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第172章 煙火沒有綻放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好吧，這實在是一句，被用到爛大街的話。不過某種程度上說道理是對的，億萬生靈於天地而言，不論種族高貴或低賤，都沒有什麼區別。可既然用了某種程度形容，那麼顯然就有特殊的例外情況，比如修行者這個特殊的群體，會被更多的“關愛”。

    無論正、魔、妖、邪中人，皆有一個共同認知，天地是有其意志的，只因受規則約束無法干涉大道運轉。這份規則約束，只有特殊的時刻，才能被暫時解除，那便是天劫。

    作惡多端，性喜殺戮，荼毒生靈的修士，天劫威力必定強悍，往往順利度過者寥寥無幾，皆身化飛灰。

    這並非是妄言，而是歷代修行者經歷過千萬次雷劈後，摸索出的真理。所以，即便窮凶極惡的邪魔，也不會隨意傷害凡人，就是為了避免因果加身，命喪劫雷下。

    今日三道劫雷，威力已強的變態，湯公便想過，秦宇肯定曾做下天怒人怨之事，才會被天地降罰。可如今，三道天劫已過去，劫雲仍未消散，反倒翻滾更加厲害恐怖威壓漸盛，這就不對了。

    是大大的不對！

    這已不算天劫，倒更像天地本身，打定主意要將寧秦擊殺當場，諸如此類事情只是在一些古老典籍中略有記載，湯公哪能想到會親身經歷，所以才喝罵出剛才那句話。

    因為，他真的想不到，要做多少惡事，才會被天地如此厭棄。

    王都之上劫雲面積越來越大，投落下大片陰影，只是身處其中，便讓無數海族心神顫慄如墜冰窟。

    海老喃喃低語，“必死之劫……居然是……必死之劫……”他眼眸之中皆是複雜苦澀，“湯公，這場天劫你不能擋了，否則就算再接下三道，下面還會有而且威力越來越強。這一關，只能寧秦他自己撐過去！”

    湯公臉色鐵青，“你當老夫不知道嗎？可剛才天劫威力你也看到了，老夫不出手的話，他一定會死！”接下來的話沒說出來，可意思很清楚，寧秦若是死了陛下怎麼辦？當然，這的確很現實，因為反過來推，也可以看成是若陛下無事，我管寧秦他怎麼去死！

    海老搖頭，“沒辦法，只能賭一把，不然越往後面，越沒有可能。”

    湯公咬牙切齒。

    轟隆隆——

    劫雲翻滾如大潮，恐怖聲浪驚天地，刺目雷光席捲八方，然後第四道天劫降臨！只一眼，湯公心頭驟沉，這一道雷霆便是他出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況是寧秦。如果他死去，陛下方面剛有的一線希望，便又要煙消雲散。

    “混賬！”湯公壓低聲音咆哮，不知針對的誰。

    早在天劫出現，湯公插手抵擋時，無數圍觀海族已安靜下去，瞪大眼看著眼前一幕。可任誰也沒想到，三道劫雷過後，它竟還未結束。

    第四道天劫氣息橫掃，無數海族臉色發白，眼神看向靈石大球，眼神中滿是錯愕與憐憫。可憐的寧大家，這樣的劫雷下，元嬰階存在都未必能抵擋，他豈能不死？同時還有不少海族，滿臉痛心疾首，眼睜睜看著億萬靈石毀去天劫下，實在是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吳大管事呆在原地，怔怔看著劫雷，好好的怎麼突然間，事情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薛晴緊緊咬住嘴脣，一片蒼白之色，腦海亂成一團，已沒有辦法思考。

    遠方高樓，有偉岸身影佇立，黑甲如山巒，一動不動便有鎮壓八方之勢。樓中還有七八名海族，大都是生面孔，零零散散的坐著，如果有熟知王都海族在此，就會發現他們大都是實力強悍的一方豪強，其中一人甚至是，軍方某位關鍵人物。此刻，這些海族微微低頭，向這位真正的大人物，表示足夠的尊敬。

    “伴生藤絕對出了問題，儘管王宮訊息封鎖的很嚴，但通過各方面變化彙總，依舊能夠察覺。”一名膚色白淨氣質陰柔海族輕聲開口，難掩遺憾，“可惜，這次意外已被解決，否則或許就能以最小的代價，達成目的。”

    他擡頭，眼神平視不敢躍過偉岸身影的高度，看向空中那座靈石大球，眼神讚歎，“儘管我很惱怒，卻不得不承認，這位寧大家當真是，一位極有本事的人。”

    令一名海族冷笑，“有本事又如何？終歸不是我們線上的人，南江府上下所有人被稅務司帶走，卻折損的毫無意義。”

    微胖老者咬牙，“折損的可不止是南江府，還有老夫麾下的刺客！”這是張熟面孔，海靈師大賽時，他全程陪同著京觀錦，王都當街刺殺被黑騎剿滅的刺客，就是他苦心培育。當然，現在還得加上，之前靈石引發混亂時，被王宮侍衛幹掉的兩人。

    有人出面中止話題，“好了，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死了。”

    這話，讓房中幾人臉色緩和下去，心底下意識鬆口氣。就像是註定的剋星，自從寧秦出現開始，他們便諸事不順，不僅耗費無數心力準備的海靈師大賽毫無所獲，更將京觀錦、烏則天師徒二人賠了進去。王宮事情出現轉機，又被他插手破壞，導致南江府暴露，暗中還有一系列的動盪與餘波。想來死的人，隨著時間流逝，還會不斷增加。

    現在，他終於要死了。

    只可惜，多年佈置、等待的大好局面，就這樣眼睜睜的錯失了，想到這裡房中幾名海族滿心無奈。眼神落到窗前，那偉岸身影上，眾人心緒快速平靜下去，他儘管一句話都沒有說，卻是所有人心底的磐石。

    只要他在，就一定有機會，遲早會成功的。

    眼光稍稍偏轉些，看清窗前身影的面龐，一身黑甲襯托下，是如天神般的強悍氣息。又是一張熟面孔，如果秦宇能看到這幕，就會想起與芊芊公主衝突時，見到的這位強大存在。

    鯨妖之主！

    站在窗前，這位將自身包裝極好，在無數海族眼中的國之基石，此刻輕輕皺著眉頭。但出乎意料的是，京觀錦的失敗，烏則天丟失紫牌，伴生藤的機會，南江府的折損……這些事情他都沒有想。

    因為在鯨妖之主看來，變天換日之事本就艱難，任何意外與失敗都很正常。此時他想的是，為何這位寧秦寧大家，讓他有種莫名的厭惡與熟悉。這種感覺，或許別人會不在意，可修為到了他這一步，幾乎成就神魂，冥冥中自有感應。

    可惜他就要死了，如此威力天劫下，恐怕肉身、魂魄都要化為飛灰，倒是沒辦法調查一二。

    這一刻的王都，所有匯聚到這裡的人，都認為寧大家要死了，因為天劫下不論其他，考驗的只有絕對的實力。

    鯨妖之主這樣認為，湯公這樣認為，海老這樣認為，也包括差不多同時抵達到這裡的兩隻隊伍。

    少女推開車窗，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看著劫雲下落下的天劫，感受著它散發出的毀滅氣機，下意識縮縮脖子，小聲道:“七嬸嬸，渡劫的是那位寧大家嗎？”

    婦人臉色陰沉，擠出幾分笑容點頭，事情的變化出乎意料，寧大家居然在渡劫，而且是傳說中的必死之劫。借寧大家之勢，海靈閣近來聲勢暴漲，大有一舉登頂覽眾山小的氣象，此來必定遭遇重創，甚至於，還要面對其他海靈勢力的反撲。

    少女不知道家中，將遭遇怎樣的困難，只是看著那座靈石山，一面感嘆著這位寧大家真的好有錢，一面替他感到可惜。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恐怕就是有無數的錢財，卻沒有命去花。

    薛幀第一次皺眉，冷厲肅殺氣息如寒潮，周邊迅速清空無數退避海靈滿臉驚恐，心想這哪裡來的人，氣息好可怕！

    車駕中，副祭祀眼神暗淡，口中皆是苦澀，原本以為看到一線希望，誰知放手一搏竟會遭遇這樣的結果。

    是造化弄人，還是冥冥註定，拜月部氣數已盡呢？

    白裙女子眼神哀傷，她張了張口想要安慰，卻發現滿心混亂意，竟根本不知要如何開口？眼神穿過車窗，看向那座靈石大球。拜月部的希望就在那裡，觸手可及，卻終歸是來遲了。

    第四道天劫帶著毀滅氣息，就這樣橫貫天地到來，在即將觸及到靈石的瞬間，突兀消失不見。

    這很正常，天劫不可躲避，除非外來因果插手（如湯公接下天劫），無論你藏身何處何地，它都能跨越阻隔，直將降臨到你頭頂。

    接下來，就應是一場絢爛煙火了吧。

    修士修行逆天改命，納天地靈力入己身，轉化成修為及強大法力，當修士死於天劫之下，會有無形意志降臨，將所有一切返本歸元，重新融入天地。

    也就是說，修士修為、法力，都會恢復成靈力，這一過程極其絢麗且動人心魄，因而被稱之為煙火。當然，這樣的煙火，每次都代表著，一名應劫修士橫死。

    或許，應該稱它為世間最悲傷的煙火，才算妥帖。

    時間過去一息，過去兩息，過去三息。

    平靜如初。

    煙火沒有綻放！

第173章 一個人族

    湯公皺了皺眉，並非心中不喜或厭惡，而是自身預料與事實反差太大，所導致的自然情緒外溢。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道天劫似乎是……被擋住了。來不及去向原因，笑容在嘴角綻開，湯公甚至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可時間過了一息，他突然發現事情不對。

    第四道天劫呢？接觸靈石圓球后突兀消失，之後便再無半分動靜，這怎麼可能？！難道是老夫太緊張，導致產生了某些幻覺？扭頭，就看到海老瞪圓眼睛及微微張開的嘴巴。

    不是幻覺！

    譁——

    圍繞九重樓的海族們譁然，一個個神色震驚，與周邊海族說著什麼，諸如:我是不是眼花了、告訴我這是不是做夢等等。

    然後他們就確定了，這就是事實，眼睜睜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事實。一道天劫，一道威力強悍至極，甚至足以重創元嬰的天劫，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王都海族們自認見多識廣，眼界、逼格都是海域頂尖，可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轟隆隆——

    沒給海族們更多思考時間，王都上空那片黑雲間，隨著璀璨雷光爆發，第五道天劫轟下。它似乎感受到了某份挑釁，又或者是威脅，劫雷竟不再是單純的雷霆狀態，凝聚成一隻戰斧如開天闢地般，悍然斬下！

    這天劫一斬，哪怕隔了許遠，依舊讓無數海族心臟收縮頭皮發麻，恐懼自靈魂深處湧出，無法遏制。

    強大如湯公，都有心驚肉跳之感，不由瞪大眼睛，看著它在靠近靈石圓球后消失不見。

    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詭異的安靜！

    誰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眼下的局面。

    天劫，這可是對修行者而言，最恐怖的天劫，居然接二連三的消失，無數海族內心呻吟著:你們是迷路了嗎？

    這當然只是個無聊的冷笑話，可這一會，海族們腦袋裡像進了漿糊，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思考。

    “好厲害！”少女驚呼，蔚藍眸子裡滿是驚奇。

    婦人神色震驚，與護衛首領對視一眼，皆能感受到彼此心頭震動，這位寧大家竟比訊息中所言，更加的……深不可測！

    拜月部車駕中，白裙女子喜極而泣，對面副祭祀握緊拳頭，因為激動面龐漲紅。

    祭祀賭對了！

    這位寧大家，當真是不世出的人物，若他出手的話，聖花絕對有重獲新生的可能。

    第四道、第五道天劫消失，王都上空黑雲突然沉寂下去，就在不少海族覺得，它在醞釀著恐怖大招時，突然一陣混亂波動在黑雲中出現，似感受到了某種威脅，第六道天劫匆匆忙忙降下，手臂粗細的雷霆威力連第一道天劫都遠遠不如，轉眼消散。

