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鬼遁 作者:冷空一劍 (已完成)

 
li60830 2017-2-6 12:36: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5 51074
li60830 發表於 2017-2-6 23:44
第二十章 龍戰之野
林青龍小心的捕捉到那奇異的靈力,眉頭微微一皺,拖著疲憊的身子朝靈力傳來的方向走去。

這奇異的山穀連綿不絕,到處的殘甲隨處可見,偶爾還會看見幾個黑糊糊的黑坑,濃密的黑煙正從坑中飄蕩出來,發出一陣腐爛的臭味,黑煙直衝蒼穹,聚而不散。

林青龍繼續向著靈力傳來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林青龍猛然停下了腳步——靈力傳來的源頭越來越近了,他依稀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不遠處,像是一個人,又像是一隻鷹,林青龍由不得暗自問道:“那人是誰,這兒究竟是什麽鬼地方!”他本想用陰陽眼好好的查看清楚再走過去,奈何丹田裏空空蕩蕩,體內一絲真氣也無,林青龍苦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此去凶吉未知,林青龍還是毫不遲疑的朝那身影走去。

林青龍隱約猜到,如果想讓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恐怕隻有那個人能幫助自己。

等他越走越近,漸漸看清了那人的形態,隻見那人長得怪模怪樣,身子足足比兩個成年人疊羅漢都高出一頭,身上肌肉成塊,強壯無比,頭上頂著一對牛角,背上生著一對巨大的綠色羽翼。

一見這人,林青龍心中驚駭無比,駐足不前,訥訥地看了許久。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林青龍耳旁響起:“陌生人,你是誰?!”

這巨響令林青龍不由自主的不斷後退,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股無形的壓力之中,說不出壓抑,說不出的恐懼。

這人究竟是誰?這兒究竟是哪兒?

這時林青龍抬頭望向那怪人,正巧遇上那怪人望過來的目光,林青龍驀然一驚,隱約見到那巨大的眼中一團褐色,說不出的詭異。那怪人的目光無比淩厲、霸道至極,仿佛像兩把神兵利器般刺在林青龍的心窩上!

林青龍頓時感覺到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好似一把鋒利的巨斧在靈魂上生生劃過一樣,有一種失魂落魄的虛脫之感。心中的恐懼令林青龍立刻就有了逃跑的打算,可是猛然間,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動彈。

“回答我,陌生人,你究竟是誰?你怎麽會來到這百年無人之境——龍戰之野!”

那巨響再度響起,猶如平地一聲雷,震動整個大地都在晃動。

“龍戰之野?這個地方叫龍戰之野?從來沒有聽說過啊。難道這跟雲清的虛空幻境一樣麽?也隻不過是一個結界而已。可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林青龍心中暗自忖道,不過饒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法子,就在這時,那巨響又響了起來:“陌生人,你怎麽不說話?難道是看不起我冥牛嗎?哼,小心我一腳踩扁了你!”

林青龍平時雖然心思敏捷,但是這時他身體空蕩蕩的沒有力氣,頭腦也嗡嗡直響,疼的厲害,對麵怪人的壓迫之氣又是撲麵而來,他哪裏還有那麽多空閑才思考,隻好趕緊應道:“我叫林青龍,是在死囚村的山神廟裏昏迷了過去,一醒來就來到了這兒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什麽死囚村?老子從來沒有聽說過!你不可能是從外界來到這裏,能來到這裏的隻有那個人!對!一定是他派你來的,是不是?快說,你們到底有什麽陰謀?”滾雷般的聲響再次響起,言語之中更是有著無上的威嚴和霸道。

“他是誰?”平時還算機智的林青龍一下子變傻了,訥訥道:“你是在說紀先生嗎?什麽陰謀?我們沒有什麽陰謀,我們隻是將一個陰魂附著在山神泥像之上,其餘的什麽事也沒有做,我說得都是實話,可是……請問,你又是誰呢?”

那怪人吼道:“撒謊!什麽紀先生,明明是虛無子派你來的,是不是?隻有他能夠來到這龍戰之野,你還不說實話,老子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再撒謊,小心我將你大卸八塊!”

這話說得林青龍越來越糊塗了,更像是一個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愕然道:“虛無子?他不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羽化登仙了嗎?”

“什麽?他已經羽化登仙了?這不可能!你果然還在騙我!難道九大妖仙的妖靈全部都被他吸收了?不!這絕不可能!”

這話說完,那怪人一下子靜了下來,再也不咆哮了,林青龍遠遠看去,似乎看見那個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有些懊惱。那人不發問,林青龍也不說話,就遠遠的站著,不敢靠近。他方才聽這怪人提起虛無子,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大概是虛無子將他囚困在這叫做“龍戰之野”的鬼地方,不過林青龍心中疑問反而更多了,既然有這麽一個地方的存在,那麽自己究竟是怎麽進來的呢?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著紀澤炎臉上的笑意——那表情活像是撿到銀子一般開心的表情,結果害自己來到這麽一個鬼地方,對麵坐著一個脾氣怪異的怪人,這又有什麽好開心的呢?

等了許久,那怪人仍是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用手抱著頭,一副很怪異的樣子。林青龍瞧得心中好奇,便又朝前走了幾步。

這時林青龍看得更清楚了,原來那怪人雙手雙腳都被黑色的鎖鏈牢牢鎖住,動彈不得,那鎖鏈似乎也不是尋常鎖鏈,寒光閃閃,也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

林青龍這時才明白,剛才那怪人一直咄咄逼人,威逼不已,卻一直不曾動手,原來他手腳被鎖鏈鎖住了,因為動彈不了才不動手而已。

林青龍心中懊惱,心想,怎麽會被一個囚徒給耍了呢?他這人向來睚眥必報,既然受了那怪人捉弄,就一定要償還回來,他這時已經知道那怪人動彈不得,便不再怕,便哈哈大笑道:“你這醜八怪,難怪虛無子前輩要將你囚困於此呢!你長得這麽難看,跑出去還不嚇壞人別人!看看你的樣子,一雙大眼比牛眼還大,背上長著一對殘破的翅膀,天啊,這翅膀還是綠色的,跟你翅膀配套的帽子去哪了呢?再看看你頭上還有一對牛角,天!其中一隻牛角還被人折斷了!哈哈,這你副怪樣子真是笑死人了,我要是你就幹脆跳河死了算了。”

林青龍盡自己口舌的全力譏諷著那個怪人,想自己自己方才丟去的顏麵全都討回來,可是那怪人卻不再理他,隻是一個人痛苦的抱著頭,嗚嗚的叫。

林青龍自討沒趣,又靠近幾步,也不敢靠的太近,畢竟他現在體內一點真氣也沒有,手腳都軟綿綿的,這時候的他恐怕連縛雞之力都沒有了。

他也靠在石壁上,坐了下來,他本想盤腿休息,恢複一下真氣。可是這真氣卻有這麽一個毛病,倘若你體內還留有一半真氣,打坐運行“滌心”之法,很快就能恢複全部真氣,可一旦真氣消耗殆盡,想要恢複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林青龍盤腿打坐許久,硬是一丁點的真氣也沒有恢複回來。他忽的又想起深處險境的紅娘,那個沒有心機的老實丫頭一定會受人欺負吧……他想起柔弱的紅娘,還有紅娘那紅撲撲的臉蛋,心中一陣絞痛。過了一會兒,心中又暗罵那石三來:“老子又沒有得罪過你,竟然兩次偷走我的老婆,哼!下次見了你,一定要讓你五馬分屍!”

林青龍又累又是內傷,不一會,腦子就昏昏沉沉的,他懶懶的靠在石壁上,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臨睡之前他想,興許睡覺能幫他恢複一點體力。

不知過了多久,林青龍漸漸醒了過來,這時候的龍戰之野還是一點沒變,天空中仍是一片昏昏沉沉,這裏似乎沒有黑夜和白天之分。“不知道又過去多少時間……紅娘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哎,早知道就先去救紅娘了,何必來這該死的死囚村呢?”

一想到這裏,林青龍突然一愣,喃喃自語道:“死囚村……死囚村……”他突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死囚村之所以被稱作死囚村,興許並非是因為禦國的死牢曾在此處,很可能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怪人被囚禁在此!

如果這怪人說得是實話,那麽他果真是被虛無子關押此處,虛無子又是何況羽化登仙的呢?一百年還是兩百年?林青龍的時間觀念並不強,心想還是回去問一問紀澤炎吧。

其實如果這麽去想的話,雲清曾在死牢中撿到虛無子留下的幻術筆記也可以解釋了,就是虛無子曾住在這裏,那時的時間應該早於死牢建立的時間。

“你醒了?”

這聲音大得很,林青龍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怪人在說話,於是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他心情不是很好,因為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想怎麽離開這個鬼地方,這怪人不知道被關了多少年都沒能出去,而自己又能想到什麽好辦法呢?

那怪人也不在乎林青龍的無禮,自顧自的說道:“老子已經猜到你應該不是虛無子那老賊的手下了。”

林青龍哼道:“猜個屁,小爺我偏偏就是虛無子老賊派來的,怎樣?有本事掙脫了鎖鏈取我的性命,哼!”他知道那怪人睜不開鎖鏈,更加有恃無恐,得意起來。

怪人一愣,頓時哈哈大笑,笑聲如雷,震得林青龍捂住耳朵。

隻聽那怪人笑道:“你這小屁孩在這裏得意什麽?方才你睡覺之時我已經用神識查看了你的身體和魂魄,你的三魂七魄已經被高手抽離了一魂兩魄出去,想來你也是遭了難才來到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而且你由於魂魄不全,恐怕以後次每醒來,最多隻能支撐三個時辰,之後你必須入睡,而且睡覺時間長達六個時辰之久。而且呢,由於你的魂魄不全,你也不能修行,體內永遠都無法聚集真氣,如果沒有真氣護體,恐怕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被餓死了,龍戰之野也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你再笑一個給老子看看,看你還怎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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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冥牛段橫
林青龍聞言果然不再笑,皺了皺眉,冷聲道:“你究竟是誰?”

那怪人哈哈一笑,聲若洪鍾,叫道:“傻小子,你可聽好了,老子名叫段橫,乃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冥牛之王’,手持一把鬼嘯戰斧,縱橫天下,無人匹敵!”

林青龍“哼”了一聲,道:“我可不是要聽你吹噓,我得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時他再也沒有玩鬧的心情了,他可不想留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打量著周圍,隻見盡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遠方,天空和地麵凝結成一片混沌,似乎相接了一般。

段橫舒展手腳,似乎有些幸災樂禍,懶洋洋靠在石壁上,道:“那你自己就出去找出路吧,我可要在這裏好好的睡一覺了。”

林青龍被他折騰的再也沒有玩笑之意,冷哼道:“你睡你的吧,你知道你為什麽無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嗎?因為你被鎖著,你離不開,但是我可以走,等著罷,等你一覺醒來,我就已經離開這裏了。”

“那老子就提前恭喜你了!”

說完這話,段橫鼾聲大起,看來他並不信林青龍能夠離開這裏。

林青龍側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此刻他體內真氣全無,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所以有些寸步難行。但是他必須離開這沒由來的龍戰之野,因為在外麵他還有很多未完成的大事。他朝前望去,隻見山連著山,哪裏有個盡頭?

可是盡管前方有萬重山,他也要翻山越嶺,離開這裏。

念及如此,他加快腳步,朝遠方一步一步走去。

他走了很久,大概有三四個時辰,這時候他已經走得口幹舌燥,眼冒金星,兩條腿像是灌注了鉛似的。他渾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胸口喘息不止。

這時他想起紀澤炎最後臉上詭異的笑容,心中更是疑問迭起,“冥牛段橫,想來是曾經的九大妖仙之一,也不知道蕭姑娘認識他否?更不知道虛無子跟段橫究竟有什麽恩怨,竟然將這段橫封印在這個鬼地方。而最讓我好奇的,便是紀先生了。紀先生若是想對我不測,殺我簡直易如反掌,為何要送我來到這個鬼地方?對了,段橫曾說,除了虛無子,再也沒有人能來到這個龍戰之野,而紀先生又是如何送我來到這兒的呢?難道紀先生和虛無子之間也有關聯?”

這一大堆問題,任何一個,他都想不明白。

他撿了一根鐵棍子,像是折斷的戰戟,柱在手裏,一步一步艱難的前行。

當他好不容易翻過第一個山頭,便看見仍舊有無數個山頭在後麵遠方重巒疊嶂,他這時已經是身心俱疲,一見這架勢,心中的希望頓時熄滅了,整個心全都涼了。人要滅人的時候,人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林青龍暗罵那些“人定勝天”之類的鬼話都是屁話,人怎麽會勝過天呢?

他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他實在是太累了。

等他睡醒,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拄著他的鐵棍子繼續朝前走,現在他不僅僅感覺到疲憊和空虛,饑餓也像是另外一隻惡魔死纏著他。他自辟穀期之後已經很少進食吃飯,沒想到現在的修為竟然像是回到起點,不但真氣全無,修為盡散,就連饑餓之感都再度襲來,難道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了嗎?

他半清醒半昏迷著,迷迷糊糊又翻過了一個山頭。這次比前一個山頭要艱難得多了,他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腿上受了多少傷,他的意識也越來越不清醒了,看眼前的事物總是有一些迷迷糊糊的,模糊,看不清楚。但是他的意誌仍指引著他,繼續前行。

這時候他想起自己身上貌似還留著最後一顆神農丹,現在正是用到這神農丹的時候。他將手探入懷中錦囊,卻是空空如也!他分明將最後兩顆神農丹一顆送給了蘇媚兒,一顆留給了自己,現在怎麽連那一顆都不見了呢?

他心中憤恨不已,沒過多久,他再次昏迷到底,這一次,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再次醒過來。

這一次他似乎睡了很久,但是也睡的很舒服。他夢到自己走在一片黑暗之中,隻有他一個人,周圍沒有一點亮光,他就那麽孤單的一步一步的走,沒有結束,沒有盡頭。

而值得慶幸的是,他終於再次醒了過來。睜開沉重的眼皮之後,看見段橫正麵色焦急的看著自己。見林青龍醒了過來,那段橫大叫道:“你終於醒了,老子可不想讓你就這麽死了,要知道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是老子一個人在這龍戰之野,現在終於來了你這麽一個傻小子,你可不能就這麽死了!你要是想死,老子也不答應。”

“是你救了我?”要說這個怪人救了自己,林青龍有真有點不信,不過這片荒野空無一人,不是他又是誰救了自己呢?

段橫揮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當然是老子,除了我還有誰能救你?你可真能跑的,竟然跑了那麽遠,要知道,老子手腳都被虛無子那賊子鎖了,哪裏掙脫的出去?老子為了你可是元神出竅救了你回來,又把真氣灌輸在你的體內,所以你小子暫時是不會死了,不過老子救你可不是為了你,是讓你做老子的仆從,留下來伺候老子,你若是再想跑,我就打斷了你的腿。”

林青龍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察覺自己的體內的真氣果然旺盛了很多,也沒有那種虛脫之感,道:“好,我不跑了,留下來陪你,但是我不會伺候人,也不會做你的仆從。”

段橫橫眉一豎:“什麽?竟然不聽我的話,小心老子再也不給你灌輸真氣,讓你活活的在這裏餓死!”

段橫一個人在龍戰之野待了數百年,這會突然見到一個人,自然不會加害於他,這一點,林青龍和段橫都心知肚明。所以“讓你活活餓死”之類的話都隻是玩笑罷了。

但是林青龍仍然不放棄逃離這裏的信念,等他養精蓄銳之後,趁著段橫熟睡,他又溜走了,這一次他換了一個方向——雖然他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還是根據周圍的山勢做了小小的分辨,換了另一個方向繼續前行,仍舊是翻山頭的工作,這一次比上一次有長進,上一次翻了兩個山頭就昏迷不醒,而這一次他翻過了三個山頭,他不但沒能離開這裏,還為此付出了代價。

當他這次醒來,腿上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難道腿上受了什麽傷?隻不過摔了兩腳,不至於這麽疼吧……正驚異間,隻聽見段橫冷哼道:“叫你別跑你偏偏跑!老子折斷了你的雙腿,這回看你怎麽跑?”

