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第162章 遮天符

    轟——

    這一刻，似有無形怒江，自開啟石門中衝出，秦宇呼吸一緊，黑袍來不及鼓盪，便被緊緊壓到身上。狂暴氣息翻滾，像是一塊塊大磨盤，翻騰著不斷轉動，直欲將人擠爆、碾碎。

    湯公神色平靜，掩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逝的擔憂，轉身微笑，“寧大家，應該沒有問題吧？”

    其實方才瞬間，秦宇最初的念頭，是他已經暴露了，可轉念便反應過來，如果真要殺他根本不必那麼麻煩。此時聽著平平淡淡的聲音，秦宇嘴脣動了動，艱難按下問候湯公家人的衝動。

    站在門外，氣息就如此可怕，可知踏入之後，將恐怖到何種程度。秦宇修為不弱，魔體也算強悍，但仍沒有丁點，想進入其中的念頭。所以他想了想，輕聲道:“有問題怎麼辦？”

    湯公笑的燦爛，“有問題，當然要努力克服，年輕人要勇往直前啊。況且，老夫相信寧大家的實力，是絕不會讓人失望的。”他拍拍額頭，“差點忘了，寧大家進去後，只能憑自身力量抵擋，千萬不要借用其他物品，否則會很麻煩。”

    至於多麻煩，湯公沒說，可看他笑的燦爛模樣，想來那麻煩絕不會小。

    秦宇破功了，心中狠狠咒罵幾句，他轉過身，微笑點頭。

    深吸口氣，邁步走向石門，感覺如逆流而上，強悍力量不斷衝擊到身上，被分開從兩側流走。

    站在門口，秦宇深吸口氣，一步踏入其中。然後，那感覺突然大變，就像從湍急的江水中，直接掉入怒海，翻滾的大浪，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悶哼一聲秦宇臉色蒼白。

    身後，石門悄無聲息關閉，眼前一片黑暗。

    石門外，湯公笑容斂去，沉默許久，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唉，想想真的對不起老孃她們，故去了那麼久，還總要被人提及。不過，老夫也沒辦法，有句老話不是說，海族在海中，身不由己嘛。”

    他又沉默下去，眼神逐漸凝重，低聲喃喃，“寧大家，任你怎麼咒罵都可以，接下來……真的拜託了……”

    王宮，大殿，空無一人。

    龍椅上，海族之主神色淡然，眼神看向窗外，悠然平靜。

    “陛下，湯公已送寧大家進去。”

    “嗯。”

    “陛下……”聲音又響起，沉重無奈中，多了幾分顫慄。

    海族之主收回眼神，“孤知道，你們都很擔心，可這並非擔心，就能夠解決的事情。”他笑笑，“如果憂慮一番，就能讓孤保住性命，便是哭天抹淚一場又何妨……可，終歸沒什麼用啊。”

    “臣下知道，可局勢凶險至廝，陛下便毫無安排嗎？”

    海族之主淡淡開口，“事情太突然，孤與你們一樣沒什麼準備，可就算這樣，也不必驚慌。畢竟，這一日終將到來，孤知道，你們也知道。該做的佈置，早就已經安排妥當，如果不可挽回，你們照做就是。”

    “遵……陛下之命！”聲音沉寂下去。

    海族之主嘆一口氣，有些無奈，有些傷感，可更多的是從容平靜。他活了很長時間，遠比這世間生靈，久遠太多太多，登臨權利巔峰，該擁有的、享受的，都已經嘗試過，其實死亡沒什麼遺憾。

    只是心底，終有些不甘啊。

    寧大家……

    想到海靈洗禮近五個時辰，他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期待，旋即平靜。

    黑暗不見五指，像是世間最粘稠的墨汁，狂暴至極的力量，自四面八方瘋狂衝擊過來。這樣的環境，心志弱一些的，恐怕撐不了太久，就要精神崩潰。

    嘭——

    嘭——

    悶響無比清晰，並非雙耳聽聞，而是外界力量轟擊在身上，沿血肉、骨頭直接傳遞過來，秦宇低哼一聲吐出一口逆血，胸膛頓感暢快許多。

    石門之後狂暴力量，將感應、氣機盡數切斷，前後不分左右難辨，他只能朝著狂暴力量源頭不斷前行。

    可距離源頭越近，力量就越強大，起初他還能夠抵擋，現在卻逐漸開始受傷。前路黑暗不知盡頭，再這樣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

    不過大抵上，秦宇並沒有太過擔心，海老說了他如今身份，未被拆穿前沒有人敢隨意動他，想來不會是敷衍。所以，湯公既然送他進來，以他的實力，應該能安然無事。

    站穩腳步，承受著狂暴轟擊，秦宇略略喘息，繼續向前行去。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

    轉眼，一日時間過去。

    大殿中，海族之主搖頭，輕輕一嘆。看來，終歸是他想多了，果然大道無情，註定他將要死去，便不會再留有餘地。

    確定終將死亡，這位此間天地至高權利的執掌者，並沒有驚慌恐懼，嘴角反而露出一絲笑意。因為，哪怕面對天地，他也撐了這麼些年，想到這點哪怕以他身份，竟也忍不住感到驕傲。

    石門外，湯公臉色發白，喃喃低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突然，他眼睛瞪大，一口口水倒流下去，嗆的劇烈咳嗽。他卻已顧不上這些，從懷裡掏出一塊黑色靈貝，直接打了出去。

    “咳咳咳……陛下……伴生藤處的……力量……咳咳咳……有改變了嗎……”

    湯公的聲音，直接在大殿響起，龍椅上，至高無上的海族之主，身體突然出現一絲僵直。不過下一瞬，便恢復如初，聲音平淡且威嚴，“嗯，現今比之前，是略強了些。”

    湯公一張圓臉扭曲著，模樣像是要哭。

    陛下何等修為，感應只是略強些，實際情況恐怕暴漲數層不止，本來根據所得訊息判斷，寧大家應能安然抵達，可現今看來……

    大殿中死寂無聲。

    有資格與陛下對話之人，此時皆手持靈貝，臉色慘白。

    突然，一聲憤怒咆哮響起，“湯公，你害了陛下，害了陛下啊！”

    最後的希望，也是最有可能的希望，就這麼眼睜睜的，被毀去。

    即便是海族肱骨重臣，也承受不住如此戲劇性的反差，失聲咆哮！

    湯公呆立原地，是啊，陛下如今狀態不好，有失察可以體諒，他怎麼會沒有發現，伴生藤的力量增強呢？擡頭盯著關閉石門，他突然擡手一抓，石門上一道符文飛出，扭動著落入他手中。

    “遮天符，居然是道遮天符……陛下，老奴對不起您，對不起您啊！”湯公跪地嚎啕大哭。

    這位外界眼中的陰謀家，恐怖的斂財分子，此時傷心的像是個孩子，淚如雨下。

    質問咆哮聲，戛然而止。

    誰都沒想到，居然有人將手伸到了那裡，並且提前佈局，將陛下打入絕地。

    這件事，是湯公的失職，可他們所有人，都有抵達石門的資格，也曾不止一次去過，都沒能有任何發現。

    嚴格說來，每個人都有錯！

    “請陛下降罪！”

    龍椅上，海族之主眉頭輕皺，在聽到“遮天符”後，他就是這個表情，此刻像是被驚醒，擡頭微微一笑，“起來吧，不是你們的錯，畢竟……誰能想到呢。”

    他擡頭，直視大殿入口，雙目深邃似深淵，“當年王朝更迭，孤一力保下他們，如今看來倒是咎由自取，否則何至於遭此反噬。終歸，是孤太過自大了，沒想到他竟然，能佈置到這一步。”

    湯公起身，依舊在流淚，周身湧動恐怖氣息，他轉身向外走去，沿著火炬燃燒的方向，步伐沉重。

    噗——

    噗——

    一顆顆頭顱炸開，鮮血大石石壁、地面，驚恐慘叫哀嚎響起，無數人不解著倒在血泊之中。殺戮在進行，靈貝將這裡的聲音，清楚的傳至大殿，但無論海族之主，還是其他重臣，此刻都保持平靜。

    出了這種事情，內部一定有叛徒，為避免訊息傳出，爭取時間佈置，只能用如此殘酷手段，將所有人血洗。

    其實，最難過的應該是湯公，畢竟守衛那裡的，都是他一手栽培出的嫡系。許久，最後一聲慘叫落下，湯公“噗通”跪下，擡手向眉心拍去。

    轟——

    虛空驀地震盪，他整個橫飛出去，翻滾幾圈狼狽至極，口中哭嚎，“陛下，您為何要救我？讓老奴死吧，只有死了，才能減輕我的痛苦！”

    大殿中，海族之主收手，眉頭輕皺似忍受著什麼，緩緩道:“你這老東西應該知道，孤出手何等不易，如果你不想我馬上就死，便給我閉嘴聽候安排。這件事，不是你自己的錯，而且現在，還沒到你死的時候。孤要你，要你們在孤歸天之後，輔佐新王穩固統治！”

    湯公跪伏在地，“老奴肝腦塗地！”

    “請陛下吩咐！”

    海族之主沉默幾息，冷酷聲音響徹大殿“宣所有王子、王女入宮，不得缺席，宣各軍團大將，即刻入宮聽命，宣八方風雨大臣，起草傳位文書，宣龜泰斗，進宮侍駕！”

    森然氣息，在大殿流淌，空氣陡然陰冷下去，似要凍結。這位沉寂多年的海族之主，在生命最後時刻，終於要展露獠牙，將所有試圖動搖統治因素抹去。

    “詔令暗夜司，啟動誅滅流程，孤的時間有限，所以不要審訊。一日內，王都在內三十六城，孤要鮮血注滿大地……”

    戛然而止。

    冷酷殺伐，氣勢漸起欲驚天的陛下，就那麼僵在原地，錯愕至極。

    “陛下！

    “陛下您怎麼了？”

    “不要嚇老臣，陛下醒醒！”

    短暫沉寂，湯公等人齊齊悲呼，身後衣袍在瞬間，被冷汗浸透。如果，陛下真的駕崩，只怕轉眼間，就是一場滔天駭浪！

    “孤……沒事。”一句話，似地獄天堂，所有海族重臣幾乎喜極而泣。

    一陣嚇死老奴、老臣，陛下您萬勿再如此，事情未必沒有轉機的話，在大殿中蜂擁響起。

    海族之主臉色古怪，沉默了半晌，道:“之前的命令，暫時撤銷……”

第163章 恐怖蔓藤

    黑暗如泥潭層層包裹，深陷其中讓人無力掙扎，最終只能被吞噬，淪為其中一具枯骨。不對，許是一地碎骨，畢竟如此霸道的碾壓力量，衝擊下足以將屍首撕碎，碾成無數碎片。

    想著如此悲慘下場，秦宇粗重喘息著，咬緊牙關從黑暗中擠出來，無力癱倒在地面胸膛起伏似風箱。心裡轉著的念頭是，海老說話不實在，湯公真不是東西，大抵心裡也咒罵咆哮了一通。

    許久，才恢復一些力量，在暗淡光線中起身，擡頭看向眼前。

    巨大的地下空間，被蔓藤爬滿，它粗壯超出想象，偶爾直立而起的部分，竟如古木參天。無數根莖，自蔓藤上生出，鑽入大地之中，汲取著養分。可近憑藉這些，它是沒有辦法，生長到如此規模的。

    秦宇嘴角輕輕抽搐，湯公給他的那一段根莖般物體，果然是從這裡擷取的，真為難這老東西，居然能從如此龐然大物上，找到那般細小的一截。

    轟——

    突然間一聲巨響，遠處粗壯蔓藤爆開，狂暴霸道力量洶湧而出，將周邊一切撕碎，頓時枝葉紛飛。爆炸帶起一連串連鎖反應，又有幾處小規模爆炸出現，蔓藤如活物般蠕動起來，急速生長。

    幾息後，所有爆炸痕跡消失不見，殘枝碎葉被掩蓋、吸收，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幻覺。

    可終歸不是幻覺啊……

    秦宇臉色鐵青，如果他身處其中，即便魔體強悍，只怕也要被炸的支離破碎吧……湯公，你個老混蛋！當然秦宇能猜到，事情本身與湯公，應沒有太多關係，可猜測中那位實在不好冒犯，只能將怨念宣洩到他身上。

