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41971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33
大戲骨 090 驚喜派對

  回到先驅村莊時,已經將近八點了,正是酒吧高峰期的開端。

  看到藍禮露面之後,詹妮絲-布萊克只來得及打一聲招呼,就招呼著藍禮快點幫忙,「今天簡直忙瘋了,事情根本忙不過來,倉庫剛剛到了一批貨,甚至來不及點貨,你趕快去廚房看看吧,那里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兩只手。」

  藍禮原本還打算告訴詹妮絲,他拿下了「活埋」的角色,不過听到這番話,他也立刻就卷起了袖子,準備投入工作,進入了酒吧內部。

  果然,整個酒吧全部都坐滿了,就連吧台都已經沒有空位了,門口至少還有五桌客人正在等位,沒有廢話,藍禮走到吧台旁邊,揚聲喊道,「尼爾,這里需要我幫忙嗎?」

  尼爾-圖森正在倒啤酒,頭都沒有抬,直接揚聲回答到,「廚房,你去廚房幫忙吧。」

  藍禮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快步朝廚房走去,才推開廚房的大門,然後就看到一個三層大蛋糕,搶佔了所有視線,不由就瞪圓了眼楮,「哇哦,今天有什麼特別活動嗎?」

  斯坦利-查爾森就站在蛋糕旁邊,「嘿,伙計,你回來了。」斯坦利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解釋到,「今晚有一個家伙要在這里求婚,拜托我們做了準備。現在我們在等待口號。」

  「所以,今晚那麼多客人都是那個家伙的親朋好友?」藍禮的腦洞第一時間就聯想到這件事,因為今天是一個普通的周二,酒吧如此熱鬧可不容易。

  「不是,大部分客人都是為了今晚的演出過來的。」斯坦利搖了搖頭,「一支英國的民謠樂隊過來演出,乘客樂隊(passenger),還記得嗎?」

  「記得。」陸離眼楮不由一亮,乘客樂隊是一支典型的英國樂隊,成立多年,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在英國卻擁有不少忠實擁護者。後來,這支樂隊憑借著一曲「放手(let-her-go)」成功地闖出了自己的名號,「可是,不是說因為其中一名成員離隊,所以他們放棄了來美國的巡演嗎?」

  乘客樂隊只有兩名成員。

  斯坦利聳聳肩,不置可否。藍禮隨即就反應了過來,他怎麼忘記了,現在酒吧忙得腳不沾地,他是進來幫忙的,這些閑話可以一會再說,轉頭就看到了一片忙碌的廚房,「哪一個單子準備好了?我可以上菜。」

  「藍禮,過來。」斯坦利示意了一下蛋糕推車的把手,「你來負責這個,其他事情都有人在忙了。」斯坦利讓開了位置,然後藍禮接手,「你現在把蠟燭都點好,一會你等我的信號,我們會把整個酒吧的燈都關了,然後你慢慢地推著出來。舞台的樂隊我已經講好了,他們會演奏要求曲目。」

  「哇哦,這家伙看來是勢在必得。」藍禮驚嘆到,不過手里的動作卻沒有怠慢,拿起專門的點火器,開始點蠟燭。

  這是一個三層的天藍色蛋糕,沒有俗套地寫著「嫁給我」或者「我愛你」之類的口號,而是別出心裁地在每一層設計了不同的內容,最下面一層看起來像是花園,種植著草莓和菠蘿,中間那層看起來像是住宅,巧克力華夫餅構建起了樣板房,最上面一層則是一個小小的雕像,是一個男人正在沖浪的模樣,然後插著數字「9」和「7」的蠟燭。

  即使作為旁觀者,藍禮也不由開始好奇,這個蛋糕的設計別出心裁,肯定是包含了兩個人之間才能讀懂的回憶。這個求婚儀式,想要不成功都困難。藍禮也真心為那位即將接受求婚的主人公感到開心。

  蠟燭點好之後,藍禮小心翼翼地把蛋糕車對準了出口,同時又讓開一條通道,讓其他侍應生可以順利上菜。不一小會,斯坦利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對著藍禮壓低聲音喊道,」你現在推出來,到門口的時候停頓一下,我去關燈,燈熄滅之後你再出來。「

  藍禮點頭表示沒問題,然後對著廚房里的其他伙伴們揚聲喊道,「大家可是要好好學習,今天回去之後,估計每個人都要受苦了,提前想要怎麼對付才是真理。」廚房里大部分都是男人,如果他們的另一半听到如此浪漫的告白,那可就不消停了。

  廚房里的眾人不由哄笑起來。

  站在門口稍微等待了片刻,外面的燈就熄滅了,然後藍禮推著蛋糕車走了出去,整個一片黑暗的酒吧只有身後的廚房透露出一絲光暈,所有視線都齊刷刷集中到了蛋糕的蠟燭上,酒吧安靜得有些過分,這讓藍禮有些奇怪——難道酒吧的其他客人們不應該是因為好奇因為激動而躁動不安了,現在卻如此安靜,仿佛他們全部都知道這個驚喜一般。

  不過,這樣的想法僅僅只是在腦海里停留了片刻,隨即就因為舞台上的音樂而全部消散,居然是後街男孩(backstreet-boys)的那首經典告白曲目「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心(i’ll-never-break-your-heart)」。幸福而甜蜜,讓人幾乎想要融化。

  藍禮緩緩地推著蛋糕車前進,在人群之中尋找著今天主人公的身影,此時他才想起來,他居然忘記詢問斯坦利,到底應該把蛋糕車停放在哪個位置了。

  突然,身後舞台的聚光燈亮了起來,對準了蛋糕車,藍禮意識到,高/潮要來了,于是微微往後退了半步,將舞台留給兩位主人公。

  就在此時,身後樂隊的音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輕快透亮的吉他弦音,那熟悉的旋律讓藍禮的腳步不由頓了頓,眼神有些茫然地開始在四周搜尋著,試圖尋找到一個知情人,解釋一下情況。

  「我曾是克里奧帕特拉,我曾是年輕的一名戲子,當你雙膝跪在我的床前懇求我的牽手……「,響起的旋律赫然是藍禮創作演唱的「克里奧帕特拉」,這首歌講述的是一個悲劇,充滿了遺憾和哀傷的悲劇,這可不適合求婚現場的氣氛。

  不等藍禮尋找到知情人,酒吧的燈光就亮了起來,光芒有些刺眼,藍禮條件反射地就眯起眼楮,透過眼簾,朦朧地在視線里看到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人,所有人都齊齊站立了起來,用力鼓掌著,順著大家眼神的方向,藍禮轉頭看向了舞台,剎那間的感動洶涌而至,在意識到之前,溫熱的水霧就已經模糊了視線。

  斯坦利,尼爾,詹妮絲……還有酒吧所有的侍應生伙伴們,所有人都站在舞台上,尼爾站在正中央,拿著話筒正在高聲演唱著,「但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我錯過了我一生的摯愛。當我去世時,我不會再錯過。」

  旋律在此時被掐斷,尼爾對著話筒大聲喊道,「三,二,一!」

  于是,全場所有人都齊聲吶喊到,「恭喜藍禮!」砰,砰砰,砰砰砰,每個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拉炮煙花,紛紛拉響,繽紛的彩帶和斑斕的煙花滿天滿地地灑落下來,那此起彼伏的響聲伴隨著歡呼聲、吶喊聲、尖叫聲,將整個先驅村莊填充得滿滿當當。

  一股幸福的喜悅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著,洶涌的感動讓藍禮有些手足無措。

  身後傳來了一陣推動力,回頭一看,赫然是廚房里的伙計們,他們不知什麼時候也紛紛走了出來,推著藍禮走上了舞台。尼爾將藍禮歡迎了過來,「先生們,女士們,歡迎我們今晚真正的主人公,藍禮-霍爾!」

  「吼吼吼」,所有人擊打著桌子,那強大的聲勢席卷而至,即使比起觀看橄欖球比賽的酒吧也毫不遜色。

  朦朧的視線看著眼前一張張臉孔,仔細搜尋著,此時藍禮才注意到,酒吧里的客人居然全部都是熟客,每個人他都叫得出名字來。

  現在回想起來,藍禮終于意識到那種不對勁的感覺了,他今天前往參加」活埋「的試鏡,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無論是詹妮絲還是尼爾,他們都根本沒有過問,甚至提一句都沒有,心急火燎地就直接讓藍禮過去廚房,以至于藍禮根本沒有時間好好打量一下酒吧客人的情況,自然也沒有發現不對勁。

  「所以,沒有求婚情侶?」藍禮此時總算是回過神來,現場所有人都齊齊搖頭,給予了否定的答案,「也沒有乘客樂隊?」斯坦利仰頭大笑,搖頭否認,「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驚喜派對?」全場眾口一致的肯定答復著實讓藍禮有些哭笑不得。

  為了這個派對,他們還真是用心良苦,「等等,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過來?」

  斯坦利聳了聳肩,「不知道。我們打算著,如果到了九點,你再不過來,就讓尼爾給你打電話,說店里太忙碌了,缺人手。」

  藍禮恍然大悟,隨即笑容就無法抑制地在嘴角勾勒起來,「謝謝。」仔細想想,除了這句話之外,根本找不到更加準確的詞匯,只能再說一次,「謝謝,我是認真的。」

  雖然在先驅村莊工作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們卻成為了真正的朋友,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真摯的臉孔,藍禮不由輕笑地搖了搖頭,「為什麼我覺得有一種接受求婚的感覺?如果是這樣的話,好,我答應了。」如此回答,讓所有人都集體哄笑了起來,起哄聲不絕于耳。

  最後還有一個疑問。

  笑容沉澱下來之後,藍禮看向了尼爾,「你們怎麼知道,我拿到了這次的角色?你們給演員工會打電話了?」

  不想,這句話出來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嘈雜聲反而是停頓了下來,最後還是尼爾第一個反應過來,「你拿到角色了?哇哦,恭喜,恭喜!看來,今天是雙喜臨門!」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2
大戲骨 091 初入榜單

  「雙喜臨門?」

  這下輪到藍禮懵逼了,他作為當事人怎麼不知道,他今天還做了什麼?

  現場所有人都高高舉起了雙手,為藍禮鼓掌慶祝——慶祝藍禮贏得了演員生涯的第二個角色,但藍禮站在舞台上卻依舊是頭霧水。

  斯坦利下就看出了藍禮的茫然,哈哈大笑起來,對著尼爾說道,「看吧,我告訴過你,他肯定什麼都不知道,一點線索都沒有。」

  尼爾卻是一點都不在意,滿臉亢奮地搓了搓手,「相信我,相信我,你看到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和我們樣開心的!」然後他轉身做到了舞台後方,找到了一根繩索,往下拉,一條橫幅就「刷拉」地掉了下來,上面碩大的字跡準確地傳達了信息︰

  恭喜「克里奧帕特拉」躋身公告牌單曲榜百名!

  藍禮的眼楮不由瞪大了起來,牙齒猛地咬了咬,差點就要下巴脫臼了。這……這……這可比他戰勝了瑞安-雷諾茲拿到「活埋」的角色還要更加難以置信,準確來說,是天方夜譚。即使讓藍禮猜測一百遍,他也不會把驚喜聯想到公告牌單曲榜上!