林青龍聞言臉頓時像是一個苦瓜:“你折斷了我的腿……”一查看之下,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雖然被生生折斷,但是又被悉心的接好了,林青龍頓時有些欲哭無淚,還好段橫又朝自己體內灌輸了一些真氣,可以慢慢療傷,讓腿好過來。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林青龍卻沒有能力再偷跑了。實際上,他的逃跑沒有任何意義。

自從林青龍被段橫折斷了腿,有大概好幾天沒有開口說話,板著臉沒有理他,段橫則喜歡將一些自己從前的光榮曆史,比如戰勝過XX派的掌門,XX寺的主持,XX邪教的教主之類的,雖然從始至終,林青龍都沒有對他的光榮曆史表達過任何反應,但是段橫仍是唾沫四濺,興奮至極,將受傷的林青龍不勝其擾。

一連好幾天不曾說話,林青龍也有點按捺不住了,問道:“你不是冥牛之王嗎?你長著牛角也就算了,但是怎麽還長著一對翅膀呢?真是四不像。”

這冥牛之王段橫曾經是一個大魔頭,就是那種沒有良心,壞事做盡的大魔頭,話若是擱在從前,林青龍怕是連話都說不完就沒有了腦袋,但是這時候的段橫已經被關押了上百年,早就磨去了當年的戾氣,雖然林青龍說他“四不像”,但是他一點兒都不生氣,而且還很開心林青龍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爽快的哈哈大笑道:“都說了是‘冥牛’,你當老子是尋常的大水牛麽?冥牛本來就是長著翅膀的,是你小子少見多怪。”

林青龍又問:“那你那折斷的角是怎麽一回事?是虛無子折斷的嗎?”這件事他早就想問,因為段橫在講述自己的過去的時候,總是在誇耀自己,而對自己的挫折和丟人事絕口不提,而且依這些天他對段橫了解,這是一個性情很爽朗的大漢,無論說些什麽過分的話,他都不會生氣,因此他才敢問這句話。

哪知段橫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再也沒有開口,到底便睡,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林青龍想,自己好像戳到了這冥牛的痛處了,不過他一點兒也不愧疚,反而有些竊喜,似乎令這怪人垂頭喪氣是一件令人心大塊的事。

一連很長時候段橫都沒有理林青龍。有好幾次林青龍想跟他說說話,但是段橫都置之不理,林青龍心想:“完蛋,這回輪到他冷落我了。”

時間過了很久,大概又是很多天的樣子,林青龍體內的真氣越來越少,不但饑餓的感覺越來越重,眼皮也有些沉重,他試過打坐令自己的真氣恢複,但是卻失敗了,興許段橫說得不錯,他體內確實被人奪去了一魂兩魄,因為這個原因,導致他的體內真氣不能再生,隻能依靠段橫的真氣活下去。

林青龍這時候渾身酸麻的倒在地上,他本來是不想服軟,但是身體的酸痛像是一萬隻螞蟻在噬咬著他的骨頭,那種滋味難受至極,他堅持了一段時間,但是後來終於堅持不住,他湊在段橫身邊,道:“哎,給我輸一些真氣吧,我快死了。”

段橫仍是閉目養神,也不搭理他,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

林青龍越來越難受,平時的脾氣也漸漸沒了,哀求道:“牛大哥,段大哥,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戳你的痛處,求你……”這種哀求已經是林青龍的極限了,他不想那種卑鄙小子,卑躬屈膝的樣子他也學不來。這時他的胃已經開始抽搐了,他覺得身體越來越冷,再也說不出話來,不知不覺的昏睡過去。

當林青龍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暗道了一聲:“上天保佑!”段橫終究還是將真氣給了他,救了他的性命,林青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段橫的翅膀之下,興許是自己身體感覺到發冷的時候不自覺的躲在一個暖和之處,這時他才發現段橫的羽翼非常巨大,展開足有一丈之長,藏下一個自己綽綽有餘。這時林青龍高興的發現,自己腿上的骨折也全都長好了,看來自己又有機會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傻小子,你醒了?”段橫問道,他說話底氣很足,嚇了正在計劃逃走的林青龍一跳。

“嗯,醒了,多謝你救了我。”

段橫突然道:“我的角並不是虛無子折斷的,也不是我的任何對手和敵人折斷的,而是我自己折斷的。”

林青龍聞言一愣,有些想不明白,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麵前的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冥牛之王有些有著不同於尋常人的哀傷。

段橫道:“龍戰之野是一處古戰場,空無一人的古戰場,因為這裏實在是太靜了,靜得讓人害怕,那時我剛被虛無子封印在這兒過了時間不久,我實在耐不住寂寞,發了狂,將自己頭上的角生生折斷!以泄憤恨!那之後,我才漸漸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殺了那麽多人,如果有些人能在寂寞的時候陪著自己說說話,那該有多好呢?”

沒有人想到以凶殘著稱的冥牛之王也會說出這些傷感的話,也許這些都在虛無子的掌控之中吧……

也就在這時,林青龍為自己曾故意揭開他的傷疤,深深的感覺到了後悔之意。

就這樣,又過了很多天,龍戰之野不分晝夜,林青龍也分不清日子,隻是大概估摸著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這時他已經跟段橫混的很熟了。

某一天,段橫曾問:“小林子,你講講你的故事吧,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

林青龍想想也是,段橫曾經告訴他,在這百年之內,段橫已經不知多少次的元神出竅,探索整個龍戰之野,可是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這個龍戰之野,注定了是沒有出路的。林青龍也曾想向段橫學一些法術武功,一來是提升修為,二來是打發時間,可是卻被告知如今魂魄殘缺的自己是無法進行修煉。段橫是個豪爽的性子,將自己百年來的境遇洋洋灑灑的講了一遍,將了幾天幾夜都不停,林青龍也聽得津津有味,但是故事終有講完的時候,等段橫的故事講完了,兩個人就無話可說了,大眼瞪小眼,瞪了很長的時間。

林青龍決定將自己的故事講述出來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的故事很少跟別人講,蘇媚兒知道一點兒,紀澤炎知道一點兒,但是其他人甚至包括山坤,都無人知曉了,他的內心故事本來已經被他隱藏在記憶深處了,不為人知的記憶深處。

“我是一名鬼差,自從出生,我就是一名鬼差……自從我一出生,我就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也就俗稱的陰陽眼,很多奇人異士都希望得到這麽一雙眼睛,行走在陰陽兩界,但是能看見鬼絕非是一件好事,以為你在看見鬼的同時,它也能看見你!”

接下來,林青龍將自己從小如果遇到惡鬼的連日追殺,每晚睡覺之時,總有惡鬼環伺左右,每晚都難以入睡。

“鬼差?這個我知道,早在幾百年前,我還在外麵的時候,虛無子創建了一個修真門派,叫鬼仙門,專門收天生陰陽眼的鬼差為門徒。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鬼差不修仙,陽壽二十年,說得是不修道的鬼差因為連年受到陰氣的腐蝕,連二十歲都活不過去。那時你應當找個引路人才行,那時你才是一個孩子,自然什麽都不懂,你的爹娘不管你麽?”

聽了這話,林青龍眼底彌漫出尖銳的恨意:“哼,爹娘?我哪有什麽爹娘,這件事我後來才知道,我娘肚子裏有了我是因為偷了別家的漢子,沒有人知道我的親生爹爹是誰,而我娘在生下我之後,便將我丟給了現在這個爹,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而這個爹知道我非他的骨肉,早就恨透了我,留下我的性命已經是萬幸,怎麽還會管我呢?縱然他是位高權重之人,又是將軍,又是王爺,可是我林青龍卻像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從小到大受盡欺淩,不但受到鬼的欺淩,還受到那些孩子們的欺淩,每個人都能欺負我,難道我就那麽好欺負嗎?”

段橫摸了摸鼻子:“這麽說來你沒有見過你的親生父母,你的身世倒是很曲折。”

林青龍沒理他,接著說道:“後來我遇上了紀先生,他當了我的引路人,本來想帶我回鬼仙門,潛心修煉,可是那老色鬼聽說九尾狐在京都,那九尾狐相貌又極美,因此想來京都瞧瞧,因此我們又轉路來到京都……”

這時段橫突然打斷他說:“青丘一族的九尾狐?那豈不是也是九大妖仙中的一位嗎?如今的九尾狐是誰?還是蕭妖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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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射影蟲
一提及九尾狐,林青龍首先想起那件跟蕭玉奴約定好雙修之事,難免唏噓不已。本以為是撞了大運,沒想到如今天人兩隔,哪還有那個機會?世人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看來正是如此了。之前計劃好的殺死雲清、拯救紅娘、阻止石三,沒有一件能完成,卻陰差陽錯的來到這個鬼地方,真令人欲罷不能。

“蕭妖妖?從來沒聽說過,現在的青丘國主九尾狐芳名叫做,蕭玉奴,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是當今中土的第一大美女,這天底下每個人都垂涎蕭姑娘的美色。你說的蕭妖妖,可能是蕭姑娘的前輩把。”林青龍一五一十的說道。“幾百年都過去了,那個蕭妖妖興許早就已經老死了,說不定蕭玉奴是她的後人。”

段橫哈哈大笑,一拍林青龍的肩頭,笑道:“真是一個傻小子!那蕭妖妖既然是妖仙,那可是長生不老之軀,又怎麽會老死呢?你瞧瞧老子,跟那蕭妖妖是同一級別的妖仙,在這個地方關了上百年,額頭上可曾添了一條皺紋?頭上可曾生了一根白發?我們妖仙都是不老不死之軀……”段橫看上去確實不顯老,充其量也就是年過四旬。這時段橫麵色微變,似乎想起一些極為恐怖之事:“蕭妖妖既然沒有現身中土,要麽是閉關修行,這樣還好,倘若她死了,又有誰殺了他呢?小子,我問你,現在當世的妖仙還有誰在?”

林青龍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我隻知道九尾狐蕭玉奴,其餘的八大妖仙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怎麽會在街市拋頭露臉呢?我隻知道世上有九大妖仙,卻不知他們的名諱,除了蕭姑娘之外,我便隻認得你了。”

段橫這時也知道林青龍隻不過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而已,剛踏入修道界不久,自然有很多事還不知曉,便點了點頭,“你接著將你的故事吧,我愛聽。”其實現在他心裏有些擔心自己的冥牛族,也不知族中有哪位青年俊傑能夠將冥牛一族艱難的支撐下去。不過他擔心又有什麽用呢?無法離開這裏,無論怎麽想都是空幻想。

林青龍接著講述來京都途中遇上的人,紅娘、公春枝、蘇媚兒、蕭玉奴。

他清楚的將如何認識這些女子的過程都細細的講了一遍。當他講到與蕭玉奴有雙修之約的時候。段橫插嘴道:“真是傻小子,青丘狐仙一族雖然有著絕世容貌,上蒼眷顧的同時卻也背負著無可磨滅的詛咒,每一個愛上九尾狐的人必遭天譴,你竟然還要跟她雙修……你知道雙修是什麽嗎?就是活的春.宮圖!兩個人赤條條的抱在一起修煉,對那尤物,你難免不產生什麽感情,而你一旦愛上了那九尾狐,就一定會遭天譴,隻有死路一條。”

林青龍本想說還有無情鎖這種束縛人的思想的法寶,但是又想自己連這裏的出不去,還奢談那些做什麽呢?

段橫問:“你認識的怎麽都是一些女子,難道就沒有什麽響當當的漢子令你銘記在心嗎?”

林青龍想了想道:“我師父公冶乾是鬼仙門中的冥使,京都中叱吒風雲的武王竟在他手底下一招都擋不住,我師父雖然精通武功、法術、奇門遁甲,但是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一己之利,也算不得好漢。不過,我的這個爹是個將軍,曾挽救了無數禦國子民,我雖然有些恨他,但是在骨子裏還是敬佩他,我從小的誌向就是當一個超越他的大將,守護自己的百姓……”

林青龍將自己的故事講的七七八八之後,便問:“冥牛之王,如果你有機會能離開這裏,你會去哪?”

段橫想了想:“應該是回到冥牛族的領地吧,在這裏被關了這麽久,有點想家了。”

段橫的回答令林青龍有些錯愕,他想不到這樣一個威震天下的英雄人物獲得自由之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家鄉,林青龍對段橫的看法頓時提升了很多,心道:“你還問我見過什麽好漢,你卻不知你便是一個好漢了。”

段橫反問:“小林子,你說說你呢,你如果能從這裏逃出去,你會去哪兒?”

林青龍想了想,答道:“拉倫汾塢。”

“那時一個什麽地方,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段橫的足跡已經遍布了整個中土,卻不曾聽說過“拉倫汾塢”,頓時對這個地方有些好奇。

林青龍放眼望向遠方,似乎對未來還有著美好的憧憬,他道:“那是一個海邊的小鎮,沒有國家,沒有戰爭,沒有武功,沒有修道者,那裏的人都以打漁為生,自給自足,人們和平共處,快樂的生活。我曾經的夢想是成為天下最強的男人,我要所有人都敬重我,但是後來.經過了這麽多事,把我和我的目標拉的越來越遠,在這裏被困了這麽久,我想了很多,人活著,難道是為了成仙嗎?我想不是的,人活著,隻是為了快樂的活著,如果你不開心,就算讓你活一萬年又有什麽趣味呢?”

說這話時,林青龍自然而然的想起蘇媚兒,那個笑起來“咯咯”不停的女孩子,即便是遇到多麽危險的敵人,來到多麽危險的地方,她都能笑的很開心。

她會對他嗔道:“喂!小呆瓜!”

難道自己最愛的人,就是蘇媚兒嗎?

段橫聽了林青龍的話,也靜了下來,似乎在回憶往事。

兩個人就這樣悄然無聲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段橫猛然抬起頭,林青龍問他:“怎麽了?”

段橫一臉警覺的神色,沉聲道:“有另外一股氣息來到了龍戰之野!”

林青龍心驚無比,暗想自己的修為果然今非昔比了,竟然連有人來了都不能察覺。他利用體內段橫灌注給他的真氣漸漸用神覺查看,果然感覺到另外一股氣息的存在。

不過這氣息似乎非常的令人熟悉……

林青龍凝神想了想,突然笑道:“這氣息,是紀先生吧!”

話音剛落,便遠遠看見一個青衫老者飄飄然而來,林青龍所料不錯,正是紀澤炎。

林青龍微微一怔,心道:“果然!紀先生可以隨意的出入龍戰之野,定然是他將我送與這裏,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段橫見林青龍麵色有異,猜出幾分蹊蹺,問道:“小林子,你認得那人嗎?那人是如何進來的?”

林青龍道:“那人名叫紀澤炎,是個有名的煉藥人,但是也對靈術很有研究,他是一個很神秘的人,身後隱藏著無盡的秘密,不過我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他有著自由出入龍戰之野的能力,我就是被他送來這裏的。”

段橫大喜:“那麽說來,這紀澤炎是要帶我們離開這裏嗎?”

林青龍道:“也許吧。”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心裏沒有什麽底,不過段橫不會放過任何離開這裏的希望,站起身來,高聲大喝,震得林青龍眼花繚亂,眼冒金星——這不是誇張,如今的他身子虛弱的很,段橫的大喝聲又是很大,他耳膜直震,扶著石壁才沒有跌倒。

紀澤炎來勢極快,很快來到二人麵前。雖然林青龍已經知道他並非有意陷害自己,但心中對他防備還是有一些的,林青龍道:“紀先生,你終於來了,若不是這位段橫大哥將自身真氣灌注在我的體內,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紀澤炎麵帶喜色,笑道:“若不是老朽把你送到這裏,你也早就一命嗚呼了!”

“紀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青龍道:“願聞其詳。”

這時段橫早就等得很不耐煩,哪裏還等得了“願聞其詳”,立刻打斷道:“紀先生,老子先問你,你究竟能不能把我們帶出這龍戰之野?”

紀澤炎笑道:“能。”

段橫一拍大腿,叫道:“那便成了呀!帶我們走便是,哪裏還有那麽多話好說,走!”

“這位仁兄衝動了,”紀澤炎笑道:“倘若我不把話將清楚,小林子怕是要記恨老朽一輩子。”

林青龍道:“我正要聽你解釋。”

接下來紀澤炎娓娓道來,將所有的經過細細講來。

先從山神廟開始。

紀澤炎、林青龍、左荼三人來到山神廟之後,紀澤炎立刻就發覺周圍有結界的存在,因為他研習的《鬼眼之樓》中有一門神通名叫“脫殼”——脫殼獄,亦原本是十八層地獄的其中一層,“脫殼”取自於金蟬脫殼,是令罪魂承受脫殼之苦,大意是地獄中的鬼厲將罪魂押在石柱上,拿利刃將罪魂的皮,從臉上、脖子、胸膛、腹部一直到腳下,用利刃劃破,然後再將其皮整片剝下。剝下來的皮丟給鐵蛇、鐵狗吃,吃完鬼差再用利刃將罪魂之肉一塊一塊割下,直到見骨方才作罷。將肉又丟與鐵蛇、鐵狗。不多時,前麵之肉盡皆割除,再將罪魂轉身綁起,重複上述之步驟,等到剩下一堆枯骨時,回魂水一潑,又回複到完整身軀,如此反複行刑,罪魂求饒不已。

說起來令人毛骨悚然,而《鬼眼之樓》中卻將“脫殼”還原了“金蟬脫殼”之意,是一種可以打破任何結界的神通,也就是說“脫殼”乃是天底下任何結界師的克星。

正是因為有這種神通,紀澤炎才輕而易舉的發現了這個“龍戰之野”,也發覺了這個結界跟尋常結界有所不同,禁製久遠,似乎有幾百年前留下的高明結界,一時間,就連紀澤炎也看不透這個結界,不過那時他卻突然萌生了一個奇思妙想。

這個奇思妙想,是有關於林青龍的命格,那時紀澤炎掐指一算,林青龍的死期不出三日,除非他在三日之內修煉成仙,否則必有一死。

那時紀澤炎剛剛學會另外一個叫做“剝皮”的神通——“剝皮獄”亦是十八層地獄的一層,這一層地獄比較“脫殼獄”要好上很多,隻是活扒了人的皮。

而在《鬼眼之樓》中,“剝皮”是一種令人一分為二的神通,每個人都有三魂七魄,這“剝皮”是通過魂魄分離的方式,令一個人,分成兩個人。這也就是現在的林青龍現在缺少一魂兩魄的緣故,正是因為紀澤炎用“剝皮”之術將林青龍分成了兩個人。

讓其中一人去承受那“命格”,而將另外一個林青龍用“脫殼”送入結界之中,以此躲過命格。

在沒去山神廟之前,紀澤炎早已經有了這打算,這是因為自己不善於製造結界,臣服於他的雲清的“虛空幻境”雖然有結界的成分,但是以幻術為主,並不是真正的結界。

他需要一個真正的結界。

沒想到來到山神廟後,除了為孫鈞使用“封神之術”,還有了驚喜的發現,他找到了一個非常強大的古老結界,而這個結界一定可以幫助林青龍渡過“命格”的劫難。

紀澤炎道:“在那之後,你就已經分成了兩個人。”

林青龍已經漸漸接受了紀澤炎的說法,因為他的解釋可以將一切謎團都揭開,他問:“那另外一個我到底在何處?”

紀澤炎道:“他已經死了……或者說,你已經死了。”

段橫聞言啞然失笑,但是紀澤炎沒有笑,林青龍也沒有笑,林青龍問:“那我是怎麽死的?是桓元毅殺了我嗎?”

