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520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1
第1161章 查理男孩

     “Bon-Iver?可是,你為什麼想到演唱這首歌呢?”

    勒維恩稍稍愣了愣。

    是呀,為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米基,他以為自己不在乎,以為自己早就已經遺忘,以為自己習以為常,但他還是高估自己了;也許是因為現實,懷抱才華卻困頓現實,自以為才華橫溢卻不過是民謠浪潮中碌碌無為的一份子而已。

    也許是因為簡,深深摯愛的那個女人,卻在夢想的道路之上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她選擇了吉姆,而他選擇了信仰,最後分道揚鑣;也許是因為今夜適合回憶,流浪久了,孤單久了,總是會開始感傷,這就是民謠——

    “算了吧,這傷逝之愛,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趣的是,當人們提起“傷逝之愛(Skinny-Love)”這首歌時,更多都認為是英國獨立歌手伯德(Birdy)的版本,這個小女生的演唱清新怡人、哀傷溫婉,帶著一股獨特的韻味,打動了無數人,尤其是在“吸血鬼日記”之中作為插曲播出之後,更是成為了青少年的心頭愛,這也使得伯德一夕成名。

    但事實上,伯德不是原唱,而是翻唱。

    原唱版本是來自Bon-Iver,早在2007年的個人非錄音室專輯之中就已經收錄,並且打動了無數人。和伯德那種青蔥少女般的青澀和憂傷相比,原版的瀟灑和滄桑,賦予了歌曲不同的味道,細細品來,猶如煙霧繚繞在指尖般,揮之不去。

    剛剛坐在舞台之上,他的腦海之中就浮現出了這一闕旋律。正如他所說,一首歌,永遠不會新潮,永遠也不會過時,那就是民謠。在那簡易而輕靈的和弦之中,時光的流淌一點一點回溯,尋找著記憶之中殘破的片段和灰暗的角落,唱著唱著,不知不覺地就老了。

    “為什麼呢”,這是一個好問題,也是一個笨問題。

    勒維恩的嘴角不由輕輕扯了扯,眼底滑過了一絲戲謔,“你不覺得,這非常適合今晚的氣氛嗎?在煤油燈酒吧之中,記載了多少傷逝之愛的消亡,又見證了傷逝之愛的誕生。”

    他和簡就是在這裡相遇的。

    內心的錯雜輕輕翻滾,隨即就再次沉澱了下去,以不羈的語氣輕鬆地調侃著,耳邊可以聽到酒吧之中低低的笑聲,起伏的口哨聲,還有粗鄙的議論聲。“天啊,天啊天啊天啊。”他再次哼唱著旋律之中的曲調,那雲淡風輕的歌聲卻隱藏著大驚小怪式的浮誇,低笑聲就變成了哄笑聲。

    “‘查理男孩’,來一首’查理男孩’。”

    人群之中有人呼喚到,是伍迪-艾倫。眾人紛紛投去了視線,但小老頭卻依舊隱藏在陰暗之中,露出了半張臉孔,揮了揮右手,固執地呼喊著,“怎麼樣,’查理男孩’?”

    這是一首“堂吉訶德”專輯裡的歌曲,同時也是藍禮在先驅村莊第一次登台演唱的歌曲。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首歌曲並不耳熟,一來沒有打榜,二來沒有宣傳,三來沒有獎項,埋藏在整張專輯之中,絲毫不顯眼。但事實上,這首歌在先驅村莊卻赫赫有名。

    因為歌曲歌唱的是越戰,當時只因為總統的一句話,無數年輕人奔赴戰場,一直到三十年後,人們才知道,所謂的越戰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

    “查理男孩,不要奔赴戰場。”這就是歌曲所演唱的,字裡行間透露著歷史的痕跡和情感的傷疤,清澈透亮的吉他弦音卻在心神之中激盪出圈圈漣漪,打動了無數真正的音樂愛好者,同樣也打動了無數經歷過那個瘋狂年代的人們。

    後來,藍禮出演了“太平洋戰爭”,這首“查理男孩”也成為了尤金心態變化的真實寫照。

    今天,伍迪單獨挑選了這首歌,卻與剛才的“絞死我,哦,絞死我”形成了互文呼應,同樣是越戰,同樣是反戰,還有,同樣是六十年代的民謠浪潮……

    伊桑和喬爾兩個人都互相交換了一個視線,他們從來不知道“查理男孩”這首歌,更加不知道在藍禮的創作之中,居然和六十年代的民謠浪潮不謀而合,甚至遠遠比他們想像得還要深刻,隱隱地,兩個人也有些期待起來。

    勒維恩抬起視線,順著聲音來源望了過去,一半明亮一半陰暗,視線看得並不真切,他識別不出點歌之人的臉孔,只能看到一片攢動的腦袋,他嘴角一瞥,調侃地說道,“我不知道,煤油燈酒吧什麼時候也開始點歌了,這裡可不是卡拉OK。”

    那嘲諷的語氣洋溢著不羈和桀驁,微微眯起的眼睛打量了一番四周,然後輕輕聳了聳肩,自嘲地輕笑了一聲,“但我猜想,我沒有選擇,我還欠著帕皮三瓶啤酒的錢呢。對嗎,帕皮?”

    “六瓶,混球。”吧檯方向傳來了毫不留情地吐槽聲,整個酒吧裡所有人都哄笑了起來。

    勒維恩依舊不在意,“既然帕皮都已經不介意這裡成為卡拉OK了,我想,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肯尼迪肯定不會樂意聽到這首歌的,所以,大家最好保密,我還沒有做好扛著來復槍的準備。”

    吐槽完畢之後,勒維恩就再次勾勒起了琴弦,那湍急而透亮的樂符沐浴著春風奔騰而至,似乎沒有任何不同,卻又似乎所有都不同,然後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沉浸在了旋律之中,約翰-肯尼迪(John-Kennedy)號召全民加入越南戰爭的演講似乎還在電台裡播放著。

    現在是1961年,卻沒有人知道,兩年後,肯尼迪將遭遇槍殺,英年早逝;在那之後,美國也將深陷在越戰的泥沼之中,無法自拔。

    ……

    一曲接著一曲,整個煤油燈酒吧之中如痴如醉,當演出結束之時,人們似乎依舊走不出來,只是沉寂在那個年代的癲狂和美好之中,現在人們總算是隱隱地明白了,為什麼六十年代是屬於民謠的年代,還有,為什麼現在再也孕育不出那些天賦異稟、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們了。

    幸福之中帶著苦澀,快樂之中帶著唏噓。演出結束了,人們卻依舊停留在酒吧之中,久久不願離去。

    勒維恩離開了舞台,來到了旁邊,一眼就看到了並肩而坐的斯坦利和喬治。

    “謝謝。”斯坦利微笑地說道,微微泛紅的眼眶洩露了內心的洶湧和激動,“你應該知道,這些觀眾都是為了你而來的。那些早就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的經典,現在又再次開始綻放光芒了。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斯坦利連連點頭,低聲重複著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眼前的不是藍禮,而是勒維恩。

    “辛苦了。”喬治舉起了手中的啤酒,表示了敬意。

    今晚的拍攝結束之後,其實藍禮沒有必要繼續演出的,因為今天到場的所有觀眾都將以群眾演員的身份領取酬勞,這是他們的工作;但為了表示感謝,藍禮還是選擇了登台,進行了一個小時的演出,真正地與歌迷分享了一個美妙的夜晚。

    勒維恩扯了扯嘴角,“對於歌手來說,只有站在那裡才是活著。所以……”他聳了聳肩,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話語卻顯得意味深長起來。

    “抱歉,請問,我們可以嗎?”伊桑的闖入,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談,而喬爾已經蠻不講理、迫不及待地拉著勒維恩轉身離開了,看著斯坦利和喬治無奈的笑容,伊桑攤開雙手表示了一番歉意,而後也急匆匆地轉身追了上去。

    “‘傷逝之愛’,那首歌是Bon-Iver的?對吧?’查理男孩’呢?這首歌是你的?”喬爾急切地開口詢問到,僅僅看到勒維恩點點頭表示了肯定,喬爾就接著說道,“那麼,我們可以使用嗎?我是說,在這部電影之中?作為表演,又或者作為配樂?”

    “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勒維恩搖了搖頭,“你看,這兩首歌是後來創作的,它們與六十年代的風格並不契合,儘管內容和風格似乎有些相似,但……這就是民謠。如果你們想要在幕後花絮使用,又或者是之後的演唱會使用,那麼絕對沒有問題,可是放在電影裡?這是一個糟糕的想法。”

    勒維恩實話實說,看著喬爾就準備反駁,他又緊接著說道,“不過,如果你們堅持,我沒有問題。至於Bon-Iver,你們應該致電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你和他不是朋友?”喬爾追問到。

    “不,不是。”勒維恩誠懇地說道,“如果你們可以介紹我們認識,我十分樂意。”

    看著陷入深思之中的伊桑和喬爾,勒維恩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我過去休息一下,有事你們再喊我。”說完,勒維恩就轉過身,朝著保羅和安妮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遠遠地就開始打起了招呼,“怎麼樣,表演還喜歡嗎?”

    “耶穌基督,你真是一個瘋子。”保羅感嘆到,站起來重重地擁抱了一下,滿臉都是笑容。

    但安妮卻沒有任何動作,勒維恩不由微微愣了愣,“安妮?怎麼了?難道剛才的表演,你不喜歡?”

    安妮嘟起了嘴巴,搖了搖頭,然後雙手盤在了胸前,往後縮了縮,似乎正在閃躲勒維恩,朝著保羅的方向靠近,如此動作讓人滿頭霧水,然後安妮就生氣地開口說道,“你不是藍禮,你不是。”瞥了一眼之後,再次堅定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你不是……”說著說著,那雙眼睛就沾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先驅村莊與煤油燈酒吧之間徹底消失的界限,六十年代與真實當代之間模糊不清的界限,終於再次浮現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2
第1162章 喚醒夢想

     乖巧地坐在眼前的安妮,眼眶微微泛紅,怯生生的表情還帶著一絲委屈,有些想要靠近,卻又帶著一絲躊躇,這讓藍禮不由微微垂下了眼瞼,那一抹淡淡的光芒收斂起來,微抿的嘴角隱藏著一絲淺淺的笑容,卻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意味。

    “藍禮。”保羅坐在旁邊也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出聲呼喚了一句,但後面的話語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裡,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安慰,最後只能是輕輕拍了拍安妮的手臂,低聲安撫到,“今晚,藍禮正在拍戲,忘記了嗎?所以,他現在正在飾演另外一個角色,勒維恩。”

    笨拙的解釋顯得乾澀而僵硬,言語之間就可以感受到他的驚慌失措。

    藍禮再次抬起了眼睛,眼底流淌過一抹淡淡的笑意,視線輕掃了保羅一眼,隨後落在了安妮的身上,“哦?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今天的表演非常成功呢?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我自己,這可是一次飛躍性的進步。安妮,你是在故意誇獎我嗎?”

    淡淡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輕鬆俏皮,還可以品味出一絲打趣。

    似乎沒有特別的變化,但生澀的氣氛微微停頓了片刻,然後,保羅就看到安妮的臉頰之上勾勒出了一個笑容,一開始還稍稍有些遲疑,但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又再次給予了確認,笑容就徹底綻放了開來。

    情緒突然鬆懈下來,安妮眼眶之中的水霧就這樣凝結起來,突兀地滑落下來,她卻笑得更加歡樂了,一邊抬起手背擦拭著臉頰之上的淚水,一邊哧哧地笑個不停,又哭又笑的模樣讓坐在旁邊的保羅也是目瞪口呆。

    保羅抬起頭望了過去,然後就迎向了那一張平靜的俊朗面容。

    依舊是剛才的模樣,可是整體感覺卻已經不同了,似乎眉宇稍稍柔和了一些,似乎眼神稍稍柔軟了一些,但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讓人懷疑一切都只是自己想當然的錯覺,只是感覺整個人的氣質又變得熟悉起來。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著實太過朦朧,也太過模糊。保羅微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表述,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就脫口而出,“藍禮?”

