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遠東王庭 作者:程劍心(已完成)

 
Babcorn 2017-2-17 17:25:3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9 1402723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1 11:05
第1890章:“大海嘯”(Ⅷ)

  就在羅蘭離開帕爾尼亞兩天後,4月27日,春光明媚的上午,一支龐大的艦隊耀武揚威挺進帕爾尼亞近海,為首的三艘巨型戰列艦宛如航行在海上的鋼鐵城堡,分別是帝國海軍旗艦“查理大帝”號及其兩艘姊妹艦“特蕾莎皇后”號和“弗蘭克皇太子”號。

  這三艘巨艦是如此龐大,以至於散佈在它們兩翼的六艘巡洋艦都顯得格外渺小,而當艦隊開進到港口附近的海域,岸邊燈塔上的瞭望員才驚訝的發現,帝國海軍的次一級戰艦也不可小視,噸位堪比帕爾尼亞海軍的旗艦!

  燈塔拉響警報,坐落在港口廣場中央的維婕斯大教堂隨即敲響警鐘。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卡羅爾親王和賽奧多拉夫人通過帕爾尼亞當地的魔導廣播新聞欄目,向全城居民通報帝國艦隊即將來襲,要求岸防部隊做好應戰準備,呼籲民眾團結一心抗擊侵略者,同時也建議城中老弱婦孺盡快疏散到城外村鎮避難。

  就在城裡一片兵荒馬亂的時候,帝國海軍艦隊已經在帕爾尼亞軍港外圍展開戰列線,向海港上空發出一輪恫嚇性的炮擊,隆隆炮聲加劇了城中的緊張氣氛。

  帝國海軍司令夏爾·呂西安將軍坐鎮旗艦“查理大帝”號艦橋,命令副官向帕爾尼亞王室發出提前準備好的勸降文書。一刻鐘過後,副官回來稟報:“帕爾尼亞人拒絕投降!”

  呂西安將軍聳了聳肩,對此並不意外。既然帕爾尼亞人如此不識時務,他不介意採用更粗暴的方式提醒對方認清現實。

  海戰指揮經驗豐富的呂西安將軍沒有急於下令進攻港口,主力戰艦按兵不動,先派出10艘高速驅逐艦和雙倍數量的掃雷艇進駐看似風平浪靜的海灣,執行清掃水雷的任務。

  這一使命至關重要。裝甲堅固的帝國主力戰艦,能夠抵擋來自岸防陣地的炮擊,然而只消撞上一顆小小的水雷,就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呂西安將軍就本階段的作戰流程作出如下安排:

  執行掃雷任務的分艦隊將前方海域劃分為若干區塊,分塊掃除水雷,層層向前推進,直到距離岸防炮台八千碼外為止。在這條警戒線以內,散佈的繫留水雷數量必定比外圍海域更為密集,但是掃雷艦隊倘若越過警戒線,必然遭到岸防炮台的猛烈轟擊。呂西安將軍及其幕僚已經從海藍軍火商那裡瞭解到帕爾尼亞岸防陣地的詳細情況,通過岸防炮的口徑不難算出其極限殺傷距離大概就在八千碼左右。

  帕爾尼亞人或許覺得八千碼的大炮射程就已經足夠了,然而在呂西安將軍看來,這種觀念已經十足落伍。自本世紀初以來,海軍艦艇的技術不斷進步,艦炮口徑和射程也不斷創造新的記錄。瓦雷斯各國近十年來入役的主力戰艦,主炮射程大多在七千到八千碼左右,考慮到戰艦的防禦無法與岸防堡壘相比,雙方互射的結果肯定是戰艦吃虧,這也是人們通常認為戰艦強攻岸防陣地等於自討苦吃的根源——至少帕爾尼亞人是這樣認為的。呂西安將軍統率的這支遠征艦隊將刷新帕爾尼亞人的觀念,包括旗艦“查理大帝”號在內的三艘新型戰列艦,主炮都有一萬碼的射程,而在這個距離,岸防炮台已是鞭長莫及。

  按照呂西安將軍的設想,掃雷分艦隊將花費兩到三天時間將岸防炮台射程之外的港口海面打掃乾淨,而後三艘主力戰艦將穿越前方較為狹窄的海域迫近左側岸防陣地,在八千到一萬碼的距離展開戰列線,猛轟岸防炮台,將射程內的堡壘全部摧毀或制服之後,掃雷分艦隊即可安全挺進原本處於岸防炮台保護之下的海域,繼續執行清除水雷的任務。如此層層推進,主力戰艦一座接一座拔除炮台,高速輕型艦艇上前掃雷,一直推到岸邊碼頭為止。

  順利完成上述拆除炮台和掃雷任務,帝國艦隊即可控制碼頭,炮轟帕爾尼亞市區,對當地政府和居民造成更具實質意義的威嚇。如果帕爾尼亞當局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拒絕投降,呂西安將軍別無選擇,只能派出海軍陸戰隊登陸碼頭,在艦炮的掩護下,以武力強行接管這座兼具悠久歷史和藝術傳統的美麗都市——身為一位業餘藝術品鑑賞家,這實在不是他樂於看到的結果。

  ……

  由於帕爾尼亞艦隊的消極避戰,帝國艦隊已經完全掌握帕爾尼亞港附近海域的制海權,掃雷工作按部就班的進行,到了黃昏時分,已經掃清大約五海里的航道。這個進度不能說慢,但是考慮到夜色將近,視野受限,呂西安將軍不得不撤回掃雷艦隊,待到明天清晨日出後繼續工作。

  然而就在這個夜晚,發生了一些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使掃雷工作受到耽擱。

  第二天清晨,天氣依舊很好。帝國海軍掃雷分艦隊集結出發,依舊是十艘高速巡洋艦外加二十艘掃雷艇。昨天打掃過的航道已經設下浮標,分艦隊認為在自己剛剛清掃過的海域航行是很安全的,然而恰恰就在這片海域,先是一艘掃雷艇意外觸雷,當場傾覆,接著又是高速驅逐艦“輕騎兵”號撞上水雷,左側船舷破開一個大洞,艦上全體官兵被迫棄船轉移到其它戰艦上。短短30分鐘過後,倒霉的“輕騎兵”號就沉入海底。

  如果說掃雷艇觸雷只是一個意外,撞上昨天沒有清理乾淨的水雷,那麼“輕騎兵”號在同一塊水域觸雷就不能用意外解釋了。掃雷分艦隊就地展開作業,重新檢查昨天打掃過的水域,結果震驚的發現一夜之間當地又被投下不少於200顆水雷!

  到了這時候,掃雷分艦隊的指揮官已經醒悟過來,就在昨夜他們撤離不久,帕爾尼亞海軍就在夜色的掩護下,派出大量小型艦艇,偷偷溜出軍港,在這片帝國海軍的必經航線重新安置大量水雷。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3:17
第1891章:“大海嘯”(Ⅸ)

    一艘驅逐艦外加一艘掃雷艇觸雷沉沒,這算不上什麼大損失,卻對掃雷分艦隊的帝國官兵造成了極大的心理打擊。想到自己一整天的努力全都白費,情緒不免變得焦躁易怒,人人心裡都憋了一把火,恨不得馬上揪出破壞他們勞動成果的帕爾尼亞人,吊起來狠狠鞭打。

    稍晚些時候,呂西安將軍收到掃雷分艦隊發來的壞消息,不禁眉頭緊蹙。帕爾尼亞人連夜佈雷,這的確是出乎預料,可是又該如何應對呢?

    帝國旗艦“查理大帝”號艦橋簡報室中,呂西安將軍召集麾下將領,探討如何解決這一不大不小的麻煩。

    帝國艦隊固然龐大,卻也不足以日夜巡視港灣附近這片遼闊的海域。當夜色降臨,帕爾尼亞海軍總是可以派出一些靈活機動的小艇找到佈雷機會,在汪洋大海上,試圖堅壁清野純屬笑話。既然僅憑軍艦在海面上巡邏無法防範無孔不入的帕爾尼亞佈雷艇,那就需要借助來自空中的、視野更為廣闊的監視者。

    帝國海軍航空兵司令莫羅中將首先提出一個對策,由海軍航空兵協助水面艦艇執行掃雷任務。

    “光照充足的白天,鷲馬騎兵在雷區上空貼近水面飛行,很容易辨識出下面清澈海水裡繫留的水雷,這將大大提高水面艦艇的掃雷效率。”莫羅將軍信心十足的說,“依賴海軍航空兵提供的水雷分部報告,不但在積極意義上知道在某一區域有水雷,而且在更廣泛和較不確定的非積極意義上得知——沒有報告有水雷的地方都是絕對安全的!”

