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58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30章 安撫

     總算還有一個能鎮的住局面的。

    牛奔指使王貴快讓人將賈環的素服取來換了,還要備好洗漱的水。

    然後又讓人去準備馬匹。

    他自己和韓家三兄弟也各自回房換了一身白後,眾人這才動身出發。

    而鐘偉等人則護衛在週遭,說是為了防止惡人再來行兇。

    牛奔賈環等人自然不會去理會這些,一行人縱馬狂奔。

    到了城南城門時,果然發現城門口已經戒嚴了,黑衣黑甲的兵士比往常不知多了多少,黑壓壓的一片。

    以牛奔和賈環的身份自然不用和普通百姓那樣排隊等候,為了防止權貴縱馬衝撞普通人的事情發生,大秦每個城池的城門都被隔成兩道,一道是普通百姓走動的,另一道則是專供權貴車馬行駛的。

    所以眾人沒有在城門口耽擱太多時間,城門令在得知馬隊主人是榮國公親孫還有鎮國公親孫後,還特意分出幾位騎兵,專程護送賈環回府。

    而此時,朱雀大街也沒有了昨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了,平靜了許多。

    沒有花太多時間,賈環一行人就到了公侯街的榮國府大門前。

    榮國府正門上的兩排大紅燈籠已經被換下,取代的是白紙黑字的白燈籠。

    門子身上也都穿上了孝衣,府內哭聲震天。

    賈環沒理會門子的請安,謝過護衛騎兵後,逕自和牛奔等人朝正堂走去。

    府內此刻已經到處都是人了,除了府上的僕人外,賈環還看到了一些和鐘偉還有守門士兵同樣打扮的人。

    那應該分別是黑冰台和軍方的人。

    牛奔拉住了不顧一切往裡沖的賈環,讓他住腳,和一些大人物打了幾個招呼。

    賈府此刻已然有些亂套了,外面居然沒有人招待。

    賈環托牛奔在外面幫他先應對著,他要先去見過賈政和賈母,而且他在這裡待客也不合適。

    牛奔頗有深意的看了賈環一眼後,便應了下來。

    賈環沒有停留,逕自去了榮禧堂。

    榮禧堂才是賈府真正的正堂。

    果不其然,此刻正堂已經被裝扮成了靈堂,正中間,一棟棺木停放在那裡。

    堂下,賈璉頭上包著紗布,跪在那裡燒紙做孝子。

    賈政則面色倉皇,一臉悲慼的坐在一旁唉聲嘆氣著,週遭幾個人在那裡勸說著。

    「父親!」

    走到跟前,賈環悲呼了一聲,然後他就見賈政猛然抬頭看向他,目光之複雜,賈環從未見過。

    賈環一怔,不過卻發現賈政剛才那複雜的目光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又恢復到悲慼的神色,他道:「你回來了,先去給大老爺磕個頭吧。」

    賈環沒有反對,跪到堂下,恭恭敬敬的對著棺材磕了個頭,還安慰了做孝子的賈璉幾句。

    賈璉抬頭看著賈環,眼光亦是有些複雜,他嘶啞著嗓子,道:「老三回來了?」

    賈環點點頭,輕聲道:「二哥,縱然悲傷,也要注意身體,還有好多事等著你做呢。」

    賈璉一雙赤紅的眼睛看了會兒賈環,而後點點頭,道:「多謝三弟了。」

    賈環嘆了口氣後,低聲道:「二哥放心,小弟當日的誓言依舊有效,我絕對不會惦記榮國府的爵位的。」

    說罷,也不理猛然抬頭看他的賈璉,逕自起身,朝賈政走去。

    「父親,這樣不行,前面沒人照看著,都亂了套了。許多公侯府的人都來了,只讓賴大和林之孝照看,太過怠慢了。兒子剛才急著來見您和老祖宗,所以就暫且讓牛奔哥哥先照看一下,可畢竟不是長久之法。您看……」

    賈環低聲勸說道。

    賈政聞言,又深深的看了眼賈環,道:「好吧,我先去前面照看著。」

    賈環猶豫了下,道:「東邊兒的……」

    賈政低喝道:「那邊自有敬老爺安排,不用你擔心。」

    賈環點點頭,道:「那孩兒去看看老祖宗和大娘。」

    賈政頷首,道:「環哥兒,你要記住,家和方能萬事興。」

    賈環再次點頭,低聲道:「父親放心便是,前夜的誓言兒子沒有忘,我不會去和鏈二哥爭的。」

    賈政愣愣的看了眼賈環後,道:「你去吧,看看你祖母。」

    賈環點點頭,朝賈母院落走去。

    一路上,賈環見了不少前來探望賈母的外眷,那些女眷看到賈環雖然有些吃驚,但因為他年歲小,卻也不避諱什麼。

    進了榮慶堂後,就見賈母一臉悲慼的坐在軟榻上,週遭坐著幾個貴婦打扮的婦人,其中一位,赫然便是牛繼宗的夫人。

    邢王二夫人也在那裡,邢夫人只是木然的流淚,跟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

    而王夫人也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賈環進堂後,給賈母跪下請了安,賈母雖然臉帶悲慼,卻還不忘給週遭人介紹,道:「這是我的三孫子,名喚賈環,如今正和鎮國公世子還有定軍伯府的幾位公子在城外莊子上習武。環哥兒,還不見過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就是南安郡王的王妃。

    賈環如今已經打探清楚,南安郡王府現承襲爵位的是二等輔國公。

    只是這個輔國公,和當初榮寧二公的國公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個輔國公同樣也是宗親之爵,就是按照皇家宗室的爵位傳承法。

    大秦宗室,沒有世襲罔替的王爵。

    第一等自然是親王,次之為郡王,再次之即為鎮國公(與鎮國公府的爵位不同),再再次之為輔國公,而後就是賈家現在承襲的將軍爵了。

    不過這種宗親之爵也不錯,只要家族有子弟從武有成,即可以去宗人府考封,通過後便可轉為親貴之爵,之後若是再立下功勛,還可以一層層的升上去,不必像普通人那般,辛勞了一輩子,最後也未必能撈著一個爵位。

    這就是世爵最大的好處。

    心裡轉了個圈,賈環面帶恭敬的朝南安太妃行禮道:「後輩賈環,見過老太妃!」

    南安太妃倒也會說話,仔細打量了番賈環後,對賈母道:「老太太,說句不合時宜的話,賈家遭逢大難,固然讓人悲痛傷心,可你老還是要保重身體才是。不為別的,就為還有這麼好的孫子,你說是不是?」

    賈母嘆息道:「我這孫子是好,只是,誰能想到,這神京大都內,竟然有這般兇徒,將我那……唉!」

    賈母的話讓眾人沉默了,這種事,誰又能想得到呢?

    多少年了,大秦不是沒有勳貴被殺的事情,可是那些被殺之人,基本上都是被皇家所殺,而後滿門株連了。

    除此之外,像賈赦等人的死法,簡直超乎了想像。

    大秦承平了那麼多年,何曾有這種事發生過?

    趁著大家沉默,賈環又對牛繼宗的婦人郭氏行禮道:「侄兒見過伯母,牛奔哥哥也來了,正在前頭幫我父親接待來客呢。」

    郭氏在外與前日和賈環相見時的表現完全不同,她極為端莊得體的坐在那裡,微微頷首,道:「都是應該的。」

    賈母聞言,面帶感激的看著郭氏,道:「家裡都亂了,讓人看笑話,多虧了你家哥兒幫忙。」

    郭氏不敢受賈母的謝,連忙起身客氣了幾句。

    賈母擺擺手,讓她坐下後,又對賈環道:「環哥兒,你也去前面幫忙吧。家裡如今……你鏈哥哥在靈堂上守著,外客只能靠你爹和你兩人了,一定要招待好了。」

    賈環點點頭,道:「是,老祖宗,那我就去前面了。」

    賈母嘆息了聲,擺擺手,讓他去吧。

    賈環退出後,轉身出了榮慶堂,然而剛沒走兩步,只見身著一身白孝服的王熙鳳在一大群婆子丫鬟的陪同下走來,一雙丹鳳眼亦是通紅一片,但是眼中的神采……

    怎麼說呢?悲慼之色自然也有,但賈環總覺得,在悲慼之色下,卻是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想來也是,王熙鳳之所以能在賈府裡混的這麼開,原因有二。

    其一,她會來事,性格對上了賈母史老太君的脾性,長的又好,所以得賈母的喜愛。

    其二,她是王夫人的親內侄女。

    就是這兩個原因,至於她還是賈赦和邢夫人的兒媳婦……

    唔,這個條件是惡性的,是減分的。

    對王熙鳳來說,在賈府裡能噁心到她的人不多,賈赦和邢夫人絕對是排名前兩位的,排名不分上下。

    但其中卻是要以賈赦為主。

    原因很簡單,邢夫人不過是一個沒娘家背景又沒有為賈赦生兒育女的填房罷了。

    她的一切榮耀都源於賈赦,賈赦出局了,她也就威風不起來了,日後頂多就是一個泥塑的菩薩。

    這也是邢夫人今日如此悲傷的原因……

    所以,對於賈赦的死,王熙鳳哭歸哭,那是因為禮法上必須得哭,可要說她真的有多傷心。

    呵呵,榮國府門口的石獅子都會笑出聲來。

    其實,剛才賈環就發現,就連賈璉哭的都有點太刻意了……

    不過,當迎面而來的王熙鳳看到賈環時,面色陡然一變。

    如果說如今還有誰能阻擋她正位成為誥命夫人的話,毫無疑問,只有賈環有這個能力。

    賈環很坦蕩的站在那裡,對王熙鳳道:「二嫂,注意身體才是。前夜之事,小弟多謝二嫂援手之情,小弟記在心上了。」

    王熙鳳聞言,面色又是微微一變,心中鬆了口氣,而後眼中的淚水忽然就掉下來了,道:「老三,你說這是怎麼著了?大老爺怎麼就……」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31章 白蓮

     夜。

    白天的時候尚好,熙攘的人群你來我往,雖然氣氛也算哀傷,可總歸還是有些人氣。

    可是到了晚上,幾乎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籠罩在榮寧二府上空的悲涼陰雲。

    府裡靜的嚇人,隱隱傳來和尚的唸經聲和道士的施法聲,還有不知從哪個角落響起的哭泣聲,讓賈府中的氣氛更添幾分淒慘。

    賈族很多人都趕來了,或坐或站或跪在靈堂前,一邊守靈,一邊商討著後事。

    如今賈族男丁裡,輩分最長者,為賈代儒和賈代修二人。

    只是兩人都是賈家旁系庶出,平日為人又不怎麼光彩得體,所以在宗族裡沒什麼太大的話語權,除了輩分高外,過年過節的時候上門拜年的都沒幾個……

    如今,賈家男丁中真正的話事人,是賈政,還有一個,賈敬。

    若是賈珍尚在,亦或是賈蓉尚在,賈敬或許還能安下心去追求他的天人大道。

    可是嫡子嫡孫被人一窩端了,他要是還能繼續去燒香唸經,唔,那估計他真的有可能大道可期了。

    可惜,他終究只是一個凡人。

    如今滿屋子賈姓族人中,真正悲傷痛心的,恐怕也就只有這位面容枯槁的賈敬。

    賈政雖然也傷心,可他卻是一個信天命的儒生,以為賈赦等人之死,乃是天意如此。

    禮數上能過的去就好,卻也不必太過悲傷。(原著中賈寶玉和王熙鳳差點被趙姨娘搞掛點那次,賈政就是這種心態。)

    「我族向來以慈善孝道守家,先祖更有大功於社稷黎庶,何以竟遭此厄難,何以竟遭此厄難?」

    賈敬哭泣悲鳴幾不欲生,一旁賈政不住的低聲勸慰著。

    左側,賈代修忽然猛拍身邊幾桌,「砰」的一聲,唬了眾人一跳。

    眾人只見賈代修簡直怒髮衝冠的嘶吼道:「何以至此?你還問何以至此?還不是因為堂堂親貴軍門,淪落成了如今只剩面子光鮮的宗親之爵的緣故!若是我賈族依舊為親貴之爵,家主出行,自有親兵甲士隨行護衛。若家主身邊有十數甲士保護,又豈會有此等慘絕人倫之禍發生?」

    眾人聞言,皆面色慼慼然的點了點頭,卻也有個別人,臉色微妙……

    賈代修指著賈敬道:「家主既然已逝,敬公曾為舊主,當重挑此任。老夫問你,還欲讓爵乎?」

    賈敬聞言,頓時沉默不語了,子孫慘死,他固然傷心難耐,可是,也正因此,更加堅定了他修行向道之心。

    看看吧,若是不修天道,縱然生前再怎麼風光,再怎麼享福受用,一朝身死,卻連蟲豸也不如。

    俗事煎熬,又怎比的修仙大道,一朝得道,則可獲得大自在,可與天地齊壽……

    沉默良久後,賈敬長嘆息道:「紅塵之業,實非我之願也,當於族中選良才,賜之以爵。」

    賈代修依舊不罷休,怒聲道:「你既然心向天道,我等自然不能強求。但,該選何人為嗣,當萬分慎重之。敬公當知,若是再所托非人,寧國之爵,將為最低等之將軍位,若再次之,即為都尉位。都尉位,連參加考封的資格都將失去。若真到了那一日,我等還有何面目去見賈家的列祖列宗?你日後即便羽化升天,又有何面目去見寧國公?」

    這一番振聾發聵的話,讓靈堂上的眾人驚的連悲傷都要忘了。

    都道這個平日裡整天只知道混吃混喝騙銀子的老不羞、老絕戶是不是失心瘋了?

