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運動] 我們是冠軍 作者:林海聽濤(已完成)

 
Babcorn 2017-2-21 21:16:3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0 40279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8
第六十一章 非典型性

    「沃倫達姆殺入荷蘭杯決賽!」

    「基伏:我期待與張俊的較量。」

    「進球的感覺棒極了——專訪張俊」

    「他們將創造歷史——阿德里安塞談張楊」

    ……

    國內各種體育報刊擺在案頭,邱素輝卻沒有時間看上一眼,他現在和足協的談判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成天忙於此事,這些報紙也只能累積起來以後再看了。

    邱素輝在講座的最後一天,率領拼湊起來只訓練了三天的隊伍1:1戰平了U21的亞軍大連。這場比賽,竟然讓中國足協三巨頭——專職副主席羅文強,技術部主管馬奇,聯賽部主任楊偉光統統來到了現場觀戰,不僅在紅河基地引起了震動,也在中國足球圈內引起了震動。

    三人的到來,擊碎了關於國奧隊主教練會通過競聘上崗選出的傳言。在沸沸揚揚半個多月後,國奧隊的新任主教練終於浮出水面,所有人都把目光鎖定到河南中原青年隊主教練邱素輝身上。

    這場教學比賽的平局,也打消了足協內部關於邱素輝水平的懷疑。剩下的只是足協和邱素輝簽合同了。其實國家各級別球隊,除了國家隊由外教擔任必須要簽訂合同外,其他級別的教練與足協是沒有合同關係的。教練員與足協之間是任命制,足協手一揮讓某某上崗,某某就得上崗。足協再手一揮,說某某要下崗,某某就又下崗了。這樣的一種不職業的關係,使教練員待遇得不到保證,位置自然也不安全。教練的積極性無法發揮,訓練效果可想而知。

    這樣做其實也讓足協吃虧了,沈衛國的突然辭職便狠狠地將了足協一軍。如果雙方都簽訂合同,足協完全可以用合同來約束沈衛國。沈衛國是個聰明人,你足協可以隨隨便便讓我走人,反過來我也可以隨隨便便炒你足協的魷魚了。

    基於雙方的利益,當邱素輝提出要簽訂合同的時候,足協內部只開了一個碰頭會就同意了。合同年限也沒有問題,到2004年雅典奧運會結束。如果國奧隊未能進入奧運會的話,則合同自動終止,邱素輝恢復自由身。

    但是,邱素輝要求足協中除了分管國奧的陳煒外,無人有權干涉他的工作,不許對國奧的組隊用人,訓練比賽,戰術打法提出質疑,不得把上頭的意思強加於他,要求有帶隊的絕對權力……

    看著邱素輝走出會議室,門被外面的服務員輕輕帶上了,羅文強才把強壓住的怒火發洩出來,他把合同文件摔在紅木桌子上:「他這哪是協商?分明是勒索嘛!他要絕對權力,那還要我們足協幹什麼?這也不許,那也不讓!體育總局設來做什麼?」見羅文強大發雷霆,其他人都大氣不敢出一口地靜靜坐在座位上。

    「陳煒,你找的是什麼人?無組織無紀律!想幹什麼幹什麼!還把領導的關心說成是干涉!」

    陳煒在心裡苦笑,當初支持他的人是羅文強,現在把所有責任推到他身上的還是羅文強。可人家是領導,領導說自己錯了,自己便錯了。

    「這……其實,這個是我們早就瞭解到的。因為邱素輝在和河南中原俱樂部簽合同的時候,也是要求俱樂部把所有權力下放。而他也果然為俱樂部帶來一個U21的冠軍。我們調查了他以前的執教經歷,這一點幾乎是邱素輝最看重的。」儘管羅文強發火,陳煒還是要給他解釋清楚。畢竟自己和邱素輝已經上了同一條船,當初自己堅持讓沈衛國辭職,就是要力挺邱素輝,如果邱素輝和足協談崩,他還可以回中原繼續當教練。而自己呢?一旦國奧兵敗敘利亞,連十二強都沒有進,國內球迷和媒體憤怒起來,他這個分管國奧的副主席首當其衝,下課是在所難免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的官途便是邱素揮的前途。

    「他那是在俱樂部,現在是國奧!萬一他不服從領導怎麼辦?我們足協還有沒有權威?這事如果傳出去,足協的威信何在?其他各級別都效仿怎麼辦?以前米盧在的時候,就是一個非常惡劣的典型!就是因為他在執行足協意見的時候左右搖擺,導致備戰計畫出了很多問題……大賽將近,他竟然還跑去拍廣告!中國隊在世界盃不輸球才怪!就是因為我們和他的合同寫有不許干涉這一條,米盧是外籍教練也就算了,可他邱素輝也來這一套!」

    「他也是旅歐多年,理念方面……」

    「那就改過來!這是在中國,不是荷蘭!中國情況不一樣,不能把歐洲那一套都照搬過來,用歐洲思想搞中國足球怎麼能搞好?毛主席有一句話:因地制宜。因地制宜啊,同志們!因地制宜是什麼意思?陳煒你應該明白吧?」

    陳煒點點頭。

    「如果都像他那樣,我們不如全部請洋教練好了。你去給邱素輝做工作,我希望後天的協商我們可以達成共識。」

    扔下這句硬梆梆的話,羅文強走了,其他人也帶著一些幸災樂禍的神情相繼離開了。只剩下陳煒一個人還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中,盯著對面的那個足協標誌出神。綠色的背景代表足球場,天安門代表中國,下面那個足球不用再解釋了吧?這就是中國足協的標誌。

    一個足球要承載起這麼沉重的一座天安門啊……

    陳煒以前在體育總局的時候,只是一個喜歡足球的局長助理。從來沒有想到過因為自己喜歡足球而被調來足協後,會面對如此大的壓力。在中國,喜歡足球並不能就搞好足球啊!左右一切的足球以外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中國足球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那不是所謂的腳踏實地,而是壓力太大,步履沉重啊!

    現在他完全是被夾在了壓力的中間。羅文強的壓力,球迷和媒體的壓力,哪一種壓力都足以導致他下課。與敘利亞的比賽迫在眉睫,主教練再不確定的話,將意味著今明兩年足協工作的重點——國奧隊的全盤崩潰。

    這支國奧隊曾被譽為「超白金」,被國人寄予厚望。如果連預選賽決賽階段都沒有進去,當四年的夢想提前破滅時,誰來負這個責?

    陳煒從談判酒店中走出來,卻吃驚地看見眼前二十幾號記者同志們。長槍短炮正對著他,一見他出來,閃光燈便是一通狂閃。

    「陳副主席,請問足協是否和邱素輝出現了一些矛盾?為何本來毫無懸念的主教練簽約會這麼曲折?」

    「是待遇方面的問題嗎?」

    「請問你當初在同意沈衛國辭職的時候,是否想到了現在的局面?」

    「與敘利亞的比賽迫在眉睫,國奧隊卻連正常的訓練都無法保證,請問誰該為此負責?」

    誰該為此負責?

    愣在原地的陳煒突然打了一個冷戰,也許一個月後,就因為這句話,他便將告別足協,黯然下課。羅文強一定會將他做替罪羊的。作為分管國奧的副主席,第一負責人也是他,逃不掉的。

    在四月初的北京,陳煒這個江南人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他豎起衣領,低頭排開眾人,鑽進那輛屬於他自己的黑色奧迪A6,絕塵而去。

    一個月前,當他如此掀起中國足壇的一番風暴時,會否想到了日後風暴會大到他收不住的地步?這個躊躇滿志的青年人,剛跨出第一步,便感到了肩上那沉重的壓力。

    最後還是陳煒放低態度,低聲下氣地去「求」邱素輝做出讓步。又去和羅文強談,希望足協能夠本著「尊重人才,信任人才」的態度,給予邱素輝這個人才充分的自主權。當然,他也不忘拿中敘之戰馬上就要開打來「威脅」羅文強。「如果邱素輝不簽合同,國奧隊在這種情況下輸掉中敘之戰的話,那個責任我們誰都擔不起啊!」他說這話,就是不想「把所有壓力都自己扛」。

    應該說,中敘之戰的臨近促使雙方重新回到了談判桌前,並且很快就簽訂了上崗合同。邱素輝不再要求「絕對的權力」,而改為「儘可能的擁有帶隊自主權」。足協也不再緊抓著權力不放,而是答應除非形勢萬分緊急,不會幹涉國奧隊的事務。陳煒成功地充當了一次和事老,幫助國奧隊穩定下來了局面。

    當雙方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時,他總算可以在這一個月來,第一次好好睡上一覺了。

    國奧選帥終於塵埃落定,邱素輝當之無愧成為國奧隊新主帥。各家媒體又開始宣揚,中國國奧從此告別沈衛國時代,步入了邱素輝時代。

    儘管知道邱素輝的當選是意料之中的,李延心中仍然不大舒服——這與邱素輝水平無關,也與中國足球無關,純粹是一個人心中的主觀喜惡。但好在他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烏七八糟的中國足壇,回到荷蘭沃倫達姆,去見老朋友了。李延倒也不想被那些事情攪亂了心情。

    可他還是被攪了心情。

    當他被告知他無法去荷蘭時,他愣住了。

    「幹嘛這樣看著我?」閻偉嚇了一跳,「別恨我,要恨去恨SARS,恨非典。國家已經不允許中國公民出境了,別說國境,連省界都難。一句話,老老實實在家裡呆著吧!」

    「我靠!」愣了半天,李延把手中的《足球週刊》狠狠摔在了桌子上。「什麼時候才解禁?」

    「我哪兒知道?得問SARS,興許明天他老人家一高興,撤了,你就自由了。現在回家睡覺,上網查資料,抽空寫搞。這就是頭兒讓我交待你的——非常時期非常任務——通過互聯網和電話保持對張俊和楊攀的聯繫。」

    「他媽的SARS!」李延剛罵完,便打了一個噴嚏,辦公室內的同事們嚇得連忙用手邊的一切摀住臉。李延掃興地看看大家,轉身出了門——他要去醫院檢查檢查,看看自己是否發燒,是否乾咳,是否呼吸不暢,是否需要隔離。

    「什麼?」李永樂吃驚地看著隊友,「因為非典,大聯賽推遲?」

    隊友點點頭:「都這情況了,還能踢嗎?」

    李永樂愣了一下,他本想通過大聯賽獲得最佳球員從而去荷蘭,走和張俊楊攀一樣的路。張俊和楊攀在荷蘭的成功,使得中國球員在荷蘭備受關注。可以說張俊他們的成功也為後人鋪平了道路,進門後便要看自己的實力。但李永樂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

    可如今,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讓他的計畫全部泡湯,大聯賽推遲,最佳球員拿不了,荷蘭也終於成了一場夢……這該死的非典!

    李永樂將足球狠狠射向對面的鐵絲網,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他不擔心在北京這個重災區裡他的生命安全,反而擔心起自己的前途來。也許對於他來說,追趕張俊的腳步,有的時候真的比生命更重要。

    蘇菲發現新聞媒體中有一個詞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非典。一開始,早在春節時候,就有消息稱廣東那邊有一種傳染病,市場上連板藍根都賣脫銷了。她還以為又是什麼無聊的留言。可當她在報紙上看見廣東方面承認那種傳染疾病就是「非典型性肺炎」,並且已經擴散時,才瞭解形勢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兩天,各個學校都在吵著鬧著要封校,身邊帶著口罩的人越來越多,在食堂吃飯的人也都開始用自帶的飯盒了。

    「喂,你知道嗎?廣東又死了一百多人了,政府只報了十個人!多黑啊!」

    「不是吧?」

    「騙你幹什麼?這東西不好防的,空氣傳染、飛沫傳染……」

    兩個正在咬耳朵的人突然神情怪異地一跳老遠,互相充滿戒備地看著對方,那眼神分明在說:「離我遠點!」

    「嘿!昨天A大一個男生在宿舍裡面睡懶覺,不想去上學。結果撒謊說自己發燒,這下可好了!校醫,輔導員,副校長全去了,把那男生嚇得直哆嗦!結果更是被當場送到了校醫院隔離!哈哈!」室友在宿舍裡面繪聲繪色地講著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流言」,把一群女孩嚇得一愣一愣的。

    蘇菲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對面上鋪的室友。她的床邊也掛上了兩張白晃晃的口罩,兩張口罩花了她三十塊錢,現在真是「非常時期」,連價格都是「非常價格」。

    抽屜中是剛「搶」來的兩大包板藍根沖劑,她現在開始感到有些害怕,儘管有口罩,有板藍根,有專人每天來打藥消毒,可她還是害怕。這是一種危難時刻卻只能抱著枕頭的不安全感。

    張俊不在,她害怕。

    寫生自然是去不成了,她現在只要有時間便坐在宿舍內,抱著畫板練習素描。每天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線,除此之外哪兒都不敢去。廣東又死了多少人啦,山西又死了多少人啦,北京死了多少人啦,河南死了多少人啦……每天都是這樣的消息,看著那些冷冰冰,毫無人情味的數據,蘇菲覺得死神便在人間遊蕩,尋找著它的獵物,說不定下一個目標就是她?

    蘇非從來沒有想過「死」這個字,但是2003年的春天,當她一個人在中國合肥面對來勢洶洶的「非典」時,她不止一次的想起,在這個本該燦爛如花的春天。

    不光是蘇菲,也不光是李延,或者是李永樂,在2003年的春天,整個中國都陷入了一種夢魘。一場看似突如其來,卻早有徵兆的浩劫席捲了這片大地,蘇菲所在的安徽,是最後一個淪陷的地方:報紙上的病情通告一直沒有安徽的名字,但是終於還是沒有逃過去,非典光顧了這個江淮大地……

    口罩,白大褂,救護車的鳴笛聲,隔離的病房,84消毒液的味道在空中瀰漫,將整個中國的春天裝扮得如此蒼白。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8
第六十二章 走吧,去國奧

    陳煒看著車窗外滿大街都是帶口罩的人時,暗自慶幸足協和邱素輝儘早簽了合同。這不,剛簽完合同「非典」就來了。而且亞足聯那邊也傳來消息了,中敘之戰因為人力所不能抗拒的因素而被迫推遲,具體日期還有待三方共同商議。如果這之前沒有簽合同,那麼羅文強完全有充分的時間漫天撒網,四處撈魚。以邱素輝提出的那些要求,足協無論如何都不會考慮他的。

    人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果真如此啊!

    邱素輝只在新聞發佈會後去了一趟足協報導,然後便準備著手按照他心中的那份名單徵召新的國奧隊員集訓。

    陳煒看著這份邱素輝給他的新一批國奧隊集訓名單,驚訝得半天沒合攏嘴,而邱素輝則坐在他的辦公室內悠閒地喝著咖啡。

    「這,這就是集訓名單?可為什麼我看到了將近90%的新名字?」陳煒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是啊,考察有潛力的新人,是第一次集訓的主要目的。」邱素輝呷了一口咖啡,「這些人都是我在U21中發現的有潛力的新人。」

    陳煒看看名單,又看看邱素輝,然後在他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將名單輕輕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几上。「小邱啊,連我你也要瞞嗎?」他盯著邱素輝,「說實話吧,你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邱素輝笑了:「嘿嘿,您既然已經猜到了,我也就不瞞您了。您覺得以前的國奧隊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以前?你是說前幾屆國奧隊?」

    「不是,就是這一屆,沈衛國的這一屆。」

    「有問題?沒有吧?從國青時代開始,他們就是成績最好的一支隊伍,也一直被人們寄予厚望,會有什麼問題?」

    「這一屆國奧隊在沈衛國手下訓練了四年多,以至於被媒體稱為『沈家軍』。在我看來,沈家軍也已經沒有當初的激情了。一次次集訓,所看到的都是老面孔。新人要想進來並不容易。您認為在這班人基礎上召進張俊和楊攀就可以穩獲出線權了嗎?」

    「不是嗎?」

    邱素輝搖搖頭:「足球是集體運動,加兩個球星並不能改變中國國奧的現狀。而且即使他們有這樣的實力,要想融入現在的國奧,也非常困難。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現在你有實力都未必能贏得信任。那些國奧隊員已經被拜金主義和其他烏七八糟的東西所污染……哦,對不起。」邱素輝突然想起陳煒主管的就是國奧,說國奧被污染,不就是說陳煒管理不力嗎?

    「沒關係,你繼續說下去。」陳煒搖搖頭,他知道國奧隊有一些不好的傾向,但應該還不至於排斥張俊和楊攀這兩個同齡人的翹楚吧?

    「中國不少球員都有著盲目自大的心理,韓日世界盃前不是有人放言拿下巴西沒有問題嗎?結果如何?」邱素輝不屑地笑笑,「更何況張俊和楊攀才踢了一年職業足球,卻受到如此高的追捧,必然導致一些隊員的不滿。然後便是兩種足球理念的衝突。張俊他們代表先進的荷蘭足球,而在沈衛國手下訓練了四年多的國奧隊則還一味地堅持身體加速度的落後打法。這兩種理念的衝突很可能導致國奧的分裂。」

    陳煒眯著眼睛:「這麼嚴重?」

    「我便是從荷蘭回來的,您說呢?」邱素輝笑著問陳煒。

    「噢,明白了。」

    「既然和敘利亞的比賽被推遲了,那麼我便有充分的時間來重新塑造一支隊伍……」

    「等等,重新塑造一支隊伍?時間來得及嗎?現在還不知道和敘利亞的比賽什麼時候開始呢……」陳煒打斷了邱素輝的話。

    「呵呵,沈衛國用四年多時間來塑造一支他心中的隊伍,而我則用半年時間就可以初步塑造出我心中的隊伍。科學的訓練方法和人性化的管理,以及對每個隊員特點的瞭如指掌,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到,只要足協給我充分的信任。」邱素輝信心十足地答道。

    「嗯嗯,我瞭解了。你繼續說吧,把你的計畫說給我聽。」

    「我將按照我的理念重新塑造一支球隊,而這些人……」邱素輝指指名單,「就是上好的粘土。以前的人,已經是失敗的半成品了,對於我來說沒有留下來的價值。您如果想要用那樣一支隊伍進軍雅典,我做不到。」

    「嗯。」陳煒又拿起那份名單,「不過這樣一份集訓名單,你打算怎樣向羅文強以及媒體球迷交待呢?」他看著邱素輝說。

    邱素輝笑了:「考察有潛力的新人,是這一次集訓的主要目的。」他又把一開始的話重複了一遍。

    陳煒看看邱素輝,「好的,我給你報上去。不過你要小心……」他沒有說小心什麼,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吧?

    當各大媒體拿到國奧集訓的名單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人懷疑足協的辦事水平,不會是把國少隊的名單錯拿來了吧?否則的話為什麼名單上有95%的名字根本沒有聽說過?以前國奧隊的隊員呢?那些超白金的隊員呢?