    呼喚出來之後,保羅自己也意識到了荒謬:坐在眼前的,一直都是藍禮,又不是“碟中諜”裡帶著人皮面具的伊森-亨特。於是,他自己也忍俊不禁,歡快地笑了起來,然後他就注意到了那雙眸子裡和煦的笑容,盛滿了淺淺的笑意,他自己也連連點頭,表示了肯定。

    現在,保羅終於真正地明白了安妮話語的意思:他是藍禮,卻又不是藍禮;他是勒維恩,卻又不是勒維恩。那種似是而非的模糊質感,擺脫了電影鏡頭的光影束縛之後,將電影觸感也帶入了生活之中,真正地讓人真假難辨。

    但更為不可思議的是,現在保羅可以確定,坐在眼前的就是藍禮。那種清晰感如同閃電闖入腦海之中一般,凌厲而明亮。

    “哇哦,你到底怎麼做到的?”保羅忍不住脫口而出,再次打量一番,還是忍不住再次驚嘆出了聲,“哇哦。耶穌基督。”如果不是安妮在側,他就想要直接罵粗話了。

    這不是保羅第一次在拍攝現場觀看藍禮表演,“速度與激/情5”和“超脫”,他都曾經親眼見證藍禮投入表演的過程;但今天的藍禮卻又更加不同,那種細膩而真實的質感,不僅僅是賦予了角色靈魂,甚至賦予了整個故事靈魂——似乎就連先驅村莊都真正變成了煤油燈酒吧。

    藍禮輕輕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學習。不斷學習。”

    雖然這樣形容自己的好友,似乎不太好,但保羅腦海之中的唯一一個想法就是:瘋子。

    短短的亢奮和激動過後,安妮就這樣安坐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藍禮,彷彿今天才是第一次認識藍禮一般,眼睛裡流露出了細細的琢磨表情,這讓藍禮啞然失笑,輕輕揉了揉安妮的小腦袋,“怎麼,還是不太確定嗎?”

    一個抬眼和一個垂眼之間,現實與虛幻的界限就變得涇渭分明起來。現在的藍禮,完全就是藍禮自己。

    即使對於藍禮自己,這也是一種奇妙的表演狀態。

    一方面,經過“地心引力”的打磨之後,對於方法派和表現派的表演融合有了更深的理解,而“醉鄉民謠”則是更進一步延續了這種表演方式;另一方面,勒維恩-戴維斯和他之間著實有著太多相似之處,卻也有著太多不同之處,表演之間的細節揣摩反而變得清晰起來——

    還有誰能夠比藍禮更加瞭解“藍禮-霍爾”呢?

    細細揣摩之間,藍禮也不由回味起來,這一次的表演經歷著實頗為有趣。也許,殺青的時候,他還可以有更多收穫。

    “不,不是。”安妮連連搖頭,但還是愣愣地看著藍禮,然後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就吞嚥了一口唾沫,彷彿正在看著食物一般,小小的一個動作就讓藍禮眼底的笑容滿溢了出來,然後微蹙起了眉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保羅,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保羅沒有注意到安妮的小動作,自然是不理解,於是也是滿臉困惑地回望了過去,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傻乎乎地看著彼此,眼神之中都充滿了問號,卻又無法解答彼此的疑問,場面頓時就變得搞笑起來,兩個人都無語地笑了起來。

    安妮仰起頭,看了看藍禮,又看了看保羅,她也不理解這兩個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在笑聲之中,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自主跟著笑了起來。

    三個傻瓜就這樣哧哧地笑著,重點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正在笑什麼。

    好不容易,笑聲這才停止了下來,然後安妮就用稚氣的聲音詢問到,“藍禮,剛才的表演就是演技嗎?”

    藍禮認真思考了片刻,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是的。”

    “所以,到底什麼是演技呢?”安妮又追問了一句。

    如此高深的提問,讓藍禮微微側目,他自然不能以學院的那一套學術解說來回答,斟酌了一下,“嗯……安妮還記得’小鬼當家’嗎?在電影裡,凱文是一個調皮搗蛋鬼,而且鬼機靈的主意層出不窮,所以,即使面對小偷,他也一點都不害怕。”

    安妮點點頭表示了肯定,然後藍禮就接著說道,“所有人都以為,現實生活中,麥考利就是凱文的模樣。但事實上,他不是,凱文只是麥考利表演出來的一個角色形象。其中,有部分可能是麥考利的性格,但還有麥考利對凱文的理解。”

    “你是說,麥考利觀察了其他搗蛋孩子的經歷,然後模仿他們,最後表演出了凱文,對嗎?”安妮的簡單總結,卻讓藍禮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抬起頭看了保羅一眼,然後就看到保羅也是滿臉詫異,藍禮露出了一個笑容,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是的,就是這樣。”

    安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剛才你也是這樣嗎?站在鏡頭面前的時候,你就是勒維恩,對嗎?”

    “是的,可是,你怎麼察覺出來的呢?”藍禮好奇地詢問到,就連保羅也投來了疑惑的視線。

    “因為去年你在大派對上演唱’野獸’的時候,那是不一樣的。我是說,和今天不一樣。”安妮的語言表述能力還是不夠準確,只是反反覆覆地說著“不一樣”,但簡單的話語卻足以讓藍禮和保羅都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人們總是以為,孩子太過年幼,什麼都不懂。但很多時候,孩子們遠遠比想像的還要更加聰明,也更加老練。

    今年安妮才不過十一歲而已,但今晚的話語卻讓人側目。

    就在藍禮和保羅一臉驚訝的時候,安妮突然就發出了宣言,“我決定了,我的夢想!”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雙雙露出了笑容,保羅溫柔地詢問到,“是嗎?你的夢想是什麼?”

    “演員,我要和藍禮一樣成為一名演員。”安妮沒有任何膽怯也沒有任何猶豫,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藍禮卻是有些意外。其實,今晚的第一場戲,演技成分是不如歌唱成分的,所有的情感都蘊含在了歌聲之中,對於安妮來說,“絞死我,哦,絞死我”和“傷逝之愛”的情感都太過複雜也太過深奧,她暫時無法理解。

    所以,即使安妮受到了啟發,她也應該是想要成為一名歌手,而不是一名演員。

    “哦?為什麼呢?”藍禮的眼神微微明亮起來,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探究神色。

    安妮輕輕玩著自己的手指,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我也想要像藍禮一樣,演繹著不同的人生,然後帶給其他人希望。”那稚嫩的聲音卻帶著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氣,她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了藍禮,“知道嗎?當你在表演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你,而且,他們都不知道,其實你不是藍禮。”

    說完,安妮還偷偷地竊笑了起來,眼底流露出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神情,得意洋洋地揚起了下巴,“但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我甚至還看到一個老爺爺流露出了無比悲傷的表情,我想,他們一定是因為你的表演而想到了什麼。”

    稍稍停頓了一下,安妮的話語似乎有些遲疑,但隨後還是堅定地開口說道,“就好像我想起了海瑟和艾利克斯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2
第1163章 一聲感謝

     “就好像我想起了海瑟和艾利克斯一樣。”

    安妮堅定地說道,但說完之後,卻靜靜地坐在原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等了一小會,這才再次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藍禮,“你說,海瑟會遺憾嗎?因為,她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演唱那首歌,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在練習,甚至手指都流血了。但現在,她卻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懵懵懂懂的話語,似乎不諳世事,卻又彷彿看透滄桑。

    保羅不由嚇了一跳,“安妮?你怎麼知道……”怎麼知道海瑟已經去世了?

    但後面的話語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說下去,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

    安妮卻抬起頭看向了保羅,神情堅毅的說道,“因為藍禮說過啦,旅行的時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陪伴到最後的。有些時候,終究還是需要自己走完。現在,海瑟就自己走上了一段旅程,對嗎?”

    簡單質樸的話語,意思表達不太完整,沒頭沒尾,但保羅還是聽懂了,抬起頭看了藍禮一眼,然後慌亂地點點頭,“是的……是的。”深呼吸一下,保羅也冷靜了下來,細心地說道,“雖然海瑟現在是一個人,但她永遠是最強大、最陽光的那個,對嗎?也許,她現在就正在放聲高歌呢,盡情地享受著自己的夢想,你覺得,海瑟的歌聲好聽嗎?”

    “好聽!”安妮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容,“我喜歡海瑟的歌聲。”

    “那,你更加喜歡海瑟的還是藍禮的呢?”保羅又追問了一句。

    小妮子頓時就被難倒了,一下就撞進了保羅的懷抱裡,“你是故意的!哪裡有像你這樣提問的?”然後瞪圓了眼睛,重重地瞪了保羅一眼,隨後就轉頭看向了藍禮,“藍禮,保羅剛才故意欺負我,你看到了,對不對?”

    坐在原地的保羅還沒有來得及辯解,藍禮就連連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對!我看到了!我們今晚就不要和保羅一起了,他不是一個乖孩子!”

    保羅滿頭問號、百口莫辯,“你……我……這……”最後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藍禮和安妮兩個人,一臉無辜,卻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破功笑了起來,耷拉著肩膀,“抱歉,都是我的錯,安妮,請原諒我好嗎?”

    藍禮功力高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安妮,你願意原諒保羅嗎?”

    不過安妮就明顯是功力不夠,忍耐了又熱鬧,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連忙抬起了雙手,摀住嘴巴,但笑容還是忍不住輕溢出來,眉宇之間都是滿滿的輕快和愉悅。

    看著保羅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安妮往前湊了湊,做了一個鬼臉,強忍住笑容,認真地說道,“你忘記了嗎?我想要成為演員,不是歌手!嘻嘻!”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但保羅也無法反駁,只能是乖乖地點頭表示了肯定,然後攤開了雙手,“是的,是的,肯定是這樣的。”

    那束手無策的表情,讓安妮終於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就歡快地大笑了起來,雙手依舊捂著嘴巴,但笑聲卻已經肆無忌憚地流淌了出來,就連周圍的氣氛都變得明快起來。

    看著捧腹大笑的安妮,藍禮的嘴角也不由跟著上揚了起來,眼神稍稍有些出神,今晚的表演居然讓小妮子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夢想,這絕對是一個意外收穫。

    當然,現在安妮還年幼,隔三差五就可能出現一個全新的夢想,演員不見得就是她最終的目標;但最為重要的是,經歷了家庭的動盪,經歷了生活的變化,安妮現在終於找到了奮鬥目標,笑容也再次回到了臉頰之上,生活終究會一點一點好轉起來的。

    對於十一歲的孩子來說,現在就要求他們立刻長大,這著實太過殘忍,也太過冰冷。如果可以朝著夢想一路狂奔,在跌跌撞撞之中,慢慢學會成長,這也許是更加溫和而現實的方式。

    “藍禮?藍禮!”