    這要是厭了賈敬,日後等他死了恐怕連副棺材板兒都沒人給他買。

    然而,讓眾人吃驚的是,賈敬可能修道修糊塗了,居然向賈代修低頭請教起來:「修叔,何以教吾?吾又何嘗不知親貴之爵勝於宗親之爵,可惜後輩子孫不肖先祖,以至如今偌大一賈族,竟無一從武之孫。」

    賈代修哼了聲,道:「你整天只知修行天道,自然不通外事。卻不知,自榮國仙逝三十載後,我賈族竟又出一可習武之良才美玉。」

    賈敬聞言大驚,連聲道:「竟有此事?我卻不知。到底是何人?可是我寧國近支?」

    賈代修愈發有長者的派頭了,怒聲道:「糊塗!你管他是寧國近支還是榮國近支,還不都為我賈族子弟?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政公三子,玉字輩賈環是也。」

    賈敬聞言,頓時朝賈政看去。

    賈政卻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環兒不過一介庶孽,況本性頑劣,如何能當此事?此議萬萬不可,還請大兄在寧國近支中尋一子孫,承襲爵位為安。」

    賈敬還沒開口,賈代修又怒了,老頭子白髮飄飄,亂七八糟的白鬍子也飄飄,並指為劍,指著賈政怒道:「政公何以私利至此?吾嘗聞,政公已有一如寶似玉之子傍身,難道竟還要再佔一璞玉乎?汝須知,榮寧雖二府,卻實乃一族也。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況且,汝就忍心眼看著敬公無子淒涼耶?」

    賈敬這才又想起傷心事,他拉起賈政的手,悲慼道:「政弟,修叔所言不差啊,你已經有了一塊銜玉而誕的寶玉,如今竟又得一可從武之璞玉,上天待弟何其厚也!如今,如今為兄遭此厄難,晚年喪子,喪孫……嗚,還請政弟成全,亦為止寧國之頹勢也。」

    一旁處,賈代修甚至賈代儒都勸個不停,賈政聞言,只覺得腦袋快要炸了。

    他心裡十分不捨,只是……

    唉!

    賈政長嘆一聲,道:「此事,還需老祖宗點頭才是。」

    眾人聞言,皆言大善!

    ……

    次日,隆正十四年,大年初四。

    一清早,賈府正門甫一打開,就見一隊黑冰台的玄衣衛秩序而入。

    為首的,正是那日被牛奔快要嚇尿的玄衣衛百戶鐘偉。

    今日,鐘偉卻顯得格外自信,腦袋揚起。

    賈政親自接見了鐘偉,賈環、牛奔還有韓家兄弟等人在一旁站著陪同。

    別看牛奔平日裡嘻嘻哈哈,但出身公門,自幼耳濡目染,家教又極嚴,到了關鍵時候,還是很沉穩很能做事的。

    而韓家兄弟亦是如此,雖然平日不苟言笑,話都說的少,韓三還好一些,那韓大和韓讓,簡直能悶死個人。

    可到了辦事的時候,卻一點不含糊,果敢能為,很有大將風範。

    昨日賈府裡亂成一團麻,多虧了他們幾人相助。

    「諸位公人所為何事?」

    賈政雖在工部當差,可骨子卻是一個道學夫子,對什麼玄衣衛這種天子犬牙耳目,從來都不感冒。

    面對賈政平淡的問話,鐘偉也不惱,若非此時臉上帶笑不合時宜,他恐怕都能面帶微笑。

    即便沒笑,他的神色還是很輕鬆的,和昨日賈環見到的滿臉沉悶壓力重重的神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鐘偉躬身道:「卑職見過賈侍郎,卑職前來,一是遵千戶之命,前來聽命於侍郎大人。二來,則是給大人帶來一個好消息。」

    賈政眉頭微皺,道:「什麼好消息?」

    鐘偉直起腰身,道:「回大人的話,是關於赦公和珍將軍等人的命案的好消息,昨夜千戶親自出動,已經查出了一些線索,想來,以千戶大人之能,堪破此案只是時間問題。」

    賈政聞言,頓時動容,起身道:「此言當真?」

    鐘偉點點頭,道:「卑職豈敢欺騙大人?」

    賈政急道:「不知查出是何人所為?」

    鐘偉聞言猶豫了下,看了看週遭,見沒有什麼外人,方咬牙道:「回大人的話,如果沒有太大的岔子的話,想來謀害赦公等人性命的,乃是白蓮教所為。」

    聞言,賈環原本提起的心忽地放下,暗自長長的呼出了口氣,隨即眉頭皺起。

    賈政亦皺眉,不解道:「白蓮教不是西域邪.教嗎?我們賈府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為何要害我兄長子侄?」

    鐘偉倒也是個秒人,道:「政公,那白蓮教自宋時起便不安分,不管哪朝哪代,都以造反為己任,實在是天生奸逆。想來,他們也知道榮寧二公對我大秦而言,是何等的重要,故而才圖謀了榮寧二公的繼爵人。」

    賈環忽然開口道:「你們是如何得知是白蓮妖人所為?」

    鐘偉看起來脾性很好,對賈環點點頭道:「回三公子的話,我們之所以能確認是白蓮教人所為,是因為我們在案發現場的附近,發現了一朵木刻白蓮花。三公子可能不知,那白蓮妖人在大秦各地犯案,每犯一案,必然會留下這麼一朵木刻白蓮花。」

    賈環聞言,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裡卻漸漸沉了下去,隱有寒意生,就連面色都有些不自然,變得發白起來。

    鐘偉只道是賈環心中生懼,便安慰道:「三公子但請安心便是,這次貴府赦公等人出事,聖人龍顏大怒,甚至還驚動了龍首宮內的太上。這次我們黑冰台已然全力發動,而且……」說著,他壓低聲音道:「下官斗膽向諸位透露一個絕密的消息,我們在白蓮教內的線人如今已然發動,謀害赦公等人的凶手差不多已經能夠鎖定,這一次,柴大都統和四大千戶全部出手,就算凶手是白蓮魁首董千海,他也注定是插翅難逃!」

    「董千海?天下第一武宗,董千海?!」

    一旁處,牛奔和韓家三兄弟均倒吸一口冷氣,駭然驚呼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32章 回去

     看到他的話鎮住了牛奔等人,鐘偉有些得意道:「小伯爺,恐怕還真是那個大魔頭。因為我們發現的那朵木刻白蓮上,有一個董字。據我們所知,白蓮教內,唯有董千海的白蓮上才能刻這個字,其他董姓教徒都要避諱。所以……」

    牛奔等人面面相覷,嘆息道:「若真是董千海親至,恐怕,還真得讓黑冰台傾巢出動才能應付。而且,就算你們傾巢而出,也未必奈何得了這位天下第一超品武宗。」

    牛奔的話,讓韓家三兄弟齊齊點頭。

    賈政、賈環父子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現在卻不是詳問的時候。

    應付打發了鐘偉等人後,賈環就奉賈政之命,回後宅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賈母。

    剛一進榮慶堂的大門,賈環就覺得氣氛有點怪異。

    從門口的婆子到裡面的丫鬟,一個個看著他的眼神,就跟看著……人參果?

    等進了正廳,看到賈母坐在軟榻上,一臉的悲慼,而週遭,坐著的除了邢王二夫人外,居然還有賈敬和賈代修以及賈代儒等人。

    賈環一一行禮後,就將鐘偉所說之言說了出來。

    此言一出,頓時一陣哭罵聲又喧囂而起。

    好一陣後,大家才又重新平靜下來。

    「環哥兒,這兩天辛苦你了。」

    賈母氣色有些晦暗,不過此時的神情也是有些微妙,她對賈環說道。

    賈環哪裡敢居功,客氣了幾句。

    說話間,眾人的目光齊齊聚光在他身上,讓他很有些不自在。

    賈母沒有繞圈子,道:「你也不用客氣,雖然你如今年紀甚幼,但經過前遭得到榮國先祖的指點後,就大異於常人,行事老成得體。所以,我就直接跟你說了。東府那邊罹遭大難,你珍大哥和你蓉侄兒都歿了。而今,你敬大爺又耽於修行大道,所以他想在賈族子嗣中挑一人,過繼到寧國那邊承襲爵位。你意下如何?」

    賈環想了想,道:「理當如此。」

    賈母又道:「你敬大爺和你兩位叔祖挑中的人,就是你。」

    賈環聞言「大驚失色」,連連搖頭道:「焉有此理,焉有此理!祖母,兩位叔祖,還有敬大爺,小子乃是榮國子孫,又是庶子,豈敢有此妄想,這如何使得……」

    「怎麼使不得?」

    賈代修不悅道:「既然你自知是賈族子弟,在這個時候,就不應該畏懼艱難,畏縮不前。再有,你雖是政公親子,可政公與敬公亦是近親兄弟,政公之子與敬公之子有何不同?

    更何況,寧國之爵,再不可繼續降襲下去了。如果你不承爵,再挑一個非武之人承襲,那爵位必然再減,如今已經是三品將軍爵了,若是再降,就成了最低等的五品將軍爵。那再下一代,就成了連考封資格都要失去的都尉位了。

    若真到了這個地步,我等就是死後,也無顏去面見榮寧二公並賈族的列祖列宗了!」

    賈代儒是一介腐儒,本來還是很看重嫡庶之分的,可是聽了賈代修的話後,他也捋著白鬚,點頭附和道:「正是此理,環哥兒,這件事,你沒有推拒的道理,原也沒你開口說話的地方。」

    可賈環還是搖頭,苦笑道:「不瞞兩位叔祖還有敬大爺,若是前些日子,晚輩自然無不可。可是,初一夜裡,晚輩在老祖宗並大老爺和珍大哥面前曾起過誓言,只要珍大哥、蓉哥兒還有大老爺在一日,晚輩就絕對不可奢談他們的爵位,否則,就不可再習武,以免為了區區爵位而壞了至親本分。所以,請諸位長輩恕晚輩無法應承。」

    眾人都不是傻子,從這句話裡聽出的信息足以讓他們明白之前發生了何事。

    賈母的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眾人又聽賈環道:「叔祖、敬大爺,這個誓是我自己對老祖宗說的,當初老祖宗也是不大樂意我這樣做。只是晚輩勸說老祖宗,言道咱們賈家向來以孝道立家,百善孝為首,咱們賈家萬萬不可因為一個爵位,就鬧的淡薄了情分,還讓人看笑話。

    雖然我這個做孫兒的,得到了榮國老祖的護佑,擁有了習武的根骨,但我想,祖宗的意思,怕是希望孫兒能夠自強自立,親自出手,為賈家再取一世爵。而不是為了一個爵位,和家裡的哥哥們爭搶什麼。」