    這情形，怎麼看都像是，天劫被嚇退了……不少海族轉過這念頭，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按入心底，默唸我一定是想多了，這是天劫啊，怎麼可能被一名修行者嚇跑，對，肯定是想多了！

    儘管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可他們的眼神，仍忍不住的看向靈石圓球，露出一絲深深的敬畏。

    六道天劫……好吧，儘管最後一道有明顯的湊數嫌疑，可這樣說也毫無問題。六道天劫都過去了，寧大家啊寧大家，你也該現身了吧？

    可等了一會，又等了一會，再等……脖子酸了。靈石圓球依舊，絲毫看不出，有解體的意思。

    湯公眉頭微皺，他現在滿腦子問號，需要得到解釋，可幾次話到嘴邊，都又咽了回去。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誰都不清楚寧秦究竟在做什麼，萬一貿然打攪造成壞的結果，就非他所願了。

    深吸一口氣按捺心思，湯公眼眸微微眯著面無表情，等吧，就不信你還能躲在裡面冬眠。

    就這樣，時間過了一刻又一刻，就在有海族感到無聊時，天空突然變得白茫茫一片，風中狂舞。

    下雪了嗎？

    海族們整齊懵逼。

    這……不科學啊……

    雨啊、雪啊之類的東西，是卑微的人族世界，才能真實感受到的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王都。

    這可是海底！

    “靈……靈……靈石……”不知誰驚呼一聲，那音調尖銳刺耳充滿哀怨，更有數不盡的痛心。

    然後，這份痛心在呼吸之間，傳染給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海族:

    懸在半空中，由無數靈石組成的圓球，從表層開始粉碎，就像是風化了無數年的石頭。白色粉末在飛揚，揮揮灑灑遮天蔽日，只是幾個喘息功夫，長街、高樓、庭院上，就被覆蓋了一層。

    這一幕所形成的衝擊，讓海族們呆在原地，任憑那白色的粉末，為他們染白了頭髮、鬍鬚，再披一件白色外袍。

    靈石在粉碎，繼續粉碎，一直粉碎。

    那顆巨大的圓球，以肉眼可見速度縮小，一圈圈一層層，決然冷酷。

    不少海族呆呆的，淚灑前襟。

    錢，好多的錢，沒了，就這麼沒了。

    儘管不是他們的，卻依舊痛的無法喘息，繼而胸膛之間，有熊熊怒火燃起。

    混蛋！

    你不要的話，可以給我啊，為什麼要毀掉它們。

    我可愛的靈石，可愛的靈石啊！

    上位者們見多識廣城府深沉，終歸能快一步醒來，他們眼神儘管複雜，卻已逐漸平靜。更隱隱然，生出一個模糊的念頭:突兀消失的天劫，是否與這些靈石有關？

    這其中，就包括湯公。

    一生與錢財打交道，眼力當然毋庸置疑，只是目測便能大概算出，這些靈石至少有三億多塊。這樣一筆驚天靈石，裡面蘊含的靈氣，同樣是磅礴浩瀚到難以想象！

    別說是寧秦，即便他甚至是陛下，都不可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吸收、耗盡它們擁有的力量。

    這麼想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湯公一顆心突然大力跳動起來:如果，且這麼假設下，寧秦有辦法，借靈石之力抵消天劫，那麼是否可以依樣畫葫蘆，幫助陛下度過天劫呢？

    儘管知道這念頭有些想當然，且以修為差距而言，寧秦抵擋天劫需要三億靈石，陛下三十億甚至三百億也有可能。可只要有希望，即便清空王宮寶庫，榨乾王族所有油水，甚至要他當掉褲子，也要試一試。

    湯公連連吸氣，勉強斂住心頭激動，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哪怕突兀出現的海陵氣息都被拋諸腦後。如果陛下可以順利渡劫，那簡直……美妙到難以想象！

    海老從湯公灼熱眼神中，略微思索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心頭輕嘆，略略有些擔憂。畢竟，這件事情牽扯太多，哪怕他都不敢判斷，究竟會造成怎樣的結果。

    不過片刻之後，隨著大幕揭開，海老才會發現，他此刻的擔憂，實在是多餘到毫無意義。

    靈石粉碎的越來越多，圓球體積飛快縮小，當只剩餘十丈時，靈石粉碎後有絲絲血霧出現。然後，越來越多的血霧湧出，交織成片，將最後一片區域籠罩。

    數個呼吸後，當最後一片靈石粉末落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七八丈範圍大小的血霧團。它如呼吸般一伸一縮，又像是伴著某個心跳的頻率，體積隨著時間流逝不斷收縮。

    五六丈。

    四五丈。

    三四丈。

    逐漸的，一道模糊身影，自血霧中浮現，即便只是一個大概輪廓，也足以讓相熟之人認出身份。

    是寧秦！

    湯公眯了眯眼，看著不斷被吸回體內的血霧，認為這是他修行功法的緣由，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很快，他臉上多了一絲古怪，然後越來越重，讓他眼珠瞪圓，露出震驚與難以置信。

    並不只是湯公一人，海老、吳大管事、薛晴以及更多的海族，所有看向血霧的眼神，都僵直錯愕。

    血霧越來越薄，逐漸露出其中身影，那件一直伴隨的黑袍，似乎遭受了某種力量撕裂破壞，此刻支零破碎掛在身上，於是寧秦寧大家的真容，第一次暴露在外界目光下。

    本來，海族們只是暗暗興奮，可以一睹寧大家真容，可隨著血霧越來越少，他們漸露驚疑。

    寧大家似乎，太像是人族了……

    海族無論修為有成，還是通過化形池蛻變出人身，都會保留一些族群特徵，比如芊芊公主眉心的鱗甲，比如桂德拉委員那具防禦驚人的龜甲。

    這就是海族與人族區別所在。

    可寧大家身上，實在是太乾淨了，乾淨到沒有丁點，屬於海族的痕跡。而且，魂魄與意識與肉身隔絕，沒有辦法完美收斂氣息，隨著外界遮掩散去，於是那純正的、迥異於海族的氣息，微弱且真實的出現在海族王都。

    人……人族……

    寧大家，紫牌第三位持有者，傳說中的賦靈者，引發海靈洗禮近五個時辰的強大存在……是一個人族！

    這份認知衝擊，甚至比三億靈石化為粉末更加驚人，於是視線範圍所及內，海族們張大了嘴，於風中凌亂。

    遠方高樓，窗前一身黑甲鯨妖之主，在滿屋震驚無言時，嘴角露出滿足笑容。

    難怪如此，原來是你！

    轟——

    窗崩，似一道黑色閃電，橫貫虛空！

    鯨妖之主眼神淡漠，沒有半分溫度，殺意滔天。

    誠然，對那些失敗，他可以接受，可以不在乎。但並不代表著，他不會憤怒，尤其物件是一個，曾威脅過他讓他束手無策，且順利逃走的小蟲子。

    所以，他要殺人了。

    ####

第174章 退了一步

    這一刻，湯公心中後悔逆流成河，若知道是這樣結果，他早出手將寧秦帶走。海族也好人族也罷，他震驚歸震驚卻並不在意，只要能幫助到陛下，這些算事嗎？可現如今眾目睽睽下，寧大家搖身一變成了海族向來鄙夷、敵視的人族，這般勁爆的事情，想輕易的揭過去怕是很難。

    念頭急速轉動著，湯公臉色微變，驀地轉身眼眸映入黑甲，氣勢如滔滔大潮驚天動地，聲浪破空！他踏步而來看似不快，可每一步邁出都似縮短了空間，實際快到極點。

    瞳孔來不及收縮，湯公低喝，“拿下此人，逼問寧大家下落！”這說法顯然不能服眾，只要不瞎誰都能判斷出，眼前這名人族就是寧秦。可此時湯公已顧不得藉口低劣，他需要將秦宇掌控在手，保住他的命。

    轉身一步邁出，湯公擋住去路，笑眯眯拱手，“見過鯨妖之主。”

    黑甲下，面龐平靜淡漠，眼神掃來，“你要保他？”

    湯公輕咳，“老夫只是想拿住他，救出寧大家而已。”

    鯨妖之主沉默下，嘴角微翹，“湯公，幾年未見，你臉皮越發厚了。可今日，他一定要死。”

    湯公站直身體，淡淡道:“多謝誇獎。這個人族死是一定要死的，但在那之前，老夫要先找到寧大家。”

    鯨妖之主不再多言，一步踏出。

    這一踏，似星辰墜海，頓生驚濤駭浪，霸道、強悍橫掃八方。

    湯公深吸口氣，胸膛高高鼓起，面對鯨妖之主出手，他沒有後退半點。

    擡手，天地靈力沸騰，“轟隆隆”咆哮不休，向前拍出。

    他選擇先出手！

    鯨妖之主眼底閃過一絲讚賞，畢竟這世間站在他面前，敢出手的已經很少，難怪陛下看重他，果然是有道理的。

    握拳、曲臂、揮出。

    鯨妖之主平平一拳，沒有蓄勢與花哨，拳出時寂靜無息，拳落時火山爆發，所有力量剎那間噴湧而出。

    轟——

    聲如驚雷狂風橫掃，十幾座靈力漩渦肆虐中，殘存下來的建築，轉眼摧枯拉朽夷為平地。

    湯公如遭重擊，腳下接連退後，臉上漲紅如血，又在下一瞬陡然蒼白。拍出手掌垂在身邊，輕輕顫抖著，一絲絲鮮血自細小裂紋中流出，匯聚、滴落。

    鯨妖之主聲音淡漠，“本座身為王都之護，擊殺這名暗中潛入意圖破壞海陵的人族，乃是本職所在，你若再橫加阻攔，休怪本座手下無情。湯公，你是陛下的人，本座給你一次機會，讓開。”

    強悍、霸道外表下，是一顆滴水不漏的強大心臟，他很清楚湯公的品性，他一定不會退讓。這句話，只是為了佔據大義，又或者說為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殺人理由。

    殺秦宇是殺，殺湯公也是殺，況且他從很久之前，對這條忠心耿耿的老狗，就覺得礙眼了。

    湯公“呸”了一口帶血吐沫。

    鯨妖之主淡淡道:“如此，便成全你。”拂袖一揮，青色大手印出現，自頭頂而來，如山嶽按下。

    湯公狂笑，口鼻間鮮血流淌，強行催發全部力量，他已無法壓制體內傷勢。腳下重重一踏，身影沖天而起，揮拳轟向青色大手印。

    時間似陷入停頓，驀地寂靜後，才有恐怖聲浪傳來，湯公身體狠狠砸向大地，將地面撕裂，形成一隻恐怖深坑。他躺在坑底，身軀佈滿傷口，鮮血流出將身下打溼，逐漸凝聚成一片猩紅。

    青色大手印輕輕震顫，旋即崩潰、分解，消失不見。鯨妖之主皺了皺眉，不過下一瞬便歸於平靜，邁步前行。

    既然一擊沒能殺人，他便不屑再出手第二次……當然，這只是鯨妖之主表現出的被人感知的心態。

    王宮中那位還活著。

    所以，他終有束縛。

    少女瞪大眼看著這一幕，似乎非常震驚，一旁婦人眼中，閃過深深的憂慮。

    護衛首領扭頭笑了笑，隨即身影一動，擋在鯨妖之主身前。

    “七叔叔！”少女驚呼。

    婦人抿了抿嘴脣，“不論人族或者海族，寧大家現在還是海靈閣的人，這是你七叔叔的責任。”

    幾乎同一個瞬間，車駕中副祭祀低喝，“攔下他！”

    海狼背上薛幀坐直身體，沒人看清他的動作，身影驀地消失，再出現時已與護衛首領並立。

    沒有眼神交匯，只需確定兩人都要保住寧秦，便足夠了。

    鯨妖之主眸子微閃，“海靈閣七夜空，你出手本座能夠理解，畢竟他現在還算是海靈閣的人。那麼你呢？拜月部狼騎，為什麼也要插手？”