    “海航騎士團的確可以為我們白天的掃雷工作提供幫助,不過我更想知道莫羅先生要如何對付夜間出動的帕爾尼亞佈雷艇。”呂西安將軍凝眉追問。

    “這沒什麼難的。”莫羅將軍輕輕一笑,“我們只要派出兩個營的鷲馬騎兵,帶上航空炸彈和‘黑暗視覺’藥水,夜幕就不再是阻礙空軍小夥子們視野的障礙,足以監控整片海域,一旦發現帕爾尼亞佈雷艇,立刻俯衝下去投彈轟炸,將佈雷艇連同水雷一併引爆,問題不就解決了?”

    “莫羅先生提出的對策或許能夠解決我們當前遇到的麻煩,但是在我看來這種對策還是太過被動,而我們本不該被敵人牽著鼻子走,一味被動的見招拆招。”

    帝國海軍參謀長維爾納夫將軍摘下單片眼鏡,一邊用心擦拭,一邊繼續自己的話題。

    “司令閣下,龜縮在軍港深處的帕爾尼亞艦隊始終是一個隱患,今夜他們可以派出小艇悄然佈雷,說不定明晚就會連夜出動,對我軍艦隊發起夜襲,疏忽大意的獅子尚且有可能命喪於小小的毒蟲之口,我們切不可因為艦隊實力佔據壓倒性優勢就放鬆警惕,還是要及早解決這個隱患才能安心奪取帕爾尼亞港。”

    “維爾納夫先生打算怎麼解決帕爾尼亞艦隊?”莫羅將軍沉下臉色,流露出明顯的不悅,“敵艦隊藏在軍港深處,我軍艦隊若想對其進行攻擊,首先要跨越一大片雷區,然後還要承受來自岸防陣地的炮擊,換句話說,在掃清雷區和拆毀炮台之前我們不可能打擊敵艦隊——您瞧,一切不就又回到原點了嗎!”

    維爾納夫參謀長沒有急於回應莫羅將軍的質問,用心擦拭乾淨鏡片,不慌不忙地重新戴好,而後走到會議桌對面掛著巨幅海圖的牆壁跟前,拿起教鞭,在圖上帕爾尼亞港附近海域畫了一個圈。

    “諸位先生請看,帕爾尼亞總共有兩個碼頭,左側的是民用碼頭,右側則是軍港碼頭,兩處碼頭各有一條航道溝通金角灣,目前這兩條航道都被布下密集的水雷,而且都在岸防炮台的保護之下。”

    “我軍當前主攻的是左側航道,目的在於佔據民用碼頭,而右側的軍港則是一大隱患:強攻很不划算,倘若放任不管,又有遭遇敵艦隊背後偷襲的風險。”

    “綜上所述,我建議在維持現有作戰方案基本不變的前提下,對右側軍港額外進行一些行之有效的封鎖,阻斷帕爾尼亞海軍出港的航線,使我軍免於腹背受敵。”

    總體介紹了一下自己的作戰思路,維爾納夫將軍接下來繼續講述實施封鎖的細節。聽他道出全盤計畫,會議室裡響起一片激賞的掌聲,就連維爾納夫將軍的競爭對手莫羅將軍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海軍司令部的頭號“智囊”,肚子裡的鬼主意就是要比別人多!

    4月29日清晨,港口上空的霧氣剛被海風吹散,帝國掃雷分艦隊就在第一海航騎士團的配合下,由水面和空中同時發起清掃水雷的行動。

    同一時間,帝國海軍中將維爾納夫坐鎮的“特蕾莎皇后”號戰列艦與兩艘巡洋艦以及四艘護衛艦組成分艦隊掉頭離開港灣,消失在霧氣當中。

    當天下午,維爾納夫艦隊返回港灣,一同被押送回來的還有六艘掛著帕爾尼亞旗幟的商船。這些倒霉的民間輪船剛進入金角灣就被暗中潛伏的帝國艦隊咬住,兩輪威懾性炮擊過後,商船都識趣的掛起白旗投降。

    維爾納夫將軍將商船上的人員全部俘獲,派遣兩艘護衛艦把他們送回珊瑚港。帝國水兵接管六艘被強行徵用的商船,排成一條縱隊跟隨維爾納夫的旗艦“特蕾莎皇后”號返回帕爾尼亞港灣。

    維爾納夫將軍命令水兵駕駛依舊懸掛著帕爾尼亞旗幟的商船抵近右側航道,深入雷區後航速有增無減。

    這詭異的一幕立刻引起岸防部隊的注意,急忙向卡羅爾親王匯報。卡羅爾趕到陣地,看到商船掛著自家的旗幟,船上很可能有無辜的乘客,後面還跟著帝**艦,一時間為要不要開炮轟擊商船猶豫不決。

    還沒等他拿定主意,衝在最前頭的兩艘輪船幾乎同時觸雷,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其後不久,又有兩艘輪船觸雷沉沒。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3:19
第1892章:“大海嘯”(Ⅹ)

    維爾納夫將軍透過望遠鏡看到觸雷的輪船桅杆朝一側傾斜,正緩慢而不可挽回的下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命令艦載航空兵出動,及時救回觸雷輪船上的帝國水兵。

    四艘大型輪船相繼沉沒,由於港口附近的海水較淺,輪船沉沒後仍有一截桅杆露出水面,成為四座人工製造的礁嶼,自港口駛出的軍艦大多吃水頗深,倘若不慎撞上沉船,下場跟觸礁沒什麼區別。

    剩餘的兩艘輪船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深入雷區仍未觸發水雷,在水面上戰戰兢兢的漂行。維爾納夫不打算繼續浪費時間,命令兩艘輪船上的帝國水兵盡快脫離,而後命令軍艦炮擊只剩下空殼的輪船。兩輪炮擊過後,港口上空的硝煙尚未散盡,兩艘傷痕纍纍燃起烈焰的輪船終於結束這段充滿屈辱的航程,先後被擊沉擱淺,淪為帕爾尼亞艦隊出港必由之路上的兩座巨大障礙。

    維爾納夫將軍舉著望遠鏡,出神觀察帕爾尼亞軍港。六艘擱淺的輪船幾乎將出港的航路完全堵死,但是倘若敵方艦隊指揮官敢於冒險,還是有可能沿著一條曲曲折折的狹窄路線逃離軍港,這難度堪比在刀尖上跳舞。

    維爾納夫將軍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他不允許自己的“作品”有任何瑕疵。哪怕帕爾尼亞艦隊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繞過重重封阻逃出軍港,他也放心不下。為了確保封鎖萬無一失,維爾納夫將軍調來四艘驅逐艦,授意他們在剛剛那六艘輪船趟出的航道上佈下大量水雷。

    這樣一來,在帕爾尼亞人的雷區外圍,帝國海軍又額外設置了一道水雷帶,就算帕爾尼亞艦隊運氣逆天,冒著巨大的風險衝出被沉船阻塞的港口,還有無數水雷擋在他們前面,注定是插翅難逃。

    做完這一切佈置,維爾納夫將軍終於可以放心地拿出高等通訊石,親自向呂西安司令匯報:“帕爾尼亞艦隊出港航道已經被徹底封鎖,從現在開始,我軍艦艇可以不受任何干擾的掃雷了。”

    ……

    4月30日,帕爾尼亞港灣下起綿綿細雨。帝國掃雷中隊冒雨作業,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將安全航道推進到距離最近的岸防炮台八千碼外。

    五月一日,天氣終於放晴。黎明時分,帝國海軍司令呂西安上將麾下那支龐大的艦隊浩浩蕩蕩向前推進,以三艘主力戰列艦——“查理大帝”號、“特蕾莎皇后”號和“弗蘭克皇太子”號——為首,由8000碼外對帕爾尼亞岸防陣地進行炮擊。

    對面陣地上,處於堅固堡壘保護下的岸防大炮也開始還擊,但是對於它們來說,帝國軍艦的距離實在太遠,炮彈飛到八千碼外已成強弩之末,絕大多數落了空,偶爾有那麼一兩發炮彈走運命中目標也難以擊穿帝國戰列艦厚實的裝甲,幾乎無法對其造成實質意義上的傷害。