紀澤炎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那小布包之後,飛出來兩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蟲子,這蟲子長得一副古怪樣子,眼睛巨大,眼膜之上布滿了網狀的流線。

紀澤炎道:“這是一對射影蟲,它們的眼膜可以記錄當時發生的情景,這是雲清幫我的一個忙。她略通蠱術,命這一對射影蟲跟在了另外一個你的身後,將你那日在山神廟分手之後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說實話,我看過一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段橫嘿然道:“射影蟲,那小蟲倒有趣。”

林青龍道:“那便看看罷。”

隻見那兩隻射影小蟲嗡嗡直叫,騰空而起,浮起到距離地麵一丈方,眼中幽幽泛出綠光,射出一麵光屏,光屏中,赫然正是林青龍的身影。

光屏中的林青龍表情有一些呆滯,殊不知,他當時隻有一魂兩魄支撐著神識,早已經不再會喜怒哀樂,連說句話都困難。那林青龍來到一處府宅之前,那府宅是極大,上麵一處橫額,正是“鷹王府”,是四皇子慶生的府邸。

林青龍晃晃悠悠的走了進去,出奇預料的是,守衛的士兵雖然紛紛側目,卻並沒有攔他,任由他著了魔似得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鷹王府。

那林青龍就那麽麵無表情的走過了演武場,走過了很多走堂回廊,朝著鷹王府深處走去,一路上遇見很多在忙碌的下人,雖然都轉過頭來看他,但是卻沒有人製止他。

就這樣,林青龍走到鷹王府深處的一處小院子了,在一處門口站定,許久都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麵前的那扇門突然開了,紅娘衝了出來,衝進他的懷裏,兩個人緊緊相擁。

雖然聽不見兩個人在說些什麽,但是紅娘滿臉淚痕,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不幸,林青龍仍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直直的望著紅娘。

紀澤炎道:“射影蟲隻能記錄當時的影像,卻不能記錄聲音,連我也不知道你們那時究竟說了些什麽。”

林青龍道:“那時我的乾坤袋裏還有一套準備送給紅娘的嫁衣,很漂亮的,我一直想親手送給你,但是那個隻有一魂兩魄的家夥似乎並不記得。”

紀澤炎道:“其實那時你並不該去見她,紅娘是一個陷阱,她的身上已經塗滿了劇毒,正等著你上鉤,你們兩個人相擁時,那毒素已經滲入在你的體內。”

林青龍道:“一定是別人塗上的毒藥,紅娘並不知情,她絕對不會害我。”

紀澤炎道:“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講紅娘背叛你,而是……那麽多毒藥,怕是紅娘命不久矣。”

林青龍眼中淌出眼淚,心如刀絞,哼道:“你為什麽不救她?”

紀澤炎道:“這是你的命格,何嚐又不是她的命格呢?就算我這次救了她,她還會換一種死法繼續死一次,命格是躲不掉的。”

段橫因為聽過林青龍的故事,自然也認得紅娘,他看得津津有味,雖然有一些感傷,不過林青龍總歸還是活下來了,倒算是一個好事。

光屏中,林青龍離開鷹王府之後,便踉踉蹌蹌的朝瀟湘館走去,瀟湘館距離鷹王城有一段距離,林青龍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擁有兩魂六魄的林青龍都無法聚集真氣,那一魂兩魄的林青龍連尋常人也比不上了。

他去瀟湘館隻為了見一個人,就是九尾狐,蕭玉奴。

直到日落時分,他才來到瀟湘館中。

紀澤炎道:“你來她這兒,想來是為了履行你們的雙修之約。”

這話說完,段橫頓時來了精神,笑道:“快看快看,這豈不是活春.宮圖嘛!”
li60830 發表於 2017-2-6 23:47
第二十三章 嫁衣
光屏中,那林青龍走進綠竹叢生的瀟湘館,一襲白衣的蕭玉奴走了出來,她身邊仍纏繞著若有若無的霧氣,顯得飄渺若仙。

蕭玉奴將他迎入室內,兩個人不知說了些什麽,便雙雙寬衣解帶,暴露出赤條條的軀體。

蕭玉奴走了過去,抱住了他。

這是段橫叫道:“嘿!當真是活春.宮圖,小林子,讓老子看看,你不介意吧?”

林青龍不置可否,這時他想起公冶乾曾傳給他的“陰陽雙修”三字決:

這個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竅。說著醜,行著妙。人人憎,人人笑。大關鍵,在顛倒。莫厭穢,莫計較。得他來,立見效。地天泰,好征兆。口對口,竅對竅。吞入腹,自知道。藥苗新,先天兆。審眉間,行逆道。渣滓物,自繼紹。二者餘,方絕妙。要行時,令人叫。氣要堅,神莫耗。若不行,空老翥。認得真,老還少。不知音,莫語要。些兒法,合大道。精氣神,不老藥。靜裏全,明中報。乘鳳鸞,聽天詔。

看來,這“陰陽雙修”定是奇技淫巧無疑了。

室內香煙嫋嫋,彌漫開來,兩具酮體緊緊相擁,難舍難分,在段橫高呼“快活”之時,林青龍突然聽見了自己說話的聲音!

那聲音並非來自光屏,射影蟲也沒有記錄聲音的功能,那聲音來自於自己的腦海深處。而紀澤炎和段橫卻聽不見,唯獨他一人可以聽見,興許是跟另外一個自己存在著心靈感應吧。

他聽見自己說:“蕭姑娘,為何你我兩人隻在咫尺之間,而我卻從來看不清你的麵貌,隻能看見你如水的眼眸。”

那蕭玉奴淡淡道:“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我。”口氣雖然平淡,但是她的眼眸中卻飽含著情意。

林青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癡癡道:“而我正看著你。”

當林青龍離開瀟湘館時,已經是深夜,明月當空,照亮了整片大地。

那林青龍渾渾噩噩的走著,臉上毫無神采,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一步一步艱難前行。

紀澤炎道:“仔細看你的手腕之處。”

林青龍定睛看去,見自己的手腕之處盡是黑色的痕跡,交織錯雜,密密麻麻。

林青龍周圍問道:“那是什麽?”

“九尾一族的詛咒,你愛上了她。”

林青龍微微一愣,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這怎麽可能,我們並沒有深交,怎麽會僅僅因為雙修便對她產生感情了呢?再說,不是還有無情鎖嗎?”

“無情鎖是假的。當時我也不知道,事後是雲清告訴我的,她正是奉命將真假無情鎖混淆之人。這是那時她還為臣服於我,後來又為時過晚。”

林青龍又問:“沒關係,反正是因為命格。這麽說來,我是因為九尾一族的詛咒才送了命嗎?蕭玉奴也會因此送命嗎?”

紀澤炎道:“這事我也不知,蕭玉奴受了重傷,回青丘國去了。應該能保下一命。”

林青龍垂頭喪氣,他覺得,在與桓元毅的戰鬥中,他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這時又聽紀澤炎道:“你還得繼續看,後麵的內容才是整個射影的重點,也是出乎我意料的一部分。”

林青龍聞言抬起頭,繼續觀看光屏上的內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見什麽人,不過紀澤炎說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那就一定不會錯。

隻見光屏中的林青龍使用了一次鬼遁。

沒錯,他使用了一次鬼遁。

光屏外的林青龍看得目瞪口呆,即便是他也無法使用鬼遁,而那個隻有一魂兩魄的家夥竟然使用了一次鬼遁。

他來到了鬱鬱蔥蔥的萬蟲穀,那是公冶乾和蘇媚兒暫時居住的地方。那時公冶乾不知去向,他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興許又是去一些殺人越貨的惡事,也有可能是去做護送的保鏢,“殺別人殺不了的人,保護別人保護不了的人”,是公冶乾的一貫作風。

這時蘇媚兒一人坐在湖邊。湖水清澈見底,水中魚兒歡快的遊走。周圍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五彩繽紛的鳥兒自在的飛翔,蘇媚兒赤著雪白的雙足,浸在湖水中蕩來蕩去,她的臉上的仍是笑著,眼中卻有著淡淡的哀傷。

林青龍在她方圓十丈之時,她就有所發覺,她猛然回頭一看,見來者竟是林青龍,一時間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一齊湧向心頭,她怔怔的望著他,竟然一句話都講不出來,隻是默默的流著眼淚。

光屏之外的林青龍再次聽到了腦海中傳來的聲音。

蘇媚兒哭道:“呆子,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是誰你對下得手?”

蘇媚兒哭道:“呆子,你知道我是多麽想念你嗎?可惡的鬼國人,可惡的鬼國人的血統,讓人家一時一刻也不能忘記你,這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蘇媚兒哭道:“呆子,這次你去京都,有沒有招蜂引蝶,摘花拈草,你要是敢,我讓你好看……不過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媚兒淚流滿麵,緊緊抱著林青龍,泣不成聲,語無倫次。

那林青龍道:“別哭。”隻剩一魂兩魄的他再也沒有喜怒哀樂,他麵無表情的從乾坤袋中取出鳳冠霞衣,那是本來打算送給紅娘的嫁衣,但是他卻要給她。

霞衣一出,頓時流光溢彩,衣裳上的寶石水晶數不勝數。林青龍癡癡道:“給你的。”

蘇媚兒一麵梨花帶雨,一麵又是大喜,她趕緊拭幹眼淚,當麵將霞衣換上,她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著,就連秀美的蓮足也在無聲地妖嬈著。

她的大眼睛雖然還含著淚水,但也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這是一個從骨子裏散發著妖媚的女子。

這嫁衣好似本來就是為她量身定做,正好合身。林青龍兀自想道,那日自己買下這鳳冠霞衣之時,難道就在內心深處打算送給蘇媚兒麽?

林青龍癡癡的看著她,無論是光屏之內還是光屏之外,都看得癡了。

這一刻,便已經成了永恒。

林青龍又從乾坤袋中取出那丸神農丹,訥訥道:“這個也給你。”

屏外的林青龍微微一震,那日他尋找那神農丹尋不到,沒想到在另外一個自己的手裏。

隻見蘇媚兒接過那神農丹之後,已經是芳心大震。她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看樣子,似乎她已經料到了什麽。或者,會發生什麽,她全都料到了。

那林青龍衝她裂了裂嘴,樣子很醜,也不算笑,然後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後倒去,口中鼻中鮮血狂湧而出,一身嫁衣的蘇媚兒趴在林青龍身上,大哭起來,是命格,她已經猜到了。

紅娘身上的劇毒,九尾一族的詛咒,強行使用鬼遁,這三重打擊,足以令林青龍當場猝死。

而林青龍忍耐著劇毒之苦,詛咒之苦,強行使用鬼遁回到萬蟲穀,隻為了見她一麵,隻為了讓她穿上那漂亮的嫁衣,隻為了將手裏的神農丹留給她。

“結束了。”紀澤炎道,他默念口訣,將射影蟲收回布包之中。

林青龍若有所思,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是一個在夜裏高歌的女子。在與陸羽戰鬥時,她召喚出巨大的骷髏,分明就是一個邪女。當自己決定進入京都,她又不顧一切的阻攔自己。原來在這裏心目中最重要的女子,竟然就是她。之前他一直迷茫著,而另外一個他給了他答案。

他問道:“然後呢,蘇媚兒去了哪裏?”

“她去了京都,打算殺了桓元毅,為你報仇。雖然她也知道你的死是因為逃不開的命格,但是多少這些都是桓元毅的策劃——在紅娘身上塗滿劇毒,將無情鎖掉包,所以蘇媚兒遷怒於桓元毅,打算殺了他。”

林青龍聞言一震,慌忙搖頭道:“蘇媚兒絕非是桓元毅的對手,趕緊讓我出去,我要阻止她!”

紀澤炎笑了笑,輕鬆道:“你放心,不知那四皇子慶生用了什麽挑撥離間之計,令武王石江龍跟桓元毅反目,二人大戰一場,均是兩敗俱傷,最後石江龍險些被殺,但是他的義子及時出現,救走了石江龍。當蘇媚兒暗殺桓元毅的時候,桓元毅已經是重傷在身,並非是蘇媚兒的對手。但是桓元毅是何等狡猾,此刻他已經逃離了京都,而蘇媚兒為了為你報仇,則尾隨在後,伺機而動。放心吧,以蘇姑娘的伶俐,重傷之下的桓元毅根本沒有勝算。”

林青龍聞言淡淡的“哦”了一聲,他現在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是桓元毅的詭計總算失敗了,大家的努力算是沒有白費,令禦國躲過了一次危機。

段橫大叫道:“你們可算把廢話說完了,紀先生,咱們還是趕緊走吧。”這時他忽然又想是想到什麽似的,臉色一變,叫道:“不好!”

紀澤炎問:“怎麽了?”

段橫叫道:“困住老子的鎖鏈乃是天山玄鐵所製,堅韌無比,鎖了老子一百年都沒能掙脫開,即便是紀先生打破結界,我恐怕也不能掙脫鎖鏈!”

林青龍拔出血浪,頓時寒光大作,他道:“我來試試。”血浪鋒利無比,吹發可斷,一般的材料絕非是血浪的對手。

林青龍朝那鎖鏈便割了上去,白光閃過,林青龍微微愕然,想不到饒是血浪鋒利至此,也隻在那鎖鏈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痕跡。

“血浪妖刀!”頓時幽綠光芒大作,林青龍將血浪轉化為妖刀形態,揮刀而上,隻聽“剛當”兩聲,那鎖鏈仍是完好無缺。林青龍忍不住皺眉道:“好堅硬的鎖鏈!連血浪都無法斬斷,那該如何是好?”

段橫愁眉苦臉道:“那是!天山玄鐵可謂是人間最為堅硬的材料了,怎麽會被輕易斬斷呢?不過我還有一個辦法,就得靠你們費心了。”

林青龍問:“什麽辦法?你盡管說,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可是他又想起自己殘缺的靈魂和無法再生的真氣,就連連皺眉,沒有修為在身,如何行遍天下?

段橫道:“當年我用一把鬼嘯戰斧打敗無數對手,那鬼嘯戰斧跟這鎖鏈是同種材料所製,也是天山玄鐵,隻要你離開這裏之後,幫我尋來鬼嘯戰斧,便能救我了!”

紀澤炎麵帶訝色,驚道:“鬼嘯戰斧?你是百年之前的冥牛之王——段橫?”

“正是。”在紀澤炎的驚訝之下,段橫板起麵孔,很有派頭的說道。

林青龍又問:“離開這裏之後,我又要去哪裏尋找鬼嘯戰斧去呢?世界之大,尋找鬼嘯戰斧猶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何況我又是殘缺的靈魂……”

紀澤炎笑道:“這事好辦了,我送你一顆童子丹,便可保證你三個月之內擁有完整的靈魂,行走在江湖之中,自然是沒有問題。而我則留下來,一來可以陪伴冥牛大人,二來冥牛大人是個頂級的高手,我有很多對法術的不解之處都得向他討教。”

林青龍暗想:“又是這樣,艱巨的任務還是留給我來做,這死老頭子。”

這時他又聽見紀澤炎傳聲入密道:“鬼嘯戰斧很有可能在你師父公冶乾的手裏,他有個收集天下神兵的怪毛病,即便他沒有,大概也有鬼嘯戰斧的消息,倒是你得了鬼嘯戰斧再回龍戰之野之中。我們在這裏等著你。”

反正林青龍也想離開這個鬼地方,雖然有些操勞,但總比悶在這裏好。便一口答應了下來。段橫則是喜不勝喜,又有人陪伴,又有人去幫忙拿回鬼嘯戰斧,自然是一件美事,不過美中不足便是自己還得在龍戰之野呆上一段時間了。

接下來紀澤炎將林青龍拉到一邊,將一枚金燦燦的童子丹遞給林青龍,道:“這童子丹雖然能夠保證你三個月之內擁有完整的魂魄,但是也有著一個無法避免的副作用,就是讓你變成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模樣,所以你離開之後,最好不要去找蘇姑娘,免得讓她疑神疑鬼的,你隻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這次你出去,不僅僅是為了尋找鬼嘯戰斧,我還得交給你兩個任務。我來之前,你父王令左荼告訴我說,在千王城的落霞院中,大廳低下有一間密室,那裏藏著留給你的寶藏,你這次出去,我會先將你傳送到千王城,這是第一件事。你父王還說,你小時候他對你不好,心中很是內疚,那寶藏隻是為了彌補愧疚的一種方式,你務必要親自去取。”

林青龍想不到山坤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心中有些感動,也有一些不可思議,問道:“他現在如何了?”

紀澤炎道:“他去打仗去了,叫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將你的情況告訴了他,他說,若是他活著回來,就把你的名字寫入山族族譜,以後還把王爺的位子傳給你。”

林青龍道:“這些東西我並不稀罕。”

紀澤炎道:“那終歸是你父王的一片心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即便是讓我做皇帝,我也未必開心。”林青龍隻想跟蘇媚兒一起去那世外桃源,但是有些事卻不得不做,這時的他已經把這些都看得淡了。

紀澤炎道:“那我便告訴你要做的第二件事,四皇子慶生將真的《殘影之書》交給了毒王申屠子交換了劇毒,而申屠子的《殘影之書》又被廬州城的知府派人奪了去,你的第二個任務便是去廬州城,與申屠子相識,申屠子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跟他結識之後,你要做出一種仁人誌士的樣子,然後你為他做一些事,最好是為他身受重傷,命懸一線。這時你要控製好分寸,若是受傷太輕,自然不好,若是一命嗚呼,那也是不可取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申屠子會送你去不老峰,求不老峰的掌門救你。他早年跟不老峰的掌門有交情,而不老峰之中有一種療傷聖藥叫做‘九轉金丹’,這種療傷聖藥連我都煉不出來,你服下那九轉金丹之後,不但傷會痊愈,就連你的魂魄也會恢複如初,那時的你,才算是真正的複活了。”

“第三件事,便是你師父公冶乾有一個身份是不老峰的六長老,你若是去了不老峰,他一定會回來找你,那時你向他打聽鬼嘯戰斧的下落,再回來救段橫便成了。”

這一通言論聽得林青龍目瞪口呆,他早就知道紀澤炎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精明至此,隻有這一瞬間的工夫,就已經有了周詳和完整的計劃。

紀澤炎又道:“你這樣的任務,在鬼仙門中被稱作‘偽裝’,蘇媚兒其實就是一個偽裝高手,偽裝雖然不必拚死相搏,但是一定要敬業,偽裝要到位,記住,你的目的是騙過申屠子,騙過整個不老峰,至於你的身份,這事我跟王爺商量過,你用山坤之子,小王爺的身份便可,因為你在京都除了四皇子,桓元毅等少數人之外,並沒有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此去廬州城、不老峰一行,就用小王爺的身份是極好的,山坤在禦國百姓眼中是個神的存在,你用這個身份去,做很多事都會非常便利。”

林青龍點了點頭。

這些話說完,紀澤炎便道:“好吧,現在我就送你前去千王城吧,先拿了那寶藏再說。”這時他的雙眼變得血紅,手指在空中虛虛一劃,登時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血紅的裂縫。

這就是“脫殼”的神通,專為打破結界而研製的。

那裂縫生出一股極大的吸力,一下子就將林青龍吸了進去。林青龍隻覺得自己猶如狂風之中的落葉一般,翻卷著,飄蕩著,朝著遠方飄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2-6 23:49
第二十四章 雪下孩童
就在這個時候,林青龍服下了紀澤炎給他的“童子丹”,周身頓時一陣酸麻,一股困意襲來,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便在靈力的漩渦中沉睡過去。

“變成一個小孩子,似乎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鵝毛大雪,浩浩蕩蕩的飄落整個大地,整個千王城仍舊是銀裝素裹。一年之後,林青龍再次回到了這個帶給了他無數痛苦的地方,千王城雖是千王城,不過已經是物是人非。

“今年確實很冷,但有什麽能比人心更冷呢?”