    薛幀神色冷漠，直面鯨妖之主，即便心中沒有半分把握，眼神依舊堅定，面對詢問他皺了皺眉，沒有迴應。

    “為一個人族，你們敢與本座為敵，其罪當死。”鯨妖之主緩緩開口，下一刻眼神驟然銳利。

    空間猛地扭曲，將三人所在籠罩，模糊一片沒人能看清，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三息後，海靈閣護衛首領，名為七夜空的男人倒飛出來，胸膛間衣衫粉碎成齏粉，露出一隻紫紅色-恐怖掌印。又過了四息，薛幀跌跌撞撞退出扭曲空間，身上多處無數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如注。

    七息時間，擊敗兩名元嬰強者，且無論七夜空或拜月部狼騎，都是絕對強悍的代名詞，鯨妖之主的強大展露無遺。

    “你的名字，是薛幀吧？”鯨妖之主眼神讚歎，“本座聽過你的名字，你比傳聞中更出彩，臣服於我吧，本座將賜予你新生。”

    薛幀眼神淡漠，似乎這恐怖傷勢並非在他身上，大喝一聲湧出鮮血沸騰，滾滾血霧在頭頂凝出血狼身影，它仰天長嘯，驀地化為血色流光。

    鯨妖之主搖頭，“冥頑不靈。”

    轟——

    血色流光崩碎，血狼慘叫中，身體崩碎。薛幀橫飛出去，“噼裡啪啦”骨頭斷裂聲，讓人頭皮發麻。

    鯨妖之主擡頭，眼神落到秦宇身上，嘴角微翹，“小輩，你到底叫秦宇還是寧秦？當然，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唰——

    秦宇睜開眼！

    鯨妖之主卻沒有，再說話的心思，已耽擱太多時間，那便早些結束吧。

    他擡手朝向秦宇，五指握下。

    秦宇剛剛恢復對肉身的掌控，可外界發生一切，都在感應中，面對鯨妖之主擡手一握，他心臟猛地收縮，難受似要爆裂，面龐不可遏制的蒼白下去。可他神色依舊平靜，像是塊沉默的石頭，在死亡、絕境下，保持著平靜與冷漠……然後，發出自己的反擊。

    很多年前，在某個水潭最深處，他獲得了修成魔體所需魔血，還有一些畫面烙印入腦海，再無法遺忘。

    此時，這些畫面在他腦海流淌，恍惚間似又看到了，大地上擎天魔影，以及自九霄而來的那根手指。

    於是，秦宇擡手，向前點落。

    恐怖抽取如約而至，以他今時今日修為，竟眼前微黑生出眩暈，丹田海中五色金丹齊齊暗淡。

    一根手指出現，仔細看去會發現，它與秦宇之手相同又不同，其表面指紋交織雜亂無章，似自混亂中出，行於規則之下，卻又不遵從與規則。

    於是，它能夠逆轉規則，能夠由弱變強。

    轟隆隆——

    海量天地靈力，瘋狂注入手指，它迎風見長，轉眼便有丈餘。

    狂風驟起，雲捲雲舒。

    一指風雲起，一指蒼茫變！

    鯨妖之主眼眸驟然明亮，五指握下成了拳，此刻向前狠狠一砸。下一刻他身軀微震，自破窗而出時，便所向睥睨的鯨妖之主，終於向後退了一步。

    而為做到這點，秦宇付出的代價，是點出一指爆裂，露出慘白指骨。腳下每退後一步，胸膛間便有一道聲響，是骨頭在破碎。

    或許這一幕，在海族們看來，依舊是鯨妖之主強大無匹的展現，可強如湯公在他面前都只能被碾壓，秦宇卻將他擊退一步。真正看清這點的，無一不為這一指神通的強悍，暗感心驚。

    可心驚也只是心驚，眼神中依舊充滿憐憫，鯨妖之主要殺的人，誰能抵擋？排山倒海恐怖氣機，自四面八方而來，只需要一個眨眼時間，就能將秦宇徹底抹殺。

    “哼！鯨妖之主，老夫的客人你也要殺，未免太不把我看在眼裡了吧！”冷喝聲響徹王都，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儘管枯瘦卻如同山嶽，將所有氣機盡數遮擋。

    厚重的龜甲穿在身上，此時並不顯得滑稽，昔日看來略顯猥瑣的面龐，此刻沉凝皆是威嚴。

    秦宇心頭微鬆。

    是那頭將他帶來海族王都的老龜，以他的實力，應能匹敵鯨妖之主。

    命，暫時保住了。

    鯨妖之主皺眉，“龜元一！”

    老龜冷笑，“鯨妖之主好大的威風。”

    鯨妖之主眼眸虛眯，“今日本座誅殺人族奸細，你若阻攔便是違背了，你我就任王都之護時的誓言，不怕引發海誓反噬嗎？”

    “哼！少拿海誓嚇唬人，老夫早就說了，這小輩是我的客人！”老龜眼神一掃，突然擡手一指，“猛力小子，當日老夫帶秦宇回王都時，將他交給你安置的，現在告訴鯨妖之主，他是不是老夫的客人。”

    猛力統領身體驀地僵直，臉色慘白。其實在秦宇露出真容時，他臉色就慘白過了一次，眼見鯨妖之主摧枯拉朽出手，才稍稍安定下去。哪想到，自己就這麼毫無準備的，被老龜抓出來，作為證人與鯨妖之主對峙。

    腦子裡瞬間閃過，“我該暈倒”的念頭，多年宦海沉浮，這一招幫他避開了好幾次危機，可今日他只是想想，就馬上將念頭按入心底。看龜先生眼神中冷意，他敢現在暈倒，恐怕極有可能，就永遠都不用醒來了。

第175章 階下囚

    “啟……啟稟……鯨妖之主……龜先生說的……是真的……”

    結結巴巴戰戰兢兢，猛力統領說完這些話，差點沒哭出來。完了完了，一輩子各種花樣玩的溜轉，討好巴結不在話下，今日徹底栽了跟頭。

    開罪鯨妖之主，海域雖然大，猛力統領卻感覺，喘息都開始困難。

    老龜滿意點頭，眼神一掃，“聽到沒有？老夫說他是我的客人，就一定是，你還有什麼話說？”

    鯨妖之主皺眉，他人前向來沉穩如山、冷酷霸道，可並非不知進退，或許絕對實力他強過老龜，但要要分勝負必將生死相向，代價太大波及太廣，不可取。

    心頭萌生一絲退意，畢竟此時確定秦宇是龜元一的客人，總算有臺階下，丟幾句話離開不會丟臉，甚至會給人顧全大局的感官。

    就在這時，餘光掃過秦宇，他正皺眉看過來，兩人眼神毫無預兆對碰。這一刻，鯨妖之主心頭微縮，莫名生出驚悸，旋即自心底冒出念頭:秦宇此人，若不能及時斬殺，必養虎為患！

    先前便已說過，幾乎成就神魂之人，冥冥感應極為靈驗，如此強烈的危機感，讓鯨妖之主殺意暴漲。

    秦宇心頭凜然，正要低下頭，鯨妖之主眼神瞬間明亮，像是兩支利箭，破空而來。悶哼一聲秦宇閉上眼，雙目之間有鮮血留下，更可怕的是，魂魄似真的被利箭洞穿，撕裂般痛苦至極！

    若非為煉化五行靈物，秦宇近來大肆提升靈魂強度，只怕這一擊，就能要了他的性命。痛苦難耐間，秦宇下意識轉過一個念頭，鯨妖之主既然有如此強大的神念攻擊，為何當日挾持芊芊公主時他沒有出手？或許只有一個答案，他默許了事件的發生。

    老龜怒喝，“鯨妖之主！”

    轟——

    滔天氣息破體而出，他頭頂虛空驀地響起一聲咆哮，有大龜之影出現，巍峨如山嶽！

    鯨妖之主擡頭，霸道力量爆發，似無形大手，攪亂空間秩序。一片模糊間，巨鯨之影浮出，甩動巨尾掀動滔滔靈力潮汐。

    一龜、一鯨，兩個龐然大物遙遙對立，即便只是虛影，卻代表了兩人真正的力量。無形氣機交鋒，令空間“噗”“噗”不斷崩裂，露出一條條大小不一裂縫。

    這是空間在破碎，傳說中元嬰之上，神魂境存在才能做到之事。鯨妖之主與龜元一的強大展露無遺，兩人力量對碰，竟可比神魂！

    眼看一場驚天大戰即將爆發，王都上空響起淡淡聲音，“你們兩個是想要，拆掉孤的王都嗎？”

    平靜自然，此時緊張局勢下，自然而然便流露出，執掌一切的強大自信。這是海族之主的意志。

    強如鯨妖之主、龜元一，在這份意志下，也要低頭表示足夠的尊重。兩人各自退後一步，儘管依舊眼神不善，卻已收回交鋒氣息。

    “參見陛下！”

    海族之主聲音繼續響起，“關於這件事，孤會親自調查，鯨妖之主你不要再插手。”

    鯨妖之主恭謹稱是，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再度行禮表示敬意後，轉身就走。接連傷人之事，無論海族之主還是他本身，都沒有提及半點，以他們的身份而言，這些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龜先生，清處理手尾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海族之主聲音散去，那份無形之間籠罩天地的氣息，隨之斂去。

    一言逼退鯨妖之主，所憑藉的當然不只是，一句話那麼簡單。

    海族比人族更直接，實力決定一切！

    湯公被擡到車駕上，他傷勢很嚴重，可看老龜的臉色，卻並不怎麼擔心。想來也是，身為王宮寶庫執掌者，儲存天材地寶數量何等驚人，只要現在沒死，大抵便不會死了。

    七夜空被海靈閣護衛帶走，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對王宮侍衛的態度頗為冷淡，老龜似乎知道些什麼，搖搖頭並未多言。只是他沒有發現，海靈閣車駕中有雙蔚藍眼睛，正盯著秦宇，略略有些茫然。

    薛幀傷勢很恐怖，不需要多言，僅通過崩裂血肉及刺破面板冒出的骨頭斷茬，直接就能看出來。但他表現出的冷硬，卻讓所有人心驚，拒絕了麾下的幫助，他緩慢且艱難起身，跨上海狼。

    拜月部的車駕調轉，駛向遠方。

    老龜看了他們幾眼，對薛幀似乎頗為欣賞，可眉頭依舊輕皺，有些搞不清楚拜月部為何要摻和今日之事。罷了罷了，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年紀大了腦袋本就不好使，能省點腦筋就省一點，消耗太多容易痴呆。

    老龜轉過頭來，眼神落到秦宇身上，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如果早知道將這小子帶來，會給王都帶來如此多的變數，早就隨手把他拍扁揉圓，吞下去做點心了。

    可現在非但不能吃，還得小心護著他，想到這老龜略感鬱悶，臉色也就不太好看。揮揮手，“抓起來，帶入王宮審訊，一定要救出寧大家！”

    湯公已經用了這個藉口，那就一直用下去吧，雖然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可好歹能糊弄一二。

    秦宇被人帶著經過時，拱手行禮，“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老龜臉色更臭，“帶走帶走！”

    呸，要不是陛下，誰想救你，少自作多情了。

    不得不說王宮中有高人，後續處理手段進行很快，當音螺臺中開始連篇累牘報道寧大家被綁票的訊息時，海靈閣九重樓方圓幾條街道，都被以整改、翻新為由暫且封閉。

    與此同時，王都中出現十幾個版本的訊息，大都是說寧大家遭了人族算計，欲借其身份圖謀不軌。在其中也混合了，一兩個關於寧大家本身就是人族的版本，可故事編造粗糙，充斥著各種不合理，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

    連番手段使出來，不僅最短時間內，壓下了這次事件造成的震盪，還成功攪混了水，讓海族們滿心驚疑無法斷定寧秦就是人族。

    這便足夠了。

    ……

    應了一句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風光耀眼了好一段時間的秦宇，此時悲慘的淪為階下囚。海族為關押強大修行者專門打造的鐐銬，正親密的貼在身上，修為、魂魄一併封鎖嚴實，做工品質沒得挑。

    好在，似乎王宮中的人，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麼處置他，又或者是，對他存在某種需求，所以儲物戒等私人物品，依舊放在他身上未被收走。

