,侄兒給您請安了!」

    賈府正門不遠處一顆老槐下,凍的長臉發青的賈芸見賈環出來後,頓時堆出滿臉笑容,用袖口擦了下鼻子,跪下磕了頭,又說了幾句吉祥話。

    賈環上下打量了番,便猜出他來了有不短一段時間了,皺眉道:「不是跟你說了嘛,到了點兒再來,來了早了我也不得空,你憑白受凍。」

    賈芸賠笑道:「侄兒不是擔心三叔事多,要是後面不得空,說不準會提前出來,所以……嘿嘿……」

    賈環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後,道:「那就長話短說,這樣,你家裡有母親要照顧,就不用跟我去莊子上了……別急,我話還沒說完。我過兩天會在後街盤下一處門面,用來賣菜和一些雜貨。現在缺一個可靠的人來當管事的,怎麼樣,有興趣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7
第126章 驚雷

     有興趣嗎?

    賈芸太有興趣了,只是……

    「三叔,這活計侄兒自然是一萬個願意去做的,只是……只是不敢瞞三叔,侄兒,侄兒不會算賬……」

    賈芸脹紅著臉,很是羞臊慚愧的說道。

    賈環呵呵一笑,道:「你這麼會來事,人又不笨,年紀也還小,不會怕什麼?誰天生就會?開始的時候我會讓人請個賬房先生來記賬,你好好跟人相處,多學些日子不就會了?

    芸哥兒,這兩天我使人打聽了下你的情況,還不錯。

    認識你的人,還有你的街坊,都說你是一個重孝道、知情義的好孩子。

    百善孝為先,所以我想,知道孝道的人定然不會是什麼大惡之人。

    雖然你性子滑一點,可這也是因為你自幼家境不大好的緣故,讓你過早的體會了太多疾苦。

    芸哥兒,好好做吧,用心學本事,從今日起,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賈芸聞言,再看賈環的眼神裡,已經帶有些許淚光了。

    不是他沒出息,實在是……這個世道太不容易,他爹去世後,留下他娘和剛剛記事的他,人情冷暖他嘗過了太多太多,即使是他親娘舅卜世仁,都趁著幫他打理父喪之機,吞了他家僅有的幾畝田和幾間屋。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從外界感受到善意了。

    「三叔,我一定好好做,絕不讓您失望。」

    賈芸板著一張凍的青紫的臉,對賈環鄭重道。

    賈環點點頭,笑道:「不用那麼緊張……那個菜店,其實也不用你費多少心,基本上不對外開放,只專供一些公侯府第,具體哪些人家我會給你一份名單。除了名單上的人家外,別人如果非要買,就讓他拿出十倍的銀子好了。

    對了,昨兒沒時間見你,紅包今天給你補上,總不能讓你白叫我一聲三叔,拿去吧,回去後好好孝順五嫂,若有什麼難處,只管來尋我就是。

    芸哥兒,記住,用心學,好好學,學出來了,日後我還有大用。」

    說罷,賈環拍了拍賈芸的胳膊,將一個大紅封子放在他手上,也不理他滿臉的淚水和幾乎壓抑不住的嗚咽聲,賈環對他溫和的笑了笑,轉身回府了。

    賈芸感受著手中大紅封子的份量,至少有五十兩啊……

    擦乾淨眼淚,儘管賈環已經進門了,可賈芸還是衝他離開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個頭,然後也不理門子看向他手中紅封子又嫉又羨的火熱眼神,起身大步離開了。

    他要去後街張家的滷肉鋪子買點糟醃鵪鶉帶回家給母親吃,張記的糟鵪鶉是他母親最喜愛吃的東西了,只可惜,自從他父親病逝後,母親就再也沒嘗過。

    娘,孩兒終於能做事養家了。

    ……

    「老祖宗,牛家哥哥您已經見過了,這三位是韓家哥哥,祖上定軍伯也曾是榮國祖宗的部下,這四位哥哥日後都要到孫兒的莊子上去一起練武,今日特來給老祖宗請安!」

    榮慶堂,賈環滿臉笑意的對坐在上首軟榻上的賈母介紹道。

    一旁處,牛奔還有韓大、韓讓和韓三三兄弟,齊齊跪下給賈母叩首一拜,又說了幾句吉祥話。

    賈母聽聞堂下之人竟是榮國舊部之子弟,頓時動容,連聲道:「快起來,快起來,既然都是先國公舊部的後人,那就是正經的世交了,不要多禮,不要多禮。嗯,都是一表人才,好啊!」

    一旁處前來陪客的邢王二夫人,雖然臉上都帶著笑,嘴上也附和著誇了兩句,可心裡就跟貓抓了一樣難過。

    這都已經開始接手老祖宗的人脈了,再過些年,那還了得?