    攻防雙方你來我往,激烈的炮擊戰持續了兩個鐘頭,清晨6點50分,帕爾尼亞岸防陣地上傳來異常驚人的爆炸聲——是“特蕾莎皇后”號轟出的一發10吋穿甲彈擊中2號岸防炮台的彈藥庫,恐怖的大火球衝天而起,直接將這鋼鐵與水泥構築的碉堡撕成碎片。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查理大帝”號和“皇太子弗蘭克”號也不負眾望,先後多次命中3號和7號岸防堡壘,成功使這兩座炮台啞火。這樣一來,帝國掃雷中隊又可以向前推進五百碼,在這片已經脫離岸防炮台庇護的水域清掃航道。

    炮擊戰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正午,海灣對面已是一片狼藉:硝煙瀰漫的陣地上,隨處可見破碎的水泥塊和大炮碎片,化作廢墟的碉堡夾雜著斑斑血跡。

    從黎明到正午,持續整整八個鐘頭的炮擊戰幾乎就是帕爾尼亞岸防陣地單方面在挨打,已經有不下二十座炮台被帝國艦炮摧毀,還擊的炮聲則明顯變得稀疏,透出一絲有氣無力的意味。

    呂西安將軍一直在密切關注戰場上的局勢,敏銳的覺察到帕爾尼亞守軍的士氣正在跌落,遂決定在對方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誘使其喪失理智。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四艘帝國巡洋艦——“雄獅”號、“猛虎”號、“不屈”號和“無畏”號——奉命出擊,勇敢地越過三艘戰列艦,在岸防炮台的射程邊界上一邊開炮一邊遊走,彷彿在故意挑逗對方。

    帕爾尼亞人並沒有被帝國海軍這一具有侮辱性的行動嚇倒,反而被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勇氣與鬥志,所有岸防炮台都把攻擊目標轉移到四艘帝國巡洋艦。

    乘著岸防炮台的火力大多被機動靈活的巡洋艦吸引,三艘略顯笨重的帝國戰列艦悄然向前挺進,在更近的距離從容炮擊對岸堡壘,以便提高射擊精度。

    此時港灣內外的景象既可怕又壯觀:強大的軍艦在碧波中旋轉,各種口徑的艦炮齊聲轟鳴;濃密煙霧和飛塵籠罩下的堡壘被強烈的閃光刺穿;岸防炮的怒吼在海峽兩側的峭壁之間迴蕩;驅逐艦和掃雷艇冒著頭頂來回穿梭的炮火在海面上四處遊走,執行著危險的掃雷任務——這一切都展現在陽光燦爛的天空下和風平浪靜的碧波上,合起來給親歷者造成一種壯麗與恐怖交織而成的矛盾印象。

    這一混戰階段持續了大約兩個鐘頭,將近下午三點鐘的時候,座落在港口左岸的19號炮台陡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滾滾黑煙衝天而起,炮台中的12名帕爾尼亞官兵全部犧牲,就地被埋葬在這座鋼鐵與水泥的墳墓裡。

    短短一刻鐘之後,持續遭受兩艘帝國戰列艦炮擊的18號堡壘也終於陷入沉默。“查理大帝”號和“特蕾莎皇后”號相繼調轉炮口,開始有規則地轟擊17號堡壘和16號堡壘。到了下午五點三十分,左岸陣地的火力已經明顯減弱,約有半數炮台停止開火,堡壘裡的官兵要麼已經犧牲,要麼被迫撤離,被放棄的工事群充斥著金屬、岩石與水泥的碎屑,在夕陽的籠罩下顯得分外淒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3:20
第1893章:“大海嘯”(Ⅺ)

    隨著夜幕漸漸降臨,帝國艦炮發出的怒吼也漸漸平息下來,五月一日的戰鬥就到此為止。

    從黎明到黃昏,帝國艦隊與岸防炮台幾乎是一刻不停的激烈交火,雙方各發射出上萬發炮彈,然而取得的戰果卻相差懸殊。

    帕爾尼亞這邊,岸防陣地上約有半數炮台陷入癱瘓,傷亡的官兵超過千人。更要命的是在戰略上處於極端不利的境地,剩餘的炮台已經無法徹底封鎖狹窄段的航路。帝國掃雷中隊現在可以大搖大擺的遊蕩進來,一邊欣賞對岸帕爾尼亞市區的街景,一邊從容不迫的清除水雷,打掃航道。

    相形之下,帝國艦隊在這持續了一整天的戰鬥中幾乎沒有遭受損失,所有參加炮擊戰的軍艦全都維持正常運行。對岸大炮轟出上萬發炮彈,然而絕大多數炮彈都在八千碼附近達到自己的射程極限,頹然墜落海面,偶爾有幾發炮彈擊中帝國軍艦,無非對船體或甲板造成輕微的創傷,很快就能修復如新。在堅固鋼鐵裝甲的保護下,主力戰艦上的帝國官兵度過了有驚無險的一天。執行掃雷任務的高速驅逐艦和快艇在戰場上承受的風險更大,然而總共也不過兩艘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受到較為嚴重的創傷,傷亡人數總計不超過100人,僅僅相當於帕爾尼亞一方傷亡數字的十分之一。

    五月一日當晚,呂西安將軍在旗艦“查理大帝”號上提前舉辦了慶功晚宴,與諸位將領暢飲香檳。飲酒放鬆之餘大家還是要把話題扯回戰場上。包括呂西安將軍在內,帝國海軍將領們都認為戰事進展非常順利,明天不需要再做什麼改變,只要把今天的工作再重複一遍,就能徹底壓制帕爾尼亞岸防陣地,圓滿達成“大海嘯”行動第一階段的作戰目標。

    ……

    戰場上的贏家不必主動做出改變,輸家卻不得不鋌而走險。

    五月一日的炮擊戰結束後,隨著夜幕降臨,整個帕爾尼亞堡都籠罩在一種愁雲慘淡的氣氛裡。

    當天晚上,卡羅爾親王協妻女視察岸防陣地,所見所聞觸目驚心。哪怕以最樂觀的態度預測戰爭走勢,已經被打殘的帕爾尼亞岸防部隊也支撐不了三天。

    在這樣的困境下,卡羅爾親王迫切需要那支遠在北海灣的援軍。然而由北海艦隊和白鷗艦隊組成的遠東聯合艦隊兩天前才由寇拉斯島起航,最快也要後天下午才能趕到金角灣,且不說遠東艦隊有多大可能戰勝實力遠比其雄厚的帝國艦隊,帕爾尼亞人若想抓住這根救命稻草,首先得在帝國戰艦的炮口下再多支撐兩天,而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結束前線視察過後,卡羅爾親王和賽奧多拉夫人回到王宮,召集軍政兩界的高官連夜開會,商討擺脫當前困境的對策。

    維羅妮卡突發奇想,建議召集軍中的高階超凡職業者,組成一支特攻小隊,連夜傳送到帝國旗艦甲板上展開奇襲,若能成功刺殺帝國海軍司令及其麾下高級將領,這支龐大的艦隊就會陷入指揮失靈的境地,從而為帕爾尼亞一方爭取到寶貴的喘息之機。

    卡羅爾親王對女兒這一幼稚的想法報以苦笑。暗殺敵軍將領這類上不得檯面的手段在陸地戰場上或許可行,但是在海戰中就很難執行。每艘戰艦都相當於一座漂浮在海上、戒備森嚴的堡壘,帝國海軍的主力戰艦都設有“魔鄧肯禁區”,禁止一切來自外界的傳送和探知,戰艦甲板和前後橋樓上都設有魔法警報、反隱形探照燈以及密集的防空炮塔,倘若從空中迫近,立刻會被發覺並且遭受防空炮射擊,哪怕傳奇強者挨上一炮也吃不消。帝國的高級將領本身也都有不弱的實力,至少也是准傳奇強者,身邊還有大群侍衛,再加上船上數以千計的官兵,刺殺難度遠甚於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更何況戰列艦上的大小艙房數以百計,天知道敵軍將領躲在何處?就算運氣逆天刺殺得手,人家沒了總司令還有副總司令,沒了總司令和副總司令還有參謀長,沒了海軍上將還有一大堆中將和少將,總能按照組織原則順次接替指揮權,繼續執行預定作戰方案,死掉一兩個高級將領根本無關緊要,而己方為實行刺殺卻要損失眾多高階強者,實在是劃不來。