    秦宇略略思索，想著應該是第二種情況，那麼便應該是王宮地下那株恐怖蔓藤了，心頭稍鬆。

    偽裝成海靈師，撐過了大賽，獲得了海靈洗禮，眼看就是收穫滿滿功成身退之時，誰想到轉眼功夫，就變成眼下情形。

    即便明白，現在再思索這些已沒有用處，秦宇還是忍不住搖頭苦笑，為自己只差了一點的運氣暗暗感嘆。

    ……

    七夜空實力很強，可他最驕傲的不是實力，而是自己保命的手段，作為一個縱橫海域多年的僱傭兵，直至被海靈閣收入門下前，他都是憑藉出色的報命之術，才能順利的存活下去。

    所以儘管傷勢極重，可仔細檢查後，婦人便鬆了口氣，輕聲囑咐了一句，帶著小姐離開。用她的話說，就算咱們早就搬出了那座宮殿，依舊是世上最尊貴的人，不能沾染傷病所在之地的晦氣。

    七夜空聽得苦笑，卻也知道她內心深處的堅守與不甘，閉上眼裝作沒聽到。

    關上門，動作不經意放輕許多，顯然婦人遠沒有表現出的這麼漫不經心，回頭發現少女有些走神，想了想輕聲道:“小姐，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嚇到了？”

    少女露出笑臉，“七嬸嬸少小瞧人，我可沒那麼膽小，只不過……”她咬了咬嘴脣，小聲道:“七嬸嬸你有沒有覺得，那位寧大家似乎，有些眼熟啊。”

    婦人皺了皺眉，蹲下來，“小姐，雖然今日七夜空他出手阻擋鯨妖之主，可寧秦畢竟是個人族，我們海靈閣之後，終歸是要跟他劃分清楚的。”

    少女似懂非懂，“哦”了一聲不再多言，微微低著頭，眼珠咕嚕嚕轉著。明明就是有些眼熟啊，肯定之前見過，等婦人離開後，她雙手託著下巴，猶豫許久咬咬牙，似乎做了某個決定。

    ……

    拜月部一行在王都安置下來，沒有避諱暗中跟隨的人，正大光明走進了，王都一家賭場後院。

    海域中強大部落，哪個沒在王都安插眼線，這是私下預設的事情，比如這座賭場就是拜月部，擺在明面上的一處產業。

    薛幀養傷去了，哪怕他足夠強大，如此嚴重的損傷，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恢復。

    白裙女子跟在副祭祀身後，從他房中退出來，走在長長的迴廊下。猶豫再三，她輕聲道:“副祭祀，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副祭祀神色平靜，“等。”

    拜月部傲立於外，對海域中最強力量所在，豈會沒有監控。便是那座森嚴王宮，也有足夠的，可以動用的力量。

    事關聖花，訊息絕對不能洩露，所以儘管心焦如焚，也要等訊息傳回來再做籌謀。

    ……

    就在少女下了某個決定，拜月部一行煎熬等待時，王宮中一場關於，如何處置秦宇的討論，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第176章 婚事

    寧大家不姓寧，他的名字叫做秦宇，是一名人族。這荒誕無稽的事兒，讀著像是畫本故事，可的確就是真的，讓一干海族重臣們臉色古怪之餘，又忍不住暗暗感嘆:什麼時候人族變得這麼厲害了！

    畢竟除了初入王都那段時間，秦宇以海靈師身份出現後，所做之事每一樁都算得上出彩至極，尤其海靈洗禮近五個時間，現在想來讓他們嘴角抽搐，內心深處發出無聲吶喊:我虔誠信奉的主宰啊，您是近視了嗎？！

    當然，無論秦宇還是寧秦，近視或者不近視，有一點是殿中海族們心頭共識:他不能死。儘管知道這是出於陛下，可想到這個欺騙了所有海族，對王都開了大嘲諷的人族，非但不能殺反而得小心保護，心頭終歸是有些鬱悶的。

    “諸位，鯨妖之主親自出手，可知殺意之盛，伴生藤事件歷歷在目，保護秦宇必須加倍小心！”

    “這是自然，你我全力庇護下，若還能被人得手，不如買塊豆腐直接撞死好了。”

    “保住秦宇應當不難，但後續事情怎麼辦？雖然命人散發的謠言已經產生作用，可咱們寧大家眾目睽睽下玩了一出大變活人的戲碼，總得給出一個交代。”

    “這倒是不難，王都中人族雖不多，可好歹還是有一些的，從裡面挑個身材年紀差不多的把臉毀掉，對外宣佈逃走失敗被當擊殺也就是了。”

    “這……活兒是不是太糙了？”

    “我倒覺得不錯，糙點怎麼了，難道還有誰敢來查不成？順便也趁這個機會，告訴那些看得清楚的人，只要站在陛下這邊的，哪怕是名人族咱們也照樣出手搭救，好讓他們想明白，到底該怎麼選！”

    海族之主腰背挺直，靜坐龍椅聽著臣下交流，此刻眼神略略閃動，“龜先生，這件事你怎麼看。”

    老龜睜開眼，帶著一絲茫然，旁人趕緊低聲提醒幾句，他臉色不變肅然道:“有關這件事，老夫的確有些想法，要跟陛下交流一二。”

    海族之主微怔，有些拿捏不準他是故作鎮定找臺階掩蓋跑神睡覺的事情，還是真的有話說，想了想揮手，“你們先退下。”

    龜先生地位極高，與湯公那種家僕性質的死忠雖然不同，卻也極得陛下信任，沒人蠢到對此表示不滿，紛紛起身行禮退下。

    海族之主嘴角微翹，“先生說吧，累了還是渴了，咱們停下休息會也好。”

    老龜皮厚如山的存在，被這名最出色的弟子調侃，還是有些掛不住臉，畢竟類似的事情，之前已出現過幾次。不過今天心裡有底，輕咳一聲很快恢復平靜，道:“是有正事。”

    海族之主正色，“先生請說。”

    老龜淡淡道:“陛下可記得，之前你我曾討論過的，關於王族血脈之事，眼下或許就是良機。”

    海族之主皺眉，“先生說的是這秦宇？”

    老龜微笑，“沒錯！尋常海族們只知道，海靈洗禮是紫牌海靈師們方有的殊遇，可我與陛下都清楚，只要實力足夠強大，同樣可以獲得海靈饋贈。這份饋贈的多少與修為有關，但更關鍵的是體內血脈，這點陛下應很清楚。”

    “秦宇能夠以人族身份，引發海靈洗禮五個時辰，拋開其他因素不提，老夫敢肯定他體內，必流淌著極強大的血脈。甚至，說不定他體內血脈，就是自海域中分裂，演變而成。”

    海族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人族自海中走出，繁衍至今的傳說，只是一向不被高傲的海族們認可。畢竟在他們看來，尊貴無比的海族，怎麼可能與卑劣人族，存在一丁點的關係？

    海族之主沉默不語。

    之前提及的，關於王族血脈之事，是王族最大的隱祕，至今知曉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徹底清楚一切的，則只有他與龜元一。

    王族血脈在退化。

    許是因為傳承太久，又或者因為成為王族，得無上權柄被天地限制，進而不可避免的陷入衰敗，王族這些年新生代中，得自血脈的力量越來越稀薄，甚至存在完全退化喪失靈智，無法化為人形的事情。

    這些特殊王族被集中在一起，對外宣佈死亡，暗中則抽調專業人士，試圖找到原因。耗時許久一無所獲，儘管表面上王族依舊強勢且生機勃勃，可血脈退化的趨勢正隨著時間流逝不斷變強。

    於是才有了海族之主與龜先生，早前時候的一次密談，尋求解決之道。兩人想到的辦法很直接，但效果應該值得期待:與外族聯姻。

    這裡的外族是指海族之外的種族，因為漫長的傳承歲月中，蛟龍一族們向來保持著，與其它強大族群結親的傳統，以蛟龍血脈的強大，中和血脈後依舊能保證，後代絕大部分都是蛟龍之體，只有經過幾代繁衍後，隨著蛟龍血脈不斷稀薄，才會出現其它族群的特徵。

    所以，現在海域中各大強族，體內或多或少都蘊含了蛟龍血脈，比如那位強大無匹的鯨妖之主，嚴格算來應該是海族之主隔了一層的表哥，與他們聯姻已經無法，再強化、啟用王族血脈。

    人族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可這件事情阻力重重，當年海族之主略微提及，就被一群老頑固噴的滿臉口水，他們甚至威脅，若陛下玷汙了王族血脈的高貴，就一頭撞死在王宮正門前，代陛下向列祖列宗以死贖罪。

    儘管心裡巴不得這些老傢伙們撞死自己，省了以後耳朵繼續遭罪，海族之主還是按下念頭，將事情無限期推後。平心而論，如果真的要與人族聯姻，秦宇幾乎是最好的選擇，可長老會那幫頑固很難應付啊。

    老龜似猜到這點，冷笑一聲，“秦宇關乎陛下安危，以此為理由誰敢反對？陛下，若與人族聯姻眼下就是良機，且能解決秦宇的問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訊息，或許陛下還不知道。這秦宇，就是當初綁架了芊芊公主的那名修士。”

    海族之主恍然，“難怪鯨妖之主大動肝火，按捺不住親自出手，孤原本還在思索，這下便能夠解釋了。”

    老龜笑笑，“當初丟臉了嘛，不過以鯨妖之主的實力，當初的事……嘿嘿，還真不好說。扯遠了扯遠了，老夫要告訴陛下的是，芊芊公主最近正派人，暗中調查關於秦宇的訊息。”

    海族之主眼神微閃，“是湯公的發現的吧。”

    “嗯。他傷勢不輕，閉關前暫時把手下那些事，交給我代為打理，無意間發現了這條資訊。”

    “先生是說，芊芊對此人有意？”

    “老夫之所以出手擊退魔君將秦宇救下，便是受了芊芊公主的託付……若毫無心意，應不會拜託老夫在前，小心調查在後吧？有些事情，老夫自認還是有幾分眼光的，關於秦宇的事，老夫當初選擇沒告訴芊芊公主，是因為他們間沒有可能，現在另當別論，正好以此為藉口詢問下芊芊的意思。”

    海族之主想了想，點頭，“好，就如先生所言，但此事一定要芊芊同意才行，否則便再做計較。”

    老鬼笑著點頭，“那是自然，我海族王族公主，身份何等尊貴，怎麼可能委委屈屈的嫁人。“

    他起身，“陛下，老夫現在就走一遭。“

    海族中不分男女長幼，皆有相同的繼承權，憑的是天分與手段，優勝者獲得繼承資格。所以，公主府修建在王宮外，氣勢磅礴頗有威嚴氣勢，守門海族護衛眼神銳利氣息彪悍，冷冷掃視經過門口的海族，全身上下皆是生人勿進的冷漠。

    可當老龜來到時，幾名護衛臉上同事露出諂媚，笑的那叫一個春光燦爛，連連躬身行禮，狗腿至極。

    “啊，先生您要找公主殿下，當然沒問題，直接進不用通稟，公主殿下早就吩咐好了。”一直目送龜先生身影消失，他們臉上笑容，都沒有斂去半點。

    說是不通稟，可不等龜先生進入後宅，芊芊公主已帶著近身女官迎了出來，“先生今日怎麼有空跑我這裡來了。”

    聲音平靜，臉色也很平靜，可某些細微情節，並沒有逃過老龜的眼神，這丫頭分明是擔憂不已還帶著幾分被隱瞞的幽怨，只是聰明的沒有多說罷了。

    老龜心頭大定，故作嘆息，“剛從王宮回來，聽他們爭論的腦袋都大了，殿下不歡迎的話，老夫走就是了。

    “等等！先生你們……你們在爭論什麼？”

    龜先生搖頭，“是他們在爭論，老夫何等身份地位，豈會做這麼掉價的事兒。具體的，還不是那個秦宇，化身海靈師招搖撞騙，海陵的異動你也清楚，都說是人族陰謀現在要求殺他的呼聲很高啊。”

    芊芊公主臉上微僵，眼底露出一絲焦急。

    老鬼看得有趣，突然眨眨眼，“騙你的，秦宇那小子暫時沒事，不過接下來怎麼樣，就得看殿下怎麼選了。”

    芊芊公主咬住嘴脣，正想生氣又回過神，“關我什麼事？”