    現在這些蔓藤，裡面充滿霸道力量，像是一個個不穩定的火山，任何一點外界刺激，比如碰撞、踩踏，都有可能爆炸。擡頭看了眼，密密麻麻如叢林的蔓藤，秦宇打定主意，絕對不踏入其中。

    可如果什麼都不做，就算離開這，王宮也不會善罷甘休，秦宇猶豫再三，嘴角露出苦笑。罷了，就稍稍嘗試一下，不然真的很可能，湯公那老混蛋，會任憑他在這裡自生自滅。

    神念破體而出，仔細掃過周邊，沒察覺到異常，取出默石放在掌心，而後他翻手，一尺……呃，一尺二的藍海展開。

    深邃藍光，照耀在蔓藤某根分支上，它略微一顫，就在秦宇心驚腳下力量即將噴吐暴退時，蔓藤居然主動向外退開。於是接下來，就像是水流般，無數蔓藤紛紛避讓，露出一條筆直通往深處的通道。

    秦宇眼露訝色，沒想到，這蔓藤竟有了基本意識，能夠感受到小藍燈的力量，讓開通道是要他，直抵根部救治嗎？

    臉上陰晴不定，許久秦宇深吸口氣，大步向前走去，當然他已經做好準備，一旦出現任何不妥，血遁大法即刻就能施展。

    好在，蔓藤似乎知道，眼下關乎生死，偶爾有爆炸轟鳴傳出，也被它掩蓋在層層枝葉後，沒對秦宇造成半點影響。

    一路順利。

    但秦宇仍暗自心驚，地下空間比他想象中更大，所以蔓藤體積自然也更加恐怖。直至一塊黑色大石出現在視線中，它體積如此之大，或許稱之為一座小山更加恰當。盤根錯節的根莖，將黑石密密麻麻的，包裹了一層又一層，所有蔓藤皆從此處延伸出來，顯然便是主根所在。

    秦宇暗暗震動，很難相信這些蔓藤，居然是由一株繁衍出來，不過那些暴露出來的根莖，表面乾癟龜裂遍佈，每一處都充滿歲月氣息，必然已生存了極漫長的歲月。

    想了想，秦宇走到黑石旁，攤開手掌任憑小藍燈的光芒，照耀在一根粗壯根莖上。儘管，已非常清楚，小藍燈對海靈生長，擁有難以想象的促進功效，可眼前一幕還是嚇了秦宇一跳。

    只見深邃藍色光芒下，那根莖突然震顫起來，以肉眼可見速度增粗，表面幹皮紛紛撐破、跌落。幾個呼吸時間，根莖幾乎膨脹了一圈，連帶著周邊其他根莖，都開始蠕動生長。

    黑色如山大石上，盤根錯節的根莖扭動如活物，這一幕格外詭異，同時令人自心底泛出寒意。

    啪——

    五指合併，藍光被盡數掩蓋。

    秦宇眼神凝重。

    轟隆隆——

    一陣轟鳴，整個地下空間都在震動，那些粗壯的蔓藤，似憤怒的翻滾。可接下來的事情，卻出乎意料。一根手臂粗細的蔓藤鑽出來，將上面一顆黑色果子，送到他面前。

    果子約小兒拳頭大小，表面一層硬殼，仔細聞起來，似乎有股淡淡香味。秦宇眼神古怪，這是什麼意思，要與他做交易嗎？想了想，他伸手將果子摘下，略略感應，臉上露出震動。

    這不起眼黑色果子中，竟蘊含了極強大的力量，簡直可以說是，一隻小型炸彈！只不過，它內部力量極其穩定，處於某種微妙的平衡中，似乎……可以被吸收。

    當然，如果直接注入法力，將裡面的平衡打破，黑色果子馬上就能變身成，真正的恐怖炸彈。

    蔓藤繼續翻滾，像是在說:收了我的東西，趕緊給我藍光，不然我要生氣了！

    秦宇目光微閃，緩緩道:“你應該聽得懂，我可以幫助你，但這樣的果子，只一個並不夠。”

    咻——

    咻——

    破空聲中，十根蔓藤爆射而至，每一根上面，都長了一顆果子。

    果然……很識趣！

    ……

    一夜過去，當小藍燈斂去光芒，秦宇儲物戒中，黑色果子已變成三十六顆。這似乎已是全部，又或者是蔓藤的底線，任憑秦宇開口，都沒能再獲得更多。

    當然，它的付出並非沒有回報，黑色大石已完全看不到，被無數根莖徹底包裹，它們全部增粗一倍不止，直接受小藍燈照耀的根莖，更是粗壯到數人合抱程度，表面顏色如鋼鐵鑄就。

    嘩啦啦——

    嘩啦啦——

    那是蔓藤枝葉在震顫，表面沒有太多變化，內裡卻不斷提升，變得更加堅韌，擁有更強大的承受能力。

    充斥其中的霸道力量，被徹底封鎖起來，雖然仍沒能徹底解決問題，可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應不會再有問題。

    秦宇收起小藍燈，淡淡道:“我已完成承諾，現在應該離開了。”

    轟——

    蔓藤爆發，自四面八方射來，轉眼交織成一座巨大牢籠，將秦宇封死在內。

    他皺了皺眉，臉色不變，“相信我，有辦法救活你，寧某同樣可以毀掉你。你我間交易，今日到此為止，等你能夠拿出更多黑色果實時，寧某會再來。當然，你可以不相信，但機會只有一次。”

    長時間的沉默，蔓藤似乎在思索，但也有可能是無視，秦宇氣息漸漸陰冷，擡手掌心出現一顆丹藥。

    烏青之色，似草木將死未死時，所呈現出色澤。

    秦宇平淡音節間陰寒浮動，“這丹藥，得自某位人族修士煉丹師，名為百里寂寥。此丹沒什麼大用，唯一可做的是感染靈植，只需要接觸那麼一點兒，毒素就會不斷複製再生，不可遏制。”

    “哦，或許可以舉個例子，比如用在這裡。只要寧某將這丹藥碾碎催發，你很快會感到不適，然後這份不適快速蔓延，漸漸無法呼吸，漸漸刺痛如刀割，漸漸腐爛成濃水，最終倒地。死亡之前，你或許可以將寧某殺死，但相信我，你同樣會死，一定會死。”

    這丹藥，來自用毒道大師五原道人，效果倒是沒誇張。畢竟，沒有些底牌的話，他也不敢拿小藍燈出來，救這明顯產生意識的蔓藤。

    蔓藤有了迴應，交織成大網的藤條，彼此交錯摩擦著，發出低沉聲音，在半空對碰融合，竟形成怪異音節。

    “你……話……算……數……”

    黑袍下，眼神冷冽，“寧某說了，你可以不信。”

    “……好……”

    蔓藤退去露出去路，秦宇走出幾步，停下，“有關今日之事，寧某不希望，有其餘任何人知曉，否則，你我之間約定作廢。”不再回頭，他步伐不快，似一切皆在掌握，漸行漸遠，身影漸漸被黑暗吞沒。

    咻——

    破空聲傳來，秦宇停下身影，袍袖下手掌，已將毒丹握緊。救蔓藤，是不得不救，否則王宮方面必不會罷休。

    所以秦宇自知，或許會有麻煩，依舊出手。但若真的退無可退，他並不缺搏命的勇氣。

    譁——

    黑暗被撕開，一條粗壯蔓藤停在面前，它表面散發淡淡光芒，落在地面。秦宇想了想，邁步走到蔓藤上，周邊衝擊來的霸道力量，如被遮蔽般消失不見。

    蔓藤在黑暗中穿梭，奔向入口。

    秦宇心底，緊繃心絃稍鬆，果然這株蔓藤的智慧，足夠判斷自己的處境。

    它眼下可以無事，但吸收霸道力量持續增加，就像是一座加固後的大堤，水流越來越狂暴，終有撐不住之時。

    秦宇，是唯一可以救它的人。

    所以，它用這種舉動，修復之前的舉動，表達善意。

    這便夠了。

    ####

第164章 幻覺

    蔓藤速度極快，於是來時艱難的通行，如今變得格外快，片刻後石門遙遙在望。似受到禁錮，蔓藤遠遠停下落到地面，秦宇走下來，擡頭注視著它。

    蔓藤沒有離開，想來還有什麼事情，既送他來到這裡，應沒有惡意，所以他眼神平靜。沉默幾息，蔓藤末端突然裂開，一塊薄薄的黑色晶片，從中吐出。

    秦宇眼神微閃，沒有感應到惡意，略一猶豫，伸手將晶片拿到手中。可就在這時，他臉色大變，因那黑色晶片，觸及血肉後竟直接溶解，鑽入秦宇血肉之間。眼中寒意大勝，不過下一刻他怔了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蔓藤，閉目感受靈魂中，多出來的記憶。

    這記憶，是一段古怪音節，並不完整，秦宇不明白它的意思，卻在翻閱時感到莫名的心顫。

    好似，有無形威嚴，讓他靈魂顫慄，自本能中敬畏。

    可很快，秦宇就發現，這顫慄不僅因為敬畏，更是因為他魂魄中，將有某些東西噴湧而出。

    唰——

    一片海圖，在他頭頂展開，波濤滾滾島嶼點綴，此刻那島嶼上有光芒湧出，竟似璀璨星空。那些音節，在魂魄中激盪，漸漸變成一份衝動，於是秦宇擡手，略微遲疑後，點向海中某處。

    嗡——

    震鳴響起，海圖上島嶼光芒，瞬間消失不見。

    似被抽取，耗盡。

    腦海出現短暫眩暈，然後清明，便有一副畫卷突兀出現:

    蒼茫大海間，大日高懸浪花平緩，日光明亮灑落下來，折射出波光粼粼。這是難得的好天氣，有大船行使在海上，被海風、日光變得黝黑的漢子，呼喝著號子合力將漁網從海水拉起，看著傾倒在甲板上的漁獲，一個個咧開嘴，露出滿口白牙。

    就在這時，蒼穹之上大日之下，某片空間驀地扭曲，然後被從內部衝破。一道光柱筆直落下，轟入大海之中，將海水直接洞穿，形成一隻深不見底的大洞，周邊海水被排擠開來，竟無法填充這片空白，於是讓洞口越來越大，竟達到驚人的幾百丈。

    恐怖衝擊向外擴散，掀起無數海水，巨狼滔天，轉眼便由風和日麗，變換成末日浩劫降臨般。大船上，捕魚漢子們被紛紛掀翻在地，滿臉恐懼之意，一面抓緊周邊事物，一面臉色慘白祈禱。

    一個貌似統領的壯碩男子，勉力支起身體，大聲呼喝著什麼，似乎在指揮眾人進行閃避。突然，又一股大浪襲來，海船劇烈震動，一隻海龜自海水中震飛出來，狠狠砸到此人頭上，頓時鮮血如注。

    畫卷戛然而止。

    又是一陣短暫魂魄眩暈，而後散去，秦宇睜開眼，神色沉凝。仔細感應，體內一切正常，沒有半點損耗。心思一動，海圖再度出現，只是那些發光的島嶼，現在已恢復如初。那方才看到的……是幻覺嗎？

    嗯，應該是吧。

    或許，是那些奇異音節的原因……看著眼前蔓藤，或許它是想要，通過此物打動秦宇，可惜沒有意外的話，他不會再來這裡了。

    心底並沒有愧疚，秦宇拱手，淡淡道:“告辭。”

    嘩啦啦——

    蔓藤快速退去，轉眼消失不見。

    走到石門前，就在秦宇猶豫著，不知怎麼做事，石門似感應到他的氣息，緩緩開啟。

    湯公站在門外，神色似有驚奇，可更多的是某種激動，拱手，“寧大家，今日老夫欠你一份人情，日後自當回報。”

    秦宇走出來，聽著石門關閉聲，苦笑，“湯公，我倒希望，你再也不要找我了。”

    “老夫知道，今日寧大家頗受委屈，但請相信，你所做一切終將獲得回報。”湯公笑容滿面似有所指，“想來寧大家現在，對這裡並無好感，老夫這便帶你離開。”

    秦宇點點頭，走向傳送陣時，他嗅到了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眼底閃過凜然，臉色卻無變化，更沒有詢問半點。

    嗡——

    傳送陣閃過，兩人身影消失不見，再度出現時，已在那座“金碧輝煌”的豪宅之中。有四名美貌海族女子盈盈而立，每人手上都有一隻托盤，上覆紅色錦布，不知裡面放了些什麼。

    湯公笑眯眯模樣多了些許勉強，擡手一指，“寧大家選一個，算是今日謝禮。”