    儘管吃驚,名單仍然照樣公佈了出來,畢竟你不公佈,別的媒體公佈了,你就失去了新聞戰的先機。

    「……下面是有關國奧隊的消息。新任主教練邱素輝公佈了新一批國奧隊的集訓名單,出人意料地是在這一份名單中,陌生面孔佔了絕大多數。下面是本次集訓的三十五人大名單,大連七人:吳上善,馮林……」

    可以想像出來,這份名單在媒體與球迷中間造成了何等的震盪,更是有不少球迷認為邱素輝一定是因為當選了國奧隊主教練,興奮得腦子出問題了。

    「優秀的球員不等於優秀的教練!」

    「邱素輝自掘墳墓!」

    「從荷蘭回來的『荷蘭』教練!」

    「某國奧隊員:看不懂名單。」

    ……

    邱素輝把報紙扔在一邊,幾乎全是對他進行口誅筆伐的。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媒體的東西對他沒有殺傷力,大不了以後不看報紙雜誌了。但來自另外一邊的壓力則要讓他好好掂量掂量了。就在今天上午,羅文強陰沉著臉在陳煒的陪同下來到了北京郊區的香河訓練基地。

    當他看見羅文強那石碑一樣的臉時,就知道問責的來了。

    剛一落座,羅文強就開門見山地對那份集訓名單提出了質疑:「邱素輝教練,我很想聽聽你對集訓名單的看法,為什麼三十五人的大名單竟會有三十個新面孔?而且那三十人中很多連一分鐘甲級比賽都沒有踢過。」

    邱素輝倒也不像和陳煒單獨在一起那樣嘻嘻哈哈的了,他正襟危坐,用非常嚴肅的口吻回答足協專職副主席:「這是我接手國奧隊的第一次集訓,非常重視。招進大量新人,是為了考察他們的實力。」

    「以前的國奧隊員也非常有實力,為何還要浪費時間再去考察什麼新人?要知道和敘利亞的比賽可是迫在眉睫了啊!」羅文強皺著眉頭說。天知道他嘴中的「迫在眉睫」是多長時間以後的事了。

    邱素輝心中很不舒服,心想和你這種白痴一起「討論問題」才是真正的浪費時間呢!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除了陳煒外,其他人無權干涉他這個國奧隊主教練的工作。這才簽約幾天啊?羅文強這老傢伙就手癢了。他不想給羅文強多說什麼,實際上多說也無用,於是硬梆梆地扔出去一句話:「一切看成績吧,如果和敘利亞的比賽輸了,我自動下課!」

    這真是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的話,沒給自己留後路,也沒有給羅文強留面子。羅文強也是一愣,估計沒有料到一個教練敢在自己面前這樣說話。陳煒坐在一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時間辦公室裡面除了空調的低微嗡鳴聲,再無其他聲音。

    半晌,羅文強的臉抽搐了幾下,「好,足協尊重你的意見,與敘利亞的比賽後再說。陳煒會負責國奧的工作,有什麼事情直接和他聯繫。」他站起來,做作笑顏,「中國足球的希望可就在你手中了,加油吧!」

    邱素輝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請領導放心,我不會辜負領導期望的。」

    送走羅文強和陳煒,邱素輝重新回到辦公室,看著桌子上給羅文強泡的碧螺春還冒著熱氣呢,那傢伙卻一口都未動。他拿起陶瓷杯子,直接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五百多塊錢一兩的碧螺春在垃圾桶中繼續散發著熱氣。

    他從不喝茶,只喝速溶咖啡,這麼貴的碧螺春就是買來招待上級領導的。

    四川成都,蓉城俱樂部青年隊宿舍。

    項韜正在往自己的包裡面塞土特產……土特產?是的,除了訓練比賽用服,球鞋,以及一些貼身用品,他專門買了一個大包,就是用來裝這些個土特產的。

    當他在自貢家中接到邱素輝親自打來的電話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這個在俱樂部青年隊中連替補位置都不穩定的人,竟然可以入選中國國奧隊!儘管現在只是一個集訓大名單,並不等於最終的二十三人比賽名單,也仍然讓一家人跟著興奮了好幾天。

    於是,老媽、老爸、爺爺、奶奶全體總動員,他家不是有錢人家,爺爺奶奶退休,老媽是鎮上一家小學的老師,而老爸則在宜賓給人家打工。孩子這次入選國奧,他們不能送什麼貴重的禮物——實際上他們根本就不應送禮,於是會做得一手好菜的家人,便為他準備了無數袋自己家裡做的好吃的,讓他帶去北京。

    「把這些分給你的隊友和教練,和他們搞好關係。你是信任,要謙虛向教練學習,不許和隊友們鬧矛盾……」樸素的退休工人,他的爺爺不知道人家根本不稀罕這些自己家裡做的東西,再說現在的天氣就是拿到北京去估計也壞得差不多了。

    項韜回到成都就已經分了一半出去,他那點工資根本不夠請客,就只有用這個代替了。當然他不會知道某些紅眼的「隊友」轉身便把那些東西扔進了垃圾桶,還不忘向上面吐兩口煙味瀰漫的濃痰:「龜兒子!那個教練眼睛有問題嗦!」

    勉強拉上拉鏈,王鈺已經拉著皮箱來敲他門了:「快點喲!別個等起的哈!」

    一米八三的項韜提起兩個沉甸甸的大包,轉過身來:「來囉!來囉!催啥子嘛!這些都是路上吃哩,不那路上幾個人吃錘子啊?有吃的你娃娃還叫!」

    兩手也沒閒著的王鈺笑著朝項韜的屁股上來了一腳:「走!上國奧!」

    河南鄭州,中原俱樂部青年隊。

    劉鵬把隊長袖標除了下來,放在枕頭邊,又再次看看這間自己住了兩年的宿舍,然後背起包,轉身出了門。

    「走吧!去國奧!」

    司馬紅欣則一言不發地拉起皮箱跟了上去,宿舍的門在他們身後輕輕關上。

    當兩人走出宿舍樓的時候,卻被嚇了一跳。本來應該在午睡的隊友們全部聚集在宿舍樓外,等待著他們兩人。看到兩人出來,有人開始叫了起來:「隊長!早點回來啊!」

    他剛喊完,就被別人一陣「痛」毆:「去死!說點吉利的話中不中?」

    「老雜,一看就沒有文化,小學咋上哩?你應該這樣說:隊長!永別了啊!不要回來了啊!在國奧隊如小樹一般生根發芽吧!」

    「嘔——」吐倒一片人。

    劉鵬笑了,本來離別的傷感就這麼被沖淡了。

    「我會回來的,中原是我的家,大家多保重了!」說完,他和司馬紅欣就要上俱樂部的車。

    「隊長!出名別忘了咱啊!」看見兩人就要離去,隊友們也顧上不上什麼秩序了,亂七八糟地開始叫上了。

    「就是啊!隊長,剛才是開玩笑的,俺們還等著在電視前面給你們加油呢!」

    「隊長,慢走啊!」

    「一路順風,隊長!」

    「隊長,在國奧好好幹,為咱河南人爭口氣!中不中!」

    劉鵬看著這些朝夕相處了兩年的隊友,抿了抿嘴唇,他鼻子有些酸,相信司馬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他已經自己面對著汽車,把一個微彎的背影留給了所有人。

    劉鵬沒有吭聲,只是拉著司馬飛快地上了車。車門剛關上,他便看見對面坐著胡力。「胡教練?」

    胡力笑著對兩人說:「我送你們去火車站,聽見他們說的話了?」他指指窗外湧上來的隊員們。

    劉鵬點點頭。

    「你們兩個是河南足球的代表,在國奧好好幹,為咱河南爭口氣,中不中?」胡力也這樣問。

    這一回劉鵬狠狠地點點頭:「中!」

    2003年4月17日,第一批國奧隊員來自四川的四人報到。4月18日上午,第二批北京三人報到。18日下午,廣東四人報到,上海三人報到。19日上午,河南兩人報到,下午山東四人報到。20日上午湖南兩人報到,湖北兩人報到,陝西兩人報到……

    三輛出租車停在香河訓練基地門口,幾個人紛紛出來,從後備箱中取出自己的行李。

    「哇!這就是香河訓練基地?以前只在電視中見過,沒想到自己也能來這裡啊!」

    「嘿嘿,明天你就去買彩票吧,全國這麼多人就選中了你,運氣不錯啊!到時候中了五百萬,你也就不用踢球了。」

    「什麼話?我踢球又不是完全為了錢!」

    「哈哈,那你是為了什麼?」

    「我……」

    「行了,你們別掰乎了,走啦走啦!」

    21日下午,最後一批大連七人報導。

    22日上午,香河基地國奧隊會議室。

    邱素輝很滿意地看著這些來自天南海北,操著各地方言的隊員們,他們很多人眼中閃著興奮和期待的光。這才是中國足球真正的希望,邱素輝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好吧,你們各自的宿舍已經分配好了,生活用具也都領了。在剩下的幾個月時間內,你們將在這裡進行一段時間的封閉訓練,因此瞭解國奧的管理規範是第一件事……」國奧的領隊朱強宣佈著國奧的封閉訓練管理辦法,「……晚上十點半前必須回宿舍;節假日外出要請假,晚上十一點之前必須歸隊;不許夜不歸宿!不許泡吧酗酒!不許抽菸賭博!不許隨便外出!不許帶親屬來基地!沒有允許不許擅自接受採訪!不許……」

    如此多的「不許」,如此多的「必須」,比起在俱樂部青年隊要嚴得太多了。已經有人開始小聲表示不滿了。「錘子!這是球隊集訓,還是集中營呢?!」項韜不滿地小聲嘀咕道。

    三十五人中唯一的五個「老」國奧人坐在一堆,他們中有人發出了不屑的笑聲:這群鄉巴佬!連國奧的規矩都不懂還來集訓?趁早回家吧!

    朱強停了下來,然後他盯著項韜,又不停地瞟一邊的球員資料,終於把臉和名字對上號了:「項韜!你說什麼?」

    「啊?我啥子都沒說……」項韜還不想第一天就被開除出隊,連忙把剛才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

    朱強沒有理他,正打算繼續宣佈他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卻被一旁的邱素輝打斷了:「好了,朱領隊,這些管理條例是死的,不適合管理活人。」他看見有人眼中的光正在一點點的消失,連忙開口阻止,也顧不上朱強面子了。在他心中,一百個領隊的面子也不如一名優秀的年輕球員眼中的光芒。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散會!早點休息,明天開始正常訓練!」邱素輝三言兩語就宣佈散會,實在讓不少人吃驚。他們以為這會議少說要開上兩個鐘頭吧?國家級別的球隊怎麼可能不開會,常開會,開長會呢?

    只有劉鵬和司馬紅欣習以為常了,邱素輝在中原的時候就這樣,不喜歡有事沒事開個會來顯示主教練的權威,真正做事的人哪有時間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的?

    有人站起來歡呼,然後三蹦兩跳地離開了會議室。

    直到最後一名國奧隊員離開,邱素輝才對一邊的朱強說:「有什麼事嗎,朱領隊?」

    「邱教練,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向他們宣佈管理條例?要知道,這可是新隊員進來的必修課啊,以前沈衛國帶隊的時候……」

    「呵呵!」邱素輝再次笑著打斷了朱強,「現在是我帶隊了,自然要有不同。這些球員不適合用那些條條框框來束縛他們,國奧現在不需要死板的工兵,而需要有個性的戰士。」

    「但是有個性便意味著難以管理……」

    「那只是管理的方法不對罷了。說一句也許有些重的話,朱領隊,這世上沒有不能管理的球員,只有不會管理的教練。像剛才那個項韜,我在U21上就注意到他,是一個表現yu望強烈,個性突出的球員。所以在蓉城青年隊鮮有上場機會,因為他不討教練喜歡。但卻沒有人注意到他均衡的左右腳,極快的速度,和敢於後插上進攻的意識。只要調教得法,我相信他會成為中國的卡洛斯……」

    「哈哈!中國的卡洛斯?」朱強笑了起來,「邱教練認為憑中國足球現在的水平能出現卡洛斯那樣的天才?」

    邱素輝被這領隊的笑聲弄得很不爽,為何中國足球會造就出兩種怪物?自大狂和自卑狂。「為什麼中國就出不了卡洛斯?出不了羅納爾多?出不了裡瓦爾多?是誰規定的?」

    朱強這一次沒吭聲,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邱素輝的問題。

    邱素輝語氣緩和下來,畢竟以後還要一起合作。「朱領隊,你是領隊,我是主教練。只有我們兩人好好合作,齊心協力才能將國奧帶入雅典。我相信領隊也是希望看到那一幕的吧?」

    「……希望……」朱強喃喃道。

    「那就好了啊!既然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啦!」邱素輝拍拍手,然後拿起球員資料出了會議室,把朱強一個人扔在了裡面。

    對於朱強來說,這是他遇到的最難管理的一批國奧隊員。一個個簡直就是剛入天庭的孫猴子,頑劣又不懂規矩。尤其是那個一口四川土話的項韜!

    可在邱素輝心中,這些不少連職業比賽都沒踢過一分鐘的年輕人,卻是中國足球的希望所在。當然前提是給他時間,並且這些球員一定要保持住自己的特點,不能在中國足球的大染缸中變了色。可現在問題來了,他總不能一直關照著這些人,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培養他們吧?他們終歸還是要回到各俱樂部的,有的升級打職業比賽,有的則繼續在青年隊或二線隊廝混。最好的出路自然是出國,可這些毫無名氣的年輕人,又有多少國外俱樂部肯要他們呢?

    「生哥,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呀!」幾名老國奧聚在黎穗生的宿舍中互相感嘆造化弄人。「沈指幹得好好的,卻說走就走了,把我們扔在這裡受那個新教練的氣!」

    「就是,就是!那個邱素輝是什麼來頭?為什麼連領隊都怕他?」

    黎穗生道:「我倒是聽說了一些,他以前是在世青賽上和范‧巴斯滕齊名的新星,後來去了荷蘭一段時間,回國踢了幾年就退役了。」

    「那麼厲害?和巴斯滕齊名?」有人驚道。

    「可這麼厲害,為什麼卻沒有為中國取得什麼像樣的成績呢?」有人提出了質疑。

    「是啊,也許是記者們吹出來的吧?誰也沒有看過他踢球,最起碼我不相信他有什麼能耐!」

    幾個人正說著呢,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錘子!把門給老子打開哦!丫頭(王鈺的外號),給老子打開哈!」

    「不開,不開!哈哈!」

    「再不開?再不開老子給你舞起舞起一耳屎哈!」然後便是震得山響的敲門聲,不,應該說是捶門聲。

    屋裡有人不屑道:「又是那個四川鄉巴佬!」

    捶門聲仍不絕於耳,終於有人受不了了,黎穗生皺著眉頭起身拉開了門:「敲!敲你的頭啊!沒事睡覺去!鬧什麼鬧?!」他是前國奧的隊長,不知不覺就擺出了隊長的威嚴。可他忘記了現在絕大部分人根本沒和他一起踢過球,自然不認他這個隊長了,他所說的話便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了。尤其是他面對的是那個什麼都不怕的項韜。

    項韜只是一愣,然後便頂了回去:「叫錘子啊!老子敲(音Kao,一聲)門,又沒敲你!你凶雞兒啦!」

    項韜嘴中的「敲」是敲門的意思,在四川話中念「靠」的一聲,可在黎穗生聽來,卻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他本來就對新教練招進些雜七雜八的人不滿,肚子憋了一股火,現在被項韜這麼一激,登時就爆發了。

    「咚!」他一拳打在項韜的胸口,項韜雖只有一米八三,卻結實得很。他只稍微一個踉蹌,便一腳跺了回去,「你媽X哦!」卻跺在了黎穗生旁邊的一人身上。

    「你他媽往哪兒踹呢!想死說一聲,老子打得你連你媽都不認識……」那人還沒罵完,臉上就又挨了項韜一拳:「打架說啷多雜子!?」

    項韜英勇地一挑二,卻冷不防被人暗算了一腳。旁邊的王鈺不干了。「我日你先人!」他也一腳踹過去,不愧是踢球的,打架基本上都是用腳。

    「我操!」

    「住手!住手!別打啦!」

    「打死他龜兒子!」

    「打得好啊!」

    「快拉住他們!」

    「誰去叫領隊,去叫教練來啊!」

    ……

    看著眼前一眾帶著不同程度傷的隊員,有些人臉上仍是不服的表情。朱強氣得手都在發抖:「你……你們,太不像話了!剛進國奧沒幾天就打架!你們把這裡當作什麼了?現在……」

    邱素輝攔住了朱強:「現在都給我回去睡覺,明天早上我們開個會,都休息去吧。哦,另外。」他陰沉沉地說,「誰也不許把今晚的事說出去。否則,誰說出去了,我就讓他滾出去!」。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8
第六十三章 以足球的名義

    不少記者擠在香河基地的門口,希望可以得到有關邱素輝的第一堂訓練課的消息,也想知道那批新球員的訓練情況,畢竟任何人的第一次都是很值得關注的。可是這些記者卻全部被門口的足協新聞官董進擋了下來:「這是封閉訓練,沒有上級領導的指示,不接受任何記者採訪。」

    「搞什麼嘛!以前沈衛國的時候封閉集訓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啊!」

    「新聞發佈會總要開吧?」

    「邱素輝教練沒有安排新聞發佈會的計畫。」

    「什麼?記者有權知道國奧訓練情況,並告訴大眾!」有人高聲抗議。

    董進這一次脾氣格外地好,沒有動手請人,只是站在眾記者面前,每當有記者提出疑問,他就用這句話來回答:

    「對不起,這是上級的指示!」

    這是上級的指示……

    國奧會議室中,坐著三十五名國奧隊員,他們有些一言不發,有些則在小聲嘀咕,還有些人在幸災樂禍。本來說好了今天上午正常訓練,可誰料昨天晚上的一場鬥毆讓原定計畫有變,他們現在坐在會議室中等著挨訓。

    邱素輝和朱強的到來讓隊員們安靜下來,但出乎意料的是,邱素輝並沒有讓參與鬥毆的隊員做檢討,或者宣佈什麼處罰條款。他只是宣佈了簡單幾條他的「管理辦法」:「我知道大家都來自於全國各地,有各自不同的背景,操著不同的方言,這樣很不好管理。因此我要求大家在隊中統一使用普通話。另外,因為宿舍是集中在一幢樓內的,所以希望大家在娛樂自己的時候不要影響到別人。好了,現在都去訓練場,我們開始訓練!」

    邱素輝再次讓這些隊員們大吃一驚,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深刻的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會議,卻沒想到十分鍾不到,邱素輝就宣佈會議結束,去訓練!