  「看吧,我告訴過你!」尼爾揚聲大喇喇地喊道,滿臉都是無法抑制的亢奮,「我告訴過你!」然後沖了過來,給了藍禮個大大的擁抱,「發生了,這一切真的在發生了!你可以相信嗎?今天上午剛剛公布的最新期公告牌單曲榜單,’克里奧帕特拉’真的進榜了!」

  僅僅只是在不久之前,「克里奧帕特拉」依靠著「太平洋戰爭」的熱度躋身itunes即時下載排行榜,藍禮就覺得這已經足夠匪夷所思了,當時認為這不過是曇花一現,完全沒有上心。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藍禮的預料。

  三周前,「混合器」雜志的篇專題報道之中,強烈推薦了「克里奧帕特拉」這歌,再次以出人意表的方式將這歌的熱度推上了個不同的高度。

  「混合器」是本北美音樂界的獨立專業雜志,創建于1999年,風格活潑、語言犀利、標題幽默,迅就成為了本暢銷雜志,其專業的態度和音樂盤點成為最大賣點,在短短五年時間內飛速成長,超過了業內另外兩本獨立音樂雜志「自轉」和「氛圍」,一度威脅到了業內頂尖雜志「滾石」的地位,迫使後者不得不嘗試新風格。

  2005年,「混合器」被評選為美國的年度最佳期刊。

  不過,近年來互聯網的強有力沖擊,開始挑戰傳統紙質媒體的統治地位,不少雜志的經營都遇到了瓶頸,包括了「混合器」,在先後多次嘗試改革和創新都失敗的情況下,去年四月,「混合器」宣布正式停刊——只是停止紙質雜志的發行,但是網絡版本依舊繼續布。

  雖然紙質雜志已經成為了歷史,但「混合器」的絡版本依舊收到了熱烈追捧,尤其是年輕代的讀者群之中。依靠著臉書、推特和絡的及時性,「混合器」的影響力不降反升,權威性更是毋庸置疑,許多人都願意從「混合器」的推薦音樂單之中挖掘自己喜歡的獨立音樂人。

  在五月第周的期刊之中,「混合器」的專業樂評人克萊德-考夫林(net)撰寫了一篇關于民謠的專題樂評。

  文章的前半段提及了民謠現在在美國的糟糕處境,即使是獨立歌手之中,民謠歌手也已經幾乎絕跡,現在民謠真正達的地區還是在英國以及愛爾蘭,每年都能出現批出色的音樂和創作者。

  克萊德認為造成如此局面的真正原因還是在于美國的音樂缺少底蘊,民謠是種需要深厚文學底蘊和深刻思考能力的音樂形式,自從鮑勃-迪倫之後,在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里,美國音樂圈都沒有出現值得贊賞的民謠創作者。尤其是在商業利益的強大攻勢下,音樂也像電影樣開始產業化,漸漸失去了自身特色,陷入個無法自拔的泥沼。

  就好像好萊塢正在丟失藝術性,成為商業電影的天堂;北美音樂也正在走上這條不歸路,不僅僅是民謠,就連流行、嘻哈、電子等音樂類型都是如此。

  文章的後半段,克萊德則推薦了些值得注意的民謠歌手。

  當其沖的自然是火車樂隊,「嘿,生命女孩」這歌嚴格來應該歸納到另類搖滾之中,但歌曲融合了民謠、靈魂、搖滾等多種不同風格,形成了屬于火車樂隊的獨特氣質,贏得了滿堂喝彩。這單曲在行之初根本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但伴隨著口碑的傳唱,步步地進入大眾視線,最終取得了難以置信的成績——

  在這篇文章布的時候,「嘿,生命女孩」已經躋身了公告牌單曲榜的前十名,這是自艾爾頓-約翰(e1ton-john)之後,十年來,第能夠達到如此成績的民謠單曲,引來了片驚呼聲,同時也是克萊德撰寫這篇文章的動機。

  除此之外,戈季耶(gotye)、鐵與酒樂隊(ironine)、杰克-約翰森(janet)、耳朵蟲樂隊(the-eepies)、蒙福之子樂隊(mumfordsons)等歌手也都進入了克萊德的視線。

  其中,藍禮-霍爾的名字也赫然位列其中。

  「這是個神秘的家伙,幾乎找不到任何相關資料,目前為止只創作了單曲,低調得和失蹤人口沒有太多區別。但僅僅憑借這單曲,這位新人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克里奧帕特拉’是歡快而哀傷的單曲,字里行間的詩意和內涵美好得令人心碎,重新讓人們想起了音樂的動人。歌詞接著克里奧帕特拉這個歷史上最赫赫有名的悲劇女人,講述了個關于女性、關于愛情、關于自由的故事,輕快的樂符與苦澀的哀傷在動人的演繹之下迸出了眾難以言喻的魅力,讓人無法自拔。

  ’上帝賜予我的唯禮物就是次生命和次離婚,但是我閱讀了劇本,戲服也剛好合適,所以我會飾演好我的角色。’

  人生如戲,每個人都只是舞台上的演員,但卻生不由己,只能跟隨著上帝的劇本表演,宛若牽線木偶,沒有了自由,沒有了生命,也沒有了靈魂。詩歌般優美的詞匯觸動每位听眾內心的柔軟,憂傷在眼眶里朦朧,洶涌的反思隨之而來,這讓人不由想起了鮑勃-迪倫。

  藍禮-霍爾,他的未來值得期待。」

  簡短的樂評,卻毫不吝嗇贊美之詞,可以看得出來,克萊德的推崇之意。

  這篇文章問世之後,毫無疑問地再次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不管是針對民謠的熱議,還是針對推薦歌手的關注,絡上都掀起了輪瘋狂的議論,藍禮自然也在關注焦點之中。

  開始,人們還沒有把歌手藍禮與演員藍禮聯想起來,畢竟每年娛樂圈出現的新人都太多了,「太平洋戰爭」放映已經結束了將近個月,熱潮已經回落了下來,油管視頻的影響力也十分有限。可是,真相很快就被現了——畢竟這是絡時代,友們的強大無需贅言,然後,友就炸鍋了。

  名前途光明的新人演員,居然還是位實力出眾的新人歌手?期待值不由就開始節節攀升了。

  短短三周時間內,「克里奧帕特拉」的曝光率以肉眼可見的度開始上升,先是在itunes的即時下載排行榜上躋身了前二十名,高居十六位,甚至還在緩緩地繼續上升,每天新增下載量都在上漲,著實喜人;而後是油管上的視頻點擊率也搭乘火箭般飛上漲,從兩百萬直接就上漲到了兩千萬,整整翻了十倍!

  當初「太平洋戰爭」播放時,視頻吸引了不少火力,但客觀來說,這只是套在有線電視台播出的迷你劇,影響力終究有限,真正考驗的時刻將在進入錄像帶市場之後到來,目前觀眾基礎還是比較薄弱的,其中百個能有個因為尤金-大錘-斯萊奇這個角色而去搜索藍禮,這就已經十分難得了,放在絡上動則以億來計算的點擊率之中,「克里奧帕特拉」兩百萬的點擊率著實不算什麼。

  這次,「混合器」在絡上的強大影響力卻切切實實體現了出來。「克里奧帕特拉」甚至躋身了周熱門視頻的行列,吸引了無數目光,兩千萬的點擊率之余,現在每天的新增點擊率已經過了五十萬,上升勢頭不僅沒有減弱,還在加強。就連點贊數也已經突破了十萬之巨。

  出人意料地,「克里奧帕特拉」的大受歡迎,讓友們對演唱者藍禮產生了興趣,紛紛開始搜索他的資料,然後谷歌的鏈接又把友們吸引到了「太平洋戰爭」的相關頁面,因此又為劇集吸引了波熱烈的討論。雅虎社區的帖子又熱鬧了把。

  這是克萊德撰寫樂評之前也沒有預料到的結果。

  之前,電視劇為音樂帶來的關注;現在,音樂又為電視劇提升了熱度。作為名新人,藍禮在短短三個月時間里的討論次數,完完全全脫離了正常軌道。

  于是,奇跡誕生了!

  在沒有實體專輯也沒有電台點播的情況下,「克里奧帕特拉」不可思議地躋身公告牌單曲排行榜的前百名,成為了藍禮第一首正式入榜單曲!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2
大戲骨 092 無心插柳

  看看滿臉亢奮的尼爾,看看堆滿笑容的斯坦利,再看看舉手歡迎的其他人。

  真實感抓住了藍禮的腳踝,用力往下拉拽,然後狠狠地撞到了地上,陣搖晃。停頓了片刻,試圖尋找出合適的語言,卻現大腦有短暫的當機,即使是兩世為人,這切還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風格迥異的獨立民謠?而且還是沒有派台宣傳也沒有拍攝音樂錄影帶的獨立民謠?甚至是沒有任何粉絲基礎的新人單曲?不要忘記了,這還是沒有簽約唱片公司和行公司、僅僅依靠絡行商商家的單曲?

  這樣的單曲,每天都會有成百上千支,數不勝數,最後躋身公告牌單曲排行榜的幾率,其實就和天上掉餡餅的可能性差不多。名次不重要,出現在前百名任何個位置,這都是不可思議的壯舉;即使下周就出榜,僅僅只是靈光現,這依舊是堪稱是場奇跡——獨立民謠的奇跡。

  無心插柳柳成蔭,當初只不過是份禮物而已,不知不覺卻已經走到了現在的位置,人生真是太有趣了,不是嗎?

  張了張嘴,藍禮第次現語言其實頗為蒼白,根本無法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于是不由啞然失笑,看著尼爾輕輕收了收下頜,錯雜的心情根本找不到個合適的描述方式,干脆就直接跳過,切盡在不言中,「……蛋糕上的兩個數字,是不是就代表單曲的名次?」

  顯然,那個精心準備的蛋糕,並不是為了求婚,而是為了慶祝。沖浪的雕像,應該是說藍禮之前在黃金海岸學習沖浪的經歷,換而言之,這就是在暗示驚喜派對的真正對象;那麼,那兩個數字的特殊意義也就不難猜測了。

  「是的!」尼爾高高地挺起了胸膛,仿佛唱戲般揚起了調子,扯著嗓子說道,「九十七名!這周,’克里奧帕特拉’排名第九十七名!」

  區區九十七名,幾乎沒有人關注的五十名以下,而且是吊車尾;可這依舊是2o1o年以來最瘋狂的件事,即使是「太平洋戰爭」和「活埋」也無法相提並論。

  「九十七名!」藍禮也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生活總是充滿了驚喜,沒有人會拒絕驚喜,不是嗎?

  「吼吼吼!」全場所有人都紛紛舉起了右手,加入了歡呼嘶吼的行列。

  「今晚酒水全部記在我的賬上!」藍禮再次揚聲喊道,這下就徹底引爆了全場所有的熱情,大家紛紛舉起手中的啤酒,高聲大喊,「藍禮!藍禮!藍禮!」

  回過頭,藍禮就看到了斯坦利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知道,這場派對是斯坦利為他舉辦的,酒水自然不需要他掏錢,但是,「斯坦利,這是屬于我的派對,我已經缺席了前面的準備部分,至少可以讓我展現出主人的姿態。」藍禮的話語,讓斯坦利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露出了笑容。

  斯坦利走上前半步,靠近藍禮的耳邊,揚聲說道,「放心,我不會打開那瓶珍藏的威士忌。」

  斯坦利有瓶珍貴的威士忌,達爾莫爾釀造于1942年的威士忌,融合了四個單麥芽威士忌蒸餾在不同年份,最終釀制而成,全世界共只有十二瓶,每瓶都有獨特的名稱。斯坦利的這瓶叫做亞歷山大洋行,具體價值不可靠。作為參考,市面上可以找得到的是甦格蘭洋行,價值五萬千美元,據說,亞歷山大洋行的價值至少翻倍。

  這瓶亞歷山大洋行,其實沒有人看過真面目,只是听斯坦利說過。據說,斯坦利直留著等到個特殊場合打開,先驅村莊里的每個人都總是喜歡拿這瓶亞歷山大洋行威士忌開玩笑。

  「哈哈。」藍禮故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這可是讓我心碎。」惹得斯坦利也放聲大笑起來。

  杯啤酒從後面傳遞了上來,藍禮走上前,接了過來,然後也高高舉起了起來,加入了眾人的行列,隨後仰頭口氣喝光,冰涼的啤酒順著喉嚨滑進了胃部,讓人忍不住出了驚嘆聲,藍禮高高舉起了酒杯,倒扣在腦袋上。

