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637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7
711 阿修羅場

    人潮越來越多、越來越猛,「少爺」「藍禮」「我愛你」的呼喊聲混雜在「啊啊啊」的尖叫聲之中,猶如狂風驟雨、驚濤駭浪,一浪高過一浪,根本沒有反應的空間,甚至沒有呼吸的空間,藍禮瞬間就陷入了包圍圈之中,而周圍的人潮還在持續地增長著,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蠶繭,一圈又一圈地包裹起來。

    身體各個部位傳來的撫摸、搓揉和掐捏,完全讓人沒有招架之力,但這不是最嚴重的,更加糟糕的是,就連肺部都開始變得灼熱起來,捕捉不到空氣之中的氧氣,那種窒息感在環繞音響效果般的嘶吼和歡呼聲之中,漸漸開始衝向了腦袋,頻臨炸裂。

    保護住身體的重要部分,藍禮站直了身體,利用身高優勢試圖求救。幸運的是,周圍的人潮最多只到他的肩膀,這讓他可以第一時間觀望到周圍的情況,但視線餘光還沒有尋找到保安的身影,卻看到了欄杆斷裂口旁邊的那隻蝦米——

    蜷成一團的一個女生,她痛苦不堪的抱著自己的腹部,姿勢怪異地懸掛在欄杆之上,遲遲沒有滑落,身後的人群不斷地在湧出來,狠狠地撞擊著她的後背,然後她就這樣掛在那兒不斷搖晃,猶如深秋暴雨之中的枯葉。

    藍禮不由愣了愣,隨即就反應了過來,恐怕,那女生被斷裂的欄杆刺傷了。這是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但藍禮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現在最為緊急的情況,不是他,而是那個女生。緊急情況之下,藍禮反而冷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了記者採訪區,那約莫是三十步距離之外,這一切都太快也太猛了,眼前的場景猶如洪水猛獸,他們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一時間都有些愣神。描述起來似乎無比長久,但其實不過是幾秒鐘之內的事情。

    藍禮踮起了腳尖,讓整個身高儘可能地發揮優勢,用力地揮舞著手臂,吸引了保羅的注意力,示意他帶人過來幫忙。果然,保羅第一個就反應了過來,快步跑了起來,隨後是瑞恩和詹妮弗,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見,慌張地狂奔而至。

    尋求到幫手之後,藍禮開始蹲下來,將自己高大的身軀彎曲起來,從人和人之間的縫隙鑽了出去,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卻是藍禮逃離包圍圈的唯一機會。身體和腦袋之上可以感受到無數隻手臂拍打過來,藍禮卻沒有時間和他們糾纏,只能速戰速決,快速逃離。

    空氣之中的喊叫聲始終沒有停止,「少爺,我愛你」,那一聲聲迫切而渴望的心聲,在此刻卻充滿了諷刺。

    藍禮終於脫離了整個蠶繭,失去理智的觀眾們似乎沒有發現主人公的消失,依舊在源源不斷地衝刺過來,藍禮的雙眼快速地在一片混亂之中搜索著,再次尋找到了那個決堤的大口子,還有那個越來越痛苦的女生,這是一場災難,徹頭徹尾的災難。

    沒有理會那些觀眾,藍禮快步衝到了女生的旁邊,然後用身體擠了進去,以後背保護住女生,但,這著實太過困難了,因為人群一直在源源不斷地衝出來,藍禮就連重心都把握不住,更不要說抵抗住洶湧的人潮了。

    藍禮不得不站直了身體,對著那些持續朝前衝刺的人群嘶吼道,「退後!退後!全部都退後!冷靜下來!」視線裡突然一張臉孔放大過來,癲狂而偏執地喊著,「少爺!少爺!」

    可是藍禮卻沒有回應,臉色肅然地抬起頭來,冰冷的眼神直接撞擊了過去,猶如受傷的獅子一般,面無表情、眼神蕭瑟地怒吼了一句,「退後!」

    那凶狠的眼神狠狠地刺了回去,爆裂的喊聲猶如平地驚雷一般,直接炸了開來,周圍一小圈觀眾都愣住了,但在現場的洶湧混亂之中,卻依舊難以撼動整體局勢。僅僅只是停頓了約莫半秒,後面的人潮就又一次衝了上來,源源不斷,雙眼已經被矇蔽,完全忽略了站在缺口旁邊的藍禮,只是不管不顧地朝著紅地毯之上的包圍圈衝了過去,嘴裡還在喊著「少爺」,瘋了,徹底瘋了,尖叫聲和吶喊聲讓整個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就在此時,欄杆打開口子之後,失去了支撐力量,右手邊的部分開始分崩離析,緩緩地、緩緩地往下倒塌,第一排的人群被嚴嚴實實地貼在了欄杆之上,此時他們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來,只能跟隨著欄杆一起往下倒去,後面的人群失去了重心之後,一層一層地壓了下來。

    現場終於反應了過來,熱情的喊叫開始變得驚恐起來,瘋狂的哭喊開始變得淒厲起來,猶如阿修羅場一般,完完全全失去了控制。

    藍禮僅僅只有一個人,顧此失彼,他沒有辦法控制全場的情況,他只能將自己的視線集中在眼前那一位受傷的女生身上,可是女生的背後卻是層層疊疊的人群,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大山般。

    他可以選擇離開,他可以選擇求助,他可以選擇調度人員過來控制情況,因為一個人的力量在如此情況之下,只是自不量力、杯水車薪,只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這才是最明智,也最有效的。更有可能的是,受傷的不僅僅是這一名女生,其他地方還有傷者需要幫忙,但,他做不到,他沒有辦法眼睜睜地放任一條生命在緩緩流逝。臥病在床十年時間,他依舊做不到。

    沒有任何猶豫,藍禮就衝了上前,咬緊牙關,用肩膀頂住了後面的人群,阻止他們繼續往前施壓,緩解女生受壓的惡劣處境,但這卻是徒勞,他只覺得自己就好像被壓在了五指山底下的孫猴子,無論如何使力,身後的人群也沒有任何動彈。那種無力感,讓藍禮渾身的肌肉都緊繃到了極致,他抬起頭來,對著後面的人喊道,「後退!大家都後退!」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但他卻沒有察覺到喉嚨的疼痛,只是重複不斷地喊著,「後退!」

    泰莎看到了藍禮。

    她整個人被慣性推了出去,跌跌撞撞地撲到在了紅地毯之上,手掌、手臂、膝蓋全部都蹭破了,然後還有人不斷地衝過來,一雙雙凌亂的腳步在視線裡交錯著,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隱藏在草叢裡的小兔子,混入了斑馬群的大遷徙之中,生命岌岌可危。

    她就是在此時看到了藍禮的。藍禮猶如試圖撬動地球的螞蟻一般,以自己的肩膀頂起了後面的人群,在藍禮的懷抱之下,保護著一個嬌小的身影,那個女生滿臉痛苦,腹部緩緩地滲出了猩紅的血液。

    泰莎不由就摀住了嘴巴,視線瞬間變得模糊,但她隨即就聽到了藍禮那聲嘶力竭的呼喊,「後退!所有人都後退!」她立刻擦乾了眼眶裡還沒有來得及凝聚的淚水,快步站了起來,撥開了人群,大聲喊道,「後退!所有人都後退!」藍禮需要幫忙,那個女孩需要幫忙,她必須做點什麼。

    泰莎快步來到了藍禮的身邊,避開了源源不斷往前跳的人群,然後找到了威廉的身影,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握緊拳頭,聲音從丹田深處爆發出來,「威廉,後退!後退!」同時泰莎的雙手還在不斷地往後推著,看著眼前一張張或陌生或熟悉的臉孔,示意大家團結起來,「後退!」

    威廉終於在一片混亂之中注意到了泰莎,但他沒有來得及反應,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整個人就踉蹌地跌了出來,腳底下一深一淺地踩著。他沒有低頭,但他很確定,他似乎踩到了某些人的身上,僅僅只是在腦海裡想到了這個可能,威廉就變得焦急起來,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然後他就看到了藍禮。

    泰莎的話語閃過腦海,威廉張大了嘴巴,試圖發出一點聲音來,卻沒有成功。

    整個現場已經淪為了一片地獄。前排的觀眾死死地被摁在地上,鬼哭狼嚎的聲響猶如人間煉獄;中間的觀眾還在前仆後繼,踩踏著、跪爬著、翻滾著,試圖逃出升天;後面的觀眾卻依舊不明所以歡呼著、吶喊著,不斷地往前衝擊著;紅地毯之上,躺著一大堆傷員,在原地痛苦地哀嚎著。

    更加可怕的是,紅地毯另一側的觀眾們看到了如此混亂的景象,紛紛開始害怕起來,一個個都轉身試圖遠離,有人前進,有人側行,有人後退,整個人群亂做了一團,然後欄杆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哐當哐當的聲響讓人心驚膽跳,似乎隨時都處於崩潰邊緣。

    人潮的洶湧之中,藍禮也成為了一個符號,有人推搡,有人擠壓,有人阻擋,有人撞擊……這些都可以理解,在危機情況之下,生存本/能才是第一要素。但,居然還有人在試圖擁抱、親吻、揩/油,甚至還有人對藍禮上下其手,這簡直是匪夷所思,超出了道德底線。

    憤怒,難以遏制的憤怒油然而生。如此前所未有的怒火,是重生以來的第一次。

    藍禮沒有理會那些瑣碎的小動作,抬起頭,對著旁邊那些已經恢復自由的人,怒氣衝衝地嘶吼著,「後退!讓大家都後退!不要繼續往前衝了!後退!」這場災難,只有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夠阻止,他需要所有人都團結起來,耳邊那一聲聲狂熱的呼喊和應援,在此刻是如此的諷刺。

    低頭看著眼前的那名女生,她的眼睛明亮而專注,認認真真地看著藍禮,然後露出了一抹笑容,「少爺,謝謝。」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8
712 粉絲意外

    「少爺,謝謝。」

    藍禮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生,那佈滿了汗珠的臉龐,清晰地寫著痛苦的神色,但嘴角綻放開來的笑容卻是如此美妙如此燦爛,就好像……

    藍禮不敢再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剎那間,眼眶就變得溫熱起來,這讓他有些狼狽,慌張地避開了視線。他的右腿死死地支撐住地面,但身前的重量卻越來越沉,肌肉緊繃到了極致,依舊無法阻止山崩般的傾倒,他竭盡全力才擠出了一抹笑容,「抱歉,我們似乎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認識彼此。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藍禮-霍爾。」

    「我是勞倫-梅斯勒(Lauren-Maisler)。」女孩也顯露出了笑容,興奮地說道。但整個臉頰卻呈現出不尋常的紅潤,似乎隨時都在爆炸的邊緣。

    喉嚨裡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平時的談笑風生、優雅從容全部都已經消失不見,藍禮試圖再說些什麼,卻發現此時此刻,無論說什麼都太過虛偽,於是他咬緊了牙關,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後退!你們全部都後退!不要再前進了!」聲音已經變得嘶啞,在如此洪流面前,一個人的力量著實太渺小,他需要更多的支持,他需要更多的幫助,「後退!後退!」

    威廉站到了泰莎的身邊,尋找著人群之中熟悉的臉孔,「霍普!格拉漢姆!後退!快!後退!」威廉的喊聲具有穿透力,瞬間就找到了小夥伴們,大家都轉過頭來,然後就看到威廉和泰莎同時做出了後退的動作,「讓人群都後退,前面有人受傷了,後退!」

    在喧鬧嘈雜之中,聲音斷斷續續地難以分辨,格拉漢姆等人還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他們理解了威廉和泰莎的焦急,於是招呼起來,「後退,大家都後退!」

    今晚,粉絲小組一共來了四百七十多人,不足五百之數,卻也不可小覷。在混亂之中,絕對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呼籲聲漸漸連成了一片,不斷往前湧動的浪潮總算是漸漸地平復了下來,雖然短時間內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卻總算是沒有再繼續惡化了。

