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 心有靈犀
查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置身其中,有些緊張又有些雀躍,有些激動又有些慌張,那種矛盾的心情將整個胸膛塞得滿滿噹噹,有種仰頭長嘯的衝動。
視野之中可以看到無邊無際的人山人海正在肆意而張揚地鋪陳開來,就連那些城堡和樂園器具都顯得渺小起來,每一個獨立個體就演變成為一滴水珠,一滴接著一滴,然後匯聚成為一片蔚藍而浩瀚的汪洋大海,最後就連數字都失去了意義,一萬人、十萬人、百萬人……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已經沒有了區別,只是在眼睛之中塞滿了無數身影,那一張張因為亢奮而扭曲、因為激動而張揚的臉孔讓陽光都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整個世界就這樣氤氳了開來。
過去三天時間裡,無數堂吉訶德們、無數家庭遊客們都正在從北美大陸的四面八方朝著奧克蘭進發,像查理一行人選擇公路旅行的更是數不勝數。
查理他們花費了兩天一夜時間,一路邊走邊玩地來到了奧蘭多,短短時間的相處卻因為共同擁擠在同一個車廂裡而變得親密起來,他們聊著電影和音樂,聊著電影節和演唱會,聊著那些振奮人心的歲月和悲傷不已的回憶……他們爭論著「星際穿越」的主題意義,又討論著剛剛在紐約電影節登陸的「爆裂鼓手」,吐槽著「侏儸紀世界」是否會讓藍禮失色於恐龍,又在想像著藍禮到底會在「俠盜一號」裡扮演什麼角色……
只需要一個話題,就可以讓車廂裡熱鬧無比,更不要說那些「從藍禮說開去」的內容了,關於自己的工作煩心事、關於日常生活的新鮮事、關於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差距……所有的所有都讓他們越發明白藍禮的堅持是多麼難得又多麼困難:
人人都說理想主義者不切實際,似乎生活在一個幻想的泡泡裡,但實際上,理想主義所面臨的現實重量往往更加沉重也更加鋒利,只是他們選擇了相信「世界會變好」而已,就如同「七宗罪」裡悲觀之中依舊抱著一絲希望的堅持。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查理他們就抵達了奧蘭多,然後加入了來自北美大陸各地的影迷觀眾,攜手享受這場嘉年華的狂歡盛宴。
查理以為他們五個人已經足夠瘋狂了,但真正來到現場之後才知道,他們的所謂「狂熱」僅僅只是前菜預熱而已,現在才是真正釋放熱情的時刻,成千上萬的陌生人就這樣齊聚一堂,他們可能根本不記得彼此的名字,卻能夠通過記憶來捕捉到彼此之間的共同點,然後輕而易舉就能夠結交到新朋友。
關於藍禮的、關於夢想的、關於堂吉訶德的……那些話題就如同星星點點的火炬一般,一束接著一束點亮起來,然後聯手照亮了整個世界。
查理現在終於真正明白,什麼叫做熱血沸騰,什麼叫做踽踽獨行,還有,什麼叫做堂吉訶德。
現場已經真正失去了統計的意義,因為整個園區之中都塞滿了人,全部都是人人人人,從一萬人到十萬人再到二十萬人,所有數字都已經失去了意義,似乎所有堂吉訶德們都集體出動,紛紛趕赴邀約一般。
霍普他們沒有發佈活動公告或者約定,因為「超能陸戰隊」只是一部動畫片,這與藍禮沒有直接的掛鉤——至少他們都無法在大屏幕上看到藍禮,只能聽到藍禮的聲音而已;但因為首映式舉辦地在奧蘭多迪士尼樂園的關係,這使得堂吉訶德們都意識到,這也許是有史以來最難得的一次聚會:
得益於場地的寬敞和遼闊,它可以容納數萬人數十萬人同時在場,不僅可以第一時間欣賞到電影,還可以在現場看到以配音演員身份登場的藍禮,甚至還可以在奧蘭多享受一個短暫的假期——萬聖節剛過、感恩節在即,這難道不是放假的最佳時候嗎?