  全場所有人擊打桌子起哄起來,現場的氣氛在這刻達到了高/潮。

  在藍禮的公寓里,場不屬于他的派對正在進行著;在先驅村莊里,場專屬于藍禮的派對也正在進行著。

  「伙計們,伙計們!」詹妮絲的聲音從音響里傳了出來,沸騰的人群好不容易稍微平復了些,「有誰想要听今天的主人公演唱那征服了公告牌的單曲?」

  句話,頓時引得全場再次齊聲吶喊起來,「藍禮!藍禮!藍禮!」

  看到藍禮那無可奈何的表情,詹妮絲繼續調侃道,「剛才尼爾的演唱可是糟糕透頂,我可不希望這成為我對’克里奧帕特拉’的唯印象,你必須幫我洗洗耳朵。」

  站在旁邊的尼爾點也不介意,居然還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剛才走音走得太可怕了。你需要澄清下事實,否則這單曲就要掉糞坑里了。」

  「噗嗤」,全場大爆笑起來。

  藍禮也沒有扭扭捏捏,放下了啤酒杯,左右看了看,「吉他呢?」旁邊立刻有人把吉他遞了過來,其他人都紛紛走了下去,將這片舞台留給藍禮。

  派對,這才剛剛開始。

  這是個瘋狂的夜晚,先驅村莊暫停營業個晚上,舉辦了場私人派對,只有拿到私人邀請函的嘉賓才能進入。放下所有負擔,單純地享受酒精、音樂、朋友和夜色,在個周二的夜晚。

  「藍禮,過來。」斯坦利打斷了正在和某位老家伙爭執著」到底是涅�樂隊更加出色,還是珍珠醬樂隊更加偉大「的藍禮,「有位特別嘉賓要介紹給你。」

  藍禮臉嚴肅地說道,「相信我,科特-柯本(kurt-net)是個絕世天才,但珍珠醬的偉大卻是個整體!」看到對方還想要辯駁,藍禮卻不再理會,跟隨著斯坦利的腳步揚長而去,後面傳來那不屈的呼喊聲,「噴火戰機樂隊!所以你是說噴火戰機樂隊不夠出色咯?」

  涅�樂隊在科特終結了自己的生命之後,剩下的團隊組成了噴火戰機樂隊,成為了過去十五年時間里最重要的搖滾樂隊之。

  不過,這些爭執都被拋在了身後。藍禮和斯坦利來到了吧台旁邊的張小桌子,小小的圓桌是典型的巴黎模式,只容得下兩個人面對面而坐,膝蓋踫觸著膝蓋,但這種小巧而擁擠的風格卻是巴黎的真正風味。

  個白蒼蒼的老頭蜷縮在角落里,那瘦弱的骨架幾乎就要被黑暗淹沒,只能隱約看到眼鏡折射出來的光芒。

  「嘿,伍迪。」斯坦利熟稔地打起了招呼,「這就是藍禮,彈了手好鋼琴。不是那種教科書式比賽的鋼琴,而是真正融入音樂的鋼琴。」斯坦利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贊揚,這次也不例外。

  「听得出來。他的吉他也很有味道。」那個老頭含糊著話語,嘟囔著說道,純正的紐約腔讓人格外熟悉。

  「以後有機會,說不定你們可以一起登上舞台,表演看看。」斯坦利爽快地說道,沒有諂媚,更多是朋友之間的調侃,隱隱帶著絲期待。

  老頭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似乎對這個提案不太感興趣,他抬起頭來,第次朝藍禮投去了視線,不過他沒有粗魯地打量,視線停留在了藍禮的臉上,認認真真地看了看,似乎在琢磨藍禮的眼神。

  藍禮現在才終于看到老頭的面容,布滿皺紋的臉頰帶著股書生的氣息,黑色的圓框眼鏡更是增強了這種氣質,頭銀白色的頭隨意而凌亂地梳到了邊,露出飽滿而光潔的額頭,略顯無精打采的眸子透露出股子清高和驕傲,有著無法靠近的疏離。

  「藍禮-霍爾,你是說?」小老頭揚聲問道。

  藍禮抿了抿嘴,然後輕笑著說道,「誰在詢問呢?」

  如此反擊式的回答,也有股不容忽視的高傲,只是,不同于小老頭略顯挑剔和尖銳的提問方式,藍禮那標準的倫敦音里卻有著貴族生活沉澱下來的禮貌和清冷,保持禮儀的同時,將界限規規矩矩地劃好。

  前者是文人,後者是貴族。本質就是不同的。

  小老頭輕笑了聲,淡淡的鼻息透露著他的不屑和排斥,完全不在乎藍禮那紳士而尊貴的姿態,顯然,貴族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不過,他的眼楮卻微微閃了閃,似乎有些意外,在這里會遇到如此純正的倫敦音,「你這小家伙,有點意思。」

  然後,小老頭就站立了起來,朝藍禮點點頭,「下次有演出的話,記得通知我。」而後拍了拍斯坦利的手臂,「那我就先走了,已經到我上/床的時間了。」

  「睡個好覺。」斯坦利也不介意,隨意地拍了拍小老頭,目送著對方離開。然後轉過身,看向了藍禮,「看來,你又多了位听眾。」

  「是啊,大牌听眾。」藍禮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伍迪-艾倫,即使放到好萊塢也是最頂級最大牌的存在,更何況是在格林威治村這畝三分田呢?

  收回視線,藍禮再次揚聲對著斯坦利說道,「怎麼樣,來輪龍舌蘭?」而後,大聲喊道,「尼爾!尼爾?來輪龍舌蘭!」

  腳步來到了吧台前,尼爾已經擺好了排龍舌蘭,手里準備好檸檬和鹽,藍禮接過了檸檬,高高端起,尼爾也拿起了自己的那杯龍舌蘭,高聲喊道,「下一步,前五十。」那雙眼楮里飽含了熠熠生輝的期待。

  藍禮也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為了哈德遜兜風之旅!」而後,仰頭,一干而盡!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3
大戲骨 093 巴塞羅那

  當人們提起西班牙時,總是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熱情、陽光、橄欖油、斗牛士、弗朗明戈以及狂歡等詞匯,似乎每一天都在享受度假的愜意和美妙;而坐落在地中海沿岸的巴塞羅那更是被譽為伊比利亞半島的明珠,吸引著來自全世界的目光。

  除了陽光沙灘、養眼美女之外,這座城市有著名揚全球的足球俱樂部,有著令人心醉的地中海沙灘美景,還有著建築史上最具奇思妙想的高迪,那座「百年爛尾樓」聖家堂至今依舊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建築奇觀之一。

  相較于游人如織的蘭布拉大道,藍禮始終對哥特區情有獨鐘,這里原本是一座古羅馬要塞村,因建有許多哥特式古建築而得名。漫步在這片區域,每一棟建築似乎都在訴說著它的故事,每一條街道似乎都雕刻著歷史風霜的痕跡,指尖仿佛可以觸摸到城市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

  每個人都可以找到一種屬于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巴塞羅那,然後找到一個讓自己留下來的理由。

  夜幕緩緩降臨,盛夏的暑氣殘留在空氣之中久久沒有消散,不過屬于人們的時刻這才剛剛開始。百貨商店、服裝店等等紛紛關門,可是街道之上的人群卻在漸漸增多,小酒館和咖啡屋里熱鬧非凡,就連加泰羅尼亞廣場之上都坐得滿滿當當,歡聲笑語在大街小巷攢動,仿佛沉睡了一整天之後,這座城市終于甦醒了過來。

  有人曾經戲言,西班牙的一天是從晚上九點開始的。藍禮對此深表同意。

  「白天是屬于游客的,夜晚才是屬于西班牙人的,對吧?」藍禮看著眼前這條小街上的熱鬧,端起了手中的桑格利亞,品嘗著那酸甜之中浸泡著酒精的趣味。

  不過容許一輛車通行的小巷子里,足足有十幾家酒吧,每一家酒吧此時都已經坐滿了客人,即使是門口的台階也不例外,還有人干脆拿著一瓶啤酒,和朋友站在店門口暢快的閑聊著,似乎根本不在乎是否可以找到一個地方落腳。

  漫天星光倒映在輝煌朦朧的路燈光暈之中,潮起潮涌。

  羅德里格看著眼前的藍禮,手中的蓋子美食(tapas)遲遲無法放進嘴巴里,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回了盤子里,「是啊,西班牙人總是喜歡夜晚,神秘卻又不失火熱,讓人忍不住想要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本來面貌。」

  「這就是為什麼西班牙的美女總是別具風情的原因。」藍禮眼底的笑容徐徐灑落在了嘴角那輕盈的弧度上,臉頰蒙上了一層酒精的嫣紅,平添了一抹慵懶。

  羅德里格張了張嘴,然後閉上,隨即又張了張嘴,但再次閉上,如此反復了幾次之後,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藍禮,你是認真的嗎?」

  「關于什麼?」藍禮眼尾一挑,微笑地問道,「關于美女?當然,我再認真不過了。」

  羅德里格一口氣換不上來,「我是說,你要去棺材里躺一整天的事,你是認真的?」

  剛才藍禮一本正經地詢問了羅德里格如何在巴塞羅那尋找到殯儀館的事,他表示,在「活埋」正式開拍之前,他需要實地考察一番,打算和殯儀館商量,讓他在一具釘死的棺材里躺一個晚上。羅德里格一開始還不覺得,听到後面,越听越毛骨悚然,只覺得自己下巴都要脫臼了,但身為當事人,藍禮卻在旁邊談論西班牙的夜晚!羅德里格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當然。」藍禮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如果現在還是在紐約的話,我倒是願意去墓地里躺一個晚上,你知道的,把棺材埋到地底下,上面蓋一層土,薄薄的一層,沒有人會希望窒息,不是嗎?」藍禮自己還輕笑了一聲,「不過,現在是在巴塞羅那,我的西班牙語水平只是一般,我可不希望出現意外。所以,墓地就算了。」

  羅德里格看著藍禮一臉扼腕的表情,不由扯了扯自己的領口,卻發現,他今晚穿的是圓領t恤,一點都不勒脖子,但為什麼他覺得腦袋開始缺氧?

  「藍禮,你確定?」羅德里格的大腦亂成了一團漿糊,他知道藍禮是一名出色的演員,這也是他放棄了瑞安-雷諾茲的原因,但……但他沒有想到藍禮居然如此大膽,甚至是瘋狂。

  藍禮將手中的桑格利亞放了下來,以打趣的口吻詢問到,「羅德里格,你有沒有過那種經歷,進入一個狹窄的空間就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比如說,電梯,又或者衛生間。你明知道這是一個沒有危險的地方,但內心深處就是在不斷嘶吼吶喊,想要拼命地逃出去?」

  羅德里格覺得口干舌燥,藍禮那沾染了紅色酒液的唇瓣閃爍著妖冶的紅色光澤,仿佛吸血鬼剛剛用餐完畢一般,那種危險的黑暗氣息讓他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髒快速地跳動起來,狠狠地撞擊著耳膜,砰砰作響。「……」他沒有辦法開口回答,只能搖搖頭表示了否定。

  「我也沒有。」藍禮的唇瓣勾勒成一個優雅的弧度,「你看,紙上談兵的時候,我們可以理解這種現象,這叫做幽閉恐懼癥。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似乎所有理由都頭頭是道。但真正陷入這種恐懼的時候,所有理論都不管用了,因為當事人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活埋’里的保羅也是如此。」

  正如藍禮所分析的,保羅的角色分為兩個層次。如果僅僅是達到瑞安的標準,藍禮現在就可以投入演出,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做得比瑞安更好;但如果想要進一步提升表演的質感,他就必須身臨其境地感受那種絕望,那種死神的雙手掐在喉嚨上緩緩收緊的感覺,那種無論如何掙扎都被困在方寸之地的感覺。