    眾人聞言,俱是面色動容的看著賈環,賈母也點頭道:「這孩子就是倔,雖然年幼,可主意正的很,我這個老婆子也說不聽他。」

    賈代修長嘆一聲,道:「你有這個志向,自然是好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能看到族中子弟這般有出息,豈有不高興不支持的道理?可是,有志向卻不等於不能變通,你小小年紀,不能困守誓言,不能迂腐。老夫剛才聽了你起的誓,你說的是,只要赦公和珍哥兒他們在一日,你就絕不會有貪圖爵位的想法。

    你看,你自己也說了,只要他們在一日,你就不會有想法。可現在他們已經不在了,族中又是這個樣子。榮國這邊倒也罷了,一等將軍爵還能再往下傳幾代,可寧國那邊的爵位,已經就要到底了。

    你總不能因為前言,就眼看著我們賈族落到一個除爵的地步吧?再說了,你也不算違背你的誓言嗎?」

    賈代儒沒有賈代修這麼善解人意,他信奉的是君臣父子那一套,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他見賈環依舊不願意不松口,便皺眉道:「行了,這件事你知道就是了,其他的我們會和政公商議。老祖宗要是沒有意見的話,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賈環也皺眉:「叔祖,大老爺和珍大哥他們如今尚未……現在就談這些,是不是太早點些……」

    賈代儒正要發怒,賈代修卻捋著白鬚,道:「你倒是一個好孩子,不過還是太年幼,不曉得事急從權的道理。我們賈家罹遭大難,緣由還是賊人為了打擊朝廷的威望,所以專門挑榮寧二公的子孫下手。說難聽點,這是我們賈家在替朝廷背鍋。所以,這個時候正是時候……」

    「咳咳!」

    賈代儒有些不悅的打斷賈代修的話,道:「他小小年紀,與他說這些做什麼?」

    賈代修也不怒,他淡淡一笑,轉頭看向賈母,道:「老祖宗的意思是……」

    賈母面色極為複雜,不止是她,邢王二夫人並王熙鳳、李紈等人的面色亦是微妙的緊。

    賈母看著賈環的眼神,有些不捨,也有些……疑惑,最終化為一聲長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管怎麼說,我們總不能將祖宗留下來的爵位給傳沒了。雖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是常理。可……能多傳幾代下去,總是好事。那就……那就這麼著吧,呈報上去吧。」

    賈代修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賈環的眼神,有些詭異……

    這幾天來,他可是發了不小的一筆橫財啊,而且,若事有成,還有厚報……

    ……

    自從鐘偉在初四上門報告了一個「好消息」後,就忽然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

    而後的半個月內,賈環在賈府裡快要忙瘋了。

    不僅要在榮國府這邊出面幫忙,更大頭的,卻是寧國府這邊。

    賈環要被過繼給寧國長房這邊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賈府,並且也傳遍了神京的權貴圈子裡。

    連賈環襲爵的摺子,都已經到了皇宮御書房的書桌上。

    而賈敬這段時間雖然也回歸寧國府暫住,可惜,他修行天道的時間已經太久了,哪裡還有耐心處理紅塵俗事?

    即使在府上,也只不過整日裡和一群道士們聊的飛起……

    大小事務,能推的基本上都推到賈環身上了,尤其是在看到賈環處理的還不錯之後,更是百事不管。

    所以短短八.九天後,賈環就瘦下整整一圈去。

    不過還算幸運,在牛奔和韓家兄弟的大力幫助下,又有李萬機、付鼐和納蘭等人的得力能幹,在元宵節前,賈環終於將這些人給埋掉了。

    然而奇怪的是,直到他將這些人都給埋了,朝廷關於襲爵和考封的旨意,依舊沒有傳下來。

    旨意一日沒能下來,賈家宗祠就一日不能舉辦過繼之禮,否則的話,賈環過繼給賈敬,然而朝廷卻不給襲爵,那賈家不就尷尬了嗎?賈環到時候又何以自處?成黑戶了……

    白幹這麼些天后,賈環又不得不屁顛屁顛兒的坐著馬車回城南莊子去了。

    牛奔和韓家兄弟等人早在兩天前賈赦等人入土的時候就已經先行去了莊子,開始了磨石習武。

    而賈環則是在賈府中,陪伴賈迎春和賈惜春多待了兩天。

    賈赦和賈珍的死,對賈迎春和賈惜春來說,不能說全沒影響。

    尤其是賈迎春,賈赦畢竟是她親生父親,縱然賈赦自己尋日裡想不起還有這個女兒存在,可是善良的賈迎春,還是因為賈赦的死而感到悲傷……

    城南官路上,馬車不快不慢的悠悠行駛著,馬車兩側,李萬機、帖木兒、納蘭森若、胡老八騎馬護衛著。

    李萬機等人面無表情的騎在馬上,只是偶爾間,眼神會不經意的從馬車上掃過。

    臉上的神色,敬畏……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33章 陡變

     馬車外,李萬機等人面無表情,馬車內,賈環亦是面無表情。

    那一夜,能做出那個決定,並且將之實施,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輕鬆快意的事。

    對生命的敬畏,也不是經過一次迷糊的穿越就能抹去的。

    雖然賈環早就打定主意,逼不得已時,就下手除掉賈珍。

    但他沒有想到,這一日會來的這樣早。

    在他記憶中,秦可卿的死,還要有些時間,至少也是薛寶釵一家來賈府之後。

    可是,賈環不敢等了。

    賈珍這個時候就已經敢往秦可卿的閨房內闖,還好,秦可卿目前還未淪陷,醜事未成……

    可是,賈環卻不知道秦可卿能堅持多久,賈珍又還能忍多久。

    一旦他們之間真的成了事,那對整個賈府來說,都將是一個難以掙脫的死劫。

    哪怕賈環猜測有誤,秦可卿並不是什麼皇族貴女。

    可是,一個具有扒灰名聲的家族,難道還奢望會有什麼出路嗎?

    不說其他,誰願意和這樣一個家族進行聯姻?誰敢做這樣家族的姻親?

    到那個時候,賈家就會真的變成一堆臭****,人人避之不及。

    唐朝的公主沒人敢娶,五姓女也少有願意入皇宮的,為何?

    唐皇李家的名聲臭的跟****一樣……

    賈環無論如何都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更何況,他還斷定,秦可卿的身世不簡單。

    所以,不是他虛偽,不是他狠毒,是他不得不為之。

    或許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破局,但賈環只能想到這個最簡單,也最粗暴的法子。

    以絕後患。

    他並不後悔!

    只是……

    那朵木刻白蓮是怎麼回事?

    莫非那夜有人在附……

    「轟!」

    正在賈環思索間,忽然猶如一道旱雷炸響的轟鳴聲,響起在不遠處。

    趕車的焦大極力想控制驚馬,然而,尋日裡溫順的馬匹,此刻卻總麼拉都拉不住。

    「轟!」

    又一聲隱雷炸響,馬匹更驚,竟然雙蹄邁起,一個跳躍,生生將焦大給震下車轅。

    而後,那匹白馬撒開四蹄,拖著馬車飛奔而去,更讓李萬機等人大驚失色的是,那匹馭馬沒有順著官路走,反而衝進了路邊的野地中,不著方向的胡亂飛奔著。

    馬車在野地裡不住的顛簸,可想而知,內中的賈環是何等滋味。

    「三爺!!」

    李萬機等人不斷的驚呼喊著,想要上前救援,可是他們座下的馬匹也好不到哪去,哪怕他們極力牽制,可一時間怎麼也拉不住受驚後混亂的驚馬。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賈環的那輛黑雲馬車不斷的遠去。

    賈環在馬車裡的確不好受,因為田野裡的路不平,車輪時不時壓過土坷垃,顛上顛下的。

    可要說危險,那也沒多少。

    而且這裡是神京附近,也沒有什麼懸崖峭壁好讓他擔心馬車會墜崖……

    順著「叮咣」作響,時而關閉時而打開的車門,賈環朝外看去,不由皺起眉頭。

    這個時代並沒有火器,這大晴天的,怎麼會有打雷聲呢?

    隨著驚馬托著他越走越遠,這雷聲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發有些清晰了。

    驀地……

    賈環的瞳孔猛然收縮,因為他看到了「雷聲」的源泉。

    距離他數百米外,正有一群人混戰在一起。

    其中大多數人,都是那日所見鐘偉的形象,頭戴無翼三山紗帽,身著黒鵠錦衣,手中拿著各種兵器,將一身形魁梧之極的黑衣大漢圍在當中。

    而和黑衣大漢戰在一起的,則是一個身著繡黑龍補紫衣蟒龍袍的中年男子,和四個身著緋色錦衣的男女。

    其他玄衣衛雖然拿著兵器圍在四周,可看樣子根本不敢上。

    那黑衣大漢以一雙鐵掌迎對五人的圍攻,居然能夠不落下風,時不時的和那身著紫衣黑龍蟒袍的中年男子硬撼一拳,發出一聲悶雷一般的爆響。

    賈環看的目瞪口呆,他重生以來,從武二字聽的他耳朵都快起繭了,但武人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今天這才是第一次見到。

    沒有凌天飛起,然而,一躍而起卻也有數米之高。

    沒有一掌打出,能打出各種顏色的氣浪,也沒有十八條咆哮的巨龍。

    但是,在硬撼中發出的響聲,卻如驚雷一般響亮。

    他們時而緩慢的停下來對峙,時而又飛快的打成一團,速度之快,賈環甚至都看不清人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是在做戲,他們是在進行生死之戰。

    因為,戰團中唯一一個女性,身著緋色錦衣的女子,不知是疏忽還是怎地,忽然被黑衣大漢一拳轟擊在肩頭。

    而後,這個女性整個人都倒飛出去,在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而後如同一片破爛麻袋一樣摔倒在地上,起了兩下,卻沒有起來。

    不知是活是死……

    她的付出並非沒有成果,黑衣大漢一拳轟在她肩頭時,那位紫衣蟒袍男子驀地動了,一道殘影閃過,他手中的劍刺出,刺中了……

    我艹!

    賈環沒看清到底刺中了哪裡,因為驚馬越跑越遠,拉著他不知道要奔向哪個新世界……

    雖然不清楚那些人的確切身份,但這並不妨礙賈環心中的猜測。

    如果他沒錯的很離譜的話,方才那群人,想來就是黑冰台玄衣衛百戶鐘偉口中的黑冰台主人和他手下的四大千戶。

    而他們圍攻的,應該就是那個叫董千海的超品武宗,白蓮教教主,背黑鍋的冤大頭……

    賈環只希望,這場大戰能夠更慘烈點,不然的話,他心裡的危機感總也祛除不了。

    不過看剛才的情形,那個叫董千海的大漢,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唉……

    長嘆息一聲後,賈環還想擠出兩滴鱷魚的眼淚,只是演技到底還不夠深,眼淚不能說來就來。

    馬匹的速度慢慢減下來了,想來它也瘋夠了,跑的沒力氣了。

    賈環的心思卻不在它身上,他腦海裡都是剛才那些人打鬥的場面。

    說老實話,真不如前世電視裡的武打片好看。

    郭靖的降龍十八掌,楊過的九陰真經,張無忌的九陽神功,看起來多熱血沸騰,視覺效果槓槓的。

    剛才那些人的打鬥,好像只比追求寫實風格的電影好看一點。

    音效不錯,還有就是,速度很不錯。

    力量賈環還看不出個什麼名堂。

    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外行看熱鬧,內行才能看出門道的緣故。

    也不知道牛奔他們在莊子裡練的怎麼樣了……

    賈環雙手抱頭,躺在車廂地板上,嘴角擎著一抹微笑,暢想著。

    說實話,到了今天這一步,賈環才是真正的海鬆了一口氣。

    因為賈府裡最能禍禍的兩個人都被他給幹掉了。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不管是榮還是寧,能波及整個賈府的禍胎,自此都沒有了。

    剩餘的即使想翻浪,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也沒這個資格。

    所以,從今日起,往後都是好日子……

    「砰!」

    車廂車門忽地被從外暴力打開,一道白色身影一閃而入。

    一道冰冷的涼意,從賈環的脖頸處傳入腦中,打斷了他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賈環不由自主的舉起雙手,連聲道:「別激動,別激動,有話好說,我投降!」