    當然,卡羅爾親王也承認世事無絕對。如果能夠召集多位傳奇施法者,聯合起來施展傳奇法術直接摧毀敵方旗艦,倒是有可能使帝國艦隊陷入混亂。但是這同樣不切實際。遠東的傳奇施法者屈指可數,就算把瓦蓮京娜和“紅袍”安德烈請來幫忙,別忘了,帝國一方同樣不缺傳奇強者,再加上暗中潛伏的龍王馬爾斯和“黑袍”奧特洛,雙方互相制約,誰敢先動手立刻會引起對立陣營傳奇強者的警覺,出手加以干涉。這樣一來,刺殺行動就會演變成傳奇強者之間的火並,而這恰恰是雙方都力圖避免的情況。

    正如眾神無法降臨凡世,瓦雷斯世界的傳奇強者也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儘量避免直接插手國家之間的戰爭。這條潛規則並不是誰制定的,純粹是無數血淋淋教訓的總結。

    “假如我今天出手刺殺帝國海軍司令夏爾·呂西安,你們信不信,明天一早帝國的傳奇強者就會在帕爾尼亞半島上空散佈致命的瘟疫,使數以萬計的平民百姓淪為血腥復仇的犧牲品,這樣持續互相屠殺,戰爭就再也沒有底線可言,最終將導致交戰雙方的徹底滅亡。”

    卡羅爾親王的警告使維羅妮卡回想起羅蘭曾經向她描述過的一種特殊武器。據說在遙遠的“厄斯天宇”,科技文明高度發達,人們創造出一種名為“核彈”的超級武器,投下一顆核彈就能摧毀一座百萬人居住的城市——如果用瓦雷斯世界的標準來衡量,核彈的破壞力堪比傳奇法術。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3:26
第1894章:“大海嘯”(Ⅻ)

    但是說來也怪,核彈被發明出來以後,並沒有如同“厄斯天宇”的人們預言的那樣立刻導致世界末日,反而成為了那個世界的和平捍衛者——接下來整整一個世紀,“厄斯天宇”那些擁有核彈的大國因為害怕遭受敵對國家的核報復,誰也不敢率先在戰爭中使用核彈,進而不敢發動高烈度的戰爭,不再隨意屠殺俘虜和交戰地區的平民。同樣是出於對核彈毀滅性力量的畏懼,人們對待戰爭的態度變得更為慎重,從而更樂於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國家間的紛爭。

    原本為戰爭而創造出來的毀滅性武器,結果卻成了維護世界和平的“天使”,這實在是一個活脫脫的黑色幽默。

    在維羅妮卡看來,瓦雷斯世界的傳奇施法者就好比“厄斯天宇”的核彈,是一種極具破壞力的戰略武器。其價值主要體現在威懾方面,迫使敵對方在戰爭中不敢突破底線,這一點已經在當前的衝突中充分體現出來。比如帝國海軍前不久綁架了六艘帕爾尼亞商船,炸燬商船用於堵塞帕爾尼亞軍港的航路,但是帝國海軍官兵在執行這一任務過程中沒有傷害商船上的水手和民間人士,特地派遣兩艘護衛艦把他們平安送到珊瑚港,隨後全部釋放。上述行為當然對商船的所有者和乘客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損害,但是畢竟沒有威脅到他們的生命,這就是現代戰爭中“底線”與“規則”的體現。

    反之,倘若卡羅爾親王召集傳奇友人聯手暗殺帝國海軍司令夏爾·呂西安,那就突破了這道底線,勢必引來帝國傳奇強者的激烈報復,好比雙方互投核彈,戰爭演變成無原則的仇殺,而這是交戰雙方乃至中立國家都無法容忍的行徑,首先打破規則者將會淪為眾矢之的,甚至招致中立國傳奇強者的聯手制裁。

    雖然卡羅爾親王無法親自出手暗殺帝國將領,但是女兒關於“夜襲”的設想卻提醒了他。帕爾尼亞艦隊被堵在軍港無法動彈,好在海軍航空部隊——“獅鷲騎士團”——不受沉船和水雷的阻礙,完全可以在夜色的掩護下飛到帝國戰艦上方投彈轟炸。

    卡羅爾親王當即說出自己的打算,贏得全體與會者一致支持。帕爾尼亞獅鷲騎士團連夜出動,兩百頭獅鷲掛載重磅炸彈騰空而起,另外三百頭獅鷲不掛炸彈,承載著帕爾尼亞空騎兵為轟炸連隊提供掩護。

    出發之前,所有獅鷲連同背上的騎兵都服用了“隱形藥水”和“黑暗視覺藥水”。一切準備就緒後,獅鷲騎士團悄然離開港灣,直奔帝國艦隊的錨地飛撲過去。

    騎士團的指揮官安德魯將軍認為帝國海軍經過一整天的鏖戰已經精疲力竭,再加上“小海豚號”傳來消息,聲稱帝國海軍旗艦燈火通明,軍樂隊徹夜演奏,似乎正在舉辦宴會,想必疏於防範,正是夜襲的好機會。然而當他率部抵達帝國艦隊錨地上空,立刻發覺真實情況並不像自己預想中那麼樂觀:軍艦上方盤旋著成群結隊的鷲馬,分明是夜巡的帝國海航哨兵,主力戰艦所在水域一片漆黑,嚴格保持著燈火管制,環繞在主力戰艦外圍的護衛艦和驅逐艦則都在橋樓上方打亮燈光。這些安置在軍艦高處的探照燈,像防空炮台一樣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運用魔導技術製造的探照燈全都加持了“鷹眼術”、“不滅明焰”、“識破隱形”和“魔法警報”,投射出熾烈而筆直的光柱,在軍艦上方來回掃蕩,照得亮如白晝。

    一頭負責抵近偵查的獅鷲不慎被探照燈掃到,燈光立刻由白色轉為鮮紅,刺耳的魔法警報隨即響起,聲聲尖叫驚心動魄。那艘護衛艦上的值夜哨兵第一時間將敵襲消息報告給自己的上司,隨即傳達到艦隊司令部乃至全艦隊各級指揮官。

    護衛艦和驅逐艦向發現帕爾尼亞獅鷲的空域發射出數以百計灌注“識破隱形”的照明彈,把夜空照的比白晝更亮,所有獅鷲都被迫顯露行跡,被強光閃花了眼睛。

    與此同時,海面戰艦的防空炮發出急促的怒吼,密密麻麻的炮彈在夜空中交織成閃光的羅網,不出一分鐘就有超過二十頭獅鷲中彈,悲鳴著隕落下去。絕大多數中彈的獅鷲根本來不及投出炸彈,由此引發殉爆,在空中炸開一團團大火球,連獅鷲帶背上的騎士一併屍骨無存。

    安德魯將軍看到這種情況,心知敵方防範嚴密,夜襲已經很難得手,為是否應該果斷撤退而陷入猶豫。

    就在他遲疑不決的時候,帝國艦隊甲板上升起大群鷲馬騎兵。帝國第一、第二海航騎士團四個護航營,總計一千二百名精通空中格鬥的鷲馬騎兵奉命緊急起飛,驅逐來自帕爾尼亞的夜襲者。

    倘若一對一單挑,帝國鷲馬騎兵不是帕爾尼亞獅鷲騎士的對手,但是鷲馬騎兵的數量比獅鷲騎士多出不止一倍,以二對一則佔據壓倒性優勢。安德魯將軍不得不承認夜襲行動徹底失敗,繼續纏鬥下去只會付出更多無謂的犧牲,當機立斷命令全體騎士就地拋棄炸彈,自己親自率領一個護航連負責斷後,其餘鷲馬騎士則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帕爾尼亞領空。

    獅鷲騎士團在匆忙中執行了安德魯將軍的命令,在這個慘烈的夜晚,五百名獅鷲騎士只有不到三百騎順利撤回帕爾尼亞。負責斷後的騎士在鷲馬騎兵的重重包圍之下奮戰到最後一刻,幾乎全軍覆滅。身先士卒的安德魯將軍,成為雙方自交戰以來第一位壯烈犧牲的高級將領。

    當夜襲失敗、安德魯將軍陣亡的消息傳回帕爾尼亞王宮,賽奧多拉夫人和維羅妮卡禁不住當場落淚,卡羅爾親王也是眼圈泛紅。

    夜襲的失敗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人們心頭,相比悼念亡者,當前更緊要的是如何保衛家園,如何撐過接下來注定更為艱難的兩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3:27
第1895章:金角灣海戰(Ⅰ)