    秦宇沒拒絕的打算，眼神掃過，指著最左側海族女子，“就這位吧。”

    湯公眼角明顯抽搐一下，“寧……大家好眼力。”他揮揮手，命其餘三名海族女子躬身退下，將托盤上錦布拿開，半透明的水晶盒中，是一顆拇指大小的圓珠，其內有大蛇虛影仰天咆哮。

    “這水晶盒中，是一條深海蛇妖內丹，因不服王都統治，被鎮殺於三十年前。這蛇妖，修為已高深至極，觸及到了化蛟邊緣，若讓它成功，海域之大皆可去得，便不是那麼好殺了。”

    湯公吸一口氣，艱難挪開眼神，揮手，“拿走拿走，現在它是你的了！”

    秦宇一臉無奈，心想送謝禮送到這個份上，恐怕也沒誰了。當然，他是不會拒絕的，從湯公臉色就能看出，這蛇妖內丹的珍貴。

    絕對是元嬰階！

    雖然還沒想好，拿了內丹怎麼用……但，還是先收下吧。

    湯公眼巴巴的，看秦宇伸出手，又翻了下手，然後放著內丹的水晶盒消失不見，瞬間心疼的無法呼吸，面龐都變得蒼白起來，有氣無力的揮手，“你走吧……”下面的話，他沒說出來，秦宇卻幾乎猜到，不外乎是:趁我沒有反悔之前。

    這位湯公，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視財如命。秦宇突然慶幸，好在自己剛才乾脆利落收下了，如果謙讓一二的話，只怕湯公真能做出，將內丹收回去的事情。看著他一張喜慶圓臉痛苦糾結在一起，秦宇拱拱手，轉身就走。

    本來就不想，在王宮裡面久留，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說不定，這老混蛋等下真的會反悔。

    果然上位者，總是懂得知人善用的，那位高高在上的海族之主，令湯公看守王宮寶庫，身家想不日漸豐厚都難。一邊暗暗腹議著，其實心頭有些高興，畢竟此番雖然吃了些苦頭，但也算有所收穫，最重要的是沒有暴露身份。直到此時，秦宇只是將那恐怖地底蔓藤，當成某種王宮內部強大力量，而並沒有將它，與什麼人聯想到一起。否則，他就會明白，自己還是想的太樂觀了些。

    府邸大門開啟，秦宇邁步出來，嘴角一絲笑容還未綻開，就驀地僵住。外面，接他入宮海族男子向正說話的貴人行了一禮，轉身快步走來，“寧大師，我送您回去。”他已隱約的，知道了些什麼，語態間不覺多了幾分恭謹。

    秦宇點點頭，目不斜視登上馬車，幾息後緩緩開動。

    府邸外的貴人，是名美麗的少女，眉心一片秀氣鱗甲，她叫海芊芊，大海的海，芊芊的芊芊。

    “公主，湯公請您進去。”侍女小跑著出來，恭謹開口。

    公主殿下點點頭，向宅院走了幾步又停下，看著漸漸走遠的車駕，她轉身，眉頭輕輕皺起。

    思索下，她轉身，在近身女官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女官面露難色。

    公主殿下神色淡淡，“沒讓你們做什麼，本公主只是有些好奇。”

    熟知公主心性的女官心裡翻個白眼，心想您這話真沒意思，可既然這位開了口，硬著頭皮也得做下去。恭謹稱是，轉身匆匆離開，只是想著等下一定得，好好的安排一番，千萬不能惹出麻煩來。

    車駕駛出王宮，行走在王都大街上，隱約有音螺臺喧鬧的聲音，順著未完全關閉的窗子傳進來:

    “據本臺訊息，陣符世家南江府，因涉嫌偷稅漏稅，已被稅務司立案偵查。截止到此時，南江府已被查封，所有涉事者皆被帶走。據悉，南江府偷稅漏稅金額巨大，將面臨極其眼中的懲責，後續訊息本臺將繼續為您關注。最新最快最全音螺傳媒，請認準巴拉拉音螺臺……”

    車駕中的海族年輕人，眼神看過來，微笑解釋，“這種事情，每年都會發生一些，想不通這些豪門大宅，每年賺取著海量財富，為什麼還要偷稅避稅，這次恐怕要倒大黴了。”

    沒有幸災樂禍，平平淡淡，帶著一份少有的從容，與他一隻來的氣度頗為相符。可這解釋本身，就有些多餘，所以表面的再如何平淡自然，都只能是為了掩蓋。

    秦宇想到了離開地底空間時，嗅到的血腥味道，儘管已經被清理過，但依舊非常濃郁。

    死的人應該很多。

    他點點頭，掩在黑袍下的面孔，沒有半點表情。

    海族內部的事情，尤其牽扯到那座危險的王宮，他不願有半點牽扯。

    很快，到了海靈閣。

    推門下車，年輕人沒再多說什麼，拱手行禮上了車駕，掉頭離開。只是，車駕走出沒有多遠，他挑起簾子，向那黑袍背影看了一眼，眼底有些微微的懊惱，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度反應。苦笑一聲，又暗暗安慰自己，寧大家此時應很疲倦，不會察覺才是。

第165章 大禮

    海靈閣外，早有人等待著，秦宇剛剛下了馬車，就有一群人迎了出來。為首的是吳大管事，薛晴也在裡面，不知是否錯覺，剛才看到她的第一眼，這冰山女似乎有種如釋重負的模樣。

    除了這些熟悉的人，還有一男一女兩人，氣度不凡雍容華貴，再看兩人身後拘謹的年輕男女，便不難猜出他們身份。

    點頭打過招呼，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吳大管事笑了笑，識趣退到旁邊。

    青家主語態溫和有禮，“參見寧大家。”

    那位賢惠睿智的夫人，則只是溫和的笑著行禮，將所有關注都留給夫君。

    秦宇拱手，“青家主不必多禮，許久前寧某就有拜訪之心，可一直來事務繁多，便給耽擱了。”

    青家主笑容滿滿，“寧大家言重了，自當是我與內人前來拜會。”

    這話，不算過分。

    公卿大道是王都，權利巔峰的一小撮，可即便如此，入住裡面的也足有三十七家。青家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已在衰敗之中，不復當年聲威。

    而寧大家，位列十大紫牌第三位，又是傳說中的賦靈者，海靈洗禮近五個時辰前所未有。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崛起毫無根基，公卿大道上所有宅院的主人，都耗費心思想要與之搭上關係。如果能夠見面，別說只是親自拜會，就算帶上一群妹妹、女兒，任憑寧大家挑選又如何？

    海靈洗禮結束至今，青家已隱晦接到諸多招呼，皆想通過他們，與寧大家有對話的機會。開出的條件極其誘人，可無一例外都被拒絕。青家雖沒有大智慧、大魄力之輩，可身處頂級權貴圈子，該有的眼力與判斷還是有的。

    寒暄幾句，秦宇算是東道主，邀請一家人進入海靈閣。七樓是工作室，可同樣修建了，供居住、待客的地方。這裡秦宇來過幾次，但如今又有變化，雖然不太明顯，可格調、品質，明顯提升不止一層。

    顯然，賽事結束後，吳大管事已命人，悄悄進行了改裝。

    秦宇並不怎麼在意，招呼眾人落座，有侍女送上茶水、點心，眼神隱晦又激動掃過來一眼，灼熱的像是一對小勾子。想來，若寧大家平日工作休息時，有什麼興致的話，她一定不會拒絕。

    聊了幾句進入正題。

    青家主咳嗽一聲，道:“寧大家，萊昂與小女青青兩情相悅，我與內人都是贊成的。如今，兩人年歲不小，也到了成家的時候，不知寧大家對此可有異議？”

    兩個所在角落裡的年輕人，瞬間成為視線焦點，被眾人圍觀著，臉上通紅。

    秦宇微笑，“這件事情，我如果說不贊同，恐怕萊昂會叛出師門去。”他這話，讓萊昂漲紅臉，想說什麼又不能說，有一絲尷尬，但更多的欣喜。老師拿他開玩笑，是在表示親近，其他人只怕還不夠，讓老師動這樣的心思。

    青家主笑道:“既如此，不知兩人的婚事，能否請寧大家主持？”他努力表現的平靜，可眼神中，還是露出一絲緊張。

    對萊昂、對青家，這場婚事能否由秦宇主持，代表著的意義截然不同。一者代表著看重與靠山，另一個則表明局勢變化，地位隨之動搖。

    青青早知道其中干係，這時顧不上太多，輕輕扯了扯萊昂的衣袖，他猶豫下還是站出來，深深行禮，“老師，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為弟子主婚。”

    吳大管事、薛晴都微笑看著，可接下來的事情，卻出乎兩人的預料，眼底隨之閃過驚訝之色。

    黑袍下，沉默了機會，“恐怕，沒辦法為你們主婚了……”

    青家主、青夫人心頭一沉，笑容頓時勉強起來。

    青青瞪大眼，略有慌亂。

    萊昂嘴巴張了張，吶吶道:“是……是弟子……莽撞了……老師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秦宇笑了笑，擺手，“萊昂是寧某唯一的弟子，他與青青之事，我最開始便看在眼中，兩人能走到一起，我自然高興。只是接下來，的確有極重要的事情，我無法抽出時間參加你們的婚事。不過，作為老師算是你們的長輩，該有的禮物，自然是不能缺少的。”

    他轉身，“大管事，我記得之前挑戰對賭中，烏則天壓了一座王都的宅院，你拿到手沒有？”

    吳大管事心頭一跳，想到某種可能，忍不住的看了萊昂一眼，露出無數羨慕，恭謹開口，“地契已經拿到了，它是近幾年新起的院子，裡面裝飾、傢俱幾乎沒有用過，在王都東邊靠近公卿大道的地方，位置很不錯。”

    秦宇點頭，“那倒免了麻煩。萊昂，老師就把這座宅院送給你與青青，作為恭賀新婚之禮。”

    這手筆，何止大的驚人。

    青家算是底蘊大族，卻也不可能，隨手拿出這種大宅送人。要知道，以烏則天的身份，耗費十數年精心修建的大宅，內外裝飾無一不是精品，全部算在裡面便是不值一億靈石，卻也相差無幾。

    青家主、青夫人震驚之餘，忙出言婉拒，連道兩個小輩成婚，萬萬當不起寧大家如此大禮。

    萊昂、青青也表示不敢接受。

    秦宇笑著搖頭，“一座宅院罷了，我只怕不會住的，閒置也是浪費，萊昂你覺得怎樣？”

    萊昂剛要拒絕，突然想到老師黑袍下，隱藏的人族身份。他並不傻，否則也不可能，擁有強大的海靈師天賦。

    老師他……或許是要走了。

    對，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心底莫名慌張，又有些傷感，猶豫再三，拉著青青跪下，“多謝老師厚賜。”

    秦宇拂袖將兩人拉起來，“大管事、薛管事，此番閉關後，或許寧某會離開王都一段時間，萊昂拜託你照顧一二。”

    吳大管事心頭微動，想到海老所說，知道寧大家果然，動了離開王都的心思，肅然點頭，“請寧大家放心。”

    薛晴似有些走神，只是點點頭，並未多言。

    既驚且喜的青家主、青夫人，並未察覺到此刻些許異常，此刻滿心激動，些許不安早已散去。有這份厚禮在，哪怕寧大家因故不能出席婚事，也足夠表明對萊昂、對青家的看重。日後，只要經營的好，訊息維護與寧大師之間的關係，青家重新崛起，只是時間問題。

    得到滿意的答案，得知寧大家接下來，要繼續閉關一段時間，青家主、青夫人起身告辭。青青跟著一起離開，海族也有類似的規矩，新婚前的年輕男女，是不好再私下相見的。

    萊昂留了下來，微微低著頭，沉默不語。

    吳大管事以為，他知道了秦宇將離開一事，倒也並不意外，取出三隻儲物螺放在案几上，“寧大家，第一個裡面是挑戰對賭時，您獲得的全部收益。第二個，是主人之前應允您的兩千萬靈石，還有一些增強魂魄寶物正在途中，不日便將抵達王都。第三個，是海老給您的禮物。”