    等到他收攏住狂跳的心,定睛看去,只見一滿臉冰霜之色,眼神凌厲的白衣少女,看模樣,最多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手中握著一柄明晃晃的寶劍,胸口不住的起伏著,眼睛冷冰冰的看著賈環。

    少女空閒的那隻胳膊袖子上,一片殷紅。

    這些賈環都沒有關注,他關注的,除了脖頸處的那柄冰涼的劍外,就是少女絕美的容顏。

    絕美這個詞,賈環很少用。

    遍觀賈府諸女,能用絕美來形容的,唯有一個林黛玉,秦可卿也可以算一個,最後再加上一個白荷。

    只是三人的氣質各不相同罷了。

    然而,儘管三人的出眾點不同,如林黛玉的清洌如初冬山泉、秦可卿的極豔近妖嬈、白荷的清純如水蓮,但她們還是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骨子裡的柔軟,屬於女人天性的柔軟。

    但是,賈環此刻面對的這個女子,雖然同樣絕美,但卻絕美如寶劍,鋒利無雙。

    林黛玉的清洌是來自聲音的清洌,但她的笑容,哪怕是不笑,她的容顏都是那樣的甜美。

    而對面的女子,她的冷,是從眼神中散發出的冷,不是那種沒有人性氣息,看人如看死物的冷,而是一種犀利、果敢和剛毅的冷,一種不可侵犯的高傲之冷。

    面對這樣神色的女子,即使她再美,賈環相信他也絕對不會隨便硬,不是不願意,而是……不大敢……

    乾巴巴的笑了笑,賈環討好道:「這位姐姐,你能不能先把這把寶劍拿開?小弟我好害怕。」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練武的嗎?」

    果然,這個少女的聲音如同賈環預料的一樣,同樣很冷。

    不過也有出乎意料的,聲音居然很好聽……

    賈環乾笑了兩聲,道:「姐姐好眼力,不過姐姐想必也能看出,小弟只是剛開完筋,勉強在鍛身,連一招一式的莊稼把式都沒學過,自然不會對姐姐有威脅,所以這個……小弟的膽子實在很小,我……」

    賈環說不下去了,因為少女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越來越奇怪……

    「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真不是我……」

    賈環潛意識裡拒絕坦白認罪……

    少女板的緊緊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變化,惱怒,憤恨,自責,殺意……

    一股腦的擁擠在臉上,卻也使得臉色鮮活了許多。

    她咬牙切齒道:「那夜指使人殺人的,就是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34章 朱雀千戶

     賈環腦子裡轉的飛起,可是他本就不是一個有急智的人,此刻被揭穿面臨生死危機之下,哪裡又能想得到什麼超脫的法子?

    少女用想要吃人的眼光看著他,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會忘記你的聲音和身形,那夜,就是你殺的人!如今,卻連累我和我爹受過,你……」

    賈環辯無可辯,索性光棍兒反擊道:「這能怪我嗎?那些王八蛋居然連他們兒媳婦的主意都想打,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那少女聞言一怔,隨即絕美的臉上居然微微透出一抹緋紅之色,她咬牙切齒道:「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權貴,自然個個都該殺。可是,你卻不該牽連到我爹!」

    賈環無語道:「鬼才知道那朵木刻蓮花是怎麼出現在那裡的!本來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完人,也沒見你們出現,怎麼到頭來卻冒出一朵木刻蓮花,你們……」

    「別說了!」

    少女臉上的悔恨之色簡直快要吞沒了她,她此刻不是想要殺賈環,她是恨不得自己殺了自己。

    那一夜,正是她在無意間看到了賈環等人殺人,又在發現賈赦等人的身份不同一般後,「靈機一動」,想要借此替白蓮教揚名,就留下了一朵木刻蓮花。

    誰能想到,被殺之人會引起這般大的風波,再加上教內高層出了敗類,為了貪圖富貴,將他們父女二人的行蹤出賣,更在他父親喝的酒水裡下.藥……

    若非如此,以其父超品武宗的身手,又豈是那些朝廷鷹犬能夠對付的了的?

    即使這般艱難,她父親還是為她殺出了一條生路來,讓她逃了出來。

    可是……

    該不該怪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少年?

    能怪他頭上嗎?

    少女雖然心中仇恨滔天,殺意盎然,可她並非嗜殺之人,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可是,不怪他的話,她如今又能怎麼辦呢?

    「當啷」一聲,寶劍緊貼著賈環的脖子,堪堪滑過他的外衣,跌落在地,唬的賈環全身汗毛豎起。

    正要發怒,可看到少女眼中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心中又是一軟。

    他不糊塗,看著少女的表情,他基本上就猜出了,那朵木刻白蓮恐怕就是她的傑作了。

    如今牽連到了她父親的身上……

    看了眼少女胳膊上暈染的越來越多的鮮紅色,賈環嘆息了聲,勸道:「姑娘,你父親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和代價為你創造出一條生路,卻不是讓你悲春傷秋的。即使傷心,你也要為他報仇之後再……」

    說到這,賈環真想伸手給自己一個嘴巴子,嘴怎麼這麼賤呢,看到美人就沒腦子了是吧?

    還報仇……這丫頭的仇人之一,就是他賈大官人。

    果然,少女聞言止住了眼淚,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看向賈環,道:「你說什麼?」

    賈環乾笑都快笑不出了,巴巴的道:「姐姐,沒……沒說啥,就是開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少女冷冷的瞥了賈環一眼後,在他心驚膽顫中從地上撿起寶劍,賈環見她彎腰,有心作死一搏,可是又想到方才少女的身手,終究沒有勇氣找死……

    少女起身後,看也不看賈環一眼,轉身就要跳下馬車離去。

    可是,可能是失血過多,也可能是之前受過內傷,總之,她剛一轉身,沒走兩步,還沒來得及往下跳,人就軟倒下來,躺在了車板上。

    賈環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他懷疑對方到底是在使苦肉計還是在使美人計。

    不過直到馬車外遠遠的有馬蹄聲傳來,少女依舊動也不動,賈環終於確定,她暈倒了。

    賈環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少女身邊的那把劍。

    只要拿起這把劍,殺了她,那麼這個世上就再也不會有第三方人馬知道那件事了。

    帖木兒、納蘭森若和李萬機都是實施的人,自然不會說出口。

    賈赦等人可以向閻羅王告狀……

    只要殺了她,那……

    閉上眼睛,長嘆了口氣,賈環還是搖了搖頭。

    不是下不去手不敢殺人,而是,如果殺了她,賈環恐怕一輩子都要受到良知的譴責。

    她和她的父親本來就在替賈環背黑鍋,他要是再下黑手,那他的為人品性,就真的出了問題。

    他自忖不是聖母,但他自認也不是什麼黑心肝的壞人。

    先救下她再說吧。

    「三爺!三爺!」

    馬車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還有李萬機等人焦急的呼喚聲。

    賈環不再遲疑,他上前將少女抱起,又將車廂內蓋在長條椅子上的錦帛掀起,把活動的椅子板面打開後,將少女放了進去,雖然少女的腿要蜷縮起來一點,但並不憋悶。

    最後,賈環又將板面放下,把少女的劍放在板面上,然後蓋好錦帛墊子掩飾好。

    馬車剛好停了下來。

    賈環不動聲色的用腳將地板上的一滴鮮血蹭去後,跳下馬車,看著來人。

    除了李萬機等人外,還有幾個身著玄衣衛服侍的人。

    「三爺,你沒事吧?奴才罪該萬死,奴才……」

    因為有外人在,所以李萬機等人必須要跪下,並且自稱奴才,否則,有罪的不僅是他們,連賈環都要受到指責。

    賈環皺眉看了地上的李萬機並帖木兒等人一眼,有些不耐道:「行了,誰能想到大晴天的會打雷,起來吧,回去再說。」

    然後他又看向幾個玄衣衛當中為首的那人。

    這個人看不出年歲,似乎只有二十幾歲,但看他眼神中的滄桑和深邃,似乎又至少有四十多歲。

    他的衣服也和普通玄衣衛的服侍不同,和鐘偉的那身百戶服有些像,但卻似乎又多了些什麼……

    賈環沒有時間細看,他衝來人點點頭,道:「不知這位大人是……」

    那人一雙很有深度的眼睛也頗有興致的看著賈環,微笑道:「我是黑冰台玄衣衛朱雀所千戶王炎,見過榮國子弟,賈三公子。」

    賈環聞言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糊塗了,愣愣的問道:「朱……朱雀?朱雀不是女的嗎?」

    此言一出,眾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包括王炎身後的那些玄衣衛。

    似乎從來沒有人想過,敢有人當著王炎的面說他應該是女的。

    然而讓他們吃驚的是,王炎竟然不惱,反而很高興的大笑了起來,笑罷後,他看著賈環道:「這種話,已經好多年沒聽人說過了,上一次被人這般說,還是你的太祖父,第一代老榮國公這般說的。」

    賈環面色頓變,不可思議的看著王炎道:「大哥……大叔……大爺……大?您今年到底多大?」

    王炎又笑了,笑的聲震四野,似乎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良久之後,他才平息下來,道:「當年,我是你太祖父親兵營裡的一個小兵,比你祖父的年紀要小一些,不過,也小不了幾歲。」

    「哇!」

    賈環這下真的驚奇了,他近乎有些無禮的看著王炎,驚嘆道:「王爺爺,你剛才就是跟我說你才二十歲我都信,你怎麼做到的?」

    王炎微笑道:「你若是想,你也可以做到,只要好好練武就是了。」

    賈環能信才見鬼了:「可是我牛伯伯看起來就沒這麼年輕啊!」

    王炎道:「鎮國公的開碑手威力自然是霸道絕倫,只是,在這方面,卻遠不如我的朱雀勁。你若有興趣,我可以教你。」

    王炎此言一出,他身後的眾多玄衣衛的呼吸,一瞬間都粗重起來。

    看向賈環的眼神裡,多了很多嫉妒。

    可是,有個球的辦法,誰讓千戶和榮國公的淵源深遠……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賈環居然搖頭了,他居然搖頭了!

    賈環道:「多謝王爺爺好意,只是晚輩已經答應了牛伯伯,要和牛奔哥哥一起練習開碑手。所以……」

    王炎倒也不在意,他笑著點點頭,道:「都好,只要好好練,都好。」

    賈環見他大度,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報!」

    遠處忽然飛奔出一人來,賈環甚至都沒看出他從哪個鬼地方鑽出來的,就那麼忽然出現。

    「報千戶大人,卑職帶著雪鬼追蹤那妖女,卻不想那妖女詭計多端,陰毒無比,在她的遮面紗巾上下了毒,將雪鬼毒斃了,卑職也丟了她的去向。卑職辦事不利,請千戶責罰。」

    賈環發現,此人身上穿著一件白色披風,頭上的紗帽都是白色的,躲在雪地裡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名堂來,怪道剛才居然沒發現他從哪冒出來的。

    王炎聽到此人的話後,面色微微肅然,道:「此人幹系重大,不可丟失,再去尋找,記住,不要放過蛛絲馬跡。你之失責暫且記下,本座允許你戴罪立功。」

    「是!多謝千戶大人仁恕!」

    那白衣人感激一禮後,不再囉嗦,一轉身,微微一頓,而後就消失在賈環眼前。

    賈環不信邪,揉了揉眼睛,還是沒發現他去哪兒了。

    「呵呵,不過是遮眼小道罷了,不必在意。你若想學,等日後有時間了,我讓他來教你便是。」

    王炎看出賈環對剛才那人頗為感興趣,開口笑道。

    賈環再一次體會到,有一個好祖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18
第135章 勸說

     「王爺爺,你們剛才打的那麼精彩,是在抓捕壞人嗎?」

    賈環有些「天真」的問道。

    王炎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斂去,嘆息道:「是啊,那是在緝拿謀害你大伯等人的凶手。」

    賈環聞言,面色頓時一變,一臉仇恨色,道:「王爺爺,那個壞人到底是誰?他為何要殺我家大老爺?老祖宗這段日子裡都傷心了好多天了,大娘也整天的哭!」

    王炎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道:「他是如今江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白蓮教主董千海。至於他為何要……我們卻也沒有問出所以然來。不過現如今已經將他拿下,總有辦法敲開他的口,到時候就知道了。」