    作戰會議一直持續到深夜,帕爾尼亞的主政者們絞盡腦汁,卻想不出行之有效的退敵之策。當前的局勢既殘酷又明朗,岸防陣地最多還能支撐一天,接下來擺在帕爾尼亞人面前的無非兩條路:要麼打開城門向帝國海軍司令投降;要麼全城疏散,所有軍民退守到敵方艦炮射程之外的內陸城鎮重組防線,只留給侵略者一座空城。

    卡羅爾親王根本不屑於認真考慮投降這個選項,那麼應該作何選擇也就不言而喻了。就在他打算向全城居民發出疏散公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窗外的風向起了變化,不知何時烏雲遮住月光,雷雨倏然而至。

    ……

    五月二日拂曉前,自珊瑚外海漂移到金角灣上空的低壓氣旋,飽吸初夏季節海面上方的濕熱空氣,終於醞釀成為一場暴風雨。

    這場突如其來的夏日暴風雨,打亂了帝國海軍的作戰計畫。港灣中洶湧的波浪還不至於對戰列艦和巡洋艦造成妨礙,噸位較小的驅逐艦和護衛艦卻在波濤的推動下劇烈顛簸,份量最輕的掃雷艇更是如同玩具般被海浪高高拋起又狠狠砸下,連保持平衡都很艱難,更不可能頂著風雨與駭浪執行掃雷任務。

    呂西安將軍站在旗艦露天平台上透過望遠鏡觀察疾風驟雨,心情也如天氣一般惡劣。航道上的水雷尚未清理乾淨,帝國艦隊絕不能冒險衝進那片危險的海域,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迫等待天氣轉好。然而他們的對手卻沒有虛度時光,對面岸防陣地上,暴雨沖刷著尚未乾涸的血跡,廢墟中隱約可見忙碌的身影,是帕爾尼亞人正在冒雨搶修炮台。

    夏日暴雨通常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受到外海颱風過境影響,暴風雨持續數日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呂西安將軍無從判斷天氣什麼時候才能好轉,他非常厭惡這種局勢失控、聽天由命的感覺,便找來旗艦航海術士團的指揮官——一位高階德魯伊——詢問對方可否運用魔法改變天氣,驅散風雨。

    “司令閣下,7環法術‘操縱天氣’可以令暴風雨暫時停歇,但是我不建議這樣做。”

    “為什麼?”呂西安將軍詫異地挑起眉毛。

    “如果眼前的惡劣天氣是敵方施法者製造出來的,那麼我方施法將之驅散並無不妥,可惜這場暴風雨並非人為,而是純粹的自然現象。即便我們可以施法暫時驅散眼前的風雨,釀成暴風雨的自然因素依舊存在,這就意味著我們剛剛驅散風雨,用不了多久暴風雨又會襲來,甚至會因為我們施法破壞了自然界固有的平衡,導致暴風雨來得更猛烈,從長遠來看反而不利於您的作戰計畫。”

    聽了航海術士長的分析,呂西安將軍望著舷窗外愈演愈烈的暴風雨,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耐心等待天氣轉晴。

    ……

    暴風雨持續了一天一夜,五月三日清晨,金角灣上空依舊陰雲密佈,昨夜狂野的暴雨此時已經轉為綿綿細雨。

    呂西安將軍這一夜輾轉反側,無法成眠,時不時起來朝窗外看一眼。好不容易熬到風雨轉緩,他等不及天色完全放晴就催促艦隊出動,繼續炮轟帕爾尼亞岸防陣地。

    三艘主力戰列艦奉命開進港灣,迫不及待向經過連夜搶修的岸防炮台開炮轟擊,隆隆炮聲壓下風雨聲。為了把昨天耽擱的時間搶回來,帝國巡洋艦中隊也冒險闖進港灣,在更近的距離向堡壘開炮。對岸所有堡壘發起一輪急促卻徒勞的射擊,帝國艦隊則報之以重炮齊射,氣勢之兇猛宛如排山倒海。

    除了灰濛蒙的天空飄蕩著細雨,港灣中的情景彷彿五月一日的攻防戰不加修改的重演了一遍。帝國艦隊猛轟岸防炮台,一座接著一座將之拔除,掃雷中隊則冒著炮火衝進港灣深處,清掃散佈在狹窄段的水雷。

    激烈的交火持續到下午,帕爾尼亞岸防陣地上發出的炮聲漸變寥落,大片形同廢墟的陣地歸於沉默。下午四點鐘,維爾納夫中將向旗艦報告戰況:“帕爾尼亞人的陣地大部分已經陷入癱瘓,形勢十分有利,搶灘登陸的時機即將成熟。”

    就在維爾納夫將軍發出這份戰報的同一時間,自北海灣千里迢迢趕來的遠東聯合艦隊,終於搶在帕爾尼亞港即將淪陷的關頭抵達金角灣。

    ……

    碧波萬頃的金角灣,綿綿細雨中,一支由兩艘重巡、四艘輕巡、六艘驅逐艦和六艘護衛艦共同組成的艦隊正在全速航行。

    遠東旗艦“海上宮殿”號馳騁在艦隊的最前方,艦橋大廳中,羅蘭和柳博芙站在力場舷窗跟前,出神眺望窗外洶湧的浪濤。海平線盡頭隱約可見帕爾尼亞王宮建築群,還有維婕斯大教堂高聳的塔樓投下的剪影,看上去是那麼遙遠,遠地令人心焦。

    “別擔心,我們肯定趕得及。”柳博芙挽住羅蘭的手,嗓音溫柔,“船上就咱們兩個閒人,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不如去甲板上散散心。”

    帕爾尼亞正在遭受帝國艦隊炮火蹂躪,羅蘭無法處之泰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這裡瞎操心毫無意義,就接受了柳博芙的建議,挽著她的纖手去甲板上散佈。

    甲板被雨水淋濕,海浪不停拍打著船舷,時而有浪花越過欄杆潑灑過來。好在羅蘭和柳博芙都是准傳奇強者,隨意使了個魔法伎倆就免於風吹雨淋。

    甲板上隨處可見水手忙碌穿梭的身影,為了在惡劣天氣維持最高航速,全體船員都卯足了力氣,絲毫不敢怠慢。

    羅蘭和柳博芙走到主桅附近,空中突然傳來聲聲長鳴,首先是兩頭巨鷹降落下來,接著是成群的雙足飛龍,在巨鷹的引導下降落在甲板上,收攏雙翼,扭扭修長的脖子,抖落身上的雨水。與此同時,飛龍背上的騎兵也相繼跳下來。

    “芬妮!”羅蘭朝一位剛從龍背上跳下來的嬌小女郎揮了揮手,“真是辛苦你們了,昨天剛從冷溪鎮千里迢迢地飛過來,今天就要巡邏執勤。”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3:28
第1896章:金角灣海戰(Ⅱ)

    “羅蘭殿下,柳博芙女士,下午好!”遠東獨立飛龍騎士團指揮官、空軍少將芬妮被雨淋濕的臉龐越發顯得水嫩清秀,俏臉上洋溢的笑容卻如陽光般爽朗:“沒什麼辛苦的,身為遠東軍人,這都是我們應盡的職責。”

    芬妮盡職盡責的態度令羅蘭暗自感動,確信自己及時把飛龍騎士團調到海上來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安排,還是因為前天夜裡收到維羅妮卡發來的壞消息,得知帕爾尼亞獅鷲騎士團夜襲帝國艦隊遭遇慘敗,使他在吃驚之餘也意識到亞珊帝國的海航力量遠比自己預想中更強大,當即傳信駐守西線冷溪鎮的芬妮率領飛龍騎士團緊急馳援,增強遠東艦隊海航戰鬥力。

    芬妮收到調令後去帕維爾元帥的司令部辦好調動手續,帶領飛龍騎士團連夜啟程,歷經一整天的長途飛行,從遠東最西端趕到最南端,在軍用魔導廣播台的引導下找到正在珊瑚海上分波逐浪全速航行的己方艦隊,率領飛龍騎士團順利降落下來,與羅蘭以及海軍將領們勝利會師。

    遠東聯合艦隊的司令部設在旗艦“海上宮殿”號,羅蘭和柳博芙並不具備海戰指揮經驗,因此僅僅在司令部裡掛了個“觀察員”的閒職——正如柳博芙所說,他倆是艦隊中唯二的閒人。司令部裡真正掌握作戰指揮權的是維克托莉亞和海倫娜,前者長期擔任北海聯邦海軍司令,早在對抗巨妖島海盜的作戰中就展現出傑出的指揮才能,後者則是北海艦隊的司令官,為遠東建立強大的海軍立下了汗馬功勞。除了這兩位美女提督,德高望重的艾德里克爵士也參加了這次南下作戰,擔任艦載航空兵司令,也就是芬妮的直屬上司。