    賈府最值錢的是什麼?不是那十幾個莊子,不是萬畝良田,也不是那些宅子鋪面,而是榮國公留下的那些舊部。

    賈家如今能活的這麼滋潤,全靠那些榮國舊部給面子。

    要是都被賈環給接手了,那日後……

    彼此間鬥了那麼些年的倆妯娌,不動聲色的相互看了看對方,然後又不經意的轉頭……

    韓家三兄弟出自一門,因家風之故,都比較悶,不怎麼會說話,只是面帶微笑,都有些侷促。

    畢竟,上首坐著的,可是先榮國公的遺孀……

    倒是牛奔不見外,頂著一張喜劇臉,眉開眼笑的和賈母說說笑笑,將賈母哄的樂開懷。

    只是,賈環看出韓家三兄弟實在不適應這種應酬的場面,就笑著對賈母道:「老祖宗,今日日頭已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去莊子,所以今天就不多陪老祖宗說話了。等來日,我等習武有成,再來向老祖宗匯報好消息。」

    賈母也看出韓家三兄弟都是忠厚老實人,訥於言語,在此很不自在,也就沒有過多挽留,笑道:「那好,我這個老太婆,就等著你們這些後生的好消息,到那時,老太婆我擺下大宴來請你們!」

    五人一起向賈母並邢王二夫人行禮後,就退出去了。

    賈環、牛奔並韓家三兄弟一行人向賈府外走去,說說笑笑,牛奔等人因為要前往新環境生活練武,又能結交新朋友,不免都有些興奮。

    忽地,賈環一拍腦袋,對牛奔等人道:「不好意思,還請諸位哥哥,先行一步,在門口稍等小弟片刻,小弟忘了一件小事,去去就來。」

    在牛奔的笑罵聲和韓家三兄弟體諒的微笑中,賈環撒腿往回跑去。

    確實不是什麼大事,他走之前,要給賈迎春、賈探春還有賈惜春三女留下一些銀子。

    這不是他多事,今日他觀邢王二夫人的臉色,一個個都跟吃了蒼蠅屎似的,她們拿遠在莊子上的賈環沒有法子,可是,對於和賈環親近的幾個丫頭,她們有的是法子折騰。

    縱然有賈母看護著,明面上沒法子做什麼手腳,可暗地裡,掌管著賈府內務的兩人,多的是主意。

    最簡單的,就是剋扣和延遲常例銀子的發放。

    賈府裡的下人多是幾輩子的老人,最擅長查探風色。

    一旦誰出現了常例銀子的發放,這簡直就是失寵前的一個風向標。

    那他們也會不怎麼盡心服侍了。

    賈環自然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跑了兩步後,賈環又覺得在賈府裡跑的動靜太大,反正也不太遠了,就將腳步放輕,快步走著。

    然而,在繞過賈母的院子,經過負責給賈母漿洗衣物的房間時,忽然一段對話傳入他的耳中,讓他的腳步猛然頓住。

    「聽說了嗎,東邊又鬧出大笑話了!」

    「什麼稀奇?東邊兒哪年不鬧出幾齣笑話?」

    「這次不一樣,這次真的不一樣!」

    爆料的人即使強行壓低聲音,可是她似乎太激動了,聲音依舊不小。

    「昨兒個那些大老爺們高樂夠了,各自回各自的屋,可東府珍大爺可能喝多了,差點走錯屋,你猜他差點走到哪去?」

    「能到哪去?無非是又看上了哪個標誌丫頭,想要趁機辦成好事。嘁,這種事東邊那爺仨還不都做慣了的,四小姐是怎麼來的……」

    「這次真不一樣,我給你說,你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就要出大亂子了。昨夜珍大爺從咱們這邊喝完酒回東邊兒後,竟然逕自往蓉哥兒的屋裡鑽,你想啊,蓉哥兒那會兒還沒回去呢,他……」

    「我的天哪,那最後怎樣了?不會……」

    「沒有沒有,你可千萬別亂說,大少奶奶見珍大爺喝多了,就趕緊使人去將尤大奶奶喊了去,這才架著珍大爺走了。尤大奶奶還下了禁口令,不許任何人傳,要是誰敢多嘴,傳到外人耳朵裡讓她知道了,直接打死了賬。嘿嘿,想想也是,這公公趁著兒子不在往兒媳房子鑽,這不是扒灰嗎?我給你說……」

    ……

    「轟隆!」

    賈環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腦子裡卻滿滿是驚雷陣陣,電閃雷鳴。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賈環前世一直在猜測,賈府這個龐然大物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十幾年內便轟然倒塌的。

    如果只單憑紅樓裡羅列的那一點罪名,實在無法讓人相信。

    放印子錢,縱然不光彩,但對於賈府來說,真的連皮毛都算不上。

    至於草菅人命,迫使人命致死,這就更是一個笑話了。

    隨便挑一座公侯府出來查一查,哪家府裡沒有打殺過幾條人命?

    思來想去,賈環最終還是將「罪魁禍首」放在了「造釁開端實在寧」的「寧」身上。

    而起源,應該就是賈珍父子聚亂人倫,將秦可卿活活逼死所致。

    賈環百分百的肯定,秦可卿的身份,絕對不是什麼秦業從養生堂抱回的棄嬰那麼簡單。

    作為寧國府的長子長孫,作為賈氏一族未來的宗族族母,這個身份是何等的貴重,何等的重要?

    在這個時代,一個連清白身份都不能保證的棄嬰,如何能當的起?