    有人站起身向外走去,接著更多的人起身離開會議室。只有黎穗生在走的時候,不解地回頭看了看一臉似笑非笑的邱素輝。

    邱素輝站在場邊,手搭涼棚看看天,早上十點過,溫度已經有些高了,北京的夏天提前來到了嗎?

    隊員們在體能教練的帶領下完成了跑圈任務,正在場邊休息。邱素輝的第一堂訓練課並沒有提出自己的東西,而是沿用了沈衛國的訓練方法,他現在還需要觀察。

    邱素輝看看表,然後向隊員們走過去:「下面我們進行分組對抗賽,一方各十一人,大場比賽,上下半場各二十分鐘,中間休息十分鐘!有問題沒有?」

    「沒有。」

    「大聲點!」

    「沒有!」

    「我聽不見!」

    「沒有!!!」這一回不少人聲嘶力竭了,邱素輝才勉強滿意。「還好吧,以後記住回答我的問題要儘量大聲,我這人耳朵不好使。好了,現在開始分配人員。紅隊,門將司馬紅欣,中後衛劉鵬……」邱素輝根本不看球員名單,只是隨意地指點著眼前的隊員們,然後一個個報上他們的名字和位置。

    黎穗生是白隊的中後衛,白隊打361,也就是沈衛國自從2001年世青賽上就堅持的陣型。而五名原國奧隊員全在白隊,他們是前鋒姜浩,後腰胡林,攻擊型中場徐沖,中後衛黎穗生,中後衛張鋒。而紅隊則一名原國奧隊員都沒有,邱素輝的意思似乎很明白,他想看看新隊員和老隊員誰弱誰強。

    可是……黎穗生看看離自己不遠處的項韜,與自己一樣是打中後衛的。為何教練會把這個傢伙和自己安排在一起?三中衛對默契要求很高,自己與張鋒不存在多大問題,畢竟在一起踢了四年球了。可是與這個項韜嘛,自己看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還談什麼默契?難道教練成心想讓自己這一方輸球?

    黎穗生捏緊了拳頭,我偏不讓你如願!

    陳煒看著桌子上的一個信封,鼓囊囊的裝了挺多。「朱強這個傢伙,還真挺費心的嘛!」他冷笑一聲,然後把信封拆開,將裡面的「有關國奧隊內部項韜帶頭打架的相關報告」分成了幾份,塞進了碎紙機。

    報告塞進去,出來辨已經成了什麼也看不到的碎紙屑了,接著又被陳煒掃進了一旁的廢紙簍。

    「好球!」

    「漂亮啊!」

    紅隊的隊員們鼓掌歡呼著,而來自大連的吳上善則興奮地揮舞著拳頭,他剛剛從白隊黎穗生和項韜兩人之間鑽入禁區,射門成功,打入了第一個進球。

    同樣來自大連的門將馮林對這個進球束手無措,他很熟悉在大連的隊友吳上善的厲害,但是卻沒料到前國奧隊長黎穗生和項韜之間會出現那麼明顯的一個缺口,讓速度極快的吳上善輕易突入禁區。

    後腰與中衛,中衛與中衛之間完全沒有形成默契,這樣的比賽怎麼踢?

    五分鐘之後,吳上善故伎重施,從黎穗生和項韜之間的空當中鑽入禁區。但這一次馮林早有準備,封住了吳上善的射門角度。可吳上善這次並沒有選擇射門,而是把球傳到了遠端。人高馬大的李傑擠住了張鋒,然後輕鬆頭球破門!馮林雖奮力回身撲救,也只看見足球撞上了球網。

    這一回黎穗生再也忍受不了啦,他沖項韜吼過去:「你是怎麼跑位的?這種球怎麼能往邊路扯呢?」

    項韜也不示弱,他手向邊路一輝:「格老子……」他突然想起來教練剛剛宣佈了必須講普通話,連忙改口,「你眼睛瞎了!對方邊前衛後插上,我們的邊前衛又沒有及時回防!我不去補位怎麼辦?責任在你,你怎麼不及時上來補我的位?」

    「我是中衛,我過去中路怎麼辦?」

    「你在中路起到作用了嗎?不還是被人進了球?!」

    兩人越說越靠得近,已經到了面對面的地步。就像兩頭被激怒的公牛,頭頂著頭,鼻子喘著粗氣,眼睛怒視著對方。如果不是雙方隊員及時趕來拉開他們,說不定昨天未完待續的打架就會在今天的訓練場上連載。

    助理教練連忙鳴哨暫停了訓練,但邱素輝卻在場邊大聲喊道:「比賽繼續!不用理他們,比賽正常進行!」

    比賽繼續?!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都這種情況了,比賽還繼續?就連助理教練都沒明白過來,愣愣地看著邱素輝,嘴裡的哨子遲遲沒有吹響。

    「鳴哨!比賽繼續!」邱素輝再次提醒助教。

    「嘟!」比賽繼續的哨音這才響起。

    隨後的比賽,紅隊突然發現白隊的防守變得異常凶狠起來,尤其是黎穗生和項韜兩人,他們似乎在互相較勁,你來一個漂亮的鏟球,我就要還一個出色的頭球解圍。

    吳上善還想從兩人之間鑽過去,可是他忘記了他面對的已經不是後衛了,而是兩頭髮怒的公牛。

    一米八六的他竟然被一米八三的項韜撞了一個踉蹌,球自然丟了。項韜是合理衝撞,助教並未鳴哨。所有人都會以為項韜會老老實實地把球傳出去,只有同樣來自四川的另外三個人不這樣認為。

    紅隊的王鈺更是從後腰的位置上直接衝向了項韜,他知道項韜接下來會做什麼。就因為這個在蓉城青年隊教練才不願意讓他上場比賽,因為在那教練嚴重,那實在是太瘋狂了!

    項韜略一調整,剛帶了一步球,就看見王鈺逼了上來。他也不理會,只管向前帶球,然後右手一架把衝上來的王鈺擋在一邊,使他不能靠近。再接著他猛地發力加速,擠開了王鈺!

    過了一個人的項韜依然沒有傳球的意思,仍是帶球向前衝!紅隊隊員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讓他快速通過了中場!

    中後衛帶球進攻!

    「快傳球!你找死啊!」黎穗生在後面大吼道,三後衛他還上前帶球進攻,想自殺嗎?

    「攔住他!」劉鵬剛喊了一聲,項韜就傳球了,他右腳腳尖一抖,把球分給了前鋒姜浩。

    「傳給我!」傳完球的項韜快速前插,同時手指向前方,向姜浩大吼。

    姜浩被項韜這種瘋狂的氣勢嚇住了,竟把球傳了出去,全然忘記了昨天晚上他還挨過項韜一腳呢。

    二過一輕鬆過掉了後衛,項韜再次拿球。劉鵬不得不逼上來,他是司馬前面的最後一道防線。在U21上面根本沒有見過這麼厲害的後衛,敢於自己一個人帶球連過數人,縱貫整個球場單槍匹馬地闖過來。可是他也不是好惹的,他正打算讓這個新隊友見識見識U21最佳防守隊員的厲害呢,卻見項韜身子一矮,腳尖一捅,從劉鵬旁邊飛快的鑽了過去,人球分過!

    劉鵬顯然沒有料到項韜還敢在他面前人球分過,愣在原地沒有阻攔。司馬紅欣出擊,可他有些低估了項韜的爆發力,項韜身體一縱,提前一步將球從司馬的腋下捅入了球門!

    球進了!

    球竟然進了!

    助教愣了一下才吹響表示進球有效的哨聲。進球後的項韜沒有慶祝,只是跑進球門,把足球撿起來向中圈跑去。他的舉動讓雙方隊員都很吃驚,比賽才進行了二十分鐘多,就急著要扳平了?

    項韜把足球往發球點上狠狠一砸,然後繼續向後跑回自己的位置。「你!」他指著黎穗生大聲說道,「我扳回了一球,別拖我後腿!」

    黎穗生冷笑道:「誰拖誰後腿還不一定呢!」

    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白隊獲得了一個角球。這一次,項韜和黎穗生不約而同的跑向對方門前。項韜守候在後點,而黎穗生在游離在大禁區。

    徐沖把角球發出來,不是前點,也不是項韜守候的後點,而是……司馬紅欣項等球到中間再將球直接沒收,畢竟有劉鵬在,他很放心。可是項韜突然在混亂的禁區裡面看見黎穗生從大禁區告訴衝來,然後奮力躍起!一米八七的黎穗生就像大鵬展翅一般,在空中一個有力的沖頂!

    而這個時候,劉鵬剛剛準備起跳,他被黎穗生壓在了下面!

    司馬紅欣沒料到黎穗生會斜刺裡殺出,力壓劉鵬沖頂成功,眼睜睜的看著足球飛入球門。

    白隊將比分扳平了!

    進球後的黎穗生同樣從球門中撿起足球放回中圈,然後對已經回位的項韜伸出了一個手指頭:「我也扳回了一球!」

    邱素輝看著場上的這一幕,笑了笑:「有意思。」

    這場比賽最終雙方都沒有再進球,以2:2平局收場。但是邱素輝的目的已經達到,比分並不重要,輸贏也不重要。隊內的氣氛正在逐漸變好,把打架的怒氣轉化成競爭的動力,這樣的國奧才會有希望。

    張俊和楊攀最近的狀態很不好,上一場對羅達隊的比賽,張俊上場六十分鐘一球未進,幾乎消失。而楊攀打滿了九十分鐘,在右路既沒有體現出速度,也沒有發揮遠射優勢,可以說乏善可陳。因此這場比賽的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了,沃倫達姆在客場0:2輸給了羅達隊。

    阿德里安塞正在考慮下一場聯賽主場對埃因霍溫時,到底讓不讓他們上。聯賽還剩最後五輪,保級的爭奪已經趨於白熱化。儘管球隊現在處於保級區外,但誰敢說當賽季結束的時候,他們依然在保級區外呢?

    最後五輪,埃因霍溫,海倫芬,阿賈克斯都是強隊,如果這三場比賽全都輸掉的話,沃倫達姆將肯定保級無望。

    但阿德里安塞也明白兩人狀態低迷的原因。SARS在全球肆虐,中國是重災區。兩人肯定擔心家人的安危。在這種情況下,怎能指望他們在場上百分之百的付出?另外,張俊和楊攀的體能狀況也越來越差,作為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賽季,他們能堅持到現在應該是奇蹟了。要知道,升班馬沃倫達姆可一直是在兩線作戰啊!

    訓練場上,張俊單刀突破!維斯特洛普慌忙出擊,但張俊的射門卻彷彿回傳一般直接到了門將的懷裡。

    阿德里安塞終於決定把張俊和楊攀排除在十六人大名單以外,與埃因霍溫的比賽他放棄了。

    當張、楊二人聽到自己下一場聯賽只能坐在看台上為隊友們加油的時候,沒有多驚訝。以他們現在的狀態,要想上場確實不大現實,還不如把機會留給隊友,特別是急於證明自己的奧楚。

    中國的SARS波及到了荷蘭沃倫達姆,楊攀幾乎每天一個電話往家裡打。而張俊則是一天兩個電話,一個打給父母,一個則打給蘇菲。儘管他們都在電話裡面說自己挺好的,每天消毒,很少出門。可光聽聲音的交流仍然讓遠在荷蘭的人擔心不已。現在的情況,真是糟透了!

    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對埃因霍溫的那場比賽沃倫達姆在主場1:3敗在對手腳下,與降級區只有兩分之差。荷蘭超級聯賽中只有最後一名直接降級,而第十六名和十七名則會和甲級的第二到七名進行附加賽。附加賽分兩個小組,每組頭名直接升入超級,其他的通通降入甲級。沃倫達姆就是通過附加賽升上超級的。降級區便是指第十六名到第十八名之間的,沃倫達姆形勢不容樂觀。

    汪華帶來了來自中國的最新確切消息,政府已經全面介入「非典」疫情,並且撤掉了原先兩個衛生部的負責人,每天通告疫情。很多地方的「非典」疫情已經開始得到了控制,只要平時少外出,少到人多且通風不善的場所去,注意個人清潔衛生,「非典」便不會像一開始人們傳說的那麼可怕了。

    聽到這個消息,張俊和楊攀才算鬆了一口氣,並且有心情開起玩笑來了。「呵呵,也好!張俊,你老爸終於可以在家裡好好陪陪你媽了!」張俊往家裡打完電話後,楊攀則在一旁笑道。

    「嗯,也是。他成天就在家裡坐不住,我媽就說他應該是屬猴的。」

    「啊,我突然想起來了,李永樂在北京,那可是重災區……」

    |「我問過他了,他身體強壯,又很注意個人衛生,沒什麼問題。就是他很遺憾,說五月份的大聯賽決賽要被無限期推遲了——他也想走我們這條路,靠飛利浦贊助到荷蘭。」

    「讓他和我們一個隊,哈哈!正好塞斯(科澤爾)下個賽季十有八九要回阿賈克斯。」楊攀笑了起來,如果李永樂真的來荷蘭了,他還真想和這個高中三年的對手做做隊友呢,一定很有意思。

    「我也是這樣對他說的,可現在非典一鬧,什麼都沒有了。」張俊雙手一攤,很遺憾。

    「真他媽的非典!」楊攀低聲罵了一句,卻看見張俊起身進了臥室,一會兒他拿著兩件白色的背心又走了回來。「你幹什麼?」楊攀不解。

    「我覺得我們也該為抗擊非典做點事情。」張俊把兩件背心平鋪在身前茶几上。「就算是為父母,為蘇菲,也該有所表示。」他拿起深藍色馬克筆,在一件背心上工工整整地用中文寫下了這麼一句話:「抗非典,我們同在!」

    「你……你打算在進球後這麼慶祝?」楊攀做了一個掀球衣的動作。

    張俊點點頭:「我們不是醫生,也不在國內,我們只有做我們能做的事情。」

    「張俊,你真會煽情……不過,如果教練不讓我們上場呢?我們最近的表現可沒什麼說服力啊!」

    「那就在訓練中重新說服教練,呵呵!」張俊又在另一件背心上寫下同樣的話,然後他舉起來展在胸前,對楊攀說:「你要嗎?」

    楊攀歪著頭端詳了一陣,然後說道:「你小子字太醜……」見張俊要收回去,他連忙伸手搶了過來,「我還是將就了吧!」

    阿德里安塞發現他完全可以不看新聞,就能瞭解中國那邊現在的情況已經趨於穩定。因為張俊和楊攀的狀態正在逐步回升,在訓練中多次打出令人叫絕的配合。看來,下一場對烏德勒支的比賽,他們是必須登場了。與烏德勒支這種中游球隊比賽,阿德里安塞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當阿德里安塞宣佈明天比賽的首發名單時,張俊和楊攀的名字赫然在列。兩人相視一笑,除了用勝利為保級奠定基礎外,這場比賽他們還有另外一個任務。

    當張俊打開門,清晨的陽光傾瀉而入,他不禁眯上了眼睛,好天氣啊!楊攀穿好鞋子走了出來:「走吧!」張俊點點頭,兩人出門拐上了林間小路。

    剛跑兩步便看見科澤爾穿著運動服從家裡出來。「早晨!」

    「早晨!」

    簡單的問候,科澤爾很有默契地跟上來,三個人並排在這荷蘭的早晨,邊跑邊享受陽光。大家都不說話,除了微風拂動樹葉的聲音,和林間的鳥叫,就只有鞋在地上的沙沙聲。這樣的晨跑,他們在每個主場比賽前都會做的,比賽日便從這一刻開始。

    儘管是只有六千人的小體育場,可張俊卻覺得這裡的歡呼聲是他所到過球場裡最大的。因為在這裡,他可以清楚地聽見數千人一起歡呼他的名字。

    「張——俊!張——俊!!張——俊!!」

    張俊雙手放在耳邊,閉上眼睛享受著屬於他的歡呼,那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開場僅僅四分鐘,對方後衛的一次回傳失誤,讓張俊抓到機會,中途斷下球,然後面對門將輕鬆推射遠角成功,1:0!他打入了自己在聯賽中的第十五個進球!

    沃倫達姆球迷的慶祝只進行了十五分鐘,頑強的烏德勒支在第十九分鐘,同樣利用沃倫達姆的後防失誤扳平了比分。

    此後的比賽陷入僵局,雙方失誤不斷。阿德里安塞有些焦躁,他不時衝到場邊向場上大喊大叫,內容不外乎提醒隊員們保持對烏德勒支的壓力,不要後收,積極拼搶……

    上一場被「雪藏」的張俊確實很活躍,他在禁區內的三次射門都差一點破門得分,可惜門將和門柱聯合阻止了他。

    這個賽季的所有聯賽的比賽,張俊的進球都是在禁區裡面完成的,可是這一次接到楊攀的傳球後,張俊在罰球弧頂一腳低射,足球貼著草皮繞過了門將的雙手,鑽入遠角!梅開二度!沃倫達姆再次領先!

    在維羅尼卡的歡呼聲中,張俊伸手示意隊友們不要上來「疊羅漢」。然後便看見他跑到場邊,對著眾多攝像機掀起了球衣,白色背心上的字異常清楚:

    「抗非典,我們同在!」

    一邊跑來的楊攀也同樣掀起自己的球衣,露出裡面的字來。

    可以想像得到,這張照片將會出現在中國各大媒體,網站的首要位置。皇馬的巨星們曾經舉著抗擊非典的牌子站在鏡頭前表示他們的態度,而中國的另一位體育明星姚明也在美國NBA發起了一場募捐活動。這樣的背景下,我們自己的足球運動員也在通過一種最樸素的方式來表示支持:以足球的名義,抗擊非典!

    記者們吃了一驚,他們想不到兩個孩子的心思竟然如此縝密,竟會想到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內心感受。但是閃光燈依靠慣性在兩人的胸前閃成了一片。

    阿德里安塞終於明白了他們兩人為何狀態又猛地好起來的另一個重要原因了,他笑了,這兩個孩子!

    這場比賽最終是以沃倫達姆2:1取勝烏德勒支告終,但是排在他們後一位的茲瓦魯也贏球了,兩隊的積分差距仍然是兩分,所以保級的路還沒有完,還需要他們的努力。但不管怎麼樣,非典要過去了,張俊和楊攀的狀態也回升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PS:在這裡集中回答大家的一些問題。

    夢幻二條:「你凶雞兒啦?」是重慶人的話哩。正宗成都話要說凶錘子嘛。

    答:這個,項韜可不是成都人,他是自貢人,所以他說出來的自然不會是正宗成都話,而在自貢,「雞兒」就是「JB」的意思了。呵呵!

    mimi1984:聽濤大大,邱教練的國奧的隊長是劉鵬還是李永樂啊?李永樂會不會去國奧啊??