    保羅、詹妮弗等人衝到了紅地毯之上,開始大聲地呼喚著,加入保安人員的隊伍,幫忙維護秩序,情緒過激的人們終於緩緩冷靜了下來,現場的混亂和災難開始沉澱下來,希望的曙光漸漸浮現,但視線之內卻滿是狼狽不堪的人們,耳朵之內卻滿是痛苦不堪的呻/吟,整個紅地毯的鮮豔在此刻是如此刺眼,又如此諷刺。

    「藍禮?藍禮?」人群終於恢復了理智,保羅擔憂地開始尋找著藍禮的身影,「保羅,我需要一點幫助。」嘈雜聲之中,保羅終於看到了藍禮,但他卻完全被驚呆了。

    此時的藍禮渾身扭曲成一個彆扭的姿勢,肩膀和小腿似乎都已經無法動彈了,左手臂僵硬地保護著一個女孩,將她護在懷抱之中,他的風衣外套已經殘破不堪,右手臂被撕掉了一整條袖子,下襬也變成了髒兮兮的布條,一頭微卷的頭髮凌亂不堪,胡亂地黏貼在額頭之上,滿臉的汗水映襯著蒼白的唇色,就好像剛剛從生死邊緣拉回來一般。

    「藍禮。」保羅快步跑了過去,試圖幫助一下藍禮,但雙手卻發抖得厲害。這不是拍攝期間惡作劇的假裝受傷,現在的藍禮是真正地從地獄裡溜躂了一圈回來,「耶穌基督,藍禮,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保羅慌亂地詢問到。

    「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藍禮沒有時間解釋了,只能直接說到,然後就看到保羅驚愕的表情,他只來得及搖搖頭,「不是我,是她。快,保羅,救護車!」

    保羅連連點頭,摸了摸口袋,卻意識到今晚為了出席首映式,他們的口袋都已經清空了。身後就傳來了詹妮弗的聲音,「手機,誰能夠打』911』,快,這裡有人受傷了。」詹妮弗揚聲說道,可是現場就是一片狼藉,大家都處於劫後餘生的災難之中,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詹妮弗的聲音都有些哽嚥了,「耶穌基督,誰直接打一個』911』,這裡需要救援!」

    「我打了,我已經打了。」瑞恩快步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然後看著眼前的場景,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藍禮沒有力氣解釋了,「我沒事。」然後低頭看向了懷抱裡的女孩,「勞倫,放心吧,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看著藍禮那狼狽不堪的面容,勞倫卻輕笑了起來,「今天回去之後,我可以好好地向我朋友炫耀一下了,我可是在藍禮-霍爾的懷抱裡待過的女孩。」

    這是一個笑話,一個自嘲的笑話,一個調侃的笑話,但藍禮的眼眶卻再次一陣溫熱,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雖然比不上超人,但我想,這似乎也不錯。」

    救護車抵達了現場。不是瑞恩呼喊的,而是獅門影業的主辦方,現場失控之後的第一時間,他們就電話呼叫了救護車,現場的混亂得到了控制之後不久,救護車的鳴叫聲就打破了首映式現場的熱鬧和歡樂。

    詹妮弗朝著救護人員著急地揮手,「這裡,這裡。」第一時間就讓救護人員跑了過來,保羅和瑞恩走了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著藍禮站了起來,把現場交給了救護人員。

    藍禮甩開了保羅和瑞恩的手臂,憑藉著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起來,只是肌肉有些發麻而已,他自己卻沒有受傷,然後就看到了救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將女生搬到了擔架上,她的整個腹部都已經被鮮血滲透了,識別不出衣服原本的顏色,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畫面著實觸目驚心。

    藍禮不由一個跨步走了上去,「她……她會沒事吧?」腦海裡有著無數的話語,卻無法表述,最後只說出了如此一句無力而虛無的話語。

    「我會沒事的。」勞倫再次對著藍禮扯出了一個笑容,但嘴角才輕輕上揚,然後就牽扯到了傷口,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一名救護人員阻止了藍禮上前的動作,「放心吧,她會沒事的。欄杆斷裂口僅僅只是刺進去了一點點,並沒有傷及主要的動脈和內臟。」他們都經過縝密檢查的,如果情況危險,為了避免大出血,他們就只能把欄杆斷口一起切割下來,到醫院進行手術處理;但還好情況沒有那麼糟糕,他們才能直接將傷患搬到擔架上。

    可是藍禮卻不相信,死死地盯著那名救護人員,對方也很是無奈,「我保證。請讓我完成工作,好嗎?」

    藍禮一個箭步走了上前,「我陪她到醫院去吧。」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但保羅卻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動作,他不由回過頭,詫異地看向了保羅。

    保羅搖了搖頭,「藍禮,醫院會聯繫她的家人朋友。你不需要過去。」藝人和粉絲之間的關係十分特別,又陌生又緊密,但他們終究只是陌生人,如果藝人在粉絲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情感,最終受傷害的還是藝人自己。

    「藍禮,藍禮,你沒事吧?」羅伊和內森兩個人衝了過來,一臉的驚魂未定,他們本來已經進入了放映廳,在後台等待著,聽到紅地毯的混亂之後,嚇得幾乎是魂魄出竅,一路衝刺了過來。

    藍禮擺了擺手,心情五味雜陳,語言根本無法形容。

    瑞恩在旁邊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情況,羅伊立刻走了上前,「藍禮,這樣吧,內森陪著女孩到醫院去,有任何情況,可以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等今晚的事情結束之後,你再過去醫院,好嗎?」羅伊馬上就冷靜下來,想出了解決辦法,「你現在這樣到醫院去,可能會引起更多騷動,反而不利於傷患的救治。」

    藍禮看了看羅伊,又看了看已經進入救護車的擔架,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內森,拜託你了。」

    內森沒有多說什麼,快步朝著救護車跑了過去,解釋說明了一番,成功地進去了。

    「藍禮!你還好嗎?」詹妮弗的聲音響了起來,微微顫抖著,摀住自己的嘴巴,滿臉震驚地看著藍禮。

    大家順著詹妮弗的視線,然後就看到藍禮外套下襬的一片血漬。藍禮卻是擺了擺手,「這是勞倫的傷口。」他將外套脫了下來,果然,裡面的白色襯衫並沒有血跡,這才讓眾人放下心來,但此時藍禮的狀態著實太過糟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浮躁而憤怒的氣息。

    這樣的藍禮,無比陌生。

    但沒有人敢開口,也沒有人知道應該如何開口。首映式居然發展成這樣,這也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藍禮!請問首映式怎麼辦?」人群之中傳來了喊聲,藍禮瞪圓了眼睛,平靜的怒火開始熊熊燃燒起來,不敢置信地順著聲音看了過去——他們剛剛才經歷了一場災難,甚至可能導致生命流逝的災難,現在居然還有人在乎著首映式?這到底是冷血,還是愚蠢?

    然後藍禮就看到了康奈爾-麥格雷戈。

    藍禮知道,康奈爾在試圖激怒他,因為那張臉孔上的笑容根本沒有掩飾。但此刻,藍禮不在乎,既然他想要一場戰爭,那麼他就正式迎戰,「你是腦袋剛剛被非洲大草原的獅子群碾過了,還是在出生之前就缺少氧氣?」沒有一個髒字,卻氣勢十足,毫不留情面地一記重拳,直勾勾地就朝著康奈爾的臉頰攻擊過去。

    現場,倒吸一口涼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8
713 衝冠一怒

    康奈爾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做到了,他終於做到了!他終於撕破了藍禮的面具:那一貫優雅從容、一貫高高在上、一貫雲淡風輕的面具,顯露出隱藏在背後的真實臉孔醜陋,低俗,惡劣,卑鄙,高傲,狡猾,奸詐。

    藍禮的瞳孔微微一縮,他可以看到康奈爾眼神裡的得意,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也知道康奈爾在期待著什麼,但他不在乎。「你沒有看到嗎?那裡有人受傷了!現場剛剛發生了一起糟糕的、糟糕透頂的事故,你所關心的卻是首映式?」藍禮的聲音是如此的平靜,又如此的緊繃,平穩的聲線之中卻隱藏著滔天的怒火,熊熊燃燒著。

    「但受傷的只是小部分人,情況根本沒有那麼嚴重,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混亂而已,現場還有如此多人在等待著首映式!」康奈爾卻依舊不依不撓地頂了回去,「你這樣的態度,對於其他影迷來說是不公平的,他們都是專程趕過來支持你的,難道你不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嗎?」

    沒有人會希望得罪影迷,沒有人。

    「我不在乎!」但藍禮是一個例外,一字一頓,清晰有力,氣勢如虹,「現場受傷的這些人,他可以是在場的任何人,包括你在內。如果現在是你躺在擔架上,相信我,你不會希望有人提出如此愚蠢而自私的問題。所以,是的,我不在乎!」

    現場的嘈雜聲漸漸平復了下來,可是空氣之中依舊漂浮著躁動的氣息,還有兩輛救護車沒有離開,處理著現場的擦傷、扭傷之類的意外情況,情況總算是得到了控制,人們的視線紛紛朝著藍禮和康奈爾投射過去。

    不僅僅是康奈爾,其他記者們也都亢奮了起來,他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攻勢,在藍禮和康奈爾之間湧動。出人意料地是,藍禮是如此得憤怒,甚至是出離得憤怒,面對康奈爾的陷阱問題,藍禮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句「我不在乎」,瞬間爆發出來的情緒,死死地將康奈爾摁在原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夜色之中的藍禮,如此陌生。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衫搭配淺藍色牛仔褲,看起來就像是尚未畢業的大學生,青澀,青春;渾身上下狼狽不已,沒有任何的體面可言,但那張佈滿了污痕的臉龐卻迸發出了堅毅的神色,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康奈爾,迸發出危險的氣息,強硬,鐵血,犀利。

    這不是人們所熟悉的藍禮,至少不是那個猶如紳士般的藍禮。但這樣的藍禮卻是如此真實,又如此強大。視線不由自主地就投射了過去,在大腦做出判斷之前。

    「少爺!我支持你!」旁邊有人突兀地喊了起來,在隱隱的嘈雜聲之中猶如驚雷一般炸了開來。?

    「不用!」藍禮根本沒有回頭,直接就揚聲回了過去,如此強硬甚至如此鐵腕,把冰冷的語氣帶著一絲煞氣,愣是讓周圍一片的觀眾們都呆住了,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以至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沒有人敢於得罪粉絲,沒有人。但,真的沒有人嗎?