    不知哪一天，寧大家就會離開，在這之前，他當然得交接清楚。此時，交出去三個儲物螺，他明顯鬆口氣。這段時間，懷揣著這些東西，他真的是戰戰兢兢，海螳族四位劍師，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秦宇點點頭，將三個儲物螺收走，隨口道:“海老呢？”

    薛晴開口，“老師之前的傷勢，雖然暫時穩定下來，可為避免留下隱患，還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就在眾人覺得，她已經說完時，這位氣質冷冽的女子，突然道:“寧大家，你真的要走嗎？”

    吳大管事眉頭微皺，儘管大家都猜到了這點，可這麼貿然說出來，恐怕不太好啊。不過此時，看著薛晴的眼神，他似乎察覺到什麼，臉色頓時多了一絲古怪，些許責怪念頭便怎麼，也生不起來了。

    秦宇微怔，點點頭，這沒什麼好隱瞞，精明如海老或許已猜到了什麼，才會在閉關之前，讓吳大管事將禮物轉交給他。

    “不能留下嗎？”

    “不能。”秦宇笑笑，認真道:“有些事情，等待寧某去解決，所以王都雖好，但終歸吾鄉啊。”

    薛晴眼神微黯，點點頭不再多言。

    她與吳大管事，只當秦宇說的是故鄉，只有萊昂知道，老師為什麼要走。他現在已經太過閃耀，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意外，尤其來自王宮的邀請出現。

    這次沒事，可下次呢？下下次呢？總會有出事的一天。睿智、謹慎如老師，怎麼可能看不透這點。

    所以，他就要走了。

    等吳大管事、薛晴告辭離開，秦宇看了眼悶悶不樂的弟子，“好了，我遲早都要走的，能安全離開，就是最好的結果，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

    萊昂紅了眼，“老師，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秦宇想了想，搖頭，“不知道，但我相信，萊昂你以後，一定會成為真正的大人物。小子，加油吧，青青是個好女孩，別辜負了人家。去吧，我等下就要閉關，離開之前，會再見你一面的。”

    萊昂稱是，恭謹行禮，退出幾步轉身離開。

    秦宇輕輕一嘆。

    不是他太著急，實在是，局勢不由人啊。

    離開湯公府邸時，他沒想到會遇上芊芊公主，儘管自認為表現無懈可擊，但這丫頭已經懷疑了。

    沒錯，儘管芊芊公主表現很平靜，可眸子中的異色，並未瞞過秦宇。

    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錄音，以她身份想得到很簡單，或許並不能證明什麼，但只要有了些許證據，鎖定他身份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秦宇不能等了，他要馬上閉關，煉化掉最後的五行靈物，在身份沒有暴露前，離開海族王都。

    ####

第166章 路上的人

    海靈閣方面宣佈，寧大家又一次閉關了，所以之前簽署的，至尊條約特別版具體開展時間，將無限期推延。當然，這點在最初簽署時就有過約定，即便無限推延，海靈閣也不需要給予客戶賠償。

    如果換一個海靈師，敢這樣連續跳票的話，恐怕所有簽署的約定，會在最短時間內全部退掉。可這一次，選擇退約的，卻只是極少數。

    因為，對大多數不惜花費巨大，簽署至尊特別特別版的人來說，他們只是想要一個與寧大家攀上關係的可能。至於等待……那都不算事！

    ……

    王宮，熟悉的那座大殿，海族之主眉頭輕皺，似在思索某些事情，不時露出困惑。就在這時，殿外響起恭謹聲音，他吐出口氣恢復平靜，淡淡道:“進來吧。”

    殿門被推開，幾名海族重臣，一臉激動之色踏入，衝在最前面的，正是湯公。

    “沒事了，果然沒事了！”他跪倒在地，“陛下，老奴終於又能見到您了，實在是太好了……”

    聲音未落，一聲巨響似大鼓震鳴，湯公整個被掀飛出去，翻滾幾圈重重撞在大殿上，地面都顫抖起來，可大殿本身卻沒有半點受損。

    劇烈咳嗽著，湯公翻身爬起來，一張笑眯眯的圓臉上，此刻滿是糾結，“陛下，您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嗎？”

    海族之主擺手，“意外，一時沒掌控好力量。”只是眼神落到，一眾小心戒備模樣的重臣身上，眼底終忍不住的，閃過些許尷尬。

    “恭喜陛下！”

    當然，尷尬只是暫時，很快眾人臉上，便紛紛露出笑容。

    海族之主點頭，“此番，倒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

    “陛下的意思？”

    “若無意外，二十年內，孤應可無恙。”

    這話，令幾名海族重臣大喜，湯公更是激動萬分，“老奴就知道，寧大家是個有本事的，總算沒虧了，我送與他的謝禮。”

    “陛下，敢問您是否知曉，寧大家是如何做到的？”

    海族之主沉吟，搖搖頭，“你們當清楚，孤與伴生藤雖是一體，可它對孤卻極為排斥。這也正常，畢竟算起來，終歸是孤拉它赴死。不過，它雖然不說，孤卻也能感受到一二，寧大家用了某種手段，在一日之間提升了伴生藤的力量，讓它擁有更強的容納性。”

    湯公眼神微閃，“如此說來，倒是不能放他走了。”

    “那是自然！寧大家既有辦法，可強化伴生藤，便絕不能再離開王都半步。”

    “此事或許不近人情，但為陛下考慮，卻不得不做。”

    “即刻命人嚴密佈控……希望，寧大家能理解才好。”

    一位位重臣鏗鏘有力，態度強硬至極，在他們看來，只要能維持陛下無事，一切都算不了什麼。

    寧大家……身份、地位的確非比尋常，可那又如何？

    ……

    海底深處，巨鯨們搖動著身體，排開海水前行。它們每一個，身體表面都覆滿厚重鱗甲，大口偶爾張開，露出一排整齊如刀的利齒，將落入口中的魚蝦，切割成粉碎吞下。

    虎鯨，海族中最凶悍、戰力最可怕族群之一，天生嗜好殺戮。一頭虎鯨，就極少有人敢招惹，何況此刻五頭虎鯨連載一起，巨大身軀投下的陰影，讓無數海中生靈驚恐逃竄。

    五頭虎鯨背上，皆有光暈流轉，將冰涼海水隔開，形成與海族王都類似的，一個個小型結界。

    位置居中，同時體積最大的虎鯨背部，結界內展開了，幾座類似千巧屋似的房子，不知以何種形式固定，前行中竟幾乎感受不到晃動。

    十一二歲的女孩，擁有一雙蔚藍眼眸，美麗清澈如一方靜海，此時她皺著小巧的嘴巴，百無聊賴。

    “七嬸嬸，趕路實在太無聊了，我們停下一日，在周邊轉轉好不好？”生怕被拒絕，她趕忙舉起手，“我保證，絕對聽你們的話，不惹麻煩。”

    被喚作七嬸嬸的，是為壯碩婦人，沒看錯，就是婦人。雖然用“壯碩”這樣的字眼，形容婦人似乎有些不好，可真的很貼切。她膚色微黑方口闊目，鐵塔般的身子，竟比遠處幾名護衛還要結實。

    此刻聞言，婦人嘴角咧了咧，“小祖宗，上次的事情才過去多久，難道就忘了？您別折騰了好不好，左右只剩下幾天的路程，等到了王都，您想怎麼玩我都答應，好不好？”

    與外貌反差驚人的，是她溫和酥軟的聲音，如果閉上眼，你只會想到江南煙雨下手持油紙傘的仕女。睜開的話……算了，還是閉眼的好。

    少女有些喪氣，小聲嘀嘀咕咕，“都說了，那只是個意外，誰想到會那麼倒黴？”她眨巴眨巴眼，模樣可憐兮兮，又是一通撒嬌賣萌。

    可惜婦人經過上次的事情，已成了驚弓之鳥，任憑她說破了嘴，都沒一點動搖的意思。少女“牙尖嘴利”，辯駁的她無話可說，最後只能拿別的事搪塞，“小姐，這次去王都是有正事，那位寧大家的名聲，您應該聽過了，夫人再三叮囑過的，總不好讓這位久等。”

    少女縮了縮腦袋，臉上頓生愁苦之色，對方既然把母親搬了出來，想來是真的沒辦法了。可惜，聽說這片海域中的藍蓮花，是極美麗的景色，下次再有機會到這裡來，不知是哪一年了。

    這樣想著，不由意興闌珊，旋即對那位寧大師，也多了幾分不滿。不管怎麼說，表面上都是因為這人，才讓自己沒機會的！哼哼，這事本小姐記住了！

    可只一會，她就笑出聲來，覺得自己的念頭，實在是沒道理的緊。而且，那位寧大家的地位，根本就不會怕她，說定反過來，她還得去小心討好呢。

    再這樣一想，就很不好笑了，少女板了板臉，無聊一陣，突然道:“七嬸嬸，你說還能再遇上那個人嗎？”

    這話沒頭沒尾，可一段時間來，婦人聽了無數遍，耳朵幾乎磨起了繭子，自然是明白的。由於之前，說了幾句類似海域無窮無盡，兩個一面之緣的海族，再見面的機率低到可以忽略的實話……

    她臉色一肅，認真道:“有緣自會相見！”

    ……

    與此同時，若有一雙凌駕九霄的眼睛俯瞰大地，就會發現以王都為原點，在幾乎相對的方位，也有一支風塵僕僕的隊伍，正向著這座永不熄滅的海底太陽邁進。

    他們明顯沒有五頭虎鯨這般氣派，身下的海狼眼神暗淡，顯得極為疲倦，卻依舊賣力跑動著。每頭海狼背上，都趴伏著一名騎士，身穿甲冑眼神淡漠。

    一道巨大黑影，自海底遊弋過來，暴戾眼神鎖定住一行，咆哮一聲衝了過來。就在這時，為首海狼背上的身影，擡頭看來一眼。它龐大身軀戛然而止，“嗚咽”一聲，轉身遠遠逃去。

    這並不稀奇，因為海狼背上這海族，眼神實在太過可怕，冰冷像是隆冬天氣裡的風，一直吹到心底、魂中，讓人心跳都要停止，血液都要凝固。

    他擡手，隊伍快速停下，騎士們紛紛坐直身體，銳利眼神掃過周邊，凶悍氣息開始散發。無疑，他們都是最精銳的戰士。

    首領拍了拍身下明顯大一號的海狼，它轉身奔跑幾下，來到三十六狼騎護衛中的車駕旁，恭謹開口，“副祭祀，是否在此休息下，再繼續趕路？”

    他明顯很疲倦，可眼神依舊堅定，似乎只要車駕中人否決，他就能繼續埋頭趕路。

    沉默幾息，車駕中響起平靜聲音，“休息一個時辰。”

    首領擡手，做了一個手勢，三十六名狼騎旋即散開，有人翻身下來餵食坐騎，抱著它們倒頭就睡，有的依舊在警戒。

    “薛幀，還有多久到達？”副祭祀開口。

    首領躬身，“按照現在的速度，最多四日時間。”

    副祭祀聲音沉穩，“我知道你們很累，但可以的話，請更快些。”

    薛幀冷漠如石的面龐，略過一絲憂慮，沉聲道:“是！”

    轉身吩咐，“休息時間，縮短半個時辰！”

    顯然，他在狼騎隊伍中，有著極高的威信，沒有人表示異議。

    半個時辰，三十六名狼騎分配成三組休息，時刻保證著充分的防禦力量。除了首領，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等人突然被調動，以最嚴密的方式護送副祭祀前往王都，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顯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很快，隊伍繼續出發，副祭祀所在車駕，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名全身籠在白裙下的女子，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如今滿是憂慮。

    “副祭祀，爺爺這次的決定，是否有些不妥。畢竟，聖花本就不太好，現今離開聖壇，只怕……”她欲言又止。

    副祭祀苦笑，眉間層層褶皺，“噹噹你的顧慮，祭祀是明白的，可聖花的狀態每況愈下，若不把握這次機會，恐怕再過不久，就真的要枯萎了。”

    叫做噹噹的女孩，眼中閃過憂慮，果然聖花的問題，已經很嚴重了。

    副祭祀有意寬慰，“別怕，我與祭祀仔細查探過，寧大家的實力，是可以信賴的，他出手，聖花一定能轉危為安。”

    噹噹眼神微亮，“真扥？”

    “嗯。”副祭祀點頭，“如果不是這樣，祭祀怎麼可能，冒這樣的風險。”