    艦隊在波濤洶湧的海上航行,羅蘭的心緒也如波濤一般起伏不定。憑藉“小海豚”號提供的情報,他對帝國艦隊的構成已經有所瞭解,尤其是那三艘戰列艦,在炮擊帕爾尼亞岸防陣地時體現出的強大火力令他深感不安。比起艦炮的射程和口徑,己方包括“海上宮殿”號在內,均遠不及帝國海軍的主力戰艦,倘若在海面上拉開戰列線對轟,己方幾乎看不到勝利的可能性。

    明知道艦隊實力存在差距,明知道帝國海軍炮擊帕爾尼亞港存有“圍點打援”的用意,就是要迫使遠東艦隊匆匆趕來救援,以逸待勞予以迎頭痛擊,羅蘭卻別無選擇,只能硬起頭皮往帝國巨艦的炮口上撞。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因為他承受不起帕爾尼亞陷落的後果。帝國海軍倘若控制帕爾尼亞半島,就如同將一把尖刀抵住寇拉斯王國柔軟的腹部,隨時可以掩護陸軍北上,對寇拉斯堡構成直接威脅。與此同時,在西線陷入游擊戰泥淖的帝國東征軍團也將獲得解脫,配合海軍對遠東發起鉗形攻勢。

    如果局勢真的惡化到那種地步,羅蘭別無他法,只能把南下暮光谷地作戰的軍團撤回首都增強防禦,之前取得的勝利果實也將全部付諸東流,不僅在戰略上陷入被動,在政治和外交上也將遭受沉重打擊:寇拉斯軍團一旦撤離暮光谷地,帕爾尼亞軍團不可能在老家淪陷於帝國之手的境況下堅持戰鬥,而當寇拉斯軍團與帕爾尼亞軍團撤離戰場,歌羅法統率的迦南軍團也無法堅持孤軍作戰。

    從宏觀角度審視西線、南線和帕爾尼亞半島同步進行的戰事,羅蘭驚訝地發現亞珊帝國陸海軍的聯合進攻在客觀上幫了奈落教團的大忙,儼然是存心為了幫奈落教團解圍才發起如此聲勢浩大的作戰行動。若非亞珊帝國的國教奉太陽神培羅為偶像,而培羅的信徒與死神的信徒天生水火不相容,羅蘭簡直懷疑帝國高層與“黑袍”奧特洛暗中勾結,私下裡結成了攻守同盟。

    既然帕爾尼亞半島的存亡關係到遠東在西線和南線戰事的成敗,羅蘭就不得不冒險派遣艦隊南下支援,而接下來隨時可能爆發的海戰,將決定帕爾尼亞半島乃至整個遠東的歸屬權——這是他這輩子第一場輸不起的戰爭。

    就在心事重重的時候,前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動,一團紅色光球浮現出來。羅蘭伸手握住光球讀取魔法傳訊,臉色變得愈發凝重,轉頭對柳博芙和芬妮說:“司令部剛剛收到‘小海豚’號發來的緊急情報,我們的處境似乎很不妙,維塔催我們趕緊回去參加作戰會議。”

    ……

    “海上宮殿”號艦橋作戰會議室,維克托莉亞、海倫娜和艾德里克爵士圍在懸掛在牆上的巨幅海圖跟前低聲交談,臉色都顯得異常嚴峻。

    這時身後傳來開門聲,海倫娜回頭看見羅蘭帶著柳博芙和芬妮走了進來,連忙行了個軍禮,正色匯報戰場上的最新動態。

    “攝政殿下,剛剛收到‘小海豚’號由帕爾尼亞港灣發來的密報,就在10分鐘前,大群鷲馬自帝國戰艦甲板上起飛,集群朝金角灣東北海域移動,似乎是直奔著我方艦隊而來。”

    “也就是說敵方已經偵查到我們這支艦隊所處的位置?”羅蘭眉頭微蹙。

    “這並不意外。”艾德里克爵士指了指頭頂天花板,“陰雨綿綿的天氣嚴重妨礙了瞭望員的視野,敵方海航哨兵只要事先服用‘隱形藥水’,就能在陰雲的掩護下輕易迫近到艦隊上空,即便環繞戰艦桅尖跳舞也不用擔心被發現。”

    “我們這些天急於趕路,顧不上隱藏航跡,幸虧‘小海豚’號及時通風報信,否則恐怕要等到敵方航空兵投下炸彈才有所覺察。”維克托莉亞心有餘悸地說。

    “帝國海航部隊此行的目的顯然是要投彈轟炸我方戰艦,現在它們距離我們所處的海域還有多遠?”柳博芙問妹妹。

    “我軍距離帝國主力艦隊大約還有三十海里,在這樣的天氣裡,考慮到風向和雨水的影響……”維克托莉亞停頓兩秒,隨即算出答案:“鷲馬全速飛行的話,大概再過半個小時就能飛到我們頭頂。”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4:04
第1897章:金角灣海戰(Ⅲ)

    “還有半個小時……那還來得及。”柳博芙稍稍鬆了口氣,轉頭望向羅蘭:“我們要盡快做好防範空襲的準備。”

    羅蘭點了下頭,目光逐一掃過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位將領,眼神飽含期待與信賴。

    “艾德里克先生,維塔,海倫娜,還有芬妮,海戰我是外行,接下來要如何排兵佈陣就看你們的了,帕爾尼亞半島乃至整個遠東的存亡就寄託在你們此刻做出的決斷之上!拜託了諸位,請幫我打贏這場關係到國家存亡與千萬同胞安危的戰爭!”

    四位將領聞言無不動容,不約而同立正敬禮。

    “攝政殿下,我等自當誓死效命,絕不致令您失望!”艾德里克爵士代表遠東海軍司令部全體將領鄭重立下軍令狀。

    旗艦司令部立刻忙碌起來,氣氛緊張而不失條理,敵軍空襲即將來臨的消息迅速傳達到各艦指揮部,各級戰艦相繼拉響防空警報。防空炮手及其助手戴上鋼盔,匆匆登上設在戰艦首尾兩端高聳橋樓上的旋轉炮塔,做好打擊空中來敵的準備。

    各艦航海術士中隊也在防空警報響起的第一時間集結到隊長身邊,裝扮看起來完全不像尋常那些穿長袍或寬大鬥篷的施法者,統一穿著海軍迷彩配色星質化纖作戰服,頭戴遠東1623式防爆鋼盔,脖子上還都掛著一副加持了“黑暗視覺”和“熱能感知”的遠東1624式軍用防毒面具——其實主要防備的倒不是毒氣,而是海戰中必然大量產生的硝煙、灼熱蒸汽和飛濺的火星。除了上述標準裝備,每名航海術士還配發一支“煙火術魔杖”——這或許是唯一與他們的職業相稱的裝備。

    遠東聯合艦隊的海航力量遠比戰艦噸位更強大,艦載巨鷹部隊分為十個聯隊,總計一千頭巨鷹,皆可執行轟炸與護航任務,此外還有昨天剛從西線調過來的“飛龍騎士團”。雖說投彈轟炸的技術不及巨鷹訓練有素,一千名飛龍騎士卻都是一等一的格鬥好手,單兵戰鬥力還要勝過帕爾尼亞獅鷲騎士,與迦南碧空騎士不相伯仲,堪稱瓦雷斯世界第一流的空中格鬥兵種,一名飛龍騎士對抗兩名帝國鷲馬騎兵不落下風。

    防空警報拉響以後,遠東各級戰艦的甲板上一片忙碌。巨鷹和飛龍冒著風雨集群起飛,在各自母艦上空執行護航任務。

    就在遠東艦隊準備迎擊敵人的同一時間,對面十五海里外,帝國第一海航騎士團總計一千零五名鷲馬騎兵,在空軍少將霍夫曼的率領下正朝遠東艦隊所處海域全速飛行,三百匹鷲馬掛載航空炸彈,其餘兩個營的騎兵則握持“龍騎槍”,為執行轟炸任務的同伴護航。