    賈環氣憤道:「王爺爺,那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他,我想替老祖宗和大娘問問他,我們賈家到底哪裡得罪他了,竟然讓他下此毒手!」

    王炎聞言,有些猶豫,不過隨即還是點點頭,道:「今天不行,過兩天吧。我們要先將他的琵琶骨鎖住,廢了他的功夫,然後再讓你去看看,不然太危險了……」

    「咚!」

    「呃……」

    賈環身後的馬車裡,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和一道女人特有的柔弱的呻.吟聲。

    眾人看向賈環的目光有些怪異了,尤其是李萬機等人……

    賈環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撓撓頭,道:「那是我的侍女丫頭,她……她今天身體有點不大舒服。我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好像每個月總有幾天不舒服的時候,我問她是病了,她自己偏說沒有,也不肯去看郎中,沒辦法……」

    除了賈環外,在場眾人裡大概沒有幾個是初哥了,聽到他的話,面色更加古怪了。

    王炎啞然失笑的看著賈環,眼睛裡也釋然了,因為他剛才確實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看著賈環道:「想來牛伯爺跟你說過,根骨不牢時,萬萬不可近女色,否則的話,你日後成就必然有限的緊。」

    賈環大咧咧的點點頭,好像全明白似得,小手擺的飛起,昂首道:「王爺爺您放心,我牛奔哥哥說了,像咱們這樣的江湖豪傑,英雄好漢,是萬萬不能在女兒香氣中廝混的,不然以後上了戰場保管全拉稀。晚輩這幾天因為一直跪著磕頭,又沒時間開筋鬆骨,腿就有些痠疼發麻,所以讓小鵲給我按按,回家開始練武後,就再也不讓她們靠近了!」

    王炎身後的一些玄衣衛有些忍不住了,咧嘴笑著。

    王炎自己也笑,道:「你這是要去莊子上?」

    賈環點點頭,道:「是,府上的事都忙完了,我也不能老在那裡耗著,所以就準備回家了。」

    王炎皺眉道:「不是說要讓你去寧國那邊承爵嗎?怎麼……」

    賈環撓撓頭,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說是這樣說,也報上去了,不過沒批下來。我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所以就先回莊子了。」

    王炎有些玩味的看著賈環,道:「等不及也不想等了?你就不想承襲寧國公的爵位?」

    賈環嘿嘿一笑,道:「想倒是也想,可也沒那麼想。我給老祖宗說過,就算不能去承襲祖宗的爵位也沒什麼,等我從武有成,就去給牛伯伯當個親兵,上了戰場後奮力殺敵。沒道理祖宗能做到的,咱們這些當兒孫的做不到。祖宗當年的條件可比現在差多了!」

    王炎聞言,撫掌大笑,看著賈環道:「不意榮國竟有此佳孫,好,有志氣!榮寧二公總算後繼有人了!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聖上之所以還沒批下讓宗人府對你進行考封,是為了等著我們將凶手緝拿。否則的話,聖旨如何能進賈家宗祠?聖上的顏面上也不好看。如今凶手既然已經拿住,那想來讓你去考封的旨意也就是這兩天就要下來了,你等著吧。」

    賈環聞言,心中頓時瞭然,也是,要是抓不到凶手,皇帝老兒還真不好意思讓聖旨進賈家,去面對榮寧二公的神位。

    賈環嘿嘿一笑,道:「那也好,不過我要回去抓緊時間趕緊多練練了,不然考封要是不過的話,就給祖宗丟臉了。」

    「哈哈哈!」

    王炎看著賈環大笑道:「你還想臨陣磨槍?我看你筋骨已開,鍛身小成,雖然還沒有煉骨,但通過考封的最低項問題卻也不大,無非是多斷幾根骨頭罷了,三等男的爵位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賈環聞言,笑的跟哭的似得,道:「王爺爺,多斷幾根骨頭問題還不大?」

    王炎輕笑道:「習武之人,哪個不是斷遍全身骨頭的?不要怕,習慣了就好。」

    賈環哭喪著臉,拱手道:「王爺爺,那晚輩就先回去多準備準備,趁著手腳還能動彈,削個木頭做一對枴杖,再弄副擔架預備著。咱們後悔有期吧,王爺爺,等您得空了,我再去您府上請安。」

    王炎笑罵道:「憊賴小子,倒是和老榮國有幾分相像。行了,不耐煩和我這老頭子說話,你就先回去吧,老夫也還有事處理。記得,等得閒了,去我府上說話。看到故人之後出息,老夫心情甚佳。」

    賈環躬身行禮道:「晚輩定然前去叨擾王爺爺!」

    ……

    馬車回到城南官路上,再次啟動了。

    圍繞在馬車週遭的人都沒有說話,車廂內,賈環對著那少女也不知該怎麼說。

    少女容顏依舊冰冷絕美,然而,目光卻空洞、無神、無助……

    想起剛才賊喊捉賊的跟王炎說過她老爸的壞話,賈環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可看著她這個模樣,賈環還是不忍心的勸道:「喂,姑娘,你沒事吧?」

    少女毫無反應。

    賈環又道:「想開些吧,日子總要朝前過,是不是?笑著是一天,哭著也是一天,咱們何必選擇哭而不選擇笑呢?」

    少女握劍的手緊了緊。

    賈環沒看到,繼續道:「其實想開點,也沒什麼的,是不是,你看我,剛掛一個大爺,還掛一個大哥和大侄子,我現在不也是好好的,你……呃……」

    冰冷的劍再次搭在了賈環的脖頸處,少女的頭卻沒有轉過來看他。

    賈環乾笑了兩聲道:「我剛才說錯話了,現在我開始正經的。姑娘,請問你的芳名……別激動,別激動,我是有原因的,你輕一點!」

    感覺劍又往裡壓了一絲,賈環連忙投降道:「是這樣,剛才你也聽到了,過幾天我可能就有機會去見你爹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我代你轉達的?我問你名字,是為了告訴他,你還好好的,不讓他牽掛。」

    少女終於有反應了,她轉過頭,一雙清冷的美眸中逐漸明亮,她看著賈環道:「你能救我爹?」

    賈環嘴角抽了抽,看著少女不說話,心裡腹誹道:我又不是趙日天,哪有這個能耐……

    少女見賈環不言,眼睛裡的明亮又逐漸黯滅了。

    賈環不忍道:「姑娘,事已至此,你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要好好活下去,替你父親好好活下去。我聽你說,你們是因為教中叛徒的出賣才弄成現在這樣,所以,你的目標仇人就已經非常鮮明了,就是那些無恥可恨,卑鄙的和臭蟲一樣的叛徒!不過以姑娘你的身手,只要努力修練上幾年,想來想要除去他們並不是難事。」

    少女看了賈環一眼,從她的眼神中,賈環看出,似乎她認為賈環本人也是那些無恥可恨之徒中的一位,說不定排名還比較靠前……

    賈環乾笑了聲,道:「姑娘,我承認,這件事說到底和我有脫不開的關係,大丈夫敢作敢當,我不否認……」

    「那你就去自首。」

    少女冷冰冰的打斷了賈環的話。

    賈環苦笑道:「姑娘,你冷靜一點,你想想,就算我現在去自首,先不說誰信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用。朝廷抓捕你和你父親,原因難道只是因為你們殺人嗎?」

    「我們沒有殺人。」

    少女總是跑題……

    賈環道:「好,是,就算你們沒有殺人……」

    「我們本來就沒有殺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少女好像還有點偏執……

    賈環頭疼道:「對對,你們沒有殺人,我才是殺人犯。可是,這不是關鍵啊,你父親最大的罪名不是殺人,而是因為他是白蓮教的魁首教主。這,才是他必須死的原因所在。

    以姑娘你的智慧,我想你一定是明白的。就算沒有你丟下木刻白蓮這一出,你們教內的叛徒也一定會出賣你們,是不是?他們潛伏在你們身邊肯定不是這兩天才發生的事,他們是處心積慮的。所以說,無論有沒有我的這一檔子事,有沒有你丟下白蓮花這一事,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少女終於肯看賈環了,道:「你說的是真的?」

    賈環連忙舉手起誓:「千真萬確,若有半分虛假,就讓我大舅舅不得好死!姑娘,我知道我拿自己起誓你肯定不信,所以我拿我親大舅舅起誓。你想啊,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應該能體會到我的誠意和誠信了吧?」

    少女眼神有些怪異的看了賈環一眼,不過終究還是點點頭,而且,眼中的自責悔恨之色也減少了些……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24
第136章 安頓

     「姑娘,咱們先回莊子上,把你的傷養好,然後再徐徐圖……」

    賈環被少女以警惕的目光看了眼後,乾笑了兩聲,道:「姑娘,你別誤會,我說咱們,沒有惡意。是這樣,我反應比較慢,先前考慮事情可能不太通透,但後面漸漸就能想通。我忽然覺得,你父親短時間內,恐怕未必就會死。」

    少女聞言,猛然抬頭,一把抓住賈環的胳膊,看著他急聲道:「你說什麼?」

    「嘶!」

    賈環猛然倒吸一口冷氣,還不敢高聲叫出來,連聲求饒道:「姑娘,輕一點,輕一點,疼……」

    少女稍微鬆了點勁,還是緊抓不放,道:「你剛說什麼?」

    賈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說的準不准,但是我想,你父親是白蓮教裡的大人物,估計也是黑冰台這些年抓到的最大的人物。對於這樣的人,黑冰台想來不會輕易就殺死了賬的。

    他們應該想從你父親口中得到更多重要的信息,比如你們白蓮教內部其他高層的下落,還有寶藏啊,神功秘籍啊什麼的。不管怎麼說,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只為取一條人命的話,總是說不過去的。」

    少女有些激動了,她看著賈環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他們一定不捨得殺我爹的,我要找人去救他……」

    賈環捂著額頭,簡直不忍直視,道:「姑娘,那你正好中了他們的奸計了。你要這樣做,你爹就算沒被殺死,也要被你氣死。」

    少女聞言,眼中寒芒大盛,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賈環道:「你想啊,黑冰台那是什麼地方?對於你們來說,稱之為龍潭虎穴都不為過吧?那裡還有無數強弓硬弩,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父親強盛時期,恐怕都沒能力硬闖那裡。而且,難道玄衣衛就想不到你們會去劫牢?怕是他們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你們露頭,正好讓他們一網打盡。」

    少女聞言,面色一僵,又麻木了……

    賈環繼續勸道:「所以說,這個時候,你們千萬不要衝動,不要做徒勞無用反而賠本兒的決定。」

    少女冷冷的道:「難道我們只能幹看著我父親在牢裡受折磨,干看著他上斷頭台被人砍頭?」

    賈環道:「姑娘,說句不好聽的話,做你們這一行,固然有很高的回報率,但你們應該也有付出高風險高代價的心理準備。當然了,這只是最壞的打算。我也之前說了,我不是急智型人才,需要時間來詳細周密的思考才能有法子。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你父親還沒死,只要人還活著,總會有希望的,是不是?但如果你一怒之下,衝動的殺過去,到時候不僅你要死,他們還會用你來要挾你父親說出他們想要的東西,等東西說完後,咔擦,全玩兒完!」

    少女冷冷的瞥了賈環一眼,道:「你是怕我們把你供出來吧?」

    賈環乾笑了兩聲,道:「也不乏有這方面的考慮……不過主要的,還是為了姑娘你考慮。」

    少女哼了聲,心裡雖然已經承認了賈環的分析,可嘴上不饒人,道:「我和你仇恨多過……我用的著你來考慮?」

    賈環長嘆息一聲,道:「說句讓姑娘著惱的話,我雖然身體尚還年幼,但心理年紀卻未必比你小。我曾經無數次的夢想著,我的意中人會是什麼樣的……我一直以為,她必定會是一位蓋世女俠,有一天,她會身披鸞鳳戰甲,腳踩七彩祥雲,手持傾國寶劍,前來娶……咳咳,來找我。只是,我猜到了故事的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

    少女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賈環,冷冷的道了聲:「白痴。」

    賈環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而後正色道:「正經的說,姑娘,你到底叫什麼名字?過幾天我真要去見你父親,說不清楚的話,我怕你父親在牢裡擔憂過度,做出什麼悔恨不及的事。對了,最好連你的乳名或者閨名什麼的一起說出來,不然你爹可能不信。」

    少女深深的看了賈環一眼,冷聲道:「我叫董明月,乳……小時候,我爹叫我乖囡。」

    賈環恍然,然後又道:「不知小姐今後有何打算?」

    少女……董明月警惕的看了眼心中的小紈袴,小惡棍,道:「你想幹什麼?」

    賈環正色道:「乖囡……別激動,別激動,明月……我叫你明月,是為了避開你的姓,不然讓人聽了去,恐怕會有不小的麻煩,是吧?