    答:李永樂回去國奧,但是不是現在。現在他也沒什麼名氣,邱素輝並不瞭解他的能力。

    zy615:大哥范德法特和范德梅德是ajax的不知道嗎??????????

    答:總有人問我這個問題,可是我看看了自己寫的,好像沒有哪個地方說上述兩人是其他球隊的人吧?難道是我沒有看仔細?希望清楚的朋友給我具體指出來,謝謝了!

    youngboy:中國的教練還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呀,能夠把國家隊全換血呀,因為那個所謂的足協實在是太垃圾了,不可能把權利給別人的

    答: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設置了一個足協內部的高官。有他的打理,很多事情就很好辦了。

    小小輝:林大我怎麼看邱怎麼都像胡鬧啊把這麼個隊伍和再一起真的好使嗎像那個項不配入國奧啊中國就是被那幫沒文化的球員害的怎麼不招點好人啊有個性不一定要這麼粗魯吧

    答:我不覺的有什麼不好的啊?一個球隊不可能都是溫文爾雅的人吧?那樣的話,這個球隊在很多情況下將缺乏應付的氣勢。所以我設計了一個粗魯的項韜。他雖然粗魯,但也只是在別人惹到他頭上的時候才會這樣,其他時候他並不是動不動就會拳頭的。粗魯和沒有素質完全是兩個概念的,而且像項韜這個人物,也許確實書讀得少,但書讀得少的人未必就會一定把中國足球搞壞。足協的高官們書讀的不少吧?結果呢?呵呵,而且項韜以後悔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二線角色,他的存在對於中國隊也是至關重要的,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如果沒有這種性格的話,項韜便不是項韜了。

    鬱悶的奶粉:林大大,為什麼張、楊沒進國奧呀?是年齡問題嗎?不是可以允許兩名超齡的隊員嗎?

    答:這兩人沒有入選國奧的集訓名單,並不是沒有入選國奧。像張俊和楊攀這樣的人,已經不需要在集訓名單中為了出場名額而努力什麼了,他們最重要的是在荷蘭打好每一場比賽。而且,沃倫達姆也肯定不可能讓兩位絕對主力回國,只是參加一次集訓。海外球員在聯賽中回國都是要打比賽前三天的,不會在一般的集訓中就回國。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8
第六十四章 安柯的比賽

    「嗯,量酒器你已經學會怎樣使用了,下面該教你怎樣調酒了。首先是下料,下料程序要遵循先輔料、後主料的原則,這樣如在調製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損失不會太大,而且冰塊不會很快融化。倒酒時,注入的酒距杯口要留深八分之一的距離。太滿會給人的飲用造成一定的困難,太少又會顯得非常難堪。如果是調製熱飲酒,則酒溫不可超過78℃,因酒精的蒸發點是78℃。調酒所用的奶、蛋、果汁等材料要新鮮,特別是冰塊,應儘是選用新鮮的。新鮮的冰塊質地堅硬,不易融化。在調酒中所使用的糖塊、糖粉,要首先在調酒器或酒杯中用少量水將其溶化,然後再加入其他材料進行調製。在調酒中『加滿蘇打水或礦泉水』這句話是針對容量適宜的酒杯而言,根據配方的要求最後加滿蘇打水或其他飲料。對於容量較大的酒杯,則需要掌握加的多少,一味地「加滿」只會使酒變淡。如果要稀釋高酒精度的酒,則要追加飲用水,這叫追水。然後你記住,在製作糖漿的時候,糖粉與水的比例是3:1。雞尾酒中所使用的蛋清,是為了增加酒的泡沫和調節酒的顏色,對酒的味道不會產生影響。大致就是這樣了,調酒可分為振盪法和攪拌法。振盪法是調製雞尾酒最普遍而簡易的方法,將酒類材料及配料、冰塊等放入雪克壺內,用勁來回搖晃,使其充分混合即可。能去除酒的辛辣,使酒溫和且入口順暢。你來試試。」酒館裡面的調酒師講完這麼多後,把一套工具推給安柯,讓安柯親手試試。安柯依言做了,但調酒師卻皺起了眉頭,「不對,不是這樣的。調酒是一種藝術,你不要把它看作完成任務就可以了。搖蕩時速度要快並有節奏感,搖蕩的聲音才會好聽。我來示範給你看。」

    說著,調酒師將預先準備好的材料用量杯量出正確份量後,倒入打開的雪克壺中。接著以夾冰器夾取冰塊,放入雪克壺。蓋好雪克壺後,以右手大拇指抵住上蓋食指及小指夾住雪克壺,中指及無名指支撐雪克壺,左手無名指及中指托住雪克壺底部食指及小指夾住雪克壺,大拇指夾住過濾蓋。然後調酒師雙手握緊雪克壺,手背抬高至肩膀,再用手腕來回甩動。搖晃時速度很快,來回甩動了大約十次後,再以水平方式前後來回搖動約十次。最後他將雪克壺放在巴台上,對安柯說:「就照著我的示範來練習,這是最簡單的方法,熟練掌握了這個你以後就會感覺容易多了。我看你的眼力和手很靈活,是個調酒師的料。」調酒師拍拍安柯,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安柯一個人在吧檯後面開始練習振盪法。前段時間,他對動作瀟灑的調酒產生了興趣,便天天央求酒館裡面的調酒師教他。可千萬不要以為安柯想靠這門手藝謀生,他只是覺得瀟灑的調酒動作能吸引到不少喜歡浪漫的美女。調酒不過是他用來泡妞的手段罷了,說到底,他還是一個身高一米九零的大色狼。

    安柯正練習地上勁時,一個人的出現卻差點讓他把雪克壺扔飛了,幸好他第二反應非常快,伸手抓住了半空中的雪克壺。「好棒!」一個高挑的女孩子沖安柯鼓掌,就像看了一場精彩的雜耍。

    安柯並沒有因為是一個女孩子誇他就得意忘形,反而有些無奈地嘆口氣:「你怎麼又來了,林佳?」

    「怎麼?不歡迎我?」叫林佳的女孩趴在吧檯上問安柯,她豐滿的胸部通過低胸T恤幾乎一覽無餘。

    安柯瞟了眼那一抹「春guang」,偷偷嚥了口吐沫:「不是,這裡人雜,你穿成這樣子……」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林佳和他是同學,兩人在同一所語言學校上學,又在一個班。最近林佳經常來安柯打工的酒館,找各種理由和他說話。安柯不是傻子,他知道林佳什麼意思,但是他沒有那個意思。雖說林佳身材不錯,一米七四的身高,前突後翹足可以去做模特了。可安柯覺得她長得太普通,五官端正是端正,卻不算很美。當然最關鍵的還在於安柯總拿蘇菲和林佳相比。

    安柯並不想讓林佳誤會,所以一直表現得很冷淡。這次也不例外,正好有一桌客人要酒,安柯找個藉口離開了吧檯,把林佳一個人留在了那裡。說起來很奇怪,安柯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對林佳這麼冷淡,儘管她不算美女,但是按照安柯以前的「凡是女的都不放過,凡是美女更不能放過」的「兩個凡是」原則,他不應該放過林佳這個自己送上門來的羔羊啊?到底是為什麼?讓安柯這個大色狼見到林佳會沒有一點yu望呢?

    一直到安柯下班,他也沒有再在酒館裡面看見林佳。可當他和酒館的夥計們道別推開大門時,卻發現外面台階上坐了一個人,修長的背影,精神的短髮,還有那暴露的T恤和緊身牛仔褲。

    「你還沒有走啊?」安柯看看腕上的表,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林佳回過頭見是安柯,笑著站起來:「你下班了?」

    「嗯。」安柯點點頭,然後徑直走下台階,林佳則連忙跟上,不過她也有些自知之明,始終與安柯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在多特蒙德的夜晚。微風輕拂,一路無話。

    快到公寓的時候,安柯遇見了一群學校裡面的同學。安柯認識他們中的幾個,因為常看見他們結伴去踢球。就因為足球,他多留意了對方幾眼。而對方也認識安柯,在留學生中間,長得如此高大的,走到哪兒都是倍受矚目啊。

    「嗨!安柯,林佳!」

    「你們好!」

    打過招呼後,對方直奔主題:「安柯,我們這個週末有一場比賽,可是……」領頭的應該是隊長,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我們人手不夠,本應來的幾個人臨時有事來不了。我想請你幫個忙,我們現在只有一個位置沒人,其他的都還勉強湊的夠上場人數。你這麼高的個子應該可以吧?」

    「你們缺哪個位置?」安柯條件反射般地問道。

    「門將。」對方答道。

    安柯愣了愣,對方以為他還在猶豫,「其實你不需要會踢球,只需要對方射門時,用手接住足球就可以了。我看你的身高,往門前一站,絕對震懾得住對方。」

    「可我……」

    「求求你了!兄弟,不瞞你說,這可是一個大活動啊!到時候會有不少人去看的。我們的對手可是多特蒙德三隊啊!你不會看著我們在沒人守門的情況下被德國人狂灌吧?就算是為國爭光,為咱中國人爭口氣,也該幫這個忙啊!」

    林佳看看對方,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安柯,她不懂足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真的不打算再踢球了嗎?」張俊在火車站這樣問自己,當時他很瀟灑地揮揮手,轉身上了火車。可是轉身的一剎那,自己卻差點哭出來。同樣是在高中踢過球的夥伴,為什麼他們就可以在荷蘭風光無限,成為國內足球的新偶像。而自己則要在酒吧打工賺錢補貼日用?

    為什麼人與人的境遇會如此不一樣?

    隊長有些洩氣了,他說了半天,對方卻連反應都沒有。他正準備離去,安柯卻叫住了他。

    「好吧,我答應你們。」

    隊長先是一愣,然後高興地抱住安柯:「哈哈!太好了!這下子就不用放棄比賽了!你知道我們能和多特蒙德三隊比賽的機會是多難得嗎?」不過,一米七出頭的他抱著一米九的安柯還真有些滑稽。

    告別了熱情過度的同胞,安柯回到了他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那個靜靜躺在牆角的足球。

    「這足球送給你了,哪怕不以足球為生,也多少常摸摸它,免得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踢球的時候,你次次都從球門中撿球。」

    「你真的不打算再踢球了嗎?」

    「我不知道。」

    安柯俯身單掌抓起了足球,仔細端詳了一番,只是一個普通的足球罷了。

    「安柯,我們缺人,你幫個忙吧?」

    安柯把足球向牆壁擲去。「嘭!」足球砸在牆壁上又彈了回來,他雙肘合攏,雙掌呈鏟型,把足球鏟進懷裡,然後低頭收頜,把足球牢牢鎖在懷中。

    今天多特蒙德的天氣不錯,安柯很早就出了門。比賽的足球場離這裡很近,走路也只有十五分鐘左右。他除了帶上自己,什麼都沒拿。反正哪個隊長從球衣到手套都給他準備好了。

    今天是多特蒙德華人與當地政府的一個聯誼活動,會有很多豐富精彩的節目在全城各處展開。什麼「中國小吃展」、「中國民俗展」、京劇演出、舞獅舞龍……還有就是安柯參加的這場比賽了。全部由留學生所組成的代表華人的球隊,他們的對手是多特蒙德三隊。

    比賽場地在一所小型公園裡面,公園實際上是以足球場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出去的一個集健身,娛樂,休閒為一體的綠地。足球場上的草很稀疏,兩邊各有一排四層的簡易看台。像這樣的足球場在德國是隨處可見的,並且免費對公眾開放。它們是德國足球基礎中的基礎,正是因為有了這麼多免費球場,業餘足球也得以蓬勃發展,群眾基礎有了保證,上層建築的職業足球水平自然高了。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球場周圍已經排上了各式各樣的小攤,中式的,德式的,都在這裡向遊人們出售自己的手藝。

    華人代表隊一行十個人已經先到了球場,開始熱身。說起來是代表了多特蒙德地區的華人,可是卻連一個替補都沒有。安柯搖了搖頭,然後踏進球場。

    隊長見安柯如約來了,連忙向他招手:「這兒!這兒!」等安柯過來,他遞給安柯一個袋子,「裡面是球衣和球鞋,還有手套。球鞋有些小,你的號碼不大好找。呵呵,將就一下吧。那邊有廁所,你去換了出來吧。」

    安柯跺跺腳,鞋釘和地面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好久沒有聽過這聲音了,感覺真親切。他又抬頭看看鏡子中的自己,一身灰藍色的門將服裝,上面豎排的條紋顯得他格外高大。安柯在鏡子面前站了半天,換了好幾種姿勢,仔細地端詳著。正面、側面、半側面、俯身、向左、向右……直到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他才低頭整整衣服,然後出去了。

    當他出來時,對手已經來了。穿著統一的多特蒙德俱樂部的黃黑色外套,上面有碩大的「BVB」標誌,這是多特蒙德的簡稱。對手確實是多特蒙德。即使參加這樣娛樂性質的比賽,也是統一行動,整齊劃一。不愧是德國人。

    隊長上去和他們打招呼,也算是「友誼第一」的一種表現。不過對方除了主教練稍微熱情一點,都沒有多大反應。也難怪,這場比賽是市政府攤給他們的,並非自願,況且對手又是雜牌軍,實力太弱。他們提不起興趣也很正常。

    很簡單的熱身,安柯只是抱了幾次隊友不痛不癢的「回傳球」——他們管這叫射門。

    圍觀的觀眾多了起來,不過大都是當地華人。中國人的集體榮譽感和民族自尊心讓他們在異國他鄉為了一些華人活動聚集起來。德國人很少,他們更願意去品嚐中國小吃,或者去看花哨的舞獅表演,聽依依呀呀的京劇,這才是有中國特色的。足球?中國人會踢足球嗎?

    安柯有一些緊張,畢竟兩年多沒有踢過球,對手還是職業球隊級別的。多特蒙德三隊從一開始就擺出了德國人傲慢的架子,在場上控球,然後通過傳球來調動華人隊的球員,那感覺就像是在耍猴。開場五分鐘了,華人隊卻連一次球都沒有碰到。對方也不打算射門,他們彷彿一隻逮到老鼠的貓,一定要耍夠了,才動手。但是場外的華人觀眾喊得依然賣力,他們中有很多人甚至根本看不懂足球!

    林佳也在看台上坐著,她沒敢讓安柯知道,怕影響安柯的比賽心情。

    上半場第六分鐘,多特蒙德第一腳射門,安柯俯身接球,球卻打在他胸口上彈了出來,脫手!對方前鋒機敏地補射入網!

    華人隊以0:1落後,進球後的前鋒甚至都沒有慶祝,只是慢慢地向回走,他的隊友也沒有上來表示祝賀,彷彿一切都是應該的。

    觀眾有人發出了一陣噓聲,但噓聲很快就被淹沒在華人的加油聲中了。

    華人隊的隊員們有些無奈地看著球門裡面的球,他們知道自己會輸,可沒想到對方第一次進攻便進球了。果然是臨時拉來的人,客串角色……白長那麼大個了。

    安柯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身後的足球。張俊的話再一次響起:「免得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踢球的時候,你次次都從球門裡撿球。」

    次次都從球門裡撿球……

    你還踢球嗎,安柯?

    看著隊友漠然的表情和對手不屑的眼神,安柯聽見了心底某處在噼啪做響,那是冷卻兩年的火焰又復燃的聲音。他起身把門內的球抓起來,然後大腳開向中圈。隊長則在那裡向他揮揮手:「別放在心上,盡力而為!」

    多漂亮的安慰話啊,盡力而為,哼!

    多特蒙德還在閒庭信步一般地進攻,很多時候他們表演性質,或者說戲耍性質更濃點,比如一次傳遞,腳後跟傳球。華人隊仍然是一籌莫展。

    第十四分鐘,德國人在一連串漂亮的傳遞後,由剛才進球的前鋒在大禁區內一腳大力抽射。這一回,他沒再進球,安柯突然一個漂亮的側撲,將球打出了底線!

    嘩!漂亮!華人觀眾叫了起來,誰也不會相信這球安柯竟能夠撲出去。

    安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斜著眼瞧了瞧那個射門的德國小孩,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想進球?沒門!」

    角球開出來,又是安柯,他搶在所有人之前把球從空中直接摘了下來。然後他抱著球,環視身邊目瞪口呆的對手與隊友,看著他們的表情,安柯冷笑一下,然後大力把球拋向前場。

    實際上自此之後,多特蒙德三隊就再也沒有進過球。

    安柯單膝跪地,雙手一鏟,曲肘收下頜,身體前傾,把足球牢牢抱在懷裡。

    又是安柯,對方一腳禁區外的凌空抽射卻讓他直接雙手抓住,按在了地上。

    多特蒙德開始有些急躁起來,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就是突破不了那個中國人的十指關。後衛壓上,邊路傳中,中路遠射……可是又二十分鐘過去了,記分牌上的比分仍然未動一下。

    林佳驚訝於安柯的變化,她不明白一個「不懂足球」的人為何會有如此精彩的表現。但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安柯背後一定有故事。

    中場長傳,前鋒啟動。但安柯比他還要快!安柯棄門而出向足球衝去!他搶在對方前鋒前面接近了足球,那個前鋒驚訝地發現一張東方人的臉向他壞笑了一下,然後自己重心失去摔倒在了地上,而足球已經被門將抓在了手中。

    「隊長!向右邊!向他們的右邊跑!」安柯用中文大聲喊道,然後一個大腳把球開向了他所說的地方。

    隊長果然在右邊接到了球,畢竟是隊長,技術就是要比其他隊友高出一截。他穩穩停住球,多特蒙德的邊後衛助攻上去了還沒有回來,單刀!即便是職業門將面對這種單刀球辦法也不多,何況對方只是半個職業門將。

    隊長大力抽射,足球被門將撲了一下,仍然飛進了球門!華人隊將比分扳平!這個進球全過程只有十一秒鐘,典型的由門將後場發動的快速反擊!

    進球後的隊長很興奮地跑回後場,甩開了所有想上來和他擁抱的隊友,然後和安柯抱在了一起。他們終於給了傲慢的德國人一個響亮的耳光,而安柯功不可沒,他敏銳地發現了對方右後衛頻頻助攻不回防,身後留下了大面積的空當,再利用自己開大腳的機會加以利用。

    場外的華人觀眾沸騰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五星紅旗,大聲為球隊加油。儘管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友誼比賽,但是他們與場上的華人隊員一樣投入。安柯看了看場外的觀眾,真沒想到自己在異國他鄉代表了一次中國比賽。

    中國……他低頭看看胸前的五星紅旗。

    安柯一個側撲,把對方的射門牢牢按在地上。場外又是一陣歡呼聲。

    「盯住人!不要讓他們隨便起腳!」安柯喊了起來,他開始指揮後防了,那樣子儼然是一個合格的門將。

    「喂,隊長,你說他真的不會踢球嗎?」一個隊員問身邊的隊長。

    「我哪兒知道,不要去想那麼多,踢球!呵呵!」隊長笑道。

    直到比賽結束,比分再也沒有變化,雙方最終以1:1握手言和。安柯自然成了比賽的英雄,他被隊友們舉起來拋向天空,高聲歡呼著。能夠逼平多特蒙德三隊是多麼不容易的成績啊!