    正如艾德里克爵士預料中那樣,帝國海軍司令夏爾·呂西安上將在炮擊帕爾尼亞岸防陣地的同時也沒有放鬆對金角灣海域的監視,輪番派出鷲馬哨騎在進出海灣的必經航道上空晝夜偵查。事實上,呂西安將軍在發起“大海嘯”行動之初就預料遠東主力艦隊遲早要南下救援帕爾尼亞,而這正符合他的期待——只有徹底摧毀遠東人的主力艦隊,才能放心大膽的登陸帕爾尼亞半島,不受干擾地推行後續作戰計畫。

    就在兩個鐘頭之前,一支帝國鷲馬巡邏隊在海灣上空發現大規模艦隊的航跡,立刻服用“隱形藥水”追上去抵近偵察,確認遠東艦隊正在迫近帕爾尼亞港灣,連忙將偵查到的情況以魔法傳訊向司令部匯報。

    帝國海軍航空兵司令莫羅中將收到情報,連忙找到呂西安將軍,詳細匯報遠東艦隊擁有的戰艦數量和大致噸位。呂西安將軍認為這是一個殲滅敵艦隊的絕好機會,授意參謀長維爾納夫通知各艦指揮官,暫停炮擊帕爾尼亞陣地,盡快集結到旗艦周圍,組織好作戰陣型,掉頭迎擊遠東艦隊。

    維爾納夫領命離開艦橋,著手佈置海戰事宜。莫羅將軍不甘心在即將到來的會戰中扮演配角,就向呂西安司令提出一個大膽的計畫:在雙方艦隊正面交火之前派出第一海航騎士團,在陰雨天氣的掩護下奔襲遠東艦隊。

    “如果能炸沉敵方幾艘戰艦,將使我軍在隨後展開的艦隊決戰中佔據優勢。”

    從交戰雙方的戰艦對比來看,帝國一方事實上已經佔據壓倒性優勢,但是話說回來,誰又會嫌棄己方的優勢太大呢?呂西安將軍稍加思索過後同意了莫羅將軍的計畫,同時也提醒他保持冷靜:“倘若空襲進展不順,立刻撤退回來,切勿為此付出不必要的犧牲,勝負關鍵還是取決於海面艦隊。”

    呂西安將軍之所以強調這一點,是因為他瞭解莫羅的性格。這位空軍中將以勇猛果敢著稱,但是會犯衝動冒進的毛病,就像牌桌上孤注一擲的賭徒,在激情的促使下有可能做出不計後果的冒險決定。

    “司令閣下儘管放心,我會慎重對待戰場上的每一個細節,絕不會再犯衝動冒進的錯誤!”莫羅將軍鄭重地保證道。

    ……

    肩負空襲重任的帝國第一海航騎士團指揮官霍夫曼少將,是莫羅中將最為倚重的頭號愛將,這位出生貴族家庭、年紀輕輕就佩上將官領章的精英人物自視甚高,將此次行動當做自己加官進爵的關鍵一步,自信勝利垂手可得,就像他之前的軍旅生涯——每到關鍵時刻都能脫穎而出,交出令上司激賞有加的漂亮成績單。

    霍夫曼少將並不完全瞭解自己這次即將面對的敵人,也不認為區區一個叛黨集團組建起來的海軍能有多少實力,儘管沿途陰雨綿綿,他的心情依舊很好,直到率隊抵達預定海域才驚訝地發覺情況有點不對勁。

    天空正下著細雨,海面卻騰起濃稠的霧氣,綿延十里之遙,宛如一條白色巨龍,將遠東艦隊有可能存在的海域全都籠罩起來,遮斷空中鷲馬騎兵的視線。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4:06
第1898章:金角灣海戰(Ⅳ)

    “見鬼!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霍夫曼少將望著海面上空縈繞不散的迷霧,忍不住低聲咒罵。

    這突如其來的濃霧明顯違背自然常理,霍夫曼猜測這多半是敵方航海術是耍的鬼把戲。馬上找來在這附近海域上空巡邏的哨騎詢問,果然不出所料:就在30分鐘前,遠東艦隊指揮官似乎收到帝國一方即將發動空襲的消息,各艦都聚攏到旗艦周圍收縮防禦,與此同時旗艦開啟了某種魔法裝置,迅速招來滿天迷霧,將整個艦隊遮蔽起來。

    霍夫曼少將催馬壓低飛行高度,就近觀察魔法迷霧,很快就發現其特異之處:迷霧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每當海風轉疾,迷霧就會被吹散少許,透過薄霧隱約可見下方龐大戰艦的陰影。然而還沒等他看清,迷霧又自動彌合過來,重又遮斷他的視野。

    “這可真有趣……魔法迷霧似乎總是伴隨叛黨艦隊移動,換句話說,我們雖然看不見敵艦的具體位置,但是可以肯定它們的旗艦就處於迷霧覆蓋的中央地帶,周邊則漂浮著次一級的戰艦。”霍夫曼將軍通過“心靈連線”將自己的觀察心得告知麾下中層軍官。

    “將軍閣下,也就是說我們並不需要驅散迷霧,只要朝著迷霧最濃郁的地方投彈,就有很大的機會命中敵方主力戰艦?”一名作戰參謀問道。

    “有這個可能……”霍夫曼摸著下巴沉吟一聲,“不妨先試試看,要是轟炸效果不好,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遵命,將軍閣下!”

    帝國海航騎士團轟炸營下屬第一連奉命出擊,拖著炸彈抵近迷霧上方,在完全看不見目標的情況下,只憑感覺丟下炸彈。

    重達500磅的集束爆破彈,如同一顆顆從天而降的鋼鐵流星,呼嘯著隕落下去,大多墜入海底引發沉鬱的轟鳴,旋即掀起滔天駭浪。只有不到十顆炸彈命中硬物觸爆,伴隨隆隆轟鳴,噴發出灼熱的烈焰,衝天而起的熱浪吹散迷霧,使低空觀察的霍夫曼少將得以瞥見這一輪轟炸的效果。

    “這樣盲投炸彈,根本不靠譜啊。”霍夫曼失望的搖著頭喃喃自語。迷霧覆蓋的海域太大,敵艦之間存在寬闊的空間,絕大多數炸彈落了空,偶爾命中甲板的幾顆炸彈也沒能造成致命破壞,燃起的烈焰很快就被敵艦損管隊撲滅,甚至都沒能迫使中彈的鐵甲戰艦減緩航速,依舊在迷霧的掩護下乘風破浪,筆直衝向帕爾尼亞港灣。

    相比這輪徒勞的轟炸,更讓霍夫曼少將惱怒的是敵艦有著完備的防空火力,就在迷霧被炸彈掀起的氣流吹散的剎那,所有遠東戰艦都發出急促的炮聲,防空炮塔朝天開火,無數道閃光的彈跡在空中搖曳掃蕩,交織成致命的天網。只是轉瞬之間,就有不下三十匹執行轟炸任務的鷲馬被機炮掃到,凌空爆開團團血色煙花。

    轟炸連隊急忙拉升飛行高度,試圖借敵艦上方重新聚攏的迷霧作為掩護,盡快逃離防空炮塔構成的交叉火力網。然而不知是遠東一方的防空炮手具有穿透迷霧的特殊視力,還是他們的機炮威力特別大,迷霧似乎並沒有對防空炮火的殺傷效率構成多大影響,射出的炮彈依舊精準毒辣,咬住鷲馬騎兵窮追猛打。鷲馬騎兵反而被迷霧阻擋了視野,無法看清敵艦防空炮火的彈道軌跡,直到被穿透迷霧呼嘯襲來的炮彈擊中的剎那才醒悟自己已經成為獵物。

    最讓霍夫曼詫異的是有些防空炮彈明明沒有命中己方騎兵,遠在十尺開外就毫無徵兆的自行爆炸,破碎的彈片漫天飛濺,反而比直接擊中鷲馬騎兵的炮彈造成更廣泛的殺傷。為提高載彈量而不得不放棄裝備重甲的鷲馬,其實遠比表面看起來更脆弱,只是被尖銳的炮彈破片擦一下就會形成巨大的外創,傷口血流如注,悲鳴著栽落下去。

    一連串的意外給霍夫曼少將造成強烈的精神衝擊,怔忡許久才回過神來。空襲出師不利,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他面前:接下來怎麼辦?