    再聯想到紅樓中關於她臥房中的描述,以及死去後所用的棺木。

    賈環斷定,秦可卿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出自皇室。

    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位犯了事的義忠親王老千歲留下的孤女。

    如果這樣解釋的話,榮寧二府,尤其是寧國府下場那等淒慘,大概就能說的通了。

    因為無論是太上皇還是他的哪個皇子當皇帝,都不可能容忍的下皇家貴女,金枝玉葉,被兩個違逆人倫的豬狗不如的畜生,給糟蹋到不堪羞辱以至於上吊而死的下場。

    這不只是對秦可卿的羞辱,更是對整個大秦皇族的羞辱。

    尤其是,當這個消息流傳出去後,會讓皇族蒙羞,會讓皇族的威嚴遭到玷.污。

    這對皇家來說,是絕對不可原諒的事。

    所以,賈環是絕對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他就是賺一座金山銀海,可如果這件事發生的話,那整個賈家,都要為這件事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整個賈族都要為賈珍父子陪葬。

    賈環面無表情的前行著,越走越快,若有人此刻能看到他的眼睛,就會發現,這一雙肖母的好看的眼睛,此刻竟微微泛著血色紅芒。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7
第127章 事到臨頭需放膽

     儘管賈迎春和賈探春兩人一再推拒,賈環還是每人給了她們一百兩銀子的銀票,讓她們平日裡不要捨不得花錢。

    而且就算她們不花,服侍她們的婆子丫頭也要花。

    為了向她們炫耀財力,賈環把昨日從牛奔手裡敲來的八百兩銀子的銀票拿出炫富。

    賈迎春和賈探春兩人見到賈環居然隨身帶著那麼多銀子,也就沒有再拒絕。

    而賈環告訴賈探春,趙姨娘很牽掛她,這讓賈探春很是沉默了會兒。

    不過賈環臨走時,賈探春也忽然開口,告訴了他一件事。昨夜,賈母居然是從王熙鳳口中「無意」得到的消息,賈環怔了怔……

    至於小惜春就更簡單了,當著她的面,賈環將銀票交給了老成的李嬤嬤掌管,囑咐她不可委屈了賈惜春。

    賈環也不怕她會使壞,她的獨孫就在大門外,準備和賈環一起去莊子裡做活呢。

    在眾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下,賈環拱拱手,又親了賈惜春一口後,大笑著灑然而去。

    賈府門外,長長的一溜車隊,有一大部分是鎮國公府牛家給牛奔和賈環準備的,還有一部分,則是定軍伯府給韓家三兄弟和賈環準備的,只不過,這三人的加起來,還沒牛奔的一半多。

    除此之外,還有幾輛簡陋的馬車,上面坐著的,卻都是一些異族人,男女老少都有。

    而一旁騎在馬上護衛著的,除了李萬機和帖木兒外,還多了幾個新人,說起來倒也算是賈環的舊識,付鼐和巴音郭楞,還有兩個不認識的。

    和他們一同護衛的,還有鎮國公府的家將,還有定軍伯府的家將。

    這大概就是親貴之爵與宗親之爵最為不同的特徵之一。

    親貴之爵,是允許有家將親兵存在的,而宗親之爵卻不被允許……

    賈環趕來後,在李萬機的陪同下,環繞著車隊轉了圈,沒發現什麼漏子,又和付鼐打了個招呼,沒時間多說,翻身上馬後,車隊就啟程了。

    這個點往回走,趕到莊子上,天兒差不多也要黑了。

    不過賈環已經打發人回去,讓莊子上提前準備好飯菜,收拾出房屋,大家到了莊子後,只管休息便是。

    ……

    兩個半時辰後,大部隊回到了賈環的城南莊子。

    燈火通明,王貴甚至吩咐人在莊子口點燃了一座篝火。

    莊子大門處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老人、婦人、孩子,都有。

    每個人身上都穿著新衣,臉上洋溢著輕鬆愉快的笑容,時不時的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跟賈三爺吹口哨打招呼,讓賈環在一陣哄笑中笑罵幾句。

    很不同的氛圍。

    無論是牛家的大莊子還是韓家的小莊子,不管莊戶有多少,莊內基本上都是以軍法治家。

    一到夜裡,整座莊子都如同軍營一般,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雜音,別說像現在這般熱鬧喧嘩了,就連高聲說話都不允許。

    因為在軍營裡,高聲喧嘩有可能會引發營嘯。

    所以,無論是牛家隊伍還是韓家隊伍,對這種景象都感到很新奇。

    如果他們還只是感到新奇的話,那與付鼐和巴音郭楞同來的族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以及遠處莊子的夜景,他們感到的就是震驚了。

    他們以前大都是在賈家其他莊子上生存過的,知道下面莊子上是什麼個情況。

    總之,不管是數千上萬畝良田的大莊子也好,數百上千畝的中小型莊子也罷,反正沒有一處莊子是像眼前這座莊子一樣的。

    齊整平坦的道路,一套套規劃有序的莊戶院,老人或坐或蹲在路邊說話觀察,小孩子們在路上盡情的歡聲嬉戲。

    儘管之前已經聽帖木兒說過,可是……

    咦,帖木兒呢?