    他笑的平靜，看著女孩明顯放鬆不少的模樣，心底輕輕一嘆。

    寧大家或許真的，是傳說中的賦靈者，可聖花終歸不同尋常，究竟能夠治癒，誰都沒有把握。

    可聖花，真的不能再等了。

    問題，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嚴重啊！

    狼騎急速奔跑，這支來自於最桀驁不馴，甚至正面與王都交鋒過的，舊王朝最大部落的隊伍，懷揣著某個希望繼續前行。

第167章五行靈物齊聚後的意外

    將關注轉移到王都，肅穆威嚴的公卿大道，今日一片喜慶熱鬧，紅與紫兩色花朵灑滿長街。

    青家今日嫁女。

    高朋滿座，貴客雲集，前來恭賀送禮的車隊，從街這頭排到另一頭，無數貴家小姐們一面心裡泛著酸，一面羨慕。

    要知道，就算是公卿大道中的一員，也不是誰隨便都能，這麼毫無顧忌的大辦喜事。至少青家不能，可偏偏今日偌大的熱鬧，是所有公卿大道上的豪宅，共同決意出來的結果。

    不是恭維青家，而是對今日新郎身後，那位神秘莫測，至今無人知道身份，卻已真正端坐九霄雲端的大人物，表示他們的恭謹與善意。

    青家最初宣布，寧大家將缺席時，無數人心思浮動，或暗暗驚喜。可隨即，那份曬出來的禮單，將所有人心底各樣心思統統碾碎。

    烏則天那座宅院，公卿大道上沒有誰陌生，畢竟已修建了十幾年，價值如何自然是清楚的。如今，那座修建後，便罕有人居住的宅院，就在這份禮單最前面。

    只此，便足以表明，寧大家對座下弟子的看重。

    不，在公卿大道各家，乃至於整座王都看來，這已經超出了看重的範疇，是絕對的親近，視若子侄。

    否則，豈能送此大禮！

    所以，才有今日，青家喧鬧沖天的喜事。

    王都側目。

    “恭喜恭喜！”

    “青家得此乘龍快婿，實在羨煞旁人！”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青家主笑容滿滿，多年積攢心底一股怨氣，今日終於宣洩出來，整個人竟顯得年輕許多，從容自若招呼著來客。

    “新郎到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無數海族轉身，看到了蜿蜒而來的盛大迎親隊伍，吳大管事笑的燦爛，團團拱手致意。

    萊昂神色緊張，一直來到青家大宅，像是才回過神，急忙跪下向青家主恭謹磕頭，改口稱父親。

    青家主拂須而笑，親熱伸手拉他起來，兩人低聲說著些什麼，新娘很快被娘家親眷送到門外。

    青夫人擦了擦眼淚，低聲對女兒說，“以後，就是兩個人的日子了，好好過。”

    萊昂拉住青青的手，看著一襲紅色長裙，嬌豔如花的妻子，心頭激動萬分，旋即自心底生出深深的感激，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低語，“老師，您看到了嗎？我與青青成親了。謝謝您！”

    ……

    天外有云，雲上是蒼穹，蒼穹分白晝，皆有星辰。某年月深夜，有殞星劃過天際，拖曳著長長的燃燒尾翼，重重撞擊到大地之上。地面坍塌，瞬間被撕裂，形成深不見底巨大峽谷，恐怖衝擊力量，澎湃、咆哮著向外擴散，將地面一切撕碎、吞沒，如駭浪滔滔席捲方圓千里。不知過去多久，許是天降雨水集聚，又或是砸破了地底暗河，水流漸漸出現，面積不斷擴大，於是這曾天崩地裂之處，變成了一片綿延湖波與沼澤。霧氣漸起，將湖與沼澤籠罩，吞噬諸多生命後，漸漸成為險地，罕有人跡抵達。於是，在那最大的峽谷深處，經受無數流水沖刷的大石，經過一場跨越星空的旅途後，安靜的停留下來。水流漸漸的，破壞了它堅固的表面，於是日復一日的沖刷後，大石越來越小，最終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截。某日，大地震動翻滾，它被翻至地表，當日光照落時，破空之音驟然響起，方圓數百里清晰可聞。

    丹田海。

    蓮子、柳枝、晶石、圓珠，四系靈物懸於金丹外，遙相呼應。便在這時，四系靈物同時震鳴，歡呼雀躍。在那蓮子、圓珠間，某片虛無突然波動，旋即一截拇指大的鐵石，從中浮現。

    嗡——

    無盡銳利氣息爆發，似萬劍出，可斬天地！

    嘩——

    黑色水光噴湧！

    嘩——

    青色神光閃耀！

    嘩——

    赤色火焰燃燒！

    嘩——

    土色光暈暴漲！

    自得到【五行劍圖】開始，便一直苦苦追求，經歷無數波折、凶險，屢番幾乎丟掉性命。至今日，五行靈物終於齊聚。

    秦宇睜開眼，沉穩如他，此刻也忍不住滿心狂喜。五行靈物於他而言，並非單純的寶物，而是天大造化、機緣。如今萬事俱備，只待以【大周天經】分裂金丹，成就五行法力源，便可真正修行【五行劍圖】。實力暴漲可以預見，更代表著，日後不可限量的潛力與前景！

    禍兮福所伏，福兮禍所依。

    這是句很老很老的話，老到沒人知道，究竟是哪位大家苦苦參悟心得，還是某個倒霉蛋隨口亂言。

    可今日，秦宇突然覺得，這話……說的太混蛋了！

    許是冥冥中某個意志，也看不慣秦宇得到如此造化，於是不經意動手，輕輕的推動了一把。於是，一場毫無預兆的變化，就這樣轟轟烈烈展開了，然後將隱藏的一切撕開，大白於天下。

    丹田海，金丹之外，均勻分佈的五行靈物，突然間失去掌控。又或者說，是本能中的意志不可阻擋，於是那白色的金，黑色的水，青色的木，紅色的火，黃色的土，突然間流轉起來，像是五座孤島，此時被連在一起。

    於是……

    白色的金流入黑色的水。

    黑色的水注入青色的木。

    青色的木引燃紅色的火。

    紅色的火沒入黃色的土。

    黃色的土鑽入白色的金。

    秦宇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膝蓋告訴他，現在的變化或許是好事。但在海族王都中發生，很可能好事變禍事，甚至將他拖入其中，萬劫不復。

    魂魄全力爆發，試圖阻止五行靈物間變化，可事實證明，這只是徒勞。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五行流轉時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轟隆隆”似有一條大江，在他體內肆意奔趟。

    這條大江，漸漸釋放出強大力量，從五個方向，撕扯著大道基台上的金丹，想要將它的力量，轉化為自身一部分。汗水滾滾而出，轉眼將黑袍打濕，遮掩下秦宇猛地睜開眼，口中發出一聲壓抑咆哮。

    丹田海中，金丹震顫！

    這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變化，電光火石間，秦宇腦海轉過無數念頭，他不知道現在分丹會怎樣，可如果繼續堅持，金丹恐怕會被生生撕碎，到時……結果如何，便真的不可掌控了。

    咬牙，眼底閃過一絲堅毅，秦宇抬手，一掌拍在眉心。

    掌落眉心間，丹田海中，卻驀地響起一聲脆響。

    似圓珠破。

    於是，大道基台上，那金光璀璨的金丹，便真的碎了。一分為五，變成均等的五份，“咻”的一下飛出去，被那白金、黑水、青木、紅火、黃土吞下。

    秦宇身體僵直，隨著金丹碎去，所有氣息收斂一空，可他體內法力，卻自動按照【大周天經】的法訣，瘋狂運轉。

    嗡——

    嗡——

    五行靈物震顫著，與金丹融合到一起，進行著最關鍵的蛻變。而這蛻變，需要海量天地靈力，於是秦宇僵直的身軀，此刻像是一隻黑洞，瘋狂鯨吞著外界靈力。

    海族建都於此，這方海域自然不凡，地下有七大靈脈交匯，靈力之豐超乎想像。可正因為如此，當某處天地靈力，陡然稀薄下去的時候，才越發明顯。

    海靈閣中，一眾海靈師驀地抬頭，看往同一處。然後，波及範圍迅速擴大，無數海族強者或皺緊眉頭，或滿臉驚疑，起身看向海靈閣。

    轟隆隆——

    如水浪般聲音，自空中響起，那是天地靈力在流淌，若有人可以看清靈力的運轉，就會發現以海靈閣為中心，一座巨大靈力漩渦出現。它拉扯著周邊範圍內的力量，瘋狂注入中央一點，旋即消失不見。

    咻——

    咻——

    有海族強者，飛臨海靈閣外，神色凝重。

    吳大管事帶人迎出，拱手，“諸位，寧大家正在閉關，現今不得驚擾，還請見諒。”

    不少海族豁然大悟，心想原來是這位，那就解釋的通了。畢竟，寧大家的手段與厲害，王都人民都是見識過的。眼下局面，雖然聲勢浩大了些，可在寧大家身上，也不算太出格的事。

    只是，寧大家到底在做什麼呢？

    海族越來越多，將海靈閣里外圍了幾十層，所有人都瞪大眼，等待著結果揭曉。當然，最終也並未讓他們失望，厲害無比的寧大家，在眾目睽睽下，給了所有人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轟隆隆——

    靈力漩渦越來越大，虛空刮起狂風，衣袍獵獵。

    吳大管事瞇著眼，心想寧大家果然非同凡響，鬧出點動靜什麼的，簡直信手拈來。這件事後，只怕海靈閣的名聲，要更加響亮幾分了。嘖嘖，如果編成故事傳播開來，簡直就是最好的廣告，而且貨真價實，王都人民都能作證。

    為自己的機智默默點了個贊，不過很快，吳大管事笑瞇瞇的模樣，就有些維持不住了。因為隨著時間過去，風似乎……越來越大了……

    看著狂風之中，逐漸震顫搖擺的九層樓，吳大管事目瞪口呆，唯一的念頭是，這次風頭出不成，恐怕連地方都要被拆了！

第168章 操蛋啊

    一名海靈師滿臉錯愕，“吳……吳大管事，這……怎麼回事……”

    吳大管事臉色鐵青，心想你問我，老子去問誰。換個人敢動九重樓，他早就翻臉把對方揍成豬頭，可現在是寧大師，就算把九重樓拆乾淨了，他也只能在這看著，而且還得阻攔，不讓別人過去。

    這都什麼事啊！

    “大管事，動靜太大了，已經波及到了周邊商鋪、建築，再這麼下去，您看……”一名海靈閣之人匆匆跑來，不遠處幾人臉色難看，正低聲爭辯著什麼，顯然已經有了些小麻煩。

    吳大管事揮手，“告訴他們，一應損失只要屬實，海靈閣自會承擔！”

    得到這份保證，人群頓時安靜下去，可還有不少人哭喪著臉，尤其兩家傳承久遠的老店東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門面，歷經修葺雖然不比新建門面的氣派，可那份底蘊、格調，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現在全都毀了！

    可沒誰敢提意見，更別說找人阻止，今日之事涉及寧大家，看情形也是極重要的事情，萬一因此開罪了寧大家，才真是沒地方哭去。

    薛晴果然去請海老了，他的到來，讓人群迅速安靜下去，眾多海族強者紛紛拱手見禮。

    海老風輕雲淡，一面與眾人招呼，一面來到九重樓下，眯著眼睛向前看去。

    呼啦啦——

    幾面窗戶被大風撕落，翻滾著呼嘯砸來，人群一陣驚呼，紛紛向外閃避。可就算如此，還有個倒黴的，被當頭砸中腦門，“呼啦啦”鮮血就流了出來，好不悽慘。

    海老嘴角抽了抽，眼底閃過無奈，心想寧小友你現在已經足夠耀眼，如果想離開王都的話，實在不該再鬧出這般動靜了。想著這兩日，自王宮得來的訊息，他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

    海族有句老話說的好，挖個坑自己跳，順手還拉了幾把土。在他看來，秦宇現在的舉動，大抵就是這樣吧。

    ……

    如果可以就親進、狗腿、忠心、諂媚等方面排列名次，湯公在這偌大的王宮中，必然名列前茅。此刻腆著一張臉，站在奢華貴氣無雙大殿中，嘮嘮叨叨的，跟那位海族之主說著話，不時送上幾個馬屁，低劣直接到讓人臉紅，可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不得不承認，能將拍馬屁做到這一步的，也算很了不起了。