    明月啊,是這樣,你們教內的叛徒一日未除去,一日未查清叛徒是誰,我想你就不合適去與他們相見。你想,既然有人能在你爹酒裡下料,還能清晰的將你們的路線出賣,可見,他,或者說他們,一定是你爹的心腹之輩。

    如果這個時候你貿然出去找他們,基本上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你將會自投羅網。」

    少女眼中的厲色和憤恨,讓賈環在一旁看的都有些心驚。

    還好,沒冒多長時間的冷光,她又悲哀無助起來。

    唉,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

    賈環心善的嘆息道:「別難過了,還是那句話,只要人活著,那麼一切都會有可能發生。這樣,我有一個不大成熟的建議,你聽聽,看看合適不合適。」

    董明月不吭聲……

    賈環自顧自的道:「我想,你現在也別出頭露面了,別看咱們的馬車一路上暢行無阻,那是因為這輛車上刻有一朵黑雲。你現在打開一點窗子,向外看去,保證讓你看到,官路上被查車的人到處都是。現在估計有無數的便衣……就是身著普通人衣服的黑冰台玄衣衛,在找你的下落。只要你一露面,那就危險了。

    所以我想,你先和我回莊子上。說句高攀的話,咱倆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要是被抓了,以咱倆目前淺薄的交情,你不出賣我的可能性,近乎為零。」

    董明月小傲嬌小傲嬌的哼了聲,沒有反對……

    賈環嘴角抽了抽,心裡失望的暗罵了聲小娘皮,不是說江湖兒女,最重義氣的嗎?怎麼……

    腹誹歸腹誹,面上卻笑的很和煦,賈環道:「所以,咱們現在幾乎是相依為命。你跟我回莊子上,先給你治療一下傷口,然後,還要委屈你做一段時間我的婢女……誒誒,別激動,別老是激動嘛!你聽我說……我當然不敢當真讓你做婢女,就是名義上的。

    我知道讓你做婢女太委屈了,可是,你要是不做婢女的話,來路就說不清楚了。我也不敢保證,莊子上會不會有玄衣衛的密探,對不對?我倒不是怕死,只是還沒有把岳……還沒有把你爹救出來,我心裡實在難安,就是死也難以瞑目。你也還沒有除掉叛徒,蒲志高還在,輕易也不能言死,對不對?

    非常時期,只能行非常辦法!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只能先讓你吃點苦,但我堅信,這些苦是值得的,是有必要的,是……」

    「行了,我知道了。」

    董明月極為厭惡的看了眼聒噪的賈環,冷冷的道。

    賈環臉皮厚,不在意,道:「既然這個前提我們達成了共識,那麼我們就要就專業問題進行一下探討了。明月啊,作為一名光榮的婢女,首先,你要做的就是不能對主子……當然,只是名義上的,表面的主子,首先,你就不能對主子進行人身威脅!我真是太沒安全感了……

    其次,你得笑,要笑,懂嗎?真的,你這樣的,要是被我娘看到了,那立馬就露餡兒了!我是真不放心你啊……」

    「你當我是傻子嗎?」

    董明月不屑的看了賈環一眼,沒當過豬,還沒見過豬嗎?

    她也是有幾個婢女服侍的,婢女該怎麼表現,她會不明白?

    賈環很欣慰的道:「我就知道,明月是一個懂道理的好女孩兒!」

    董明月冷聲道:「你最好不要太過分,不然的話……」

    賈環灑然一笑道:「這你儘管放心好了,去了莊子上,你就會知道我賈環的為人了。對所有人,我都會尊重,無論是莊戶還是匠戶,至少是在人格上,我從來不會輕賤任何人。」

    董明珠完全聽不懂,不屑的哼了聲。

    ……

    終於回來了,莊子上特有的馬車輪壓在水泥地上的聲音,讓賈環感到如此的親切。

    不過,馬車沒有在莊子門口停留,而是在他的吩咐下,徑直回到了主院。

    李萬機提前入內,清場趕退了幾個負責清掃的婆子,並且將前院書房內的窗子都關閉,然後讓帖木兒等人在前後門處守緊了,馬車門方才打開。

    賈環和董明月下車,進了書房。

    「我尋常晚上都是在後院住,在書房歇息的時候不多。以後你就在書房裡伺候……待著吧,可以看書寫字。另外,我給家裡的姊妹們寫了些解悶兒的小說,你沒事的時候也可以看看。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得和我娘照個面兒,最好是現在,不然的話,日後你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我娘的性格比較活潑外向,不過人還是很好的,對丫鬟也很親切,希望你……」

    「環哥兒,你個蛆心的孽障,沒造化的種子!老娘這些天都快為你擔心死了,你個小王八羔子回來了居然也不給我照面兒……」

    賈環乾笑了兩聲,又道:「看,很親切吧?她很豪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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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收心

     李萬機等人帶人低著頭走了,去前面守著去了。

    趙姨娘帶著她手下的哼哈二將,小鵲和小吉祥,一行三人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

    只是一進門,三人就愣住了。

    「環哥兒,這位是……」

    不怪趙姨娘不將董明月當普通丫鬟,她在王夫人屋裡立了這麼多年的規矩,又撿了那麼多東西,眼力還是有一些的。

    這姑娘身上的衣裳雖然有些殘破了,胳膊袖子上還暈染了一大團鮮血,可這衣裳的紗料卻是極頂級的軟煙羅,這種紗即使在賈府裡也可以算的上最上等的好紗了。

    尋常丫鬟哪裡穿的起這種紗料?

    賈環看到三人進來後,立馬堆起笑臉,迎了上去,親切道:「喲!娘,你們來了?我正想安頓好了就去瞧你們呢!」

    趙姨娘沒搭理他這一茬,又細細的瞅了瞅董明月,看氣質看不出半點卑微感,她回頭低聲對賈環道:「環哥兒,這位小姐是你從哪兒騙來的?不會是你搶來的吧?」

    賈環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後他點點頭,低聲道:「娘,你真是我娘,怎麼猜出來的?」

    趙姨娘唬了一跳,看著賈環高聲道:「真是你搶回來的?」

    賈環也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娘,小聲點兒,小聲兒點!別把官差招來了!」

    「我小聲你娘啊,你怎麼就敢做這種沒天理的事,你黑了心肝了?你還將人打傷,你……」

    趙姨娘氣急,伸手就要揍賈環。

    賈環連忙道:「娘,那不是我傷的,我不是從她父母手裡搶的,我是從官差手裡搶的。」

    趙姨娘聞言一怔,揚起的手落下,道:「這是怎麼說的?」

    賈環道:「這姑娘她爹娘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朝廷緝拿了,我看她長的這麼好,被朝廷抓去受苦太糟蹋了,所以就動手把她給搶回來了。」

    趙姨娘聞言,面色舒緩下來:「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賈環:「……」

    趙姨娘走到董明月跟前,一臉的同情憐憫,道:「可憐見的,這麼點兒年紀,就遭這個難。朝廷裡那起子昏官也都是天殺的糊塗鬼,這麼好看的一個丫頭,給人傷成這樣!丫頭,別怕,啊,到這了就平安了,那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到咱們這來撒野,你就放心吧。瞧瞧,這血還沒止住,快跟我回後宅去,那裡有備用的金創藥……」

    看到趙姨娘居然伸手去摸董明月的頭髮,賈環嚇了一跳,唯恐她暴怒起來,把趙姨娘給KO掉。

    誰想,結果卻讓他目瞪口呆了。

    董明月聽到趙姨娘的話後,臉上的冰霜色緩緩融化,化成了淚珠,窸窸窣窣的落下來。

    那姿色,當真是我見猶憐。

    趙姨娘可能也是吃錯藥了,居然把她攬到懷裡,勸慰道:「不哭不哭,不就是貪了點兒銀子嗎?不是什麼大事,趕明兒我讓環哥兒回趟府,找老爺說說,讓他向朝廷求個情,說不準這事兒啊,它就過去了,啊!可憐見的,多好的閨女啊!」

    董明月在她爹被抓時沒哭,在她惶惶如喪家犬時沒哭,在她身受重傷,暈倒過去時沒哭,可此刻,卻在趙姨娘的懷裡嗚咽出聲,抽泣不止。

    賈環看不明白,他靠近小吉祥,道:「喂,小吉祥,這次你怎麼不吃醋?我記得上次白荷進門兒,你差點沒把她給撂倒!」

    小吉祥人小鬼大,緩緩的搖了搖頭,嚴肅道:「三爺,我覺得,這位小姐應該看不上你……」

    我艹!

    個小娘皮,簡直豈有此理!

    不過沒等他發飆,趙姨娘就攬著哭的一塌糊塗的董明月,在小鵲的幫助下,又招呼了小吉祥,四個女人揚長而去,留下賈環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

    「呼!」

    長長的出了口氣,賈環目光冷靜的環視著書房裡的眾人,李萬機、帖木兒、胡老八、付鼐、納蘭森若。

    「如今,咱們是真正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一個人出事,就全都滿門超斬,誰也跑不了了,呵!」

    賈環有些自嘲的笑道。

    李萬機沉聲道:「三爺這話,我卻不懂。這件事和三爺有什麼關係,明明就是我、帖木兒還有納蘭所為,三爺連知道都不知道。」

    帖木兒等人聞言,連連點頭,納蘭森若咳嗽了聲,道:「李管事這話沒錯,當日動手的,分明就是我們三個。」

    帖木兒反應慢,但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想要表態。

    賈環哼了聲,笑道:「這種話不要再說了,三爺我要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也不值得你們舉家託付。總之,大家都要小心一些,不要喝幾口酒,就敢什麼話都往外說。」

    付鼐開口道:「三爺,他們的話不是胡話,是真話。他們的目的很清晰,就是想要三爺能夠襲爵。不管怎麼說,哪怕有萬一出現,這就是底線。他們擔下了,族人說不定還有活路。三爺擔下了,所有人全部都要死。

    還有,帖木兒,巴音,從今往後,出了這個莊子,你們不許再喝一滴酒。向長生天起誓,用你們祖先的名義起誓,現在。」

    帖木兒和巴音郭楞沒有半點猶豫,就要跪下起誓。

    賈環擺手打斷了,道:「不用這些,我相信你們能做到。不是因為你們的誓言,而是因為我能讓你們的族人過上好日子。以後這種形式上的東西,咱們最好少一點。」

    付鼐聞言,面色一滯,就要請罪,卻被帖木兒給拉住了,帖木兒「小聲」對他道:「三爺最不喜歡人下跪了,也不喜歡人自稱奴才,在家裡,不要隨便請罪,只要不犯第二次,就沒事。」

    他雖然壓著嗓子,可是因為他天生嗓音就比較粗,這一壓,非但沒有起到低音的效果,反而甕聲甕的更大了。

    眾人聞言啞然失笑,賈環也哼哼笑了兩聲,瞪了眼自己不好意思訕笑的帖木兒一眼,然後對付鼐道:「老付,帖木兒人雖然粗,但他說的沒錯。你問問老李他們,為何願意在莊子上做事?為何願意給我賈三賣命?很簡單,因為我拿他們當人看,不僅拿他們當人看,還拿他們當親人一樣對待。

    只要他們不負我,那我就能保證讓他們的父母得以善終,讓他們的妻兒得以食的飽,穿的好,讓他們可以直起身板來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老付,對了,還有納蘭,你們兩人是少有的聰明人,智謀過人,對人心的揣測要遠比我們這些普通人強。但我還是想叮囑你們一句,你們的智謀和計策,要用准方向,要對外使,不要對自己人使,尤其是不要對我使。

    莊子上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氣,我准許人犯錯,不管多大的錯,我都允許你們犯。但相同的錯誤,只能出現一次。

    用你們草原上的話來說,就是閃電不會劈中同一棵大樹兩次,駿馬也不會在同一條深溝裡絆倒兩次。

    而我,也不允許你們犯下兩次相同的錯誤。

    就這麼簡單,你們明白了嗎?」

    付鼐和納蘭森若聞言,相互對視了眼,然後一起恭聲道:「我等定然不辜負三爺,更不敢謀算三爺。」

    賈環呵呵一笑,道:「現在說多了沒用,莊子上另一條規矩,就是看人怎麼做,不看人怎麼說。

    對了,我這些天忙的頭朝地兒,也沒顧得上問你們的族人都怎麼樣了?住的可還習慣?老人的蔬菜供應沒用斷吧?」

    此言一出,付鼐等人的臉色明白激動了不少,李萬機和胡老八倒是嘴角擎笑,看起熱鬧來。

    當初他們不也是被賈三爺的這一政策給感動的無可無不可的嗎?