    「走哇!吃飯去,我請客!」隊長振臂一呼,大家高喊萬歲,然後一夥人就簇擁著安柯向場外走去。

    安柯扭頭間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林佳正站在看台上衝他微笑呢。

    逼平了強大的對手讓他飽餐了一頓,除此之外生活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他脫下球衣,摘掉手套,繼續在酒館中練習調酒,繼續對擦肩而過的美女吹口哨,繼續去學習,只是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後,他會一個人面對牆壁練習接球,不斷地把足球扔在牆上,接住,再扔,再接住……

    隊長經常會找他來踢球,隊長現在已經把原來那個門將開了。只要有空,安柯都不會拒絕。而林佳也會每場比賽都去看,一開始還遮遮掩掩的,後來乾脆光明正大地問安柯週末的比賽幾點鐘開始。安柯也依然對林佳冷漠著束手無措。

    平靜的生活因為萊因貝格的來訪而蕩了一點漣漪。

    萊因貝格便是多特蒙的三隊的主教練,上一次中德友誼賽他在場邊親眼看見那個高大的中國人是怎樣一次次封殺他球隊每次射門的。一米九的身高卻還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你相信他只是一個「第一次站在球門前守門」的傢伙嗎?那句話是他從對方的隊長那裡打聽來的。

    在培養青少年球員方面幹了整整十年的萊因貝格對他的這一發現激動不已。這個被自己同伴稱為「安柯」的男孩如果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那麼他就是天才!即使曾經接受過訓練,他也毫不驚奇。安柯仍然有上升空間,但前提是他不再滿足於每個週末去免費球場踢踢業餘比賽。

    「這是你的作品?」萊因貝格晃晃手中的「天蠍宮」,細高的酒杯中盛滿了金黃色的酒液,頂部擺著幾片檸檬和幾顆櫻桃。這種酒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危險,因為它喝起來的口感很好,但是等到發現你不對的時候,已經相當醉了。

    「不,應該是作業,先生。」安柯禮貌地回答著,老闆總是提醒他們,對待客人要禮貌。

    「不錯的作業……你的雙手很靈活,是因為調酒的原因嗎?」

    安柯看看自己的雙手,搖搖頭:「不完全是,先生。」

    「嗯,好吧。告訴我你以前守過門嗎?我是說在和我們那場球之前。」萊因貝格把「天蠍宮」放在檯子上,他是不喝酒的,除了少量的啤酒。這杯漂亮的雞尾酒只是用來和安柯說話的藉口。

    安柯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守過,先生。我曾經是學校球隊的主力門將。」他說得非常驕傲,要知道與他一起踢過球的都是什麼人,巴西五冠王成員,沃倫達姆的射手王與助攻王。

    萊因貝格的眼睛開始放光:「那為什麼現在不繼續踢球了嗎?」

    「踢啊,我每個週末都去……」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不試試成為職業球員呢?」

    安柯愣住了,眼前這個人讓他去踢職業比賽,開玩笑嗎?他只不過是一個在酒館裡面打工賺錢,然後去學校繼續學業的普通留學生。職業比賽?他來德國兩年了,連一次職業聯賽都沒有去看過。他甚至不知道多特蒙德的維斯特法倫球場大門朝哪兒開。

    萊因貝格認為「職業球員」對於每一個熱愛足球的少年,是多麼有誘惑力啊。眼前這個中國少年也絕對不會例外的。誰不想可以成為職業球員?誰不想可以功成名就?誰又不想可以成為萬眾矚目的大球星?誰……

    「對不起,我對現在很滿足了,先生。只要還能繼續踢球,我不在乎是業餘的,還是職業的。」讓安柯做出這一決定的是父母在送他來德國時說的話:「安柯,好好學習!回來好找工作,我們是不行了,就看你的啦!」孩子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父母夢想和生命的延續,因此父母總要把這樣那樣的希望寄託在自己孩子身上。安柯父母也不例外,他安柯是來德國學習鍍金的,不是來踢什麼職業足球的。

    「你確定嗎?」萊因貝格睜大眼睛看著安柯,他看見安柯點了點頭:「先生,您還想要什麼酒?」

    萊因貝格放了一張錢在安柯面前,「你的酒很不錯,不過只是用來甩摔酒瓶子,真是可惜了那雙手。」他遺憾的轉身出了酒館。

    一直在遠處坐著的林佳湊了上來,「那個大鬍子對你說了些什麼?」可她卻發現安柯一言不發,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週末的比賽,安柯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場比賽連丟四球,簡直和他以前判若兩人。因為他總來比賽,在這一片的業餘組球隊中已經小有名氣了,所以就連進他球的對手都搞不懂這個大個子中國人怎麼了。賽後隊長去問總和安柯在一起的林佳,安柯有什麼事嗎?但林佳也不知道。

    沒人知道安柯心中是怎麼想的。

    屋內沒有開燈,安柯借助窗外路燈的光坐在床邊出神。在他手中的是張俊送給他的足球。

    張俊和楊攀現在在荷蘭風頭正勁,在中國也逐漸成為了球迷心中的偶像。就連在多特蒙德的留學生提到張、楊二人都是一臉崇敬。卡卡更是已經親手捧起了世界盃,達成了多少人一輩子都未能企及的夢想。

    落差為何會這麼大?真有點羨慕任煜地那個小子了,最起碼身體不行,可以讓他徹底死了踢球的心。而自己呢?擁有健康的體魄,卻不能盡情發洩內心的渴望。

    在遇到張俊他們之前,安柯一直對自己自恃甚高,無論是足球還是追女朋友。可是足球中他無法阻止張俊的射門,在心愛的女孩子爭奪上,一開始自己就落後太多了。現在張俊和蘇菲竟然已經訂婚了!

    當他在荷蘭那個小餐館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內心是多麼的恐慌,那一聲驚叫絕對不是為了搞笑,活躍氣氛。現在再次想起來,惶恐不再,傷心卻連綿不絕。

    蘇菲的微笑,蘇菲的聲音,蘇菲的擁抱,還有蘇菲的……他舉起手腕,上面戴著一條白色的手鏈,手鏈上還有他的英文名字和曾經的球衣號碼「1」,這是蘇菲上個月寄來的。她仍然是那麼體貼,那麼細心。可是現在安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為了蘇菲遞過來的一張毛巾就激動不已的傻小子了。

    她對誰都這麼好吧?

    張俊是自己的朋友,蘇菲是自己心愛的女孩子。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但安柯體會不到鄭中基的《左右為難》的滋味,因為從這場比賽開始,他就注定了是一個失敗者。

    安柯,你還踢球嗎?

    免得以後我們有機會在一起踢球的時候,你總是從球門裡面撿球。

    可惜了你那雙手。

    你不知道,張俊已經和蘇菲訂婚了……

    ……

    去他媽的!

    安柯把手中的足球向對面的牆壁狠狠砸去,「嘭!」的一聲,足球彈回來,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安柯的臉。足球落到地上不斷地蹦噠著,彷彿在嘲笑他:你這個傻大個!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9
第六十五章 中途下場

    五一過後,非典疫情在中國大陸逐漸平穩並緩和,而張俊和楊攀所在的沃倫達姆在保級進程中,也正在按照計畫進行下去。在戰勝了另外一個對手格羅林根後,沃倫達姆又一鼓作氣在客場拿下了瓦爾韋耶克,目前已經上升到了第十四位,但是因為他們身後的對手同樣表現出色,所以沃倫達姆現在距離降級區只有三分的差距。

    但是張俊本人依然以令人吃驚的狀態,在連續三場比賽中都有進球,目前他以二十個聯賽進球已經坐上了聯賽射手榜第二名的位置,直逼頭號射手,進了二十六球的凱澤曼。

    現在甚至有荷蘭媒體提議將本賽季的最佳新人和最佳外援都給張俊,這個年僅二十一歲的中國少年。「他將肯定成為第二個馬爾科‧范‧巴斯滕的!」不少荷蘭人這樣迫不及待地宣佈。

    「第二個巴斯滕?這些記者的詛咒還真惡毒,哈哈!」一個面容清秀的有些蒼白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放下報紙,端起了咖啡。

    他對面的一個金發男子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只有你還有閒心開玩笑,馬爾科,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吧?來做我的助手,我們一起讓紅白球衣席捲歐洲!」

    被稱作「馬爾科」的男子悠閒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搖了搖頭:「羅納德,你是知道的。我答應回來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別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一步登天並非我所願,我也沒有哪個能力。」

    「可路德和弗蘭克不是干得挺好的嗎?」

    「不一樣,羅納德。」馬爾科再次搖頭,「我們在位置上的不同決定了我與他們必須走不同的路。在中後場踢球的人往往擁有不錯的大局觀和領袖能力,這些能力在他們身為球員的時候會帶給他們數不盡的榮耀。當他們改行做教練後,這些能力愈加成熟,使他們在執教方面不會存在太大的問題。路德是中場指揮家,而弗蘭克則是後防核心,而你羅納德,不也是後腰出身嗎?我只是一個中鋒,在球場上從來就不是什麼司令塔,只是一個衝鋒陷陣的士兵罷了。管理能力和統帥氣質,比起我那兩個朋友差遠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在二隊調教中鋒好一點,真的,那是我的特長,也是我的興趣。」

    羅納德看著一臉認真的馬爾科,呆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好吧,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像在場上追求進球的你一樣。你決定的事情果然誰也無法改變……」

    「嘿,別那麼說嘛。羅納德,我每年給你送出一名優秀的中鋒,你晚上做夢不是都要笑醒嗎?哈哈!」馬爾科大笑起來,羅納德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啊!這段時間你心情不錯,是因為重新回到這小傢伙身邊了嗎?」他指指桌上放的一隻足球。

    「那當然,羅納德,我最快樂的時光永遠只能在足球場上才能找到啊……」

    這一天,在荷蘭阿姆斯特丹阿賈克斯俱樂部的主教練辦公室內,馬爾科‧范‧巴斯滕(MarcoVanBasten)接受了羅納德‧科曼(RonaldKoeman)的邀請,當上了阿賈克斯青年隊的一名普通教練,他的工作是專門負責訓練中鋒。儘管科曼希望巴斯滕來做他的助手帶一線隊。但不管怎麼樣,這一天,巴斯滕回來了,在離開了足球八年後,他又回到了阿賈克斯,回到了摯愛的足球身旁。

    那麼這一段插曲除了為記者們提供新聞素材,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或者這事情和小說的故事情節發展有什麼聯繫嗎?

    不要多想,沒有什麼聯繫,真的沒有什麼聯繫……

    張俊突然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奧楚很少開玩笑了,他每天就是默默地給自己加練,再也沒有聽他用蹩腳的中文說「你大爺的」了。

    「塞斯,你知道奧楚是怎麼了嗎?」從球隊更衣室中出來,張俊甩甩頭髮,一邊紮辮子,一邊問身邊的科澤爾。

    科澤爾回頭看看四周,然後才小聲對張俊說:「嗯,聽說俱樂部打算賣掉奧楚。現在已經有好幾家甲級球隊來問過價格了。」

    張俊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這很正常,奧楚作為一個前鋒,一個賽季卻只進了五個球,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可是,可是他訓練一直很努力啊!」

    「訓練努力進不了球也是事實,這反而更加說明了他能力不足。走人也是遲早的事情。」科澤爾知道張俊在想什麼,他拍拍張俊的肩,「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職業聯賽相信的是實力。」

    張俊看著訓練場上獨自加練的奧楚,他也一定不願意離開,否則他去哪兒找人教他中文?教他「中國功夫」?隊中平時的開心果,現在到這種地步卻沒有人站出來為他說句話。張俊第一次感到了職業足球的殘酷,他不知道這是誰的錯,從他在與埃因霍溫的首回合比賽上場並攻入一球開始,似乎就注定了另一個人失意的背影會消融在這如血的殘陽中。

    這一場比賽無論是對主隊沃倫達姆,還是客隊阿賈克斯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前者為了保級,後者為了爭冠,這一次碰面注定了不會像去年他們見面之間那麼隨意。

    阿賈克斯目前與排名第一的埃因霍溫咬得很緊,兩隊只差一分,聯賽還剩最後兩輪,誰都有可能奪冠。這場比賽對沃倫達姆他們最起碼不能輸,才能保持對埃因霍溫的壓力。

    另一邊,三分不過是一場比賽的差距,如果輸給阿賈克斯,保級前景又將變得不能預料。沃倫達姆在聯賽中為他們杯賽中幾乎瘋狂的狀態買單。

    出來混的,遲早都是要還得嘛。

    2003年5月25日,星期日,荷超聯賽第三十三輪,沃倫達姆主場迎戰阿賈克斯,一場生死相搏的比賽。

    基伏,又見基伏!

    有國內媒體以此為題來報導這場比賽。如果荷蘭人也看古龍小說的話,估計也會拿另外一個標題來表示基伏和張俊之間的較量了。

    張俊,又見張俊!

    開場僅僅五分鐘,沃倫達姆就出人意料地在混戰中攻入一球,進球的是巴耶斯!他在禁區中伸腳一捅,足球便鑽進了球門!進球後的巴耶斯非常興奮,這是他本賽季第六個聯賽進球。

    沃倫達姆又搞起他們「傳統」的疊羅漢。張俊從後面拉到了巴耶斯,他們兩個馬上被蜂擁而至的隊友層層壓在身下。

    比起球員和球迷的瘋狂表現,阿德里安塞則冷靜了很多,他擰著眉頭注視著場上。失了球的阿賈克斯球員只是很平靜地把足球從門裡面撿出來,然後放在中圈等待開球。

    還有八十五分鐘,足夠他們扳平和反超了。

    基伏依然負責盯防張俊,通過一個賽季的比賽,現在荷蘭能夠防得住張俊的恐怕也只有阿賈克斯的基伏了。埃因霍溫的霍夫蘭德都在張俊身上吃足了苦頭。

    這一場比賽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張俊不再一味地和基伏單打,而是加強了和隊友的配合。本來充滿期待的記者和球迷們很少看見張俊拿球硬突基伏,更多的時候他是在傳球、跑位、

    但剩下的時間中,張俊的表現並不多。阿賈克斯壓著沃倫達姆進攻,他們必須在剩下的時間中將比分扳平並且反超。

    阿賈克斯的角球,基伏衝到門前衝頂,可惜太正,球被維斯特羅普候個正著。

    范德梅德和范德法特在左右兩邊的突破助攻頻頻威脅著沃倫達姆的後防,而張俊一時間也彷彿在場上消失了一般。張俊的防守水平並不高,現在沃倫達姆處於劣勢,張俊無法對防守有什麼貢獻,阿德里安塞終於決定將張俊換下去。

    中場休息的時候,沃倫達姆仍然以1:0主場領先阿賈克斯。阿德里安塞在更衣室告訴張俊,他下半場不用上了,好好保存體力,準備最後一輪聯賽。張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只打了半場比賽就被換下,這還是他打上比賽以來第一次。

    張俊無奈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將辮子解散,開始往身上穿外套。阿德里安塞則對下半場上場的奧楚叮囑道:「上場後多參與防守,積極回防,在前場有機會多就地搶斷……」

    防守,又是防守。張俊在心裡嘀咕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好好練習防守了?

    當下半場比賽開始時,基伏吃驚地發現沃倫達姆的前鋒換成了11號奧楚,他向主隊替補席看去,張俊一臉黯然地坐在那兒。

    事實上,阿德里安塞出了一個昏招。他以為張俊在場上不參與防守會使本隊陷入被動,但實際上前半場比賽正是因為有張俊的存在,阿賈克斯的後防線才不敢輕舉妄動。就像一枚釘子,張俊將對方五名防守隊員牢牢釘在了他們的後場,無法過多地上前支援進攻。張俊的防守與被動的消極防守不同,他是主動且積極的。他的射門,他那二十個進球,他的速度……只要他還在前場游弋,就無時不刻都在提醒對方:如果你們還想丟球,就儘管沖上去。這便是那句人盡皆知的話: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可是阿德里安塞卻忘記了。一名優秀的前鋒並不一定總要進球才可以,只要他還在場上便能給對手形成威脅。這種威懾力,比他的進球更可怕,因為它一直都在摧殘著敵人的意志。

    張俊下場後的惡果十分鐘後便顯現出來,阿賈克斯的角球,范德梅德將球傳入禁區,隊長基伏一個有力的沖頂!足球砸在橫樑下沿彈進了網窩!

    球進了!阿賈克斯在第五十五分鐘把比分扳成了平局!1:1平!

    進球後的基伏很激動,他跑到教練席上和科曼抱在一起,這個進球把阿賈克斯從懸崖邊上又拉了回來,他們還有資格繼續和埃因霍溫爭奪聯賽冠軍。

    可張俊的臉色就難看了,看著自己的對手在場上為進球歡呼,自己則早早就被換下,這種滋味真不好受。他渴望上場比賽,渴望突破基伏,渴望射門,渴望進球,渴望為球隊帶來勝利,不過這麼多渴望都只能消散在心裡了,他依然只能在替補席上無奈地看著隊友和對手在場上拚搏。

    阿賈克斯替補席上一陣驚呼,剛才楊攀靠速度強行突破了范德法特和加拉塞克後,在大禁區角上大力射門,可惜稍稍偏出了一點,足球砸在邊網上,角度不好的話很可能會以為球已經進了。有一部分主隊球迷歡呼起來,但是他們很快看見楊攀一邊搖頭一邊向回跑。

    阿德里安塞有些激動,他把手中的毛巾扔在了地上,也許他已經開始後悔了。換下張俊後,沃倫達姆的進攻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奧楚很賣力地想證明自己,可惜他在基伏的看守下毫無作為,沒有了箭頭人物,巴耶斯向前的傳球也明顯少了很多,赫維爾和楊攀都是邊路突擊手,他們不是殺手,無法終結對方的性命。而且少了張俊吸引對方防守後,巴耶斯想進球也難了很多,前腰的他可以作為影子前鋒,但是現在沒有人為他掩護了,他這個影子前鋒暴露在對方的防守陣下,連影子都沒有了。

    想要和猛虎進行殊死搏鬥,卻偏偏把手中的刀扔了,難道阿德里安塞真的老了嗎?