    龜先生老神在在，“以前不關，現在就關了，因為陛下有意，將公主下嫁秦宇。公主答應的話，他就是海族駙馬爺，舊賬一筆勾銷當然就沒事。嘖嘖，要是不答應，那可就不好說了。”

    芊芊公主又羞又驚，一張臉漲紅，大發嬌嗔“先生你亂說什麼！”

    龜先生認真點頭，“看樣子公主是不願意了，我這就去回稟陛下。”

    說著就要走。

    芊芊公主大急，“站住！”

    老龜轉過身來，一臉打趣。

    芊芊公主自知上當，可說出來後反而看得開了，“哼！笑什麼笑，沒錯，本公主是看上了他！先生告訴父王，這門婚事我答應了！”

第177章 桑月月

    關於芊芊公主看上秦宇的事，好吧的確有些狗血，可出身於海域王族身為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真的從未體驗過那般凶險，滿心絕望時秦宇及時趕到力王狂瀾的身影，從那以後就留在心底，隨著時間流逝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清晰。

    可以把這次事件歸結為太年輕沒經驗，閱歷少。若過個幾十年，公主殿下見多了人心，恐怕就不是這麼輕易，就能被打動了。你可以看成是秦宇佔了便宜，趁人家不懂事，偷了姑娘家的心。

    當然，這次偷心行動實在出乎意料，所以當被軟禁在宮殿中，等候海族處置的秦宇從笑眯眯滿臉猥瑣的龜元一口中，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變得頗為僵硬。

    這表情在老龜看來，就是被天上餡餅砸中後，驚喜太大反應不過來的表現。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拿膝蓋來思考都不會出錯，轉眼從階下囚變成海族駙馬爺，簡直驚喜到爆棚啊。

    至於秦宇會不會拒絕……

    我天，你腦殼壞了啊，這種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何況是現在這種情形。別說芊芊公主生的貌美如花，在海族被譽為最美麗的珍珠，就算臉如盤腰似桶聲粗像老牛，為活命你也得接著！

    哼，我老龜活了這麼些年，對人心、人性的理解把握，豈是你們這些小輩可以比的。

    清咳一聲，龜元一滿臉淡然，一副無奈表情，“本來這件事情，老夫與一等重臣都是極力反對，畢竟海域王族血脈，豈能隨意被稀釋，可陛下重才愛才認定你難能可貴，力排眾議拿出這個辦法。秦宇，你上輩子絕對拯救了世界，對，就是這樣！那麼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這個口口聲聲，說他拯救了世界，一臉你小子還不趕緊點頭，然後感動到痛哭流涕的老龜，秦宇嘴角抽搐了一下，“前輩，能不能打個商量，比如我幫你們繼續救治地底那株蔓藤，或者一些別的事情。賜婚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畢竟我只是個人族，哪裡配得上高貴的芊芊公主殿下。”

    老龜臉上微僵，轉身直勾勾的看來，有些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可這小混蛋臉上的表情，透著明明白白的拒絕。

    拒絕！

    他居然拒絕了一名海族公主！

    老龜第一個念頭是，這小子絕對瘋了，旋即熊熊怒火在胸膛燃起，與此同時的是些許驚慌失措。因為沒想過，秦宇有拒絕的立場及可能，所以他首先徵求的是芊芊公主的意見，那麼問題來了。現在公主已經答應，難道要他扭頭回去說，人家拒絕跟你成婚嗎？那畫面太精彩，不敢想啊！

    所以老龜怒了，瞪圓眼大喝一聲，“秦宇，你別不知好歹，拒絕公主殿下的後果，你考慮清楚沒？哼，老夫警告你一句，做決定前先過一下腦子，否則日後後悔淚流滿面時，就太遲了！”

    秦宇臉色陰晴不定，咬咬牙，“好，我答應了！”

    老龜心頭一喜，心想還好我夠威嚴，一句話就鎮住了這人族小輩，正暗自欣慰突然皺了皺眉，眼神狐疑，“你突然答應下來，為什麼老夫覺得，這麼不踏實呢？說，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

    秦宇一臉無奈，“讓我答應的是您，等我答應了您又懷疑，那可怎麼好？”

    老龜念頭微轉，“有件事要提前知會你。成婚後，你與公主不能離開府邸一步，當然不會持續太久，等公主殿下誕下麒麟兒，你就能自由了。”

    這下，換成秦宇臉上僵硬，暗罵一句果然人老心眼多，搖頭道:“晚輩認為，這樣做對我是極大的侮辱，所以關於婚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老龜破口大罵，心裡慶幸不已，好在自己夠小心，不然萬一他來個婚後逃離，就真成笑話了！

    秦宇低頭不語，任憑老龜喝罵不休，心裡卻漸漸安定。看來，海族果然是有，需要用他的地方。至於與芊芊公主的婚事……鬼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答應是不可能的，否則真留下來造人啊。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老龜氣喘吁吁，嘴皮子磨得發紅，嗓子都沙啞起來，顫抖著擡手點點秦宇，“你小子行！今天，老夫給你放句準話，如果婚事不答應，你這輩子休想離開這裡一步！好好給我想清楚！”

    拂袖而去。

    秦宇擡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結果。海族抓住他不放，在這座王宮裡，他還真的逃不掉。恐怕，終歸得從那株地底蔓藤上做文章，不知道怎樣，海族才會答應放他離開。

    這個皺眉苦思，突然響起腳步聲，修為被封印不假，可超強五感能力依舊存在。腳步很輕，應該是個女人，難道剛剛拒絕了，芊芊公主就殺了過來？老烏龜辦事不會這麼坑吧！

    腳步聲貼近，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個女人，不對，應該說是一個小蘿莉，十二三歲的模樣，一雙蔚藍色漂亮眼睛，小臉精緻，長大了絕對是禍國殃民那一等級。

    少女沒說話，一直走到靠近秦宇不遠，小巧秀氣的鼻子嗅了嗅，幾息後看著秦宇，小臉笑的燦爛，“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秦宇一臉呆滯。

    這……又是怎麼回事……

    年年怪事有，感覺今年，特別的多啊。

    先是莫名其妙的婚事，不答應還不行，轉眼功夫又來了個漂亮小蘿莉，一副我終於找到你的喜悅表情。

    可關鍵是，真的沒有一點印象啊！

    這邊錯愕著，少女已經撲了過來，親近的一把抱住秦宇的胳膊，又蹦又跳，“我就知道，一定還能再見到你的，七嬸嬸總是一副敷衍模樣，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什麼海域太大兩個人再難相遇，我就又遇上了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嘲笑下七嬸嬸，腦筋太刻板老舊了……額，七嬸嬸不喜歡別人說她老，還是算了吧。”

    秦宇臉上寫著大大的“懵逼”，很快又有些尷尬，少女說的開心身體不斷扭動，剛剛發育的胸口柔柔酥酥的蹭在胳膊上，好吧實話說感覺真的挺不錯，可關鍵咱不是那樣人啊！

    他急忙退後一步，拉開與少女的距離，沉聲道:“這位……小姑娘，你認錯人了吧，我們應該不認識。”

    少女眨巴眨巴眼，“沒認錯，就是你啊，我告訴你，我鼻子很好使的，只要用心記住的味道，絕對不會忘。”說到這，她像是突然想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啊，居然沒說名字，實在太失禮了，秦宇哥哥你可以叫我月月，我叫桑月月。”

    秦宇伸手虛按，阻止少女繼續撲過來，看著她略帶委屈的眼神，心底生出一股負罪感同時，急忙開口，“月月，你叫月月對吧，我記住了。可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什麼時候見過？”

    桑月月認真道:“就在我上次出門的時候啊，不小心被一些壞蛋人族抓走了，他們殺了好多海族，我當初差點就死了，幸虧秦宇哥哥你趕來了，把我跟七嬸嬸都救了出去。”

    少女說的不清不楚，可秦宇還是很快，找到了對應的部分，試探著道:“幽冥海域？”

    看桑月月連連點頭，秦宇確定她果然就是，當初搶奪魔道聖爐時，下意識出手救得海族之一。

    這倒是出乎意料了，也難怪對方的態度，會如此親近。

    秦宇心頭稍鬆，之前表現的謹慎抗拒，實在是因為擔心，是海族們佈置的陷阱，比如美人計設麼的……好吧，這樣的小蘿莉的確很能夠，激起人心底的某些陰暗面，何況是四下無人，少女又一副呆萌親近的狀態下。

    咳嗽一聲穩穩心思，秦宇目光微閃，“月月，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能夠在這種時候，進入王宮來見他，少女身份必定不尋常，眼下顧及不了太多，只能試一試了。

    桑月月一臉認真，“秦宇哥哥你想讓我做什麼？我一定幫你！”

    秦宇先表示感謝，“月月，你去幫我查一下，當初跟湯公……呃，不認識的話就問問別人，跟他一起出手救我的，都是什麼人。”

    “湯公是舅舅的家僕，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而且秦宇哥哥你被抓的時候，我就在現場啊，救你的是我七叔叔，還有一個是拜月部的狼騎首領，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月月你是什麼人？”

    少女巴拉巴拉一通，雖然很多不必要的話，比如人家今年多大，哪一天的生日云云，但還是給了足夠的資訊。比如她來自塞加城，是海靈閣真正的主人，那位神祕夫人的獨女。

    這座王宮的主人，就是她舅舅！

    好吧，果然來頭極大。

    這樣來，七夜空的出手可以解釋，畢竟他當初還算是，海靈閣的人。但人族身份曝光，海靈閣的力量恐怕已經不能夠再借用。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拜月部了。

    儘管對海族之事並不關心，可在王都這麼久，多少總能從音螺臺之類的地方，聽到一些訊息。

    比如:海族各大部落，對王都統治的不滿……

    拜月部很強，只是從少女口氣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讚歎就知道，那麼他們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手救他。

    必然有原因。

    那麼……

    秦宇想想，道:“月月，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向拜月部送封信呢？”

第178章 京觀錦的渴求

    片刻後，名叫桑月月的少女，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大殿，然後她精緻美麗的面龐上，柔和呆萌悉數斂去，雖有些刻意的平靜淡然，可眉眼間的從容與貴氣，依舊讓人本能的自心底生出敬意。

    守在宮殿外的王宮侍衛，自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無論忠誠度還是實力都是極出彩的，可如今他們目不轉睛盯著前方，冷漠如石的面龐毫無表情，似看不到從大殿中走出來的少女。就這樣任憑她，披了一件黑袍，登上車駕緩緩離去。

    一路暢通無阻，不知道駕車的是誰，守衛森嚴的王宮，竟對這輛車駕完全開放，沒有遭遇任何詢問、檢視。

    車駕駛出王宮，在王都大街上行走片刻，沒有接到暗中佈置的提醒，少女聲音淡淡響起，“去大發賭場。”

    許是自知早被王都探子們鎖定，這家隸屬於拜月部的賭場，便毫無遮掩的取了這麼一個，俗不可耐的名字。因為背景深厚信譽良好，所以儘管不少賭客知道這是是拜月部產業，仍然前仆後繼的跑來捧場，反正人這麼多，暗夜司難道還能一個個的去查？累不死那幫陰暗裡行走的腐狗！

    當然，如果你要問這些賭客裡面，有沒有夾雜了臥底、間諜之類……這還用說嗎？只要抓不到就好。

    從王宮駛出的車駕，進入大發賭場後院，靠近的一條巷道中，暗中散出去的人手，已經將周邊梳理乾淨。

    少女想了想，決定親手把信交出去才放心，吩咐道:“去引個人出來。”

    車伕點點頭，身影躍到地上，幾步消失不見。

    車駕孤零零停在巷道中，卻不必擔心少女的安危，如果真的有危險，來不及靠近就會被撕成粉碎。

    很快，車伕躍過高牆回來，緊隨在後一名狼騎猛地墜下，地面“嘭”的一聲生出無數細小裂紋，眼神冰冷看來。

    窗子開啟，少女伸出手，“這裡有封信，勞煩轉交給副祭祀。”

    儘管不知道車駕中人是誰，可那份疏離中的尊貴氣質，足以表明這並非一場遊戲，狼騎猶豫下接過玉簡。

    少女收回手，“走吧。”