    海族之主被氣笑了，揮揮手喝罵，“你拿著孤開的供奉，就是這麼做事的？趕緊滾回去，替孤看好私房錢，少一個子都饒不了你。”

    湯公賤賤的笑，拍了拍胸口，頓時一陣肉波翻滾，“陛下放心，我的手段您還不清楚嗎，誰敢動您一個子，老奴就能讓他傾家蕩產。”

    這對自王權更迭時期，就相持走來的主僕，親密關係遠超旁人想象，所以才能這樣毫無顧忌。

    就在這時，海族之主挑了挑眉，眼神看向大殿外。

    幾息後，湯公顯然也感應到了，臉色驚疑，“好像是，海靈閣方向。”

    海族之主點頭，“是那位寧大家。”

    湯公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嗷”的一聲跳起來，“什麼什麼？跟寧大家有關，他出了什麼事？”

    海族之主搖頭，“具體倒看不出。”

    湯公拱手行禮轉身小跑衝出去，“陛下恕罪，老奴要去看看，不管怎麼樣，寧大家都不能出事！”

    這話，當然不是關心秦宇。

    ……

    王都邊緣某座小院，猛力統領新找的小情兒被安頓在這裡，這幾日正是柔情蜜意時，每日尋歡作樂一番，就成了最好的享受。當然，帶回家是不敢的，母老虎凶猛，還是躲著點為妙。

    剛剛在小情身上胡天胡地一番，猛力統領舒服的躺在床上，享受著身邊女子小心的討好、照顧，“嘿嘿”笑著在她身上掏兩把，拍拍屁股，“去，給爺打點水來洗洗，等下還得去應付公事，味太大了。”

    小情嗤嗤的笑，扭著身子下床，披了件衫裙出門，猛力統領手指捻動似回味，腦子卻已經轉到，最近的事情上了。

    突然間，一聲尖叫響起，猛力統領猛地起身，第一個念頭是被母老虎抓現行了，抓住袍子就想跑。可外面只有小情的聲音，也沒聽到院門開啟，他眼睛一瞪心頭火氣，難道有誰敢偷窺他的女人！

    幾步衝出去，果然小情兒倒在地上，一副受到驚嚇模樣哭個不停，雙腿微微分開，春光肆意流淌。

    猛力統領大喝，“寶寶，出了什麼事？老爺給你做主！”

    “老老老老……爺……有有有有……把劍……飛飛飛飛……走了……”

    小情兒指著水井結結巴巴，一副受驚模樣。

    猛力統領眉頭一皺，心想這水井下，難道藏著什麼寶貝？能自己飛走……腳後跟想也知道不簡單。最重要的是，劍是從他家宅院水井中飛出來，不論從哪方面看，都該是他的東西啊！

    想到某把寶劍，一直藏身水井，這麼長時間他居然毫無所覺，猛力統領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可現在打臉也遲了，他氣急敗壞低吼，“飛到哪去了！”

    “那那那那……”小情兒擡起手。

    咻——

    猛力統領沖天而起，一面繫著褲腰帶，一面眼露凶光，心想他的寶貝就是他的，誰敢搶便剁了他！

    ……

    秦宇現在很苦惱，金丹破碎因為【大周天經】的原因，他並未感到痛苦，只是魂魄、意識與身體被暫時隔離。所以，他能清楚察覺到，外界自己所掀起的混亂，並且逐漸生出不好的預感，卻無力阻止。

    丹田海中，五行靈物與金丹融合，產生某種奇異變化，對靈力的渴求在短時間內達至巔峰。匯聚而來的靈力漩渦，儘管很是厲害，卻不能滿足這份渴求。於是丹田海中，白、黑、青、紅、黃五色光團，逐漸震顫不穩，像是五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

    秦宇毫不懷疑，這五座火山的力量，足以將他炸成粉碎，順便給外面看熱鬧的海族們，放一場炫目大煙火。

    辛辛苦苦齊聚五行靈物，轉眼喜極悲來，不僅把計劃全部打亂，更將自身逼入凶險境地……這叫什麼事啊！

    壓下雜亂心思，秦宇神念一動，一隻儲物螺開啟，裡面堆積成山的靈石，呼啦啦充滿整個工作室。靈石中蘊含精純靈力，如收到吸引般，紛紛洶湧而出。儘管，每個靈石中蘊含靈力有限，可數量以百萬、千萬疊加時，足以形成一條靈力洪流，與外界天地靈力漩渦一起，“轟隆隆”注入秦宇體內。

    這種吸收靈力的方式，已誇張至極，強悍如秦宇肉身，也有幾分難以承受，毛孔逐漸溢位血絲。可這般瘋狂灌注，丹田海中五色光團，居然仍不滿足，震顫轟鳴似咆哮:靈力……它們需要更多的靈力！

    秦宇苦笑，難道最終他要落得，被煉入體內五行靈物，炸的屍骨無存的下場？這未免太嘲諷。

    念頭急速轉動，他搖了搖牙，心想如果真這樣死去，恐怕會被列入修行界十大最悲催死法之一。

    當然，這裡說的死去，不是指前者，而是下面這一種。

    轟隆隆——

    儲物螺中，超過三億塊靈石，一股腦的湧出來，將秦宇淹沒。人族世界，靈石大小如手指，海族較為富裕，所以寬了近一半。

    幾十塊、幾百塊放一起不算什麼，可當數量過億時，就是一座實實在在的靈石山。秦宇現在做的，就是將一座山，塞到了這間工作室中。

    恐怖壓力瞬間降臨，秦宇肉身中，骨骼斷碎聲驟然響起，儘管因為魂魄、意識分離，感受不到痛苦，可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遭受如此可怕的蹂躪，終歸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

    工作室牆壁、地面，發出痛苦呻吟時，秦宇心底一嘆，知道自己在河邊走了那麼久，終於要溼鞋了。

    這實在是……操蛋啊！

    ……

    吳大管事能夠感受到，不少幸災樂禍的眼神，偷偷的瞄一眼，然後又瞄過來一眼。腳趾頭也知道，肯定是海靈界中的相關人士，近來海靈閣聲名鵲起，大有一飛沖天凌駕各方之勢，他們早就眼紅了！

    哼，羨慕，就是羨慕。

    想看我尷尬、丟醜，老吳我偏不讓你們如意。

    於是他吸一口氣，又吸一口氣，一臉從容淡定，嘴角甚至微微翹起，帶著一絲莫測的笑意。

    就好像，今天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一樣。

    對，要的就是這種姿態。

    靈力漩渦波及範圍又大了些，圍觀人群被逼退不少，內部風力隨之更加恐怖，昔日氣勢威嚴華麗無比的九重樓，如今像是被拔乾淨了毛，多少有點狼狽、不雅的感覺。

    不遠處，一名海靈師滿臉擔憂，“千萬不要毀了我的工作室，裡面好多東西沒取出來呢……”

    沒說完，就捱了吳大管事一道凌厲眼神，剩下的話，趕緊吞到肚子裡面，低下頭裝鴕鳥。

    “咳！大家放心，我們海靈閣修建時，為確保安全做了妥善安排，表面裝飾或許會毀掉，可建築主體絕不會有事的。”

    這話不是吹牛，所以吳大管事自然淡定，胸有成竹。

    可耳光就是這樣，說來就來，沒半點徵兆。

    咔嚓——

    咔嚓——

    聲音似大樹斷，似岩石崩，光禿禿佇立的九重樓，第七樓所在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下，分崩離析！

第169章 炫富

    方才吳大管事聲音不高卻也不算太低，本意是要告訴那些看笑話的人，我老吳心裡安定的很，你們別在那幸災樂禍了。所以這會，看著第七樓崩碎，繼而引起整個九重樓坍塌的一幕，不少人呆了呆，眼神旋即變成不加掩飾的嘲諷。

    這耳光，真是響亮啊，嘖嘖，你們看你們看，吳大管事那張臉，居然能變成這種顏色，出於鐵青而勝於鐵青，厲害厲害！

    “我的海靈，我的資料！”先前說話的海靈師悲呼一聲，臉色慘白搖搖欲墜。旁邊一群海族雖然沒這麼脆弱，臉色卻也難看至極。工作室對海靈師而言，是最重要的地方，遠在家這個概念之上，如今眼睜睜看著被毀掉，可知心中是何等悲慘 。

    無數幽怨眼神看過去，欲言又止……然後，便真的止住了。不只是說不出話，就是念頭，都像是打了結，轉動一丁點都變得無比困難。

    噼裡啪啦——

    如果這算配音的話，應是裡三圈外三圈的海族們，眼珠、下巴落地的聲音，他們呆呆的、傻傻的，像是丟了魂。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拉長了的，略帶尖銳的走音腔調響起，“靈……靈石……”

    廢話，這他媽當然是靈石。

    無數人心裡罵了一句，卻也回過神來，看著那從分崩離析七層樓中，洶湧而出的靈石大潮，自內心深處呻吟一聲:炫富而已，至於這麼轟轟烈烈，殘酷到不給人留一點活路嗎？

    咕咚——

    吞口水的聲音，此時整齊響起，竟顯得頗有規模，不少人眼珠開始充血，眼神裡面火辣辣的熱。誰都見過靈石，可此處九成九九九的人，沒看過這麼多靈石，它們簡直就是一座靈石大山！

    吳大管事想到自己辛苦建造，向來暗自為榮的九重樓，就是被這麼一座靈石大山生生撐爆，嘴角不由抽搐幾下，心裡哀嚎:寧大家啊寧大家，您這又是鬧的哪般啊？老吳沒得罪您啊！

    海老地位超然，現今已經離開了人群，在不遠一座未被波及的茶樓上，沏了一壺好茶遠遠看著。高人嘛，就要有高人的姿態，不管本身怎麼樣，被加持了這層光環後，總歸得自持身份些。

    所以，儘管對不能近距離看熱鬧，好吧，這麼說對寧小友有些不太好，可事情是他自己做的，而且也是事實……咳咳，回正題，為不能近距離看熱鬧感到失望，臉上仍是一副風輕雲淡。

    可在這一刻，海老的高人風範，隨著一口茶水噴出，終於徹底破功。向對面一臉哀怨，正半張嘴巴討好的茶樓老闆擺擺手，他幾步衝到欄杆旁，伸長脖子向前看去。好幾息才回過神來，喃喃低語，“老夫當年號稱靈都噴神，縱橫王都多年，同時也是炫富界的百變小王子，可與寧小友比，當真差之遠矣，差之遠矣啊！”

    薛晴臉色尷尬，“老師……”她也不想說話，可這麼多人，萬一被別人聽到了，真的很丟臉啊。

    海老整理衣衫，平靜自若模樣，似什麼都沒發生，淡淡道:“寧小友行事，必有其道理，看下去就知道了。”

    倒像是，薛晴剛才在小聲求教。

    這份應變能力，讓薛晴暗暗欽佩，擡頭看向那座靈石山，心裡轉過莫名其妙的念頭:他這麼有錢，自己這輩子就算拼命的吃，恐怕也吃不了太多吧……臉上紅了紅，她急忙低頭遮掩，眸子裡卻多了幾分黯淡。

    王都地標九重樓從中折斷，“轟隆隆”大地一陣顫抖，掀起漫天塵揚，可這會大家都眯著眼，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那座靈石山，心裡想的大都是同一個念頭:掉下來，掉下來，你掉下來啊！

    可讓所有人失望的是，這座靈石山很堅固，就那麼懸在半空中，沒一塊靈石有掉落的意思。這麼一座靈石山，如果搶一把，或許下半輩子，就能有保障了。

    有人繼續失望，可也有人從失望中生出貪婪，然後眼神變得危險起來。王都齊聚各方海族，三教九流自是不缺，儘管當街出手搶奪風險極高，可與收益相比，似乎……也可以一搏。

    海老眼神一冷，寒聲道:“有些人，當真被靈石迷了眼，竟是要找死了。”

    他揮手，茶樓下方，幾名修士轉身離去。

    吳大管事久經陣仗，很快就反應過來，一聲令下海靈閣護衛盡數湧出，組成人牆將眾人隔開。

    衝突毫無預兆爆發，三名海族轟退護衛，埋頭衝向靈石山，眼中皆是貪婪！

    “攔下他們！”