    藍禮閉上了眼睛,站在原地,試圖讓胸膛裡翻滾的情緒平復下來,但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晚的事故,這是可以避免的;更進一步來說,肯尼迪機場的混亂,今晚首映式的災難,這都是可以避免的。

    藍禮知道粉絲的支持是多麼難得,這也是他不斷前進的重要動力。但他希望的是,自己能夠為粉絲帶來積極正面的希望,而不是因為這份沉重的支持給任何人帶來傷害。

    保羅擔憂地抬起手來,拍了拍藍禮的肩膀,試圖表達安慰,但藍禮的肌肉卻緊繃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擺脫了保羅的手掌,他直接轉過身,對著眼前的影迷們說道,「我不是托爾金筆下的那枚魔戒,也不是伏地魔隱藏起來的死亡聖器,所以……冷靜!請你們冷靜下來,好嗎?」

    那無可奈何的話語裡帶著一絲戲謔、一次自嘲、一次調侃,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歡樂起來,不少人都哧哧地發出了低笑聲,然後又有人喊了起來,「少爺,我愛你!」

    藍禮順著聲音看了過去,揚聲回答到,「謝謝。但你應該愛自己更多一些,否則你的母親會失望的。」

    這一次,不僅僅是影迷們,就連詹妮弗、瑞恩等人也都忍俊不禁。紅地毯之上那種人心惶惶的恐慌和忐忑,漸漸地消散在夜色之中。

    藍禮轉頭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長長吐出一口氣,「大家先照顧好自己,至於首映式……這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電影,即使沒有首映式,依舊還會上映,這不是需要擔心的問題。

    然後藍禮尋找到了霍普-貝茲的身影,快步走了上去,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泰莎、威廉等人,卻沒有時間打招呼了,只是點頭示意一下,快速說道,「夥計們,現場的情況可以麻煩你們組織一下嗎?確保大家的安全情況和身體狀況,我把羅伊留在這裡,有任何情況,你們就直接找他,好嗎?」

    「放心吧,少爺,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霍普挺起胸膛,自信而堅定地說道。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精疲力竭的藍禮,猶豫了片刻,她又補充說道,「今晚只是一個意外,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藍禮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卻充滿了疲憊,轉眼就平復了下來,「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但,終究還是有人需要肩負起責任。」說完,藍禮視線一一落在了這些又熟悉又陌生的臉孔之上,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辛苦!」然後轉身離開。

    回頭之後,藍禮和羅伊交代了一下情況,然後就招呼著小夥伴們快步朝著首映式的會場方向走了過去。今晚的首映式到底應該如何安排,這不是藍禮一個人說的算,也不是塞斯-洛根一個人說的算,他們需要詢問製片人,需要詢問獅門影業的負責人……在這場意外之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藍禮?」康奈爾愣愣地看著藍禮的背影,藍禮居然就這樣走了,走了……事情還沒有結束,採訪還沒有結束,針鋒相對還沒有結束呢!剛才的談話僅僅只進行了一半,意外被觀眾打斷了,康奈爾還在等著藍禮轉過身來,繼續下去了。

    但,藍禮就這樣離開了,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任何話語,甚至沒有任何眼神,彷彿康奈爾已經被徹底遺忘,直接被晾在一旁。

    呼喊了一句,卻沒有能夠讓藍禮的腳步停下,哪怕是稍稍的猶豫都沒有,這讓康奈爾的怒火也再次點燃起來,梗著脖子大聲怒吼到,「藍禮-霍爾!」但,這只是徒勞而已,藍禮和朋友們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了視線的遠端,整個採訪區域都變得空蕩蕩起來。

    「草!」康奈爾脫口而出,滿腔的鬱悶根本無法宣洩,下意識地就抬起了手中的想法,衝動地就想要砸下去,但理智在最後時刻還是阻止了他,手部動作就這樣停了下來。然後,視線餘光就看到了走過來的蓋文-亨特。

    他們是認識多年的至交好友,但此時,蓋文卻用一種鄙夷而憐憫的眼神看著他,這讓康奈爾的情緒頓時炸毛,「怎麼?」

    蓋文輕輕搖了搖頭,「康奈爾,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可以挖掘新聞爆點,卻不能為了新聞不折手段,否則,他們和那些超市小報又有什麼區別?記者之所以為記者,不是因為他們清高,也不是因為他們尊貴,而是因為他們有底線,他們有職業操守。

    剛才,康奈爾就邁過了那條底線。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康奈爾「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不要以為你就比我更加高尚,我們都是一樣的。這樣的眼神,只是讓你看起來更虛偽而已。」說完,康奈爾也沒有再理會蓋文,轉身就離開了。

    首映式,這還沒有結束呢。

    一場首映式,最終演變成為這樣的局面,這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現場的混亂漸漸平復下來之後,經過將近四十分鐘的整理和梳理,重新恢復了秩序,大部分觀眾都留了下來,沒有離開,林肯中心前依舊距離了超過四千人,場面的熱鬧和喧鬧絲毫不減。還好,情況沒有徹底失去控制,這就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經過商議之後,獅門影業最終決定,首映式不取消,而是往後推遲。

    原定於晚上七點正式開始放映,但現在推遲到晚上九點開始;同時,首映式不收取門票,超過一千名觀眾按照先後順序,可以進入放映廳觀看;剩餘的觀眾若還有意願觀看電影,放映廳還將在十一點進行第二輪免費放映,主創人員也都將留下來。

    不僅如此,以藍禮和塞斯為首的主創人員還自掏腰包,安排了五輛餐車抵達林肯中心,解決所有觀眾的晚餐問題。

    這場意外,以這樣的方式暫時畫下了句號。

    站在茱莉亞學院的庭院裡,抬起頭就可以看到紐約那藏藍色的天空,電話另一端裡傳來了內森的聲音,「勞倫沒事。經過診斷,確定僅僅只是外傷,現在已經縫補完傷口,接下來一段時間注意不能碰水,其他就沒有問題了……」內森絮絮叨叨的話語還在耳邊響著,藍禮的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難得地沒有打斷內森,只是安靜地傾聽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8
714 五味雜陳

    整個廣場都安靜了下來,不是午夜時分、空無一人的那種安靜,而是情緒緩緩沉澱下來之後,話語失去了意義,僅僅只是用眼神進行交流,沉默在緩緩流動、思想卻在緩緩翻滾的那種安靜。

    距離剛才那場意外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劇組工作人員傳來了最新消息,所有傷患都僅僅只是輕傷,唯一一名腹部撕裂的患者也確認了傷情,並無大礙。消息的確認,讓大家高高懸著的心臟重新回到了胸腔裡,緊張慌亂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混亂結束了,但只有真正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夠感受到那種心有餘悸,綿長的餘韻絕對不是可以輕易消失的。抬起頭看著廣場之上沉默的人群,似乎每個人都受到了影響,也似乎每個人都在尋找著平靜。

    霍普的視線餘光注意到了坐在旁邊的泰莎,忐忑不安地咬著指甲,神情依舊充滿了擔憂,她抬手握住了泰莎的左手,「泰莎,你還好嗎?你確定沒事嗎?」

    泰莎「嗯」了一聲,然後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我沒事。我只是……」停頓了片刻,「我只是沒有預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然後,我在擔心少爺。少爺看起來受傷了,他接下來還要回去英國繼續電影的拍攝,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工作。」

    不由地,霍普也輕嘆了一聲,整個人都有些發悶,「原本是想要過來給少爺應援的,結果卻成了一團亂。還好,事情沒有更加嚴重。」低聲呢喃過後,霍普挺直了腰桿,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泰莎、威廉、格拉漢姆……周圍所有人都抬起頭來,不解地看向了霍普,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霍普握了握拳頭,「我們必須振作起來,我們必須武裝起來,我們必須強大起來。我們需要組織,也需要紀律,更需要團結。」霍普堅定不移地說道,可是小夥伴們依舊是一頭霧水,霍普的眼神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臉書上的興趣小組,不能再僅僅只是興趣而已,我們需要真正地成為少爺的後盾!」

    伴隨著話語,霍普的思路變得清晰起來,「現在,支持少爺的人越來越多,恐怕還會持續增加,至少我是這樣期待著的。」此時有心思開玩笑,至少是一個進步,大家都不由扯了扯嘴角,「以後再次出現這樣的首映式場合,我們需要組織起來,保證現場的秩序,保證應援的進行。」霍普停頓了片刻,視線一個一個地落在自己小夥伴的身上,「最重要的是,保證我們成為少爺的強大後盾,而不是拖後腿的累贅。」

    每一位藝人都擁有自己的粉絲組織,整體而言,歌手的粉絲們是最團結最強大的,但除此之外,演員們、模特們、導演們、乃至於編劇們都擁有自己的支持者。這些支持者們,可能有組織,可能沒有,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藝人的第二形象。

    賈斯汀-比伯的粉絲們在推特之上,四處點火、四處放炮,大言不慚地與其他粉絲撕逼對抗,這不是在支持自己的偶像,而是為偶像的公眾形象抹黑。

    反之,瑞恩-高斯林、詹妮弗-勞倫斯等人的支持者們總是展現出了良好的素質和形象,對於公眾來說,對於製片公司來說,乃至於對於贊助商來說,這都是積極正面的。

    自「太平洋戰爭」之後,藍禮的崛起速度著實太快,幾乎沒有留下太多喘息空間,似乎一夜之間就已經站在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巔峰,尤其是2011年。年初的聖丹斯之上,人們還在抱怨著「藍禮到底是誰」,為什麼看不到他的作品;年末的時候,「速度與激/情5」、「愛瘋了」、「堂吉訶德」就已經實現了狂轟亂炸,繼而製造了今晚首映式的局面。

    沒有組織,沒有紀律,沒有根基,也沒有方向。今晚的意外,沒有造成嚴重踩踏事故,沒有造成更多的傷患乃至無法挽回的後果,這都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但,這卻敲響了警鐘——這還不是藍禮腳步的終點,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抗癌的我」、「超脫」、格萊美相繼粉墨登場,頒獎季的熱潮即將來臨,還有正在拍攝的「明日邊緣」……

    霍普再次握了握拳頭,給小夥伴們加油,也給自己鼓勁,「我剛才和那些歌迷們交流過了,你們絕對想不到,少爺現在擁有多少歌迷!」霍普驕傲地抬起了下巴,此時終於再次回覆了平時的神采,今夜的陰霾正在消散。

    「在一個獨立音樂的小型論壇之上,少爺的歌迷已經達到了三萬人!而』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收藏數更是突破了七萬之數。」霍普公佈了答案,看到了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如此成績,對於任何一名新人歌手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更何況是「堂吉訶德」這張獨立作品呢?即使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也毫不誇張。

    更進一步地對比,霍普他們在臉書之上經營的愛好小組,目前成員也才不過三萬五千人而已。這就可以看得出來,「堂吉訶德」的強大影響力了!

    「他們都說,』堂吉訶德』是十年難得一見的優秀專輯。接下來的聲勢只會越來越高,不少人都因為專輯的關係,走進了電影院,觀看了』愛瘋了』。」霍普將自己剛才詢問到的消息,一股腦地吐了出來,原本只是一時興起的交流,現在卻成為了他們下一步發展的思路,「今晚,他們足足組織了一千人過來首映式,原因是……」

    想到這裡,霍普不由就笑了起來,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最後還是威廉站出來做了解釋——剛才是他和霍普一起過去交流的,「他們是為了過來抗議示威的。」威廉自己也是滿臉的無奈,「因為少爺從來不曾宣傳專輯,』堂吉訶德』就好像被拋棄的孩子一樣;而且少爺沒有參與任何形式的演出,公開的、私人的,都沒有,我們上次參加的』先驅村莊之夜』就是唯一的一次演出了。歌迷們簡直要鬱悶死了。」

    和歌迷們相比起來,影迷們無疑是幸福的。這就是歌迷們今天前來抗議的原因,問題就在於,藍禮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居然有歌迷這件事——也許,歌迷們應該更換一下抗議的原因。

    「他們呼籲少爺召開一次演唱會,哪怕是小型演唱會也沒有問題。」霍普補充地說道,「他們甚至在雅虎社區發起了一個投票,聽說已經有超過五萬人支持了,但少爺依舊沒有給予任何回應。他們著實太鬱悶了,今天專門過來提醒少爺的。」

    只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現場就發生了意外。

    霍普和威廉都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後霍普重新打起精神來,再次說道,「我想,我們可以聯合起來,以臉書為根據地,團結起來,組織一些活動,推廣一些活動,讓少爺的支持者們可以找到一個交流的平台,電影愛好者們、音樂愛好者們都是如此。如果有一些特殊的申請,我們也可以通過羅伊轉達。」

    「羅伊?少爺的經理人?」格拉漢姆詫異地說道。

    霍普笑呵呵地點點頭,掏出手機輕輕揮舞了一下,「我剛才拿到了羅伊的手機號碼!以後有情況,我們可以直接溝通。」

    「耶穌基督!」大家頓時一片騷動起來,羅伊-洛克利?那可是距離藍禮最近的人之一,聯繫到羅伊,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可以直接和藍禮對話了?僅僅只是在腦海裡想像一下,這就足以讓人興奮得無法自已。