    車伕一抖繮繩，車駕朝著巷外行去，等離開大發賭場範圍，他才略有不滿開口，“小姐，剛才太危險了。”

    “嘻嘻，沒事沒事，他知道叔叔你的厲害，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再說了，只是送封信而已，狼騎又不是沒有腦子。”

    “總之最好還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嗯嗯，知道了呢叔叔。”

    少女一面乖巧的答應著，一面偷偷的想，這是秦宇哥哥的信，第一次拜託人家做事，當然要親自交出去才能放心啊。

    想到那座王宮裡，他正面臨的局面，少女皺了皺秀氣的小鼻子，低喃中露出一絲埋怨，“真是的，舅舅到底怎麼想的，怎麼能賜婚呢……而且，芊芊姐姐也太不矜持了，居然直接就答應……”

    且不說這邊，大發賭場中的拜月部一行，收到信後馬上閉門密議，在王都另一個地方，也有人正為秦宇動著腦筋。當然，這並沒有什麼善意。

    鯨妖之主坐在大椅上，腰背挺直如鬆，沉默著卻有強大壓迫，籠罩了整座殿宇。

    於是，殿中所有海族，說話都多了幾分謹慎，可該表明的態度依舊要說出來的。

    “我不同意對秦宇下手，現在他已被王宮方面密切保護起來，成功機率太低，折損卻必定極其恐怖。”

    “的確。眼下這種時刻，殺秦宇代價太大，或許可以等一等，慢慢尋找機會。”

    “這件事情，還存在著另外的隱患，或許會激怒王宮方面，對我們進行反撲。”

    總之，分析局勢的幕僚們，對這件事情不看好，持的都是反對態度。

    鯨妖之主安靜聽著，他雖然表現霸道，可向來是個能聽得進意見的上位者，所以才組建瞭如此規模的幕僚團體，幫他分析將要進行的事情，判斷得失與可能出現的狀況。事實證明，一個人總不如一群人聰明，這些年幕僚團的確幫助他，避免了不少損失。

    可今天，他們的意見鯨妖之主不準備接納，哪怕知道他們所言是對的。擡手，下方聲音隨之安靜下去，鯨妖之主淡淡道:“秦宇，本座一定要殺，不過動靜不會太大，我已有了辦法。你們需要做的，是幫本座設計好接下來，如何應對王宮方面事後可能存在的攻擊。”

    幕僚團恭謹稱是。

    他們已盡到了自己的職責，既然主上選擇乾坤獨斷，他們會無條件遵從並以此為前提，開始設計、判斷、準備。

    揮手，讓幕僚團離開，鯨妖之主轉身，看向角落裡的身影，“京觀錦，你浪費了我太多時間與精力，但現在我給你次機會，做好一件事，該給你的東西我還會給你。”

    京觀錦臉色蒼白，似太久沒見天日所致，他擡起頭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笑容，“是對付秦宇嗎？那麼我答應了，我的父親大人，無論需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

    對毀了他一生的人，怎麼可能不恨之入骨呢？至於鯨妖之主說的，該給的東西依舊給，京觀錦並不相信。儘管小時候就被送走，幾乎沒有親近機會，可父子天性總是有些瞭解的。父親是個注重道德文章的人，所以儘管這些年暗中做了很多事情，可在外界他的評價是極高的。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容許有汙點的後代，繼承他的一切呢。

    既然一切不可挽回，那麼殺死秦宇，當然就是他最渴求的事情。

    ……

    寧大家是個人族。

    如果評選海域年度十大震撼事件排行榜，這件事情絕對是毋庸置疑的頭條，而且甩開後面的幾條街，幾乎所有海族茶前飯後，都在爭相議論著這件事情，然後發表出各自意見。

    當然，王宮祕密散發的訊息，還是很有用的，再加上一些用心的引導，現在總歸有不同的聲音在出現。

    比如寧大家被人族綁架……

    可這終歸只能，騙一騙中下層的海族，真正頂級權貴圈子裡，自然早早就知道了真相。

    寧大家是人族，或者說秦宇，他就是一名人族，這點毋庸置疑。

    海靈閣受這件事情衝擊最大，一飛沖天之勢被橫掃，在有心汙衊潑髒水的情況下，似乎與人族也變得不清不楚起來。當然，做這些事的都是海靈界相關人士，真正的大人物知道海靈閣的幕後背景，對這些傳聞嗤之以鼻。

    誰都有可能勾結人族，海靈閣絕沒有。

    除此外，最受影響的，或許就是公卿大道上的青家了。

    自從九重樓被毀那一日，門庭若市眼看即將恢復家族當年鼎盛的青家，便毫無預兆的頹敗下去，無數昨日還親近恨不能穿一條褲子的人，轉眼便退的遠遠的，眼神冰冷漠然，更有一絲遮掩不住幸災樂禍。

    羨慕嫉妒恨之類的情緒，總是智慧種族所不可避免的，當初他們多眼熱青家和秦宇的關係，現在就有多快意。當初不是嚴防死守，生怕咱們貼過去嗎？

    嘿嘿，現在看來倒是要多謝了！

    來自海族頂級權貴圈子的冷漠與抵制，讓青家眨眼間陷入舉步維艱的局勢，甚至比當初更加惡化，眼看就要被排擠出去。

    青家內部已爆發了數次劇烈內訌，每次都是爭吵激烈不歡而散，有青家主事人要求劃清與秦宇的關係。

    彼此間最大的牽扯，便是萊昂與青青的婚事，那麼將這樁婚事破掉就好。

    海族們興盛已久，各種享樂奢靡思維橫流，在上流社會中離婚、再嫁，算不上稀罕事。何況青青剛剛下嫁不久，現在抽身出來，只要青家保持住今日地位，日後依舊能找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

    據說青夫人思索數日後將女兒叫回家中，無人知道她們談了什麼，只知道青青小姐離開時，臉上似有手指印，然後至今日，便再未踏入青家一步。

    但事情就是這樣，避開一時避不開一世，出門女子滿月之時回母家省親，是海族千百年來的傳統。

    距離公卿大道不遠處大宅，萊昂梳洗穿戴整齊，伸手揉了揉臉，推門出去。

    青青已等在門外，看他出來擠出一個笑臉，“萊昂，我認真想了想，今天也不是必須要回去，不如我們就別去了吧。”

    萊昂心頭微暖，替她整理了一下頭髮，“不用擔心我，該面對的遲早都要來，只要你在我身邊，一切我都有信心面對。”

    青青用力點頭，“我會永遠陪著你！”

    萊昂笑笑，“那我就先謝謝娘子了。”他習慣性招了招手，才想到那位精明出色的管家，在老師出事後，已經找藉口請了病假，不由搖頭露出一絲無奈。

    人情冷暖，他自小在底層長大，實在已見識了太多，可上層社會的變臉速度，依舊讓他頗為感嘆。

    青青握住他的手，“走就走吧，三心二意的東西，留下來也是禍害，小瞧我家夫君，以後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萊昂反握住她輕柔溫暖的手掌，認真道:“青青，我發誓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我現在就很好，一點都不委屈啊！車駕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好。”

第179章 碎去的海天翼

    家僕們儘管努力表現的正常，可眼神偶爾掃來，卻有遮掩不住的慌張，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誰知到什麼時候，就波及到這邊來了。畢竟，萊昂可是寧大家唯一的弟子。

    呃……或許現在，已經不能再稱他為寧大家了……

    萊昂神色平靜，扶著妻子登上車駕，淡淡吩咐，“走吧。”

    車駕駛向公卿大道，短暫沉默後，青青猶豫下，小聲道:“萊昂，寧先生這件事情，到底會怎麼樣？”

    萊昂搖頭，“我不知道。”他眉頭皺了皺，認真看來，“青青，我知道你心裡，多少有些埋怨之意，但我要告訴你的是，老師的身份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有關今日種種的準備。你要知道，沒有老師我們不可能在一起，萊恩無法化形，母親的病也不能治癒。對老師，我是心存感激的，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青青，我希望你可以理解，畢竟這件事，也非老師的本意。”

    青青臉微紅，這兩日無人之時，她的確有過類似的念頭，沒想到藏在心裡，還是被萊昂細心發現了。

    見妻子有些尷尬，萊昂攬住她輕聲安慰，“你有這樣的念頭只是本能，我並不是怪你，就算老師知道了，也只會欣賞青青直到現在都與我不離不棄。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青青看了他一眼，輕哼，“就會說好聽的！”手上卻下意識的，抱緊他的胳膊。

    就在這時，車駕猛地震盪，像是與人撞到了一起，萊昂用力護住妻子，同時大聲喝問出了什麼事。

    車伕沒有辦法回答，他被人拉到一旁，圍住瘋狂毆打，對方下手極重鮮血很快流淌出來，慘呼聲微弱下去。

    車駕門被猛地開啟，吵鬧聲中是幾張醉醺醺的臉，喝罵撲面而來，“哪來的人，敢衝撞咱們的人，活膩歪了吧！”

    氣勢囂張不可一世，典型的紈絝模樣，不過看他們的衣著，不是王都近來流行的款式，帶著一些迥異的地方特色，更像是其他地方來的權貴子弟。此刻一個個搖搖晃晃，醉眼中卻充滿了興奮之色，尤其幾個人的眼神落到青青身上，陡然炙熱起來。

    “看啊，還有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果然王都人傑地靈，生的真是漂亮啊！”

    “美人兒，你撞到我們的人了，事情可不好辦啊！”

    “好辦好辦，只要小娘子陪咱們玩一下，什麼事情都好說！”

    說著幾人伸出手，向青青抓去。

    萊昂大怒，“你們做什麼，住手！”

    用力將幾人推開，轉眼廝打在一起，幾個醉酒紈絝修為稀鬆平常，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搖搖晃晃再加上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敢動手，有人臉上捱了幾下頓時大怒。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抓住他！”

    “使勁打，打死了算我的！”

    “混蛋，我爹都沒動手打過我，你死定了！”

    大呼小叫著，護衛們衝過來，將萊昂打翻在地，紈絝們則喝罵幾句不知死活，重新向尖叫著的青青圍去。

    他們在各自部落中長大，從小就是無惡不作的二代，當街強搶民女的戲碼，根本就不算什麼。哪怕這裡是王都，但那又如何？便是王都的大人物們，出於對他們身後部落的考慮，也只會笑臉相對。

    京觀錦就在這群人中，他對外的身份，是某個強大部落的庶子，所以才能佈置了今日之事。

    這場聚會是他發起的，有意讓眾人喝多，言辭間再隨意挑撥、奉承幾句，就讓他們變得激烈、好鬥。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得到萊昂夫婦出門的訊息，提前結賬出來在這裡相遇，再發生點衝突實在簡單至極。

    青青尖叫著，驚恐無助絕望，這讓萊昂眼珠充血，隱約間他聽到，有人說這是曾經的寧大家的弟子，然後又有人說，老師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弟子還能怎樣！

    接下來的話汙穢不堪，大都是在點評青青的樣貌身材，還有人說這種新婚的小婦人玩弄起來最有意思，如果反抗掙扎的激烈些，就更好不過了。

    腦袋像是要爆炸，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萊昂掀翻了抓住他的護衛，眼前有個刀柄，他猛地抽出來咬牙向幾名紈絝衝去。

    京觀錦是不屑於，真的做當街強搶女子之事的，哪怕他現在就在做，這句話並不衝突，因為他只是怪笑著站在外圍，並沒有衝上去試圖撕破女子的衣服。

    聽到身後長刀出鞘的聲音，急促的腳步與喘息，他眼底發出一聲嘆息，心想父親大人為了殺死秦宇，居然使出瞭如此低劣且無恥的手段，可見殺他之心真的非常迫切，這真的是太好了。

    這樣想著，他一動不動，任憑長刀砍在背上，刀鋒劃破血肉的時候，京觀錦皺了皺眉，心想還真是很痛啊。然後，他臉色變得驚恐，尖叫著“不經意”撞到身前幾人，讓他們閃避不開劈頭蓋臉斬過來的刀光，於是慘嚎連連鮮血迸濺。