一個大漢提著一把掃把走出大門,一臉不悅之色,口中喃喃道。

那大門上寫著“山府”兩個大字,筆鋒犀利,沉穩大氣。這山府正是千王城中赫赫有名的山族長老山智林的府邸。

這大漢名叫段仁堅,現在是山府的管家,他原本是出身南荒的“玄機堂”中人,當年提起“玄機堂”,武林中人無不談虎色變。後來由於戰亂,玄機堂各地堂主陸續戰死,段仁堅當時在玄機堂中身居要職,卻被手下在危難之際出賣,幸得龍威將軍山坤仗義相救才得大難不死。此後他便忠心耿耿追隨新主南征北戰浴血無數,名為主仆實為手足,直到十幾年前退隱千王城才算安定了下來。

段仁堅說自己“心已經冷”,原因有三:

一是,他原本是龍威將軍山坤的親近隨從,可想不到自十幾年前山坤回到千王城被封了千王之後,山坤便派遣他到山族長老門下做了管家,說是管家,其實卻是臥底,因為在那個時候,身為山族宗主的山坤已經發覺了山智林的謀反之意。段仁堅自問自己不是當臥底的料子,還是衝鋒陷陣來得痛快,可山坤偏偏說他來自南荒,一張陌生臉,大家好都不認識,做起事方便的多。既然將軍說這樣好,那就當個臥底吧……

第二個原因則是山坤嚴令,不準自己喝酒,說是喝酒誤事,可是明知自己海量,那可是千杯不醉的好漢,臥底便不能飲酒了麽?喝醉了就一定會走漏風聲嗎?走漏風聲就一定會遭來殺身之禍嗎?顯然將軍是多慮了,可是將軍嚴令,又不得不聽,自己隻好下了決心戒酒,沒想到這一戒酒就是十幾年。

第三個原因則是顯而易見了,自己當了臥底這麽久山智林都沒有謀反,頂多隻是招兵買馬,壯大自己的勢力,但是距離謀反還遠著呢!難道自己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要一輩子跟著那隻老狗?楚國與禦國的戰爭就要爆發了,將軍衝鋒陷陣,殺敵浴血的,竟然不帶著我去,難道是把我忘了?還是覺得我不中用了呢?

段仁堅歎了口氣,繼續掃開門口的積雪,自己瞎想些什麽呢?難不成老子的心眼比針眼還小?

這山府府外不遠處有一片小湖,由於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地上的積雪幾乎沒過路人小腿,湖邊更少有人往來。倒是有七八個半大不大的孩童蹬著雪橇在凍得堅硬如鐵的湖麵上開心嬉戲,時不時響起陣陣清脆的歡笑聲。滑得累了,這群孩子便回到岸上堆起了雪人。

其中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名叫山破,雙頰紅彤彤似兩隻小蘋果煞是可愛。不過其他孩童都明白他的身份,便自覺的以山破為首,幫忙堆起雪人。

山破乃是山智林的嫡親孫子,他有個兄長,名叫山鳴,山鳴本來是長孫,山智林將希望全落在那山鳴身上,不料在一年之前,那山鳴惹著了當時在千王城被稱為混世魔王的林青龍,遭了那廝暗算,一張臉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劃得稀爛,那時的山鳴像是失了魂落了魄一般,瘋瘋傻傻的,再過了不久,就真的瘋瘋傻傻的,山智林請了一位很有名氣的郎中來,為山鳴醫治瘋病,可惜收效甚微,再後來,山破這孩子便成了山智林的掌上明珠。

在一年之前,那山鳴遭了林青龍重創之後,山智林便經常為此事懊悔不已,倘若他平日裏多教山鳴幾招,他也不會被折騰的那麽慘。山智林本想殺了林青龍泄憤,可惜座下的青山三霸徒有虛名,竟然敗在了林青龍的手裏,損兵折將不成,還丟了顏麵。後來他又打算跟桓元毅聯手,對付林青龍,不過二人在如何下手,何時下手之上產生了分歧。桓元毅的意思是將山坤、蕭玉奴、林青龍一網打盡,而山智林卻想趁山坤不在,暗算林青龍,等林青龍被殺之後,再一一對付其餘兩個高手。由於意見不合,二人不歡而散。現如今桓元毅被蘇媚兒一路追殺,正朝楚國的老巢逃去,而山智林逃回了千王城,繼續謀劃這下一個陰謀詭計——當然,還是想對付山坤。

山智林自從將山破視為掌上明珠之後,便悉心教他一些法術功夫,隻是這山破年紀尚小,山智林能教法術也是有限。小孩子又是天性.愛玩,剛教了不久,山破便跑了出來,召集夥伴,堆起雪人來。

小半會兒工夫,雪人便堆成了,隻是少了眼睛和鼻子,看上去總有點不像,若有兩顆黑炭球和半根胡蘿卜就好了。山破嘴巴裏大口大口噴著白蒙蒙的霧氣,睜大圓溜溜的眼睛在雪地裏四下尋找,想看看有什麽東西可以聊作替代。

他找了又找,忽地發現幾丈開外的雪下露出兩顆亮晶晶的物事,大小和模樣正適合。山破大喜,也不用雪橇在雪上足尖輕點兩縱三縱就到了近前,於無意中露出了一手不俗的騰躍身法。

他俯下身正想用手指將這兩顆黑乎乎的東西從雪地裏摳出,卻突然驚呆住了。原來雪下露出的,分明是一個人睜著的眼睛。

他很是好奇,稍愣神後便用雙手撥開眼睛周圍的積雪,漸漸呈露一張九歲孩童的臉龐,一副凍僵的樣子。

山破覺得詫異,輕拍這人的臉頰叫道:“喂,你快醒醒!”

孰知對方任由他在臉上拍打仍是毫無反應,像是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那旁玩耍的幾個孩童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紛紛跑過來問道:“山破,你在幹什麽,咱們還堆不堆雪人玩兒啦?”

有個六七歲的女孩兒走到山破的背後,正瞧見雪地裏埋著的那張人臉立時嚇得尖聲驚叫哭了出來。其他幾個孩子也都大吃一驚,顫聲喊道:“有死人!”

山破也不理他們,回頭朝著坐在樹下的管家高聲招呼道:“段大叔——你快來啊,這兒的雪下給埋了一個死人!”

“死人?”段仁堅眼看了看正朝中天升去的昏暗日頭,嘿然道:“這倒有趣!”

段仁堅不緊不慢踱步過來,瞟了眼少年的臉,眼中頓時掠過一縷精光,他回答道:“小少爺請放心,這小子身懷絕技一點雪還凍不死他。”

山破道:“那也總不能讓他一直呆在雪裏頭凍著吧。要是爺爺曉得了,定會責怪咱們見死不救有違做人的本份。”

提到山破的爺爺,便是山智林那廝了,段仁堅沒好氣的歎道:“你這小家夥,總喜歡拿主人壓我。”話雖然這樣說,他仍是聽了小少爺的吩咐,朝前邁進一步站到被埋雪下少年的頭頂後頭,沉聲喝道:“都讓開六尺!”

眾孩童忙不迭退後,空出一大片雪地。段仁堅雙足踏在雪上,也不見他如何用力足底冉冉冒起白茫茫的寒霧,一雙腳慢慢沉入雪中。

那少年身體所在位置的雪地“哧哧”響動,如同一座小山丘漸漸隆起升出地麵。不一刻段仁堅的腳麵完全沒入雪下,身前卻赫然多了座長一丈寬兩尺高三尺的雪台。他一掌按落雪台遍體紅光流閃,冰雪瞬息融化現出了少年的整個身子。而托在他身下的雪竟是安然無恙絲毫未消。

一群孩童歡聲雷動,山破滿臉羨慕道:“段大叔,你這兩手功夫真是帥呆了!”

段仁堅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道:“我這點雕蟲小技算什麽,你爺爺的功夫才堪稱當世無敵。隻要你好生用功,能學到他六七分的本事這輩子就能受用不盡。”心中卻說,山智林那老賊的功夫,又怎麽能同山坤將軍相提並論呢?

“這又是老生常談了,”山破最怵旁人用他父王的作為來教育他,趕緊轉移話題,問道:“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睡到雪地裏,還給大雪埋了下去?”

“我也不清楚。”段仁堅橫抱起那孩童招呼道:“走吧,咱們把這人帶回府上,再找個郎中來,他的小命還是能保下,少爺請放心吧!這麽說來,少爺這次也算是救了人啦!”

山破小時候常聽父親講述大俠救人的故事,沒想到今天他也能做出這等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倘若日後自己再救別人幾命,那得勝造多少級浮屠哪!山破想到這裏,高興的跳了起來。

隻是段仁堅瞧著懷中的孩童,似乎想起了什麽,微微皺眉,懷中的孩童大約八九歲的模樣,身上穿著褐色布衫,腳上一雙小牛皮靴子,像是一個比較富裕的商人之子,可是他為何有被埋在山府門前的積雪之下呢?

更何況,這孩子的相貌看起來竟然這樣眼熟……

段仁堅心思陡轉,腳下卻不停,抱著那少年進了山府,中門大開,府中四處都有護衛把守,個個身強體健,威猛無比,即使是冷酷的冬日,身上也隻穿著玄色勁裝,威風凜凜。山智林的勢力,由此可見一斑。

段仁堅三彎兩拐來到一棟“風雨閣”匾額的普通宅邸前,這裏跟別處不同,沒有那麽多護衛看守,隻有個老蒼頭拿了把椅子坐在門檻外頭,懨懨欲睡地看著門。

這老頭便是山鳴瘋傻之後,山智林請來的高明的郎中。這郎中亦是一位奇人,自從他行走江湖以來,便是沒有名沒有姓,就叫做“郎中”二字,這些年歲數大了,人們就稱他作“老郎中”。

話說這老郎中為山鳴診病失了手,山智林勃然大怒,罵他是浪得虛名。

這老郎中隻是嗬嗬一笑,灑然道:“老夫能治百病,卻治不了心病,山鳴少爺患的正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治,老夫自忖沒有這個本事。”

那山智林又怎麽會輕易的將他放走,便嚴令道:“老郎中終生不得離開山府,從此之後,留在山府,山府上下無論主子奴才誰得病,都得招老郎中來診斷,若是治不好病,我便要了老郎中的性命。”他的心腸不可謂不毒,擺明了要老郎中的性命,不過老郎中不但沒有死,還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這一年來,整個山府中,無論主仆誰得了病,都是請這人來瞧的,十幾年來,府內上下的大病小病,這老頭都是藥到病除,從未失手,山府上下都對這個老家夥另眼相看,就連山智林也有些錯愕,他雖然一心想取這老郎中的性命,不過一見如此,那老郎中也算是一個人才,此事便暫且不談,也就留下了老郎中的一條命。

這老頭看見山破一路跑來,起身將他一把抱起,用又硬又密的胡子茬紮著他紅撲撲小臉親熱笑道:“小少爺,這麽風風火火跑來跑去,是不是在外頭闖了什麽禍,讓人告上門來啦?”這老郎中平日給山破治好過幾次病,二人關係頗為嫻熟,而且老郎中經常給山破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所以山破對這老爺爺極是喜愛,每日吃過晚飯都要來這裏聽老郎中講故事。

山破給胡子紮得麻癢難忍,咯咯笑道:“才不是呢,我救了個人回來!”

那老頭也不當回事,繼續調笑道:“是嗎,那得讓我看看這人是男是女,若是個小姑娘正好和咱們小少爺湊成一對。”

段仁堅說道:“老郎中,別和小少爺胡鬧了。這娃兒有點古怪,我把他抱到這‘風雨閣’,就是來請你過來看看。”

那老頭見段仁堅說得慎重也收斂了笑容,點頭道:“好,你先把他放在廂房,我這就去準備。”

段仁堅抱著那孩童穿廊過橋快步走進廂房,將他放在軟塌上。山破叫來兩位丫鬟一陣忙碌,替他脫了靴子和外罩又蓋上棉被,那老頭已經提著藥箱趕到了。

這老頭已經是六十出頭的樣子,身體瘦弱,卻又仙風道骨,隻穿了身單薄的褚色長袍,春寒寥峭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他問:“這是在哪兒撿來的孩子?”

段仁堅對這老頭還是有著幾分恭敬,道:“就在湖邊雪地裏發現他的,我摸了摸這娃兒的底細,察覺到他的內功修為甚是不俗,但真氣遊走的路徑十分蹊蹺,說不出是正是邪。不知郎中怎麽看這少年。”

在他說話的時候,褚衣老郎中已用雙指搭在孩童的右腕上瞑目半晌,說道:“段兄說得不錯,這孩子的確可疑,他體內的內功紮實,比起咱們的小少爺強大何止百倍,就算是山族人的年輕一代的翹楚恐怕也是不及,他是一個修道者,而且道行不淺,他定然不會在雪地中因寒冷而昏迷。不過他體內卻有一種老朽從未見過的毒素流轉周身,這毒素說來奇怪,並沒有對這孩子造成傷害,隻是令他完全進入到了一種先天忘我之境而渾不知身外之事。除非等他自己醒轉,否則劇烈的外力幹擾隻能令他受到驚嚇走火入魔。唉,這也僅是老朽的猜想而已並不一定就對。”

山破趴在床邊,拖著腮幫子,問道:“郎中爺爺,依照您的估算這位小哥大概還需要多久才能睡醒?”

老郎中搖搖頭道:“我也說不好,就讓他先睡在這兒吧。老朽一會兒找個人到街上買兩套合體的衣襪靴子,留著他洗完澡換上。他的這身衣裳讓雪兒洗一洗,料子不錯,就是髒了一些。”又想了想,吩咐身邊的丫鬟,道:“雪兒,讓廚房的老劉熬鍋口味清淡點的熱粥在灶上溫著,等他醒來立刻送上。”

老郎中又打開藥箱,取出一顆火紅色的丹丸想送入他的嘴中。奈何這少年牙關緊閉郎中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段仁堅道:“哪有那麽麻煩?”雙指一掐少年的下巴,丹丸穩當當送了進去,入口即化,實為天下一等一的靈藥。

山破見這些事都沒自己的份,急道:“郎中爺爺,那我呢,我幹點什麽?”

老郎中溫厚微笑道:“你要是耐得住性子,就陪爺爺守著他。”

段仁堅不禁道:“郎中,他不過是個來路莫明其妙的小娃兒,何須勞您親自守護?”

老郎中道:“我剛才察覺到他真氣運行有些異常,似乎流轉到膻中穴附近的時候都會產生輕微震顫稍嫌凝滯不穩。我最好還是守著點,萬一有事可以及時照應。你們都去忙吧,有我陪著就好。”

段仁堅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意不可無。他要真是個居心叵測的小賊,您還待他這麽好就未免忒不值得。”

老郎中道:“段兄,咱們以誠待人總不會有錯。你不是也把這孩子親自抱回來的嗎?老朽相信這孩子不是壞人。”拉了把椅子在塌前坐下。

過了一會兒,山破想起了門外的雪人,趕緊跑了出去。

老郎中見山破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尋思他還是孩子性情,按耐不住。
li60830 發表於 2017-2-6 23:50
第二十五章 林小虎
窗外日落月升直到天色全黑,榻上的孩童沉睡如故遲遲沒有醒來。

轉眼過了夜半子時,風雨閣內外萬籟俱寂,隻有遠處悠悠傳來的打更聲。老郎中坐在椅上雙目低垂猶如老僧入定巋然不動,仿佛對他而言這般連續坐上五六個時辰委實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驀地那少年臉上淡淡的紅光一閃,身子也隨之微微顫動起來,胸口發出極為沉悶的“咚”地一記低響,就好像裏頭有某種東西正在炸裂開似的。

老郎中幾乎是在第一時刻彈起身形,速度快得驚人。他探手切住少年脈門,左手食指緊跟著點在了膻中穴上。一股雄渾無匹的真氣透入,孩童無意識地低哼了聲恢複平靜。

老郎中卻不放手,一麵體察孩童經脈中真氣運行的情況一麵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真氣源源不斷注入他的體內。

又過了片刻,孩童經脈中遊走的真氣重新流淌到胸口膻中穴,陡然爆發出比適才更為劇烈的一記悶響,身上散出一蓬若有若無的紅蒙蒙霧氣。

老郎中襄助少年護持住心脈,心頭訝異道:“奇怪,他胸前真氣受滯發出如此巨大的動靜早該醒轉過來才是,為何還是一副神遊太虛渾然忘我的情形?若非我幫他穩住了心脈,真氣再在體內運轉上數個周天勢必要震傷他的五髒六腑,輕則重病一場,重則喪命哪。這般匪夷所思的毒藥,當真是聞所未聞。”

也是那孩童的造化得天獨厚,懵懂不覺中身邊卻有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為他全力護法。有驚無險裏體內真氣又流轉過三十六個大周天,終於徐徐納入丹田連帶老郎中輸入的功力也一並接收了。

這時窗外雞鳴五鼓,老郎中收回左手又替少年號了一會兒脈象,確認他已渡過凶險很快就會蘇醒,這才長出口氣坐回到塌前的空椅裏。

這一番施為對他的真氣耗損自然不小,而普天下的修道高手哪一個不對自身的真氣視若珍寶?畢竟那是日積月累通過艱險修煉才實打實換來的功力修為,一旦耗損可不是吃兩根普通人參能彌補得回來的。莫說是個素不相識的孩童,就算親朋至友遇險也需思量再三難以決斷。獨這老郎中毫不顧惜,也堪稱異數。

忽地,孩童雙眼圓睜,又眨了眨眼,嘴裏吐出一口混濁的霧氣,醒轉了過來。

他第一眼就看到軟塌旁端坐的褚衣老頭,而後迷茫地打量四周。

然後又癡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的身體,眼中露出的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孩童正是服下“童子丹”後,身體縮小的林青龍,他暗自想道:“童子丹果然是天下神藥!我的身子當真變小了,三魂七魄也盡數歸位。”當他察覺丹田之時,他吃驚的發現,似乎體內的真氣也更加旺盛了,甚至強過了自己的最巔峰的狀態。他暗自察探到丹田真氣充盈鼓蕩大有精進不禁一喜,卻不曉得這多虧了褚衣老頭的慷慨救助。

老郎中也不說破,欣慰微笑道:“小兄弟,你還有哪裏感覺不舒服麽?”