    吳大管事咆哮。

    四名海螳族劍師高高躍起，奪目劍光交織成網，將三名海族籠罩。

    噗——

    噗——

    一陣血肉切割聲，殷紅花朵綻放，然後大地，血腥瀰漫。但局面只是一緩，人群之中，便又有人出手。

    而且，都是高手！

    四名海螳族劍師很強，聯手下劍網殺傷威力，更是恐怖。可兩名遮掩身影海族配合，竟將他們拖住，戰局陷入焦灼。

    這兩人配合默契，可從一些細節仍能看出，他們並非是同伴，倒更像是臨時起意，配合出手。

    一時間，海靈閣護衛死傷慘重！

    吳大管事已殺入人群，滿臉鐵青，以海靈閣威名及寧大家的地位，居然有這麼多強者出手，如果說這裡面沒有隱情，他絕對不信。

    有人要趁此機會，對寧大家不利！

    是誰？

    青天觀、地闕樓那些人，雖然實力很強，可家大業大未必敢這樣做，否則一旦查出蛛絲馬跡，轉眼就是覆滅之局。

    吳大管事心頭微凜，難道說，與不久前，來自王宮的邀請有關？越想越可能，他冒出一腦門汗珠，若真的牽扯到某些王族之事，便真的麻煩了。

    “老師！”薛晴大急。

    海老深吸口氣，正要說什麼，突然擡頭看向長街盡頭。

    大隊王宮侍衛，潮水般洶湧而來，為首圓墩墩的正是湯公，此刻面沉如水眼中陰狠讓人膽顫。

    “動手，抓活的！”

    譁——

    圍觀海族們驚慌退後。

    戰局瞬間一邊倒！

    王宮侍衛皆是精銳，個體實力或許不強，可配合戰陣出手，殺傷威力卻強到可怕。一十四名出手海族紛紛斃命，力抗四大海螳族劍師的兩名高手，陷入重重包圍，似乎自知活命無望，瘋狂出手接連殺退王宮侍衛。

    海馬背上，湯公面無表情，看他們的眼神，像是兩具屍體。

    噗——

    噗——

    潮水般瘋狂湧動的侍衛，紛紛退開，露出兩人千瘡百孔的屍體，倒在血泊中。

    “王都大街，當眾攻擊紫牌中人，看來是有人，想要變天了！”湯公緩緩開口，眼神橫掃，“老夫就在這，倒是要看看，是誰在出手。”

    結果，當然沒人敢有半分動靜。

    無數海族臉色慘白，滿眼驚悸之意，根本沒想到，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當街對寧大家不利，再想到湯公所言，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急忙按下念頭。

    海老快步走來，拱手，“湯公。”旋即壓低聲音，“為何要殺光他們？”以湯公的性子，如果要活口，自己出手就是。這些出手海族，在他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先前說的“抓活口”倒更像是提醒，讓這些海族做好，了結自己性命的準備。

    湯公神色淡淡，“海靈都，有些事情不是你該知道的，便不要多問。”

    海老皺了皺眉，卻沒有表示什麼，因為這話裡，已給了他提示。果然，寧小友還是牽扯到那件事情了。擡頭，看向靈石山，他眼底露出些許無奈，心想你這次想離開王都，恐怕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便在這淡淡血腥瀰漫，無數海族彷徨驚懼時，一把黑色短劍破空而來。

    湯公眼神瞬間暴戾，恐怖氣息流轉，緩緩擡頭，空氣似乎都要凝固。不過下一刻，他皺了皺眉，自黑色短劍上，感受到些許氣息。

    原來，是寧大家的寶物。

    氣息瞬間收斂，他又變成了，毫不起眼的冷淡模樣，目視黑色短劍鑽入靈石山。

    猛力統領氣喘吁吁，遠遠看到這一幕，胸口像是捱了一腳，感覺無比心痛。他有種直覺，自己吃奶勁都使出來，苦苦追逐的寶劍，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湯公他雖然不認得，可這麼大群王宮侍衛，再加上一地血腥，肯定出了大事，喘幾口落下身影，抓住身邊海族，“出了什麼事？”

    待問得幾句，知曉了事情經過，猛力統領的眼神，便徹底幽怨下去。

    寧大家，居然是寧大家……完了，寶貝徹底丟了！

    這對勤儉持家的猛力統領而言，簡直是難以承受的打擊，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

    力力堅強，力力不哭！

    嗚嗚嗚嗚——

    你這麼有錢，幹嘛還奪我的寶劍！

    嗚嗚嗚嗚——

    把我的劍還給我！

    深埋靈石山下的秦宇，身旁突然鑽出黑色短劍，它感受到了主人體內，對靈力的瘋狂渴求。儘管狂暴靈力的注入，已令他肉身受損嚴重，皮開肉綻鮮血橫流，可如果得不到靈力補充，主人一定會死。

    秦宇死了，它雖然不用死，可誰知到還能不能再找到，這麼靠譜的主人，畢竟跟著他過的，還是很不錯的。

    於是，黑色短劍懸至眉心，劍尖一點，刺破秦宇眉心。

    殷紅血珠滲出。

    ####

第170章 光柱沖天

    事實上，沒有人能想到，百幽劍的歸來會在今日之事上，澆下怎樣的烈油，以至徹底引爆。

    秦宇眉心間，血珠倒映著黑劍，殷紅之中便多了幾分黑色，然後這黑色便如墨汁蔓延開來。

    它變成一隻黑洞，巴掌大小不知連通著何處，陰冷氣息流淌出來，隱約可以聽到風聲，似亡靈嚎叫。

    王都邊緣那座小院，猛力統領新包養的小情兒，正一臉餘悸清洗著身子，心想這片地方果然如傳說中一樣不太乾淨，絕對不能再住在這了。等老爺回來就央求著他，趕緊的換個宅子。

    正想著用什麼手段，勾的猛力統領答應，然後幻想日後的大宅，小情兒嘴角一絲微笑尚未綻開便驀地僵住，喉嚨深處“咯咯”幾聲，像是被握住了脖子，喘息變得艱難起來。

    咔嚓——

    咔嚓——

    清洗身子的熱水，表面浮現冰凌，並以驚人速度，開始凝結。院落裡，那口深井中，冰涼井水翻滾似沸騰。

    轟——

    黑色光柱沖天而起，似無形大手插入王都蒼穹，可詭異的是，它並未撕開王都禁制，而是在碰觸到它的瞬間，直接消失不見。

    這光柱之下，是王都邊緣區域一片荒涼之地，灰濛濛的霧氣籠罩著地面，讓人看不到其中景象。如今，這些霧氣翻騰著，凝聚出一頭頭強大海妖之影，仰天咆哮。

    整座王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動，無數海族擡頭，看向這片荒涼之地，臉色逐漸慘白。有年老的海族，眼神驚恐喃喃低語，“海陵……是海陵……”他們想到了當年王都浩劫，十萬海族橫死其中，血腥籠罩大地。

    這並不算隱祕，王都生活的海族，多少總知道一些，恐懼就像是瘟疫，在海族中瘋狂傳播。

    王宮正門，銅鐘自鳴。

    海族之主面色沉凝，眼眸深邃似漩渦，磅礴氣息升騰，王宮上空有蛟龍之影出現，體長千丈，金鱗紫瞳。風雲驟起，蛟龍之影遊走其中，時隱時現龍吟陣陣，恐怖龍威以王宮為中心，潮水般向外擴散。

    王都中各處慌亂逐漸平息，紛紛跪伏在地，向王宮所在跪倒、膜拜。當年的浩劫，也是海族之主挺身而出，獻祭千年壽命將海陵封印。

    九重樓下，湯公臉色鐵青，喃喃道:“陛下……”他面龐扭曲起來，壓低聲音咆哮，“怎麼回事，這他媽究竟怎麼回事！”

    陛下的狀況，已不能再出手，否則力量洩露被察覺，頃刻間便有天劫降臨。擡頭看向王都上空，果然已有黑色雲氣湧出，煌煌威嚴氣息，令天地生靈噤聲。

    那是天地的意志！

    如果當年，陛下選擇渡劫一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到今日……矇蔽天機，勢必引發天地之怒，天劫之下絕無倖免可能。他想去阻攔，可深知陛下心性的他，知道絕對沒有可能，陛下一定會出手。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湯公神經質一樣，看著頭頂上黑雲，不斷反覆咒罵，神色猙獰。

    毫無預兆，一場生靈浩劫景象，出現在王都人民眼前，他們瞪大眼睛，驚恐且無可奈何的，只能等到它降臨。

    甚至王宮中，那名世間最有權力的王者，也已經做好以死亡，封印海靈的代價。他眼神淡漠，沒有半點恐懼，因為這終歸是他，身為王者的義務與責任。

    時間一息息流淌，可詭異的是，儘管鬧出喧天聲勢，亡魂氣息帶來的災難，卻並沒有發生。除了黑色光柱直衝天際，“轟隆隆”聲浪震耳外，王都平靜如昔。

    海族之主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殿門被重重推開，兩名重臣神色狼狽衝進來，連連擺手，“陛下斂息，陛下斂息，方才已仔細查過，海陵禁制仍在運轉。”

    湯公懷中靈貝響起，他一把抓住，放在耳邊聽了幾句，周身窒息般的陰森，突然消散乾淨。擡頭看了一眼，神色緊張的海老，他點點頭聲音微啞，“海陵禁制沒問題。”將靈貝收起，他擡頭看向黑色光柱，眼神露出疑惑。

    與此同時，這訊息在最短時間內，向各方傳遞。

    可與湯公一樣，這些海族心底都有同樣的問題:既然海陵禁制沒有問題，那麼眼下這一幕，是怎麼個情況？

    靈石被無形吸力牽引著，沒有一塊跌落下來，由一座山漸漸變成一隻球，層層包裹著裡面的身影，於是沒有人看到，秦宇眉心撐開的那隻黑洞突然震顫一下，然後……黑色洪流洶湧而出！

    九重樓外，湯公瞳孔一縮，眼神死死盯住靈石組成的巨大圓球，靈力漩渦旋轉咆哮，尋常海族或許無法察覺，但對他而言卻如黑夜中燈火般醒目。

    “海陵氣息……”他緩緩開口，眼神卻銳利如刀鋒，“海靈都，寧大家究竟在做什麼？”

    身為紫牌中人，強大的魂魄不可缺少，所以海老也察覺到了，那突然降臨的氣息，臉色微變。先有海陵異變，黑色光柱沖天而起，這裡卻出現了海陵氣息，如果說這之前沒有關係，他都不信。

    深吸口氣，海老搖頭，“自王宮歸來，寧秦就開始閉關，老夫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我認為，他絕對不會，有破壞海陵禁制的舉動，這點老夫可以擔保！”

    湯公面沉如水，冷哼一聲眼中陰晴不定，換其他任何一個人與海陵變故有關，他早就出手鎮壓，任何試圖威脅陛下的，都應當毀滅！

    可偏偏是寧秦。

    正在他考慮要怎麼做時，靈貝再度響起，海族之主平淡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看下去。”

    海老心頭微鬆臉色依舊凝重，看著靈石大圓球暗暗苦笑，寧秦啊寧秦，你這次惹大麻煩了！

    黑洞中，黑色洪流將秦宇淹沒，順著他周身毛孔融入體內，蘊含強大靈力超出肉身承受極限，表面面板瞬間龜裂，像是摔破的陶瓷人偶，鮮血流出來不及流淌，就被強大力量震成血霧。

    噼啪——

    噼啪——

    血肉在崩碎！

    百幽劍懸在黑洞前，黑色洪流流經它之後，才能注入秦宇體內，此時看著他皮開肉綻悽慘模樣，劍身下意識的抖了抖。相比下，它現在滋潤無比，黑色洪流中所攜帶亡魂氣息，被它過慮、吞噬的乾乾淨淨，差不多就是一面吃著美味大餐，一面看秦宇受酷刑這個樣子。

    當然，無論什麼時候，百幽劍都不會承認這點的，它是為了幫助主人度過難關，才不得已如此。否則的話，亡魂氣息它不吸收，主人會吃不消的，對，就是這樣。

    百幽劍瞬間理直氣壯！

    丹田海，靈力漩渦、靈石與來自海陵的力量，三者疊加一起終於滿足了，凝聚五行法力源的需求。白、黑、青、紅、黃五色光團，鯨吞著海量靈力逐漸趨於穩定，可隨著融合、蛻變不斷進行，所吸收的靈力數量，竟變得越來越多。