    耳邊再次傳來了呼喚聲,藍禮回過神來,朝著安妮投去了視線,那張臉頰之上微微染上了兩團紅暈,但額頭之上卻依舊看不到汗水,於是,微笑地投去了詢問的視線,而後開始在四周尋找著內森的身影。

    “藍禮,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我是說,你是怎麼成為一名演員的呢?我應該這麼做呢?”安妮微微有些氣喘,但眼睛卻格外明亮。

    原本站在角落裡閒聊的內森,注意力卻時時刻刻留心著,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藍禮的舉手示意,快步走了過來,側耳傾聽著藍禮的低聲叮囑,隨後就快步轉身離開;再次回來時,手裡還帶著安妮的隨身藥物以及一杯溫水。

    “模仿,模仿就是表演的第一步,也是每一位演員必須經過的階段。”藍禮正在解釋著,“可以學習模仿那些動物,也可以學習模仿身邊的人,漸漸學習到模仿的技巧,這就是第一步。”順手接過了內森遞過來的藥物和溫水,遞給了安妮。

    安妮卻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乖巧地接過了藥物,倒進了嘴巴裡,然後大口大口地喝水起來,但隨後就焦急地說道,“繼續說,你繼續說。”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藍禮,待藍禮再次開口之後,她才再次開始喝水起來。

    注意到了安妮的口渴,保羅低聲告訴了內森一聲,再次要求了一杯溫水。

    卡座之中,藍禮、保羅和安妮三個人正在熱火朝天地閒聊著,安妮不斷要求著保羅講述當初前往海洋拍攝衝浪電影的經歷,充滿了好奇和期待,然後視線餘光就可以看到有人來到了卡座旁邊,躍躍欲試地站在旁邊,卻擔心打擾了談話節奏,遲遲沒有開口。

    此時,安妮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保羅身上,於是,藍禮轉過頭,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站在眼前的不止一個人,而是五、六個人,身後還有正在站立著聊天的人群,分辨不清楚分界線,其中站著一名約莫七十、八十歲左右的老人,滿臉褶皺、稀疏白髮,右手拄著枴杖,微微彎曲著後背,即使只是站在原地也顫顫巍巍地發抖著。

    藍禮連忙站立了起來,離開了卡座,禮貌地迎了上前,“你還好嗎?”

    “哈,不用擔心我。我準備離開了,出租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老人暢快地輕笑了一聲,簡單地解釋到。

    即使身體已經站立不穩了,但身姿依舊挺拔,就好像是一名敬業的老兵一般,血液之中都深深地烙印著曾經的痕跡。“我只是專程過來告訴你一聲,今晚謝謝你。你知道,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會經常夢見那些歲月,但大多時候都是噩夢;可是,今晚應該會是一個美夢。”

    藍禮微微張了張嘴巴,試圖回應一句話,但老人卻沒有給他機會,禮貌地點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就拄著枴杖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今晚的先驅村莊,不知道他為了什麼才發出如此感嘆,也不知道他的噩夢到底是什麼,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太多太多。

    人們總是在詢問著,藝術不是金錢,它到底能夠帶來什麼?就連溫飽都無法滿足的時候,還有什麼資格談藝術呢?

    眼前的老人就是答案。

    溫飽很重要,金錢也很重要,但比起它們來說,世界上還有更多重要的東西,氣節、風骨、信仰、自由和夢想。也許,精神世界的富裕不足以延續生命,卻足以將自己與芸芸眾生區分開來,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靈魂。

    “少爺,謝謝。”站在旁邊的另外一個年輕人打斷了藍禮的思路,聲音微微顫抖地說到,藍禮的視線卻依舊落在了那個老人身上,沒有離開,“今晚的演出真的太精彩了!簡直不敢相信,我們真的在現場觀看了你的演出,我想,每一位堂吉訶德都會嫉妒我的。”

    藍禮收回了視線,微笑地說道,“抱歉,剛才正在目送著那位老先生的離開,有些走神。”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之後,藍禮接著說道,“今晚能夠前來捧場,這是我的榮幸。今晚的工作能夠順利完成,還需要感謝你們呢。”

    年輕人離開之後,另外一位中年男子走了上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一點什麼,卻又無法準確表達,最終只是說道,“這將是一部非常非常精彩的作品,我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它上映了。”感嘆結束之後,又補充了一句,“謝謝。”然後這才慌亂地轉身離開。

    一句“謝謝”,包含了太多太多。

    有些人感謝的是藍禮的精彩現場演出,有些人感謝的是民謠時代的浪潮重現,有些人感謝的是親臨電影拍攝現場的神奇經歷,還有些人感謝的則是……那些關於越戰關於六十年代關於逝去生命關於遺落夢想的曾經。

    今晚的先驅村莊無疑是熱鬧的,表演結束之後,幾乎每一位觀眾都遲遲不願意離開,不單純是為了藍禮,更多是為了交流彼此內心的湧動和亢奮,這是一個美妙的夜晚,也是值得紀念的夜晚,腳步總是在原地逗留,依依不捨。

    在離開之前,似乎人人都產生了一種默契,專門找到藍禮,沒有尖叫,沒有吶喊,沒有擁抱,僅僅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謝謝”,卻道盡了數不盡的情感,先驅村莊和煤油燈酒吧、劇組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又一次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離開這道大門,他們就再次從六十年代回到了二十一世紀,也從民謠浪潮年代回到了網絡通訊時代,如同穿越時空一般,心頭的感想和滋味只有自己能夠細細品味。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2
第1164章 又見矚目

     夜深了。

    但先驅村莊的門口依舊熱鬧非凡,久久不散。

    陸陸續續地,觀眾們正在離開酒吧,熱火朝天的交談聲清晰地表達著他們難以平靜的心情;而聚集在酒吧門口的排隊長龍仍然看不到盡頭,而且伴隨著時間的推進,還在持續增長著,越來越多,現在已經有超過一千人嚴嚴實實地將先驅村莊圍繞起來了。

    拍攝已經結束了,表演也已經結束了。

    這一點,所有觀眾都一清二楚,但他們依舊拒絕離開,不僅僅是為了等待藍禮,更多還是為了探知今晚表演的內容。僅僅只是站在酒吧門口,隱隱約約地聽見室內緩緩流淌的旋律,卻根本不夠真切,一個個都心癢難耐,怎麼捨得離開?

    現在,親自參與了全場拍攝的觀眾們終於出來了,那一張張意猶未盡的臉孔就足以說明問題了,於是大家都迫不及待的開始圍堵上前,七嘴八舌地追問著酒吧之中發生的所有一切,哪怕只是通過隻言片語來描繪出酒吧之中的景象,這也是幸福的。

    可惜的是,這是電影拍攝,為了避免劇透,“醉鄉民謠”劇組官方規定,每一位進入酒吧的觀眾都必須沒收電子設備。一方面是為了避免洩露電影畫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配合電影的設定,六十年代可沒有手機以及數碼相機。

    所以,在電影預告片正式出來之前,這就是他們探聽劇組事宜的最佳途徑了——

    藍禮拍攝一部關於民謠的作品?藍禮出演一位六十年代的民謠歌手?藍禮還將在電影之中真實地表演所有曲目?

    僅僅只是腦補一下,就亢奮得開始渾身顫抖!

    先是錯過了“一個人的演唱會”,而後錯過了藍禮在格萊美登台表演的機會,現在人們對於藍禮現場演出的唯一印象就是“今日秀”節目之上的一次炒作,這遠遠無法滿足歌迷們的念想,望眼欲穿卻依舊等不到任何關於表演的機會。

    一直到現在。

    一邊是歌手,一邊是演員;一邊是表演,一邊是演技。無疑,“醉鄉民謠”這部作品將見證藍禮兩種才華的結合,對於每一位影迷和歌迷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時刻;更何況,藍禮這一次的合作導演還是科恩兄弟,期待值就更加節節攀升了。

    於是,午夜時分的曼哈頓就迎來了如此景象:

    超過一千名觀眾熙熙攘攘地圍繞在先驅村莊的周圍,頂著寒風、冒著細雨,感受著低溫,卻始終拒絕離開,只是狂熱地討論著今晚的演出,甚至是最微小的細節也足以讓每一個人亢奮地尖叫起來,反反覆覆地議論著。

    恍惚之間,人們彷彿真的重新回到了六十年代。那個為了民謠而瘋狂的年代,那麼為了一場演出就可以徹夜不眠守候的年代,那個一切都如此簡單卻又如此純粹的年代,那麼沒有太多娛樂生活卻精神無比富足的年代。

    事實上,藍禮是在十一點二十分左右離開先驅村莊的。

    藍禮沒有從後門離開,而是選擇了正門。迎面遇到觀眾們,藍禮也主動放緩了腳步,和大家打起了招呼,感謝了大家的耐心等候,“現在已經即將過午夜了,今天的天氣著實不太友好,還是早點回家吧。”

    但藍禮的友好勸告卻引來了一片吐槽聲,“現在回去也睡不著,心情都已經被撩/撥起來了,你說怎麼辦?”

    藍禮不由莞爾,“那麼就歡迎到酒吧裡安坐。請允許我表示一下感謝,今晚剩下的消費都將登記在我的賬上。至少,大家可以在溫暖的空間裡交談,剛才我的助理說,半夜有寒潮抵達,大家還是注意一些身體健康。”

    “不,不要,我們不要你請喝酒。我們想要傾聽你的演唱會。”

    “對,對,什麼時候開演唱會?”

    “我們也想要聽現場演出!”

    那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讓藍禮啞然失笑,“那麼就等待這部電影上映吧,相信我,你們不會失望的。雖然今天只是拍攝了第一場戲,但我有不錯的預感。”雖然依舊沒有正面回應演唱會的事宜,但如此回答還是讓大家都亢奮的尖叫起來。

    在一片熱鬧的起鬨聲之中,內森開著轎車抵達了旁邊的停車位,藍禮打開了車門,然後耐心地等待著,就看到保羅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小傢伙,外面還覆蓋著兩條厚厚的攤子,鑽入了車廂之中,藍禮這才關上了車門,揚聲對著大家說道,“賈斯汀還在裡面,有興趣的人,可以進去圍堵他。”

    順手就把同劇組演員出賣了之後,藍禮就鑽入了副駕駛座,然後內森緩緩驅車揚長而去。

    保羅懷抱裡的自然是安妮。

    按照計畫,他們準備十一點護送安妮回去醫院的,但在酒吧之中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疲憊的安妮早早地就進入了夢鄉,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比起去年參加格萊美的時候,入睡時間早了許多。看來,紐約的寒冷天氣還是有些影響的。

    藍禮和保羅護送著安妮回家,而先驅村莊的熱鬧依舊在延續著。

    ……

    “上帝,上帝,上帝!2013年年度最大期待,’醉鄉民謠’!上帝!今天才剛剛開機,我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了,怎麼辦?少爺真的是太帥氣了,當他歌唱的時候,時光似乎都開始倒流了,不行了,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想要尖叫!”

    “我瘋了,我瘋了!今晚的先驅村莊!完全就是煤油燈酒吧!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我覺得,我好像愛上民謠了!”

    “六十年代真是一個荒唐而頹廢、迷茫而滄桑的年代,今晚在先驅村莊,通過少爺的歌聲,也通過勒維恩-戴維斯的故事,第一次窺探到了其中的神秘。怎麼辦,好喜歡!”

    “藍禮-霍爾!藍禮-霍爾!藍禮-霍爾!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他如此有魅力!而我是一個男人!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幾乎就要愛上他了!”

    “憂傷得猶如一首詩歌,美好得宛若一束陽光。今晚所有的讚美都贈送給藍禮-霍爾!”

    “我簡直不敢相信,藍禮居然才二十三歲!我覺得,他好像真的經歷過六十年代!整個感覺太真實了!我和一位越戰老兵坐在一起,他只是一臉哀傷地坐在旁邊,不斷抽菸,一支又一支,離開的時候,他說,這是一個好演員。”

    “科恩兄弟遇上藍禮-霍爾,這完全就是夢想成真!”

    “駐守在先驅村莊之外,沒有能夠得到機會進入裡面領略少爺的風采,但相信我,今夜的格林威治村就再次回到了六十年代,啊啊啊,突然好像聽一場戴夫-范-朗克的演唱會啊!”

    “不敢相信,今晚的格林威治村看起來就像是湧入了一萬人一般!上帝,難道六十年代真的重現了嗎?”

    推特之上,所有人都已經徹底炸鍋了,來自格林威治村的第一時間推文,大面積地開始刷屏,關於藍禮正在拍攝一部六十年代民謠的消息也開始浩浩蕩蕩地蔓延了開來。曾經被遺忘在角落之中的民謠,現在卻正在成為矚目焦點。

    “對於民謠沒有任何興趣的,但現在也開始好奇了起來,也許,’醉鄉民謠’是一部值得觀看的作品。”

    “有人可以告訴我,這部電影和’堂吉訶德’有什麼關係嗎?”