林青龍搖搖頭,問道:“這是哪兒,是爺爺您把我從湖邊帶到屋子裏來的麽?”

老郎中道:“這是山府。是府上的小少爺在外玩耍時發現了小兄弟昏倒在雪地裏,便將你送到此處。”

這裏是山府!林青龍心頭一驚,這裏是他的死對頭山智林的府邸,沒想到自己竟然能來到山府!

林青龍連忙遮掩自己的驚訝神色,抱拳問道:“終究還是爺爺救了我,敢問爺爺的尊姓大名。”

老郎中嗬嗬一笑,坦然道:“老朽無名無姓,你要願意,就稱老朽郎中爺爺罷了。”又問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為何會被埋在了積雪底下?”

林青龍一愣,悶悶道:“我叫林……我叫林小虎。本來是廬州城人士,原本在城外郭山村的山坡上等我爹的,突然來了一夥強盜,沒由來就一通打打殺殺,再後來不知怎麽著我就昏了過去,醒來後竟然來到這裏。”然後他望了望窗外天色,不再言語。

老郎中渾濁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似乎想要拆穿林青龍的謊言,他問道:“小兄弟,你修煉的怪異心法也是你爹教的麽?”

林青龍微微一愣,心中猜到這郎中已經察覺到自己的體內修為,點點頭,回答道:“不錯,那正是我爹教的。”打了個哈欠,又不言語了。還是有些困倦,難道變成小孩兒之後,就得多睡一些時候了嗎?

老郎中抱拳道:“敢問令尊名諱,如果方便還請告之。”

林青龍自從剛才醒來,便就猜到別人會問及他的身世,他也想好了如何應對,當即搖了搖頭,道:“我爹再三叮囑過我,一定不讓我把他的名字透露給別人,您是在懷疑我的身份嗎?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孩兒,又能做出什麽驚天大事來呢?您若是信不過我,現在便放我走就成了,免得疑神疑鬼。”變成小孩兒有這樣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拿小孩子不懂事為由,蠻橫一點,無禮一點。

老郎中也不以為忤,隻道他不願向一個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底細,內心反覺得自己問得唐突。笑了笑道:“要不要我請人到城外找令尊,免得讓他空等?”

林青龍道:“不必了,因為我爹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絕對不會費心等我。”他裝作恍然大悟道:“對了,郎中爺爺,忘了提醒,那個,僅僅是我的幹爹。”

老郎中思忖道:“這孩子親生父母恐怕都不在人世間了,隻有一個不管他生死的幹爹麽?小小年紀孤身流落至此,雖然修為出乎意料的不俗,不過也真是可憐。”

正這工夫,門開處帶進一股凜冽寒風,丫鬟雪兒用盤子盛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老郎中笑嗬嗬一拍額頭道:“瞧我這記性!雪兒,多虧你還記得早先請老劉熬的粥。”

雪兒將粥端到近前,笑吟吟道:“這是劉伯起大早剛熬的。小哥,你少說睡了有一天兩夜,正該吃點東西暖暖胃。”

林青龍瞧見那姑娘一怔,眉宇之間依稀有些蘇媚兒的影子。當她推門進來的一霎那,似乎天地一暗,屋子裏的光和彩,仿佛盡然毫不吝惜地集中在了這身著水藍色輕裳的少女身上。

他坐起身子接過了粥碗剛想動筷,又連忙抬起頭對那少女低聲道:“謝謝!”

雪兒矜持淺笑道:“不過是碗粥,小虎你喜歡就好。當不得謝的。”

“小虎?”林青龍一愣,過了半晌才想起“林小虎”是他自己剛為自己取的新名字,聽上去感覺有點兒像是林青龍的兄弟。

林青龍先稍稍喝了一小口,立覺這粥甘美無比,入到胃裏暖洋洋異常舒服。雖說修煉之人到了辟穀階段之後,三五天不吃不喝也非難事,但他在龍戰之野中一直是魂魄殘缺的狀態,變幻為童子之身後又立刻被傳送至此,在雪地裏躺了一整夜,對於體力精力的消耗仍十分可觀。當下不再客氣,三口兩口就把一碗熱粥喝得精光。

老郎中與雪兒望著林青龍“呼嚕呼嚕”狼吞虎咽的模樣,非但不嫌棄他吃相難看,反而深感欣慰,俱都含笑靜靜相陪。

林青龍拿著空空的海碗呆了須臾,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我能再來一碗麽?”

雪兒莞爾一笑如純潔無暇的百合花盛開般動人,接過空碗道:“我這就去盛。”

結果林青龍一口氣喝了六碗粥才心滿意足的停下,用髒髒的袖口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熱汗,又看見相貌酷似蘇媚兒的雪兒正衝著他笑,他臉一紅道:“我不會是吃的太多了吧?”

雪兒美目流波,偏著頭想了想,道:“不多,比起咱們家的大黑來這也不算什麽。”

林青龍一愣,茫然不知所措地問道:“大黑,他是誰?”

老郎中苦笑道:“小兄弟別聽她胡說。大黑是我們府裏養的一條狗,雪兒口無遮攔拿它來和你開玩笑,你可千萬莫要往心裏去。”

要是別人或許多少會生出點氣,林青龍卻隻是默不作聲地笑笑閉上了嘴巴,暗自心中做著盤算。

這時老郎中起身道:“小兄弟,你再休息會兒,有什麽事隻管找我。”說罷扶他睡下,又蓋好被褥,才和雪兒退出屋,反手虛掩上了門。

但林青龍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體內真氣充盈可觀,一絲的睡意都沒有。

他是在想,既然自己正好出現在山智林的府邸中,要不要乘機殺了山智林,永絕後患?

這確實是天賜良機,林青龍隱隱有些動心,他知道山坤早就想對山智林動手,隻是沒有借口罷了。後來他知曉了山坤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反而有些釋然了,山坤又在落霞院的地下密室中為他準備一份寶藏,等著他去拿,他自然不再恨山坤,反而有些感激。

殺了山智林,不僅僅是幫了山坤一個忙,同樣也是為了結了自己的恩怨,想當初青山三霸也是險些要了自己的性命,殺掉山智林,一來是報仇,二來是防止他對自己無休無止的追殺。

想到這裏,林青龍幾乎就動了殺機。

可是轉眼一想,自己這次出行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一來是上不老峰騙的九轉金丹,救回自己性命,二來是取得鬼嘯戰斧,救段橫的性命。

紀澤炎也說過,自己這次的任務不是殺人,而是偽裝,所以要不要殺山智林,還得從長計議。剛才那個老郎中就不是等閑之輩,山府中還不知有多少臥虎藏龍之人,絕不能輕舉妄動。

天漸漸亮了,林青龍橫豎也是睡不著,幹脆披上外衣推門走到院中。一陣微帶凜冽的晨風拂來,風雨閣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霧嵐裏,異常靜謐清幽。

他呆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靜靜地想著心事。

住在這個院子的老郎中與雪兒往日裏都是早早便起床了,今天卻例外了,恐怕是昨日因為林青龍的緣故太過操勞,尤其是老郎中,他耗費的功力頗多,豈是一夜便能休息來的?平日裏山府之主山智林對這院的人要求也不高,他們這才睡了懶覺。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孩童的歡鳴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也驚醒了林青龍的思緒。原來是山破大笑著衝了進來。他身旁站著一個漢子,陰沉著臉,麵色不大好看,像是山破的保鏢之類的下人。

山破一見林青龍,便開心的大聲招呼道:“你醒啦!昨天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們都擔心的緊呢!”

“你是山府的小少爺,山破嗎?”林青龍略一思忖,立刻得出這結論,他早就知道山鳴有一個嫡親的兄弟,叫做山破,年紀正是八九歲模樣,能在山府這般肆無忌憚橫衝直撞的,大概也隻有他了。

“嗯,我就是山破,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小虎。”林青龍如是道,這話說完,突然感覺到一陣冰冷的寒氣襲來。

山破身旁那個陰沉的漢子在他周身打量一番,冷冷念道:“林小虎?小少爺是在問你的真名字,沒有問你假名字。”

林青龍瞧了他一眼,一眼便能瞧出那漢子的功夫深淺,看來隻不過是一個修為剛剛入門徑的小嘍囉,自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仍是道:“這就是我的真名字,你們以為我這樣的一個小孩兒還會說謊騙你們嗎?”不錯,他又想拿孩童的身份來做掩飾。

林青龍正傻傻的笑著,沒料到那漢子手中一道繩索嗖然竄出,將林青龍的脖子緊緊纏住,一旦運力,恐怕就能絞斷林青龍的頸骨,那漢子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林青龍心中一怒,正要動手。那個漢子不過區區開光的修為,最多在林青龍的手下不過五招,林青龍正要動手,突然想起紀澤炎曾說的“偽裝”二字,倘若自己在此行凶殺人,定然會俗事纏身,又如何抽身去落霞院中取來那寶物呢?

偽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來的,還要忍氣吞聲。林青龍突然想起蘇媚兒,難道那丫頭在執行這類任務的時候也得忍氣吞聲麽……他這般想著,心中竟然有些心疼起來。

林青龍這一發呆,神色竟有些真像了孩童的樣子。

那大漢喝道:“你這等把戲已經不新鮮了,服了毒藥倒在王府門口,借此進入山府另作打算,你當我不知道麽?你到底是誰,有何目的,還不實話實說,如實招來。”

林青龍瞥了一眼那找死的漢子,心中暗道:“我忍了,你這廝今後不要讓我看到你,否則……”

麵對那大漢的質問,林青龍幹脆把頭扭到另一邊,裝作閉目養神。

這時那山破叫道:“為什麽,這小虎哥哥怎麽看都不像是壞人,怎麽會被這麽多人懷疑呢?他分明什麽事都沒有做呀?”他又衝著身邊的大漢道:“你快放了小虎哥哥,否則我就告訴爺爺你欺負我,讓你好看!”

那大漢被山破嗬斥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手上的繩索還是鬆了下來,最後他警告道:“小子,既然小少爺寬仁大義收留了你,我也無話可說。但你最好放規矩點,要是乘機在府裏興風作浪的話,哼哼,我薛飛當年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薛飛?林青龍想了想,好像沒有聽說過,大概也是惹了官司投靠山智林的貨色。

經過這番吵鬧,風雨閣的老郎中和丫鬟雪兒都醒了過來,而林青龍,薛飛,山破三人神色各異,二人不知他們方才發生了什麽,這一老一少隻好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雪兒打破了僵局,帶著林青龍回房換過了衣服鞋襪,又請他沐浴更衣,再為他準備早點,照顧十分周到,這讓林青龍很是過意不去,連連答謝。

雪兒笑道:“這有什麽,這風雨閣一向安靜的很,雪兒想伺候什麽人還沒機會哩,應該是雪兒謝你才對!倘若你真心想答謝,那就陪我們小少爺玩耍吧,反正你們年紀都差不多,多逗他開心,我們小少爺性子一直很陰鬱,最近倒是常笑了。”

林青龍聽了連連稱是。

雪兒嫣然一笑,道:“反正你對我們小少爺好,就是對雪兒好。”說完這話,雪兒便離開廂房,忙別的事去了。

這時林青龍獨自一人留在房中,他依然想著雪兒對他的悉心照料,臉上依稀露出笑容,想著想著,他又想起雪兒離開前的最好一句話,眼前便又浮現出山破的模樣,“這家夥……大概現在也在落霞院中上學吧……山族的子弟可都在落霞院,倘若我能跟他一起去落霞院便成了,拿了寶物,我便去廬州城,免得夜長夢多,山智林可不是一個吃幹飯的。”

林青龍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跟山破一齊去落霞院的機會。

就這麽著,林青龍在王府住了下來。一晃眼五六天過去了。林青龍沒有自行離開,也沒人再催促他離開。

林青龍和山府的人接觸的久了,發現這裏除了薛飛外每個人都很好相處。尤其是雪兒和老郎中,對他和顏悅色噓寒問暖,就當是自己的弟弟和子侄一樣看待。管家段仁堅看上去有些可怕,其實卻是好脾氣的大叔。山破天真爛漫胸無城府,整日約他一起遊玩嬉戲,令他渾然不覺得日子過的沉悶無聊,他漸漸明白難怪雪兒以及王府中的護衛都那般喜歡他了,因為他從不把任何的煩惱帶給你。

雖然他很嫉妒山破,嫉妒的要命,想自己的童年,過得竟是如此不堪。

過了好幾天,林青龍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以護衛的身份,護送山破前去落霞院上學,這是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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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落霞院
次日林青龍以隨從的身份跟著山破前往落霞院,還有另外一個林青龍很討厭的家夥跟從,令林青龍有些不快。

山破以少爺的身份進入書房上課,二人便在門口守著。林青龍靠著牆,坐在地上,抱著肩膀閉目養神,薛飛的站在另外一旁,一言不發,陰著個臉,好像誰都欠他五百吊錢似的。

禦國以山聞名,眾山之多,難以名目。要是誰想看山,隻需身到城外,一眼隨處望去,便可見山綿延千裏,層巒疊嶂,氣象萬千。

禦國之人因為成長在眾山腳下,與生俱來便有種山的氣勢,個個身體強壯,身手不凡,比起鄰國明國楚國的百姓,說是鶴立雞群,也不為過了。

禦國的凡人便已經是生的身材彪悍,魁梧強壯,可還有另一類人,自幼學習了玄妙的《山之秘術》,從八九歲起,體內就真氣運轉。說起真氣,那可是千萬個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身懷真氣以後,身體不僅僅是更加強壯,還變得非常堅韌,百病不侵不說,連普通的刀槍都傷不了修道者。如果兩國發生戰爭,而其中一國擁有數百個修道者的話,那麽這個國家基本上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真氣本身就實屬難得,更別說八九歲時體內就可以真氣運轉了,可偏偏研習過《山之秘術》的小兒就可以辦到。

可是這《山之秘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看的,別說你是什麽皇親貴族,就算你是皇帝老子,用整個江山來交換看一眼《山之秘術》的機會,恐怕也是求之不得。

生來便有資格研習《山之秘術》的隻有一類人——山姓之人,很顯然,林青龍並不在此列。

說起山姓一族,人數雖然不多,可力量卻不容小覷,畢竟隻要身懷真氣,都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在戰爭中一人可敵千人之力。

山族宗主山坤,身為千王城城主,因此大多山族人都盤踞在千王城。而千王城北的落霞院便是供山族少年學文習武的去處。

此刻,在千王城中最有名學堂之一的落霞院中,駱之武老先生正搖頭晃腦的給一班十歲左右的孩童講解關於《山之秘術》一些基礎。

“哎,山杉,你說一下《山之秘術》分為哪三大係別啊?”駱之武看到座下那位叫做山杉的孩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有些怒氣,便如此發問。

那個叫山杉的孩童長得虎頭虎腦,一副聰明可愛的樣子,聽了老師發問,不由得一愣,自己雖然人身在學堂,可心思卻隨著窗外的雲不知飄到哪裏去了。此時山杉心想:“《山之秘術》包括三部分嗎?我隻知道這東西很厲害,練成了就可以刀槍不入,可是這東西竟然還包括三部分嗎?太奇怪了……”

駱之武老先生看到山杉的一臉疑惑,便知道這小兒又不聽講了,怒道:“竟然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要是山族男兒個個都如你這般樣子,那還不早就滅了族了!你你你,還不上前來,討一頓戒尺!”

山杉一聽要挨打,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兩腿嚇得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此時,學堂裏的眾多學員大多幸災樂禍的看著山杉的窘樣,窗外的林青龍也聞聲朝書房裏望去,難免想起自己這般小時候,饒有興趣看著。

而坐在最後一排的一位學生卻一動不動,口中輕輕蠕動,竟然是念起了咒文。

駱之武雖然人已經老了,可是畢竟是山族十聖之一,功夫出神莫測,就算是禦國一等一的高手見了駱之武也隻能恭恭敬敬的低頭鞠躬。此時坐在最後的那位學生偷偷施法,自然逃不出這老頭的法眼。

駱之武心中一亮,十多歲的孩童能練成真氣運轉,已是不錯,可今天竟然能看見一個能施法的孩童,而且是自己的學生,駱之武老先生免不了心中高興。駱之武是爽朗性子,即使在課堂上隨意施法是對先生不敬,駱之武也並不在乎。

那不是山破嗎?駱之武心中念道,這個叫山破的孩子是山杉最好的夥伴,現在看到自己的小夥伴受窘,忍不住要幫忙了嗎?哈哈,這麽不老實,一會兒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老先生心中生起了孩童之心,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林青龍也發覺了山破的異常,心中微微一驚,卻不知道是為何故。

那山破卻絲毫沒發現老先生和林青龍已經注意到了自己,默念完一大段冗長艱澀的咒文後,握緊了右拳,同時左手指向坐在前麵瑟瑟發抖的山杉,心中暗道:“終於完成靈魂鏈接了。”

駱之武看到山破這個姿勢,頓時嚇了一大跳,“難道……難道是靈魂傀儡術嗎?他這麽小的年紀,已經能使用那麽高級的秘術了嗎?可是一旦靈魂傀儡術失敗,兩個人都有可能變成白癡啊!他們都還年幼,怎麽能遭了凶險?”