    看著一窩蜂撲過來的人群,霍普一個矮身就錯過了,連連喊道,「嘿,嘿,我們說好的秩序呢?素質!請注意素質!」這讓大家停頓了片刻,霍普得到了喘息的空間,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得意,就看到大家交換了一個視線,泰莎一個箭步就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霍普,這讓她哀嚎起來,「不公平!這不公平!我要向少爺申訴!」

    身後,霍普的手機隨後就落到了格拉漢姆的手中,他還一臉正經地說道,「霍普,霍普,我是認真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組織一下,到醫院去探望那些受傷的粉絲們。正如少爺剛才說的,這不是少爺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沒有人希望意外發生,但,必須有人承擔起責任。」

    格拉漢姆的話語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夏奈爾也加入了進來,「剛才少爺不是保護了一個女孩嗎?她好像腹部受傷了。」

    「對,我看到了。」泰莎鬆開了霍普,咬住了下唇,「一會首映式結束,我們過去探望一下她,這樣好嗎?我是說,如果她在休息的話,那就算了,我們只是需要送上一份心意,不要打擾到她。」

    「好啊好啊。」威廉立刻附和到,「你們說,我們要帶什麼東西過去呢?」

    嘰嘰喳喳的討論頓時開始熱鬧起來,時間的流逝似乎也就不足為道了,當工作人員前來宣佈,首映式即將開始,組織著觀眾們準備入場時,他們這才意識到,轉眼就已經九點了。

    心情有些奇怪,一方面,經歷了剛才的意外,每個人都有些惶恐,那種不上不下的情緒依舊沒有完全消失,尤其是知道有些人依舊留在了醫院接受治療的時候;另一方面,經過如此一番顛簸之後,他們終於可以看到「抗癌的我」了,內心的期待不由悄然升起。

    如此心情,著實五味雜陳。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8
715 應景之作

    整個艾莉絲-塔利廳座無虛席,不僅如此,座位和座位之間的台階上也坐得滿滿噹噹,在最後方也熙熙攘攘地站著四、五十號人,這讓現場看起來不像是一部商業電影的首映式,更像是紐約電影節期間的電影大師見面會,濃郁的學術氛圍和狂熱的粉絲氣息,靜謐而沉靜,卻將所有的熱情都隱藏在了皮膚之下。

    經歷過今晚的意外之後,再次開始的首映式,少了一些喧鬧,多了一些肅穆,靜如止水。以塞斯、藍禮為首的主創人員們出現在觀眾面前時,放映廳裡響起了規規矩矩的掌聲,沒有口哨,沒有呼喊,明亮的聲響帶上了些許壓抑和沉重。

    泰莎靜靜地看著雙手背在身後的藍禮。此時的藍禮,恢復了乾爽的模樣,沒有了之前的狼狽,但他沒有更換服裝,依舊是紅地毯之上的那套白襯衫牛仔褲,襯衫袖子隨意地捲到了手肘處,一頭金褐色的捲髮凌亂而散漫地耷拉下來,沒有任何妝容,也沒有任何打扮,僅僅只是輕輕鬆鬆、乾乾爽爽地出現在了舞台上。

    這樣的藍禮似乎剝離了藝人的光芒,重新變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可是在人群之中,在人海之中,泰莎還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藍禮的身影,視線根本無法離開。當初第一次在多倫多見到藍禮時的驚為天人,現在似乎都已經恢復了平靜,可是心底的憧憬和仰慕卻沒有任何減弱,因為她一點一點地窺見了,隱藏在那個皮囊之下的靈魂。

    事實上,泰莎更加喜歡這樣的藍禮。乾淨,簡單,純粹。

    喬納森-萊文和塞斯-洛根的發言結束了,他們對今晚的意外表示了遺憾和慰問,並且簡單介紹了一些「抗癌的我」這部作品,表示了展望。接下來,輪到藍禮了。

    藍禮接過了話筒,一時間卻有些詞窮,站在原地,沒有出聲。這是不同尋常的,在泰莎的記憶之中,這是第一次看到藍禮詞窮。

    輕輕吐出一口氣,「我只是想說,電影很重要,但生活之中,比電影更加重要的東西還有很多。」藍禮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兩個小時的休息還是不足以消除之前那場意外的痕跡,「這也是』抗癌的我』這部作品所講述的道理。我希望這是一部美好的電影,但我更加希望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所以,好好享受!」

    簡單的一句話,卻意味深長。泰莎聽懂了,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輕輕上揚起來,心底暖暖的,彷彿劃過天際的流星,但眼眶卻微微有些溫熱,視線裡藍禮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可是藍禮嘴角那抹堅定的微笑卻變得清晰起來。

    主創人員們陸續落座,泰莎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霍普臉上相似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這個夜晚對於她們來說,意義遠遠不止是一部電影的首映式而已;對於藍禮來說,也是如此。那些錯雜、繁複、深刻的情緒和餘韻,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也只有真正感受到藍禮話語重量的人,才能明白。

    語言無法表述,眼神卻道盡一切。

    「呼,我已經開始期待電影了。」泰莎重重地呼吸了一聲,似乎將肩膀上的負擔和壓力完全卸下來,低聲說道。

    霍普點頭表示了確認,「我也是。」然後,她們就再也沒有過多交流,轉頭看向了大屏幕,等待著電影的放映。

    放映廳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最後陷入一片黑暗,「抗癌的我」首映式經過一番波折之後,終於進入了軌道,電影片頭開始時,現場的嘈雜和湧動全部都平復了下來。在接下來的一百分鐘時間裡,他們將進入電影的世界裡,暫時將現實世界的煩惱和擔憂都放在一遍。

    第一個鏡頭就是藍禮的登場。

    穿著一件海軍藍的套頭帽t,下襬露出了裡面深藍色的t恤內搭,搭配一條黑色的運動短褲,腳下是黑色的耐克跑鞋和白色的足球襪,典型的美國式運動裝扮。沿著西雅圖的港口公園一路慢跑著,滿眼的綠色和氤氳的水汽帶來冬季的一抹凜冽,鏡頭跟隨著藍禮進入了亞當的生活。

    十字路口的紅燈讓亞當停下了腳步,即使四周都沒有任何的車輛,然後一個女人大步大步地直接橫穿了馬路,轉眼都消失不見,亞當一臉懵逼的表情看著那揚長而去的背影,猶豫了片刻,視線落在了紅燈上,終究還是沒有敢邁開腳步。

    泰莎嘴角的笑容就不由上揚了起來,她喜歡藍禮剛才那傻愣愣的表情,這樣書呆子模樣的藍禮,著實是一個意外驚喜。

    回到家裡,沐浴之中居然沒有洗髮水了,亞當猶豫了一下,拿起了架子上一瓶女士洗髮水,認認真真地嗅了嗅,眉尾輕輕一揚,沒有多餘的表情,但吐槽和無奈的意思卻清晰地表達了出來。

    穿戴完畢,亞當和正在刷牙的女友瑞秋進行著上班之前的交談,他小心而謹慎地表示,他清空了一個抽屜,這可以放下瑞秋的個人物品。那忐忑而羞澀的表情,那慌亂而閃躲的眼神,將內心的緊張和迫切展現得淋漓盡致,眉宇之間的甜蜜和幸福根本無法用語言表達。

    上班路上,沒有駕照的亞當,只能由好友凱爾接送。等待的不耐煩的凱爾,看到亞當上車,抬起拳頭就準備進行撞拳問候,結果亞當卻用手掌包裹住了凱爾的拳頭,友好進行了回應,凱爾一臉錯愕和嫌棄的表情;然後凱爾就聞到了亞當身上的味道,得知那是瑞秋的洗髮水之後,凱爾湊到了亞當的頭髮旁邊,一臉沉醉的表情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亞當生無可戀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沒有閃躲,也沒有迴避,雙眼呆滯,表情木訥。

    「哈哈哈哈!」放映廳裡的笑聲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炸裂開來。開場短短三分鐘,沒有特別的故事情節,但表演的小細節卻在一點點地豐滿角色,那舉手投足之間的溫暖,帶著一點點詼諧,讓人嘴角上揚,最後看到亞當和凱爾那鮮明對比的表情,一點點猥瑣,一點點尷尬,終於讓笑聲完全釋放出來。

    「抗癌的我」是一部喜劇。泰莎現在對此深信不疑,老實說,藍禮的喜劇表演著實讓人眼前一亮,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咖啡館裡關於未成年禁止的私密問題,廣播電台裡關於工作內容的正式交談,亞當和凱爾之間一莊一諧的搭配迸發出了美妙的火花效果,笑容始終掛在泰莎的嘴角,不曾消失,整個放映廳的氛圍都變得輕鬆愜意起來,不是那種捧腹大笑的喜劇,而是讓人會心一笑的幽默,心情不由自主就變得明媚起來。

    但,這樣的美妙僅僅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當醫生宣告亞當的背疼是由惡性腫瘤引起的時,泰莎目不轉睛地看著大屏幕,亞當先是覺得荒謬,而後開始愣神,隨後呆滯,然後錯愕和恐慌,最後茫然,那泛著絲絲苦澀的情緒就開始在舌尖翻滾起來。

    笑容依舊掛在嘴角,還沒有來得及消退,但視線就已經在一片溫熱之中變得模糊。不是悲傷,不是痛苦,不是絕望,僅僅只是苦澀和酸楚,在洶湧的人群之中,在偌大的城市之中,在洶湧的生命長河之中,剎那間失去方向的迷茫。

    看著亞當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揉了揉眼睛,然後再次靜靜地看著窗外流動的夜景,沒有慌張,沒有劇變,沒有起落,僅僅只是……安靜。但這種安靜卻讓泰莎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一下,胸口那種悶悶的感覺才稍稍緩解了過來。

    緩過神來之後,亞當選擇了坦然面對。他告訴了瑞秋,他告訴了凱爾,他原本沒有打算告訴父母,因為父親罹患了阿爾茲海默症,甚至不記得他這個兒子了,母親已經承受了太多,但猶豫之後,他還是坦誠地告訴了父母。

    「抗癌的我(50/50)」,泰莎現在終於明白了這部電影的名字來源。

    百分之五十的機會,這就是亞當存活的幾率。正如凱爾所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幾率,事情可以更糟糕,百分之五十,這至少意味著有一半的機會,這已經十分讓人振奮了,就好像那些抗癌鬥士一般,亞當也有機會戰勝癌症,延續生命,而且百分之五十,聽起來似乎沒有那麼嚴重。

    但不由自主地,泰莎的雙眼就再次染上了一層溫熱。

    尤其是當她看到,亞當的母親戴安得知消息之後,說忙攪亂地躲到了廚房裡,猶如無頭蒼蠅一般,試圖為亞當泡一杯綠茶,僅僅只是因為「今日秀」上說,「綠茶可以降低百分之十五的罹患癌症幾率。」

    亞當無奈又心疼地說道,「但我已經患上了癌症。」這頓時就讓戴安崩潰了,緊緊地抱著亞當,死死地咬住下唇,但哭聲終究還是忍不住從唇瓣之間輕溢出來。

    泰莎的眼眶就這樣默默地濕潤了。百分之五十的幾率?這真的是一個積極正面的比例嗎?在生命面前,數字所代表的幾率真的能夠對抗命運嗎?