    “科恩兄弟為什麼會想到拍攝這樣一部電影?好奇怪!但隱隱有點期待,這是怎麼回事?”

    浩浩蕩蕩的討論就開始漸漸蔓延了開來,延伸到了電影和民謠的方方面面,在頒獎季第三階段的狂潮之中,“醉鄉民謠”異軍突起地成為了矚目焦點——

    尤其是記者們錯過了最佳時機,沒有能夠獲得第一手資料,反而是親自抵達現場排隊的觀眾們成為了最佳的見證者,他們紛紛在照片牆之上曬出了藍禮在先驅村莊之外的照片,看似落魄而滄桑的藍禮立刻就成為了矚目焦點。

    一向以紳士形象示人的藍禮,職業生涯居然第一次飾演一位邋遢落魄的流浪藝人?

    這聽起來像是一次突破表演,讓人隱隱開始期待起來。

    次日,記者大軍就趕到先驅村莊,但“醉鄉民謠”劇組卻已經撤退了。

    劇組開始在格林威治村實地取景完成拍攝,同時,他們拒絕了一切形式的採訪,只是以官方立場表示,現在必須以拍攝工作為主,全心全意地投入拍攝之中。

    遭遇拒絕之後,記者們的熱情依舊沒有被澆滅,不久之後,他們就挖掘出了重磅爆點:伍迪-艾倫,一向清高而疏離的老爺子卻出現在了先驅村莊,全程觀看了演出,離開的時候還被觀眾捕捉到了行跡,完成了簽名的簡單要求。

    “超脫”就是來自伍迪的牽線,而現在“醉鄉民謠”又看見了伍迪的身影,難道藍禮與這位紐約傳奇電影人已經是莫逆之交了?

    不過,伍迪面對記者一向不太友好,採訪預約難上加難,最終還是“紐約客”成功拿到了採訪機會,提出了所有人好奇的話題。

    對此,伍迪表示,“他是一位出色的表演者,我一直都十分享受小酒館裡的演出,原汁原味,代表著這座城市的文化和歷史。以前屢次錯過,這次終於能夠在現場觀看他的演出。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隨後,當老爺子被詢問到具體感想的時候,他簡單地回答到,“我喜歡。”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2
第1165章 反客為主

     “是,是是,我知道。對於表演,我一向都沒有信心,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是氣場如此強大的一位演員,耶穌基督,他足足比我小了十歲吧?還是九歲?總之,我還以為和傑西-艾森伯格差不多,兩個人都是新生代的年輕演員。

    更何況,’社交網絡’的時候,傑西飾演的角色本來就是一個氣勢強大的類型,這一次只是一個落魄歌手,我自然也就沒有太過擔心,總想著這一次的角色應該會更加簡單一些。但誰知道會是如此這番模樣呢。

    我現在總算知道,什麼叫做表演氣場了,上帝,你說,和梅麗爾-斯特裡普、丹尼爾-戴-劉易斯一起合作的那些演員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賈斯汀-汀布萊克正在接聽電話,另一端的赫然是他的新婚妻子傑西卡-貝爾,即使分隔兩地,但兩個人還是如膠似漆地通過電話時時刻刻地交談著,今天也不例外。此時,賈斯汀正在發出連連感嘆,連帶著電話另一頭的傑西卡也是笑聲不斷。

    “今天不用擔心,今天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自然不緊張……哈哈,他自己說的,他不是一名歌手……銷量?我的專輯賣得更好吧!是的,我確定!我十分確定!反正,我肯定一點都不擔心。”

    說著說著,賈斯汀的聲音就壓低了下來,推門進入了眼前的建築,“我現在進來了。”同時,腳步也稍稍放輕了下來,朝著旁邊的工作人員禮貌地點點頭,用氣音詢問到,“他們在哪一間錄音室?”得到了指示之後,賈斯汀說了一句“謝謝”,而後就再次邁開了腳步。

    “我比預定時間提早了十五分鐘,我現在強烈懷疑,會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提前到了。你也知道,音樂人都沒有時間概念的,他們都是歐洲時間,現在才是早晨九點而已,估計他們都還是半夜,昨晚工作到凌晨三點、四點,此時怎麼可能起得來。

    但……我還是必須提前過來準備準備。

    哈!絕對不是因為底氣不足,當然不是!好吧,我承認,我對民謠的理解還是不夠深刻,拜託,我是做流行和爵士的好嗎?雷鬼或者節奏藍調也略有涉獵,但民謠?我又不是全才。”

    一邊吐槽一邊玩笑,嘻嘻哈哈之間,賈斯汀的心情也徹底放鬆了下來,“我到了。嗯,回頭再給你電話,愛你。”

    今天和明天,“醉鄉民謠”的劇組拍攝工作暫停兩天。因為科恩兄弟需要暫停下來,完全劇組的音樂相關工作,包括了配樂師以及音樂製作人的見面碰頭,包括了原創曲目的改編以及製作,包括了演員與製作人的交流會議。

    根據之前藍禮的建議,勒維恩和搭檔米基的合唱曲目需要單獨羅列出來,哪怕僅僅只是作為背景的補充,對於勒維恩這一角色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科恩兄弟經過商議之後,採納了藍禮的意見。他們決定邀請一位歌手來“客串”米基——

    之所以客串需要打上引號,因為這一角色將不會出鏡,僅僅只是存在音軌之中,但在角色的對話裡,他也是真實而鮮活地存在過的。

    這位特別客串的歌手,將和藍禮一起完成“揮手作別”的錄製;另外,他還將參與到“古老三重唱”的錄製工作之中。

    前者是計畫中的,後者則是計畫外的。原因並不複雜,電影之中這首歌將採取無伴奏演唱來突出民謠浪潮之中的一系列追趕潮流的花樣,但這種表演方式卻需要經過磨合與訓練,歌手之間的配合是最為重要的,否則現場演出很有可能就成為車禍。

    對於演員來說,這無疑是難上加難,演唱演出的難度超出了預期;而且,這還是四重唱,四名演員之間都必須完全達到默契的高度,進一步增加了難度。

    深思熟慮過後,科恩兄弟還是決定採取錄音的方式,這也將是整部電影之中唯一一部不是現場表演的曲目。

    既然決定了使用錄音的方式,科恩兄弟就冒出了一個點子,作為一個深深的暗線埋藏在電影線索之中:

    如果米基和吉姆聯手參與了這首“古老三重唱”的重新翻唱和演繹,米基在自殺之前就已經選擇了妥協,但終究還是無法邁過自己內心的門檻,某種意義上,激化了矛盾,成為了導火索;又或者是,米基不敢面對勒維恩,愧疚和羞恥的折磨之中,抑鬱症引爆了衝動,於是選擇了自我了結;亦或者是其他可能。

    具體設定,完全可以留下空白,留給演員慢慢品味,也留給細心觀眾慢慢思考。

    這一個想法得到了藍禮的竭力贊成,一方面,這確實豐富了整個民謠時代的不同選擇,甚至某種意義上豐富了勒維恩這一角色;另一方面,對於客串歌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更多地參與到電影創作之中。

    儘管,這一想法太過理想主義,且不說觀眾能否通過現場表演識別出某一個特定歌手的聲音,即使他們通過原聲帶的演唱歌手注意到了這樣的細節,而重新回到電影之中,卻很難一時間將角色與劇情聯繫起來。換而言之,觀眾們很有可能完全忽略這個細節,永遠無法發現。

    但,科恩兄弟和藍禮還是堅持如此做法。這樣的留白,隱藏在電影之中,其實也是一種趣事,留給真正喜愛這部作品的觀眾慢慢挖掘,這也是觀看電影的樂趣之一。

    接下來這兩天,劇組就將集中精力在音樂製作的相關討論之上。

    至於錄音,現在暫時還不著急,等電影全部殺青之後,主要演員們再進入錄音室完成原聲帶的錄製;而客串歌手就更加不用擔心了,他可以提前錄製完自己的音軌,而演員們之後再錄製自己的音軌,通過錄音室後期製作合成就可以了。

    今天,賈斯汀之外,劇組之中需要現場演唱的歌手們也都將全部抵達錄音室,開始今天的工作。

    掛斷電話之後,賈斯汀就推開了錄音室的厚重大門,但還沒有來得及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就忍不住倒退了一小步,愣愣地看著眼前熱火朝天的討論景象——

    左手邊,三個人分別散落地坐在不同的沙發位置上,卻是面對面地環繞擁簇而坐,每個人懷中都抱著一把吉他,正在勾勒著琴弦,輕聲哼唱著曲調,又或者是輕輕用指尖腳掌擊打著節奏,完全沉迷其中,彼此互相正在討論著如何編曲才是最為合適的。

    右手邊,四個人或站或坐地聚集在一起,手裡拿著一張看起來像是樂譜一樣的東西,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時不時交流一番,那些討論問題可以捕捉到隻言片語,“可以升半個調嗎?”又或者是,“節拍需要再放慢四分之一拍嗎?”

    偌大的錄音室裡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以至於賈斯汀強烈懷疑自己走錯了房間——

    錄製專輯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模樣,這不是音樂人工作的空間,而是……劇組,這絕對是電影劇組;但眼前的隔音間和錄音設備卻都佔據了視線的大半部分,根本無法忽略,那種混亂而違和的視覺衝擊力讓賈斯汀就這樣停下了腳步。

    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卻是,“我……遲到了?”

    右手邊分佈的是凱瑞-穆里根、亞當-德賴弗、斯塔克-桑德斯和克里斯-斯利(Chris-Thile)。

    其中克里斯-斯利是拳擊兄弟(Punch-Brothers)的成員,主唱。這是一支來自紐約的民謠獨立合唱樂隊,成立於2006年,簽約了華納兄弟旗下的一家獨立廠牌,平均每一年都有作品問世,並且持續地在不斷巡演之中。

    這一次,拳擊兄弟的現任五名成員都將加入到“醉鄉民謠”原聲帶的製作之中,雖然是華納兄弟的主意,卻也得到了科恩兄弟的首肯。他們將負責和聲的部分,並且也是“古老三重唱”的演唱主力。不過今天不是錄音工作,而是創作階段,所以只有克里斯前來報導。

    簡單來說,這裡還是以演員為主。

    左手邊則是藍禮-霍爾、T-本恩-本內特(T-Bone-Burnett)以及馬庫斯-瑪姆福德(Marcus-Mumford)。

    如果說,另外一邊是演員陣容,那麼……這裡就算是歌手陣容?