    付鼐有些疑惑的四處張望了番,卻還是沒看到帖木兒的下落。

    同時,前面王貴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咦,三爺,李萬機呢?」

    王貴驚奇的發現,最近愈發受賈環重用的李管事,居然罕見的沒有出現在賈環身邊。

    賈環很平淡的道:「哦,我讓他和帖木兒留在城裡了,讓他們這兩天查看一下門面,我準備在城裡開個菜店……老王,莊子裡都準備妥當了嗎?」

    王貴也沒有多想,聞言笑道:「三爺,您就放心吧。要是擱在往年,一下來這麼多人,咱們莊子可真就坐蠟了。可是今年不一樣,莊子上的糧食儲備足夠,酒肉有的是。上次起屋子的時候,三爺又想到了前頭,多蓋了十幾套空閒的院落。哈哈,我說帖木兒這混小子怎麼老在那些院落周圍轉悠,原來他早就盤算著將他那些族人遷來。三爺,這韃子也不都是夯貨啊……」

    賈環哼哼了聲,道:「夯貨?這群人裡有幾個比你想像的還要聰明的多。行了,閒話少說,你去再準備準備,記住,今晚酒肉一定要管夠,尤其是酒水。要是不夠的話,明天再使人去買。」

    王貴聞言,雖然有些猶疑,但還是點頭應承道:「夠倒是夠了,備年貨的時候,特意從東城白家老字號訂了三大缸好酒。只是……三爺,今天放開了喝,是不是……」

    王貴其實是想說是不是有些敗家,別的不說,那些匠戶還有更恐怖的韃子們,一個個都跟酒桶似得,放開了喝,還不把他們喝死?

    賈環手一擺,不容置疑道:「就讓大家放開了喝,肉菜也管夠,老王,不要小家子氣,吃喝能花幾兩銀子?又不是酒樓大廚做的菜,我們不要好看,實惠就好。大家剛一來,心還沒定,讓他們吃好喝好,等過了初六,就又要開始忙活了。」

    王貴聞言一驚,道:「三爺,初六就開張?」

    賈環哼了聲,道:「過個年,三十、初一再加上十五,這三天過好就行了,還非得耗上半個月?累也累死個人。再說了,女人孩子可以窩在家裡享受,男人也能這樣做嗎?什麼壯志豪情都消磨個乾淨……

    水泥買賣初六開張,菜店還要早,只要鋪面談妥,立馬就可以做買賣了。每天讓人趕著馬車往西城跑,太麻煩。」

    王貴聞言,眼神頗為複雜的看著賈環,別說普通的富家公子了,就是他那傻兒子王成,在七八歲的時候,還不是整天就知道和驢玩鬧?

    或許,三爺這樣的人,就是天生做大事的貴人吧……

    ……

    「老三,你這莊子不賴啊!」

    賈環帶著牛奔和韓家三兄弟去了安置他們的房子,四人踩著腳下細膩平坦光滑的水泥地面,又看了看四處擺設的由匠戶婆娘們打造出的精細家具,都極為滿意的點點頭。

    雖說比不得在城裡宅子中的豪華奢靡,可是卻比他們想像中的強一百倍了。

    他們原以為會住在滿屋子黃土渣的茅屋裡呢。

    韓家三兄弟對房間也極為滿意,雖不奢華,但乾淨,整齊,大氣!

    「老三,你不地道啊!你這鋪地的水泥,可比賣給我們家的好的多!」

    牛奔挑刺道,韓家兄弟聞言也注意起地面。

    賈環沖牛奔豎了根中指,道:「你懂個屁!你家莊子上用的是鋪路的水泥,自然要用粗糙些的,不然牛踏馬踩車壓,早晚壓裂縫了。在屋子裡的,用的是最精細的一等水泥。牛伯伯不願壞了祖上的規矩,不同意用水泥代替紅磚,我有什麼辦法?行了,看都看夠了,我讓人上酒菜,今日我和四位兄長,來個一醉方休!明日起,正式開始練武!」

    牛奔聞言,兩道八字眉頓時耷拉下來,咬牙道:「練練練,練死算了!娘的,快給爺們兒上酒!」

    眾人一陣大笑,一直沉默的韓讓忽然道:「環哥兒,我們要不要去給姨娘見個面,行個禮?畢竟……」

    賈環擺手道:「算了,不去了,不合適。傳出去的話,大家都是麻煩。」

    牛奔也搖頭道:「雖然咱們不會計較那些,可畢竟人言可畏,能少一遭麻煩就少一遭的好,其實也不在這些虛禮,咱們心裡敬著就好。」

    韓家兄弟聞言,一起點了點頭,再看向賈環,眼神又有一分不同。

    酒菜上的很快,都是莊戶院的婆子們端上來的。

    本來王貴等人是建議讓賈環從莊戶或者匠戶人家裡挑一些十二三歲的丫頭做丫鬟,賈環也曾猶豫過,不過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

    莊戶們不說,他們祖上都是跟隨榮國公打天下的忠誠將士,沒有讓他們的孫女兒做奴婢的道理。

    至於匠戶的女兒,則是趙姨娘不大放心。

    有一個白荷她已經夠頭疼了,就這還不知道該怎麼跟賈政解釋。

    萬一再讓某個王八羔子看上幾個搶回家裡當小妾,到時候賈政還不得活活氣死?

    再加上小吉祥在一旁敲邊鼓,白荷也不怎麼樂意,所以這件事就此作罷。

    雖然牛奔開口奚落了賈環幾句,不過眾人都不是沒見過女人的人,而且習武之人在築根基時,女色是大忌,便也沒多說什麼。

    韓家三兄弟性子很沉悶,話不多,就算問了也只是回幾個字。

    不過好在他們都是爽快的人,吃起肉喝起酒來都非常豪爽,沒有小家子的扭扭捏捏。

    所以賈環倒也不強求他們一起和牛奔聒噪。

    推杯換盞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雖然只是度數不高的黃酒,但後勁大,幾罈子進肚後,眾人都有些上頭了。

    屋外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更是熱鬧的沸反盈天。

    篝火燒的老高,將眾人都籠罩在一片紅光中。

    看著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有些動不得的韓家兄弟,又看了眼靠在椅子上吐泡泡的牛奔。