  這種細致末梢的區別,其實很難用簡單的語言來表述,即使是專業影評人、演技老師也不見得能夠用文字來陳述,但是在觀影過程中,那種突破大屏幕束縛的細膩感覺,帶給觀眾的觀影體驗卻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表現派和方法派其實代表了人們對表演的兩種理解,前者代表的是傳統學院觀點,他們堅信著,所謂演員就必須能夠勝任不同角色,他們可以通過演技的方法、技巧和節奏,呈現出不同的角色和不同的內涵,現實與戲劇的界限是涇渭分明的,他們可以隨時入戲、隨時出戲,表演和個人生活是獨立的兩部分。表演是一門不斷磨煉的技藝,真正的大能應該是「一人千面」。

  後者代表的是新時代新潮流觀點,他們認為,飾演一個角色就要融入其中,模糊現實與戲劇的界限,甚至是瘋狂入魔,放棄所有的技巧束縛,真正讓靈魂的力量迸發出表演的真諦。一般來說,一位演員只要飾演好一個角色,這就是成功,很有可能一旦入戲之後就再也無法出戲,一次巔峰之後就再也沒有精彩的演出,但這都無所謂,因為他賦予了那一個角色生命,哪怕是僅有的一個。

  藍禮現在就正在嘗試將兩種表演方式結合起來,讓表現派稍微脫離一些軌道,增加更多的震撼力;同時又向方法派施加一些束縛,確定情緒的表現能夠準確地勾勒出角色。

  這樣的嘗試,藍禮不是第一個,阿爾-帕西諾(al-pacino)在演技生涯進入末期之後也開始嘗試,不過,效果卻難言令人滿意,因為兩種表演方式的核心思想就是矛盾沖突的,一種講究控制一種講究失控,一種講究清醒一種講究迷失。即使是阿爾,表演效果也差強人意,裹足不前、束手束腳的方式反而讓他失去了以前的銳利和質感,令人失望。

  除了阿爾之外,還有不少演員都進行了嘗試,希望自己能夠打破桎梏,成為創造歷史的第一人,但可惜的是,一直到藍禮重生之際,這依舊是一個理論上的完美。

  藍禮不是什麼天才,創造歷史什麼的也太過遙遠,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的表演天賦是否真實存在,他僅僅只是想要在演技的道路上探索出一條屬于自己的風格。

  「太平洋戰爭」時期,他大部分時候都是以表現派演技投入演出,只有一場戲,就是第九集里目睹了嬰兒的哭聲、擁抱了女人的死亡,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尤金內心深處的掙扎、痛苦、迷茫和悲涼,那是一種信仰的崩塌。內心已經天崩地裂,但外表卻平靜如水。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十分願意與尤金-斯萊奇真人進行交談,他更加好奇的是,尤金後來是如此走出來的,如何回歸生活的正常軌道,又或者,尤金從來都不曾真正走出來過。

  在那一場戲之中,表現派和方法派的結合十分模糊,就仿佛是靈光一閃,轉瞬即逝。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藍禮的確感受到了表演的不同,那種介于失控和控制之間的平衡節點,是真實存在的。所以,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繼續嘗試的決心!

  「活埋」,就是這樣的機會;真正體會保羅即將被活埋的情緒,則是第一步。

  羅德里格覺得自己大腦有些轉不過彎來,」藍禮,我知道你想要奉獻精彩的演出,這也是我所希望的。但……但這只是一部投資不到三百萬的電影,你的片酬才十萬美元,上帝,這不值得你付出那麼多。「

  藍禮爽朗地笑出了聲,」伙計,所以,你這是在暗示要給我提工資嗎?「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4
大戲骨 094 故友來訪

  藍禮清了清嗓子,喉嚨有些干澀,昨晚喝酒還是有些過量了,還好桑格利亞沒有什麼度數,所以沒有任何宿醉的癥狀。

  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將里面的茶包拿出來,放在了托盤上,仰頭就把杯子里的濃茶一口氣喝了下去。二十年過去了,他還是不習慣西方世界里的茶包,終究還是想念看著茶葉在開水里舒展開來的模樣,不過,在特別時期,聊勝于無。

  放下茶杯,藍禮就快步離開了酒店房間,今天可是有重要任務在身他要進行密閉體驗,長達八個小時的切身實踐,不僅是體力的考驗,更是精神的折磨,他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行。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藍禮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一樓的酒店大堂里並不喧鬧,前台有一組客人正在登記入住,旁邊的等候區有一名背包客正在電腦前查閱著什麼,還有一個人背對著門口坐在沙發上閱讀報紙明亮的陽光暢通無阻地投射進來,整個大堂寬敞透亮,讓人神清氣爽,寧靜之中帶著勃勃生機。以如此方式來開啟全新的一天,著實再好不過了。

  這間加泰羅尼亞奎爾公園酒店位于稍顯偏遠的格拉西亞區,距離大名鼎鼎的奎爾公園只有六百米,但前往市中心就需要借助一下交通工具了,約莫十五分鐘的距離。「活埋」劇組預算有限,預定了這間三星級酒店已經超出藍禮的期待了,他都已經做好住在青年旅舍的心理準備更何況,比起老城區的喧鬧來說,這里的安靜對于藍禮準備角色也是好事。

  藍禮朝著大堂經理點頭示意了一下,快步朝著門口走了出去,「霍爾先生,霍爾先生。」大堂經理喊住了藍禮的腳步,「你有訪客。」

  藍禮的眉頭微蹙了起來,訪客?他有什麼訪客?他現在就是一個無名小卒,這次過來巴塞羅那也沒有引起任何注意,怎麼可能有訪客?難道是劇組成員?羅德里格沒有說今天上午要過來呀。

  抬起頭,下意識地在大堂里掃視了一圈,視線猛然停住,鎖定了那個正在看報紙的背影身上。

  結實的肩膀略顯瘦弱,海軍藍的西裝一絲不苟地勾勒出那凌厲的線條隱約可以窺見下巴曲線的硬朗和堅毅,微微緊繃的古銅色皮膚可以窺見筆挺坐姿的規矩和拘謹一頭黑色的短發整齊而伏貼,透露著清冷而凜冽,仿佛就連灑落而下的陽光都不由在三尺之外駐足。

  這個背影,他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藍禮低下頭來,垂下的眼簾遮掩了內心的情緒,只有剎那間的笑意在光影之間探出梢頭,猶如春光乍泄,嘴角的弧線輕輕揚起,隨後收斂了下來,宛若輕輕的漣漪,「你最好是在閱讀報紙,如果你不打算跟上來,我現在就要叫出租車了。」

  那醇厚的嗓音在明媚的陽光之下拉動了大提琴的弦音,說完之後,藍禮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轉身邁開了步伐。

  大堂經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是什麼情況?」

  然後坐在沙發上閱讀報紙的那個身影就站立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將報紙折疊好,轉過身,對著藍禮漸行漸遠的背影揚聲說道,「即使不打算給老伙計一個熱情的擁抱,至少,你可以給我一點收拾的時間。」

  「你知道我不喜歡裝腔作勢。」藍禮的聲音遠遠傳來,腳步依舊沒有停頓,然後他轉過身,嘴角的笑容剎那間綻放,「尤其不喜歡有人比我裝得更加出色。」

  站在路邊,左右看了看,藍禮抬起手,道路遠端的一輛出租車正在朝著反方向行駛,然後就停靠了下來,等待著旁邊的車子過去,準備掉頭。

  「我以為你會待在青年旅舍,沒有想到居然選擇了一家酒店。這樣不上不下的住所,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你的風格。」男人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但左手依舊放在口袋里,絲毫不顯狼狽,神態之間自有一番怡然自得的熟稔和親切。

  藍禮眉尾輕輕一揚,毫不示弱地嘲諷了回去,「我以為你拒絕出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酒店,如果被夏洛特知道,至少可以嘲笑你一年。」

  男人目光微微一閃,晃過一絲笑意,然後還擊到,「她顯然也不會錯過你,尤其是得知你現在的工作之後。」

  「我不介意在她面前表演一次哈姆雷特,你應該不會忘記,她每一次看哈姆雷特都會全身痙攣,落荒而逃。尤其受不了那句生存還是死亡,我一定會給她來一次莎士比亞式的表演。」藍禮坦然的話語說出口之後,兩個人都不由笑出了聲,顯然是想起了共同的記憶。

  出租車司機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有些猶豫。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身高幾乎持平,那修長的雙腿、紳士的氣質似乎有些相似,卻又各有千秋,一個身著西裝,俊挺而凌厲,生冷強硬的氣勢具有強大的壓迫感一個身著恤牛仔褲,隨性而優雅,陽光之中帶著一絲慵懶,並肩而立的畫面讓人向往,卻又讓人膽怯。

  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隨便搭乘出租車的類型。

  馬修鄧洛普atthewunlop走上前打開了車門,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藍禮也沒有拒絕,彎腰坐上了車,將早就寫好了的地址報給了司機,一幅完全習以為常的模樣。

  馬修站在車門旁,停頓了片刻,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仿佛從來都不曾改變過,也不會改變。輕笑地搖了搖頭,他緊接著也坐上了車,出租車幾乎沒有停頓,隨即就揚長而去。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嗎?」馬修看著一臉淡定的藍禮,似乎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而感到意外。

  兩個人已經有超過一年時間沒有聯系了所謂的沒有聯系,就是沒有任何消息的往來,他知道藍禮在紐約,但卻始終不知道藍禮住在哪個區域。藍禮前往紐約之後,就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徹底銷聲匿跡。

  馬修認真地在藍禮的臉龐上搜尋著,卻依舊沒有找到任何驚訝,「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在這里的嗎?」

  藍禮轉過頭,認認真真打量眼前的老友。

  英挺的眉毛猶如陡峭的北冰洋海岸線,挺拔的鼻梁刀砍斧鑿地將深邃的五官分割成為兩半,淡淡的唇色抿出了一抹冬季初陽的淡漠。伏貼的頭發、扣緊的襯衫、精致的袖口、筆挺的褲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疏離而端正的禁欲氣質,讓人在五步之外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所有一切都是記憶之中的模樣。一年的時光,幾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和此前十五年的的時光相比較的話。

  鄧洛普家和霍爾家頗為相似,一樣都是落魄貴族,卻始終保持著貴族的驕傲和矜持,他的父親是律師,母親是法官,家裏排行第三,上麵有兩個姐姐——夏洛特-鄧洛普(Charlotte-Dunlop)就是他的姐姐之一。

  藍禮有些記不清楚故事的開端了,他只記得,他們是在小學時認識的。對於重生一次的藍禮來說,小學生都是一群小屁孩,自然沒有結交朋友的打算;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就成為了朋友,可以說,馬修是他重生之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在那之後,他們就一直是同學,伊頓公學、劍橋大學,直到現在。

  「伊迪絲。」藍禮那雙深褐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狐狸的狡黠,開口說道。

  伊迪絲是唯一的解釋,她的工作和好萊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最近「克裏奧帕特拉」躋身公告牌的新聞,不大不小,但有心的話還是可以留意到;伊迪絲隻要去工會打聽一下,「活埋」的信息都是公開的,不難猜測到答案。馬修是律師,對細節有著近乎瘋狂的偏執,隻要給他一點蛛絲馬跡,聯想到事實並不是難事。

  馬修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顯然藍禮第一次就猜中了答案,這著實太掃興了。為了探聽出藍禮現在的位置,他著實花費了一番力氣,最後打電話給羅德裏格,兜了一大圈子,原本打算給藍禮驚喜,沒有想到,一下就被戳破了。

  小時候是如此,現在依舊是如此,時光似乎沒有改變太多東西。

  「我們現在的目的地是哪兒?現在就去酒吧或者/妓/院的話,時間似乎有些早。」馬修很快就恢複了常態,打量著街道兩側快速後退的景色,顯然不是市中心的方向。

  藍禮眼睛都沒抬,輕描淡寫地吐槽了回去,「那是亞瑟的愛好,不是我的,顯然你的腦子已經被法律條文弄壞了。」

  「呼,看來好萊塢還沒有毒害到你的血液。」那心有餘悸的模樣,狠狠地給了藍禮一擊——倫敦的貴族們對好萊塢向來是不屑一顧的,馬修的這句話惹得藍禮哧哧地笑了起來,「這次過來,打算回去倫敦嗎?」