從藍禮首次登場至今,堂吉訶德們還從來不曾真正地號召在一起聚集過,「一個人的演唱會」和「夢迴煤油燈酒吧」都因為場地限制,再加上演唱會的性質,始終沒有能夠讓堂吉訶德們盡情地享受齊聚一堂的美好時光。
那麼,這就是機會了。
於是,沒有任何號召,但堂吉訶德們還是心有靈犀地齊齊朝著奧蘭多聚集了過來——除了「藍禮」之外,還需要更多理由嗎?他們期待著能夠在這裡遇到自己的同道之人,也期待著能夠在這裡度過一段美好時光,更期待著能夠在這裡見到藍禮,再加上那些為了孩子們而專程趕過來的家庭們,然後就形成了難得一見的盛大景象。
即使是迪士尼官方也只能給出一個預估數字:十二萬,卻沒有辦法確切地肯定,這是否就是全部到場人數了——也許,只有等首映式結束之後,看看單館票房數字,才能夠知曉這一天迪士尼樂園到底接納了多少顧客。
查理漸漸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一定要置身其中才能夠感同身受,那些景象、那些眼神、那些笑容,所有的所有都是在電腦或手機背後所無法感受到的。
其實,這就是屬於堂吉訶德們的狂歡節!
雖然聽起來有些古怪,不是桑巴足球交相輝映的巴西狂歡節,也不是演員電影競相開放的戛納電影節,而是一群冥頑不靈、不切實際的社會「怪胎」們與帶著孩子們齊聚一堂的父母們為了一部動畫片而歡呼熱舞的……狂歡節;但事實就是如此,這就是屬於他們偷偷狂歡的一個特別節日。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查理眼底的笑容就這樣綻放了開來。
他漸漸放開手腳,跟隨著現場的節奏與旋律一起扭動起來。他的動作依舊異常生澀彆扭,甚至有些怪異,但他絲毫不介意,因為他感受不到異樣的視線也感受不到關注的目光,那種拘謹的束縛感正在消失——
也許,離開這裡之後,他依舊痛恨跳舞,他依舊是派對之上端著酒杯聊天的怪胎,他依舊不知道應該如何享受派對所帶來的放鬆;可是,站在這裡,他可以放飛自我地好好瘋狂一番,「發生在奧蘭多的,就留在奧蘭多」,就好像羅馬一樣。
「我們為什麼不裝扮過來呢?」查理朝著威廉揚聲詢問到。
威廉聳了聳肩,「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上帝知道,霍普為了這一次公路旅行,她已經連續加班很久了,我們在聊天的時候,她永遠都不在,我們幾乎以為她可能要缺席了,自然也就沒有提前安排。」
作為同事,查理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如果裝扮的話,你會選擇哪個角色?」查理遲疑了一下,然後流露出了好奇的神情,「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老實說,我還不曾認真想過,那如果是你呢?」
「尤金。當然是尤金!」威廉沒有任何遲疑地回答到。
查理還正在思考著,「尤金」到底是哪個角色,然後格拉漢姆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他當初就是因為』太平洋戰爭』這部作品而喜歡上少爺的,同樣,少爺的暱稱也是來自這部作品,他現在最喜歡的依舊是尤金。」
查理恍然大悟。
格拉漢姆撞了撞好友,吐槽到,「如果少爺知道,在你心目中,至今都沒有能夠突**女作,他肯定會很傷心的。」
「才不會,少爺會認為,他創造了一個經典,然後全力以赴,尋找突破,打破曾經的經典創造出更好的角色。少爺不是那麼小心眼的傢伙,不像某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威廉朝著格拉漢姆投去了一個視線,表達了自己的鄙夷。
查理還以為他們真的吵架了,連忙出聲打斷了話題,「格拉漢姆,那麼你呢?」
格拉漢姆立刻就意識到查理誤會了,解釋了一句,「當初我和他都非常喜歡尤金,但他強迫我不允許裝扮尤金,我們石頭剪刀布決勝負,他贏了。」查理愣了愣,然後大笑起來,格拉漢姆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是的,我現在依舊記恨他這件事呢。」
「但如果讓我選擇,我會選擇』醉鄉民謠』,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辦法遺忘少爺在電影裡的那個眼神。那部電影,我前後觀看了應該有七遍了吧,但還是喜歡,真心喜歡。」格拉漢姆也表述了自己的觀點,「那麼你呢?」
查理認真想了想,「『愛瘋了』,你們還記得他們兩個墜入愛河的那個瞬間嗎?他們兩個人的眼睛真的會發光,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做』靈魂深處的光芒』;另外,這個角色也最年輕,我可以假裝自己依舊是大學生。」
威廉和格拉漢姆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齊聲說道,「抱歉打擾了。」
查理不解,卻看見威廉和格拉漢姆雙雙爆笑起來,此時查理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在聯手吐槽自己「秀恩愛虐狗」呢,查理原本沒有如此意思的,但現在也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可能也可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但查理也沒有窘迫,而是坦然地攤開雙手,「不用嫉妒。」
威廉和格拉漢姆起鬨得就越發厲害起來了,旁邊群眾們不明所以,卻也紛紛跟著吃瓜,起鬨聲此起彼伏。
戀愛的酸臭味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