    付鼐抱拳道:「三爺,奴……小……我,我要代族人們謝謝三爺,要不是三爺仁慈,不願受我們的頭,今天我一定要給三爺磕幾個響頭。我們何曾想過,有一天能住在這麼好的宅子裡,吃這麼好的飯菜?

    若是沒來三爺莊子上,我們這些壯年倒也罷了,還受的了苦,扛的住寒。可老人和孩子們就要受罪了。如今,他們睡在熱炕上,吃著白飯,老人碗裡還有青菜,這樣的日子,是我們做夢都夢不到的。

    三爺,謝謝您!」

    賈環呵呵笑道:「別急著謝,這些東西可不是白給的,只能算是借給你們的。趕明兒起,你們就要開始忙了,得還我這個黑心肝的債,什麼時候幹到我滿意了,什麼時候才算完。」

    納蘭森若笑道:「那我們希望,這種債永遠都還不完,我們就能永遠過這樣的日子了。」

    眾人聞言大笑。

    賈環笑罵道:「沒出息,這才到哪兒。你問問帖木兒,保管他現在就比你有志向的多!」

    帖木兒聞言嘿嘿一笑,大手抓了抓腦袋,甕聲道:「我想讓我家那小子給三爺做個長隨親兵,也好長長本事。」

    「嚯!」

    眾人聞言頓時動容,娘希匹個騷韃子,平日裡原來是在玩扮豬吃老虎啊?

    賊精賊精的,三爺的爵位還沒下來,可就已經惦記上三爺身邊的親兵名額了。

    胡老八陰陽怪氣道:「老帖,你這算怕打的倒是挺溜兒的,你想讓你兒子當親兵,我還想讓我閨女當姨娘呢,可總也得讓三爺瞧的上啊!」

    「轟!」

    眾人狂笑起來,帖木兒也不惱,只是嘿嘿的沖賈環傻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24
第138章 警告

     「胡老八想讓女兒當姨娘就算了,你現在也不缺銀子,也沒誰能欺負的了你,好好的找戶老實人家,把你女兒風風光光的嫁過去當太太才是正經的。至於帖木兒的兒子,今年多大了?」

    賈環的話讓胡老八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還讓帖木兒激動的眼睛瞪的跟牛蛋似得。

    「三爺,博爾赤今年十三歲了,騎馬騎的又穩又快,射箭射的比我還准。三爺……」

    帖木兒熱情的推銷著他兒子,其實也不難理解。

    就目前而言,無論是付鼐還是帖木兒,說到底,他們都還是奴才身份,生死俱掌握在賈環一念之間。

    可要是賈環收了他兒子當親兵,雖然還是奴才身份,可要比普通的家奴身份高的多的多,日後若有機會出兵放馬,多立下一些功勛,那就有可能成了家臣。

    做家主的家臣,那可比普通的庶子地位還要高。

    府上的奴才,是個做主子的都能使喚。可是家主的家臣,只聽命於家主一人。

    其他人對他們都要以禮相待。

    付鼐等人都對帖木兒有些另眼相看了,沒想到他的志向如此遠大……

    賈環笑著擺手打斷了帖木兒的推銷,道:「爵位,差不多是跑不了了,就是不知道能封到哪一步。親貴爵位的親兵兵額,照例國公能有八百數,侯爵有五百數,伯也有三百。這三重咱們且不去想,怎麼都搆不著。

    子爵呢,能擁兵一百,男爵是五十。

    也就是說,最少,三爺我也能養五十個兵。

    當然了,現在的勳貴們很少養足額的親兵,一來是為了避開忌諱,二來,親兵的糧餉朝廷不管,全靠將主自己想法子。

    所以就是一般的侯府,最多養百八十個親兵意思意思也就是了,多了未必養的起。

    咱們目前倒是不怎麼缺銀子,雖然還不富足,但總有進項。

    養五十個親兵太多,去掉忌諱,差不多能養三十個親兵,但目前賈府湊不齊三十個兵種子來。

    雖然我祖父的舊部遍佈大秦軍中,我開個口,別人看在我祖父的面上,送給我的可能都不止三十之數。

    但是,我其實更願意在你們中間挑選,你們的子侄輩如果能幹,也都可以,因為我更信任你們的忠心。」

    賈環的話,讓書房內的氣氛頓時炙熱起來。

    眼瞅著,賈環即將鳥槍換炮,從一庶出的癟三少爺,一躍成為榮寧二府中最尊貴的幾人之一,還是朝廷裡堂堂的爵爺。

    他們衷心的為賈環感到高興,原以為他們會跟著賈三爺從匠戶、從牧馬的馬奴升級成為高級打工仔,這就很不錯了。

    誰曾想,賈環給他們的機遇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好。

    「三爺,你說,我們這些人也有機會做親兵?」

    帖木兒巴巴的看著賈環,滿臉希冀的道。

    賈環笑道:「當親兵也打不了仗,你激動什麼?頂多就是頂個親兵的名頭,你該趕馬車的還是趕馬車,該拉石頭的還是拉石頭。你總不能指望我這個年紀,就帶你們去九邊打羅剎鬼子去吧?」

    帖木兒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甕聲道:「頂著親兵的名頭也好,有了這個名頭,我們就能隨時在馬上帶著弓箭了,要是有人想打三爺的主意,保管讓他們吃我一箭!」

    賈環多看了他兩眼,笑道:「可以,等爵位下來後,你們每人頭上掛個親兵的頭銜吧。」

    眾人聞言,更是大喜,尤其是付鼐和納蘭森若,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濃濃的驚喜之色。

    賈環又道:「付鼐,你們是府上的老人了,寧國府那邊的莊子情況你可清楚?」

    付鼐躬身道:「回三爺的話,我知道一些。寧國府總管田莊的莊頭叫烏進孝,如今管著寧國府名下十一處田莊。不過,寧國府那邊的莊子多沒有榮國府的莊子大,榮國府這邊上萬畝的大莊子都有三個,寧國那邊最大的莊子也就八千畝,其他多是一些兩三千畝的小莊子。田莊大多在城西黑山村那邊,城東也有幾處,地都還不錯。」

    賈環想了想,道:「有沒有土地比較一般的坡地,就是草長的好一點的那種。」

    付鼐眼中神色一動,道:「有,東城外有一處三千多畝的莊子,地不是很好,每年的產出勉強夠莊子上的莊戶們餬口。」

    賈環看著付鼐,笑道:「怎麼,又猜出來我想做什麼了?」

    付鼐面色一變,剛想請罪,然後又猛然記起剛才的話,苦笑道:「不瞞三爺,是有點想法。」

    賈環嘴角動了動,道:「說說看。」

    付鼐道:「三爺問土地一般,有坡地的莊子,想來不是為了種地,恰好,我們這些人的本分活計就是放牧,知道這種草長的好的斜坡地放牧最好。所以……」

    賈環呵呵笑道:「不錯,我就是這種想法。」

    李萬機和胡老八兩人聞言,面面相覷,再看向付鼐的眼神就有些深意了。

    付鼐和納蘭森若兩人則有些……不知所措。

    放在朝堂上,這叫擅自揣摩上意,雖然這是私下裡每個大臣都在干的事,可卻也是見不得光的,尤其是不能放皇帝老兒知道的。

    看看楊修吧,就因為三番兩次猜出了曹操的心事,就被曹操咔擦一聲給砍掉腦袋掛旗杆兒上了。

    賈環固然不是皇帝,可同樣是掌控著他們生死前程的主子……

    看出兩人的不安,賈環笑道:「不要多想,還是那句話,聰明用對方向,用在對的地方,就是好的。你們能猜透我的想法,做出的事更合我心意,我高興都來不及,只要不往相反的方向走就好……

    說正事,親貴之爵,除了能養親兵外,還有兩個好處,一個是還能養戰馬,這個目前不在我們考慮中,能拉貨的駑馬就夠我們用了。再有一個,就是可以飼養牛羊,作為肉食。

    沒辦法,練武的消耗太大,除了藥材外,對肉食的需要也讓人頭疼。普通人家不允許宰殺牛馬,尤其是耕牛,但我們沒問題。

    所以,我希望能夠專門搞的牧場,牧養牛羊,做肉食。老付,你們的族人一共也就兩百來人,先挑出一些青壯,組成一個專門負責拉礦石運水泥的運輸車隊。

    剩下的,就是負責搞這個牧場!」

    付鼐聞言有些懵了,道:「三爺,要是專門種草喂養牛羊的話,三千畝的牧場,那可以養好多牛羊了。三爺你就是每天吃一頭牛,也吃不了那麼多啊!」

    賈環哈哈笑道:「你們好好做就是了,我自有用處。」

    付鼐聞言,笑道:「三爺要是讓我們種地,那可能是為難我們了,可要說讓我們牧養牛羊,那卻是我們的本行。哪怕只用老人、女人和孩子,也能幹的很好。」

    賈環笑道:「不要大意,好好做。納蘭,看你一直想開口又不敢說的樣子,怎麼,有什麼意見嗎?有想法就說,說的對的我都會參考。」

    納蘭森若面色猶豫,聽了賈環的話後,咬了咬牙,道:「三爺,我是有些想法。就是在三爺車內的那個女的……」

    「納蘭!」

    付鼐低聲呵斥了一聲,面色極為不悅。

    哪有奴才敢妄議主家後宅的,這不是找死嗎?

    賈環沖付鼐擺了擺手,然後正色看向納蘭森若,道:「說,你什麼想法?」

    納蘭森若很鄭重道:「三爺,我覺得我們現在想牧場這些有些早了……聽那女子之意,她和她父親那夜是看見了我們做的事。如今她父親被抓獲,很可能會將我們供出來,三爺,到那個時候,我們就遭了!」

    納蘭的話,讓書房內一靜,眾人原本輕鬆的面孔,紛紛肅然起來。

    賈環倒是很輕鬆,笑道:「他的話,也要別人信才是。如果他們沒有被抓住,或者說,如果他們沒有留下那朵木刻白蓮花,那麼我們現在就真要小心行事了。

    但偏巧那裡出現了一朵木刻白蓮,而他們還被黑冰台給抓住了,那麼這件事的關鍵點其實已經不在於他們是否殺了大老爺他們。

    和白蓮教主的身份相比,只知道混吃等死瞎折騰的大老爺等人,在朝廷的眼裡,其實是無關緊要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位大高手董千海被抓到黑冰台的大牢裡後,可能還沒被人問過,他為何要殺大老爺……

    黑冰台的那些人,更關注的,是白蓮教在神京內部還有什麼人,或者白蓮教內部還有什麼緊要機密。

    退一萬步說,就算董千海告訴黑冰台,殺大老爺的人另有其人,不是他所為。你以為黑冰台的玄衣衛們,還願意大費周折,去在神京百萬人口中尋找幾個沒名沒姓,長的什麼樣不知,連是男是女都不知的凶手?