  「不了。」藍禮搖了搖頭,「你回去之後,代我向夏洛特問個好。」夏洛特在鄧洛普家也是一個異數,總是認為貴族製度腐朽不堪,應該一口氣全部廢除。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在貴族之間可沒有任何市場,卻讓夏洛特和霍爾家的兩個叛逆者成為了不錯的朋友——夏洛特和伊迪絲也是好朋友。

  對於如此答案,馬修並不意外,點點頭表示了解,隨後就轉移了話題,「所以,我們現在到底去哪兒來著?」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4
大戲骨 095 密閉體驗

  何塞-馬丁(jose-martin)熟練地拉起門簾,打開了收音機,音樂流淌出來,而後他拿著掃把開始打掃起來,以輕松的姿態開啟一整天的工作。

  作為一家葬禮公司,門店的日常工作並不繁忙。顧客們在醫院送走了自己的家屬朋友之後,會根據醫院提供的名片打電話,然後再由他們親自上門完成聯系,以及後續的工作。顧客以私人的身份單獨出現在門店里,尋找業務的情況雖然也有,但著實比較罕見。

  何塞今年九月才即將進入大學讀書,現在在家里的店面幫忙而已,反正業務不多,他只需要負責看店、撐撐門面就好了。

  此時,何塞抱著掃把,跟隨著旋律猛地一個轉圈,仿佛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般,然後視線里就出現了一個身影,這讓何塞愣了愣,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緊接著轉圈就第二次轉到了門口的方向,再次看到了那個身影,而且這一次還變成了兩個,何塞頓時慌亂了起來,連忙停下了腳步,可身體還是由于慣性轉了兩個圈,一個重心不穩,踉蹌了兩步,差點就直接摔倒了。

  「小心,需要幫忙嗎?」門口傳來了關切的聲音,何塞連連搖頭,沒有想到這一個動作越發暈乎起來,結果一個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

  何塞恨不得直接挖一個洞鑽進去,「抱歉。」他一咕嚕就站了起來,低頭道歉到,臉頰紅得發燙。

  稍微停頓了片刻,何塞發現根本沒有聲音,不由偷偷抬頭瞥了一眼,發現眼前站著兩個人,右手邊那個一臉寡淡,眉梢的凌厲讓人不由避開視線。

  左手邊那個則面帶微笑,禮貌地看著他,並沒有多說什麼。沒有假裝沒事地左顧而言他,也沒有故作關切地過度詢問,這讓何塞不由稍稍定了定心,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聲音,「上午好,歡迎來到馬丁葬禮服務公司,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需要尋找一口棺材。」左手邊的那個男人右手插在口袋里,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

  何塞總算是鎮定了下來,認真打量了一下來人,兩個人都看起來十分年輕,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和自己是同一輩的,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爺爺奶奶去世了,何塞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十分遺憾你的損失,不知道這口棺材,到底是給誰使用的呢?」

  「哦,不,棺材是給我使用的。」左邊男人的笑容輕輕上揚了一些,猶如穿透梧桐葉灑落下來的清晨陽光。

  「原來是給你使用的,那麼……」何塞保持自己語氣的沉穩,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隨即喉嚨就被掐住了,瞪圓了眼楮,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了。

  何塞那太過震驚以至于呆在原地的模樣著實太過搞笑,藍禮呵呵地輕笑了兩聲,「放心,我不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不屈亡魂。」隨後藍禮就解釋了自己的來意,「我需要租賃一口棺材,讓我可以躺在里面,度過……嗯,八到十個小時左右。不知道,費用到底如何計算?」

  在歐洲,哥特風並不罕見,小部分哥特的狂熱愛好者,又或者是吸血鬼的忠實崇拜者,他們會購買一口棺材作為自己的床鋪,每天晚上都在棺材里睡眠。雖然主流大眾不會如此做,但也沒有什麼值得驚世駭俗的。

  所以,像藍禮這樣,想要躺在棺材里體驗一段時間的,有些稀奇古怪,但何塞卻是松了一口氣,沒有大驚小怪,「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你就是想要在棺材里睡一覺嗎?」

  「不,不是。」藍禮搖了搖頭,「我希望你們能夠把棺材釘死……」看到何塞那銅牛一般的眼楮就要掉下來了,藍禮啞然失笑,「但必須留有縫隙保證空氣的流動,讓我可以呼吸。我可不想出任何意外。」藍禮還順帶開了一個玩笑,但顯然何塞笑不出來。

  事實上,在「活埋」里,保羅僅僅只待了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然後沉重的沙子就壓迫了薄弱的木板,直接將他真正的掩埋。同時,棺材里的空氣也是一點一點減少的,以至于保羅許多情緒都被壓抑到了極致,避免起伏太過激烈而導致氧氣消耗過快。

  想要完全模擬出即將被活埋的狀態,在現實生活里比較困難,但危險系數也比較高,必須有專業人員的陪伴和監督。可是,花費勢必不菲,」活埋「劇組可不是身家豐厚的類型;藍禮自己也不是。所以,最後藍禮這才有了折中方案。

  「……」何塞等著眼楮不知所措,「你到底想要干什麼?」何塞也顧不上禮貌了,直沖沖地就開口詢問到。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要體驗一下刺激,你相信嗎?」藍禮半開玩笑地說道,可是何塞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完全招架無力,藍禮收了收笑容,「我正在做一項調查,關于幽閉恐懼癥的。棺材是其中之一,空間最為狹窄的。我需要親自體驗置身其中的感覺,搜集更多的數據。」

  藍禮沒有提起「活埋」的事,如果說是演員體驗角色,即使媒體不感興趣,普通人也會過來湊熱鬧,增添麻煩倒不要緊,重要是增加了不確定因素,不僅威脅到角色體驗,而且還可能威脅到個人安全。所以,藍禮才找了一個這樣的借口。

  雖然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但何塞還是無法做出回應,「可是,可是……」他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他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真讓人著急。

  「可是我的人身安全怎麼辦?」藍禮考慮十分周詳,他也知道,像這樣充滿危險性的活動,一旦出現災難後果,責任的追究都是十分繁瑣的。

  即使是那些專業經營高難度運動的公司,他們也不願意承擔巨大的風險。

  以高空跳傘為例,在正式跳傘之前,每個人都會簽署一大堆放棄權利聲明,如果出現任何形式的意外,跳傘公司的所有相關人員都將不會被追究責任。即使是保險公司也不願意提供保險,只有真正專業的極限運動保險公司提供相關保險條款,而且基本都只提供給專業人士。

  就連擁有專業培訓資格的極限運動都是如此了,更何況是藍禮現在的情況呢——他現在只是隨機地找到一家葬禮公司,然後提出挑戰極限刺激的要求,一旦出現任何潛在的偏差,他們渾身是嘴也都說不清了。

  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馬修走了上前,「我是擁有注冊執照的律師,我會起草一份放棄申訴的聲明,他會簽署,然後一切都會沒事。」

  說完之後,馬修無語地瞥了藍禮一眼,他簡直不敢相信,藍禮今天居然要把自己關進棺材里。即使是藍禮,這樣的事情也太過出格了。兩個人時隔一年沒有見面,再次重逢,他居然要為藍禮起草主動放棄個人權利的聲明,翻白眼的沖動幾乎就要忍不住了。

  藍禮攤開雙手,一臉坦然的模樣。馬修表示,吐槽無力。

  何塞卻是已經放棄思考了,听到左邊男人的話,他連連點頭表示同意;可隨即听到右邊男人的話,他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了——放棄權利?這意味著什麼,那這到底是可以做,還是不能做?等等,剛才左邊男人到底想要干什麼來著?

  「呃……我需要……呃……打一個電話,詢問一下。」這是何塞現在唯一的反應,這樣的事情,年僅十八歲的他,應付不來,還是要把長輩叫來才行。

  藍禮攤開雙手,無語地看著馬修,「好了,簡單的事情復雜化了,現在有得折騰了。」起草聲明之後,如果對方小心謹慎的話,勢必會要求自己的律師也看一遍,然後再爭執一番,你來我往,這簡直就沒完沒了了。「早知道我就把自己反鎖在浴室里了,這樣還方便一點。」

  馬修決定無視藍禮的抱怨,看著那個年輕的小伙子一臉恐慌地拿著電話匯報著情況,場面莫名有種喜感,然後馬修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你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做這件事的?」

  「為什麼不?」藍禮聳聳肩膀,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這又沒有任何危險,只要確保空氣流通,那就沒事了。」雖然在棺材里體驗密閉的極限感,這是有些劍走偏鋒,但事實上,沒有太多危險性,當然,前提是確保棺材不會真正地密封。

  藍禮是膽大,而不是瘋子。

  「告訴你,我在里面至少要待八個小時,場面會很無聊,很難看的。如果你還有其他事情要辦的話,我不介意你先離開的。」藍禮一臉忠告的表情,體貼地說道。

  馬修眯著眼楮看了藍禮三秒,然後默默地轉過視線,一言不發地繼續站在原地,但看起來是沒有離開的打算了。

  藍禮攤手表示,「我已經預告過咯。」

  兩個小時之後,經過再三的確認,又經過再三的檢查,藍禮無比大膽而冒險的計劃終于可以開始實施了,而所有的緊張感和期待感似乎都已經消磨殆盡。現在藍禮只想要快點躺進棺材里,否則錯過午餐之後,又要錯過晚餐了。

  何塞看著藍禮沒有任何猶豫地爬進了棺材里,最後確認一遍,「準備好了?」得到藍禮點頭的肯定答復之後,他關上了沉重的棺材板。

  藍禮的世界,進入了絕對黑暗。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5
大戲骨 096 遁入黑暗

  藍禮閉上了眼楮,逐漸放緩了呼吸。其實他有些擔心,擔心環境模擬和心態揣摩不夠到位,沒有真正的危機感,達不到最初目的不說,萬一著實太過安穩、太過無聊,他直接睡過去了,那才是瞎折騰。

  但伴隨著棺材板蓋了起來,那種近在咫尺的壓迫感就侵襲而來,即使四周是一片黑暗,一絲光線都沒有,他還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厚重木板的分量就在自己的鼻子之上,整個生存空間都被壓迫到了極致,仿佛就連空氣也開始變得稀薄起來,那種無形的束縛感讓人不由自主就開始有些焦躁起來。

  這可不是酒店松軟的床鋪,也不是巴黎公寓里狹窄的衛生間。

  藍禮試圖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可是雙手還沒有來得及展開,「砰」地一聲就撞到了木板上,隔著厚厚的棉花,手肘傳來了隱隱的疼痛,條件反射地抬起了小腿,結果膝蓋也狠狠地撞到了木板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抬腿,但無處不在的狹窄感卻真實地傳遞了過來,似乎就連翻身都做不到。

  「砰砰砰」,沉穩的節奏從頭頂方向傳了過來,整個棺材都可以感受到微微的震動,藍禮知道,應該是他們正在釘釘子的聲音,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拳頭,捶了捶正上方的木板——前臂根本舒展不開,只能小幅度地發力,「呵呵,不要釘得太死哦,我還想著出去呢。」

  藍禮心態輕松地開了一個小玩笑,可是聲音還沒有來得及傳出去,就踫到了木板,然後狠狠砸了下來,在耳膜上嗡嗡作響,猝不及防之間,眉宇就皺了起來,就好像蝙蝠的超音波一般,聲音所能夠探知的空間也在急速縮小。

  不安感難以遏制地開始滋生。

  藍禮深呼吸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暗暗告訴自己,這說明,他的計劃正在起作用,這就是他所期待的效果。他開始試圖集中精神,不要理會周圍的因素干擾,真正地進入保羅-康羅伊的世界。

  他是保羅,他想要繼續活下去,他想要回到妻子身邊,他想要回到孩子身邊,他不想就這樣被活活埋藏,死亡的恐懼掐住了心髒,他必須掙扎,他必須反抗,他必須求生,他是保羅-康羅伊!他此刻被拋棄在了沙漠中央,被活活埋葬,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大腦里的思緒閃過一道光芒,他被活埋了。

  突然,耳邊傳來了釘釘子的聲音,猶如驚雷一般在耳膜旁邊炸裂開來,思緒一時間被打斷了,實感襲來,他們正在開始封箱,如同他的要求,把棺材釘死,確保他無法掙扎逃脫出去。

  先在頭頂左側,而後在頭頂右側,整個棺材都在震動,震得腦仁發疼,緊接著是腳部左側、腳步右側。

  總算是結束了,藍禮輕輕吐出一口氣,但緊接著,聲響又一次傳來,這次居然是左手掌側。這可不是他要求的,他僅僅只是要求四個角落釘釘子而已,為什麼他們還在繼續?事情似乎越來越奇怪了,隨後是右手手掌側,再是左手手臂側、右手手臂側、左小腿側、右小腿側……仿佛沒完沒了,就要死死地把每一個方向都釘死。

  他現在到底是在葬禮服務公司,還是在沙漠正中央;他現在到底是在巴塞羅那,還是在伊拉克;他到底是藍禮,還是保羅。

  思緒在大腦有意識的牽引之下,開始陷入了混亂,現實和虛幻的界限逐漸模糊起來,這讓藍禮有些恐慌。

  不要慌,不要慌!如果這是現實的話,那麼,馬修就在外面,一切都會沒事的;如果這是虛幻的話,那麼,只要夢境清醒過來,事情就會恢復原狀了。所以,他沒有必要擔心,不是嗎?