    在醫院的介紹之下,亞當前往拜見心理醫生凱瑟琳-麥凱,但是敲門進去之後,卻看到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女生坐在沙發上啃三明治——嘴巴張大、模樣不是那麼美觀的時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8
716 抗癌的我

    「你就是麥凱醫生?」亞當的表情有些許的驚訝,看著猶如站在狹小辦公室裡來回轉圈、手足無措的凱瑟琳,嘴角不由就微微翹了起來。

    「呃,我是。」凱瑟琳確實措手不及,一時間也不確定自己應該先做哪件事,只是快速將自己的午餐收拾起來,招呼著說道,「請坐,請隨便坐吧。」看著在沙發坐下來的亞當,兩個人之間突然就有一陣沉默,尷尬的沉默,凱瑟琳回過神來,「噢,你是亞當?」

    「對。」亞當打量這站在眼前的凱瑟琳,充滿了青春活力,甚至還帶著大學生那種沒有褪去的稚氣,半開玩笑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是一個穿著土灰色上衣的六十五歲女性之類的。」這是人們對心理醫生的刻板印象。

    凱瑟琳拘謹地抓住指尖,愣了愣,「有人那樣說我了嗎?」她顯然沒有抓住亞當的笑點。

    「不不不,我只是……」亞當連忙解釋起來,難得開一次玩笑,對方卻沒有抓住梗,亞當輕笑了起來,「抱歉,方便我詢問一下你的年齡嗎?」

    凱瑟琳恍然大悟,沒有猶豫也沒有隱瞞,「二十四歲。」

    「二十四?哇哦。」亞當整張臉都表達著自己的訝異,「所以你是女孩版的杜其-郝思爾(Doogie-Howser)之類的嗎?」

    「天才小醫生(Doogie-Howser)」是1989年播出的一套美國電視劇,講述一位十四歲的天才醫生的故事。男主角是後來憑藉著「老爸老媽的羅曼史」大紅大紫的尼爾-帕特里克-哈里斯(Neil-Patrick-Harris)。

    「誰?」凱瑟琳滿頭霧水。

    亞當一臉懵逼,「杜其-郝思爾?天才小醫生?」

    凱瑟琳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番,「他在這兒工作嗎?」顯然,1989年播出的劇集,凱瑟琳還在襁褓之中,自然沒有聽說過。

    亞當一臉挫敗,第二個笑點的梗又沒有能夠成功,「我的意思是,你的年紀當醫生還是太小了。」

    凱瑟琳恍然大悟,解釋起來,「技術上來說,我還不是醫生,我還在攻讀我的博士課程。」站得筆直的凱瑟琳,坐得端正的亞當,如此場景看起來就像是凱瑟琳正在做報告,而亞當則是正在聽報告的教授。

    「原來如此。」亞當點點頭。

    凱瑟琳接著補充說明道,「我正在這家醫院實習。」

    亞當明白了過來,「我明白了。那你看過很多病人了嗎?」

    凱瑟琳有點慌張了,用笑聲掩飾著自己的堂皇,「我的診斷經歷不是那麼……」她聳起了肩膀,試圖尋找一個更加合適的詞彙,但卻被亞當打斷了,「我是你的第一名病人,對吧?」凱瑟琳生澀地笑了起來,略顯誇張地搖晃著身體,「哈,不!」

    「第二個?」

    「呵呵,不。」

    「第三個?」

    「……」

    亞當看著笑容僵硬在了嘴角的凱瑟琳,嘴角輕輕一抿,點點頭,「很好,那就是第三個了。那麼,前面兩個病人現在如何了?」

    凱瑟琳再次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雖然一點都不職業化,而且看起來還有些心虛,故作俏皮地說道,「這是我不能說的。」病患保密協議。

    「對!」亞當記起來了,輕輕收著下頜,「這對於你來說,就是訓練,對吧?」

    「這將會成為我論文的一部分。」凱瑟琳的手勢停不下來,卻沒有解釋的作用,看起來只是顯得多餘,這顯示了她內心的慌亂和緊張,根本停不下來。

    亞當卻打斷了她後面的解釋,「你會把所有東西都記錄下來?」

    「不用擔心,我不會使用真名的。」凱瑟琳的解釋卻沒有起到作用,亞當的眉宇高高抬起來,嘴角往下抿著,那晦澀而無奈的表情,顯得有些滑稽,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再一次地,泰莎的嘴角上揚了起來。

    這不意味著她喜歡癌症這個沉重的主題,但電影以一種輕鬆詼諧卻又不是嚴肅認真的方式來討論這個話題,卻讓人心情愉快。尤其是看著藍禮那書呆子的模樣,又是皺眉,又是抿嘴,又是舔嘴唇,又是歪頭,一系列的小動作,明明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演,卻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微笑。

    她喜歡這樣的藍禮。

    凱瑟琳和亞當開始了交流,但這樣的「心理治療」也充滿了荒謬的喜感,亞當一直在強調自己的平靜和坦然,凱瑟琳卻一直用書本上的知識來套用在亞當身上,結果就是兩個人雞同鴨講,兩個人的節奏根本契合不上,全程充斥著一種「尬聊」的氣氛,尷尬到觀眾都紛紛忍俊不禁。

    癌症確診之後,亞當似乎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狀態,他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內心的平靜讓日常生活得以繼續下去;但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似乎飽受煎熬,他們的悲傷、痛苦、艱難,團團包圍著他,他開始成為了別人口中的「那個人」,享受著特殊待遇,感受著同情和憐憫,甚至還有公司裡從來都不認識的陌生人,見面就給他一個擁抱,一幅「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

    世界,似乎還是一樣的,卻又似乎截然不同了。

    這讓亞當有些無所適從,就好像瑞秋所說的一樣,「我不想把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混合起來。」瑞秋護送亞當前往醫院做化療,她拒絕進入病房,而是選擇留在外面,等待四個小時的化療結束,她如此說道。

    這就是兩個世界。一個是屬於亞當的世界,一個是原來的世界。而現在,亞當被隔離在了另外一個世界裡,獨自一人。但是,在化療室裡,亞當卻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在這裡,他依舊是一個普通人,「癌症」不是不能談及的敏感話題,「生死」不是令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化療併發症」不再是令人恐慌的可怕病毒。

    他依舊是亞當,只不過是身體裡多了一個腫瘤而已。他們是如此自我介紹的。

    「艾倫-隆巴多,淋巴瘤,第三期,很高興認識你。」

    「米奇-巴奈特,轉移性前列腺癌,很高興見到你。」

    「亞當-勒納,許旺氏神經纖維肉瘤。」

    「噢,糟糕了。名字越複雜,病情就越麻煩。」這是他們的回應。

    笑容再次回到了亞當的臉上,他人生第一次嘗試了大/麻餅乾,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妙起來;但夜深人靜的時候,嘔吐開始侵襲而來,頭髮開始漸漸掉落,癌症也開始變得真實起來。

    「他會死嗎?」耳邊傳來了霍普那哽咽的聲音,泰莎猛然回過神來,一個轉頭,懸掛在睫毛之上的淚珠就滑落下來,她狼狽地擦去了臉頰上的溫熱,嘴角的笑容卻不自覺地就綻放開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笑容和眼淚,同時並存;又哭又笑,喜憂參半。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此時卻真實地存在著。尤其是當看著凱瑟琳笨拙地拍打著亞當的手臂,試圖通過肢體接觸緩解亞當的憤怒,卻被亞當形容為「海獺」,亞當那滿臉嫌棄的表情,還有凱瑟琳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全場觀眾集體拍手大笑,而且還是連綿不絕的那種。

    然後觀眾們就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亞當準備剃光自己的頭髮。

    泰莎不由就開始蜷縮在了椅子上,膝蓋和胸口靠在一起,雙手摀住了自己的眼睛,「哦,上帝!哦,上帝!少爺不會這樣做的,少爺不會這樣做的!」泰莎的反應就和電影裡的泰勒一模一樣,不僅僅是她,整個放映廳裡大驚小怪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連詹妮弗-勞倫斯、保羅-沃克等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嘆聲,「不,不要,不要!」

    這應該是電影開始之後,現場最熱鬧的時刻了。在預告片裡沒有這樣的情節,在海報裡沒有這樣的畫面,在前期宣傳中沒有這樣的提醒,於是,全場都炸鍋了,此刻呼喚耶穌和上帝的人數直線上升,然後伴隨著亞當那乾脆利落剃頭的動作,全場都沸騰了起來,怪叫聲此起彼伏。

    不要說觀眾們了,就連記者們都一臉詫異: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拍攝到藍禮光頭時刻的模樣?為什麼狗仔也沒有抓住如此勁爆的新聞?為什麼他們此刻就像傻子一樣,瞠目結舌地看著大屏幕?

    等等,藍禮年初缺席了奧斯卡,難道就是為了拍攝這場戲?這……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不是這樣,肯定不是!

    當亞當踢完光頭之後,他和凱爾在那裡打嘴仗,現場的笑聲和尖叫聲簡直停不下來。泰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笑容還是無法平復下來,一轉頭,視線落在了霍普的眼睛上,兩個人就再次哧哧地笑了起來。

    光頭藍禮?

    這感覺真是無法形容。

    「但,我覺得少爺還是帥,你說,我是不是瞎了?」泰莎一臉困惑地看著霍普,但眼底的笑容卻根本隱藏不住。

    霍普也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同意你的觀點,光頭少爺真是太有魅力了。怎麼辦,我好像愛上他了,這不應該啊,難道我不應該愛上雅各布嗎?」「愛瘋了」裡的雅各布。

    然後兩個女生就這樣哧哧地笑了起來,猶如土撥鼠一般,

    但歡笑也僅僅只是片刻的,很快,亞當的生活就迎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又或者說,變化早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是一直到現在,才狠狠地擊中了亞當。

    凱爾一直在利用亞當的癌症泡妞,通過博取其他女人的同情,達到目的;瑞秋則越來越忙,消失的時間越來越多,她和亞當的生活交集的部分似乎正在越來越少。

    在一次畫展之上,凱爾約會的時候,卻看到了瑞秋和另外一個大鬍子男生調情,兩個人還甜甜蜜蜜地熱吻在了一起。

    這很狗血,卻也很生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9
717 溫暖動人

    亞當漸漸變得麻木起來。

    他知道自己罹患了癌症,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化療的痛苦無時無刻地折磨著他的身體,光溜溜的腦袋在西雅圖的海風之中的敏感也沒有幫上忙,他不再平靜、不再淡然、不再若無其事,他的世界已經翻天覆地,他無法再無動於衷。

    但,他感覺不到任何情感。他在嘗試,他在努力,卻一無所獲。

    凱爾利用他的癌症勾/搭妹子,他沒有感覺;母親無時無刻的奪命連環扣,他沒有感覺;瑞秋背叛了他,與其他男人親熱,他沒有感覺;瑞秋試圖甜言蜜語地為自己開脫,凱爾義憤填膺地進行譴責,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他沒有感覺。

    他獨自一人面對化療、面對癌症,孤獨和落寞地穿行在偌大的城市之中,他沒有感覺;遛狗的時候,有女生對他表現出了興趣,他沒有感覺;凱爾帶著他到酒吧裡去約妹子,聊天、喝酒、滾/床單,他還是沒有感覺。

    他的體重在不斷下降,他的身體在不斷抗議,他的胃部在排斥所有食物……他,沒有感覺。

    癌症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已經融為一體了,癌症正在翻天覆地地改變著他生活的一點一滴,但他卻沒有任何感覺。他試圖憤怒,他試圖悲傷,他試圖關心,他試圖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他試圖重新喚醒自己的感覺,他試圖再次與生活建立聯繫,但,他卻失敗了。

    他在經歷著這一切,他卻又感受不到這一切,就好像……就好像癌症所帶來的所有變化,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生活裡。所有錯雜的情緒一點點滑過心頭,他清楚地知道它們的存在,他知道他應該憤怒,他應該孤單,他應該悲傷,他應該落寞,他應該痛苦,他應該害怕,他應該恐懼,但,沒有。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麻木。

    這就是他的感覺。

    看著亞當安靜地坐在公交站裡,等待著公車。沒有了瑞秋的接送,凱爾還有自己的工作,亞當只能搭乘公交車往返。泰莎就品嚐到了一陣淡淡的哀傷。

    那瘦弱的肩膀、蒼白的唇瓣和迷茫的視線,癌症變得前所未有的真實起來,沒有大起大落的狗血,沒有嚎啕大哭的宣洩,沒有自怨自艾的悲傷,也沒有強顏歡笑的堅強,只是一片麻木,猶如蕭索秋天之中的徒步者一般,形單影隻地在崇山峻嶺之中穿行,艱難險阻在腳底下延伸,孤獨而淡漠的背影卻將整個世界的恢宏和壯闊都勾勒了出來。