    看台上的某個角落,一個頭戴帽子的男子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對他身邊的一名男子說道:「走吧,沒什麼可看得了。」

    「可是,比賽還沒有結束……」

    「我可是不是來看比賽的,我是來看他的。既然他已經被換下了場,而且沃倫達姆在他下場後表現得很糟糕,那麼我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了。時間長了,被人認出來我們可一個都跑不掉。」說話的男子把帽簷再向下壓壓。

    「好吧,我也不想看到明天報紙上出現『范‧巴斯滕在沃倫達姆露出行蹤』這樣的標題,否則羅納德非殺了我不可。」他的同伴站起身,又扭頭看了眼場上,「阿賈克斯會贏的!」然後陪那個被他稱作「范‧巴斯滕」的男人走下了看台。

    球進了!!

    范德梅德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向角旗跑去,可是裁判急促的哨音卻在他身後響起。邊裁平舉著手中的小旗,越位!

    范德梅德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他在嘴邊做了一個吹哨子的動作:「你確定這球是越位嗎?我明明是同時啟動的!」

    裁判笑著對他搖搖頭,舉手示意主隊發任意球。

    科曼很冷靜地在場邊提醒隊員們繼續對主隊施加壓力,不要受這個判罰的影響。

    而阿德里安塞則驚出了一身冷汗。剛剛范德梅德只比後衛多了半個身位,如果邊裁沒看仔細,這場比賽自己很可能就輸了。

    張俊緊張地注視著場上,他不希望輸球,現在只要能保得這場平局就可以了。

    比賽進入了最後十分鐘,沃倫達姆全線收縮,而阿賈克斯則圍住主隊半場狂轟濫炸,比分竟然還一直固定在1:1上,簡直就是奇蹟。

    「這到底是誰的主場?」楊攀擦了把臉上的泥,他剛才重心不穩被范德法特晃倒在地。今天的比賽主要防守的他很狼狽,也很鬱悶。上半場領先,卻在下半場換下了張俊,張俊自己不明白,楊攀也不明白。

    「楊!」維斯特洛普撲住對方伊卜拉西莫維奇的射門,然後扔給了右路的楊攀。

    加拉塞克想提前把球踢出界,可是楊攀先伸一腳,把足球向前捅出十米開外!自己再加速追球!

    沃倫達姆在最後時刻反擊!主隊球迷高聲喊著楊攀的名字,為他打氣,可是楊攀剛剛追上球,基伏就斜刺裡殺出,貼上了他。

    楊攀感到一股壓迫力向他襲來,使他不得不降下速度,然後試圖用假動作晃對方,但是沒用。他又想用最直接的方法突破——把球向前一磕,然後加速。

    可他剛剛把球磕出自己的控制範圍,基伏便一個橫切,卡在他身前,特拉貝爾希連忙上前把球拿走,而此時加速的楊攀卻感到自己撞上了一堵牆,所有的衝力都嘎然而止,他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著基伏的背影,楊攀突然發現坐在替補席上的那個傻小子有多麼了不起。大家都只看到基伏把張俊盯得毫無作為,可是張俊不也是把基伏拖得不敢輕舉妄動嗎?

    楊攀想起了上一次兩隊交鋒的情景,張俊一次次單挑基伏。那個傻瓜竟然和牆撞了整整九十分鐘!自己能做到嗎?楊攀問自己,也許撞過三次後就會避開他的,否則下場一定是頭破血流。可張俊竟然真的堅持了九十分鐘!那個傻瓜……楊攀搖了搖頭。

    這場比賽最終雙方以1:1戰成平局。沃倫達姆從十四掉到了十五,而阿賈克斯的排名沒有動,但和埃因霍溫的差距卻拉大到了三分——埃因霍溫主場贏球了。這樣的話,阿賈克斯如果想奪冠,便只剩下和埃因霍溫拼淨勝球,因為他們淨勝球比埃因霍溫多十個。但前提必須是最後一輪他們主場贏球,並且埃因霍溫客場輸給目前排名第十三的羅森達爾。不過,這可能嗎?

    可以說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比賽。

    最後一輪聯賽,沃倫達姆仍將在主場,他們的對手是排在他們後一位的鹿特丹精英。雙方都需要保級,這場比賽不會是一場友好的交手,而是你死我活的決鬥。也難怪阿德里安塞會在上一輪中途換下漲俊,保級的球隊一般會在最後爆發出令強隊都招架不住的力量。不過阿德里安塞必須頂住,沃倫達姆也必須頂住,兩隊之間差兩分,誰輸誰去打附加賽。對於現在球隊體力不支的情況,打附加賽就意味著降級。

    就在最後一輪比賽前兩天,傳出一個消息,奧楚將在這個賽季結束後轉會到甲級球隊阿姆斯登。由於在超級聯賽中無法有效適應比賽,他去甲級也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張俊心中總有些不安。儘管他是憑實力坐穩主力的,可他畢竟把奧楚擠到了替補席上。奧楚越是不計較,他心便越不安。

    「傻瓜,他是自身實力不濟,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楊攀開導張俊。

    「話是這樣說,可是我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麼。」張俊躺在床上,雙手枕著頭說。

    「你能為他做什麼?去給俱樂部建議留下奧楚嗎?別傻了,睡覺吧,明天可是關鍵一仗呢!」楊攀關掉了自己床頭的燈,屋內頓時一片黑暗。張俊在床上嘆了口氣,才躺下睡去。

    是的,明天是關鍵一戰。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9
第六十六章 保級

    「張俊!張俊!!張俊!!!」

    數千名球迷一邊跺腳,一邊高喊著這位英雄的名字。他剛剛打入了一球,而比賽才進行了十七分鐘。

    鹿特丹精英被這麼早的進球打暈了,半天沒緩過神來。接著赫維爾在左路傳中,張俊胸部一停,又將球傳了出去。楊攀沖上去,腳尖輕輕一捅,趟過一名後衛,緊接著大力抽射!

    足球把球網衝起,而門將卻還一動未動!2:0!沃倫達姆上半場已經2:0領先!

    上半場結束前鹿特丹精英利用主隊的失誤扳回一球,這讓阿德里安塞緊張起來,在中場休息時他激動地對隊員們吼道:「這是最後一戰!贏了他們,把他們踢回甲級!」

    下半場開始前,沃倫達姆隊員圍成了一個圈,霍爾維金在喧鬧的球場中大聲喊道:「想想我們逼平了埃因霍溫!想想我們戰勝了費耶諾德!我們有能力留在超級!擊敗他們,為了我們自己!」

    球迷們瘋狂地呼喊、歌唱、跺腳。這應該是張俊見過的最瘋狂的一次主場了,他的血也沸騰了。保級大戰,是為了生存的權利。他扭頭看看身邊的楊攀,發現楊攀與他一樣,臉上的表情被興奮與緊張扭曲的幾乎變形。

    這注定了是一場瘋狂的比賽。保級球隊往往會在關鍵時刻爆發出令人吃驚的能量,鹿特丹精英要保級,沃倫達姆同樣。

    張俊在禁區外接球轉身,和巴耶斯打了一個二過一配合,像一條泥鰍一樣滑進了禁區,然後靈巧地扣過了對方一名後衛一腳推射!

    門將指尖碰到了足球,但足球還是鑽入遠角!球進了!3:1!張俊梅開二度!

    進球後的張俊很興奮,他跑向替補席,然後出人意料地和奧楚抱在一起。

    「奧楚,祝你好運了!」

    剩下的比賽巴耶斯和科澤爾各進一球,將比分最終鎖定在5:1,沃倫達姆在自己的主場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鹿特丹精英踢入附加賽,他們能否繼續留在超級,便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當裁判吹響終場哨時,按耐不住的球迷們從四面八方衝進球場內。他們把球員舉在頭頂,高聲歡呼著。阿德里安塞也沒能「倖免」,他被替補席上的隊員拋起,接住,再拋起,再接住。

    張俊看見不遠處的楊攀在球迷的簇擁下手舞足蹈,他真有種在夢中的感覺,說不定這些人一鬆手,他就摔在了地上,然後爬起來便發現自己還在US大學的宿舍中呢。

    但是……「喂!我的球衣!」張俊突然覺得上身一涼,他的球衣已經被瘋狂的球迷扒走了。見有人還要來扒他的短褲,他嚇得左閃右躲地向更衣室跑去。

    這不是一場夢啊……

    沃倫達姆在最後一輪保級成功,他們也憑藉這場勝利升到了第十四名。而另一邊,阿賈克斯雖然在主場大勝對手,但是埃因霍溫在客場1:0小勝羅森達爾,以三分的優勢奪得了02/03賽季的荷蘭超級聯賽冠軍。如此一來,為了避免這個賽季一無所有,阿賈克斯只剩下一個杯賽冠軍可以爭了。而他們的對手正是第三次交手的沃倫達姆。

    決賽將在一週後的飛利浦球場進行。

    阿德里安塞將訓練交給斯特爾管理,他自己則忙於處理和球員的續約事宜。其實需要續約的人不多,在升上超級後,球隊已經和不少人續簽了合同。他現在主要是和科澤爾協商,希望能把租借合同延長一年。畢竟科澤爾在球隊的作用是無可比擬的,而科澤爾則答應考慮一下,條件是沃倫達姆能夠獲得下個賽季的聯盟杯參賽資格。因為阿賈克斯直接參加冠軍杯的資格隨著聯賽冠軍的旁落而落空,再說科澤爾回到阿賈克斯也未必能打上比賽,還不如和沃倫達姆一起參加歐洲賽事。不過,沃倫達姆必須戰勝他的母隊阿賈克斯。

    但是,總的來說,阿德里安塞對於科澤爾的續約還是很有信心的。至於另外兩個絕對主力,阿德里安塞想都不願意去想了,憑藉在荷蘭的優異表現,他們鐵定是要走人的。

    米蘭,在所有女人心中都佔據著重要的位置,在所有喜歡足球的人心中也同樣重要。以主座大教堂(Duomo)為中心的米蘭(Milan),是主導意大利經濟、工業發展的現代大都市,更是與巴黎、紐約齊名的時尚之都——光這點就可以受到天下所有女人的青睞了——幾乎大家耳熟能詳的名牌都出於米蘭,或以米蘭為發展據點,相當然的購物式旅遊是這個城市最有樂趣的部分。米蘭還是意大利的美食之都,而且它的意大利菜隨時都有創新的驚奇,跟著潮流發展、開發新素材及烹調方法,滿足各種饕客的口腹之慾。

    但是對於男人來說,最有吸引力的恐怕還是在米蘭城內的兩傢俱樂部:AC米蘭(Milan)和國際米蘭(Internazionale)。作為意大利的豪門球隊,同在米蘭城,為米蘭這座城市增加了除柔情之外的另外一種東西:激情,陽剛。從AC米蘭俱樂部分出去的國際米蘭,因為種種原因兩傢俱樂部一遇到一起總是激烈的德比,狂熱的球迷……在米蘭城裡,海水與火焰的戰爭已經持續了近一百年,而且還將繼續下去。

    華芳在酒店的房間內等待著這裡的主人,AC米蘭俱樂部的經理加利亞尼。在經過近半年的考察、選擇後,華芳為張俊和楊攀把他們職業生涯的第二站選在了這家世界聞名的足球俱樂部。能夠在AC米蘭踢球,便可以憑藉米蘭俱樂部的世界聲譽迅速成為世界級的球星,到時候各種各樣的商業合同便會接踵而至,財源滾滾,名利雙收,而她這個經紀人也會在足球經紀人當中確立自己的地位,當然高回報也是少不了的。

    一陣敲門聲後,門被打開了,一個胖胖的光頭男子走了進來,此人就是這家世界級俱樂部的經理加利亞尼先生。與他一同而來便是為兩頭牽線的米蘭球探費里奧先生。

    華芳不會意大利語,而加利亞尼的英語也不怎麼樣。這樣,既懂英語,又懂意大利語的費里奧先生便理所當然成為了翻譯。

    簡單的寒暄後,雙方直奔主題。

    「華小姐,您給的錄像帶我們都已經認真看過了。米蘭技術部的人認為這兩人是非常不錯的球員,而主席先生也對他們很感興趣。」加利亞尼用他緩慢、有些傲慢的語氣說著,華芳在一邊靜靜聽著翻譯。

    「我們也詢問過安切洛蒂教練,他認為張俊和楊攀非常有潛力。」加利亞尼說到兩個中國球員的名字時語速很慢,顯然他還沒有習慣念這兩個中文發音的名字。但是華芳相信不久的將來對方便會把它們常常掛在嘴邊的。

    「不過,意大利職業足球聯盟將會在今年夏天通過一項新的轉會制度。」為什麼會說「將」?因為加利亞尼就是職業聯盟的當家人,這些事情他自然清楚得很。「這項制度將主要針對張俊、楊攀這樣的非歐盟球員。一支意甲球隊一個賽季只允許引進一名非歐盟球員,國內轉會則不在此規則規範之列。所以雖然米欄對他們很有興趣,恐怕也只能……」加利亞尼雙手一攤。

    華芳表面上不動聲色地聽著費里奧先生的翻譯,腦子裡卻非常迅速地在思考對策。這一情況確實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意大利足球甲級聯賽正因為對國外和非歐盟球員引進的寬鬆政策,才造就了「小世界盃」的美譽。可是也正因為這種寬鬆政策,造成了有一段時間意大利的年輕球員無法打上更多的高水平比賽,在很多球隊的重要位置上都被國外球員所佔據。長此以往將嚴重影響意大利足球的未來發展,所以意大利職業足球聯盟才新頒布了這個轉會政策。

    華芳不敢確定加利亞尼是不是在騙她,因為她之前沒有聽說過有關這條政策的任何消息。她知道加利亞尼是聯盟主席,知道內部消息,但也有能力編造內部消息。加利亞尼的狡猾和莫吉(尤文圖斯的經理)的精明是出了名的,她必須提防。

    「可我沒有聽說這消息,先生。」華芳說道。

    「我可以理解,華小姐。聯盟內部還在就政策的細節進行討論,但通過是肯定的。目前我們沒有向外透露,這條新政策將在一週後,也就是意甲最後一輪候公佈出來,並在今年夏天的轉會市場實行。」

    看來不像是假的,華芳在心裡想,難道張俊和楊攀的意甲路就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新政策給攪了?該死的新政策,損人不利己!

    冷靜!華芳要冷靜!她對自己說,然後把加利亞尼的話全部梳理了一遍,希望找到可以利用的信息。

    首先確定對方的態度,米蘭對兩人感興趣是真的,否則也不會花半年時間和她聯絡了。既然如此,對方應該沒有理由輕易放棄,現在足壇年輕有為,又有潛力的球員不少,但是自身合同如此寬鬆的卻不多,米蘭如果要他們,不需要支付任何違約金。最後看來,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這條突然出現的轉會新政策上。

    有什麼辦法可以繞開它呢?

    一支意甲球一個賽季只准引進一名非歐盟球員,國內轉會不在此列……

    國內轉會不在此列!

    華芳突然想起來,據她所知的,現在在帕爾馬的前鋒,巴西人阿德里亞諾和國際米蘭之間的關係。帕爾馬和國際米蘭共同享有阿德里亞諾的所有權,各佔50%。這樣在阿德里亞諾和帕爾馬的合同期滿的時候或者決定轉會時,國際米蘭將永遠有優先得到他的權利……共同所有……

    華芳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對加利亞尼說道:「先生,我知道貴俱樂部對張俊和楊攀感興趣,但是將兩位只參加了一個賽季職業聯賽的年輕人引進,是需要承擔很大風險的。那麼我們能不能採取這樣一種方法呢?米蘭俱樂部不直接引進兩人,而是由另外兩家和米蘭關係不錯的意甲球隊分別引入兩人,然後米蘭與兩傢俱樂部共同享有他們的所有權。這樣兩人既在其他球隊得到了鍛鍊,適應了意甲。同時當一個賽季結束後,如果米蘭想再引進他們,便是國內轉會,將不受那條規則的限制。並且共同所有權使其他球隊很難介入你們之間的交易,您看這樣如何?」

    說完這番話,華芳很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等著費里奧把話翻譯過去。然後加利亞尼陷入了長考,華芳知道這樣做很麻煩,她繞了一個大圈子,並且能不能同時找到兩家願意用珍貴的非歐盟名額引進中國球員的俱樂部,也不確定,因為張俊和楊攀可是沒有任何中國企業背景的。米蘭俱樂部把自身的風險轉嫁給了其他球會,有人願意來擔這風險嗎?不過華芳相信張俊和楊攀絕對值得那些經理們去擔這風險,現在足球傳到了加利亞尼腳下,他有這個膽魄嗎?