    賈環眼睛眯起,悄然起身,出門。

    小心從陰影裡繞過歡聲醉語高歌載舞的人群後,賈環從馬廄裡牽出一匹馬,無聲的牽到莊園門口,回頭看了眼主院,而後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今夜,金吾不禁。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7
第128章 謀算

     城南官路上不時有馬車或者騎馬的人走動,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也不少。

    所以,中間夾雜著一匹並不起眼的馬和路人,也沒引起什麼關注,儘管馬背上的人體格有些小。

    但這個時代,尤其是勳貴之家,小孩子騎馬是常態。

    轉眼間,騎馬的小兒便消失在了拐角處。

    ……

    「三爺!」

    說話的人正是在大隊伍裡消失的李萬機,此刻他面色緊繃,站在坊市路口的一個角落裡,看到賈環騎馬出現後,趕緊上前低聲喚道。

    賈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點頭,兩人左右看了看,確定沒認路過後,賈環道:「帖木兒套出話了麼?」

    李萬機苦笑了聲,道:「三爺,我正要向三爺你請罪。帖木兒回去後,沒問幾句,就被一個叫納蘭森若的族人給套出話來。然後事情就由那個叫納蘭的接手,這個人倒是有些本事,沒用多會兒,就把事情給辦成了。」

    賈環聽聞這個人的名字後,面色微微變了變,他思量了片刻,然後咬牙道:「箭已經上了弓弦,不得不發,三爺我就賭一把!他們人呢?」

    李萬機正色道:「納蘭森若和帖木兒兩人正盯在那裡,三爺,我們……」

    賈環臉色微微猙獰,低聲道:「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

    距離西城公侯街不遠處的雪梨坊,是神京內出了名兒的酒樓街。

    各種老字號的酒樓甚至還有一些出名兒的小吃,都擁擠在這一處。

    在一座叫迎客來,極為奢華的酒樓的頂層包間內,賈赦、賈珍、賈璉、賈蓉還有一個賈薔,賈薔亦是寧國府近派玄孫,長的比賈蓉還要俊秀,自幼被賈珍養在府裡,吃住與賈蓉一般。

    五人圍坐在一張圓桌邊,氣氛卻有些悶。

    賈赦和賈珍還有賈璉,都已經從邢王二夫人那裡得到消息,賈環那個庶孽居然和鎮國公府的世子還有定軍伯韓家的三個公子攪和在一起了。

    韓家倒也罷了,一窩子窮悶粗漢,還不被賈赦等人放在眼裡。

    可鎮國公府卻是萬萬小瞧不得的,鎮國公府的牛繼宗承襲的是一等伯的爵位,這倒也罷了,關鍵是,他手裡還掌控著大秦八大軍團之一的霸上大營!

    這可是掌控京畿重地的兩大軍團之一,與藍田大營互為犄角,一起拱衛京師。

    和牛繼宗相比,做京營節度使的王子騰就是個有名無實的花樣子貨……

    能和這樣的大人物的世子廝混到一起,就讓賈赦等人不得不防了。

    最讓他們忌憚的是,通過邢王二夫人所言,賈母史老太君如今似乎對這個庶孫極為看重。

    「大叔父,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法子?」

    賈珍用筷子夾了一塊醃鹿脯,放在口中輕輕的嚼著,嚥下後,他嘆了口氣,道。

    賈赦聞言,臉色一陣青紅,道:「昨夜就應該趁著老太太沒來前,使人將他杖斃打死了賬,也省的現在……都怪你這個囚攮的畜生,你那媳婦是喝馬尿喝糊塗了還是怎麼著?我防來防去,就是沒算到會被她捅一刀,她是失心瘋了,替那個庶孽通風報信?」

    賈璉聞言,被唬的臉色發白,訥訥道:「父親,她也是聽老三跟老祖宗說,以後不會惦記爵位,所以才……」

    「他那是在放屁!真到老子死的時候,他練武又練出了名堂,還有牛繼宗在朝廷上替他說話,你以為宗人府的人還管他以前說過什麼話?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沒腦子的夯貨,個囚攮的下.流東西!」

    越說越氣,賈赦忽然將手裡的青銅爵朝賈璉砸去。

    賈璉躲閃不及,「砰」的一聲,那沉沉的青銅爵就砸到了他的額頭,被邊角一磕,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賈璉也不敢吭聲,還是賈珍勸下了賈赦後,他才忙活一陣,用帕子將傷口掩住。

    「還在這裡呆著幹什麼?我看著你這沒出息的樣都煩,給我滾!」

    賈赦厲聲喝道。

    賈璉也不敢說什麼,起身行了禮後,轉身出門下樓,就先離開了。

    等賈璉離去後,賈赦看著賈珍,忽然開口道:「珍哥兒,我想除了那個禍胎。」

    賈珍聞言,臉色微微一僵,手也抖了抖,乾笑了聲,道:「大叔父,還……還不至此吧?」

    一旁處,低眉順目的賈蓉和賈薔,腦袋垂的更低了,連筷子都不敢拿起,只是小口小口的啜飲著一杯溫酒。

    賈赦哼了聲,恨聲道:「還不至此?等到他羽翼豐.滿的時候,就是我們致死了。珍哥兒,我攤開了給你說,等除掉他後,一來我們可以解了後患之憂,二來,他那燒水泥的方子,可不只是會下金蛋的雞那麼簡單。我使人仔細問了問,真要放開了搞,那至少是一年幾百萬兩的流水。而且只會多不會少!