駱之武老先生正要出手阻止,突然一人傳聲道:“老先生請住手,少爺這招靈魂傀儡術到底是誰教的?難道是你們落霞院?”

駱之武一驚,心想這人隔空傳聲,竟然聲音如此清晰,看來對方體內真氣頗為深厚,是哪位高手到了,自己竟然毫無發覺。抬首望去,隻見一位臉色陰沉的大漢站在窗外,正對著自己。他認得那人,正是山府中山破的隨從薛飛,說是隨從,其實還當著山破的師傅!而他右側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年,年紀不大,麵相蒼白,但看到他時,駱之武還是吃了一驚:“這少年當真是一副天生習武的好資質!這不知是誰家的孩子,從來沒有見過……但是為何看著又這般眼熟?”

林青龍亦發現駱之武與薛飛的異常,一猜便知二人正在用傳聲入密交談,“傳音入密雖然不是什麽高深功夫,但是需要極為深厚的內力支撐,前幾日這薛飛對我出手時,修為分明僅僅隻是開光期的入門級別的修道者,而現在卻擁有了傳音入密的能力,最低也已經是胎息期的修為,他絕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提升修為……難道他擁有著控製自己修為的法子?能夠自由的控製自身修為以用來掩蓋真正實力?他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山府中藏龍臥虎,我可一定要小心,絕不能對山智林再起暗殺之心了……”

盡管薛飛有著操縱自己修為的能力,但是他現在隻用胎息期的修為,遠在林青龍之下,林青龍閉氣凝神,竟然能聽到二人傳聲入密的交談聲。

隻聽那薛飛說道:“老先生,這靈魂傀儡術,應該是屬於鬼差的法術吧,怎麽會落在你們手裏?竟然還用來教給孩子!”

“鬼差!!!”林青龍聞言心頭一震,這薛飛怎麽會知道鬼差的存在?他到底是什麽人?他即是山破的貼身隨從,又是他的師傅,還有著操控自己修為的神奇能力,薛飛,究竟是什麽人?難道他跟鬼仙門還有著關聯嗎?

隻聽那駱之武悠然解釋道:“鬼差大人以為我們偷學的麽?既然您問道這裏,那老朽也就實不相瞞了,這個法術是當年宮小姐留下來的。請問您還有什麽疑問嗎?”

“鬼差大人……??!!”林青龍聞言更是心中一震,轉頭看著薛飛的雙眼,隻見他的雙瞳隱隱泛著紅光,正是陰陽眼無疑了!!!可是駱之武老先生剛才提起的“宮小姐”,又是何方神聖呢?

薛飛冷哼一聲,不再作答,似乎他早就猜到這個答案。“果然是她,宮月青……難道是她將靈魂傀儡術留在了落霞院?”

這時林青龍心中的驚異已經不能簡單的用吃驚來形容了。因為他聽到了“宮月青”三個字,而這“宮月青”,卻正是他娘親的名字!是山坤在京都告訴他的!

駱之武傳音笑道:“正是宮月青小姐,當年她將此術留給了落霞院,我自然有資格將這招傳給學生……不過……這是十五歲的少年才能學的法術,卻不知山破這孩子又是從何學來的?暫且看看他吧,他用的竟然還有模有樣。”

薛飛不再開口,便朝山破看去,可是他的眼神卻不知不覺的瞥向林青龍。

駱之武這諸多反應,均在刹那間完成,眾多學生雖然都看著山杉和駱之武老先生,卻無一人發現駱之武的異常。

而駱之武老先生、薛飛和林青龍所關注的,卻是坐在最後麵的那個叫做山破的孩子。

山破也沒發現駱之武的反應,更不用說去發現那窗外的人了,依然仔細的繼續著自己的秘術。右拳突然完全張開,一道微弱的紅光從左手食指中迸發,風掣般射入山杉的體內。

駱之武心中一陣發毛,老先生雖然有時很凶,但是還是以和藹著稱,對自己的學生都很關心,此時不免擔心。

那道紅光射入山杉體內後,山杉臉上的惶恐一掃而空,表情突然變得自然了,朗聲說到:“回老師的話,《山之秘術》分為《玄典》、《養生》、《修密》三部分。”

駱之武一怔,此刻才想起剛才問過山杉的問題,雖然知道了是山破代答,也不能點破,繼續問道:“那你說說,何為《玄典》?”

山杉雙目空洞,毫無神采,這是中了靈魂傀儡術之故,聽了老師再次發問,淡淡答道:“《玄典》教我們何以為人,何以待人,還有山族曆史,禮儀品德等。”

駱之武繼續問道:“那何為《養生》啊?”

山杉答道:“《養生》是修心養性、鍛煉身體的秘術。時常修煉此道法門,可在練成體內真氣,另外可以叫人安撫淨化人的心靈。”駱之武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拖著長音問道:“那你說,何為《修密》呢?”

山破見老先生臉上怒氣一掃而光,換上了一副笑容,心中噓了一口氣,終於對小夥伴安了下心來,“哈哈,山杉今天不用挨打了,真好啊!”

那麽何為《修密》呢?

山破剛剛鬆了一口氣馬上又凝聚了起來。“什麽是《修密》?我也忘啦!不對不對,這個我記得的,怎麽現在就忘了呢?哎呀,完了完了,看來山杉今天這頓打還是免不了了,可是什麽是《修密》,這個我似乎記得啊,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算了算了,體內消耗太多真氣了,必須馬上結束靈魂傀儡術了。”

山破左手慢慢收回,那道原先迸發出去的紅光也收了回來,接著右拳慢慢握緊。山破沒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

與此同時,山杉也渾渾噩噩地回過神來,心中茫然道:“我好想又走神了,剛才發生什麽了,我又不記得了,完蛋,天天跟做夢一樣,這次又要惹老先生生氣了,但願不要打我啊。不過要打我也無所謂,誰叫我皮厚呢?”

駱之武自然明白山破收回靈魂傀儡術的原因,可山杉遲遲不作聲,跟個傻瓜一樣,讓人見了就生氣,他又想起窗外的薛飛,於是狠狠地“哼”了一聲。表麵上是在氣這學生不爭氣,其實是在給薛飛做樣子看。

山杉看老師生氣的樣子,心想:“什麽也不說也不好,老師又在瞪我了,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我就瞎說吧!”

於是當下說道:“說到《山之秘術》分為幾部分啊,還真不好說。”

山杉不知道山破已經替他答過此題,還以為老先生在問他“《山之秘術》分為哪幾部分”呢。

駱之武皺了皺眉,道:“怎麽不好說了,你自己心裏糊塗吧?”

山杉嘿嘿一笑:“糊塗也不是什麽壞事呀?不是有句話叫‘難得糊塗’嗎?”心想道:“不好意思,我山杉可整天糊塗,我說這話,自己都要臉紅……”

在窗外的薛飛冷哼了一聲,林青龍奇怪的問:“你怎麽了?”

薛飛搖搖頭,道:“沒什麽,隻不過我一向不怎麽喜歡這種油腔滑調的小孩子。”

這又是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麽呢?林青龍呆了一呆,道:“我也不喜歡。”

山杉繼續說道:“《山之秘術》可是咱們山族經典,那些江湖大俠,名門正派,沒有一個不想看咱們這《山之秘術》的,就算是皇帝老兒,看天上下流星雨的時候,八成也在許願能看上咱們這《山之秘術》一眼。”

眾位學生聽了,均是哈哈大笑,駱之武也笑了笑,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了,道:“你說得倒是不錯,不過就憑這幾句話,便想逃脫今天這頓打的話,你還是太天真啦!”說著拿起了戒尺。

山杉訕訕地笑了笑:“當然不僅如此啦!想想,普天之下,坐在這裏能大言不慚地拿皇帝來開玩笑的,也隻有山族人敢啦!可是山族為什麽如今在禦國的地位如此之高呢?就是因為咱們坤王把楚狗趕出了咱們家門,讓禦國百姓過上了太平日子!如今禦國的太平日子,不都是靠著咱們山族人的力量嗎?”

眾學生聽了,心中均燃起來赤誠之心,紛紛叫道:“是是,咱們山族人是最強的!”

駱之武也不打斷,靜靜聽著。

窗外林青龍聽到大家都如此讚賞自己的父王,心中什麽滋味也有,忽而又想起這落霞院的地下還埋葬著屬於自己的寶藏,寶藏到底在哪兒呢?

山杉一看駱之武老先生臉上怒氣全無,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心叫有門!繼續扯道:“但是說到山族,百姓們自然要說起那位坤王,坤王是咱們山族宗主,明智無雙,武功蓋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說起智力,天下唯有楚國宰相明襲能跟咱們宗主相提並論,可說起武功,坤王可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啊!”

眾學生聽得熱血沸騰,紛紛叫道:“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坐在後排的山破惹不住笑了起來,“山杉啊山杉,你那張嘴真有本事,拍馬屁從來不直接,接下來是不是要‘自然’地開始誇咱們駱之武老先生啦?哈哈!我還擔心你呢,完全沒有必要啊!”

果然,山杉話鋒一轉:“百姓們除了讚美那位坤王外,馬上就要讚美的,就是老先生您啦!”

駱之武罵道:“胡說胡說,為師怎麽能跟坤王相提並論……”

話雖然這麽說,老頭子心中還是一陣狂喜。

山杉裝出委屈的樣子,道:“怎麽叫胡說了?百姓們除了讚美坤王,自然還要感謝咱們禦國四大聖者了,位於四聖之首的您,自然是百姓們膜拜的首位啦!”

駱之武依然罵道:“胡說胡說,禦國四聖都是平等的,怎麽我就成了四聖之首啦?”心下想道:“老頭子我就該是四聖之首,論武功,唯有武王石江龍能跟我相提並論,但是他頭腦簡單,成不了大事。其餘的就更不用提啦,那畫王徐離林都是可有可無,畫畫塗鴉能算什麽本事呀?至於那個毒王申屠子,隻會背地裏使壞,跟我正麵交鋒,他還不是對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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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龍妖
眾人均知禦國四聖不分排名,卻不知道這四聖之中的每一個聖者都想把自己當成四聖之首,可卻被這山杉說到點上,駱之武聽了,自然眉開眼笑。

窗外站著的林青龍心中暗道:“這叫山杉的小孩兒真是不凡,尋常百姓都把四聖當成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不會爭名奪利。可沒想到這裏有一個八九歲的孩童卻看出了道道,而且很從容地加以利用。”林青龍瞥了一眼眉間隱藏著得意之色的駱之武,歎了口氣,“原來這名利,從來都是這樣受人追逐。”

山杉嗬嗬一笑,繼續吹噓道:“武王,毒王雖然武功高強,深不可測,可是畢竟殺氣太重,稱不上什麽謙謙君子,而畫王雖然風雅,可是就算他們境界再高,又怎麽能同駱之武王您相提並論呢?您可是翼王啊!武藝絕頂堪比武王,溫文爾雅更勝畫王,更能夠肩生羽翼翱翔九天的隻有您翼王一人啊!說您是四聖之首,那是真言至理啊,一點可都不假!”

山杉說得義憤填膺,一副“誰敢說一個‘不’字就跟誰急”的表情。駱之武被誇得輕飄飄的,自然忘了懲罰這個上課從不聽講的小兔崽子,一看窗外天色,下課時間已經到了,於是起身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吧,各位回家去,把今天的功課好好複習……”

不待話說完,眾學生已經一哄而散,魚貫而出。

山破拉著山杉一齊衝了出來,林青龍和薛飛正要迎上來,那山破卻叫道:“我要跟山杉去竹林玩耍,你們莫要跟著來!遲些我自己自會回家。可別在爺爺麵前嚼舌根子,不男人,不義氣。”

林青龍和薛飛相視一眼,都點了點頭,讓在一旁。

山破一臉喜色,拉著山杉朝竹林跑去。

林青龍瞥了一眼身邊的薛飛,暗道:“真不知這廝何時離開,他若是不走,我如何拿出暗藏此處的寶藏?”

這時來上學的孩童已經大多離開了,隻剩下寥落的三五個,薛飛低聲道:“咱們也走吧……小王爺!”這時他笑著朝林青龍望來。

林青龍心頭一震,咬牙心道:“他竟然能認出我來!?這可遭了,他又是山智林的門客,又是鬼差,又竟然知道我的身份,他到底是什麽人?我已經服下童子丹,化為童子模樣,難道他還能認出我來?”他退後一步,做出戰鬥架勢,倘若薛飛發難,他就抽出血浪,將其誅之!

這時那薛飛一副得意的模樣,嘿然道:“小王爺莫怕,我薛飛同管家段仁堅一樣,都是王爺安插在山府的內線,這次你恢複童子之身,重返千王城,我也得到了王爺的指示,我自然也知道,你來這裏是來取那件東西……”

林青龍瞧薛飛的眼中並無絲毫的恭敬之意,隻是得意的神色,便問道:“我知道你是鬼差,也不知你到底在作何打算,不過既然你已經得到了王爺的密令,那就該給我讓開,讓我取來那寶物。”

那薛飛哈哈一笑,道:“過來,找一處僻靜的所在,我與你細細講來。”說著頭也不回的朝幽靜無人的花園裏走去。

林青龍微微一怔,也跟了過去。這薛飛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山坤的手下,但是信口雌黃,絕不能輕易相信,倘若他真是山坤的人,在山府之時,又為何處處為難自己?眼下那薛飛的修為隻在胎息之階,但是他有著操縱自己修為的能力,也不知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而且他還有著跟自己一樣的陰陽眼。此人絕不容小覷,自己還是避免跟他發生爭端的好……

二人來到四處無人的後花園,那薛飛笑道:“小王爺,我確實是受命為你開啟密室之人,開啟密室的方法也隻有我一人知道。但是……現如今王爺遠征,不在禦國,我薛飛鬥膽,想跟小王爺做一場交易,不知小王爺意下如何?”

林青龍微微皺眉,原來這薛飛趁山坤遠征打仗,自己一意孤行,違背山坤的命令。這時林青龍心道紀澤炎說得果然不錯,鬼仙門中的鬼差個個性格古怪,極難駕馭,也正是這個原因,公冶乾才出來另在市井中尋找陰陽眼的小鬼差當自己弟子,因為那些鬼仙門中的鬼差壓根不會聽從指令。

不過對於薛飛的那個交易,林青龍已經沒有選擇,隻得答應,因為他對山坤留給他的寶物誌在必得,必須要拿走。遂道:“無論是什麽樣的交易,我都答應你。不過,你到底讓我做什麽事?”

那薛飛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道:“那自是極好!先莫管什麽事,小王爺請跟我來!”說完化身一道紫光,衝天而上!

禦劍飛行?

林青龍立刻將血浪抽出,叫了一聲:“變!”那血浪頓時變幻成飛劍模式,載著林青龍一飛衝天,緊跟在薛飛身後。這時林青龍隱隱覺得,薛飛的修為再次上升了……那家夥的修為到底有多深……

在未知之下,林青龍的一顆心裏,空蕩蕩的,隻覺得淩厲風聲,不斷從耳邊掠過。

過了大概一炷香時間,薛飛在飄然落地,林青龍也在他身後著陸。

這時正是日頭,明亮的陽光一下子照了來來,令林青龍眯起了眼睛,溫暖和煦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這時薛飛看著他的眼睛,心中歎服:“好一雙清澈無暇的眼睛!真是漂亮至極。在鬼仙門裏也算的是個極品了,果真跟他母親一樣!”

林青龍覺得自己變成童子身之後,最大的麻煩就是無論看任何人都得抬頭仰視,這些天過來,這不得不讓他的脖子有些酸痛,饒是如此,他仍是揚起小臉,道:“薛飛,你到底有什麽事?來這裏又是為何!”

即使在猛烈的陽光之下,薛飛的臉依然有些發陰,他笑道:“來,我帶你看一處絕世美景。”

這顯然是一個廢話,看絕世美景絕不可能是他用來交易的內容。林青龍哼了一聲,跟著他朝前走去。

這是一片極巨大的廣場,地麵全用漢白玉鋪砌,亮光閃閃,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遠方白雲朵朵,恍如棉絮,都在腳下漂浮。

極目遠眺,隻見前方遠處,廣場盡頭,在霧一般朦朧的雲氣後,似乎有什麽東西閃閃發光,薛飛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漸漸的,聽見水聲傳來,他們越走越近,雲氣如溫柔的仙女,輕輕圍繞在他們身旁,逐漸拉開隱約的麵紗,露出清晰的麵目。

廣場盡頭,一座石橋,無座無墩,橫空而起,一頭搭在廣場,徑直斜伸向上,入白雲深處,如矯龍躍天,氣勢孤傲。有細細水聲傳來,陽光照下,整座橋散發七彩顏色,如天際彩虹,落入人間。

這是千王城的古祭台,距離王府也不甚遠,不過林青龍在小時候極少在城裏遊蕩,沒有來過此地,自然不曾見過此等美景。

這裏,幾乎就是傳說中的仙境。

林青龍屏住呼吸,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切。

隨著薛飛踏上石橋,林青龍這才發覺,橋的兩側不斷有水流流下,清澈無比,但中間部分卻滴水不沾。陽光透過雲彩照在橋上,又為水流折射,遂成絢麗彩虹。

這座虹橋極高極長,兩人走在其上,隻覺得左右白雲漸漸都沉到腳下,想來越上越高。

又走了一會,白雲漸薄,眼前霍然一亮,隻見晴空如洗,藍的便如透明一般。四麵天空,廣無邊際;下有茫茫雲海,輕輕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頓時為之一寬。

林青龍道:“走了這麽久了,你到底想做些什麽,就趕緊說罷,別再繞彎子了。”

那薛飛卻像是想起往事,歎了口氣,仿若那些往事都不堪回首。對林青龍說道:“這人世間就是有一些人天生長著一雙陰陽眼,既能見得活人,也能看見亡者。鬼差在最開始的意思很簡單,顧名思義,就是給亡者當差,幫助一些鬼魂完成未了的心願。而現在卻不同了。百年之前有位強大的鬼差,名叫虛無子,他召集了世間眾多鬼差,組建了一個門派。那位首領利用陰陽眼自創了許多詭異的法術,令那個門派成了江湖上最為恐怖的勢力,很多武林高手都不敢提及那個門派的名字,那‘鬼仙門’三字成了江湖中的禁語,看來你也是名鬼差!”