    紈絝們屁滾尿流時，萊昂衝了進去，青青衣裙破碎了一些，但並沒有真的吃虧，哭著撲到他懷裡。同時死命的拉住他，不讓他再繼續動手，因為剛才的時間裡，她已經認出了紈絝中幾人，都是各大部落在王都的質子。或許他們本身不堪至極，可既然被送入王都，表面上都是身份極尊貴的人，傷了他們後果很嚴重。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京觀錦完美表現出，一名紈絝弟子遭遇襲擊後的惶恐與歇斯底里。

    護衛中，一名黑甲壯漢擡頭，眼神冰冷沒有半分溫度，擡手向前拍出。

    沒有人想到，護衛中竟隱藏了，這樣一名真正的高手，恐怖氣息排山倒海席捲，讓人魂凝欲結。

    青青瞪大眼，猛地用力推開萊昂，一股強光在她身後綻放，點點靈力凝聚出兩隻美麗翅膀。

    然後，這一掌之力，便轟落在翅膀上。

    天海翼強大防禦力量爆發，翅膀變得無比璀璨，可元嬰階的力量超出了它的承受極限，青青身上“咔嚓”輕響，兩隻巨大的翅膀隨之崩碎。

    鮮血噴出，她拋飛出去，撞到萊昂身上，兩人在地上翻滾，骨頭斷碎聲讓人頭皮發麻，鮮血染紅地面。

    紈絝們微呆，來不及想這是誰的護衛居然強力至廝，眼看著事情鬧大，意識頓時清醒不少，對視一眼轉身就走，心頭暗罵晦氣。他們雖然不怕事，可太不像話了，多少也會遭到懲處，當然早走為妙。

    京觀錦跟在人群裡，一行各自上了車駕，在離開的瞬間，他轉身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子，略略閃過一絲複雜，隨即想到這樣來，秦宇應該會很難受吧？一絲愧疚消失不見，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萊昂掙扎著抱住青青，握住她沾滿鮮血的手，嘶聲高喊，“救命……救命啊……”

    可懷中的人兒，已經閉上了眼，再也不能微笑著，反握住他的手。

    王都大街上，悲傷逆流，濃郁的讓人無法喘息！

    王宮，被軟禁的大殿，秦宇突然睜開眼，就在剛才他心神驀地悸動，毫無緣由讓他感到胸口發悶。

    出了什麼事？

    秦宇皺緊眉頭，可再去感應，那份悸動已消失不見，可胸口的憋悶感隨著時間流逝沒有消退，反而變得越來越重。

    不好的預感，在夜色降臨時得到驗證。

    除了龜元一、桑月月從未有人進入的大殿，今日來了第三位客人，更確切的說是被人飼養的一隻海葵。這種有著模糊意識且外表絢麗多彩的海中生靈，因數量稀少又美麗，所以價格被炒的極高，是富貴人家才能飼養的靈寵。

    如今它嘴裡叼著一塊玉簡，秦宇見過類似的東西，它可以儲存影頻檔案，屬於價格較高的消耗品。做這一切的人，似乎想到了秦宇修為被封印的窘迫，貼心的準備了一顆儲妖珠，貼近玉簡裡面的妖力就會自行流淌出來，注入玉簡進而激發影頻。

    秦宇目送這隻格外漂亮的海葵遊走，想了想拿起玉簡及儲妖珠，於是白日發生在王都大街上的一幕，清楚呈現在眼前。

    京觀錦……倒在血泊中的青青……哭的泣血不止的萊昂……

    影頻播放到末尾，然後又重新播放，就這樣看了一遍又一遍，秦宇眉頭漸漸皺起。

    咔——

    玉簡碎去！

    秦宇沉默著，身體半隱在帷幕投下的陰影中，面龐像是冰冷的石頭，沒有一點表情。

    他的眼神很冷，心更冷。

    萊昂、青青出事，有人錄下了影頻，送到王宮中給他，顯然這場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針對著他。

    他們只是對方在觸及不到他的時候，所做出的選擇。

    吸一口氣，又吸一口氣，秦宇低聲喃喃，“為什麼要這樣呢……”

    他欣賞萊昂，對方的品行、刻苦、堅韌，都屬於出類拔萃，所以他想著力所能及範圍內，可以幫他一下。

    最初時，心頭有著淡淡滿足，因為萊昂的確因為他的幫助，擺脫了曾經的命運，有了嶄新的人生。

    秦宇曾欣慰著，暗暗告訴自己，他並不是單純的利用萊昂，藉助他來掩藏自己的身份。因為他給予的，足以補償萊昂所冒的風險，可現在看來……終歸是虧欠了他太多……

    自己不插手，萊昂或許一直卑微，但他喜歡的女孩不會死，或許很多年後還能回想著她微笑，而不是抱著她逐漸冰涼的屍體哭的絕望。

    “為什麼要這樣呢……”秦宇又一次喃喃開口，眼神越發暗淡，也越發的冷。

    他沉默著，等待著。

    既然動手，並且將事情告訴他，自然不會就這樣結束。

    只是，你們真的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嗎？

    陰影中，有森寒浮動。

第180章 祭祖日

    祭祖日是海域王族，為了紀念第一個成功化身蛟龍的先祖，所制定的盛大、恢弘儀式，所有王族直系、旁系血脈後代都需盛裝出席。今日忌殺戮，主祥和，王都範圍所在不許見血腥，否則視為對先祖冒犯，大罪。

    王宮幾日前就開始清掃，所有宮人都忙碌不堪，以確保即將舉行的祭祖儀式，得以順利進行。與此同時，王都守衛司的人，已經散開到王都各處，確保各自轄區範圍保持安定。

    其實這只是防患萬一，海族嚴厲法規並不多，每十年一度的祭祖日，早已深入人心。誰都清楚王族對這場儀式的看重，尤其長老會那幫老頑固，誰敢在祭祖這件事上觸黴頭，他們絕對會發飆的。

    “萊昂及青家之女遇襲之事很清楚，只要眼睛沒瞎，就知道誰策劃了這一切。”龜元一冷笑連連，“看來，有人對秦宇存了必殺之心啊。”

    海族之主端坐龍椅，淡淡道:“很快，就是祭祖日了啊。”

    老龜點頭，臉上多了一絲陰沉，“陛下也想到了，這正是老夫擔心的事情。”

    海族之主眉頭微皺，“先生認為，秦宇會出手？”

    想到當初，抓住秦宇是因為，他回來檢視朋友的情形，老龜輕嘆一聲，“以他的聰明，不難看出這是陷阱，可怎麼說呢，秦宇這個人族儘管做的事混賬了些，可還算重情義的。”

    一句重情義，就代表了態度。至於秦宇現在，是不是已經知道，萊昂與青青遭受襲擊的事情，無論海族之主或龜元一都沒有提及。

    既然鯨妖之主使出如此不顧臉面的手段，怎麼可能不告訴秦宇，而對方一定有做到的實力，哪怕秦宇被嚴密看押在王宮中，他們也毫不懷疑這點。

    這是下三濫的手段，同樣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算察覺到是陷阱，卻很難想到辦法解決。

    鯨妖之主定有信心，會讓秦宇在祭祖日出手，達成目的。

    老龜起身，“我去警告他一下，就算想報仇，也不在一時之間。”匆匆向外行去，只是他自己心中，也並不如何有信心。

    片刻後，軟禁宮殿中，秦宇表現的很平靜，龜元一試探著說了幾句，他應付的滴水不露，嘴角甚至偶爾還能露出些許笑意。

    這笑意讓老龜心頭髮毛，顧不上再做遮掩，沉聲道:“秦宇，與芊芊公主的婚事，你可以繼續考慮，但老夫要告訴你的是，無論你知道了什麼都不要衝動。過兩日，是王族祭祖日，所有王族都要齊聚，是這個族群最威嚴、神聖的儀式，如果有人打攪了儀式的進行，便是最王族先祖最大的冒犯，大罪難赦！”

    這已經不是警告，而是赤裸的剖開一切，全部擺放到明面上。

    秦宇沉默幾息，點點頭，“多謝前輩好意，我知道了。”

    他神色認真，態度很誠懇，有明顯感激之意，似乎還像是鬆了口氣。可走出大殿的老龜，心底依舊有些不確定。嘆一口氣，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暗中將湯公的力量全部調集起來。

    祭祖日當天，這裡會成為整個王宮，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一隻海蠅也休想飛進去！

    時間永恆流轉，不被任何力量干涉，祭祖日如期而至。巨大的祭壇，恢弘而肅穆，紫玉案臺上擺放了無數珍稀寶物，作為對先祖的供奉。所有王族血脈齊聚，有的甚至不遠數十萬裡趕來，因為這一日是不僅僅祭奠先祖，更是王族身份的展現。

    從祭壇開始，依次分部的順序，代表了在王族中的地位，若你缺席了這場浩大的祭祖日，便往往代表著一份驅逐與落沒。

    所以，就不難理解，那幾位病的傷的，被擔架擡著也要到來的王族成員們，為何要這麼拼了。

    芊芊公主自然在其中，而且位置靠前。並非海族之主偏愛這個女兒，她出色的血脈，強大的修行天賦，在一眾王族後輩中都極其出彩。否則，真的以為生的漂亮些，就能被稱作是，海域最耀眼、最漂亮的珍珠嗎？別天真了。

    此刻，感受著肅穆的氣氛，她神色嚴肅，心頭默默禱告著先祖，希望能保佑她婚後幸福。

    沒錯，芊芊公主直到此時，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拒絕，暗中不止一次想到了婚事與婚後。

    與一名人族結合，是王族前所未有的事情，往大了說這或許會，甚至影響她日後繼承大權的可能。

    但公主殿下並不後悔。

    記得母親在小時候，曾告訴她的一句話，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是要找一個喜歡的夫婿，過的舒心且快樂。否則，縱使得到了更多，也只會在空虛絕望中，一點一點的凋零。

    芊芊公主知道，母親並不喜歡父王，也目睹了她如今的落寞，這樣鬱鬱寡歡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與秦宇在一起，應該會很開心吧，雖然他這個人，有時候的確很可惡，而且說話也特別氣人，但等婚後本公主略施手段，還不把你吃的死死的！

    蛟龍一族的女子，不僅是天生的納靈之體，可以在婚後過渡給自己的丈夫，還有著諸多奇妙之地。想到偷偷學習的內容，公主殿下臉上微紅，旋即想到這種場合下思索這樣的事情，恐怕對先祖有不敬的嫌疑，當下收斂心思誠心禱告:先祖別與小丫頭一般見識！

    老龜姓龜名元一，體內卻流淌著純正的蛟龍血脈，按常理說它現在應該是一條威武的蛟龍，可傳承到他身上的玄龜血脈發生返祖、變異，竟反將蛟龍血脈壓下，不得不說造化弄人。

    如今，他就在祭壇下，餘光掃過不遠處，神色淡漠的鯨妖之主，有些弄不清楚對方的心思。現今，祭祀已進行了大半，等到結束後，陛下會讓所有人退出王宮，他便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難道，是判斷錯了？

    龜元一思索沉吟時，祭壇上一名白髮蒼蒼祭祀，此刻睜開了眼，他環顧了一下週邊，與幾名弟子視線交錯，有欣慰有不捨，可更多的是一份決然。

    於是下一刻，祭壇上有強光湧動，龜元一愕然擡頭，眼睜睜開著那在光影中浮現的蛟龍虛影，眼神驀地陰沉下去。

    祭祀……

    今日第一個變數出現。

    芊芊公主也只是聽過，關於先祖顯靈的事情，雖然感到難以置信，心頭還是忍不住的敬畏。

    只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為何要讓所有小輩離開，只留下族中強大的人物呢？

    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

    芊芊公主停下腳步，因為祭祀突然出現狀況，所以現在時間很充裕……擡頭看向王宮一角，她咬了咬嘴脣，顯得有些猶豫。

    可念頭一旦鑽出來，再想按壓下去，似乎特別的困難，總之越是不想就越是想，挺複雜。

    “我就遠遠的看一眼。”這樣安慰自己一句，又或者找到了臺階，芊芊公主微羞的笑了笑，向那處走去。

    儘管沒來過，可對即將成婚的男人，怎麼可能毫不關心，至少安置在哪是知道的。

    走過幾片花園，穿過一條迴廊時，她餘光突然看到略有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著過來。