    賈斯汀現在是滿頭問號,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按照計畫,這裡應該是賈斯汀的地盤。

    拳擊兄弟、本恩-本內特、馬庫斯-瑪姆福德,他都非常熟悉,尤其是馬庫斯,他們之前在格萊美頒獎典禮見面過,後來就成為了不俗的朋友,偶爾會通通電話;即使是其他兩位,他們也都曾經見過面,即使不熟悉,但依舊是同行。

    自然而然地,賈斯汀打算承擔起“橋樑”的角色,在演員與歌手之間搭建起一條溝通橋樑,甚至可能需要潤滑彼此的溝通方式,畢竟,他才是整個劇組之中唯一一個真正在兩個領域都取得了一定成就的藝人。

    昨天晚上,賈斯汀甚至還腦補了一番,如何進行互相介紹,如何切入話題,又如何進行討論狀況,漸漸地掌握主動、掌握全場。過去這段時間在劇組之中的生澀和拘謹,今天都將扭轉局面,這才是他遊刃有餘的地盤,他需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但現在,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為什麼錄音室看起來如此陌生?為什麼有一種遭遇了反客為主的狼狽?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3
第1166章 因緣際會

     無論是拳擊兄弟,還是本恩-本內特、馬庫斯-瑪姆福德,他們都是純粹的音樂人。

    本恩-本內特,原名叫做約瑟夫-本內特(Joseph-Burnett),他是一位草根音樂創作人,成長於六十年代、混跡於七十年代、成名於八十年代,在音樂行業之中,他為自己起了一個暱稱,“T-Bone(丁字牛排骨)”,意外地闖出了名號,於是漸漸也就成為了人們對他的稱呼。

    這位音樂創作人始終堅持在製作民謠、蘭草、鄉村等草根音樂,和喬治-斯蘭德有著諸多相似之處,但可惜的是,作為歌手,本恩的才華卻始終沒有能夠真正地綻放出萬丈光芒,儘管在業內佔據了一席之地,對於普通樂迷來說卻遠遠稱不上“如雷貫耳”。

    後來,本恩漸漸退居幕後,轉向了製作人工作,這才真正地發光發熱,挖掘出了自己的潛力。合作對象包括了誰人樂隊(The-Who)、羅伊-奧比森(Roy-Orbison)等等,取得了遠遠超出歌手生涯的輝煌成績。

    再之後,本恩結交了伊桑-科恩,受到邀請,製作了“逃獄三王”的電影原聲帶,他的事業才迎來了黃金期,在電影原創音樂的製作方面,他的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

    “與歌同行”、“瘋狂的心”以及電視劇“音樂之鄉”等作品開創了他的事業全勝時代,並且憑藉著“瘋狂的心”摘下了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獎;2014年即將開播的電視劇“真探”,所有配樂也由他一手包辦。

    這一次,“醉鄉民謠”創作階段的歌曲選擇以及改編意見,全部來自於本恩。接下來,本恩也將與一眾演員/歌手合作,進一步完成原聲帶的製作。

    儘管本恩和電影圈子的緣分不淺,但事實上,他和演員幾乎沒有碰面的機會——如果不是音樂電影,配樂以及原創歌曲的創作者幾乎不需要和演員見面。嚴格來說,他依舊是一名音樂人。

    至於馬庫斯-瑪姆福德則更加專業和投入,他就是純粹一名歌手,來自近兩年民謠崛起潮流之中不可或缺的一支樂團,蒙福之子,馬庫斯是吉他兼鼓手,同時也是主唱。

    蒙福之子(Mumford & Sons),這個名字就是來自於馬庫斯的姓氏,瑪姆福德(Mumford),而其他幾位成員也不是馬庫斯的孩子,只是樂隊成員們而已。成立於2007年,短短數年時間,這支英國獨立民謠樂隊就已經取得了難以置信的成功。

    順帶一提,馬庫斯僅僅只比藍禮年長兩歲。

    在人們的固定印象之中,似乎民謠就是屬於那些滄桑中年的旋律,只有經歷過人生的酸甜苦辣,才能真正地譜寫出觸動心靈的樂章,但事實卻不是如此。不僅僅是現在,六十年代也不是如此,鮑勃-迪倫在自己二十一歲的時候就推出了第一張專輯,二十二歲時就已經成名。

    蒙福之子現在發行了兩張專輯,馬庫斯都是主要創作者之一,而兩張專輯都收穫了來自全世界樂評人的追捧,崛起速度堪稱火箭。

    這一次,馬庫斯受邀“出演”米基這一角色,將以聲音出演他的第一部估計也將是唯一一部電影。

    有趣的是關於馬庫斯加入“醉鄉民謠”劇組的過程。

    科恩兄弟與藍禮開始討論米基這一角色的合適人選,因為只需要演唱兩首歌,不需要出鏡,所以可以邀請純粹的民謠歌手出演。

    喬爾腦海之中浮現出的第一個人選是Bon-Iver,但伊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藍禮的意見是,Bon-Iver是一個優秀的選擇,但不是最佳選擇。

    根據他自己的構思和設定,勒維恩和米基應該年齡相仿。

    在實現民謠夢想的道路之上,兩個人並肩同行,從零開始,一起學習吉他,一起學習創作,一起錄製專輯,他們不僅僅是夥伴,還是朋友。這一段經歷對於兩個人合唱的歌曲,以及勒維恩的情緒轉變,都是至關重要的。

    所以,米基最好也是二十三歲、二十四歲左右。

    這是有一個前提的。

    歷史上,1961年,鮑勃-迪倫剛滿二十歲,戴夫-范-朗克也僅僅只有二十五歲,兩個人不過相差五歲而已。

    在角色設定階段,科恩兄弟完全沒有思考這一點,因為藍禮的檔期關係而確定無法出演之後,整個好萊塢之中,二十五歲左右,同時能夠滿足演員和歌手的選擇,完全是鳳毛麟角,所以他們完全放棄了這一點,這才使得奧斯卡-伊薩克進入了最後決選階段——他今年已經三十四歲。

    迂迴曲折之後,藍禮加盟了劇組。

    在藍禮與科恩兄弟的角色溝通過程中,他透露出了更多角色設定的重要因素,這也提醒了科恩兄弟,儘管在電影之中,年齡並不重要,從未有人提起,也從未在劇情和台詞之中展現相關影響,但對於表演和故事細節來說,這卻至關重要。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科恩兄弟拍板決定,採用藍禮的真實年齡,也就是二十三歲,這已經無限接近現實生活中鮑勃和戴夫兩名歌手在1961年的現狀了。對於整個故事來說,無疑是最佳選擇。

    喬爾所提議的Bon-Iver,今年已經三十一歲;如果是奧斯卡-伊薩克的話,這將是完美的選擇,但現在是藍禮。

    隨後,艾德-希蘭、湯姆-奧德爾(Tom-Odell)、蘇菲洋-斯蒂文斯(Sufjan-Stevens)等新晉崛起的歌手都進入了視線之中。

    本來藍禮的個人好友艾德-希蘭已經成為了重要候選,但隨後藍禮又提起了近兩年大熱的蒙福之子,就他個人而言,非常喜歡馬庫斯-瑪姆福德的嗓音,民謠之中帶著一些搖滾,更加貼近六十年代後半期的歌聲,而艾德則是民謠與流行結合得更加出色一些。

    可惜的是,藍禮和蒙福之子沒有私人交情,邀約勢必非常困難。

    為此,科恩兄弟找到了賈斯汀-汀布萊克。

    賈斯汀沒有推阻,二話不說就肩負起了聯絡馬庫斯的責任。可惜的是,收到了遺憾的回信,蒙福之子現在正在進行世界巡演,從年末十二月開始,將一直持續到今年的暑假,所以短時間之內無法抽出時間。

    又是檔期問題。但這就是好萊塢,頂尖人士們總是充滿了無數工作,“復仇者聯盟”就是典型代表,拍攝時間必須協商、協商、再協商,僅僅是一個檔期就足以讓劇組焦頭爛額。

    雖然扼腕,但也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無意間旁聽到議論之聲的凱瑞-穆里根停下了腳步,投來了好奇的視線,“你們是說,蒙福之子樂隊的馬庫斯嗎?”得到了科恩兄弟的肯定答覆之後,“如果你們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聯繫一下。”

    藍禮隨即就反應了過來,“我怎麼忘記了。對於英國的圈子,你應該比我更加熟悉。抱歉,我應該直接詢問你的。”凱瑞和馬庫斯都是來自英國,而且不同於藍禮,他們都是以英國為大本營開始起家的,演藝圈看似很大,但其實也很小。

    面對藍禮的“恍然大悟”,凱瑞卻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歡快地笑聲讓眾人都是一頭霧水,她這才解釋到,“是的,我和馬庫斯十分熟悉,也會經常見面。”隨後,凱瑞就掏出了自己胸口一直佩戴著的項鏈,展示了上面的吊墜。

    那是一枚戒指。

    藍禮的眼底滑過了一絲愕然,隨後就懊惱地揉了揉額頭。他想起來了一個細節,重要細節,劇組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凱瑞的左手無名指就佩戴著這枚戒指。換而言之,這是一枚婚戒。

    站在旁邊的伊桑、喬爾和賈斯汀依舊滿臉困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因為他們沒有能夠在第一天注意到相關小細節,現在自然也就無法進一步解讀,隨後就看著轉身離開的凱瑞,三個人都齊刷刷地朝著藍禮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馬庫斯-瑪姆福德是凱瑞的丈夫。”藍禮解釋到,再回想起自己剛才的“恍然大悟”,難得一見的,藍禮的嘴角也流露出了一抹尷尬的淺笑。

    後來,他們才知道。馬庫斯和凱瑞其實是年幼時的筆友,但後來失去了聯絡。長大之後,卻在工作場合意外碰面,重新結識,這才意識到對方就是童年時的那個小夥伴,感情快速升溫,迅速墜入愛河。

    僅僅交往了幾個星期,兩個人就決定閃婚。去年四月份,他們完成了對彼此的承諾。

    無論是馬庫斯還是凱瑞都是非常非常低調的個性,不曾大肆張揚,也不曾進入狗仔視線,僅僅只是聘請了親朋好友,就這樣完成了終身大事,以至於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醉鄉民謠”劇組自然也是如此。

    經過凱瑞的溝通,馬庫斯點頭答應了前來友情出演。不過,正在巡演之中,他也只有五天時間,利用如此短暫的間隙,他來到了紐約,希望盡快完成所有工作——順便還可以和妻子重聚一番。

    但無論是馬庫斯還是本恩,亦或者是拳擊兄弟,他們都和賈斯汀更加熟悉和親近,但現在,賈斯汀卻發現,自己根本派不上用場;而且,他的“遲到”還讓自己成為了局外人。

    “什麼時候,提前十五分鐘抵達錄音室居然也成為了遲到?”賈斯汀現在是滿頭問號。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探討了,賈斯汀快步走了上前,在旁邊安坐了下來,側耳傾聽,希望自己盡快進入談話節奏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09:43
第1167章 才華火花

     “……對,風格和節奏都是不同的。除了編曲之外,我正在考慮著,以分聲部的方式重新撰寫曲譜,我和馬庫斯的兩個聲部採取不同的音階……”

    “然後碰撞出聲部重疊的壯闊效果,增加歌曲風格的輕快和迴響。”

    “是的,就是這樣。”

    “這是一個好主意,兩個聲部也可以分開錄音。”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兩個聲部不採用兩種樂器來演奏呢?”

    “這樣難道不會變得太過繁瑣嗎?這首歌的核心意義還是在於簡潔,呈現出一種輕裝上陣的瀟灑和輕快,編曲太過繁複的話,就容易變得華麗起來,這和六十年代的風格相去甚遠。”

    “不,不會。我們可以使用班卓琴來作為第二聲部,以同樣的曲譜來演奏,通過樂器自己的特色來完成風格的變化和重疊,你應該知道,班卓琴更加輕快和透亮,也更加清澈,我們只需要將第二聲部的音量降低,然後以吉他作為主聲部,整個風格就會……”

    “不不,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勒維恩和米基的音樂風格本來就是質樸而純粹,這也是他們始終堅持的,六十年代民謠最初的模樣。”

    “我理解。但我的意思是,兩個人二重唱的時候,風格更加豐富飽滿,而之後留下你一個人演唱的時候,風格更加單薄之餘,卻也更加滄桑和落寞,班卓琴在六十年代的使用是十分廣泛的,而且十分獨特。嚴格來說,當時只有民謠的怪咖才會使用,我反而覺得,這能夠更加凸出勒維恩的音樂特色……嗯,等等我。”

    說著說著,馬庫斯就放棄了繼續解釋的打算,乾脆直接站立了起來,朝著角落的方向走了過去——那裡擺放著一把班卓琴,還有其他諸多樂器。

    賈斯汀剛剛落座,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現。

    眼前的藍禮、馬庫斯、本恩三個人正在熱火朝天地爭論著,寸步不讓,你一言我一語的密集討論著實讓人有些跟不上節奏,就連本恩都只能偶爾地切入一句、兩句而已,更多還是藍禮和馬庫斯兩個人火花四射地分享著自己的意見。

    熱鬧的氣氛之中,只有本恩注意到了旁人的出現,但視線瞥了瞥,沒有過多表示,視線隨後就再次落在了藍禮和馬庫斯身上。賈斯汀也可以感受到這種洶湧的討論熱情,他也不想要打斷,只是沉默地坐在旁邊,側耳傾聽。

    馬庫斯拿起了班卓琴,再次走了回來,快速安坐下來,對著藍禮說道,“這樣,我們現在就直接演奏,感受一下整個風格和效果,如果不合適的話,我也不會堅持了。你用木吉他演奏第一聲部,我用班卓琴演奏第二聲部。”

    藍禮沒有拒絕。

    藍禮抱著木吉他,演奏了一個八拍,“我採用這個調子?你降調?還是我升調?”