  「砰砰砰」,釘釘子的聲音沒完沒了,似乎沒有一個盡頭,現在居然又開始在頭頂方向釘了,剛才那里不是已經釘過了嗎?

  藍禮不由自主地仰起頭,看了看頭頂的方向,但是……黑暗,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他試圖抬手去觸摸一下牆壁,但手肘又一次撞到了牆壁上,「F……!」粗話蹦出了第一個字母之後,就被吞咽了下去,他咬緊了牙關,用指尖摸了摸,但入手只是一片絲綢的冰涼觸感,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恐慌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並不洶涌,仿佛滴水穿石一般緩緩滲透,緊張感不僅沒有削減,而且還在緩緩上升。藍禮覺得,空氣似乎開始升溫了,他的額頭和手掌開始冒汗,那是濕漉的感覺讓他開始口干舌燥,難以形容的緊繃感開始伸開了觸角。

  藍禮有些掙扎,一方面,他告訴自己必須投入保羅的角色之中;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胡思亂想——他僅僅只是要求四個角落釘釘子,可是現在為什麼釘了那麼多?听起來已經不止十枚了,事情是不是出了意外?

  再次抬起手,敲了敲棺材,「馬修?」藍禮揚聲喊道,聲音再次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馬修?」藍禮提高了聲音,大聲喊道,「查爾斯?查爾斯!」藍禮用盡了最大的音量在嘶吼著,靜靜地等待著回應,但……他還是失望了,寂靜,整個世界一片寂靜,黑暗猶如潮水一般將他團團包圍,那種溺水的窒息感開始掐住喉嚨,「馬修-查爾斯-鄧洛普!」藍禮咬著牙齒,下達了最後通牒。

  萬籟俱靜。

  耳邊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聲,炙熱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是不是出事了?店主見財起意,制服了馬修,然後想要活活地悶死他?反正他已經簽署了權利放棄聲明,不是嗎?亦或者是出現了其他意外,比如說突然地震了,又或者是起火了,大家必須離開現場,所以暫時沒有听到回應?

  亦或者……亦或者他現在真的被困在沙漠正中央了,伊拉克的武裝分子劫持了他,然後把他扔進了棺材里,活埋在沙漠底下。他現在只剩下自己了,即使是上帝也幫不了他,獨自一人在廣袤無邊的沙漠里等死。

  心髒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隨時都可以撕破胸膛,直接炸裂,恐慌從腳底一路躥升到腦袋,頭皮開始隱隱發麻,急促的呼吸更是幫不上忙,豆粒大的汗水不斷往下滑落,後背已經濕透了,他想要側身,不想肩膀就撞到了牆壁上,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緊繃的肌肉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他可不打算等死,他絕對不會靜靜地等死。

  他開始用肩膀狠狠地撞擊上方的木板,一下,再一下,可是他整個人處于躺著的狀態,手腳也都被束縛在有限空間之內,根本沒有辦法發力,即使撞了上去,看起來也像是螞蟻撼樹一般,根本沒有太多力量可言。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咬緊牙關,再次撞擊,整個棺材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那一絲絲的希望點燃了他內心所有的動力,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整個人蜷縮到極致之後,膝蓋和尾骨都已經頂住了牆壁,然後模擬彈簧一般,釋放所有的力量,用肩膀撞擊木板,可是太過用力,一時間控制不住,後腦勺直接踫撞了上去,鑽心刺骨的疼痛讓他不由咬緊了牙關。

  憤怒無法遏制地開始從內心深處冒了出來,雙手狠狠地捶打著頭頂上那近在咫尺的木板,粗話終究再也忍不住了,「草!草!草!」整個人手腳並用,瘋狂地擊打著、掙扎著,「有人嗎?來一個人!我被困在里面了!有人嗎!有人嗎!」

  整個人就好像火山一般,源源不斷地噴發著,但他的掙扎卻是如此微不足道,手臂還沒有來得及舒展就撞到了牆壁,雙腳還沒有來得及伸開就撞到了牆壁,肌肉還沒有來得及發力就撞到了牆壁,那狹窄的空間幾乎將他所有的爆發力都死死地摁在了水面之下,渾身力氣根本找不到一個著力點,也找不到一個原動力,硬生生被卡在一半。

  那種憋屈感熊熊燃燒起來,難以遏制地炸裂開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靜都被焚燒殆盡,只是忘我地苦苦掙扎著,此時即使是耶穌本人出現在了面前,他也可以徒手把他撕裂成無數碎片。

  「呼呼,呼呼……」急促的呼吸在精疲力竭之後,開始洶涌而至,胸口一陣發悶之後,大腦隱隱發疼,炙熱的空氣之中似乎捕捉不到太多氧氣,毫無預警地就開始反胃,「嘔。」干嘔的聲音把肚子里的所有東西都搜刮了出來,早晨喝的濃茶直接就嘔吐了出來。

  他本/能地轉過頭,讓嘔吐物吐到旁邊,可還是慢了半步,一部分液體順著下巴流淌到了脖子里,那溫熱粘稠的觸感根本沒有幫上忙,胃部更加洶涌起來,仿佛就連昨晚的晚餐都要翻滾出來一半。

  多麼狼狽,多麼窘迫,多麼絕望。

  握緊了拳頭,狠狠地就朝著牆壁砸了上去,僅僅只是為了宣泄內心的怒火,一下接著一下,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牙齒幾乎就要咬碎了,「啊啊啊!」無窮無盡地嘶吼吶喊著,喊到聲帶都開始隱隱作痛,榨干了身體里最後一點力氣,整個人發軟地躺了下來,終究放棄了所有的掙扎和怒火,猶如死尸一般躺在原地。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5
大戲骨 097 走火入魔

  黑暗,無邊無盡的黑暗,就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般,那種極致的黑暗開始吞噬光亮,吞噬希望,吞噬生機,空間的觸感漸漸丟失,似乎拘謹到幾乎要窒息,又似乎寬廣到無邊無際,就連時間也失去了意義,一秒的停頓和一個世紀的漫長沒有任何差別。

  安靜,壓抑到了極致的安靜,屏住呼吸,耳邊一點點聲響都沒有,哪怕是空氣流動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不見,萬籟俱靜之中有著緩緩流動的水聲,讓人不由瞪大了眼楮仔細傾听,試圖捕捉到一線生機,但後來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就好像是幻听一般,真實和虛幻的界限開始消失。

  精疲力盡之後,藍禮開始尋找每一絲細微的動靜,就連指尖和指尖摩擦的聲響都被放大到了極致。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他到底是誰?他是藍禮,還是保羅,亦或者是根本不存在的一縷游魂?他現在在干什麼?他又到底在追求著什麼?他應該求生嗎?又應該如何求生?他是不是直接放棄會比較好,反正他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可怕的?不對,他應該繼續活下去,因為他的妻子琳達和兒子肖恩還在家里等著他,他不想死,他才二十七歲,生活才剛剛開始,他不想死!

  手機,對了,他的手機!

  希望的火苗微弱地燃燒起來,他開始在口袋里搜索手機的痕跡,但是褲子口袋里卻空無一物,上衣?上衣呢?可是他今天穿的是一件T恤,根本沒有外套。對了,還有褲子後面的口袋,沒有,依舊沒有。

  「砰!砰砰!」情緒輕易地就失去了控制,狠狠地砸在木板上。微微腫起來的拳頭傳來了一陣疼痛,但肌肉已經幾乎麻木了,只是滿不在乎地砸了下去。

  他為什麼會陷入了這樣的窘境?他到底是怎麼把自己推向了這樣的困境?

  伊拉克,是的,伊拉克。該死的房地產泡沫讓他們失去了所有,銀行賬戶里僅僅只剩下……七百美元,哈,見鬼的七百美元,他就連一頓牛排都吃不起了,更不要說房貸了。

  因為這場金融危機,他和琳達已經爭吵了將近十三個月,所有的愛情、所有的甜蜜、所有的幸福都在生存危機面前變得支離破碎,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們曾經擁有美好的時光,大學時的瘋狂熱戀、新婚時的你儂我儂,他們用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打造出了屬于他們的幸福家園。但一夜之間就調入谷底,巨大的落差讓兩個人都無所適從,他甚至還丟掉了工作,雪上加霜。

  爭吵,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已經記不起來了,最開始可能只是一些小事,牛奶喝完沒有放在冰箱,離開廚房忘記關燈,隨手放在車庫里的購物籃忘記拿進來了……但後來,爭吵就開始失去了控制,他們開始咒罵對方,埋怨對方,痛恨對方,變成了彼此都不認識的模樣。

  他們的生活已經分崩離析。伊拉克是他唯一的選擇,如果他拒絕的話,最遲明年夏天,最快今年年底,銀行就要收走他們的房子了,他和琳達構建家園的房子,他沒有太多選擇,不是嗎?

  更何況,在當時看來,伊拉克不是一個糟糕的選擇,豐厚的酬勞、高額的撫恤金,而且,作為非戰斗人員,伊拉克方面也不會主動攻擊,一旦出了事故,不僅公司會報銷,政/府也不會袖手旁觀,他當時甚至還和琳達看過玩笑,「要不然我直接在那里犧牲了,這樣我們家的房貸就有了出路。」

  愚蠢,真是愚蠢至極!