    輕輕探出舌尖,泰莎品味到了淚水的滋味,但這一次,她的眼眶卻是干澀的,沒有流淚。舌尖的味道,深入心底。

    回家路上的凱瑟琳看到了亞當,強迫中獎式地邀請亞當上車,護送他回家。

    看著猶如垃圾堆一般的車廂,亞當那冷然的眸子裡滑過了一絲無語和嫌棄,凱瑟琳似乎察覺到了亞當的意思,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抱歉如此混亂,我不太擅長整理這些東西。」

    「看得出來。」亞當腦袋沒有動,只是眼睛一斜,不是翻白眼,卻製造出了翻白眼的效果,那種嫌棄已經滿溢了出來,再次讓泰莎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如果你需要我停車,或者其他事,告訴我。」凱瑟琳體貼地說道,「比如說,化療……」最後,凱瑟琳乾脆地說出了原本的意圖,「如果你感到反胃的話,直接說。我會停車的。」

    「好。謝謝。」亞當聲音沙啞地說道,但脖子依舊沒有轉動,直愣愣地看著正前方。

    車廂裡再次安靜下來,這種詭異的沉默卻有種荒謬的喜感,亞當的面無表情,凱瑟琳的豐富表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麼說,你沒有車?」

    「不,我就連駕照都沒有。」

    「噢?為什麼?」

    「因為……額,太危險了。這大概是第五大死亡原因?」亞當眨了眨眼睛,再次眨了眨眼睛,依舊沒有表情,「我猜,這只是排在癌症後面一點吧。」還是沒有表情。

    如此反差萌,整個放映廳都響起了一片笑聲。泰莎和霍普也不例外。但笑過之後,那種淡淡的哀傷和苦澀卻又再次翻湧起來,心底空蕩蕩的,沒有著落。恍惚之間,泰莎似乎感同身受,深深地感受到了亞當的那種麻木。

    「但……公車呢?」凱瑟琳還是覺得詫異,「化療之後搭乘公車?」這聽起來著實太哀傷了,家人呢?朋友呢?

    「哦,是的。」亞當似乎此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通常是瑞秋過來接我。但……」亞當停頓了片刻,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思考,似乎在思考著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但他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回過神來,這才連忙說道,「但我們分手了。她出軌了。」

    事實,僅僅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凱瑟琳已經驚呆了,一邊開車,一邊不斷回頭看著亞當,臉上寫滿了擔憂;但亞當卻還是一臉平靜,這讓凱瑟琳眨了眨眼睛,滿頭問號,「亞當,你想要談談嗎?」

    亞當抿了抿嘴角,眉尾輕揚,「事實上,還是不用了。我們剛剛才離開醫院,沒有必要把車廂也變成診所。你現在像朋友一樣讓我搭車。」

    「是的,亞當。」凱瑟琳根本沒有辦法停止自己的擔憂,「如果……」

    亞當的聲音微微揚了揚,「你知道我們真正需要談的是,你的地上有垃圾!」也許,他還是在乎的,在內心深處,那些情感和情緒都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他自己選擇了遺忘和忽略。只是,他現在不想談。「這不合乎道理!我是說,你至少可以在後座放一個垃圾袋。」

    「亞當,你的女友背叛了你。」凱瑟琳插話說道,但隨即她就看到了亞當轉過來的視線,第一次地,亞當做出了回應、做出了動作,那雙平靜的眼睛讓她慌張地閃躲了開來,「我們不是非得談這個,沒有必要!」

    亞當注意到了凱瑟琳的慌亂,收回視線的時候,嘴角就不由上揚了起來,麻木僵硬的眉梢漸漸柔化了下來。

    凱瑟琳有些尷尬,有些生澀,她試圖化解,於是話語就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我自己也剛剛和別人分手。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真的?噢,抱歉。」亞當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發展路線。

    「不,沒事,這挺好。因為……」凱瑟琳突然就停頓住了,愣在原地好久,「我們其實不應該談這個。」

    「為什麼?」

    「和你交談我的個人私事,這是不恰當的。因為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個人問題,醫生和病患之間的關係就棘手了。」凱瑟琳的解釋讓亞當明白了過來,但她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但我必須承認,我現在還是每天都去查他的臉書,看他是不是正在和誰約會,這真是太可悲了。」說著說著,凱瑟琳就皺起了眉頭,滿臉後悔,「我不該說的,我不該說的。」

    亞當嘴角的笑容也高高地上揚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是的。」

    尷尬。「我們應該聽聽收音機。」凱瑟琳打開了收音機,讓聲音緩衝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

    亞當轉過頭,靜靜地打量著凱瑟琳,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殘留著剛才歡笑過後的溫柔,稀稀疏疏地在眉宇之間沉澱下來,深褐色的眼眸有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卻分辨不清,到底是車窗之外光影的折射,還是其他的原因。

    「停車。」亞當毫無預警地說道。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凱瑟琳慌張了起來,立刻就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

    「我只是……」亞當打開了車門,然後將腳底下的垃圾全部收拾了起來,「我沒有辦法再繼續忍受下去了。」然後抱著垃圾就下車,朝著旁邊的垃圾桶走了過去。

    「你是認真的?」凱瑟琳的聲音都變形了,無比慌張,然後一路小跑著追上了亞當,「亞當,等等,等等,你不用這樣,那是我的晚餐。那個棕色袋子是我的晚餐。」

    整個放映廳的笑聲瞬間爆發出來,泰莎不由就抱住了自己的肚子,看著亞當抱著一大堆的垃圾,然後凱瑟琳從裡面抽出了一個棕色的盒子,示意這是她的晚餐,所有觀眾都笑得停不下來。然後兩個人就在路邊開始清理起凱瑟琳的座駕起來。

    簡單的談話,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卻讓人感覺到溫暖,淡淡的溫暖。眉宇之間的眼神交流,言談之間的情感交流,看著看著,聽著聽著,笑容爬上了每一位觀眾的嘴角眉梢,卻根本沒有察覺到。

    但,亞當察覺到了。情緒似乎重新回來了,生活也似乎重新回來了。

    瑞秋狼狽不堪地回來了,事業的挫折和藝術家的拋棄讓她灰頭土臉,她希望和亞當復合,他讓她滾出他家;瑞秋留著她的一幅畫在亞當家,沒有帶走,美名其曰是送給他的,他和凱爾一起朝著畫作砸雞蛋,然後燒掉。

    他加入艾倫和米奇的行列,坐在庭院裡,悠閒地享受著午後一支/大/麻所帶來的神仙生活,然後吐槽著自己的工作。

    他勇敢地拒絕了母親的過度關懷,表示自己可以堅強起來;他敞開心扉,嘗試和凱瑟琳溝通,心理商談終於開始見效了;他積極主動地接受化療,開始對抗癌症。

    可是,這所有一切都在米奇去世時停了下來。米奇去世了,一個癌症患者去世了,他的化療病友去世了。

    電視新聞正在報導,「根據推測,位於薩瓦伊高地的莫阿山,今日凌晨發生火山爆發,噴射出四英里高的黑色羽狀灰塵和煙霧。最初的報導稱,這座火山的活動正在減弱。但現在根據我們專家的分析,其實它的活動正在加強。」

    亞當坐在原地,看著這條新聞,就這樣愣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9
718 淚眼朦朧

    泰莎只覺得胸口悶得難受,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是悶悶的,似乎喘不過氣來,她低下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視線餘光就看到坐在左手邊的威廉,淚流滿面。

    威廉就那樣安靜地坐在原地,嘴角還帶著微笑,可是淚水卻大顆大顆地猶如斷線珍珠一般,持續地往下掉,他沒有抬手去擦拭,也沒有抽泣或者痛苦,只是靜靜地放任淚水滑落。泰莎鼻頭忽然就一酸,胸悶得讓胃部一陣翻滾,幾乎就要嘔吐。

    死亡,前所未有的真實起來。當生命真正走向終點時,不是電影或者小說裡所描述的驚天動地、轟轟烈烈,更多是一種安靜,猶如秋葉飄落一般,寂靜無聲,卻一點一點地勾勒出蕭索和寂寥。

    再次抬起頭,看著平靜地亞當,向凱瑟琳陳述著死亡是一件多麼正常的事,因為「每個人都會死亡,只是時間不同罷了」。

    蒼白的唇瓣,一點血色都沒有;凹陷的雙眼,濃濃的黑眼圈摻雜了一絲血絲;憔悴的雙頰,看不到絲毫光澤;只剩下那雙眸子,那雙深褐色的眸子,黯淡的光芒依舊正在流轉著,淡淡的悲傷和無助,在湧動著。說著說著,眼眶就泛紅起來,薄薄的水霧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凝結,他就眨了眨眼睛,將那一絲脆弱隱藏起來,只剩下那雙靜謐而哀傷的眸子,彷彿止水之中的一輪明月,一碰就碎。

    泰莎的心臟就這樣揪了起來,彷彿有一隻大手狠狠地抓住心臟一般,用力,再用力。

    化療沒有起作用,手術是唯一途徑,但由於腫瘤的尺寸超出預期,手術風險著實難以預估。這不是「50/50」的難題,沒有成功幾率,只是一場賭博。即使是主治醫生,在手術結束之前,他們也無法做出任何評估。

    所以,這就是終點了,這就是死亡的岔路口了。

    憤怒,終於支配了亞當的大腦。他責備凱瑟琳的毫無幫助,他責備母親的過度控制,他責備凱爾的自私自利,他責備這該死的癌症,徹底毀掉了他所有的生活。他就好像瘋子一般,開著車子在馬路上橫衝直撞,豁出了性命;他就好像神經病一般,將凱爾趕下了副駕駛座,瘋狂地捶打著方向盤,肆意地宣洩著內心的怒火。

    「啊……」亞當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方向盤,大聲吶喊起來,彷彿將生命最後的光華和璀璨都綻放了開來,那撕裂嗓音是如此憤怒、如此無助、如此痛苦。

    泰莎死死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滾燙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狼狽不堪地低下頭,快速擦拭掉眼淚,卻燙傷了手背,然後泰莎就看到威廉的肩膀在輕輕聳動著,他死死地咬住牙關,整張臉都緊繃到了極致,淚水持續不斷地滑落下來,那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的唇瓣,洩露了他此刻的脆弱。

    任何語言,在此刻都是蒼白的。因為,在死亡面前,任何辯解、任何形容、任何行動,都是如此渺小。他是如此年輕,他是如此健康,他是如此陽光,他是如此朝氣,他是如此善良,他又是如此真誠……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醜陋,但現實生活裡,卻總是由那些美好來承擔心碎的絕望。

    僅僅只是想到這一點,泰莎就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下去,淚水徹底決堤。

    宣洩完畢之後,亞當終於平靜了下來,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生活重新撥回原本的軌道:他為狗狗準備了好了食物,他整理好了許久沒有打掃的櫥櫃,他收拾好了衛生間裡的混亂,他丟掉了廚房裡的垃圾,他重新為房間換上了床單和床罩……最後,他在午夜時分,離開了家,沿著那熟悉的街道,用雙腳丈量自己生活裡的一點一滴。

    這是一次告別。也許是與過去生活的告別,擁抱一個嶄新的未來;也許是與自己的告別,揮別生命裡的種種,永遠沉睡。最後,看著浴室鏡子裡的自己,光頭、憔悴、黑眼圈、面無血色,眸子深處跳躍著一絲微弱的光芒,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卻始終明亮。

    關燈,入睡。晚安。

    就是這樣平靜的畫面,就是這樣瑣碎的細節,卻將泰莎的所有防線擊得粉碎。看著亞當的一舉一動,如此真實,卻又如此不真實,她簡直哭得無法自已。那雙眸子深處的光芒,她只想要牢牢地抓住,抓緊,握緊。