    以秦宇魔體強悍，也逐漸無法承受，血肉崩潰越來越快，甚至體內骨頭都開始震顫、呻吟著，出現一道又一道裂痕。血霧如潮，逐漸將他籠罩，染紅了周邊靈石，甚至有一些飄入黑洞。

    吼——

    一聲壓抑的咆哮，自黑洞中傳來，透出無盡渴望，然後那洶湧而出的黑色洪流中，猛地伸出一隻爪子，直奔秦宇抓去，似想要將他拉入其中！

    百幽劍震鳴，如黑色閃電斬落，黑色洪流中伸出來的爪子，被瞬間斬斷崩碎分解。黑洞中，咆哮變得痛苦，更有不甘與憤怒。可隨著一聲冷厲劍鳴，百幽劍發出警告，咆哮逐漸安靜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劍尖轉向秦宇，百幽劍正在思索，如果它可以做出人的表情，想來一定是愁眉苦臉的糾結。

    不出手的話，秦宇八成會死，可出手的話，自己辛辛苦苦積攢的力量，肯定得損耗一大筆。說不準今日吃的，還不夠損耗，絕對是筆大虧的買賣。

    唉，為什麼世上，總有這麼多的左右為難？罷了罷了，作為一個有愛心、有良知、有正義感，懂得感恩的劍，不能做見死不救的事。當然這一筆賬，肯定得記下，以後再想辦法，一點點的收回來。

    嗡——

    百幽劍輕顫，劍身表面上，有黑色霧氣湧出，它翻滾著似有靈識，快速變幻成一座祭壇虛影。如果這一幕有人看到，就會發現這座通體漆黑祭壇，與王宮外泰合廣場上，那座祭奠海靈的祭壇頗為相似。

    當然，這個相似，指的是氣息與某些特質，並非單純的表面。

    血霧被吸引過來，快速沉澱在祭壇深處，在那黑色祭壇虛影中，漸漸出現一道盤膝身影。然後有無數條絲線自祭壇中生出，鑽入周邊靈石之中。它們像是大樹根莖，吸收著靈石中的靈力注入祭壇，經由它轉化為強大的生命能量，再注入到祭壇深處身影中。

    於是，秦宇破碎的面板，撕裂的血肉，以及佈滿裂紋的骨頭，在這一刻瘋狂生長，儘管往往不等生長完好，就被再度撐破、撕裂，卻已經能夠維持肉身，不至於崩潰毀滅。

    魔道，殘酷霸道性喜殺戮，魔體作為魔道至高淬體之法，自然也秉承了這股精神。越承受破壞，越能夠激發它的潛力，所以在這破碎、癒合又破碎的過程中，魔體的強悍，正在不斷增強。

第171章 渡劫

    五頭虎鯨組成的隊伍，停在遠遠可看到王都的地方，那沖天而起的黑色光柱，讓婦人神色凝重。

    “七嬸嬸，那是什麼？”少女睡醒後來不及洗臉，帶著幾分小慵懶的模樣，黑白分明的眼珠裡，露出絲絲興奮。

    婦人有些無奈，又不忍責怪，只好嘆一口氣，道:“小姐啊，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黑色光柱應該與海陵有關。”

    “海陵？”少女眨巴眨巴眼。

    “嗯，是個很神聖，同時很罪惡的地方，如果它真的出現問題，王都恐怕會有一場劫難。”婦人神色凝重，“到時，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要葬身其中。”

    見少女露出一絲害怕，婦人笑笑，拍拍她的手，“小姐別怕，有問題我們就折返塞加城，不會有事的。”

    探聽訊息的探子趕了回來，神色略帶慌張，婦人心頭微沉，已做好不妙的準備，可真相卻出乎意料。

    少女呆了呆，扭頭道:“七嬸嬸，這個寧大家，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吧？他好像很壞啊，居然拆了咱們海靈閣王都分部。”

    婦人勉強笑笑，“小姐說的對，等見面了，我一定好好問問他，為什麼拆咱們那座九重樓。”

    安撫幾句，等少女蹦跳著離開，她臉色驀地陰沉下去，眼中寒意流淌。

    護衛首領走過來，輕輕一嘆，“事情不太對啊。”

    婦人冷笑，“寧大家對我海靈閣，應當沒惡意，恐怕是有人想借此事，對我們塞加城動手了。”

    護衛首領搖頭，“現在這樣說還為時過早，況且涉及海陵，我覺得應該沒人，敢在這方面下手。”

    婦人想想，“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先看看，可如果真是我才的那樣，哼哼，別怪我不客氣！”

    虎鯨與巨大身體成正比的，是其驚人的速度，很快抵達王都，面對王都守衛的查問，護衛首領拿出一塊令牌，所有守衛恭敬行禮。

    虎鯨身軀太大，進入王都多有不便，所以留在王都外面，專門寄放各種大型坐騎的海洋牧場中。

    侍衛首領從儲物海螺中取出粉紅車駕，等少女及婦人登上後，帶領諸多護衛跟隨著，駛入王都。

    此時相對的方向，也有一隻隊伍沉默而來，狼騎上的戰士無比疲倦，可眼神依舊冷硬強悍。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力，似真的有一隻巨狼，將悍然撲來！

    守衛們幾乎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刀兵，儘管依舊維持著，王都守衛應有的冷靜與尊嚴，臉色卻有些發白。

    面前絕對是一支身經百戰，實力恐怖的戰部，如果真的交手，別看他們疲憊不堪，恐怕幾個照面的功夫，就能將他們所有人斬殺當場。

    薛幀坐直身體，冷酷面龐沒有半分表情，“拜月部狼騎戰部，護衛副祭祀抵達王都，請放行。”

    隨著他的聲音，對面幾名守衛，身體輕輕顫抖起來，方才那份感覺，似陰影中凶獸的鎖定，下一刻就要將他們撕成粉碎。尤其恐怖的是他們非常清楚，這不是對方有意恐嚇，而是一絲氣息自然散發。

    小頭領努力嚥了口吐沫，硬著頭皮道:“王都不允許未知戰部踏入，我需要驗證你們的身份……”

    還沒說完，就被淡漠眼神封堵毀去，薛幀緩緩道:“狼騎所至，本身便是證據，何須證明。”

    輕拍坐騎，巨大海狼眼神輕蔑掃了一眼王都守衛，邁步前行。後面，狼騎護衛著車駕，緩緩跟隨。

    王都對其他部落而言，或許擁有無上權威，可拜月部很多年前，就與王都正面交鋒數次。能夠存在到今日，足以表明它的強大，自然可以保持這份驕傲，與強大自信。

    守衛受氣勢壓迫，儘管想要阻攔，足下卻像是生了根，只能眼睜睜看著隊伍一行進入王都。

    小頭領臉上漲紅，壓低聲音咆哮，“拜月部又怎麼樣，這裡是王都！馬上把訊息通傳上去，請大人們定奪！”

    薛幀眼神掃過黑色光柱，調轉靠近車駕，“副祭祀，是否需要先休息一下？”

    “不做休息，直接去海靈閣。”

    拜月部對王都並無尊敬，可不得不承認，這裡才是海族的中心，所以對王都地圖也算熟悉。當然，如果你要問這份熟悉，帶沒帶著某種大不敬的心思，便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九重樓在王算是地標性澆築，薛幀知道在哪裡，狼騎改道直行，一路所遇海族紛紛退避，眼神滿是驚奇，大都不知道王都之中，哪裡來了這麼一支氣息彪悍的戰部。

    只不過此時的九重樓，已徹底崩塌成廢墟，被狂風包裹著塵揚漫天，哪裡有半點地標風範。

    吳大管事已無力吐槽，此刻再多眼淚，也只能默默流在心裡，不過看情形今日之事不太尋常，寧大家莫要因此惹上什麼麻煩才好。擡頭看了眼臉色沉凝，滿身不善氣息的湯公，他心下嘀咕。

    突然間，一抹凜然之感降臨，似刀鋒加身又似山巒蓋頂，讓人心神顫慄，本能中頓生驚悚。

    吳大管事猛地擡頭，便發現王都上空蒼穹，陡然陰暗下去，有黑雲自虛無間湧出而後凝聚。

    這是……天劫！

    一個激靈他瞪大眼，誰不要命了，居然敢在王都渡劫！

    湯公擡頭，眼神如刀鋒，鎖定凝聚劫雲，眉頭微皺旋即歸於平靜。王都不許海族渡劫，一者天劫之力會對王都禁制造成破壞，二來受禁制干擾下，天劫威力反而會大大提升。

    看氣息，渡的應是元嬰劫，修到這一步頗為不易，可腦袋傻了嗎？居然做下這般找死之事。

    湯公腦海轉過念頭，旋即歸於平靜，不過區區一元嬰，海族強者眾多，死一個算不了什麼。

    現下，他唯一關注的，是眼前這座靈石大球。即便涉及到寧秦，事關海陵，他也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隨著時間流逝，天空劫雲越來越濃，竟漸漸的……像是往這片地方來了。湯公眼角狠狠一跳，擡頭看了看劫雲，眼神又掃過周邊，如果他沒瞎的話，劫雲的目標跟他一樣。

    寧秦，寧大家，是他在渡劫！

    湯公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自己死不要緊，別害的陛下無法救治。咬咬牙，他一步邁出身影沖天而起，擋在劫雲與靈石大球間，即便拼的受點傷是，這場天劫也要攔下。

    似感受到湯公的舉動，劫雲驀地翻滾，旋即便是“轟隆”一聲巨響，雷光肆虐雷霆筆直轟下。

    湯公臉色微變，旋即陰沉下去，這天劫……不對！

    可此時，他來不及多想，腳下一踏擡手握拳，迎著雷霆轟出。

    巨響如山鳴，雷霆崩碎四下濺落，有倒黴蛋被砸中，瞬間抽搐倒地口吐白沫。

    呼啦啦——

    海族們狼狽四逃。

    湯公袍袖破碎，全身多處焦黑痕跡，梳理整齊的頭髮，像是經歷了一場颶風，發散的極其拉風。

    元嬰天劫，一般有三道雷霆，如今只是第一道，威力就強到這種地步。湯公低頭看了一眼，恨的咬牙切齒，可越是這樣他越不能退，咬牙活血吞也得把這場天劫接下。

    轟——

    第二道雷霆落下！

    湯公整條袖子化為灰燼，露出保養極好，白淨細膩的手臂，只是配合上那頭更拉風的頭髮，就顯得格外怪異。

    一生養尊處優，便是算上年輕時打拼的那些年，也不曾有過這種當眾出醜的經歷，如果不是內心足夠強悍，控制住情緒波動，否則這會怕是臉早就紅了。

    該死的寧秦！

    轟——

    第三道雷霆。

    若說前面兩道天劫，如東來一劍氣象萬千難以抵擋，那麼這第三道天劫便是泰山壓頂恢弘浩蕩，森然毀滅氣機，哪怕強如湯公都忍不住一陣心悸，狠狠咒罵一句，他腳下重重一踏沖天而起！

    倒不是他不懼天劫，而是修行功法的特殊性，講究一個勢如破竹勇猛剛進，只有這樣才能爆發出最強實力。

    轟——

    雷光迸濺，瞬間將湯公身影淹沒，可下一瞬他就被轟飛出去，直接砸中地面上，一座被狂風摧殘的支零破碎的建築，將它徹底夷為平地，便是地基也被惡狠狠的撕成蛛網！

    “我家祖傳的老店！”遠方，店主東家悲呼一聲，仰頭就倒。

    轟——

    零碎雜物被掀飛，湯公陰沉著臉走出來，一頭長髮之前是拉風的話，現在就是拉風到爆了。因為，的確是個爆炸頭，而且是最前衛，最炫酷的那種。

    他一邊“呸呸呸”的吐著，一邊走向靈石大球，眼神不善。現在天劫過去了，寧秦你小子，也該出來了吧？

    活了一輩子，向來只有我老湯佔別人便宜，還從沒吃過這麼大虧，這筆賬我給你記得清楚，咱們以後慢慢算！

    走著走著不小心扯到某個部位，頓時一陣鑽心的疼，老湯身體微微僵直，強忍著保持臉色平靜，越發恨得牙癢癢！

    走了一步，走了兩步，走了三步……湯公突然皺了皺眉，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於是他擡頭，看著翻滾著完全沒有散去之意的天劫，嘴巴下意識張開，破口大罵，“混蛋，你究竟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