擁有陰陽眼的鬼差可以發現相互的身份,林青龍能夠發現薛飛的陰陽眼,薛飛也能發現林青龍的陰陽眼,這是一個道理。

林青龍道:“你是鬼仙門的人,但是我還不算是。”

話音剛落,薛飛不及答複,林青龍神色突變,因為他突然看見一個不該看見的東西!

他看見薛飛背後蹲著個血紅血紅的東西,正直鉤鉤看著他。

那分明是一個被剝了皮的人!混身上下血淋淋的,好象是自己整個兒從人皮裏擠了出來一樣。那血人一個弓身,突然就撲了過來,一下子林青龍幾乎和他對上眼了,那血淋淋的臉一下子就貼著他的鼻子,一股酸氣撲麵而來。

林青龍趕緊退後兩步,這分明是一隻慘死的血糊鬼!鬼魂對於鬼差而言沒有什麽傷害力,但是這一副恐怖的樣子還是令林青龍嚇了一跳。

那薛飛喝道:“你這死鬼,怎麽不披上人皮就跑了出來,你知道這位是什麽人嗎?他是我找來的幫手,別看是個孩子的樣子,其實是很強大的鬼差,我們二人聯手,一定能為你報仇雪恨!”

那血糊鬼咧嘴笑了笑,道:“鬼差大人教訓的是,小的這就披上人皮去!”轉身嘟囔道:“披皮挺麻煩的……”那薛飛在他身後冷哼一聲,那血糊鬼立刻乖乖的跑到一個巨大的石柱後麵,好像是披上人皮去了。

這時林青龍皺眉問道:“你的交易是……讓我幫你完成這血糊鬼的臨終遺願?”

“沒錯。”

林青龍麵不改色,幼稚的臉龐透露出極不相符的成熟堅毅表情,他道:“那好,隻是事成之後,請你記住你的諾言。”

薛飛道:“沒問題,咱們都是鬼差,鬼差不會欺騙鬼差,你放心罷!不過……此事絕非隻是滿足他的臨終遺願那樣簡單。咱們暫且回去,今晚夜深時分,咱們再來這古祭台,那血糊鬼會將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告訴你,此事非同小可,甚至會影響到整個鬼仙門。”

………………………………………………華麗的分割線……………………………………

夜幕不知不覺降臨。

夜風陰冷,烏雲聚散。

骷髏山的山勢猶如一把一把巨大的利劍豎起,直指蒼穹,在一山勢極為陡峭之處,一位紫衣上高高佇立,他身子修長,夜風吹過,他身上的袍子獵獵作響,他的臉上,帶著一個詭異的木麵。

他抬頭看著慘淡的月亮,半晌一動不動,猶如石像一般,忽然遠處傳來幾聲鷹鳴,他立刻化身蝙蝠,掠入夜雲之中,消失不見。

骷髏山下,方圓五十丈,駐紮著龍威將軍山坤的軍隊,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矯勇善戰的精英部隊,這個軍隊叫做千王軍,一共隻有千人,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山族人。千王軍的名氣傳遍天下,名震三國。因為他的首領是山坤,是自虛無子踏破虛空之後,被普遍認為是天下第一的山坤。

此刻,一處千燈帳下,山坤放下手中書卷,佇立在一副女子畫像之前,久久不動。

畫中絕色女子身著淡綠長裙、孔雀綠翎裘,她淡淡微笑,飄渺如夢幻。

她的雙眸清澈無邪,秀麗脫俗,彷佛一個冰雪般純真的孩子,身姿卻妖嬈浮凸,惹人遐思。

山坤凝視她雙眸許久,終了歎了口氣,坐回太師椅中,滿臉的蕭索寂寞。

突然一陣狂風席卷而來,房門被砰然衝開。門外霧氣迷蒙,影影綽綽站著一個紫衣人,麵目被一個黑木麵具罩住,一雙眼睛在夜色中精光四射。木麵人負手而立,盯著山坤歎了一口氣道:“你喜歡誰都可以,為什麽偏偏要喜歡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她不辭而別已經多年,你怎麽還眷戀著她呢?”

山坤苦笑搖頭,反問道:“你何時學會進門前先敲門,本王就可忘卻了她。你這次來,又是所為何事?”

木麵人歪了歪頭,大咧咧坐在書案之上,笑道:“看來你這輩子都忘不了她啦!對了,我來這裏是想告訴你,你的寶貝兒子出現在千王城了,也跟薛飛碰了頭,但是薛飛那廝自作主張,竟然要你兒子插手他們鬼仙門中的私事,還以此為要挾,否則就不將那件東西給你兒子。”

聽了這話,山坤卻也不惱,攤手道:“既然是薛飛那家夥動了鬼心眼,青龍那就有的忙了。薛飛一向是喜歡胡來,當年他本是月青的親信手下,可自從月青不辭而別之後,他就有些忿忿不滿,如今更是喜歡胡來了,但是放心,他絕不會傷害青龍,因為他也知道青龍是月青的親生兒子。”

那木麵人突然問道:“王爺,那宮月青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她現在還有沒有活著,我聽有些人說她早就死了。”

山坤的目光望那美人的畫像,眼神飄渺遊離,低聲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還有誰記得當年的鬼國……”

“這麽說,宮月青小姐是鬼國人?”那木麵人雖然帶著麵具,可也能聽出他言語中的疑問。

山坤道:“不錯,她不僅僅是鬼國人,而且還是鬼國最後一任國主——宮鬼厲的親生女兒,她是當時鬼國唯一的皇室後人,她擁有著最純正的血統和最完美的陰陽眼,早在十幾年前,她的修為就在我之上。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大事。當年我們情投意合時,也正是大退楚軍之時,可是那時候她正答應跟我成親之時,卻無意得知了一件驚天大事——當年鬼國覆滅是真實原因是……是虛無子將之毀滅!”

“虛無子??!!想不到當年鬼國的覆滅竟然是因為虛無子?”木麵人驚奇的叫了起來。

山坤頷首道:“不錯,想當年那鬼國國主宮鬼厲又是何等人物?那也是天下少有的大乘期高手,若是尋常人怎麽會毀掉那偌大的鬼國,自然是虛無子無疑了!不過宮月青亦不是尋常女子,月青得知此事之後,便不辭而別離開了千王城。”

“然後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山坤若有所思地朝窗外望去,眼神深邃,他道:“不,自她離開一年之後,卻見她回來過一次,卻抱回來一個男嬰,說是她的兒子,交給我撫養,並給告訴我那孩子的名字叫林青龍,姓林,是因為那是孩子生父的姓氏,其中一個‘青’字,是來自宮月青的名字當中,而最後一個‘龍’字,卻是因為我那個時候已經被稱為龍威將軍……”

木麵人插口道:“那龍字興許還暗示著你是九大妖仙中最強的一個,哈哈,又有誰能想到名震天下的龍威將軍卻是九大妖仙之首的龍妖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2-6 23:54
第二十八章 “影”組織
是夜,古祭台,林青龍與薛飛二人靜靜等待著,相對一言不發。

薛飛突然道:“他來了。”又堆著石柱後麵的黑暗說道:“嗯,那個柳公子,你進來吧!”

這柳公子正是今日下午薛飛與林青龍二人在古祭壇見到的那隻血糊鬼,今日他來卻是精心打扮一番,不但聽從了薛飛的話,披上了人皮,還穿了件白絲綢緞的袍子,玉麵朱唇,說不出的風度翩翩。

林青龍見了他的樣子微微錯愕,想起他血肉模糊的樣子,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人們常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其實該說人靠一張皮才對!

薛飛道:“柳公子,你將你的臨終遺願再說一遍,細細的說,這位小鬼差一定會幫你,隻有我們兩個人聯手,才能有可能完成你的遺願。”

林青龍暗想,到底是什麽遺願?薛飛說得如此神色莊重,難不成是報仇……是要殺什麽人麽?

那柳公子一揖到地,正色道:“不瞞這位小鬼差,在下乃是城東玉水街柳家鏢局的大少爺,名叫柳翩仙,現在鏢局發生了一些事,不得不請小鬼差大人幫幫忙了!”

柳家鏢局?林青龍似乎聽父王說起過,這柳家鏢局好像是千王城最大的一家鏢局,其中不乏眾多高手,信譽極好,而且從不失鏢。

千王城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如果不算千王府,那麽你想保管什麽東西,柳家鏢局就是最安全的了。可見柳家鏢局的高手功夫是何等不俗。

林青龍心中越發疑惑:“他既然是柳家鏢局的人,又有誰敢招惹他呢?……他究竟是怎麽死的呢?”

那柳家公子柳翩仙以為他已經答應下來,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下,將事情的原委全盤托出,口吐蓮花,娓娓道來。

而整件事情的起因,便是因為西北的殺手門派“影”。

“影”位於西北漢州的積石山,占地不下數千畝,門人仆從如雲,乃漢州六大門派之一,實力頗為不俗,但懾於鬼仙門的強大,“影”勢力一向不曾踏入中土,與鬼仙門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今年來由於鬼仙門內部分裂,實力大大削弱,不但鬼仙門門主虛無子踏破虛空,而且連冥使之一的宮月青是失蹤多年,剩下的冥使隻剩下最後的公冶乾還稍有忌憚,其餘都是新任冥使,“影”終於再無忌憚,開始踏入中土,收斂錢財。

對於鬼仙門分裂,林青龍自然也有耳聞,不過他看清這些權術,不在意罷了。不過他的疑問是,“影”怎麽會跟柳家鏢局有所閑扯呢?

話說柳家現在的當家人正是柳翩仙的父親,柳江寒,家中柳翩仙為長子,次子叫做柳尚仙,最末的是一位小女兒,叫做柳若仙。

柳江寒師出昆侖派旁支青鬆孤俠門下,出師後憑借身上過硬修為使柳家鏢局發展到今日這般偌大家業。現在這柳家鏢局不僅聞名於千王城,更是禦國的三大鏢局之一。柳江寒子承父業,為人豪爽俠義,在禦國頗具聲望。他的膝下有兩兒一女,日子過得也頗為快樂,無憂無慮。

這柳翩仙身為長子,先已經是而立之年,早年也曾跟隨漢州華陽仙府前府主無真子修煉十年,武功頗為不俗,辦事剛毅果斷,處事機智圓滑,現在亦是柳家鏢局的頂梁柱,柳江寒對這長子期望頗深,將這偌大家業放在他手上應該會更加發揚光大。

柳尚仙則是與兄長截然不同,整日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是無惡不作,是柳老爺子心中唯一的禍患,唯一的擔憂了。平時長子柳翩仙把守這千王城的鏢局生意,而柳尚仙負責漢洲的生意,眼看這千王城的生意是越來越好,而那漢洲的生意是越來越糟,這些年來柳尚仙也有些著急,擔心老爺子死後把全部財產都留給哥哥,那自己可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柳若仙是柳江寒老來得的女兒,據說生來下好似玉人,成人後定然美若天仙,數下來今年也不過十歲,這小女兒自幼聰慧過人,雖然現在年紀還小,名氣可就不小了,據說就在千王城裏,她已經是各學院武功文法的比試中名列三甲,亦是三甲中年紀最小的一位。

這老爺子柳江寒雖然有些擔心自己的次子,但是有長子為自己支撐家業,有小女兒討人喜愛,還算是無憂無慮了,可不料今年年初這柳翩仙突然暴病而死,連千王城最好的郎中也無能為力,據說這病症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得病者渾身瘙癢難耐,病中的柳翩仙竟然將全身肌膚盡數抓爛,死時渾身都血淋淋的,似乎整個人皮都被人剝去了。

柳老爺子一向鐵骨錚錚老而彌堅,不料卻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在痛喪愛子之際,柳家鏢局前途渺茫,柳老爺子的脾氣古怪了起來,往日裏充滿智慧的抉擇和判斷力也消失不見,接踵而至的隻有憤恨和憎惡。

然而這一切同“影”又有什麽關係呢?

世人想不到的是,柳翩仙的死,正是“影”的手段。

對於柳尚仙的漢洲鏢局年年虧損,柳老爺子一氣之下曾說:“這柳家的家產以後都得交給你大哥!你一點份都別想沾。”雖然這是氣話,這眼看著這偌大的家業都要落入別人手裏,自己以後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了?柳尚仙這便坐不住金鑾殿了,終於被鬼迷了心竅,動了殺機,因為他常年住在漢洲,與“影”多多少少有些交往,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花重金買了他哥哥的命!因此說柳翩仙的死,正是“影”的傑作,也是“影”進軍中土殺的第一個人!

然而柳翩仙死後,這件事並沒有終結,反而越加的錯綜複雜了!這“影”殺人之後,亦發覺柳家老爺子年數已高,怕是活不了幾年了,二公子柳尚仙又毫無治家的能耐,小女兒年歲還小,這諾大的家產,怕是要付之東流!

此時“影”正要進軍中土,正是用錢之際,於是對柳家的家產虎視眈眈!

聽完了柳翩仙的講述,薛飛冷哼道:“‘影’太差勁了,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殺了人還不罷休!還要奪人財產,太不像話了,你弟弟選擇‘影’真是瞎了眼,如果他選擇我們鬼仙門的鬼差下手,肯定是殺人不留痕跡,價錢還合理,最重要的是鬼仙門信譽好啊!殺了人絕對不會還要搶人東西,殺手就是殺手,絕對不做強盜該做的事。”

柳翩仙的臉色大變,忿忿不滿地盯著薛飛,道:“鬼差大人,我已經死了,請不要在拿亡者說事,成麽?”

薛飛見自己失了口,假裝訕訕地笑了笑,其實心裏對這點毫不在意。而他在意的,是“影”,看來現在“影”已經對鬼仙門的地位產生威脅了。鬼仙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將又是一場大戰!

林青龍靜靜聽完這離奇的故事,神色淡然了許多,他又突然有些擔心起來,他擔心的是柳江寒的小女兒,柳若仙,一個年紀隻有十歲的小女孩卻被卷入這場醜惡的爭鬥,她該何去何從呢?

林青龍問:“柳公子,那你需要我們為你做什麽?幫你殺了你二弟為你報仇嗎?這沒什麽問題。”

柳翩仙低下頭,淡然道:“不,不想殺了他。”

林青龍又問道:“那麽,把他買凶殺人的事告訴你們家老爺子,讓大家看清他的真實麵貌。”

柳翩仙依然搖了搖頭。

林青龍微微皺眉,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怎麽樣?”

有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且君子都可報仇,那這柳翩仙為何卻不報仇呢?難不成他比君子還君子?

林青龍問:“你不恨你的兄弟嗎?”

“恨?”柳翩仙失去了方才的快活模樣,此刻喃喃自語,仿佛萬分的糾結,他苦笑道:“這個問題我一直在問自己,可是對於自己的親弟弟,怎麽也恨不起來,如果你們告訴家父真相,他現在這個樣子,一氣之下恐怕真的要殺了他,那麽柳家可就真的完了,不過是便宜了‘影’罷了。但如果二弟在,一切都還尚有希望。雖然他對我動了殺機,但那是他的事,我報不報仇,那是我的事,我從來不能決定別人的事,但是我能決定自己的事,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林青龍聞言一愣。

而薛飛卻用讚許的眼光打量了柳翩仙一番,心道:“看不出來,這富家子弟在死後還能有這般覺悟,我還以為他們都是不經世事的紈絝子弟呢!”滿口答應道:“行,這件事我就替這位小鬼差答應下來了,這個忙我們幫定了,你說怎麽辦,咱就怎麽辦!”

“多謝兩位鬼差。”柳翩仙從袖中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說道:“這是‘影’內部交流的信件,這紙條上清楚的寫明了‘影’欲將柳家鏢局取而代之,你隻需把這紙條交給家父即可,這紙條上的文字同我二弟毫無幹係,他亦不會因此事而受到牽連。”

林青龍疑道:“就幫忙送這麽一張紙條?別的什麽事也不用做?”

這件事絕對沒有這麽簡單,因為對手可是驚駭西北的殺手門派“影”組織,倘若這麽簡單,薛飛也不會逼我來做這件事……或許柳翩仙的臨終遺願雖然並不是跟“影”為敵,但是薛飛卻想滅掉“影”,但是“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門派呢?倘若真是一流的殺手門派,那就麻煩了……

柳翩仙點了點頭,道:“我這麽做隻是想令家父有所防範,不是我吹噓,柳家鏢局家大業大,想一舉攻占也沒那麽容易,而且柳家鏢局同昆侖派和華陽仙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有這兩大門派相助,輸家應該是‘影’。”

薛飛拊掌而笑:“不錯不錯,雖然早已死去,但還洞若觀火,我敢說,倘若你不死,柳家鏢局肯定會獨霸禦國鏢局生意,甚至獨霸中土,也是有可能的。”

“鬼差大人言重了,翩仙不過是人世間的一縷草莽,怎會有那樣通天的本事?不過無論怎麽說,我終究是死了,既然今日把這事托付給鬼差大人,那麽我也能徹底放心了,再過兩日,我便投胎去了,所以這件事,就拜托給兩位大人了。”

說完這話,柳翩仙就朝門外走去,放下了心事,他的步子也輕快多了。

林青龍見他走出門去,仍是忍不住向窗外看去,隻見天色漸暗,依稀可以看見那柳翩仙漸漸遠去,隻是麵容已模糊不清了。

………………………………………………華麗的分線……………………………………

搖曳的燈火跳躍著打在木麵人的黑木麵之上,麵無表情,又顯得陰晴不定。

山坤靠在椅背上,仰著麵,回憶著回去。

木麵人率先問道:“那虛無子應該是宮月青和公冶乾的師父吧?虛無子那老匹夫到底在想些什麽,竟然毀去了鬼國?他不也是鬼國人嗎?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他的問題一大連串,不過卻句句問在了點上,他問得這些問題,都是山坤花費了不少工夫才明察暗訪清楚的。

山坤闔上雙目,沉聲道:“這就說來話長了,這得先從虛無子年輕時說起,他在青年時便是鬼國中的翹楚英雄,之後他遠離鬼國,隻身前往楚國,遇上了一個名叫玄機子的老道,玄機子見他天資極好,便收他為徒,教他修道,傳他法術,那時玄機子所立門派名叫玄機門,是當時最大的修真門派,虛無子得到了玄機子的悉心教導,進境極快。

“那時的玄機門每三年有一場師兄弟之間的比試大會,虛無子第一次參加是他踏入玄機門中的第三年,那時他隻是一個修道不過三年的年輕一輩,但是他的修為卻超過了玄機門中所有的師兄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輕鬆奪冠,即使是修道三十年的長老也不是他的對手。在他取勝之後,他站在寬闊的比武場上,要求跟玄機子來一次比試,這又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為玄機門自從建立至今也沒有第二個人敢要求跟掌門人比試。”

木麵人問道:“虛無子贏了嗎?”