    很久,加利亞尼抬起了頭對華芳說:「華小姐,您的提議雖然是一個解決方法,可是這裡面依然存在風險,要去找兩家願意買他們的球隊並不容易。現在意甲球隊的財政狀況都不大好,經理們對每一筆交易都格外謹慎。米蘭確實對這兩人感興趣,但是這實在是太繁瑣了,您知道我們有自己的青訓系統,巴雷西(Baresi)先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青年足球教練。」

    華芳心一沉,但她很快恢復了鎮定,繼續保持著微笑:「先生,我想您是誤解我的意思了。張俊和楊攀並不是一般的年輕球員,他們完全有能力成為世界級的球星——當然這得依賴成為巨星的環境。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伯樂是古代傳說中最善於發現千里馬的人,我想先生您應該明白,張俊和楊攀是千里馬。」華芳這樣說是有根據的,米蘭的青訓系統其實自從培養出馬爾蒂尼(PaoloMaldini)和阿爾貝蒂尼(Albertini),科斯塔庫塔(Costacota)後便鮮有世界級的球星問世。阿比亞蒂(Abbiati)曾經是21歲以下意大利國家隊的主力門將,可現在他已經被發揮出色穩定的巴西人迪達(Dida)擠到了替補席上。在後腰位置上,自從阿爾貝蒂尼之後米蘭就沒有什麼稱得上是世界級的本土球星,現在表現出色的皮爾洛(Pirlo)還是從國際米蘭轉會過來的,國際米蘭不識貨,讓米蘭撿了一個大便宜。其實加利亞尼在人才發現這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烏克蘭人舍甫琴科(Shevchenko)、巴西人迪達,還有皮爾洛和正在談判的卡卡,他們都是加利亞尼親自看中的,唯一的敗筆也許應該算是世界足球先生裡瓦爾多了(Rivaldo)。

    也許是千里馬與伯樂的說法讓他有所觸動,也許是華芳對張楊二人的信心讓他吃驚,不管怎麼樣,在又一陣長考後,加利亞尼抬起頭:「好吧,華芳小姐,您的提議我們將進行深入研究。一個星期後,我們會通知您最終結果。」

    「我相信米蘭的眼光。」華芳伸出白玉般的手和加利亞尼輕輕握了一下。

    送走兩人,已經是華燈初上了。華芳回到房間覺得好累,本來打算再去逛逛米蘭有名的維蒙‧拿破崙新潮街的,現在也沒心情了。也許那次打擊真的有些大,她到現在都無法全部恢復過來,和加利亞尼的周旋讓她精疲力盡。

    華芳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那一次失敗真是慘敗。用眾叛親離來形容一點不假。那個一臉冰霜的年輕男子……手機響了,華芳拿起來卻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有咩嘢事啊?」(喂,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冷若冰霜。

    「呵呵,冇咩嘢事喇。只係我哋好耐無聯繫喇,傾傾計啦!」(呵呵,沒什麼事啦。只是我們好久不聯繫了,聊聊天啦!)一個婦女的聲音。

    華芳皺皺眉頭:「對唔住,如果冇咩嘢事的話,我收線喇。」(對不起,如果沒有什麼事,我要掛了。)

    那邊有些急了:「哎——咪收線住,收線住,其實呢個,嘿嘿!」那女子乾笑兩聲,「其實我哋有嘢要要大小姐幫手……」(哎——別掛,別掛!其實呢,嘿嘿!其實我們有事情啦,想麻煩大小姐……)

    「唔好再叫我做大小姐,我同華家已經無曬關係喇,我亦不係你哋嘅大小姐。」(別再叫我大小姐,我和華家沒有什麼瓜葛了,我也不是你們的大小姐。)

    對方愣了愣:「何必咁樣呢?當初大家都係有難言之隱嘛,將你送出去亦淨係想吡你散散心。你睇你依咖唔係幾好咩?做著果兩條靚仔的經紀,名利雙收。」(何必這樣呢?當初大家都是有難言之隱的嗎,把你送出去也只是想讓你散散心。你看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做了那兩個小孩的經紀人,名利雙收。)

    「我嘅成就唔關你哋事,唔好攪曬上你哋度。」(我的成就與你們無關,不要隨隨便便往自己身上攬。)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華芳會這麼不講情面,一時沒有說話,華芳反倒主動起來:「我知你哋有咩嘢事,梗係家長不吡你哋零用,就跑到我度嘈,係咪?」(我知道你們有什麼事,一定是家長不給你們零花錢了,便跑到我這裡來哭鬧。對不對?)

    電話那頭明顯感覺到了華芳語氣中的譏諷,她怒道:「華揚!你唔好蝦得就蝦,我話曬都係你嘅大姨媽,你識唔識得尊重長輩咩?」(華揚!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姨媽,你難道不懂得尊重長輩嗎?)

    「好笑喇,我早就已經不係華家嘅人,你係大姨媽又好,舅父仔又好,都無關我事啦,唔通仲要我講多次?」(可笑,我早已不是華家人,你是大姨媽也好,小舅子也好,都與我無關了。難道還要我重複一遍嗎?)

    「你……你既然口口聲聲話你脫離華家,咁點解仲要姓華啊?你梗係仲想來zhan有我哋華家嘅身家,是咪?」(你……你既然口口聲聲說你脫離華家,為什麼還要姓華?你一定還想要重新zhan有我們華家的財產,是不是?)

    「天底下姓華嘅又唔淨係得你哋一家人,我點解就唔能姓華啊?至於D身家,就一早已經唔係你哋華家D錢喇。」(天底下姓華的不是只有你們一家人,我為什麼就不能姓華?至於財產,那早已不是你們華家的錢了。)華芳特意把「你們華家」四個字咬的很重。「你哋只不過係他嘅獵物啫,無資格系我面前講錢,你哋呢班敗家仔!好喇,難得你流夜打電話比我,睇在你咁辛苦嘅份上,我就唔怪你打攪我嘅休息。但係我希望你以後唔好再打呢D騷擾電話吡我,拜拜。」(你們不過是他的獵物而已,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談錢,你們這群敗家子!好了,難得你大半夜的打電話給我,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我便不怪你打擾了我休息。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打這種騷擾電話了。再見。)

    「啪!」的一聲,手機合上,華芳再次躺倒在床上,長出了一口氣。華家的一切,她曾經的回憶與輝煌,那段令她痛苦不堪的往事全都在這一聲嘆息中離她而去,被風吹出窗口,在十四層樓高的米蘭夜空被吹散地無影無蹤。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29
第六十七章 上半場

    「由於保級成功,隊員們士氣高昂,對於三天後的荷蘭杯決賽都懷著美妙的憧憬。但我有必要提醒他們,我們的對手是阿賈克斯,剛剛失去了聯賽冠軍的他們飢餓得像群狼。」

    這是阿德里安塞在私人日記中寫到的,他隱隱的擔憂和預感在字裡行間遊走著。隊員們的歡聲笑語越多,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真是很奇怪,其他教練都希望球隊放鬆,可自己卻偏偏希望他們緊張起來。

    繃不緊的弓弦是無法射出可以殺死野獸的箭來的。

    「張俊,明天可就是決賽了,你有什麼想法嗎?」楊攀躺在床上,一邊漫無目的地翻著書,一邊問旁邊的張俊。

    「想法?贏得比賽,拿冠軍啊!」張俊回答得很乾脆。

    「哦哦?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目標堅定了?」

    張俊看了楊攀一眼:「都打進決賽了,如果誰不想得冠軍的話,那一定不是他的真實想法。」

    「可是你有辦法對付基伏嗎?」

    張俊想了想,「現在沒有,不過總會有的吧?比賽的時候感覺來了,就有了。」

    楊攀笑了起來:「哈哈!真有你的,上場憑感覺!」笑完他嘀咕了一句,「不過,我倒真佩服你的。」

    「什麼?」張俊沒聽清。

    「沒什麼。睡覺了,今天沒睡好,明天到場上可是會夢遊的!」

    飛利浦球場對於張俊來說可謂再熟悉不過了,除了自己的主場維羅尼卡,他來得最多的就是這飛利浦球場了,總共來了四次。沃倫達姆也是第三次造訪此地。不過儘管是「老相識」,但埃因霍溫本地的球迷對他們卻並不怎麼友好。因為在荷蘭杯半決賽中淘汰埃因霍溫的正是沃倫達姆,而也正是張俊在最後時刻的一腳精彩吊射將志在拿雙冠王的埃因霍溫踢出了荷蘭杯,因此球迷們對張俊的意見非常大,哪怕是賽前熱身只要張俊做動作,看台上就是一片噓聲。

    「他們幹嘛對我那麼大的意見?」張俊有些疑惑地看著不少一身便服的埃因霍溫球迷,「他們不是阿賈克斯的死敵嗎?」

    「誰叫你兩次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進球的?一次逼平,一次戰勝了他們。」楊攀把球一挑,用額頭頂住對張俊說道。「你是把人家淘汰出荷蘭杯的元兇,他們不噓你噓誰?」

    「可是正是因為這樣,埃因霍溫才能集中精力打聯賽啊!否則他們現在能捧起聯賽冠軍獎盃嗎?」張俊不明白能參加冠軍杯有什麼不好的,要知道第二名的阿賈克斯還只能靠打資格賽參加冠軍杯呢。

    「笨蛋!人心總是不會滿足的!如果換做是你,既能拿聯賽冠軍,又能拿杯賽冠軍,你不想嗎?」

    「想!當然想了!」張俊點點頭。

    「那不就得了嗎?」楊攀脖子一縮,足球落在他腳下,然後他把球傳給張俊。「把球橫傳給我。」他指指張俊身側的罰球弧。張俊依言將球傳出,楊攀追上球,然後直接一腳大力抽射,足球拐了一個彎飛進了球門的右上角。「這場比賽一定要贏,為了聯盟杯!」楊攀斬釘截鐵地對張俊說。

    「嘿!楊,剛才好像不該你射門的吧?」被嚇著了的維斯特洛普沖楊攀喊到。

    「對不起,一時腳癢!」楊攀歉意地衝門將揮揮手。

    「喂喂,楊攀,你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肯定了?」張俊問楊攀。

    「你不是說都到這份兒上了,如果不想贏那是假的嗎?」楊攀轉身向更衣室走去。

    「可是對方有基伏啊,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張俊向楊攀的背影喊道。

    「那是你親口說的,我可不管。反正我只負責給你傳球。」楊攀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鑽進了球員通道。

    張俊依然站在隊列的最後,他前面是楊攀,旁邊就是對手阿賈克斯。隊長基伏站在最前列,不過他不斷地回著頭,彷彿在找人。當兩人目光相遇時,各自要找的人終於找到了。基伏沖張俊笑笑,又把頭轉了回去,然後他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張俊想起在更衣室的一幕,阿德里安塞對他反覆強調要協同作戰,看來是被他和基伏的單挑搞怕了。「張俊,對方依然會派基伏來對付你。要多觀察,注意你身邊的隊友,巴耶斯和楊攀都是得分點,還有後排插上的科澤爾。因為你是單前鋒,所以這場比賽吸引對方注意力和攪亂他們防守的作用更大一點,不要過多地拿球,要多跑動,在禁區裡伺機搶點和補射。」

    張俊點了點頭,他也確實不能再低頭蠻幹了,整個球隊的利益不允許毀在少年心性的意氣用事裡。

    阿德里安塞提高了音量,這一回的對象是全體隊員:「這場比賽必須要拿下來!下個賽季我們將有機會出現在聯盟杯上,向全歐洲展示你們自己!贏球,是我們來飛利浦的唯一目標!」

    贏球是唯一目標,相信基伏也是這麼想得吧?張俊再次看向前面的基伏,卻發現他身體一動,跑出了通道。整條隊伍都動了起來,出場了!

    蘇菲,看我踢球!

    張俊摸了一把左腕上的手鏈,也跟著跑進了燈光聚焦下的足球場。

    汪華看看表,荷蘭當地時間六月五日晚上八點整,裁判吹響了開球的哨音。兩個中國人將在飛利浦書寫傳奇,如果他們戰勝了對手阿賈克斯,那將是令中國足球瘋狂的一刻。汪華覺得有必要把這個時間記下來,因為它很可能是一段傳奇的開始。

    不少從荷蘭各地趕來的中國留學生和華僑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五星紅旗,他們在這裡與代表中國的張俊楊攀並肩作戰。

    決賽的開始階段並不精彩,雙方顯得有些謹慎,畢竟是決賽嘛。但五分鐘後,年輕的沃倫達姆按耐不住,率先發動了進攻。

    赫維爾和張俊一個撞牆配合後,將球傳入禁區,但球被基伏頂了出來,跟上楊攀的大力抽射偏出了球門五米,除了給後面的廣告牌造成了一些皮外傷以外,阿賈克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看台上沃倫達姆球迷以及中國觀眾則叫好聲連連。

    本場比賽的第一腳射門由沃倫達姆完成。

    基伏可以感覺到張俊不惜體力的跑動明顯比前兩次都要多,範圍也更大,經常跑到中圈附近,而巴耶斯反而成了突前前鋒。這樣子他便無法對張俊實施人盯人防守,確實很聰明,不過……

    你以為你不上來就可以射門得分嗎?或者你寧肯犧牲自己為別人創造機會?別忘了你是前鋒,射門得分才是你的工作。

    張俊再次回到中場和巴耶斯作配合。而基伏也不上去,就在禁區前沿等著。

    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上來,在後面躲著吧!

    邱素輝記不清這是今天的第幾杯咖啡了,說實話,每天晚上對著電視看半天的錄像,難免會有些疲倦。看過的錄像帶在後面堆得老高,他已經反反覆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趁著攪拌咖啡的空當,他閉上眼睛養養神,手卻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一盒錄像帶。那是一盒他在荷蘭所拍攝的,張俊的所有進球。

    邱素輝突然決定換個口味,這段時間都在看國奧隊隊員的錄像帶,他還真有些想念那兩個在荷蘭的少年。他把錄像帶插入機子中,按下播放鍵,一陣短暫的雪花後,電視中傳出現場的喧囂。楊攀邊路傳中,張俊躍起一個有力的獅子甩頭,球應聲入網。這是他打進的第一個職業進球,邱素輝找了很久才收集到的,他認為這完全有收錄下來的價值。

    進球一個接著一個,頭球、左腳、右腳、跑動中射門、接球擺脫射門、直接凌空射門、點球……果然是一個全面的射手。張俊只有在不斷的進球中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存在感,這是邱素輝對張俊下的定義。不進球的張俊不是張俊,積極參與防守的張俊也不是張俊。

    張俊是中鋒,中鋒的任務就是進球吧?

    他在技術和意識方面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只可惜老師阿德里安塞執教一線隊以後似乎更偏重戰術素養方面的訓練。張俊需要有一個老師為他做技術上的指點,自己不在他身邊,似乎就沒有人了。

    邱素輝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人應該是再合適不過了,可惜這個想法不大可能實現。你能指望阿賈克斯青年隊的一名教練,去指導一名沃倫達姆的球員嗎?

    巴耶斯被加拉塞克從正面阻擋了,裁判當即鳴哨給了沃倫達姆一個前場任意球,距離球門大約三十多米的樣子。

    沃倫達姆這個賽季的任意球一直由赫維爾來主罰,不過傳球甚好的赫維爾可以將任意球準確送到禁區裡面,卻不能準確送到對方的球門裡面。最近阿德里安塞突然開了竅,既然楊攀的大力射門非常有威脅,何不讓他來主罰正對球門的直接任意球呢?因此,從一個多月前他就針對這一點,讓楊攀每天加練任意球,並且要求楊攀不要去追求貝克漢姆式的圓月彎刀,他的參考對象應該是羅伯特‧卡洛斯,那個矮個子的巴西人。訓練中的效果也證明了阿德里安塞的設想,楊攀在一個多月的強化訓練中總共踢壞了三副木質移動人牆,踢爆了兩隻足球。換來的成績則是兩粒直接任意球決殺。

    楊攀把這個正對球門的任意球仔細擺在地上,然後站起身,開始後退、後退、再後退。果然是學習卡洛斯,連助跑距離都同樣的長。退了約十米,他站住了,然後看著對方球門深呼吸。裁判的哨音響了,小碎步助跑,四米後變為大步前進,有力的蹬地使他的速度達到最快,然後左腿穩穩地紮在足球一側,右腳掄出去,外腳背像槍的撞針一樣撞上足球!

    似乎真的聽到重炮的怒吼,足球如出膛炮彈一般從人牆一端鑽入禁區,張俊腰一縮,足球帶著風從他身側呼嘯而過,然後狠狠撞上了球網。

    以反應過人而自豪的泰梅爾卻是在進球後才作出撲救動作的!

    「GOOOOOOOOOOOOAL!!楊攀!一粒無可挑剔的任意球!重炮發威了!三十一米的超遠程任意球!!」

    楊攀興奮地衝到看台下有力地揮舞著手臂,與他的進球一樣,張狂有力的慶祝動作。

    開場僅僅十分鐘,沃倫達姆領先了!

    大屏幕重放了一遍這個進球後,緊接著打出了電腦計算出來的時速:148km/h。

    「天哪!天哪!一百四十八公里!楊攀再次刷新了他的射門最快時速,卡洛斯二世!!」

    進了一球的沃倫達姆表現出了高昂的鬥志和必勝的信心。他們期望能夠控制比賽,可是僅僅兩分鐘後,易卜拉西莫維奇(Ibrahimovic)就把雙方拉到了統一起跑線。

    范德梅德(VanDerMeyde)的一腳漂亮傳中,米多(Mido)在前點吸引了防守者,利特馬寧(Litmanen)則在中路聰明的一漏,後點插上的伊卜拉西莫維奇一腳墊射,足球打在門將維斯特洛普身上反彈入門!

    但是比這個射門更漂亮的是范德梅德在右路連過赫維爾和巴特雷兩人的盤帶,他先是用一個拉球再扣的動作輕鬆過掉了赫維爾,然後用連續兩個轉身把巴特雷晃得暈頭轉向,失去重心倒地,接著便是一腳漂亮的傳中,助攻易卜拉西莫維奇將比分扳平。

    現在已有傳言,范德梅德下個賽季將肯定離開阿姆斯特丹競技場,有不少豪門球隊都在追逐他。擁有費戈的過人技巧和速度,再加上貝克漢姆般精準的右路傳中,以及不錯的射門得分能力,使他成了轉會市場的熱門人物。

    同樣還有一個肯定將離開的人便是阿賈克斯的隊長基伏,國際米蘭(Inter)和羅馬(Roma)都在爭奪他,但似乎基伏更喜歡羅馬。

    這場比賽即將是他們代表阿賈克斯的最後一戰,兩人都很努力,期望為母隊帶來一座獎盃作為臨別禮物。剛剛失去了聯賽冠軍的阿賈克斯,在一前一後兩個頭狼的帶領下,真像阿德里安塞所擔憂的,一群飢餓的狼。

    年輕的沃倫達姆拿什麼去他們對抗?憑什麼去捧冠軍獎盃?

    隨後的比賽便盡在阿賈克斯的掌握了,他們利用嫻熟的個人技術和團隊默契,以及這種決賽的經驗調動著沃倫達姆跟著他們的比賽節奏跑。

    張俊依然在不停地跑動、後撤、傳球、防守。上半場他有一次和基伏單挑的機會,但是他把球傳出去,自己從身邊跑了過去。

    另一邊楊攀和范德法特的對決似乎更有看頭。兩人在狹長的的邊路來回衝擊著,誰也不甘示弱。楊攀的速度和范德法特的技術,每次相撞似乎都能激起火花。

    當楊攀利用速度突破了范德法特後,范德法特便一定會逮著機會用技術洗刷一次楊攀。少年心性的意氣用事似乎轉移到了邊路,不過這兩個人的碰撞卻讓比賽增色不少。

    沃倫達姆隊中有能力和阿賈克斯對著干的人很少,也只有楊攀和張俊兩人而已。張俊被戰術需要綁住了手腳,楊攀則正好利用這個機會發一次飆。

    「楊攀又來了!」

    沃倫達姆打防守反擊,非常適合發揮楊攀的作用。剛才科澤爾奮力搶下了利特馬寧的球,直接傳給楊攀。楊攀把球向前一磕,然後再一扣,過掉了上來防他的加拉塞克,再接著開始沿邊路加速帶球。

    范德法特自然不會願意楊攀在他的地盤搶走他的風頭,他奮力追趕楊攀,並不斷的用手拉扯楊攀,可是無論力量還是速度上他都不佔上風,楊攀手一甩,身體一弓,甩開了對方!然後在對方邊後衛上來補防前將球傳向了門前。

    這個球有些偏低,基伏打算用腳把球開出去。但是斜刺裡突然衝出一個人來,那人身體俯得很低,像箭一樣射了出去,魚躍沖頂!