    百分之五十的幾率,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坐在病床/上,醫生們交代注意事項,並且要求亞當簽署了相關文件,然後就開始術前準備了。父親和母親陪伴在身邊,父親笑容滿面地走了上來,拍了拍亞當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炫耀著,「我有一件新的外套。」

    「是嗎?」亞當微笑地收了收下頜,認真地傾聽著。

    「布魯克斯兄弟的。」父親越說越開心,就像是一個孩子,「口袋是絲綢的,你摸摸看!」亞當真的就伸進了口袋裡,摸了摸內襯,「感覺怎麼樣?」

    「很好。」亞當燦爛地笑了起來,點點頭表示了認可,然後抽出手,輕輕地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聽著,我知道對你來說,跟上現在的情況有些困難,但我只是想要讓你知道,我愛你,很多很多。」亞當就這樣微笑地、堅定地看著父親,那雙眸子裡的光芒漸漸變得明亮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是如此美妙。

    父親看著亞當,突然就愣了愣,笑容一點點消失,眼眶莫名地泛紅起來,「好的。」他的聲音就這樣哽咽起來。但他卻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滿臉的茫然和困惑,抬起頭看向了妻子,投去了求助的視線。

    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亞當的聲音也哽嚥了起來。麻醉醫生過來進行麻醉了,「請放鬆,我會把麻醉劑注射到你的輸液管裡,要過一會,藥效才會開始起作用。」

    「你……你現在就開始嗎?」亞當有些慌亂地詢問到,護士開始邀請父母到等候室去等待著,亞當卻忍不住繼續問到,「藥效會持續多久?」

    「這是因人而異的。」麻醉醫師如此說道。

    「對。」亞當點點頭,「但,但你怎麼知道藥效夠長,不會讓我在手術中醒過來;你又怎麼知道,藥效不會太長,以至於讓我永遠都醒不過來。」說著說著,亞當就停頓住了,眼神茫然而劇烈地震動著,他忍不住開始求助,「媽?」

    母親連忙靠了上去,抱住了亞當,「寶貝,你會好起來的。」緊緊地抱著,淚水滑落下來,她連忙抬手擦拭而去,千萬不能讓亞當看到。

    亞當死死地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壓抑著、控制著,但淚水還是盛滿了眼眶,視線裡的茫然、無助和恐懼猶如漣漪一般輕輕漾了開來,如此渺小,又如此恢弘,如此平靜,又如此洶湧。這是亞當第一次落淚,從癌症確診開始,這是第一次。

    泰莎終於再也忍不住,雙手都摀住了嘴巴,可是整個人還是徹底分崩離析。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生命。生命是如此偉大,卻又如此脆弱,生命是如此斑斕,卻又如此蒼白。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藍禮在電影放映之前那句話的意思:

    電影很重要,但生活之中,比電影更加重要的東西還有很多。

    聯想到今晚的意外,聯想到藍禮面對記者時的憤怒,聯想到藍禮開口之前的片刻沉默。泰莎完完全全哭成了一個淚人兒,看著亞當被緩緩地推入手術室,看著父母茫然地坐在等候室裡,看著凱爾孤單一人站在戶外抽著煙,看著凱瑟琳在商談之中心不在焉……淚水根本就停不下來。

    不僅僅是泰莎,也不僅僅是霍普和威廉。整個放映廳裡都是一片沉默,靜謐而哀傷的沉默,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擦拭眼淚的聲音,還可以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在這一刻,在今晚的這一刻,「抗癌的我」變得如此特殊,又如此美妙,還如此沉重。剝離了首映式的熱鬧,剝離了電影的娛樂,藝術和生活的共通之處變得前所未有得真實起來。

    五個小時的等待,手術終於結束了,醫生說了一大堆專業術語,聽不懂的專業術語,讓人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英文,最後才說了一句所有人都聽得懂的,「……但,他會好起來的。」全場都可以聽到長長鬆一口氣的聲音,尤其是當凱爾吐槽道,「你應該一開始就說這句的,好嗎?」觀眾們集體哄笑起來。

    泰莎不由破涕為笑。隨後,電影就再次進入了喜劇模式,結束手術之後,麻醉藥效依舊沒有消散的亞當,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含糊不清地說著各種胡話,那可愛俏皮的模樣絕對是人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泰莎笑得著實太厲害,以至於臉頰都有些發疼。

    出院之後,回到了亞當的公寓,凱爾親自為他換藥,兩個活寶又是一陣鬥嘴,電影院裡的觀眾笑到沒朋友,處理完畢之後,亞當站在了鏡子前,上下打量著自己,不由笑了起來,「這真是太瘋狂了,我看起來挺帥的。」

    「我都想上你了。」凱爾笑呵呵地說道,這讓觀眾們集體拍掌大笑,泰莎和霍普兩個人更是笑做了一團,眼淚和鼻涕在臉頰上狂飆,笑聲卻根本停不下來,也許是因為包袱真的戳到笑點了,也許是因為死裡逃生的慶幸和喜悅,但具體是哪個理由,這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在這一刻,他們是幸福的。

    亞當也是,因為今晚他有一個約會,和凱瑟琳一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9
719 特殊體驗

    電影結束了,電影在亞當和凱瑟琳的第一次約會時結束了,準確來說,約會還沒有來得及開始,送走了話嘮電燈泡凱爾,亞當走向了凱瑟琳,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立著,臉上不由自主就浮現出了笑容,溫暖而燦爛。

    這讓凱瑟琳有些羞澀,輕輕咬了咬舌尖,「所以?」但亞當卻沒有回應,只是微笑地看著她,這讓凱瑟琳微微愣了愣,歪了歪腦袋,再次詢問到,「現在幹什麼?」

    亞當靜靜地看著凱瑟琳的雙眼,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收斂下來,抿成了一條直線,但那消失的笑意卻落在了眼底,猶如灑落在海面之上的溫柔月光,星星點點、波光粼粼,那浩瀚大海般的眸子變得明亮起來,盛滿了漫天星辰。

    電影,就在這裡結束了。亞當和凱瑟琳的約會還沒有開始,因為那是屬於未來的故事,在電影之外的現實世界裡,由自己的雙腳和雙手,再次鼓起勇氣,書寫出一個嶄新的未來。

    泰莎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繼「愛瘋了」之後,「抗癌的我」也用藍禮的表演為電影畫上了句點。

    在「愛瘋了」之中,雅各布那錯雜而冰冷、茫然而絕望的眼神,穿透大屏幕,在每一個觀眾的心底漾起了漣漪,整個故事的重量都落在了這裡,裊裊餘韻,引發了難以想像的反思浪潮;而在「抗癌的我」之中,亞當那溫暖而明亮、輕快而幸福的眼神,卻點亮了整個世界,璀璨繁星的光暈將黑夜的幕布撕扯開來,彷彿可以看到燦爛陽光宣洩而下的金色未來。

    眼神,僅僅只是一個眼神,沒有多餘的台詞,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矯揉造作的演繹詮釋,只是憑藉著那雙深褐色的眼睛,卻道盡了無限故事。

    泰莎深深地覺得,以後藍禮主演的電影,可不可以全部都用他的眼神做結束?她是認真的!

    電影結束了,字幕開始徐徐出現,放映廳的燈光漸漸亮了起來。泰莎可以明顯地看到,許多人都慌亂地低下頭,處理著臉上的狼狽,不僅僅是觀眾,就連記者們和嘉賓們也有不少,不過,現在可不是笑話別人的時候,她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連忙低頭從口袋裡拿出了紙巾,開始擦拭起來。

    整個放映廳裡息息索索有著小動作的聲響,卻沒有人開口說話,也沒有明顯的異動。突然,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我都想上你了。」聲音來源是一位男性,粗聲粗氣,微微有些沙啞。

    這是電影收尾階段,凱爾的台詞;放在此時,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似乎再次對凱爾的反應做出了回應。那荒唐而惡搞的喜感撲面而來,泰莎「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但笑聲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爆發,現場就又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我也想。」這次是一個女性,聲音裡明顯帶著俏皮的打趣和調侃,說完之後還伴隨著無法控制的輕笑聲。

    瞬間,全場哄堂大笑。

    藍禮無語地轉過頭,看著雙手捂臉的瑞恩-高斯林,似乎在後悔,自己怎麼就多嘴了;然後再看看一臉坦然的詹妮弗-勞倫斯,樂不可支的模樣,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損友,果然都是損友。

    熱熱鬧鬧的哄笑聲之中,泰莎站立了起來,開始鼓掌起來。她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冒失,她也知道「抗癌的我」是一部商業喜劇作品,她還知道今晚經歷了意外之後,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更加要起立鼓掌。

    這是一部講述了生活無常、生命珍貴的電影,這是一部講述了經歷死亡考驗之後、重新開始生活的電影;恰恰就是在這樣一部電影的首映式現場,卻發生了令人扼腕的意外,這著實是一個巨大的諷刺,讓人唏噓,讓人無奈,也讓人憤怒。

    在今晚,「抗癌的我」就是一部應景之作,恰到好處地傳達出了藍禮內心的真實想法:他不是「魔戒」系列裡的那枚魔戒,不值得人們奮不顧身地擁簇和熱愛;比起那些熱情的呼喊、瘋狂的應援,他更加希望用表演搭建溝通的橋樑,在電影的世界裡尋求愛好者的共鳴,就好像……就好像「堂吉訶德」這張專輯一般。

    泰莎從來沒有真正聽懂「堂吉訶德」這張專輯,一直到今天。她終於明白了藍禮錄製這張專輯的原因,也終於明白了專輯名字的來源,更終於明白了那些資深專業歌迷對其的推崇和狂熱,隱藏在「堂吉訶德」那些旋律和歌詞的背後,是一個真實而純粹的靈魂。

    有趣的是,最開始的時候,泰莎關注藍禮,僅僅只是因為他的外表;但現在,泰莎卻因為藍禮的表演而沉淪。泰莎決定,回去之後,她會好好地傾聽一下「堂吉訶德」那張專輯,那是一個不同於電影的領域,同時也展現了一個不同的藍禮。

    於是,泰莎站立了起來。為了「抗癌的我」,也為了藍禮。她不在乎其他人是否會響應,她也不在於此時是否合乎時宜,她僅僅只是想要站立起來,大聲地告訴藍禮:她聽懂了。所以,她就這樣做了。

    泰莎的掌聲在喧鬧的笑聲之中並不突兀,卻也不明顯,可是她卻不在乎,只是執著地拍打著雙手,目光灼灼地看著藍禮,將胸腔裡洶湧的情緒全部酣暢淋漓地宣洩了出來。

    然後是威廉,然後是霍普,然後是格拉漢姆等人……放映廳裡的觀眾陸陸續續地站立了起來,他們的臉上依舊殘留著狼狽的錯雜,沒有擦拭乾淨的淚痕,泛著血絲的眼睛,殘留笑容的嘴角,每一個細節都在清晰地顯示著剛才一百分鐘裡他們所經歷的一切。真實,無從辯駁。所以,他們放棄了爭辯,加入了鼓掌的行列,用掌聲表達著內心的情緒。

    掌聲,越來越響、越來越亮、越來越猛,越來越凶,猶如漸漸升起的海嘯一般,在艾莉絲-塔利廳的回音效果之中,匯聚在一起,震撼著整個放映廳,就連林肯中心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那匪夷所思的情緒波濤,再次喚醒了人們觀影過程中跌宕起伏。

    在這一刻,電影的魅力是如此迷人,

    掌聲足足持續了三分鐘,依舊看不到停下來的跡象,主創人員走上前台謝幕,卻只是讓掌聲越發癲狂起來,經歷了紅毯,經歷了意外,經歷了放映,在這個跌宕起伏的夜晚,觀眾再次擰成一股繩,重新找回了內心的熱情,毫無保留地獻給了「抗癌的我」劇組。從電影開始,到電影結束,今晚的首映式,終究還是圓滿了。