山坤輕輕搖頭,道:“沒有,玄機子隻用了三招便打敗了他,又過了三年,又是那場整個門派中的比試大會,依舊是他奪冠,之後,他又要求跟玄機子比試,這一次,他們大戰了幾百回合都難舍難分,這已經很出乎玄機子的預料了。那次之後他才知道,虛無子一定會超過他,而且離那一天已經不遠了。又過了三年,他的修為竟然比玄機子還要高深一些,在他與玄機子的比試中,隻用了三招,他就打敗了玄機子……”

木麵人喃喃道:“那時玄機子的修為應該是大乘期了吧?即使是現在的我也沒有把握在玄機子的手下躲過十招……而虛無子那時隻不過才修煉了九年,就已經擁有了超越了玄機子的修為,真是可怕!”

山坤道:“別說是你,就算換成我,如果不使用化妖術的話,恐怕也不會是玄機子的對手。而虛無子緊緊憑借著玄機子傳給他的功夫,做到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時虛無子還沒有他後來自創的‘天罰’和‘血池’,倘若算上那兩招,恐怕那玄機子連他的一招都無法抵擋。”

幻術之最的“天罰”,隻需施法者的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能讓敵人失魂落魄,自盡而亡,不可不說這是一個很邪惡的幻術;而“血池”就更加邪惡了,是一招將對手渾身血液抽離出來的靈術,是陰陽眼的獨有招術,也是目前紀澤炎正在鑽研的《鬼眼之樓》中的最強的一個靈術!

山坤道:“虛無子就是這樣一個天才,在他打敗玄機子之後,他問,他的修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距離成仙還有多遠?玄機子卻對他說,還有很遠。虛無子又問,那這個世界上的修道者又有誰成仙了?玄機子回答道,沒有人一個人。之後,虛無子心灰意冷的離開了玄機門,這時他的武功和法術都已經是登峰造極,之後他很快又融會貫通幻術和靈術,對於這個天才而言,時間總是太過充裕,他又沒有成仙之道,為了打發,他創立了鬼仙門,最初的鬼仙門隻招收擁有陰陽眼的鬼差,虛無子成立這鬼仙門正是為了培養擁有陰陽眼的鬼國人,在他之前,那些鬼國人的壽命都是極端,活過二十歲就已經算是長命,鬼國也是一處貧瘠之地,一無所有。那時的虛無子還是知恩圖報的,他是鬼國人,深知擁有陰陽眼的人都會整日飽受惡鬼的折磨,倘若鬼差沒有修為在身,便會任由惡鬼欺淩,報國,也是他成立鬼仙門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

“那為何後來又殺了他們,將整個鬼國都毀滅,這豈不是太殘忍了嗎?”

山坤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這就不得不說關於鬼國的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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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段秘史
“鬼國人確實在修真方麵有著過人的天賦,但是他們的感情過於敏感,是鬼國人致命的克星,世間的任何感情,無論是快樂、幸福,還是憤怒、哀傷,都會在他們的腦中放大很多倍。第一批進入中土的鬼國人,他們本性善良,但是卻遇上了狡詐多變的中土人,性子也被逐漸改變,很多變壞了的鬼國人——鬼仙門的弟子,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殺人無數,猶如嗜血狂魔,給中土帶來了無盡的災難,那時虛無子就已經發覺,如果不對鬼國人加以控製,很可能毀掉這個最為繁華的中土三國,他苦惱了很一陣,終於做了決定——殺光所有的鬼國人,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完成了他的新術——‘吞噬’,這是一個超越了‘天罰’和‘血池’的逆天法術,‘吞噬’是吸收他們修為化為己用的招術,但是被吸者會付出死亡的代價……”

木麵人驚愕道:“什麽?‘吞噬’?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不知這招數現在是否還流傳於世,若是存在,怕是江湖上又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山坤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隻聽傳聞這‘吞噬’有著極大的弊端,就是人格的同化……那時世間有一個極惡之妖,名叫魍魎尊者,是當時九大妖仙之一,魍魎妖一族的宗族。此妖平生作惡多段,早該千刀萬剮,但是他的修為跟虛無子不相上下,甚至比虛無子還高上一籌。虛無子無奈之下,隻要用‘吞噬’將魍魎尊者吃掉了……但是這也是導致他性格大變的主要原因!很難說清到底是他同化了魍魎尊者,還是魍魎尊者同化了他,但是那個時候虛無子已經是絕對的天下無敵了。之後據說虛無子用這‘吞噬’吃掉了鬼國數十萬百姓,無論男女老少,孕婦幼兒,他通通將之吃掉,他甚至吃掉了鬼國國主宮鬼厲,那時的他受魍魎尊者的影響已經磨滅了人性,之後他還將修真門派鬼仙門變成了一個殺手門派……但是他在‘吞噬’鬼國國主宮鬼厲之時,發現了仍在繈褓之中的宮月青,他聽見嬰兒啼哭,似乎那一刻心軟了,並沒有殺掉宮月青……但是卻毀掉了宮月青的人生!”

木麵人低頭想了想,道:“宮月青曾是鬼仙門中修為最強的冥使,也是名震天下的女俠,她行俠仗義,素有美名,真不知後來突然失蹤,竟是因為聽到了曾經那段秘聞……”

山坤眼中漸漸露出悲憤的神色,盡是心疼和無奈,道:“宮月青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卻背負著最大的痛苦和羞辱,她本是那樣天真爛漫的女子,隻想行俠仗義,走遍整個中土,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愛上那清麗脫俗的女子……可是她卻是鬼國人皇室的最後一滴血,生來就背負著重振鬼國的包袱,當真是上蒼的玩笑了……那時我們已經開始籌備婚禮,整日都是陷入甜蜜之中,好似仙人伴侶,那時候即使給我皇帝的位子,我也不換!哪知在婚禮前夕,不知是誰將那秘史講述給她,那一刻她性子大變,當我看見她那時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宮月青了……”

木麵人沉聲道:“她敢將虛無子列為對手,那真是極大的勇氣,那時的虛無子已經衝破了大乘期,列為仙級了,舉手投足便有毀滅一個國家的能力,那時的宮月青隻不過堪堪進入大乘期的行列,又怎麽可能是虛無子的對手?”

“你想說宮月青自不量力麽?”山坤苦笑起來:“你不用怕,承認便是!莫說是你,就連當時的我在悲痛之餘,我也覺得宮月青有些自不量力,沒有人會是虛無子的對手,因為他不僅僅是一個天下少有的天才,他還是一個瘋子,十足的瘋子!但是咱們都低估宮月青了,我那時差點忘了,她是鬼國皇室血脈,擁有超越虛無子的陰陽眼,她是鬼國的公主,她也有極高的天賦,何況在受了那打擊之後,那翻倍的苦楚徹底的改變了她。在離開我之後,她隻身前往那個跟虛無子頗有溯源的玄機門,色誘了當今玄機門門主林振,她並不愛那個林振,她出賣了自己的肉體,隻為了得到玄機門中一件頂級法寶——生死門!”

“生死門?”木麵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那件法寶,因為玄機門丟失那件法寶之後,就再也沒有那法寶的消息,多年之後,也沒有多少人記得那生死門了。

“生死門是偷窺天道的一件極品法寶,宮月青得到了那生死門之後,潛心修煉,終於悟出了一門仙術——鏡仙術!這鏡仙術足夠同‘天罰’‘血池’‘吞噬’等頂級招術相提並論!”山坤說到這裏,眼中竟然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神態!

木麵人問道:“這鏡仙術到底是一門什麽樣的法術?”

“不是法術,而是仙術!鏡仙術包含‘鏡影’‘鏡牆盾’等多種頂級招術,宮月青還利用陰陽眼和鏡仙術自創了一門新術,叫做‘鬼影瞳瞳’,其中‘鏡影’是複製對手全部能力修為的招術,‘鏡牆盾’是一種召喚護身保護自己的招術,總之鏡仙術千變萬化,擁有數十種神通,比起虛無子的‘鬼眼之樓’毫不遜色!”

木麵人問道:“後來呢?宮月青找上虛無子尋仇了嗎?”

山坤道:“沒有,宮月青沒有這樣莽撞,她還做了另外一件事——差點要了她的性命的一件事。那時她為了騙到生死門,同林振交.好,懷了孩子。”

“那就是林青龍?”

山坤微微頷首,“不錯,那時宮月青產生心魔,修為難以前進,她便找來一門驅散心魔的巫術,沒想到若想驅散心魔,首先就得出賣自己的骨肉。”

“出賣自己的骨肉,此話怎講?”

山坤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臉色有些蒼白,道:“她將自己的肚子生生剖開,將隻有七個月大的嬰兒生生扯了出來,取名林青龍,後來她將這嬰兒丟在我府上,說是這孩子今後富貴在天,生死由命……這時候,她不但出賣了自己的骨肉,還出賣了她自己的靈魂,這就是巫術的代價……不過這巫術也有些極好的妙處,她這般做之後,不但沒有傷害到自己,反而修為大增,終於突破了大乘期,成就了鬼仙……”

木麵人渾身一震,叫道:“宮月青也成了仙級高手?”

“不錯……隻是可憐了林青龍這孩子,他自小體弱多病,又惡鬼纏身……那時我還糾結於他不是我的骨肉,對他不甚歡喜,也懶得管他,任他自生自滅……現在想來,他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能活下來,已經極是不易……宮月青的不幸是虛無子帶來了,而林青龍的不幸卻是我和宮月青兩人造成的!倘若我當時能對他好一點,他也不會淪落成如今這樣……都怪我的自私,才讓這孩子自小受盡淩辱,再加上鬼國人的情感翻倍,真不知他是怎樣熬過來的……”

二人陷入一陣沉默。

木麵人又問道:“林青龍知道林振是他的親生父親嗎?”

山坤搖了搖頭:“他什麽也不知道,我近日才告訴他,他母親的名字叫宮月青,但是卻沒有將宮月青的鬼國公主身世告訴他……那段秘史,真不能叫林青龍知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孩子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木麵人想了想,問道:“如果將那段秘史告訴他,他會跟宮月青一樣走上為殺掉虛無子的道路嗎?算下來,他畢竟是鬼國的皇子!興許也報著複國的誌向呢。”

山坤聽後,眼中黯然失色,喃喃道:“林青龍是……皇子……不錯,他是鬼國公主的血脈延續,自然算的是皇子……可是,他過得日子,卻跟皇子毫不沾邊。”

………………………………………………華麗的分割線……………………………………

次日,薛飛和林青龍前往玉水街,那裏是柳家鏢局的所在,他們要先完成柳翩仙的遺願再另作打算,至於對付“影”組織,還是要從長計議。

玉水街乃是千王城通往漢州的通衢要道,地處衡水與漢水匯流口上,人口稠密,商貿興盛。

兩人顯然都對這條街不甚了解,跌跌撞撞走了半天,才看到了“柳家鏢局”的黑底金字大匾。

柳家朱紅的大門緊閉,有四個大漢分立在兩旁。門口還有一對石頭獅子,可惜其中一個已掉了半邊腦袋,未免有些不雅。

薛飛問:“小王爺,你打算怎麽進去?從後院*進去如何?”

林青龍道:“怎麽進去?走進去唄。為什麽要*,咱們又不是來做壞事。”

說著胸有成竹,大步流星的走進門去。

門口大漢瞧見一個不知哪來的小孩要欺門而入,這小孩兒,年紀不大,身著服飾確實極為華美,一看便知是名門望族,這鏢局的大漢平時打交道也多,對小孩兒也從不怠慢,當下抱拳道:“這位小兄弟,前來我們柳家鏢局,不知有何貴幹?”

林青龍道:“這位大叔,小子是千王府的林青龍,想見一見你們柳小姐,不知是否能行個方便?”

“千王府?”大漢有些瞠目結舌,不過心中還是慶幸自己話沒說錯,萬一得罪了千王府,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這些大漢都是新來的,並不知道曾經名震千王城的林青龍,如果知道的話,就能看出兩者年紀不符合。林青龍早就料到這些人都是“影”組織換上的自己的親信,所以才有此言。

那門口的大漢在想現在這林青龍來的確實不是時候,他不知道家中的小姐怎麽會與千王府的小王爺有瓜葛,小姐可是訂過親的,而那未來姑爺現在就住在鏢局,這未來姑爺是知府的小兒子,現在年紀也不大。

可這大漢終究不敢擋這小王爺的路,隻是派人通報,然後叫來鏢局的胖管家將林青龍與薛飛請了進去。

這柳家鏢局內的庭院頗大,一處蓮花池清新脫俗,這本是深冬初春,雖然天氣好轉,卻也乍暖還寒,不料這一池蓮花竟然猶如在盛夏般盛開,這蓮花甚是豔美,卻又不妖。蓮花深處,有一座假山。

鏢局的回廊石階都頗為精致,跟千王府的簡潔有力全然不同,這庭院好似園林一般,全然不像是鏢局。

這時正有一群小孩兒嬉笑著從內堂中走出來,有男有女,大多數年紀都不大,很快樂,看他們的衣著,就知道必定是富家子弟。他們笑聲很響,說話的聲音也很響。

“今天誰作的詩最棒?”

“當然是若仙!”

柳若仙是個穿著大紅披風的女孩子,被眾人簇擁著,猶如眾星捧月一般,她臉上似笑非笑,一副淡然脫俗的樣子,這個表情,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少女的臉上。林青龍覺得她跟別人都不一樣,免不了多看了她幾眼。那柳若仙也遠遠衝著他微微一欠身,算是行禮了。

這時有個少年衝出內堂,提著個酒樽出來,送到柳若仙麵前。

柳若仙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她隻是微微笑著,拿過酒樽,立刻就一飲而盡。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將酒一飲而幹,在林青龍看來卻有些詭異。

隻見那少年笑道:“若仙妹子,你是個巾幗英雄,我喜歡你,將來,我要跟你成親!”

他們的關係顯然很是親密,他年紀還小,還不怕別人看不順眼。

眾少年一片歡呼雷動,隻是鏢局的仆人連連皺眉,看來他們不怎麽喜歡這個未來的姑爺。或者說,他習慣於輕薄柳家小姐,這讓柳家的仆從都很反感。

他拉起了她的手,柳若仙也沒有反抗,隻是任由他拉著。林青龍遠遠的看著,之前他即不認識柳若仙,也不認識這個少年,那兩人的關係跟他毫不相幹,可這時候他卻感到很反感,雖然守在一旁的管家把他們二人關係告訴了林青龍,他卻覺得那兩個人一點也不般配。他卻笑著對那管家說:“很好啊,他們看上去很般配。”

薛飛卻習慣直言,冷道:“般配?這小子明顯配不上這柳家小姐,不懂禮儀,又庸俗的很,長得也不甚好看。不過是區區知府的子嗣,有什麽了不起,知府隻不過是……”他突然住口不說,但是林青龍卻能猜到,他想說:“知府隻不過是‘影’組織的走狗罷了。”

那胖管家心道:“這也正和我意!再添一句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臉上卻隻淡淡的笑了笑,便招呼道:“柳小姐,客人來了。”

眾少年聞言都向這邊看來,“客人?若仙,那是什麽客人?”

柳若仙淡淡道:“他是千王府的小王爺。”

林青龍和薛飛俱是一驚,服下童子丹的林青龍怎麽會被人認出來?雖然他事先告訴過守門的門衛,但是管家隻說“客人來了”,還未來得及細說,這小丫頭怎麽能一語中的,怪哉怪哉!

眾人見有貴賓來,就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了,隻有那與柳若仙牽手的少年仍在,似乎想做一個護花使者。

柳若仙並沒有要將他的手甩脫,隻是輕輕道:“我想一個人跟小王爺談談,好不好?”

那少年怔了怔,終於慢慢地放下她的手,道:“明天我能不能再去找你?”

柳若仙嫣然道:“隻要你有空,我也有空,你為什麽不能來找我?”最後一句卻是反問。那少年又笑了,道:“明天我一早就去找你,你等我。”

柳若仙又對林青龍道:“小王爺,請您去喝杯茶吧,鏢局的茶不能跟王爺府比,但也不俗呢,不妨嚐嚐。”說完引著二人向房裏走去。

這小姑娘也是一個說話得體的人。薛飛這樣想,她說話的口氣跟小虎倒是很像。

那少年一直向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癡癡地瞧著,很久很久以後,才漸漸離去,嘴裏狠狠地念道著:“千王府的小王爺?哼!騙誰呢?誰不知道林青龍已經大約大八歲了呢,又怎麽會是這個小孩兒?”

那少年走到柳家門口,對守門的門衛森然說道:“快去找烏鴉大人,該來的終於來了,他們一定是來組織‘影’組織的混蛋,一個陰冷的漢子,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真不知他們究竟有什麽神通,那個孩子也就罷了,那個漢子看上去真不太好惹,你對烏鴉大人說清楚這兩人的相貌,烏鴉大人下什麽命令,就是他老人家的事兒了。”

那門衛點頭稱是,正要離開,那少年又猛然將他叫住:“慢著,對烏鴉大人再說一句:‘一定要保住柳若仙。’我不想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那門衛低聲道:“是!”說完這話,腳下生風,頓時消失在巷子的拐角處。

留下那少年一個人在遠處,他眼中閃過一絲陰毒,腦海中浮現出林青龍的相貌,冷冷道:“哼,你敢冒充小王爺……想來嚇唬我嗎?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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