    “我降調。班卓琴是附屬聲部,不能搶走歌曲本來的風采。”馬庫斯乾脆利落地說道。

    沒有任何廢話,兩個人就直接開始演奏起來。

    第一遍演奏的默契不太合拍,藍禮搶了四分之一拍,而馬庫斯則落後了四分之一拍,一進一出就出現了半拍的錯位,導致聲音有些刺耳;第二遍演奏,藍禮先演奏一個八拍,而後馬庫斯切入進來,整個效果頓時就好多了。

    “揮手作別”,正是劇組第一天在先驅村莊見面時,藍禮所演唱的那首曲目。

    木吉他為第一聲部,班卓琴為第二聲部,兩個不同樂器的重疊,沒有任何違和感,卻增加了旋律的厚度和層次,曲調頓時變得豐富起來,裊裊餘韻也變得輕快起來。

    第二遍演奏結束之後,馬庫斯又再次提出了意見,“主歌部分,我應該再放輕一些,但後期還可以慢慢調整;但副歌部分,我覺得應該減弱木吉他的演奏,增強班卓琴的部分,整首歌的風格會變得更加突出。”

    這一次,藍禮沒有反駁,“我演唱試試看,你的第二聲部要添加進來嗎?我們一起看看合唱的效果,主歌部分由我主唱,副歌部分由你來主唱。”

    “沒有問題。你切入,我進行和聲,然後到副歌部分我們再改變一下強弱,看看整體效果。”馬庫斯也是一個乾脆的,比起語言交鋒來說,不如通過實踐來摸索最合適的選擇。

    於是,第三遍演奏就開始了。

    “若我能如同諾亞之鴿般,展開雙翼,我將越過江河,追尋摯愛。揮手作別,我的愛人,願你珍重。我心中住著一個頂天巨人,高大雄偉,身姿矯健,如同炮彈。揮手作別,我的愛人,願你珍重。”

    藍禮輕聲哼唱起來,而馬庫斯則以相對平穩的和聲切入其中,那溫柔而醇厚的嗓音在木吉他和班卓琴的弦音之中交織,迸發出了一種遊刃有餘、肆意不羈的灑脫和隨性,明明是歌唱離別的曲目,卻在哀傷之中不由綻放出了笑容。

    但賈斯汀還沒有來得及進一步細細體會,旋律和演唱就中斷了。

    “不,不行。”藍禮和馬庫斯兩個人同時搖頭表示了否認。

    “太複雜了,完全丟失掉了原本的味道。”藍禮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最大的原因還是在於六十年代和現在的編曲方式是不一樣的。現在是有主歌、副歌和橋段的區別,但以前這些部分的區別卻不是太明顯。’揮手作別’這首歌就是典型代表。”

    馬庫斯點點頭表示了贊同,“不然這樣,全程還是以木吉他為主,並且以你的演唱作為第一聲部,然後在橋段的部分以班卓琴為主,並且加快節奏,製造出那種湍急流水的跳躍感,將離別在即、擁抱未來的期待和雀躍強調出來。”

    “試試。”藍禮也直接地說道。

    沒有廢話,再次切入演唱之中,然後四個八拍之後,橋段的旋律就開始飛揚起來。

    馬庫斯的性格更加外放一些,故意做出了誇張的鬼臉,擠眉弄眼地配合著自己的演奏,彷彿眉毛都正在跳舞;而藍禮則更加內斂一些,但眼底的歡快還是源源不斷地流淌而出,指尖勾勒琴弦的節奏都變得更加輕盈起來。

    但演奏結束之際,馬庫斯和藍禮同時打了一個響指。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完成了所有的交流。

    一直保持沉默的本恩,適時地加入了話題,“節奏和編曲就這樣確定下來嗎?馬庫斯有什麼意見補充嗎?”

    “你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開口的是藍禮,因為現在這個版本的改編是由藍禮完成的。

    他不是在抬槓,而是因為當初改編的時候,他自己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細細打磨,更多是憑藉著一種角色的直覺完成了所有的創作,如果現在其他人可以提出意見,他願意開放各種可能性,好好討論一番。

    “沒有特別的意見。我只是覺得,加入了班卓琴之後,其實整首歌的風格會更加接近’五百英里’一些,但對於勒維恩來說,他卻是拒絕多元化和多變化的,頑固地堅守著最原始的民謠風格。”本恩敏銳地捕捉到了細節,“剛才,你也提到了這一點,所以我現在有些擔心,這是不是與勒維恩的個性不太符合。”

    本恩之所以能夠在電影配樂之中攀登職業生涯的巔峰,本質原因就在於,他對於故事、角色以及背景的結合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也許他不是演員,但他卻懂得閱讀故事。

    說完之後,本恩就朝著馬庫斯投去了視線,進一步解釋到,“馬庫斯的改編版本沒有問題,二重唱也沒有問題,但馬庫斯的風格更加接近近代一些,而藍禮原本的風格更加接近六十年代。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我們到底要根據六十年代的眼光來打造這張原聲帶,還是根據現在的眼光來打造六十年代的民謠。”

    馬庫斯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但他卻沒有辯駁,而是舉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我只是一名歌手,對於表演和電影沒有任何理解,我僅僅只是認為,這樣的編曲方式可以將勒維恩與米基的風格區分開來,並且又以二重唱的方式雜糅起來。但,最終還是需要詢問勒維恩的意思。”

    視線,紛紛落在了藍禮身上。

    藍禮沒有著急著開口回答,而是認真思索了片刻,“這的確是我原本所擔心的部分。”

    “但有趣的地方就在於,我和喬爾、伊桑討論過了,米基這個角色是十分特別的,他選擇了自我了結的慘烈方式結束了人生,但到底是什麼導致了他的如此選擇呢?除了米基之外,沒有人知道。”

    “我們對於米基的角色進行了一個小小的改動。”

    雖然這是音樂創作,但卻與電影與角色息息相關,所以藍禮需要讓本恩和馬庫斯對於角色有更進一步的瞭解,“除了’揮手作別’之外,他還將參與到’古老三重唱’的表演之中,而這首歌是米基和吉姆合作的作品。這是不是意味著,面對著夢想的困境,米基也開始動搖了,做出了和勒維恩不同的選擇,他進行了不同的嘗試。”

    “那麼,在錄製’揮手作別’這首歌的時候,米基早就已經做出了不同嘗試,這也是一種可能。剛才我和馬庫斯的創作過程,如果就是勒維恩和米基的創作過程呢?這是不是變得更加真實呢?賈斯汀,你覺得呢?”

    一直在旁聽的賈斯汀突然滿頭問號,“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8-6-5 20:23
1168 角色延伸


    對於普通觀眾和普通演員來說,表演是一個單層面的過程。

    這不是褒義或者貶義,而是一個客觀事實,表現派演技也就是如此詮釋的——

    站在舞台之上,悲傷就是悲傷,喜悅就是喜悅,痛苦就是痛苦。準確無誤地將情緒和情感表達到位,然後成為故事的一部分,通過故事本身的深度和廣度來影響觀眾,進而產生反思的狂潮。演員的確是主角,但故事才是靈魂。

    即使是單層面,在表現派演技之中達到巔峰的演員也屈指可數,控制力與爆發力達到完美融合,堪稱是一種藝術。

    但對於藍禮來說,經過如此多部作品的打磨之後,他對於方法派演技和表現派演技的理解定義卻又有了全新的認識,也可以說是屬於自己的認識——表演是一個多層面的過程。

    可以簡單來說,悲傷依舊是悲傷,喜悅依舊是喜悅,但是,悲傷的來源是什麼,喜悅的原因又是什麼,以一個個背景故事的延伸,將角色的立體感豐富起來,並且進一步豐富整個故事,以表演的力量將電影的空白空間全部填滿,留下無數餘韻,等待觀眾的回味。

    以「醉鄉民謠」的故事為例。

    米基是一個根本不會出現也沒有台詞的角色,他僅有的「現身」就是聲音,一段是在「揮手作別」作為背景配樂存在,一段則是在「古老三重唱」的錄音室配音——然後以現場表演的方式通過四名演員呈現出來。

    即使是在主要角色的台詞對話之中,也僅僅只是出現了區區三次四次而已。

    換而言之,觀眾沒有認真留意的話,甚至不會注意到曾經存在著一個米基的角色;而且,即使不知道,對於劇情的理解和串聯也沒有任何影響。

    如果按照表現派演技,那麼藍禮只需要呈現出勒維恩的孤單和落魄就足夠了,並且以細膩的層次來勾勒出原地打轉的苦澀和迷茫,一點一點地詮釋那些變化,最終還是回到原點,完全可以無視米基的存在。

    但在現實生活中卻不是如此。

    米基是真實存在的,如果想要讓觀眾相信,勒維恩是真實存在的,那麼米基就必須存在。

    勒維恩和米基一直都是搭檔,並且一起成長起來,但兩個人的夢想都雙雙觸礁,只能在酒吧的小小表演之中插科打諢,生活在格林威治村那暗無天日的陰雨之中,看不到未來。

    對於勒維恩來說,他拒絕改變,他希望堅持自己的音樂理念和信仰,並且高傲地抬起了頭顱;但對於米基來說,他則開始動搖了,一方面認可勒維恩的堅持,另一方面卻又羨慕吉姆的機遇,他始終在搖擺不定之中煎熬。

    錄製「揮手作別」這首歌曲的時候,米基提議,嘗試看看新式改編,在保持自己風格的基礎上,融入一些大膽的嘗試,而且也是屬於他們自己風格的嘗試;對此,勒維恩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兩個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甚至是不歡而散。

    但最終,勒維恩還是妥協了。

    因為米基強調,這只是一次嘗試而已,對於音樂風格的探索和再創作。

    所有一切都好像藍禮和馬庫斯剛才的爭執一般。但,更加激烈。

    於是出現了這一首「揮手作別」。這也進一步突出二重唱的區別。

    勒維恩其他獨唱曲目的風格和編曲都更加簡單也更加質樸,而且歌詞之間也洋溢著生活的苦澀和無助,似乎除了一身傲骨,就一無所有;但這首二重唱卻迸發出了意氣風發、青春肆意的瀟灑,將勒維恩的傲骨以一種積極陽光的方式呈現出來。

    米基去世之後,勒維恩第一次在煤油燈酒吧之中聽到了「古老三重唱」,隨後就品味出了其中屬於米基和吉姆的風格,並且回想起了「揮手作別」的錄製過程,內心深處不由再次產生了動搖和質疑,迸發出了一種自暴自棄的暴戾和凶狠。

    也許,米基選擇自殺的部分原因,與他有關;更進一步,也許,他的堅持和信仰,在民謠浪潮之中從來就是一文不名的廢物;也許,他的才華和天賦從來就只是一個笑話,微不足道的笑話。這所有的所有都隱藏在了最後一場表演之中——

    同樣的兩首曲目,「絞死我,哦,絞死我」和「揮手作別」,但卻已經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毫不誇張地說,米基的角色補充,對於勒維恩的角色延伸是至關重要的,甚至足以改變藍禮的表演方式和內容。尤其是當米基根本就不存在的時候,藍禮的表演就需要更加細膩而貼切,