    有那朵木刻白蓮做證據,有身份足夠硬實的白蓮教主背鍋,想來正合黑冰台主人的意。」

    眾人聞言後,都情不自禁的點點頭,納蘭森若海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些笑意了,賠罪道:「是我想左了,自以為是,杞人憂天,讓大家笑話了,還是三爺有遠見。」

    賈環笑罵道:「我有個屁的遠見,開始的時候還不是被嚇的心肝亂跳。只不過我自己會安慰自己,往好處想,想通了就好。」

    付鼐眼神有些閃爍,道:「三爺,既然董千海不能供出我們,那他的女兒……留下總是一個……」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而後正色道:「老付,說到底,董家父女是在為我們背鍋。要是我們之前和他們有仇,那做了也就做了。可咱們和他們素來無仇無怨,眼看著他們替我們背鍋,就已經差不多到頭了。

    因為說他們自找的也沒冤枉他們,想替自己揚名,他們自己留下了一朵木刻白蓮……

    但,也就是這樣了,他們對我們而言,並沒有什麼仇怨罪孽。

    如果我們為了自保,再去害董明月的性命,那我們就太過卑劣了。

    老付,你記住,咱們的所作所為,代表著現在這個大家業的門風。

    自古以來,從未有一個家族門風不正還能興盛的,走奸邪之道,縱然能興盛一時,但日久必敗!

    我們這些人,縱然沒有太大的本領,哪怕我們不能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但我們至少要為我們的家族樹立一個正大光明的清正門風,這才是我們能為子孫後代留下真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福報。

    你們可能會疑惑,我說的這麼好聽,卻為何要親手謀害掉自己的大伯和堂兄。

    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正是為了維護我賈家的門風不被他們敗壞乾淨,正是為了我賈家日後不會迎風臭三里,所以我不得不下辣手!

    如果只是為了那個爵位,我何至於此?

    我有從武之根骨,我能自己賺很多銀子,我還有你們這一票忠心耿耿的手下,我何愁有朝一日不能親自獲取一個爵位?

    所以,你們要記住,我絕不允許我們的人,做出有負道義,有負良心,敗壞我賈家門風的事。否則,你們不要怪我狠下心來出辣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6:24
第139章 看透

     神京中,皇城南朱雀門左近,興道坊春柳胡同深處。

    一座很不起眼的兩進小宅子。

    若非門口處不時有身著錦衣的校尉進出,任誰也想不到,這裡竟會是凶名昭著的黑冰台治下,朱雀千戶衛所所在地。

    進了門後,和外面的簡單普通無二,亦是一般的簡單。

    沒有照壁假山,沒有抄手遊廊垂花門樓,更沒有湖泊亭閣和花園等景色。

    簡單的讓人驚訝。

    三間正房,正廳中門大開,廳內沒有什麼奢華擺設,正中間是一把大椅,下首陳列著兩排舊的連烘漆都斑駁了的椅子。

    若說有什麼吸引人注目的地方,大概就是大廳正中間那把椅子後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尺寸不小的畫。

    畫中畫的是,一隻靜靜的站在燃燒著的梧桐木上的神鳥朱雀。

    此刻,壁畫前,位高權重的黑冰台朱雀千戶王炎負手而立,一雙深邃無波的眼睛平靜的看著畫中的神鳥。

    大廳內除了王炎外,還有一全身雪白色之人,正是之前王炎和賈環說話時,神出鬼沒的那人。

    「天涯,這麼說,那雪鬼沒死?」

    王炎眉頭微蹙,卻並沒有回頭,淡淡的道。

    那周身雪白之人,也就是王炎口中的天涯,聽到王炎的話後,躬身道:「大人,確實有一頭雪鬼死在了那妖女的蒙面紗巾下,但屬下有兩隻心愛的雪鬼……」

    王炎微微一笑,道:「雪鬼是你精心培育出的雪獒,嗅覺靈敏,最擅長追蹤。你這追蹤百戶之位,雪獒功不可沒。呵呵,也就是說,你追到最後,追到了我跟前。」

    天涯道:「大人所言不差,雪鬼確實是追蹤人跡的靈犬。那妖女雖然擅長隱匿逃亡之術,讓屬下繞了好幾個圈子,但最終還是被查出了軌跡。」

    王炎嘆息了口氣,道:「她就在賈家的那架黑雲車上吧?」

    天涯聞言一滯,道:「應該……應該是沒錯了。」

    王炎的眼神愈發深邃了,他盯著畫上的朱雀,輕聲道:「你說,賈赦等人到底是誰殺的?真的是董千海和他女兒所為嗎?」

    天涯聞言,悄悄的抬頭看了眼王炎的背影,目光充滿了敬仰之色,他咬牙道:「大人,謀害賈赦的人,一定是董千海,也必須是他。」

    王炎回頭看了眼天涯,笑道:「這麼說,不管真相如何,總之,這個黑鍋董千海是背定了?」

    天涯沉聲道:「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王炎聞言,哈哈大笑道:「沒錯,你說的很對,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才多大年紀,竟然就有如此果決狠辣的心性和手段。不愧是榮國公顯靈調理過的子孫啊!

    那位老爺子生前一輩子都在忙著調理人才,牛家的、侯家的、柳家的,一個個也都被他調理成了出色的人才,可惜,偏偏他的兩個兒子卻……還好,許是他心有不甘賈家就這麼敗亡下去,難得顯靈一次,選了一個孫子調理出來。」

    天涯面色有些古怪,道:「大人,您說,關於那位賈三爺昏迷中被先榮國公所救,並且叮囑他從武的傳言是真的?」

    王炎淡淡的掃了天涯一眼,道:「賈環先前是什麼樣的,你不知道嗎?若非是榮國公親自調理了番,他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般?天涯,不要因為手上的人命多了,就開始不知敬畏了,這天地究竟有多大,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幽冥地府,誰又敢說真的瞭解?本座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因果報應,但你記住一點,不知敬畏的人,一定是不得好死的人。」

    天涯聞言,聳然一驚,連忙應道:「多謝大人教誨,小人必定謹記於心。」

    王炎沒有再在這方面多說什麼,又回過頭打量起壁畫中的朱雀來,好似內中有無窮的玄奧深意般,怎麼看都看不膩。

    眼睛看著壁畫,他口中淡淡道:「將首尾收拾乾淨,該銷毀的卷宗都銷毀吧。」

    天涯聞言一怔,道:「大人,那妖女不追拿了?她要是傷了……」

    王炎哼笑了聲,道:「傷了賈環?這小子精的跟猴兒一樣,在我面前演的一手好戲。那董千海的女兒在馬車內聽到他這般解釋,還會傷他?這小子在我面前都敢口舌花花,說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憑這一手,那丫頭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也不知賈代善是怎麼調理他的,卻不像賈代善,反倒是和老國公賈源有幾分相像,都是花花……哼!」

    天涯跟著笑了兩聲,又道:「大人,那董千海……」

    王炎感嘆了聲,道:「可惜董千海一身蓋世武功,卻識人不明,竟然被心腹之人下.藥出賣……如今他被鎖了琵琶骨,手腳筋脈俱被挑斷,**氣海被破,已然成了廢人。不過,到底是超品武宗,心志之堅韌超乎尋常,至今都未開口說出一個字,哪怕是看到出賣他的那人,居然都能保持面不改色。一代人傑豪雄啊,可惜了!」

    天涯聞言,倒吸了口冷氣,道:「大人,他竟然有如此氣度?」

    天涯幹這一行近二十年,見過能抗的住酷刑的人不少,死到臨頭面不改色的人也很多,可是看到出賣自己,致使他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罪魁禍首時,依舊面不改色,這份定力,就遠遠超乎了天涯的想像。

    王炎眼神有些茫然的看著壁畫中的朱雀,喃喃道:「或許,這就是超品武宗才能擁有的心胸吧?」

    至少,王炎自忖難以做到。

    ……

    「奔哥,三位韓兄,你們好著呢?」

    賈環面帶燦爛的笑容,看著眼前四位……灰頭土臉的人,問候道。

    牛奔和韓家三位兄弟,面色都不怎麼好看。

    牛奔先「呸」的一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灰色的……

    又粗暴的擤了把鼻涕,還是灰色的……

    然後他怒視著賈環道:「看到了吧?你說我們好不好?好你個賈老三,難怪你給我們開出一天五兩銀子的工錢,我們原道你是好心,誰曾想,你真拿我們當苦力使啊!在這幹了兩天,你去看看我們睡的炕上,輕輕一拍,都是你的水泥粉末!」

    賈環奇了:「你下工後沒洗澡嗎?」

    「放屁!」

    牛奔更怒了:「你才不洗澡呢!我們哪天不沐浴上一個多時辰?可有個屁用,你看看……」

    說著,他拍了拍腦袋。

    「阿嚏!」

    抖落出的灰塵讓賈環打了個噴嚏。

    然後賈環便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牛奔就更氣了:「你還笑?!兄弟們,干翻這個陰險無恥的小人!打倒賈老三!」

    通過在賈府裡辦喪事的這段時間,韓家三兄弟和賈環也熟悉了起來。

    雖然韓大和韓讓還是那麼沉默寡言,韓三的話也不多,但彼此間還是親近了起來。

    最主要的原因是,賈環和牛奔一樣,身上沒有那種公門侯府出身的高高在上的嬌氣和驕氣。

    沒有因為老韓家如今只有一個二等男,而且還是勳貴中少有的「清貧」之家就小看他們。

    因此,聽到牛奔的號召後,三人不動聲色的拍了拍手中的灰燼,然後飛撲了上去。

    「啊!!」

    ……

    「老三,有這個東西,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臉上戴著一個口罩,牛奔一個手刀將一塊燒熟後的石灰石塊砍斷後,抱怨道。

    賈環的頭髮亂的和鳥巢似得,臉上也是灰一道黑一道的,「幽怨」的瞪了牛奔一眼,道:「我這段日子這麼忙,哪裡有功夫想這些。」

    「啪!」

    賈環學著牛奔,也一手刀砍在一塊石灰石上,結果差點沒把他疼死……

    牛奔幸災樂禍道:「你還沒開始煉骨,你砍個屁啊,作死!對了,你那爵位還沒下來?」

    賈環一邊吸著冷氣,一邊不死心,又一記手刀砍下,慘叫一聲後,再不敢囂張了,扔了石頭,看牛奔和韓家三兄弟繃著臉砍石頭,道:「我這開筋還沒開完,鍛身也沒鍛完,還不知道啥時候能煉骨……爵位的話,應該快了,大概就這幾天了……不過能封到哪一步我不清楚,我估計,也就是個三等男。」

    牛奔嘿嘿笑道:「這可不好說,你們賈家這次倒了大黴,連久不問事的太上皇都驚動了。誰不知道,榮國公當年和太上皇的關係極好?說不定這次太上皇想起當年榮國公的好來,一下給你封個伯都是有可能的。嘿,你倒是走了****運,你大伯和你堂兄倒了霉運,居然便宜你小子了。」

    賈環嗤笑道:「少放屁!封伯除了要考封外,還得在軍中立下大功。伯父當年考封的時候,才不過一個二等子,後來還是在戰場上立了大功,武功又大進後,才得以榮封一等伯。我怎麼可能直接封伯?再說,他們倒了黴,我傷心著呢。」

    牛奔陰陽怪氣道:「你傷心?哼哼!至於能不能封伯,這誰知道?現在這世道,真真讓人沒法子,誰有個好祖宗,誰就享老鼻子的福。唉,瞧著吧,要是沒猜錯的話,你至少也得是個一等男。讓哥兒,你說說,這多氣人?世叔在軍中拚死拚活的混了這麼多年,任勞任怨,這麼多年來也不過是個二等男。再看看某人,狗屁不通,燒的這麼酥的石頭都敲不碎一塊……嘁,反正我是不畏權貴,深深鄙視之!」

    賈環大怒:「你這是睜著王八眼笑人綠豆眼,頂著禿子頭笑人是禿驢,你能比我好哪去?你這個伯世子,每年領到的俸祿銀子居然比韓世叔還高,你說說,這是不是誰瞎了眼了?」

    韓大和韓讓老實,只是在一旁邊幹活邊笑,韓老三則一臉無語道:「奔哥兒,環哥兒,你們倆到底是在相互鄙視,還是在相互炫耀?你們炫耀沒關係,可拉上我們家墊底兒就過分了吧?」

    賈環和牛奔聞言一怔,兩人對視一眼後,一起豎起了根中指,同時開口道:「都怪他!」

    眾人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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