  難道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伊拉克的危險嗎?不,他想過,只是他選擇性地忽略了!他從來沒有學會教訓。

  他想要回家,他現在只想要回家,他想念琳達的笑容,想念肖恩的調皮,上帝,他甚至想念黑斯廷斯那冷到僵硬的冬天。可現在卻被困在這個小盒子里,這個就連手腳都伸展不開的小盒子里,然後靜靜地等死,靜靜地等著氧氣被消耗完畢,然後殘忍地切斷所有生機。

  多麼可笑,不是嗎?更為可笑的是,他現在居然想哭都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想笑,嘴角輕輕上揚了一下,然後又無力地耷拉了下來。絕望開始啃噬他的心髒。

  他真是一個懦夫,膽小怕死的懦夫,就連像樣的求生反抗都沒有,就這樣束手就擒了,不等伊拉克的槍決,也不等大自然的吞噬,就這樣放棄地平躺在這里等死,他就是一個恥辱,一個笑話。他還想要挑戰演技?他還想要實現夢想?他還想要成為出色的演員?這簡直是二十一世紀以來最荒謬的笑話了。

  伊麗莎白和喬治說的對,他沒有任何天賦,他也沒有任何才能,演技的夢想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痴心妄想罷了,夢想著像那些頂級演員一樣用表演來震撼觀眾,夢想著像那些藝術家一樣在演技道路上闖蕩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夢想著像那些名垂青史的名字一樣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這一切只是內心的驕傲和偏執在作祟,只是上一世人生的不甘和憤怒在作怪。

  他,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表演天賦的庸才,甚至就連「傷仲永」都不是,因為仲永至少曾經輝煌過,猶如流星一般,但他就是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上一世是如此,這一世也是如此,即使重生了,依舊是一個失敗者。

  他就像是古希臘神話里的西西弗斯,孜孜不倦地試圖把巨石推上山頂,可由于巨石太重了,每每還未登頂就又滾下山去,前功盡棄。于是,他就不斷重復、永無止境地坐著這件事,生命在這樣一件無效又無望的勞作當中慢慢消耗殆盡。

  這是諸神的懲罰。

  他自以為在追逐著夢想,自以為在推動著巨石,一旦成功就將鑄就輝煌,否定諸神,每一天的奮斗都是如此充實、如此亢奮,但實際上這只是一個愚蠢至極的重復動作,將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依舊不願放棄,努力了千遍萬遍依舊無法打破桎梏,最終窮其一生停留在這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陡坡之上。

  這是他信仰的來源,卻也是他悲慘的源泉。

  所以,他應該放棄嗎?還是他現在就在放棄了?他放棄了夢想,更放棄了掙扎,兩世為人,終究還是落得一樣的結局——靜靜地躺在這里等死,什麼都做不了,還是什麼也都沒有做?

  不,他不會繳械投降!他拒絕繳械投降!不管結果是什麼,哪怕最終是再死一次,他也要拼搏到最後,他不會認命,更不會放棄。

  冷靜,他必須冷靜下來。

  他現在沒有任何工具,只能依靠自己的雙手——對了,還有雙腳,腦海里靈光一閃,他今天穿了運動鞋,鞋子上有鞋帶,如果他找到一條縫隙,把鞋帶伸出去,是不是可以發出求救信號?也許太過微弱,太過不起眼,但至少是一絲希望!

  于是,他開始冷靜下來,注意力高度集中,所有的雜亂思緒都被摒除在外,用雙手慢慢地在牆壁上摸索,試圖尋找到棺材和蓋子的接縫處,黑暗和寧靜之中的觸覺開始變得敏感起來,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絲綢的每一絲觸感,就好像在泥沼之中緩緩前行的毒蛇,用身體來感觸每一寸土地,然後靜靜等候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找到了!

  指尖觸摸到了那一條微不可見的縫隙,他連忙將周圍多余出來的四周布料塞進縫隙里,做一個標記,然後開始脫鞋子。

  將右腳的鞋子脫下來之後,他這才意識到,整個人被禁錮在有限空間里,他根本夠不到腳底的東西,真是大腦短路!還好,還有左腳。

  左腳平行著抬了起來,然後雙手抓住褲管,試圖拉上來,可指尖都還沒有來得及觸踫到,膝蓋就撞到了牆壁上,雙手和腳底指尖至少還有半個手掌的距離——黑暗之中他也不能完全確定,只能依靠本能來摸索。

  咬緊牙關,硬生生地開始往下伸手,肩膀抵住了牆壁,腦袋也頂住了牆壁,一波接著一波的痛苦在窒息的極限之中洶涌而至,但他卻煥然未知,右手努力地往下探索,一點,再一點,還要再一點,血管幾乎就要炸裂開來,渾身肌肉都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夠到了,終于夠到了,右手抓住了左腳的褲管,然後一點一點往上拉,脖子和膝蓋都要斷了,仿佛再多一點點力氣,他就要直接折斷咽喉而死,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痛苦地呻/吟,但他依舊沒有放棄,殺紅了眼楮繼續堅持。

  腳跟、鞋子、腳踝……指尖繃到了極致,幾乎就要抽筋,根本無法發力,只能依靠微弱的力量和腳部的配合,試圖把鞋子脫下來的同時,又不會弄巧成拙地丟掉鞋子。

  「呼」,終于脫下了鞋子,用指尖勾住了!但此時,食指已經因為抽筋兒扭曲了,根本伸不直,呈現出一個詭異的角度,他不在乎,根本不在乎,勾著鞋子拿了上來,快速地拆下鞋帶,然後迅速找到了剛才做好標記的縫隙。

  他需要把縫隙打開一點,再打開一點,這樣鞋帶才能塞出去!

  布滿紅絲的眼楮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徹底失去了理智,蘊含著洶涌的殺氣,陷入癲狂,走火入魔。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5
大戲骨 098 分崩離析

  縫隙著實太小了,只有一絲,但是他卻可以感覺到那一點點的清涼,仿佛是空氣正在流動,雖然無法確認這是真實還是自己的幻覺,但那微弱的可能卻讓腎上腺素完全爆發了出來,他開始用指尖去扣那個細縫,試圖把蓋子稍微往上提一提。

  但……分毫不動。

  他想起了剛才釘下的釘子,密密麻麻、嚴嚴實實地將棺材的每一個部分都釘死了,沒有留下任何縫隙。他竭盡全力試圖將指尖塞入縫隙之中,可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指尖甚至可以察覺到粘稠而溫熱的血液,依舊沒有絲毫動搖,就好像棺材的蓋子上面坐了一只大象般,那種渺小的微弱感拖拽著他墜入無底深淵,自由落體的刺激感過後只剩下無止無盡的絕望。

  不,他不會放棄,他拒絕放棄。

  深呼吸一口氣,沸騰的空氣進入肺部之後開始刺痛起來,胃部的翻滾再次開始干嘔起來,他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地把這種感覺吞咽下去。然後拿起了鞋帶,將鞋帶一點一點塞進縫隙里。

  黑暗之中,他看不到自己的成果,只能憑借著本/能不斷擠壓,可是鞋帶卻開始在指尖積壓,根本塞不出去,所有鞋帶都堵在了縫隙里,一動不動,無論他如何努力,所有的動作只是徒勞,像是亂麻一般的鞋帶停滯在了原地,沒有任何進展。

  他抓著鞋帶狠狠地往後拉,沒有想到鞋帶輕輕松松就被扯出來了,右手太過用力,直接就砸到了頭頂的木板上,手背和手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無法抑制的暴躁爆發出來,但卻又無法宣泄,他就好像是受傷的野獸一般,瘋狂地抓住那個縫隙,胡亂地用指尖去擺弄著,最後開始朝自己發火。

  握緊了雙拳,張大嘴巴,無聲地嘶吼起來,渾身的力量都在緊繃的肌肉里爆發了出來,「啊!」但喉嚨里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張大著嘴巴,那酣暢淋灕宣泄出來的憤怒、壓抑、掙扎、痛苦,卻絲毫看不到蹤影,只有一陣悲涼,灰色的絕望猶如藤蔓一般攀爬上來,纏繞著腳踝,快速蔓延,一點一點將整個人吞噬,就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下。

  絕望緩緩沉澱了下來,那牛毛一般的灰色情緒滲透進了血液里的每一寸,纏繞著心髒,大口大口地吞噬著那鮮亮的活力和蓬勃的生機,然後胸腔就慢慢地沉了下去,仿佛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空,就連脊梁也被抽走,整個人就只剩下一副皮囊,軟趴趴地掉落下來,濺起一片灰塵。

  眼神里的最後一絲也散落開來,瞳孔開始潰散,整個靈魂支離破碎。

  人類總是如此愚蠢,不是嗎?就在爆炸發生之前,他還和琳達大吵了一架,他們之前已經冷戰了足足兩周時間,一句話都沒有溝通,但琳達為了肖恩的事情給他打了電話,原本兩個人還在商量孩子的事,但最後還是以爭吵收尾。

  他認為琳達不體諒他的辛苦,他在伊拉克這里滿面黃沙,甚至就連洗澡都不能暢心所欲,更不要說那糟糕透頂的飲食和無處不在的爆炸了,他之所以如此做,就是為了這個家庭做最後的努力,卻得不到理解。

  琳達認為他不了解她的負擔,工作的繁忙讓她根本抽不出時間,但她卻必須照顧肖恩,否則錯過了孩子的童年,就再也沒有了,她只是希望讓她的母親或者他的母親過來陪伴肖恩一段時間,緩解她的壓力,但他卻不同意。

  爭吵最後以琳達掛斷了他的電話結束。琳達表示,不管他是否願意,她都讓她的母親過來住一段時間。他出離地憤怒了,因為他知道,他的岳母從來就不喜歡他,即使是以前生活安穩,一切都在朝著積極方向發展時,也是如此。如果他的岳母住到他家,那麼他最後的一塊淨土也要消失了,可能琳達和肖恩都會被說服,離他越來越遠。

  他真心以為,他們的婚姻走到了盡頭,似乎已經沒有了挽回的余地。但現在,他在這里,他躺在棺材里,被活埋在沙漠的中央,多麼諷刺,他不想要結束他們的婚姻,他還想要回家,他不想要和琳達繼續爭吵下去,他還深愛著她,但他卻依舊沒有機會了。

  更為諷刺的是,他的公司放棄他了,當初承諾的福利全部都沒有了,因為他們將他開除了,當他還在棺材里沒有咽氣的時候,殘酷冰冷地讓人不寒而栗,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撇清關系,所有的所有都抵不過利益的交換;他的政/府也放棄他了,所謂的「拯救每一個公民」在國家利益面前不過是一個笑話,他們不會來救他了,就連伊拉克的士兵也被遺棄了,政/府在意的只有石油。

  所以,他一無所有了,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兒子,失去了依靠,失去了家園,失去了生命,甚至還失去了信仰。那麼,他還剩下什麼?當他死亡的時候,是不是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皮囊?

  他開始漸漸失去知覺了,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腳,也感覺不到自己的雙手,那狹窄的空間壓縮到了極致,就連空氣都服服帖帖地粘在皮膚上,所有知覺仿佛被放大到了極致,卻又仿佛被禁錮到了極致,那種窒息的困頓是如此清晰,清晰得讓人絕望。恍惚之間,他又回到了病床/上,他依舊是楚嘉樹,依舊是那個高位癱瘓的楚嘉樹。

  他掙扎了一下身體,卻發現絲毫無法動彈,那困擾了他十年的噩夢,再一次回到了身體里,他的靈魂又一次被禁錮在了身體里,那種恐慌席卷而至,眼眶里的溫熱堆積起來,無論他如何掙扎,身體都沒有任何知覺,冰冷,只剩下冰冷的一片。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的夢想只不過是一個笑話,他的努力也只不過是一片徒勞,他的堅持、他的拼搏、他的努力,全部都只是垂死掙扎而已,更為可笑的是,他以為自己終于再次贏得了展開翅膀的機會,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擁抱了自由,但結果卻是墜入深淵,粉身碎骨。

  他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後悔幫不了他,憤怒也起不了作用,即使拼盡了全力也無濟于事,那種憋屈牢牢地抓住喉嚨,撕心裂肺卻寂靜無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靈魂一點、一點地被灰色的絕望所吞噬。

  生動而殘忍,真實而冰冷。

  現實和虛幻的次元牆在這一刻徹底打破,他再也無法分辨清楚,自己到底是藍禮還是保羅,亦或者是楚嘉樹,不然就是一縷沒有身份認同的游魂,過去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個夢,就連上一世三十二年的人生也是一個夢。當夢境甦醒時,無法接受現實而陷入了癲狂,分崩離析。所有的故事線索都混亂成為一團,保羅的,藍禮的,還有楚嘉樹的,仿佛三個記憶拼圖被齊齊打翻,碎片全部都混雜在一起,倒影在萬花筒之中,眼花繚亂,卻真假難辨。