    站在純粹表演的角度,單層面其實就已經足夠了;但站在自我突破和自我挑戰的角度,角色的延伸卻是整個故事、整個世界、整個人生觀的擴充,對於電影和故事來說無疑是好事,而對於演員的難度則絕對是更加恐怖的。

    表現派演技之所以要求演員做到「千人千面」,那是因為舞台的戲劇表演,每天都要上演,甚至可能一天兩場,又或者是一名演員飾演多個角色,所以他們必須能夠及時抽離角色,以準確的表演控制力量來奉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精彩演出。

    「黑天鵝」就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女主角妮娜真正地走火入魔,混淆了現實和虛幻之間的界限,燃燒生命地奉獻了一場完美演出,最後就香消玉殞。一場演出定生死,這對於戲劇舞台表演來說,反而是絕對不允許的——因為妮娜僅僅只出演了一場。

    方法派演技之所以要求演員深入角色,甚至忘乎所以,一方面是因為電影藝術的放大呈現,鏡頭將演員的表演細節全部呈現在大屏幕之上,經受更多考驗;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電影是一次性表演的藝術,演員經過反反覆覆的打磨,濃縮出一次表演的精華,徹底綻放光芒。

    就好像希斯-萊傑一般,真正地混淆了現實與虛幻之間的區別,「蝙蝠俠前傳:黑暗騎士」之後就始終沒有能夠完全走出角色,而這也成為了影史經典,永恆地留在了大屏幕之上,鑄就了表演的巔峰之作。

    藍禮則正在嘗試著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表演道路,以方法派演技領悟角色,以表現派演技滲透角色,真正地在失控與控制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打開一扇全新的大門。

    「醉鄉民謠」這部作品比較特殊,雖然與藍禮的個人經歷完美重疊,但準備過程還是太過簡短。

    所以,在拍攝過程中,藍禮一邊鑽研劇本一邊研究角色,慢慢地磨合,慢慢地延伸,慢慢地挖掘,角色是一點一點豐滿起來的,這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過程。

    今天與馬庫斯的交流過程,就意外地為藍禮打開了米基這一個角色的延伸領域。馬庫斯不需要表演,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卻不經意間與米基不謀而合。

    「賈斯汀,你覺得呢?」藍禮把視線投向了坐在一旁的賈斯汀-汀布萊克。

    然後看到了賈斯汀滿面困惑的表情,他也露出了輕笑,解釋到,「我是說,當初你選擇單飛,第一張專輯和第二張專輯的風格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這個過程,你勢必也是不斷自己和自己較勁、自己和自己討論,最後確定了方向,這才完成了作品。」

    「現在,米基和勒維恩就處於這樣一個模糊不清的階段,那麼,剛才這個版本的』揮手作別』,是否就是一種可能,算是米基和勒維恩之間的一種妥協。」藍禮認真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客觀來說,儘管藍禮自己也擁有一張專輯,但他不是一位稱職的歌手。賈斯汀則不同。

    「醉鄉民謠」是一部歌手思想投射進入電影的作品,歌手為先,演員為後;又或者說,演員的靈魂隱藏在歌手的皮囊底下。

    在這方面,賈斯汀擁有先天優勢,可能他不是一位頂級演員,但他擁有足夠多的經驗。這一次又更進一步,以歌手的身份成為劇組一員,並且扮演一名歌手,他的意見無疑能夠起到更多作用。

    果然,賈斯汀微微愣了愣,隨後就反應了過來,迅速進入狀態,「的確如此。我覺得這是一種可能。」

    一兩句模棱兩可的話語之後,賈斯汀的思想漸漸活躍了起來,「甚至可以這樣,勒維恩和米基產生了分歧,最終他們還是錄製了這首歌,但勒維恩不喜歡,乃至痛恨,不過,歌曲依舊收錄到了自己的專輯之中。」

    「但另一方面,這首歌對於勒維恩來說又有特殊意義,這是他向米基妥協的產物,也是他內心深處對商業低頭的產物,即使他拒絕承認,卻依舊無法否認這首歌的特別。」賈斯汀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滔滔不絕地說道。

    藍禮微蹙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如果這首歌大受歡迎,他喜歡不起來,因為這證明他錯誤了,卻又討厭不起來,因為這收穫了他一直所無法得到的掌聲;反過來,如果這首歌就此沉淪,一方面感覺到欣喜,因為那些改變被證明是不需要的,內心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卻又感覺到苦澀,因為即使改變也依舊無法取得成功。」

    「是嗎?勒維恩就處於這樣一種狀態?」藍禮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了進一步的解釋。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0 14:56
第1169章 相似頻率

     人類的情感總是無比錯雜的,往往就是一個矛盾結合體,喜歡又厭惡著,開心又悲傷著,期待又排斥著。道理是道理,理智是理智,但情感終究還是一個無法捉摸也難以控制的未知因素。

    勒維恩和米基都是如此,一方面期待著自己的藝術堅持能夠開花結果,但他們卻知道現實卻是冰冷殘酷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另一方面又懷疑著自己的藝術堅持是否真的有意義,但適應市場的商業改變卻讓他們變得如此可笑。

    簡簡單單的一番話,卻是如此饒舌,就連藍禮自己都已經被自己繞進去了。

    但賈斯汀卻點點頭表示了肯定,“就是這樣的意思。所以,這首歌對於米基、對於勒維恩來說,都有著特殊意義。”

    “我記得在劇組第一天碰面的時候,你就提過,同一首歌兩個版本,開篇之時呈現的是勒維恩意氣風發、瀟灑自如的氣勢,因為在內心深處,他對自己依舊充滿了自信;而在結尾之際呈現則卻是勒維恩的落寞孤寂、茫然自失的滄桑,兜兜轉轉了一圈之後,他也開始產生了自我懷疑。”

    賈斯汀也漸漸進入了狀態,滔滔不絕地說道,但說出這番話之後,他自己也愣了愣——

    對於角色、對於表演的細膩理解,這是他的短板,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似乎沒有太多的表演天賦,所有的觸感總是流於表面,無法真正觸碰到角色和故事的本質;但這段時間的合作,藍禮的表演卻潤物細無聲地將那些角色的深度和廣度一點一點呈現出來。

    就連賈斯汀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劇組正式見面第一天的那番話就這樣浮現在腦海裡,如此栩栩如生,如此振聾發聵。

    這是一件有趣的事。

    “就好像米基一樣。”賈斯汀遲疑地說道,以這句話為自己的闡述畫上了句點,視線再次落在藍禮身上時,卻變得深邃起來。如果說,他和妻子之間的調侃更多只是抱怨而已;那麼現在再回想起來,所有一切都變得真切起來。

    藍禮微蹙的眉頭依舊沒有鬆懈開來,輕輕上揚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玩味,“難道,歌手都是這樣的嗎?”

    “難道演員不是這樣的嗎?”賈斯汀的反問讓藍禮也是啞然失笑,“應該說,難道藝術家不都是這樣嗎?即使是鮑勃-迪倫,即使是梅麗爾-斯特裡普,他們也不見得喜歡自己的每一部作品。”

    坐在旁邊的馬庫斯和本恩都雙雙點頭起來,這一次,反而是藍禮的節奏有些跟不上了,他自己也啞然失笑起來。

    仔細想想,似乎確實是如此。

    藍禮是一個特例,因為再世為人的關係,他始終是堅定的。每一部作品都是精心挑選的結果,他不僅不會討厭那些作品,而且還愛不釋手,包括“明日邊緣”和“速度與激/情5”這樣的商業作品也是如此。

    但不是所有演員都能夠如此幸運的。

    藍禮點點頭表示了瞭解,認真思考了片刻,稍稍歪了歪頭,“那麼,我們可以試試看,完整的編曲和節奏,並且現場表演一次,看看效果如何;然後再對比一下改版之後的’五百英里’,稍稍在風格之上做出調整……”

    “不用擔心。’五百英里’的風格會更加近代一些。我和斯塔克、凱瑞都商量過了,我們採用兩把吉他,通過不同品弦的演奏方式來凸顯聲部,呈現出三重唱的效果,風格還是有所不同的。剛才馬庫斯說的有道理,班卓琴在六十年代的使用頻率並不廣泛,有點偏僻的意思……”賈斯汀接過話頭,表明了他們的工作成果。

    隨後,馬庫斯和本恩也都雙雙切入話題,討論著到底應該如何凸顯歌手各自的風格。最重要的是,定義米基的音樂風格,然後在此基礎上,完成“揮手作別”的改編。

    繁忙之中,賈斯汀不由多看了藍禮一眼。

    不動聲色之間,他們就進入了工作模式,“遲到”的賈斯汀並沒有成為累贅,絲毫沒有違和感地融入了討論之中,並且進一步將整個會議都調動了起來,即使彼此之間沒有自我介紹的機會,也依舊顯得理所當然。

    其實,這樣的工作狀態頗為舒服,沒有了社交場合的客套,反而變得簡單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只源自於藍禮那猝不及防的一句提問。

    賈斯汀更加好奇的是,這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

    不過,賈斯汀沒有能夠繼續深想下去,思緒一閃而過,他也回過神來,快速站立起來,到角落裡拿了一把吉他,然後加入到這場火花四射的創作之中。

    “我覺得現在的節奏還是太快了一些,再慢半拍試試看。”

    “你的意思是,第一部分的時候,將情緒稍稍沉澱下來,以旋律的輕快卻反襯歌詞的哀傷?”

    “對,然後通過演繹的方式來表達內心的瀟灑和不羈。這也是勒維恩願意妥協的原因。”

    “那就試試看,我不認為有什麼不可以。”

    “‘五百英里’採用的是什麼節拍?”

    ……

    熙熙攘攘的討論充斥著整個錄音室,以至於當科恩兄弟抵達現場的時候,摩拳擦掌地就加入了大家的行列,熱火朝天地展開了工作,時間的流逝也就不再重要了,似乎就連用餐的時間都無法打斷他們的交談——

    即使正在用餐,交談之間依舊充斥著旋律、節拍、編曲等等。

    當“醉鄉民謠”劇組成員們離開錄音室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寒風陣陣、冰冷刺骨,那漫天漫地的寒冷讓人忍不住就開始在原地想要跺腳,即使只是站在室外,就需要莫大的勇氣。冷清的街道之上,似乎根本看不到出租車的身影。

    藍禮的腳步卻沒有停留。背著一把吉他,告辭了眾人之後,就這樣默默地轉身離開,邁著穩健的步子,轉眼就消失在了街角那大片大片的朦朧夜色之中,路燈的稀薄光芒追隨著他的腳步延伸而去,卻沒有來得及跟上,轉眼就丟失了那道修長的影子,再次抬眼,街道已經空無一人。

    “他總是這樣嗎?”馬庫斯和凱瑞也告辭離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依偎著彼此,漸行漸遠。

    “什麼意思?”問題著實太過寬泛,凱瑞不太理解。

    馬庫斯聳了聳肩,“我是說,他總是如此落魄而孤單嗎?老實說,今天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一套裝束嚇了我一跳,他看起來就像是……”

    “六十年代的民謠歌手?”