    趁損失還在可控範圍之內,果斷撤退似乎是一個理智的選擇,然而霍夫曼少將絕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逃回去。他這輩子從打生下來就順風順水,無論是在軍校就讀期間還是服役十多年來,從來沒有吃過虧!考試也罷,實戰也罷,每次都能拿出亮眼的成績單,從而獲得平步青雲之資。一個從來沒有輸過的人,特別不能忍受失敗,霍夫曼此刻的心態就是如此:哪怕明知道風險很大,明知道繼續進攻要連累無數手下流血犧牲,他也不能容忍自己一向完美的履歷檔案上留下一個失敗的污點,成為阻礙自己繼續晉陞的把柄。

    霍夫曼將軍臉色陰沉的快要結冰,懷著輸不起的念頭,不顧副官一再警告,堅持命令全體官兵繼續執行預定作戰計畫。

    帝國第一海航騎士團並非只有霍夫曼一個不拿人命當回事、醉心於名利的激進派軍官,事實上他這道過於冒險的命令,符合大多數自視甚高的帝國中下層軍官的期待,無視之前投彈的戰友幾乎全軍覆沒,莫名的認為自己與眾不同,能夠在遠東艦隊異常兇猛的防空炮火中生存下來,催動鷲馬帶隊衝向迷霧籠罩的戰場上空。

    “舉槍!”

    “開火!”

    隸屬於兩個護航營的鷲馬騎兵組成空中編隊,在隊長的命令下整齊劃一的舉起“龍騎槍”,朝迷霧最濃郁的地帶開火。

    伴隨著一連串清脆的槍聲,脫膛而出的子彈在迷霧中自行爆裂,灌注在槍彈中的1環“造風術”釋放出來,憑空掀起狂嵐,吹散瀰漫在遠東艦隊上方的迷霧。

    “機會來了!”霍夫曼少將心頭狂喜,當即命令早已做好準備的轟炸營傾巢出動,趁著魔法迷霧暫時還沒有重新聚集起來,空中視野良好,對遠東戰艦進行更為精確的俯衝轟炸。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6 14:07
第1899章:金角灣海戰(Ⅴ)

    肩負重任的帝國第一海航騎士團轟炸營,拖著沉甸甸的炸弹飛向遠東艦隊上空,以中隊為單位各自鎖定一條戰艦,排成縱隊相繼俯衝下去,預備著一俯衝到最低點就投下炸弹。“俯衝轟炸”固然能對敵方戰艦造成最大程度的殺傷,然而這也是海航部隊公認的最危險的戰術動作,俯衝過程中極有可能被敵艦防空炮火擊墜。

    帝國海航騎士團的官兵自認為已經做好付出犧牲的準備,然而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犧牲會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他們在軍校課堂上學到的常識,乃至超出他們在過往經歷的戰爭中所獲得的全部實戰經驗。

    遠東戰艦的防空炮塔,射出的每一發炮彈都加裝了近炸引信,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標,靠近敵軍三十尺內就會自動爆炸,憑藉高速噴濺的彈片殺傷敵人。遠東海軍的防空炮手,都佩戴著附加2環心靈異能“熱能感應”的防風鏡,哪怕有迷霧和硝煙重重阻擋,也能透過煙霧看到空中鷲馬輻射出的熱能色譜——只要對方的體溫與環境溫度存在些微差異,就逃不過炮手的眼睛。

    有了“近炸引信”和“熱能感應”這兩大利器,防空炮手面對集群俯衝下來的帝國鷲馬騎兵,就像訓練打靶那麼輕鬆。短短20分鐘過後,帝國第一海航騎士團轟炸營所屬二百四十七名官兵,在執行俯衝轟炸任務過程中全部中彈陣亡,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卻沒有換來什麼值得一提的戰果。

    負責為轟炸營護航的兩個鷲馬騎兵營,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憑藉灌注“造風術”的槍彈好不容易驅散魔法迷霧,遠東各艦的航海術士卻又及時出手,高舉魔杖釋放“煙火術”,召來漫天濃煙填補迷霧消散後留下的空白地帶。

    比“煙”更可怕的是“火”,魔杖激發出的強烈閃光具有致盲效果,空中鷲馬騎兵猝不及防,紛紛被閃瞎眼睛,變成一群凌空亂撞的沒頭蒼蠅,轉眼間就被防空機炮掃落下來。

    海面上,鷲馬與帝國騎兵的浮屍隨處可見,鮮血染紅了交戰空域下方的海水。

    看到這副淒慘的景象,霍夫曼少將如夢方醒,冷汗淋漓。此時戰場上的局勢已經完全脫離他的掌控,只得硬著頭皮以顫抖的手指拿起高等通訊石,結結巴巴地向莫羅中將匯報自己剛剛遭遇的這場慘敗。

    ……

    部隊裡往往流行這樣一種上行下效的風氣:有什麼樣的上司就有什麼樣的下屬,有什麼樣的將軍就有什麼樣的士兵。

    霍夫曼少將和他的頂頭上司——帝國海軍航空兵司令莫羅中將——實際上是同一類人,面對意料之外的變故時也會做出相似的決斷。

    自從第一海航騎士團出擊,坐鎮“弗蘭克皇太子”號的莫羅中將就在等待前線發回來的好消息,結果等來等去,好消息沒收到,卻等來霍夫曼少將發回來的噩耗。

    “你說什麼?!空襲遇挫?我軍傷亡慘重,陷入敵軍巨鷹包圍?”

    “高等通訊石”中斷斷續續傳來霍夫曼的求救哀鳴,莫羅中將聽在耳中,頓時血壓沖頭,再也坐不住了,跳起來破口大罵霍夫曼無能透頂,勒令他再堅持一下,自己將親自率領第二海航騎士團火速增援。

    莫羅中將總算還沒有被憤怒徹底沖昏頭腦,騎上鷲馬才意識到延續之前制定的轟炸計畫已經不切實際,當務之急並非炸沉敵方戰艦,而是營救自己費勁心血親手打造的第一海航騎士團,於是下令麾下鷲馬騎士拆下炸弹輕裝上陣,以便盡快趕到交戰空域,儘可能多地挽回損失。

    ……

    上千匹鷲馬在戰艦甲板上集結起飛,聲勢頗為浩大,既瞞不住潛伏在海底的跟蹤者,也躲不過隱藏在雲層背後的銳利眼眸。

    幾乎就在莫羅中將親率第二海航騎士團出擊的同一時間,遠在30海里以外的遠東聯合艦隊司令部就通過“小海豚”號以及之前派出的巨鷹哨兵獲得其確切動態。

    “帝國海軍總共派出兩支海航騎士團參加此次北上作戰,剛才來襲的是第一海航騎士團,已經被我們的防空炮塔打殘,目前處於六個巨鷹聯隊包圍之下,還在負隅頑抗。”

    “海上宮殿”號艦橋大廳,艾德里克爵士正在向羅蘭介紹當前的交戰情況。

    “正在趕來支援的是帝國第二海航騎士團,擁有鷲馬騎兵不下千騎,只憑我方已經出擊的六個巨鷹聯隊肯定阻擋不住這支大軍,其餘四個巨鷹聯隊還要肩負為艦隊護航的使命,為免被敵軍抓住空隙投彈轟炸水面艦艇,我不建議派出這支部隊參加空戰。”

    艾德里克爵士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目光轉向芬妮。

    “攝政殿下,就讓我們的飛龍騎士團出擊阻截帝國援軍吧!”芬妮適時主動請纓。

    羅蘭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答,轉身望向海倫娜和揚波姐妹:“你們怎麼看?”

    “帝國第二海航騎士團與我軍飛龍騎士團的兵力相當,但是僅就空中格鬥而言,飛龍騎士足以對抗雙倍的鷲馬騎兵,這是一個重創帝國海軍航空部隊、奪取戰場制空權的好機會,我認為不應該錯過!”

    海倫娜斬釘截鐵地回答,立刻贏得維克托莉亞的贊同,支持芬妮馬上帶隊出擊,攔截帝國空軍。

    “雖說紙面上的戰鬥力我方更佔優勢,但是戰場環境變化莫測,敵方又是帝國精銳,就算此戰飛龍騎士團能夠獲勝,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犧牲。”柳博芙有些放心不下。

    “戰場指揮是芬妮的職責,空中格鬥是全體飛龍騎士的使命,這些你我都幫不上忙,只能為他們送上祝福,”羅蘭沖柳博芙微微一笑,“但是說到戰場環境,特別是天氣因素,我們還是可以盡一份力,使之變得對我軍更有利。”

    柳博芙先是一愣,隨即讀懂他的言外之意,美麗的臉上也浮現一抹會心的微笑。

    “我們在船上悠閒度日的好時光,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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