    無奈之下,塞斯直接塞了一個話筒給藍禮,然後把藍禮「丟」了出來,吸引火力。在喧囂的掌聲盡頭,藍禮下壓的雙手總算是讓沸騰的浪濤緩緩平復了下來,「謝謝。」藍禮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了出去,然後現場就有人喊了起來。「少爺,你確實很帥,即使光頭也帥得不行。」這頓時引發了所有人的哄笑聲,站在後面的詹妮弗、瑞恩、唐納德等人再次笑得東倒西歪。

    藍禮也是啞然失笑,扯了扯嘴角,「我想,這就是我今晚最大的收穫了。」一句自嘲,成功地引發了又一波笑聲,「感謝每一位到場的觀眾,感謝每一位靜下心來觀看這個故事的觀眾。這是我們編劇威爾-裡瑟爾的故事,幸運的是,電影裡的大團圓結局,在現實生活中也實現了,雖然我不太確定凱瑟琳的部分……」

    這小小的吐槽,成功地讓劇組成員和觀眾們都開懷笑了起來。

    藍禮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對於今晚來說,幸運的是,意外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真心希望,這部電影能夠留下些許美好的回憶,點亮這個夜晚。謝謝!」

    簡單而克制的話語,藍禮沒有刻意煽情或感嘆,但點到為止的語句卻清晰地傳達出內心的情感。這就已經足夠了。現場再次響起了掌聲,沒有口哨,沒有尖叫,沒有歡呼,僅僅只是掌聲,但與開場時的掌聲相比,此時卻充滿了勃勃生機,希望的光芒正在漸漸明亮起來。

    首映式到這裡就結束了。因為今晚的意外,獅門影業不得不取消了提問互動環節,有條不紊地安排觀眾們退場;但主創人員卻沒有離開,在十一點整,「抗癌的我」還將進行第二場免費放映,願意留下來觀看的觀眾們,依舊可以進入艾莉絲-塔利廳,觀看電影是一部分,與主創人員短暫的交流則是另一部分。

    於是,劇組成員們留了下來,嘉賓朋友們則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同時離開的,還有觀眾、記者、影評人。

    這無疑是一次特別的首映式體驗,即使對於記者和影評人來說,也不例外。經歷了熱鬧,經歷了瘋狂,經歷了意外,又經歷了感動,離開電影院時,似乎品味了亞當的人生,又似乎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尤其是放在今晚的驚嚇之後,著實讓人不得不陷入深思。

    那麼,這個首映式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呢?意外到底會帶來積極影響,還是消極的呢?「抗癌的我」到底是一部優秀作品,還是糟糕呢?影評人的反饋意見又將如何呢?

    首映式落下了帷幕,但電影的餘韻卻才剛剛漾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2:09
720 熱議洪流

    第一輪放映結束了,一千多名觀眾井然有序地離開了放映廳,猶如沙丁魚出閘一般,密密麻麻的人群匯入了大海,討論聲、驚訝聲、爭論聲不絕於耳,每一個人的臉頰上表情各不相同,但殘留的淚痕和亢奮的神情卻十分相似。

    更為重要的是,每一個人都在發表自己的看法,迫不及待地。這不僅僅是一部簡單的喜劇電影,也不僅僅是一部深刻的藝術作品,而是巧妙地將人生哲理以一種幽默詼諧的方式呈現出來,觀影結束之後的餘韻裊裊不散。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亞當最後動手術之前,和母親擁抱的那一幕。那是亞當唯一一次落淚,我簡直哭得不能自己。」霍普說著說著,眼眶就再一次泛紅起來,不過嘴角的笑容卻綻放開來,手舞足蹈地說著,不由自主地,腳步都開始跳躍了起來。

    「電影後半段,我就已經哭得不行了。」泰莎附和地說道,「準確來說,我一直又哭又笑的,就好像神經病一樣。不得不說,少爺演得真好,真是太好了!某些片段,甚至比』愛瘋了』還要更加出色,我都不太確定我是不是瘋了!」

    「就是就是,我也這樣認為!」霍普和泰莎十指緊扣,兩個人同時原地跳躍起來,不過在人群之中卻一點都不顯眼,因為所有人都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高談闊論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她們兩個人的反應,只能說是海洋裡的一小朵浪花而已。

    「你們看到最後的時候,凱爾和亞當在車裡開玩笑吐槽的那一段,沒有哭嗎?」格拉漢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迫不及待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興奮地加入到討論之中,「……耶穌基督,我一直都以為凱爾是一個損友,一直在利用亞當。但誰知道,最後時刻,哭得最慘的卻是這一對好基友的感情。」

    格拉漢姆的視線看向了威廉,試圖尋求共鳴,結果威廉卻狼狽地避開了視線:他今天哭得著實太慘了,幾乎是三分之一之後就開始眼眶泛紅,而後徹底決堤。

    這短暫的沉默讓格拉漢姆滿頭霧水,不明白威廉到底發生了什麼,正準備追問,旁邊卻傳來了一個聲音,切入了他們的討論,「沒有人覺得這部電影非常好笑嗎?我簡直停不下來。」

    轉過頭去,卻發現是一個陌生臉孔,同樣是大學生的模樣,對方沒有陌生也沒有尷尬,徑直說道,「我還以為,塞斯會是電影的笑點擔當。但其實整部電影的重點都在少爺身上,笑點,淚點,還有精彩絕倫的表演,耶穌基督,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少爺做不到的。你們注意到了嗎?少爺真的有很多小表情,哈哈,我都快笑死了!」

    「就是就是,少爺的小表情真的太好看了!」泰莎第一個就附和起來,「我簡直都看不過來了,挑眉、吐舌、抿唇、偷笑……」

    「對!你也注意到少爺偷笑了嗎?嘴角每次不由自主地上揚起來,然後迅速收斂下來,那細微的表情真的太好看了。而且喜劇效果真的太棒了!」對方眉飛色舞,和泰莎兩個人渾然忘我地嚷嚷起來。

    站在旁邊的霍普、格拉漢姆等人,滿臉無奈。

    「你們居然沒有人提起少爺的光頭?」另外一邊,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來,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霍普、格拉漢姆都齊刷刷地轉過頭去,她有些羞澀,「抱歉,剛才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交談。」率先就表達了一下自己「偷聽」的歉意,猶豫了一下,停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少爺乾脆利落地自己剃光頭那一場戲,哇哦,我的意思是,哇哦!」

    沒有任何話語,僅僅只是「哇哦」,這就足以表達內心的所有震撼了。

    「我知道!」霍普點點頭,連連附和,「更重要的是,少爺即使光頭都那麼有魅力!」這下,輪到這兩個女生開始尖叫吶喊了。

    格拉漢姆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好友,用手肘推了推威廉,一臉吐槽的表情,「你不打算加入嗎?」旁邊都是女生在犯花痴,他們兩個人的安靜和冷漠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然後格拉漢姆也突然跳躍了起來,上躥下跳地學著霍普的模樣,開始尖叫起來,「哇哦!」

    那滑稽的模樣讓威廉噗嗤一下,終究沒有忍住,大笑起來,然後嫌棄地把格拉漢姆推了開來,一幅「我不認識你」的表情,這讓格拉漢姆暢快地放聲大笑起來。

    說來有些不可思議,一部喜劇電影卻引發了如此熱烈的討論浪潮,這讓人們不由想起了前年的「宿醉」,絕對的話題之作,首映結束之後也是迎來了如此熱浪;不過,今晚的熱情卻又有所不同,不是「宿醉」的那種捧腹和酣暢,而是每一個環節、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表演所帶來的幽默和反思,值得細細咀嚼、細細品味。

    一千多名觀眾組成的洪水浪潮,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聲響,喜上眉梢、比手畫腳的神態,終於揮別了今晚意外所帶來的陰霾,讓人感受到了首映式的狂熱。

    順著人潮離開了放映廳,重新來到了戶外的廣場之上,頭頂之上已經是漫天星光,霍普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泰莎的後背,這才注意到泰莎停下了腳步,「怎麼了?泰莎?」

    泰莎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前方,霍普順著方向看了過去,然後也不由自主地驚呆了,連帶著後面的威廉、格拉漢姆等人都紛紛停下了腳步。

    此時此刻,整個廣場上依舊聚集著洶湧的人海,放眼望去,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以上,乃至更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地站在廣場之上,夜色的寧靜、狂風的肆虐、熱浪的洶湧,恍惚之間,這不是十二月的某個冬夜,而是七月的某個仲夏之夜,人們端著啤酒、拿著香菸,站在街頭歡快地閒聊著,三五成群,一起度過週五夜晚的美好時光。

    進入電影院之前,出來電影院之後,廣場上的景像似乎不曾改變過,那孜孜不倦的耐心和毅力著實令人驚嘆,甚至還有更加炙熱的跡象。今晚紅毯之上的意外絲毫沒有影響觀眾們的捧場熱情。

    不僅僅是泰莎、霍普等剛剛結束觀影的人們陷入了震驚;此時站在廣場上等待第二場放映的人們也陷入了驚愕,尤其是當他們看到那些亢奮、聽到那些議論時,即使沒有交流,他們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汩汩作響的亢奮和激動。

    僅僅只是剎那間的停頓,兩波人潮就形成了交匯,融為了一體。

    「夥計們,電影到底怎麼樣?」迎面就有人開口詢問泰莎,「這真的是一部喜劇嗎?」

    泰莎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夥伴們,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相信我,這絕對是一部你不會想要錯過的電影。關於電影的具體事宜,你不會希望我破壞驚喜的!」泰莎眨了眨眼睛,然後就看到迎面這群人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我就說了,絕對不會失望的!」

    「藍禮就是電影質量的保證!」

    「但我對藍禮不感興趣,我喜歡塞斯-洛根!」

    ……

    霍普探出頭去,插話說道,「那麼,你會喜歡塞斯和藍禮這對組合的。」然後沒有再理會那幾個年輕人,她拍了拍泰莎的肩膀,繼續前行。「啊,我真的好想看第二遍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都還沒有看過,我現在就轉身進去繼續排隊了……」

    「沒事,明天就首映了,我們到時候再看一遍。我真的很好奇少爺的那些小表情,上帝,我發誓,這絕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少爺。我突然就覺得,少爺其實挺適合表演喜劇的,他有喜劇天賦。」

    ……

    討論依舊熱火朝天,離開艾莉絲-塔利廳的,進入艾莉絲-塔利廳的,都是如此,這個夜晚,似乎一直到此時才剛剛揭開序幕。

    事實也是如此。第二場放映結束時,時針已經走向了十二點半,離場的觀眾依舊人聲鼎沸,這似乎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廣場上傳來了年輕人精力充沛的喊聲,「走!我們去看午夜場!」居然得到了一大片響應之聲。

    是了,此時已經過了午夜,「抗癌的我」已經進入了正式上映的第一天。沒有影評人的前期評論,沒有爛番茄指數的指引,而且還是夜深人靜的午夜場,不要忘記了,現在是寒冷而漫長的冬天深夜,但,什麼都無法阻止這些瘋狂觀眾們的熱情。

    這場被意外打斷的首映式,卻被賦予了別樣的意義。正如藍禮所說,非本意地,「抗癌的我」成為了一部應景之作,每一位親身經歷過紅地毯意外混亂的觀眾,在觀看電影之後,無不心有感觸。內心的遺憾和恐懼,內心的慌亂和忐忑,在觀看電影過程中得到了治癒,並且詮釋出了不同的涵義。

    於是,儘管推遲了四個小時,但狂歡終究還是在午夜時分來臨了。

    不過,這一切都與藍禮無關。離開艾莉絲-塔利廳之後,藍禮一路來到了醫院,這是勞倫-梅斯勒正在休養的醫院,同時也是少量傷患被送來的醫院。

    午夜之後的醫院,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是好事,急診室的安寧也就意味著沒有意外發生;沒有記者的圍堵也就意味著傷患能夠得到安靜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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