    妻子的補充讓馬庫斯認真想了想,而後用力點點頭,“對,就是六十年代的民謠歌手。”

    凱瑞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他就是這樣,進入劇組之後就是如此。很多時候,我們都無法區分,他到底是藍禮還是勒維恩。”

    不由自主地,凱瑞就站直了身體,眉飛色舞地描繪起來,“前幾天,我和喬爾還討論起了這個話題,藍禮和勒維恩之間的區別,事實上,我們的確可以感覺到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物,但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說著說著,凱瑞就注意到了馬庫斯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她的話語停頓了下來,“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馬庫斯輕笑地搖了搖頭,“沒有,你很好。只是,過去三、四個月都沒有看到你如此開心了。”

    “是的。我確實非常開心,我很慶幸,我得到了這一個項目的表演機會。”凱瑞乾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的歡喜,“你知道,劇組第一天見面的時候,那個藍禮和這個藍禮是截然不同的,那一天,他僅僅穿了一件白襯衫,卻顯得截然不同。哦,寶貝,你知道你不是走帥氣路線的。”

    馬庫斯翻了一個誇張的白眼,猶如搖頭娃娃一般晃動著腦袋,然後低頭親吻了妻子一下,這才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凱瑞哧哧地輕笑了起來,“我只是說,進入劇組之後,他就一直以勒維恩的方式生活著,真正地融入了六十年代的生活。在他身上,依舊可以看到那股對表演的熱情,上帝,讓人羨慕的瘋狂。這真的觸動到我了,我不斷開始思考表演的意義,也開始思考簡這個角色的意義。”

    後面的話語,凱瑞沒有再繼續解釋下去,因為這就太過專業,也太過枯燥了。

    “這真的是一次十分有趣的表演經歷。”凱瑞總結地感嘆到。

    馬庫斯點點頭表示了贊同,“我可以感受得出來。我不認識藍禮,但今天,他確實是讓人刮目相看。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堅持認為’堂吉訶德’是一張注定失敗的專輯了,因為他就是勒維恩-戴維斯。”

    “你知道,整張專輯始終在堅持自己的風格,將生活的所有情感都隱藏在旋律和歌詞之中,沒有任何掩飾。但現在卻根本沒有人在意這一點。”馬庫斯聳了聳肩,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和無奈,“也許現在這張專輯確實取得了成功,但一切都只是泡沫而已。重點在於,藍禮知道這一點。”

    馬庫斯和凱瑞交換了一個視線,一個作為歌手一個作為演員,卻不約而同地尋找到了相似的頻率,這著實太過難得,隨後,兩個人雙雙輕笑了起來。

    “你剛才說,他一直按照勒維恩的方式生活著?”馬庫斯好奇地詢問到,“難怪根本沒有看到厚厚的大衣外套,但你說,他到底要居住在哪裡?勒維恩不是四處借宿嗎?如果他前來找我們借宿,我們應該答應嗎?”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6-10 14:5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0 14:56
第1170章 借宿生活

     寒冬凜冽,風聲蕭蕭,整個世界都消失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之間,看起來那麼近,卻又那麼遠,空曠的街道之上偶爾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轟鳴聲,卻越發襯托出了格林威治村附近的安靜與祥和,一點都不像是紐約。

    站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等待著紅燈變成綠燈,肆虐的狂風橫掃而至,即使將外套大衣拉攏起來,但薄薄的大衣卻終究無法禦寒,一股寒氣從腳底板開始往上竄;安靜的路口周圍看不到其他人影,恍惚之中有種錯覺: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抬起頭,四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之上,燈火通明,一盞盞明亮的光暈在大片大片的夜色之中氤氳開來,互相交織在一起,猶如一片又輕又高的蜘蛛網,將夜幕嚴嚴實實地攔截在外,形成另外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地。

    每一盞燈火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故事,但全部都不屬於他。

    紅燈變成綠燈。

    收回視線和思緒,邁開腳步,將豎立起來的衣領扯了扯,快步走過了斑馬線,跟隨著記憶的方向,持續前進,但……結果卻走錯了方向。幸運的是,格林威治村是一個巴掌大的地方,在寒風之中繞了一個小圈,在腦袋開始頭疼之前,公寓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拾階而上,他的腳步卻沒有在二樓停留,一路走向了三樓,輕輕敲了敲門,似乎完全忘記了鑰匙所在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回應。

    稍稍等待了一小會,推拉門就橫拉過去,馬修-鄧洛普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眼前。此時已經接近午夜,馬修更換了一套深藍色的格子睡衣,一頭整齊的頭髮也略顯凌亂,並沒有整齊地打理起來,但精神依舊矍鑠,絲毫沒有慵懶的睏意。

    “今晚我可以在這裡借宿嗎?”

    藍禮開口說道,但說出口之後,他就撓了撓自己的頭髮,似乎有些尷尬和窘迫,“尼爾今晚有訪客,我不想要破壞他的約會之夜;前天晚上,我把斯坦利家的廚房弄得一團糟,我想,他應該不太歡迎我的拜訪。”

    “喬爾和伊桑……他們居住的那間酒店,隔音效果真的太糟糕了,我確定,昨晚隔壁房間應該有人撥打特殊服務的電話了。”他無奈地攤開了雙手,聳了聳肩,“本來是打算在錄音室詢問一下前台的那位秘書,是否可以借宿一晚,但遺憾的是……我不是她的類型,她比較喜歡凱瑞-穆里根那種類型。”

    “所以……”藍禮皺了皺鼻頭,視線落在了馬修身後的屋子之內,“今晚我可以在這裡待一晚上嗎?我保證,只需要一個晚上。明天,明天……呃,就是今晚。”話語說到了最後,似乎就有些窘迫起來。

    自“醉鄉民謠”劇組開始拍攝以來,藍禮就沒有回到自己家居住過,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朋友家借宿,而且堅持一定要睡沙發,乃至於地板。以居無定所的方式遊走在格林威治村,時光彷彿再次回到了六十年代,那個浪跡天涯的年代。

    之前,藍禮在馬修家借宿過兩個晚上。

    老實說,馬修無法理解藍禮的選擇。

    為什麼借宿在不同的朋友家,可以幫助到角色理解?為什麼每一天不斷地懇求朋友借住,可以幫助進入角色狀態?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每一天藍禮都處於狼狽而落魄的狀態,可以幫助到電影的拍攝?

    眼前的男人不是馬修所熟悉的藍禮。

    儘管一身傲骨的清冷依舊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即使是求人,語氣也始終帶著一絲驕傲和清高,這絕對不是求人的正確態度;但眉宇之間和眼底深處的侷促和忐忑卻暴露出了內心深處的底氣不足,甚至還有些慌張與狼狽,那種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窘迫,完全不是印象之中藍禮的模樣。

    馬修至今都記得,小學的時候,藍禮在課堂之上翻閱“愛/經”,古板保守的老師被狠狠地嚇了一跳,差點就被自己口水嗆到,但藍禮卻依舊周身淡定、不慌不忙;後來在老師的要求下,藍禮攜帶著書籍前往校長室,依舊是一臉坦然的模樣,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堂堂正正,才是真正的傲骨。

    但最為奇妙的部分就在於,藍禮依舊是藍禮。言談舉止之間,藍禮完全沒有混淆現實,拍戲就是拍戲,錄音就是錄音,生活就是生活,那些朋友的名字全部準確無誤;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就在於站在眼前的不是藍禮,而是勒維恩。

    彷彿現在生活在格林威治村的就是勒維恩-戴維斯,然後鳩佔鵲巢地進入了藍禮的生活。

    馬修也不知道,“奇妙”這個形容詞是否正確,因為這著實太過怪異,也太過荒謬了。

    但……馬修卻接受藍禮的選擇。這就是藍禮,所有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永遠無法理解卻從來不曾拒絕,這似乎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當然。沒有問題。”馬修點點頭,讓開了位置,邀請藍禮走進了屋子裡。

    視線輕瞥了一眼藍禮打濕了的外套,然後就注意到腳上那雙已經浸濕了小半部分的皮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吐槽,只是吩咐到,“換一雙拖鞋吧,皮鞋可以放到暖氣片旁邊烘烤一下,明天就可以再繼續穿了。明天還需要前往錄音室嗎?還是需要重新開始拍攝了?”

    藍禮將鞋子脫了下來,並且將濕透了的襪子也脫了下來,鞋子擺放在了暖氣片旁邊,但腳步卻沒有停下來,“我先進去洗漱一下。你不喜歡東西隨地亂丟,我記得。”藍禮朝著馬修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身影就消失在了浴室門口。

    “晚餐?”馬修揚聲詢問了一句。

    “你有什麼?隨便給我一點東西填飽肚子就可以了。”藍禮的聲音傳了過來,然後就只能聽到嘩啦啦的水聲了。

    馬修歪了歪頭,終究還是不太習慣。

    說話的語氣和內容、行動的習慣和方式,裡裡外外全部都不是熟悉的藍禮,他突然就覺得有些頭疼,並且強烈懷疑自己再思考下去就會開始精神分裂,不由自主就開口吐槽到,“難怪都說演員是瘋子。”

    藍禮沖澡出來的時候,一眼就可以看到坐在辦公桌前閱讀書籍的馬修。每一天入睡之前,馬修都有閱讀的習慣,這是從小養成的,長大之後也無法改變。

    視線一轉,然後就看到了廚房餐桌之上準備完畢的晚餐,一盤紅酒燉牛肉,點綴著幾顆清水煮的土豆、兩顆西藍花以及一小撮青豆,旁邊擺放著一小籃子的面包。看似簡單,卻無比豐盛。

    藍禮嘴角上揚了起來,打趣地說道,“上帝,馬修,這就是你的晚餐嗎?我覺得,你可以嫁了。”

    “滾。”馬修沒有回頭,冷冷地回了一句。

    藍禮抿了抿嘴角,卻也不在意,走進了廚房,然後就傳來了乒鈴乓啷的聲響,這讓馬修不由翻了一個白眼,果然“廚房白痴”這一個屬性還是延續了下來,在自己廚房被拆掉之前,他最好還是出聲詢問一下,“你需要什麼?”

    “鹽。”

    “已經擺放在桌上了。”

    “哦。”

    藍禮回過身,來到了餐桌前,原本是準備安坐下來用餐的,但想了想,端起了盤子,單手拿著叉子,就直接開始用餐起來,如此簡單而粗鄙的動作,更加適合勒維恩的生活習慣,然後就注意到了旁邊馬修那波瀾不驚、平靜如水的眼神,隱藏在眼神深處還有一絲無語。

    藍禮輕輕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所以,沒有在民謠酒吧裡吃過飯?”他還朝著馬修揚了揚眉尾,而後左右看了看,“你這裡有啤酒嗎?”

    馬修暗暗地磨了磨牙,一字一頓地說道,“藍禮-霍爾!”

    紅酒燉牛肉居然搭配啤酒?如此美國人的吃飯方式,簡直超出了馬修的底線。

    藍禮舉起了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轉過身,在屋子裡開始打轉起來,嘴裡嘟囔著,“不就是一瓶啤酒嗎?”

    馬修的視線盯著藍禮手中的盤子滴溜溜地轉,時時刻刻擔心著醬汁可能會滴落下來,那就將是一場災難,但藍禮卻毫不在意,自由自在地走著,馬修簡直就是步步驚心,最後藍禮終於在書架面前停了下來。

    馬修的忍耐限度也達到了極限,詞句從齒縫之中磨礪出竅,似乎已經鋒芒畢露,“藍禮-塞巴斯蒂安-霍爾,我警告你,離開我的書架!離他們遠遠的。”

    “你現在正在警告藍禮-霍爾,還是正在警告勒維恩-戴維斯?”藍禮卻依舊不緊不慢。

    馬修微微愣了愣,隱約可以捕捉到藍禮話語裡的淺淺笑意,然後就看到藍禮轉過身來,那雙眸子之中盛滿了惡作劇的光芒,剎那間,一陣虛無的無力感就洶湧而至,儘管知道自己下一個問題將會非常愚蠢,但他還是開口詢問到,“你什麼時候注意到的?”

    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然後故意製造了一個惡作劇,不斷挑戰他的底線。

    藍禮抿了抿嘴角,滿不在乎地說道,“開門的時候。”

    這是藍禮,這是他所熟悉的藍禮。但現在,馬修卻不知道,他應該先驚嘆藍禮的精準控制,遊刃有餘地在角色和現實之中遊走,還是應該先懊惱自己居然又一次上當了,眼前這傢伙的惡作劇總是讓人防不勝防!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6-10 14: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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