    對方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見到公主急忙躬身行禮。

    “你是湯公麾下的吧，為何這麼著急？”芊芊公主眼神微閃，想到現在這種時候，看著秦宇的應該就是湯公的人，正想著如何從此人口中，不露痕跡探聽一些訊息的時候，對方突然捂住肚子，“咕嚕嚕”一陣趕忙賠罪行禮，轉身又奔著來的方向去了。

    那是花園偏角，看樣子是如廁間之類的地方。

    芊芊公主臉上微紅，心想這人實在不知輕重，當值的時候怎麼能吃壞肚子，又想到對方剛才捧腹狼狽奔走的模樣，嘴角露出笑意。

    只是公主殿下並不知道，這位鬧肚子的海族，是今日第二個變數。

    又往前走了一陣，已經能夠看到大殿，芊芊公主想著自己或許該停下了，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那座大殿前，如今站著幾道身影，她大都沒太深的印象，看衣著應該是各大部落的質子。裡面有一個，倒是蠻熟悉的，似乎前不久還見過。

    嗯……想起來了，是京觀錦，在影頻中看到過。

    表面上，北面某個部落的庶子，可聽說他真正身份，是鯨妖之主的兒子。

    似乎還挺受看重，前段時間海靈師大賽上，跟秦宇還爭奪過一番，後來結果不好就是了。想到這，公主殿下心裡竟湧出幾分淡淡驕傲。

    可旋即，又有些困惑起來，他們來這裡做什麼？這幾日，緊張期待又彷徨的公主殿下，並沒有留意王都中發生了什麼。

    一個念頭陡然冒起，“難道，他們是想對秦宇不利？”以京觀錦的立場，的確有可能這麼做，芊芊公主心跳陡然加快，就看到那座大殿陰影中，有一個人走了出來，他舒展了一下腰身，神色淡淡的向京觀錦他們看了一眼，然後走了過去。

    他要做什麼？

    芊芊公主只來得及冒出這個念頭，耳邊聽到爆喝，“人犯逃脫，拿下他！”

    不知哪裡鑽出來的侍衛，蜂擁衝了過去，芊芊公主心跳幾乎停止，她想到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住手！”

    隨著尖叫，是飈射出來的鮮血，在王都禁制灑落的溫暖光芒下，竟有一份異樣的美感。

第181章 就去死吧

    隱約間，那道身影似乎向這裡看來一眼，然後就收了回去，繼續向前。一名名侍衛翻滾出去，慘呼不斷鮮血橫流，局面已經不可收拾，芊芊公主臉上變得蒼白。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預料到將有一場風暴展開，甚至有可能將秦宇絞成粉碎。

    拂袖一揮震飛幾名侍衛，秦宇眼神鎖定了京觀錦，許是其中的冰寒氣息刺激到了後者，他皺了皺眉頭轉身就走，只是轉身前嘴角露出些許笑容。

    不多，卻足夠秦宇看得清楚，並將他的心刺痛，這很好。

    終歸你是死在我的手中，哪怕只是間接。

    身旁，黑甲壯漢擡頭，平直一拳轟出，事情已經完成，他需要糾纏住此人，接下來的就無需管了。

    對面，秦宇同樣出手了，他身體表面，猛地燃燒起血色火焰，速度瞬間暴漲到幾乎超出視線捕捉。更可怖的是，他沒有理會轟向胸膛的拳頭，甚至可以說主動衝撞了上去。這一拳很重，他胸膛間發出呻吟，微微凹陷下去，想來已有幾塊骨頭短碎，臉色變得蒼白下去。

    可主動承受傷勢的收穫，是此刻他探出的手掌，已握住黑甲壯漢的脖子，然後狠狠一撕。

    血肉崩裂，露出內部慘白的喉管，鮮血噴泉一樣的冒出來，黑甲壯漢瞪圓了眼睛，似乎想發出什麼聲音，卻終歸沒能發出來。因為與此同時，一把黑色短劍已刺入他腹中，輕輕一攪便斬斷了他所有生機。

    秦宇抓住屍體繼續向前，紈絝們驚呼已經響起，京觀錦豁然轉身，眼中露出一絲驚歎，沒想到父親身邊的護衛居然一擊之下就丟掉了性命。

    實力很是強悍啊！

    看著衝來的秦宇，他嘴角露出一絲嘲弄，以為這樣就能殺他了嗎？真是幼稚啊。

    唰——

    唰——

    被殺的落花流水的王宮侍衛中，猛地竄出兩道身影，強壯身軀爆發出滔天氣勢，如山巒般將秦宇擋住。

    接連幾番交手，恐怖碰撞聲中，秦宇被震退回去，不甘咆哮著將手中屍體狠狠拋了過來。

    轟——

    屍體砸在地面，地面出現大洞，骨肉分離，鮮血肆意流淌出來。

    京觀錦笑了起來，這實在是太完美，祭祖日這一天，鮮血應該越多越好，不是嗎？

    又衝撞了幾次，面對兩名海族高手，本就負傷的情形下，秦宇似乎吃了些虧，一次對轟後退了回去。

    短短十數呼吸，殿外地面已狼藉一片，倒地的王宮侍衛及那名黑甲大漢的屍體，此刻落入眼中是如此的刺目。

    芊芊公主腦海“嗡嗡”作響，已很難進行思考，只是下意識瞪大眼，看著遠方那道身影。

    祭祖日舉辦以來，至少在她的記憶中，從未發生過如此惡劣的事情，這可怎麼辦才好？

    “殺人了！救命！”京觀錦狼狽而悲慘的呼喊著，眼神卻盯緊秦宇，滿是欣慰快意。

    咻——

    咻——

    破空聲響起，最先出現的是鯨妖之主及龜元一，前者神色淡漠，後者面沉如水。

    然後，跟隨在兩人身後的，是一群頭髮蒼白，身體顫顫悠悠，卻不知為何能跑的這麼快的老傢伙們。

    看到眼前殺戮景象，嗅著濃郁血腥，一個個氣的臉色煞白，手指顫抖！

    “大膽狂徒！”

    “哪來的人族，竟敢破壞祭祖日！”

    “抓住他，凌遲！”

    如果怨毒能殺人，秦宇現在絕對已經，被這群老傢伙的眼神剁碎了。

    鯨妖之主聲音淡漠，“秦宇小輩，今日誰都保不住你！”

    他一步邁出，排山倒海般氣息，鋪天蓋地。

    龜元一身影一動，擋在身前。

    鯨妖之主皺眉，“今日，你還要阻我？龜元一，即便你本身為玄龜，但不要忘記你體內，同樣流淌著蛟龍一族的血脈。”

    “龜元一，你還不退下！”

    “維護這名人族，這是對先祖的大不敬！

    “閃開，今日就算陛下來了，他也得死！“

    強悍如老龜，此刻也感到頭皮發麻，這群老不死真的發飆，便是他也難以應對。無理他們都能掀起三尺浪來，更何況當下，秦宇給了他們這麼好的藉口。

    正在為難時，餘光掃過秦宇平靜面龐，老龜心下當即大怒，猜到我們有求於你了對吧？否則你敢這麼有恃無恐！他臉色陰沉下來，沉聲道:“秦宇，此事你有何解釋？”這當然還是想要拖延時間，陛下自然是知道，發生在這裡的事情，現在只有他能壓下局面。

    長老會的老傢伙們面如寒霜，心想這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一個人族階下囚，在王族祭祖日公然殺人，難道不是理應萬死不赦？

    可看這人族小子的模樣，居然還真的準備說些什麼，老傢伙憋足了勁，想著不論這小子再怎麼巧舌如簧，都要將他釘死了！

    秦宇開口了，只是出乎老傢伙們的預料，他沒任何解釋與辯駁，只是靜靜的看過來，“你不用喊救命了，沒人能救你。”

    這句話莫名其妙，倒像是把鯨妖之主剛才的話，變了個說法換回來，老傢伙們想到這裡勃然大怒，心想好個囂張的人族，真應該拉出去殺一個時辰！

    當然，人就一條命，是沒辦法殺一個時辰的，可不同於他們的憤怒，場中幾個人心頭驀地一縮，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京觀錦如墜冰窟，秦宇平平淡淡的眼神，平平淡淡的口氣，此刻卻成了籠罩他心神上的無盡恐懼。

    他想要冷笑出來，父親已經出現，總有千般手段，又怎能傷到自己。可他發現，自己突然笑不出來了，就是那種身體麻木到像是真的木頭，意識很慶幸，卻無法再控制半點。

    為什麼會這樣？

    恐懼自心底爆發出來，京觀錦想要求救，眼前視線卻開始陷入黑暗，“噗通”“噗通”接連響起的聲音，在意識消散前傳入耳中。

    於是他倒了下去，與一群紈絝們一起，僵硬的倒在地面，身體變成黑青這種恐怖的顏色。

    鯨妖之主臉上出現一絲僵硬，身影微動，出現在京觀錦身旁，探手按在他身上，幾息後擡頭，聲音平淡卻似自九幽而來，“好厲害的毒。”

    他決定了要捨棄京觀錦，原因於他自己所想有些不同，可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但無論如何，鯨妖之主沒想過，讓京觀錦死去，就這麼死在他眼前。

    龜元一在檢查另外幾名紈絝，可劇毒已經入體，便是魂魄在這毒素下，都已徹底散去。

    他擡頭，眼神落到秦宇身上，有錯愕，但更多的是陰沉。

    本以為，他已將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可誰想到，驚喜竟還在後面。

    芊芊公主眼前一黑，幾乎昏厥過去，如果說殺了一些侍衛還有解決的可能，那麼京觀錦與這些部落質子的死亡，便將事情推入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同時也斬斷了他自己唯一的生機。

    不知哪來的衝動，芊芊公主衝過去，對著他大喊，“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秦宇眼神平靜，“他們該死。”

    是的，的確該死，只可惜五原道人的毒，的確霸道了些。

    這些人死的太快，恐怕沒怎麼感受到痛苦，倒是有些可惜。

    秦宇並沒掩飾自己的這份失望，於是鯨妖之主眼眸眯了起來，周身恐怖氣息如大潮，長老會的老不死們，則因為眼前一幕太過劇烈的衝擊，已有幾個人兩眼翻白雙腿一蹬，直接昏死過去，剩餘的則都在破口大罵，看樣子如果不是忌憚那隨時可能出現的劇毒，他們都有心衝上去親自動手殺人了。

    鯨妖之主動了。

    龜元一猶豫一下，終歸沒有再出手，局面鬧到這一步，他已沒有插手的立場。

    眼神看向王宮中心，那處集合了世間最高權力的地方，心頭滿是焦慮。

    陛下啊陛下，您現在還沒決斷，再耽擱下去，便真的要來不及了！

    秦宇臉色蒼白，有傷勢的原因，但更多是被這股氣勢所迫，他很清楚對方真的下殺手，哪怕施展蒼茫指他也一定會死。

    可眼前的一幕，他早就預料到，既然選擇出手，便已做好了準備。

    哪怕結果是死亡。

    因為有些事，明知道是不對的，有害的，可你依舊要去做。

    畢竟虧欠的是性命，那便只有命能夠補償，別人的，又或者自己的。

    秦宇閉上眼，他在凝聚自身的精神意志，如果等不到最後的轉機，那麼便在死亡前發出自己在這時間，最後也是最熾烈的光彩。

    束手就斃？

    對不起，那不是他的風格。

    鯨妖之主腳步不快，似乎他也在等待著什麼，可隨著一步步靠近，恐怖威壓如一座又一座降臨的大山，變得越來越恐怖。

    秦宇身上黑袍，被壓制的緊貼在身上，許是引動了傷勢，他口鼻七竅間開始有血沫湧出。

    可他腰背依舊挺直，眼神冰冷銳利，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與後悔，只餘決然。

    最後的等待落空了嗎？

    那麼，就死去吧。

    秦宇擡手，恐怖威壓下，每一寸動作都緩慢且艱難，他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頭的呻-吟，與此同時被徹底壓制的黑袍，終於恢復了自由，在空中翻滾激盪。

    王宮上方，有風起，有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