    事成之後,我們****分賬!如何?」

    聽到「幾百萬兩」,連一直小心翼翼的賈蓉和賈薔都忍不住抬頭看向賈赦,眼睛裡滿是炙熱的貪婪!幾百萬兩到底有多少,他們不知道。

    但是他們知道,每月只要有幾百兩銀子,他們就能活的很滋潤了。

    美酒、佳餚、美人,就通通不缺了。

    如果能……

    賈珍到底老成些,輕輕的搖搖頭,道:「肯定不可能放開手去做,最多也是稍微多賣點,不過,如果每個大城都賣的話,每年百萬兩還是有的。只是大叔父,二叔父那邊恐怕……」

    賈赦冷哼了聲,道:「他自然會不甘,但是那又能怎樣?我才是榮國府的襲爵人,再加上你這個族長,他縱然有那架黑雲車,又能耐你我何?」

    這才是賈赦要拉賈珍入夥的原因。

    賈珍倒也明白,他想了想後,終究還是抵擋不了那百萬兩銀子收益的巨大誘.惑,緩緩點了點頭,笑道:「那侄兒以後,就指望大叔父提攜了。」

    一旁的賈蓉和賈薔見氣氛和諧下來,也湊趣的端起酒盞,賠笑道:「孫兒也指望大叔祖父提攜!」

    賈赦聞言,大喜道:「好說,好說!珍哥兒就不用說了,每年等著收銀子曬銀子吧。蓉兒和薔兒,倒是可以去管事。」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大喜,推杯換盞間,酒興也越來越高。

    ……

    「三爺,奴才自作主張,還請三爺贖罪。」

    迎客來酒樓背後的一處陰影角落中,納蘭森若跪在地上,對賈環低聲請罪道。

    賈環負手而立,脊樑挺直,他眯著眼睛,淡淡的看著納蘭森若,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旁處帖木兒垂著碩大的腦袋,想要開口求情幾句,可在這個氣氛下,卻不敢多說什麼。

    而在賈環身後,李萬機不遠不近的站在那裡,雙手攏在袖中,一雙褐黃色的眼眸,如瘦虎一般的盯著納蘭森若,時不時的,還會瞥一眼旁邊的帖木兒……

    氣氛幾乎凝固,納蘭森若的臉色蒼白,內心苦笑著。

    他又不是傻子,上回賈環就讓帖木兒帶話給他和付鼐,問他們知道不知道楊修是怎麼死的?

    納蘭森若又不是帖木兒和巴音那種只長個子不長腦子的粗坯,他們都是少有的智謀之人,豈會聽不出賈環的不喜和威脅?

    只是,今天他卻不得不出面。

    因為帖木兒完全不是能做探子的人,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容易露出馬腳。

    若不是他發現的早,今天的事破綻就太大了。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賈環終於開口了,納蘭森若暗中鬆了口氣,恭聲道:「不敢瞞三爺,奴才是有點猜測。」

    賈環微微皺眉,道:「你怎麼會有猜測?我都是因為事有突變,不得不為之,你就能有猜測了?」

    納蘭森若低聲道:「三爺,奴才雖然不知到底是什麼事逼的三爺下了決心,但,奴才知道,不管有沒有這件事的發生,三爺最終還是要和大老爺他們鬧翻的。三爺,你從武有成的消息流出之後,奴才就知道一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奴才實在沒有想到,三爺竟然有如此魄力和決心,敢在今天就動手。」

    賈環眯著眼,直視納蘭森若,道:「你不怕?」

    納蘭森若搖搖頭,道:「從三爺出府前,從那日和三爺相會後,奴才們就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三爺身上。三爺,今天去三爺莊子裡的,就有奴才的老母、妻子和一雙兒女。奴才將全家的性命都託付在三爺身上,所以,三爺您盡可放心奴才的忠心。」

    賈環緩緩點點頭,道:「你有膽量,也有魄力。好,那就放手做吧,過了今夜,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納蘭森若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澤,低聲道:「三爺,您儘管放心好了,奴才……」

    賈環搖頭道:「不要再自稱奴才了,三爺我聽著不喜歡,日後就自稱『我』好了。」

    納蘭森若一怔,隨即點點頭,道:「三爺仁慈!奴……我已經看好了路線,從這裡回賈府,一共有兩條路。一條是從西市上走,只是現在正是過年時節,金吾不禁,西市上的人太多,人擠人,車馬根本別想順當的擠進去。

    另一條則是從雪梨坊到公侯街,這條路必然要經過延壽坊和太平坊之間的一條街道,這條街道罕見的狹窄,而且非常昏暗,路也不是很好。他們來的時候,就是從這條路上走的。

    我們只消兩個人手持兵刃,一前一後的堵住了口子,嚇的那些軟腳鳥動也不敢動,再有一人放開手去殺便是,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延壽坊翻條街過去就是西市,聲音嘈雜的很,就算有動靜,延壽坊的人也不會大驚小怪。」

    賈環看著侃侃而談的納蘭森若,又回頭看了眼李萬機,嘴角彎起一抹獰笑道:「說的好,那麼這次行動,就交給你們三個負責,辦成之後,三爺我許你們富貴一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29章 石破天驚