  他試圖握緊拳頭,卻發現大腦已經失去了對雙手的支配;他試圖大口呼吸,卻發現喉嚨已經被徹底鎖死;他試圖運轉思緒,卻發現腦海已經翻江倒海一片狼藉。就連眼眶里溫熱的淚水都漸漸失去了溫度,冰冷刺骨,然後蒸發成為空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這一刻,時間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不知道到底過去了一秒,還是一個小時,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沸騰的氧氣在肺部里燃燒,猶如千萬根繡花針在攢動一般,撕裂的痛苦微弱地傳過來,毫無知覺的身體似乎終于可以感受到了一點點的動靜。

  但這絲毫的動靜,卻是死亡的喪鐘。

  死神的雙手牢牢抓住了脖子,尖銳的指甲刺入了喉嚨,用力,再用力,掐出青紫色的痕跡,窒息的折磨讓黑暗開始涌入身體之中,整個人開始下沉,就好像沉入了浩瀚荒蕪的大海,冰冷的海水包圍而至,刺骨的絕望將血液緩緩凍結成冰,整個人就這樣下沉,不斷下沉,那深不可測的海水仿佛永遠無法觸底一般,永遠都到不了終點,只能被囚禁在無盡的虛無之中。

  靈魂,在枯萎。

  身體動彈不了,但他的思想依舊在活躍;夢想胎死腹中,但他依舊擁有做夢的資格;前進遭遇阻礙,但失敗過後他依舊可以再次嘗試;生活受困于現實,但他依舊可以擁有小小的幸福。可是,自由的雙翼被折斷,靈魂在緩緩枯萎消散,「他」就不復存在了,無論是楚嘉樹還是藍禮,亦或者是保羅,他都將消散,最後一抹念想的熄滅,就是他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的時刻,完完全全的抹殺。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光,一抹光穿透了過來,那微弱的光芒卻是如此尖銳,刺得眼楮隱隱作痛,「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是重生的光芒嗎?還是結束的光芒?他浪費了重生的機會,所以就徹底結束了,是嗎?多麼可笑,多麼荒謬,多麼虛無,但,真的要結束了。

  「藍禮?藍禮!耶穌基督!藍禮!醒醒,求求你,醒醒!」

  聲音由遠及近,如同洪鐘一般猛地撞擊在靈魂上,排山倒海般的痛楚洶涌而至,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嘶吼吶喊。剎那間,從深海浮出了水面!
GGCMEAT 發表於 2017-5-28 14:45
大戲骨 099 非人折磨

  馬修覺得這一切著實太過荒謬,即使是對藍禮來說,這也太過出格了,就好像天方夜譚一般。但,這就是藍禮,不是嗎?雲淡風輕之中,卻有著石破天驚的力量。

  「先生,釘子都已經釘好了。」何塞那微微顫抖的聲音打斷了馬修的思緒,他抬起頭來,微微揚了揚下巴,「你用錘子繼續敲打著不同的位置,假裝還在持續釘釘子。」

  何塞的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給尸體裝殮是一回事,把活人禁錮在棺材里那是另一回事,現在事情居然還沒有結束?他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什麼……什麼意思?」

  馬修不得不解釋到,「假裝其他部位還要釘釘子,用錘子認真敲打下去,但不需要使用真正的釘子。」

  雖然馬修不理解藍禮如此做的原因,但他卻了解藍禮的個性,一旦下定決心之後,就沒有人能夠改變,任何人。所以,他打算伸出援手幫助藍禮一把,把「活埋」的氛圍營造得更加真實,制造出一種他們真正要把棺材釘死的假象。

  何塞明白過來之後,稍稍松了一口氣,于是拿起錘子再次開始敲打起來,可還沒有敲打多久,就可以听到棺材里傳來悶悶的捶打聲,這把何塞嚇了一跳,雙腿不由一軟——任何時候听到棺材里傳出聲音,這都是恐怖片的節奏。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里面躺著的就是一個大活人,沒有任何動靜才奇怪。

  但即使如此,內心的恐懼依舊沒有減少太多。

  棺材里的動靜越來越大,那沉悶的掙扎和痛苦被厚厚的棺木隔離在了里面,只能隱隱約約听到一些動靜,但恰恰是這種壓抑到幾乎微弱的反抗,卻讓人越發心驚肉跳起來,似乎可以真實地感受到那種被活活埋藏的絕望,靈魂的每一寸角落都開始飽受折磨。

  何塞再也不能繼續看下去了,他覺得,他就在親手扼殺一條鮮活的生命,不僅僅是雙手沾滿了血腥,更是殘忍地在冷眼旁觀,他不由轉過頭,求助地看向了馬修,無聲地詢問著,「我們可以停止了嗎?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你確定他會沒事嗎?我覺得事情已經開始失去控制了,要不,就到此為止吧?」

  棺材里的掙扎越來越激烈,「咚咚」的沉悶響聲在回蕩著,仿佛雷鳴一般狠狠地擊打在胸口,何塞幾乎再也無法忍受,「求求你?」他忍不住終于開口了,那虛弱的聲音隱藏著無限的恐懼,還有苦苦的哀求。

  可惜的是,何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馬修依舊挺拔而堅毅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何塞再也站不穩,走到旁邊跌坐了下來,整個人癱瘓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微卷的頭發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濕,就好像剛剛從水里打撈出來一般,眼神呆滯地看著眼前的那幅棺木,里面的掙扎似乎變得越來越微弱了,這是不是意味著……

  不要胡思亂想。

  馬修的胃部在翻江倒海,緊張的情緒讓他幾乎想吐,可是他卻不得不掐斷自己腦海里的無盡想象,告訴自己,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藍禮,這恰恰也是他最擅長的,不是嗎?

  當年還在劍橋大學的時候,為了保障學生的安全,校園里是禁止任何機動車通行的。那天下午,藍禮心血來潮,騎著他的摩托車,突突突地就進入了校園,這一幕可是把所有人都嚇壞了——不要說其他人了,即使是坐在摩托車後座的馬修也是心驚膽跳,然後保安就騎著自行車在後面一邊追逐一邊呵斥,藍禮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一路橫沖直撞,身後的保安越來越多,浩浩蕩蕩地就好像一大片烏雲,猶如甩不掉的尾巴般緊緊地墜在摩托車身後,,攪得整個校園雞犬不寧。

  事後,原本馬修以為藍禮和他都逃不了責罰,院長肯定會暴跳如雷。但沒有想到,藍禮告訴院長,他生病了,心髒病,需要立刻前往校醫院休息,情急之下,他這才騎了摩托車闖進校園,他知道這是下下之策,只是救人心切,不得已而為之。

  馬修至今都記得,藍禮那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再次,我深深地表示歉意。希望院長允許我到教堂里懺悔,並且責罰我到圖書館里整理書籍一個月,以此來告誡各位同學,即使是救人,也不能騎著機動車經過校園。」院長站在對面,被氣得七竅生煙,卻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然還有他自己,當場目瞪口呆之余,卻不得不用憋足的演技來展示自己的「心痛」。他覺得,院長肯定看穿他了,但後來校醫證實他的確有心律不齊的毛病,需要靜養。即使是院長也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腦海里浮現出院長當時那目瞪口呆的模樣,馬修沒有忍住,嘴角就輕輕上揚了起來。

  時間的流逝是一種折磨,馬修眼睜睜地旁觀著所有一切,從激烈的掙扎到逐漸平復下去的精疲力竭,再到積蓄力量的奮力一擊,而後是心如死灰的絕望,所有的所有都被隱藏在那一口小小的棺材之中,就好像堆積了數噸火藥一般,隨時都會炸裂開來,把一切都炸得粉身碎骨。

  馬修不得不閉上自己的雙眼,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這著實太過殘忍了,好幾次他都幾乎要抑制不住沖動,上前打開棺材的蓋子,結束這一切的痛苦。就好像在親眼目睹一只兔子的死亡一般,與其看著它苦苦掙扎卻又咽不下最後一口氣,還不如直接快刀斬亂麻,結束它的折磨。

  但他知道,他不能。

  時間的流逝開始成為了他們的酷刑,他是如此,何塞也是如此,就連電話另一端的馬丁一家也是如此——五個小時之後,他們也終究沒有忍住,親自來到了店里,旁觀這場直播的酷刑,可堅持不到三十分鐘,他們就落荒而逃,拒絕在這個房間里繼續待下去。

  羅德里格于心不忍地垂下了眼簾,「馬修,結束吧,我們結束這場荒謬的體驗吧。」

  他是在體驗開始之後三小時時抵達這里的,坐立不安地旁觀著這一切,他原本以為自己會驚嘆、會享受、會思考,因為這就是「活埋」的真實劇本,而他們的反應就是電影上映之後期待觀眾們給出的反應。但,他沒有辦法繼續看下去。

  「我不在乎這部電影了,即使以藍禮原本的實力,他也絕對可以飾演好這個角色。我們沒有必要再這樣下去,結束吧,快結束這場非人的折磨吧。」羅德里格覺得自己已經在崩潰邊緣了,他更加無法想象藍禮現在的狀態。如此沒有人性的囚禁,甚至比謀殺還要更加殘忍。「如果藍禮發火的話,就說是我的責任,我中斷了這次體驗。這不過是一部小成本的**電影,他真的沒有必要如此拼命。」

  即使是身為導演,羅德里格的忍耐也已經達到了極致,瀕臨崩潰邊緣。

  馬修沒有立刻回答,空氣幾乎凝固,就連心髒的跳動也微不可聞,他幾乎已經感覺不到棺材里的任何動靜了,僅僅只是想象一下潛在的可能性,渾身的血液都立刻凍結成冰。他不能胡思亂想,哪怕是一點點都不行。

  轉過頭,看向了滿頭大汗、一臉內疚的羅德里格,馬修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不是為了你的電影。」

  羅德里格不由愣住了,不是為了「活埋」這部電影,那是為了什麼?

  「嗶嗶,嗶嗶……」

  突如其來的鬧鈴聲響打破了室內那壓抑到窒息的恐慌,馬修一個箭步走了上前,卻發現自己站立太久,渾身肌肉都僵硬得協調不起來,他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就摔倒,但卻沒有時間顧上自己,只是對著何塞大喊道,「開棺!現在就打開!」那凌厲的聲勢猶如響雷,剎那間讓所有人都回過神來。

  一群人蜂擁而上,就連在外面辦公室的人都涌了進來,馬修不得不攔住了大家,「人手太多了,太多了!四個人就足夠了。」四個角落,四把羊角錘,這就足夠了。

  人群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四個人紛紛上前,在四個角落里,分別把釘子拔了出來。何塞伸手試圖把棺材的蓋子打開來,但手指觸踫到了棺材的木料,卻猶如燙手一般縮了回來,他不敢。

  馬修的大腿已經完全麻住了,一深一淺的腳步看起來狼狽不已,但他還是三步做兩步走了上前,雙手緊緊地抓住蓋子,停頓了片刻,然後在慌亂和恐懼將自己淹沒之前,一鼓作氣地將蓋子掀了起來。

  空洞,一片空洞。藍禮那雙深邃而靈動的眼楮此時卻只剩下兩個空蕩蕩的洞口,仿佛黑洞一般將所有光線都吸收進去,吞噬了生機,也吞噬了希望。

  滿頭的汗水充滿了污痕,蒼白的臉頰一點血色都沒有,雙手已經腫了起來,指尖的鮮血都已經干涸凝固了起來,黑色的T恤完全濕透,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胸口沒有任何的起伏,安靜得像是午夜時分的墓地。

  恐懼牢牢抓住了馬修的心髒,睚眥欲裂,「藍禮?藍禮!耶穌基督!藍禮!醒醒,求求你,醒醒!」那無止無盡的恐懼仿佛自由落體一般,無法借助任何力量,只能狼狽不堪地掙扎著,卻只是徒勞。

  「喝。」藍禮忽然倒吸一口氣,整個人坐了起來,仿佛借尸還魂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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