     「哎喲,頭疼,來人,來人……昨夜喝的太多了……」

    牛奔是被凍醒的,在冰冷生硬的椅子上窩了一夜,只覺得渾身骨頭架子都要散了,痠疼……

    牛奔詐唬完後,韓家三兄弟也都從地上、桌子上和椅子上翻身爬起,一個比一個狼狽。

    當然,最狼狽的應該還屬賈環,整個人都躺在了桌子上,身上到處都是菜油湯汁,連臉上都有,形象極為難看。

    而且他看起來還沒睡醒,在那裡呼呼的大睡著。

    牛奔和韓家兄弟各自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後,看著桌上的賈環,都忍俊不禁的樂了起來,牛奔拿起一根筷子,正想把筷子往賈環鼻孔裡插,戲弄他一番,誰知房門忽然被打開。

    王貴臉色有些蒼白的走進來,聲音也有些顫,道:「三爺,幾位爺,外面有……有……」

    牛奔見狀,有些不耐煩道:「到底有什麼?看你一副見了鬼的慫樣。」

    王貴還是一臉的畏懼,道:「外面有人要見三爺,說……說是黑冰台的玄衣衛。」

    牛奔聞言一怔,隨即和韓家兄弟對視了一眼,面色都凝重起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去叫賈環。

    「老三,醒醒,老三!」

    牛奔也不嫌髒,一邊用帕子將賈環臉上沾染的菜油擦去,一邊使勁搖晃著他,叫道。

    賈環皺著一張臉,擠著眼睛,想要用手擦眼睛,卻被牛奔攔住了,因為賈環手上也都是菜油,這樣擦眼睛的話,會蟄眼的。

    一旁的韓讓這時也走上前,從兜裡掏出手帕,幫助牛奔給賈環擦手。

    牛奔笑著對韓讓道:「這臭小子,還讓咱們做哥哥的伺候,我連對我爹都沒這麼孝順過。」

    韓家三兄弟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牛奔自知失言,訕訕一笑,然後一巴掌拍到賈環腦袋上,道:「老三,趕緊醒來。」

    賈環終於睜開眼睛了,有些茫然的四處看了看,嗯了聲,道:「奔哥,還……還要再喝嗎?」

    牛奔笑罵道:「喝個屁!趕緊清醒一下,有人尋你。」

    「誰啊?」

    賈環嫌棄的看了看一身的菜油湯汁,不耐煩道。

    「黑冰台,玄衣衛。」

    ……

    「你們是……」

    賈環皺起眉頭,看著眼前幾個身著玄色黑鴣錦衣,頭戴三山無翼紗帽,腰懸寶刀的官差,皺眉問道。

    為首的男子,面色清秀,年紀大概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樣子,無須,他對賈環微微一笑,道:「在下黑冰台朱雀千戶座下鐘偉,見過賈三爺。」

    賈環聞言,眨了眨眼睛,又撓了撓頭,回頭低聲向牛奔問道:「奔哥,黑冰台是干什麼的?」

    牛奔低聲回道:「錦衣衛你總知道吧?」

    賈環皺眉,道:「好像聽說過,都他娘的是奸臣啊。」

    牛奔嘴角抽了抽,道:「黑冰台的玄衣衛,和他們都差不多一個貨色,老三,你小心了,我估計他們看上你的水泥了。」

    賈環聞言大怒,回頭怒視著鐘偉,道:「好啊,我道是干什麼的,原來是來敲竹槓,準備黑吃黑!娘的,你以為我年紀小就好欺負是吧?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惹毛了我小心我一拳……」

    看著怒髮衝冠,戰意盎然如同小豹子一般的賈環,鐘偉有些頭疼,他擺擺手道:「賈三爺,你誤會了,我們不是為了水泥來的。」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納悶道:「那你們幹什麼來了?我就這一個買賣值錢啊……」

    鐘偉苦笑了番,換個人家,哪怕是親貴之門,有人敢這麼說試試,真當黑冰台是善堂啊?

    可這賈府之人,他當真沒法子,別說是他,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來了,一樣也沒法子。

    賈家出了榮寧二公,這二公的功勞實在太大了。

    太上皇御筆親書的那一聯「已後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的對子,如今還貼在家族祠堂中呢。

    對於榮國公的子孫,饒是凶名赫赫的黑冰台,也不得不笑臉相對。

    至今黎庶念榮寧,這種功勛,讓他們實在沒有勇氣生出什麼不好的念頭。

    鐘偉道:「三爺實在說笑了,我們玄衣衛何曾有膽子惦記榮國府的東西?這話要說出去,在下的項上人頭恐怕難保,還請三爺不要再開下官的玩笑了。」

    賈環道:「那你們來是……找我聊天?」

    鐘偉聞言一怔,隨即笑道:「三爺說的是,在下確實是有些話想和三爺聊聊……」

    賈環聞言,沒所謂道:「那就快說,我還準備去換衣服沐浴呢。」

    鐘偉笑道:「三爺放心,很快,很快的……」

    「等等。」

    牛奔的八字眉緊皺,一臉肅然的站了出來,身後韓家兄弟也跟著站了出來。

    牛奔眼神厲然的看著鐘偉,道:「你身上可有陛下的旨意?」

    鐘偉面色一變,隱隱有些為難,道:「鐘偉見過鎮國公世子,這件事和世子爺並無關係,還望……」

    牛奔哼了聲,眼神愈發凌厲,道:「環哥兒是我兄弟,家父曾是先榮國公的親兵隊正。家父親言,在鎮國公府,環哥兒與我無異。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身上到底有沒有帶陛下給你的旨意,讓你來榮國府的莊子上來問話?」

    鐘偉面色微微灰白,終究沒有勇氣說謊,搖了搖頭,道:「並無陛下旨意,在下只是……」

    「好膽!!!」

    牛奔一身爆喝,身子站的筆直,一雙不大的綠豆眼,發出凌厲的凶光,直視著鐘偉,怒聲道:「沒有聖上的聖旨,黑冰台居然敢擅自問訊榮國公親孫,到底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太祖御筆親書:與榮寧二公共富貴的丹書鐵券至今尚存於太廟,太上皇御筆亦彰於賈氏宗祠,你黑冰台好膽!」

    鐘偉的面色徹底灰白了,他身後眾人面色也都極為難看,鐘偉求情道:「世子爺誤會了,真的誤會了。在下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私自問訊榮國子孫。在下只是打聽一點事而已,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牛奔怒氣不減,道:「好,好的很!」

    他回頭對賈環高聲道:「環哥兒,去將政世伯贈你的那架黑雲馬車拉出來,那輛馬車進皇宮都沒人敢攔。咱們這就陪同這位鐘偉鐘大人,去萬民宮光明殿聖上,讓他黑冰台問個清楚!」

    賈環一臉懵懂,似乎還不知發生了何事,聽了牛奔之言,點點頭,「哦」了聲,然後對王貴道:「去,把馬車套上,爺今天可能不回來了,要去皇宮裡轉轉,別說,我還真沒去皇宮見識過呢。」

    鐘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真要鬧到御前去,皇帝如今正惱怒中,他死不要緊,要是連累的千戶甚至都統,他全家死絕都不夠贖罪的。鐘偉連連求饒道:「使不得,使不得,三爺,世子爺,真的使不得。」

    見兩人不為所動,鐘偉噗通一聲跪下,臉上一片慘白,慘笑道:「實不相瞞,若非石破天驚的大事,就是再給下官十顆腦袋,在下也不敢放肆。因為這事實在是與賈家有關,所以在下不得不來走一趟。」

    賈環似乎還年幼,不大懂這些,都是牛奔在應對。

    牛奔皺眉道:「和賈家有關?那你應該去找一等將軍賈赦和三等將軍賈珍才是,你要有膽子去找找榮國老祖宗都沒問題,你來找老三有什麼用?」

    鐘偉哀聲道:「在下要是敢去叨擾榮國老祖宗,不用世子爺發怒,朱雀千戶都會親自將在下家法處置了。至於為何不去找赦公和賈珍將軍,那是因為,他們……他們都死了。」

    「轟!」

    果然是,石破天驚!

    ……

    整座神京城,今日驟然失去了年節喜慶的氣氛,變得極為壓抑。

    一早,宮裡登聞鼓驟起,而後幾匹宮馬飛奔霸上大營,沒多久,牛繼宗親率三千虎賁披甲入城。

    隨後,九門戒嚴!

    緊跟著,便有一驚天消息傳出。

    榮國公之子,現襲一等將軍爵的賈赦,並寧國公曾孫,現襲三等將軍爵的賈珍,和寧國公兩位玄孫,賈蓉和賈薔,昨夜被刺於延壽坊和太平坊之間的街道內,死狀極慘。

    榮寧二公的繼承人,在大秦京師,在距離皇城朱雀門不遠的坊市內被人殘忍殺死。

    這件事,堪稱大秦安邦定國之後,最為惡劣之事。

    一早,不僅當今天子震怒,就連身居九重深宮內的太上都驚動了。

    極為罕見的,太上手書聖旨一份,斥責了當今天子,絲毫未留情面。

    由此可見,太上皇是何等的震怒。

    據傳言,黑冰台主人因為此事,幾乎被天子打入天牢,後由內閣和軍機閣的幾位大佬一起求情,才准許他戴罪立功。

    黑冰台主人出宮後,麾下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千戶齊齊出動,誓要將這膽大包天的殺人奸賊找出來千刀萬剮。

    這才有了鐘偉登門求問一事。

    聽了鐘偉所述後,所有人都懵了。

    賈環更是直接傻了一般,雙目空洞無神的站在那裡。

    牛奔聽完後,不知怎地,忽然心裡一寒,悄然回頭看向身旁的賈環。

    不過,在看到賈環的表情後,心裡又鬆了口氣,繼而忽然緊張起來:「老三,老三,你怎麼了?老三!」

    賈環面色慘白,雙目含淚,淒慌的看著牛奔,哽咽道:「奔哥,我……我……我大伯,還有我珍大哥哥,他們怎麼會……還有我爹……我爹……對了,我爹他怎麼樣了?」

    牛奔見賈環哭的可憐,眼圈跟著也紅了,聞言後,猛然回頭,狠狠的瞪著鐘偉,道:「你要是再敢說出不好的消息,害了我三弟,你牛爺定要了你的腦袋!」

    鐘偉仔細的看了看賈環,然後對牛奔苦笑道:「真沒有了,不過聽說政老爺在知道消息後,立刻暈過去了……」

    「啊!爹!我要回府,我要回府看我爹,還有老祖宗,嗚嗚,爹……」

    賈環如同一個被嚇壞了的無助的孩子,此刻只想要回家找大人幫助。

    不過,這不正是他這個年紀應該做的事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