    「張俊射門!哎呀!太可惜了!」

    足球檫著門柱飛出了底線,而門將泰梅爾連反應都沒有。基伏更是被嚇了一跳,張俊是從哪兒鑽出來的?他剛才只顧考慮楊攀傳中了,卻忘了一直游離不定的張俊。難道他與自己總是保持距離,自己便忽視他了嗎?

    差一點自己便鑄下大錯……那個危險人物!

    張俊非常惋惜地抱著頭從地上爬起來。到目前為止他只有三腳射門,前兩腳遠射放了高射炮,這個沖頂最有威脅可惜滑門而出。能夠像如此擺脫基伏的機會少之又少,他卻沒有把握住。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射門而後悔,有的時候,一次射門或者一次撲救便足以改變比賽最終結果。

    不管怎麼樣,張俊這球未進,比賽一直到上半場結束仍然是1:1平。

    在更衣室內,張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楊攀則在往頭上澆水,兩人的體力消耗都很大,上半場經常看見他們做三十米的往返衝刺跑。

    阿德里安塞在大聲為隊員們打氣:「上半場你們幹得漂亮!但是在領先一球後有些鬆懈。張俊乾得很好,下半場繼續。」

    張俊默默地點點頭,什麼也沒說。上半場對於他來說並不美妙,一直是進攻核心的他卻充當了四十五分鐘的配角。教練要求,戰術需要,因此個人犧牲是應該的,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楊攀,你在邊路對范德法特的牽制是成功的,但是上半場你的主動射門還是太少了。張俊在前面為你們創造出機會後,一定要加以利用。每個半場的前十分鐘和後十分鐘是得分進球最集中的時段,你們要好好把握住這段時間,如果能在下半場一開始就取得進球,形勢會對我們有利。」

    在另一個更衣室裡,科曼也在對他的弟子們說著同樣的話:「如果我們能在剛開球五分鐘內乘他們立足未穩時先攻入一球,我相信我們將取得最終勝利!」

    阿賈克斯看上的不是聯盟杯,他們寧肯通過資格賽也要去參加冠軍杯,這是一個符合身份的問題。他們拿杯賽冠軍只是為了不讓球迷和董事會失望,畢竟一個賽季一無所有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當然這是阿賈克斯來說的。

    對於沃倫達姆,能夠參加下個賽季的歐洲聯盟杯,無論是從聲望還是經濟上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因此俱樂部也不允許他們放棄。

    雙方都是背水一戰吧?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31
第六十八章 荷蘭杯

    下半場開球後僅僅四分鐘就進球了,驗證了雙方主教練的共識,不過進球的是阿賈克斯,被打擊的則是沃倫達姆。

    「GOAL!GOAL!!GOAL!!!GOAL!!!!GOAL——易卜拉西莫維奇!阿賈克斯2;1領先了!」

    又是范德梅德的傳中,易卜拉西莫維奇在前點一個甩頭,將球甩入了遠角!維斯特洛普判斷失誤,再次看著足球飛入了他把守的大門,路易林克漏人了,他放跑了這場比賽狀態不錯的易卜拉西莫維奇,終釀大錯。

    進球後的易卜拉西莫維奇興奮地奔向兩次為他助攻的范德梅德,和他擁在一起慶祝進球。其他隊友則把他們團團圍住,阿賈克斯的球迷瘋狂地歡呼著。

    阿德里安塞狠狠地揮了揮手,沒想到進球的是阿賈克斯,路易林克還是有差距,被易卜拉西莫維奇兩次甩開。

    現在形勢可是對自己不利了,如果阿賈克斯還想上半場那樣控制住節奏後,自己要怎麼反擊?

    「楊攀!多射門!」他似乎把寶都押在了有一個進球,並且狀態不錯的楊攀身上。

    可是楊攀……

    張俊拉出一絲空當,楊攀開始向中路靠,范德法特也靈活地靠了上來。巴耶斯傳了一個球到楊攀的前方,期望他可以不停球直接射門。可是在范德法特的貼身干擾下,楊攀的遠射飛上了第N層看台,毫無威脅。

    被反超的沃倫達姆有些慌亂和急躁,好幾次本來有機會的進攻都因為自己的失誤被迫終止。越是急於扳平,便越是難以扳平,失誤、失誤、還是失誤。就連阿德里安塞都急躁地在場邊那塊指揮區域中走來走去。

    而張俊依然在不斷地回撤、防守、回撤、防守。基伏也不逼上來,他樂得輕鬆。

    范德法特在突破時被楊攀放倒,裁判給了阿賈克斯一個任意球,並且向楊攀出示一張黃牌。

    范德法特將球傳入禁區,隊長基伏高高躍起,力壓回到門前防守的張俊,一個有力的頭球!

    如此近的頭球,維斯特洛普已經繳械投降了。但是足球卻狠狠地砸在了橫樑上彈出了底線!

    阿賈克斯氣焰很盛,沃倫達姆則非常危險了。

    在這種危急時刻,往往需要一位英雄站出來,問題是沃倫達姆的英雄在哪裡呢?

    張俊被基伏壓倒在地,吃了一嘴的草屑,衣服上也被弄得花花綠綠,被汗水打濕了的頭髮散亂地貼在臉上——他的辮子被基伏扯散了。真是很狼狽,一副衰樣。是否他現在這個樣子便代表著他和基伏對抗的下場——永遠被壓在身下,不得翻身?

    張俊慢慢爬起來,吐掉了嘴裡的草屑,再擦一把汗,在地上撿起橡皮筋,重新將辮子綁上。這個時候基伏正好向他看過來,張俊覺得那眼神彷彿帶著一絲嘲諷:有本事你乾脆躲在自己禁區裡不出來吧!

    不斷地後撤,算不算逃跑呢?

    張俊捏緊拳頭。

    巴耶斯四處看了看,然後還是把球傳給了回撤接應的張俊,他估計也只是再把球傳給別人吧……

    張俊拿球轉過身,然後把球向前一磕,突然加速!他自己帶球突破!

    加拉塞克沒有料到張俊會突然啟動,毫無反應之下輕鬆被過。基伏大吃一驚,慌忙上去阻截。可正面對他的張俊可就不怕了,他左腳一撥,然後再次加速向球追去!多麼簡單的過人!但卻非常有效,基伏被他帶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身邊抹了過去!

    「張俊甩開了基伏!他會怎樣做?」

    解說員說話間張俊已經風馳電掣般殺入了禁區!

    「盯住他!貼上去!別讓他射門!」泰梅爾高聲喊道,一邊移動去封角度。

    張俊在低頭帶球時,眼角的餘光掃到了球門另一端,有一個橙色身影悄悄插了上來。

    泰梅爾出擊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擴大防守角度。張俊用手扛住旁邊的一名後衛,同時左腳小腿快速擺動,輕輕一搓!足球從已經倒地了的泰梅爾上方越過,然後……

    「張俊射門!哎呀!好可惜,滑門而過……噢,不!楊攀!」

    張俊根本就沒有射門,他是傳球給後點的楊攀。基伏已經追了回來,不過這種球後衛很不好處理,只能儘量干擾射門隊員。但是楊攀速度更勝一籌,他搶先捅上一腳,基伏的腳晚了,蹬在了楊攀的腳面上,可已經沒用了,足球撞上了球網!

    「GOAL!!Yes!It『sYangPan!頑強的沃倫達姆將比分扳成平局!第七十七分鐘!張俊的突然擺脫製造了這個進球!漂亮的連過兩人!基伏失敗了!!」

    楊攀有力地揮舞著手臂,放聲大吼慶祝他的第二個進球。他一場比賽連進兩球的機會很少,卻在這麼關鍵的比賽中做到了,他更應該感謝為他助攻的張俊,正是張俊的突然啟動,攪亂了阿賈克斯的後防線。

    「張俊的突然爆發讓基伏和阿賈克斯猝不及防,沉寂了大半場的他用一個漂亮的助攻宣告了他的復活!時間還剩下十幾分鐘,不知道在這剩下的十幾分鐘比賽內他還會帶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呢?」

    基伏雙手叉腰站在原地,慶祝完進球後的沃倫達姆隊員從他身邊有說有笑地跑過,張俊和楊攀又單獨慶祝了一下,才反身回到球場。

    這只是一次失誤,下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有什麼機會!基伏揮動著手臂:「還有十幾分鐘,我們一定能贏得比賽!打起精神來!」

    范德梅德兩次助攻,而楊攀則是兩粒精彩的入球,兩人之間的「暗戰」,似乎楊攀稍佔上風。

    重新開球後的基伏加緊了對張俊的盯防,當張俊拉出去時他始終保持警惕,一旦張俊衝上來,他便毫不客氣地貼上去。

    張俊剛一轉身,便見基伏貼了上來,並不斷用身體把他向外線擠,另外又上來一名後衛,在兩人的夾擊之下,球終於丟了。

    ……

    張俊拉到左邊路,赫維爾傳了一腳直塞球,張俊剛帶了兩步,基伏便衝上來一腳凶狠的鏟斷,球踢出了界,張俊人也摔倒了。但裁判不認為這是犯規。

    在頂住了剛剛進球的沃倫達姆一通猛攻後,阿賈克斯也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反擊了。

    范德法特現在被狀態大好的楊攀防得沒脾氣,阿賈克斯的進攻重心很自然地偏向了右路,那邊的范德梅德也狀態正好。

    范德梅德在右路拿球,整場比賽防守他的巴特雷被他搞得很狼狽,這一次也不例外。范德梅德用靈活敏捷的身手輕易突破了巴特雷的防守。阿賈克斯的球迷馬上大聲歡呼起來,伊卜拉西莫維奇在禁區內等候著,準備搶點射門。路易林克則緊張起來。

    范德梅德似乎有些賣弄,面對上來補防的科澤爾,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傳中,而是試圖在禁區內再過科澤爾。

    右腳虛晃一下,假裝要傳中,然後左腳把球輕輕向前一帶,緊接著右腳再次假裝傳中,見科澤爾出腿去擋,卻馬上一扣,準備從科澤爾身後突破!

    但是一隻腳卻飛快地捅掉了范德梅德剛扣過來的球,然後那個身影從范德梅德身邊抹過去,追上了快要出底線的球!

    「楊攀已經回防到了左路,他斷掉了范德梅德的球!」

    范德梅德只愣了一下,便飛快地向楊攀追去,企圖把他連人帶球逼出底線。但楊攀卻把球踩在底線前,背靠住范德梅德,一點一點向後靠去。

    「楊攀很自信,這是他和范德梅德的首次面對面交手!」

    楊攀確實很自信,他在范德梅德的防守下,猛地用腳後跟把球從對方雙腿之間磕了出去!然後自己猛地轉身!范德梅德猝不及防,被過了!

    誰也沒有料到楊攀在被逼到底線的情況下還能轉身擺脫范德梅德的貼身防守,楊攀從容追上球,然後抬頭向前看了看,接著一腳直傳!

    沃倫達姆在最後六分鐘內還要反擊!

    張俊從中圈位置向後跑去接應這個球,基伏想跟上去,但他看見科澤爾在接應張俊,他想到張俊很有可能將球回傳。於是沒有上前,反而後退,並大聲指揮隊友快速回防。

    張俊果然沒有停球轉身,而是真如基伏所預料到一樣將球回傳給了科澤爾。這麼一來一回之間,阿賈克斯大部分隊員已經回防到位,沃倫達姆機會不多了!

    「塞斯!」張俊大叫一聲,然後原地轉身向前跑,科澤爾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直傳張俊前方。

    加拉塞克想提前把球破壞出界,可他一定沒有看過張俊對費耶諾德隊的比賽,因為他的出腳還是慢了。張俊像閃電一樣搶先捅掉了足球,加拉塞克的鏟球只鏟到了張俊在地上的影子。

    「張俊帶球反擊!」

    「該死!太冒失了!」基伏心中暗罵一聲,身邊的特拉貝爾西已經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特拉貝爾西衝了上去,他想以凶狠的鏟斷來阻止張俊!」

    張俊彷彿是身體的本能,他甚至根本沒有抬頭去看對方,當對方的腳鏟過來時,他右腳將球輕輕一磕,足球橫著滾了開去。然後他左腳猛然發力,用力一蹬,身體幾乎是平行移到了右側!特拉貝爾西只鏟到了一團飄揚起來的草屑!

    基伏顧不上細想,他只看見足球暫時離開了張俊的控制範圍,這是斷球的唯一機會了!如果讓他控制住球就不太妙了。其實基伏還可以選擇貼上去,把張俊的速度抑制下來,等待回防的隊友對他形成合圍,可是拼了八十四分鐘的基伏似乎在三萬名觀眾的喧囂聲中,熱血湧上了頭。

    「基伏向球剷去!他想破壞掉球!」

    還在從後場向前場拚命趕去的楊攀突然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張俊的背影似曾相識,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停了下來。

    巴耶斯氣喘吁吁地從他身邊跑過:「上去接應張俊!準備補射,快!快……」

    基伏毫不猶豫地向張俊剷去,但他卻看見張俊身體一縱,邁一大步,然後右腳搶先把球向左一扣,同時左腳發力一蹬,身體再次幾乎平移般移到了左側!

    張俊和基伏擦肩而過!

    也許是連續兩次這樣的動作讓張俊有些吃不消,他有些踉蹌地突入了禁區,門將泰梅爾決定出擊去撲腳下球。但他剛剛衝出來一步,就看見張俊以驚人的速度追上了球,同時右腳一撥,將球撥向右側。

    既然對方已經拿住了球,自己出擊也就沒有必要了,只好跟著從近門柱向遠門柱移動。可他又再次只移動了一步,就看見張俊右小腿快速一擺,他要射遠角!

    泰梅爾一直是以反應敏捷而自豪,可這一次反應快卻要了他的命。良好的條件反射神經讓他橫向撲了過去,雙手伸開,阻擋張俊射來的球。

    夜已深,邱素輝再給自己沖上一杯咖啡,張俊的進球集錦他已經反覆看了三遍,可還是想看。不知道為什麼,寧肯用咖啡來強撐著,自己也要不厭其煩地看這一盤錄像帶,難道說自己能從這帶子中看出什麼非常特別的東西來嗎?

    沒有球!泰梅爾大吃一驚,他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足球,他確信再快的球也逃不脫自己的雙眼,可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看見球!

    「G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AL!!!!」解說員的吼聲把他嚇了一跳,然後他看見張俊踉蹌著落地,張開雙臂向教練席奔去。他再慌張地回頭去找,足球確實安靜地躺在身後的球門中。

    「天哪!我的上帝!這是怎麼進去的?」解說員有些瘋狂了,「張俊是怎樣將球打進去的?」

    這恐怕是不少觀眾的疑問了,大屏幕再次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它將張俊剛才進球的全過程反覆播放。

    張俊在射門前連過三人的動作基本上是一氣呵成的,毫無拖泥帶水之嫌。尤其是最後兩個幾乎是直角的變向過人讓觀眾們驚嘆不已,全場發揮出色的基伏就這樣被甩開了。

    但是讓所有人吃驚的還在後面。張俊過掉基伏後,再將球橫撥向右,此時他與球門呈平行狀態。然後張俊右腿很快地向前擺,就是這一下讓泰梅爾以為張俊要射門,毫不猶豫地撲了出去,一個優秀的門將的素質,但是……

    張俊的右腳只是飛快地從球邊滑過,然後停在球前,緊跟著在球後的張俊的左腳腳尖把前面的足球輕輕一搓,足球向前稍稍跳起,右腳後腳跟發力向上一磕!

    足球在空中被這麼一磕,垂直向上飛起!而此時,張俊左腳發力,身體向上騰空躍起,張開雙臂維持平衡。右腳迅速向後踢起,當足球上升到張俊腰部的高度時,右腳也恰好到了。然後右腳橫著自外向內一掃,將球磕進了與自己身體平行的空門裡。

    而此時,泰梅爾已經倒在了地上,對於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

    解說員大約靜默了一秒鐘,然後語無倫次地吼起來:「太精彩了!他是怎麼辦到的?那個中國人太可怕了!!用腳後跟這樣進球!他打敗了整個阿賈克斯!他……」

    那些中立的球迷和沃倫達姆球迷高聲歡呼著,本場比賽的最佳進球!哦不,是整個賽季的歐洲最佳進球!他們親眼見證了最佳進球產生的整個過程!

    基伏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這樣進球的人還是常人嗎?身體協調到那種地步……腳腕的靈活程度……簡直就是怪物嘛!

    他真的是第一次被自己防得碌碌無為的那個中國人嗎?

    張俊衝進人堆,馬上便被興奮的隊友們淹沒,從外面只能看見高舉的雙手。

    楊攀猛地就回到了高二那一年,與英才的比賽中,張俊也是這樣打入一球的。那天下著雨,張俊從中場開始帶球,用同樣的方法連過兩人,然後面對司馬紅欣用這種方式將球打進。雨水、泥水、草屑、帽子戲法……一條龍在英才的門前騰空而起。

    張俊好不容易才從狂熱的隊友中間掙脫出來,他跑向還在一旁發愣的楊攀,衝他興奮地喊著:「楊攀!怎麼了?我們領先了啊!領先阿賈克斯了!」他抓住楊攀的雙肩晃個不停。

    楊攀彷彿是被搖醒的,他笑著拍拍張俊的頭:「是啊,領先了!爭取贏下來,拿一個冠軍!」

    「嗯。」張俊點點頭,「還有三分鐘,我們一定要贏!」

    兩人擊掌,比賽繼續開始。

    「第四裁判示意補時三分鐘,可是阿賈克斯卻幾乎沒什麼表現!難道是被張俊的進球打蒙了嗎?比賽正在進入倒計時!沃倫達姆有望獲得他們本賽季唯一一個冠軍!」

    看台上頓時響起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張俊再次拿球,他的每一次觸球都讓飛利浦球場的看台上爆發出巨大的吶喊聲。在這巨大的喊聲中,基伏有些精神恍惚,他竟然讓張俊在他面前從容轉過了身。楊攀在向右邊路移動,赫維爾在左路做著相同的事情。張俊上身一晃,腳下一帶,然後加速向禁區裡沖,加拉塞克和特拉貝爾西兩人關門不及,被他鑽了進去!

    泰梅爾慌忙出擊封堵,基伏也急忙回身去追,張俊搶先一腳射門,球卻打在了橫樑上,再彈回場內時卻被基伏一腳開出了界!

    「太可惜了!沃倫達姆本有機會擴大比分的!」

    張俊一邊向回跑,一邊高聲喊道:「回防!回防!最後時刻一定要守住啊!」可他沒注意到替補席上的隊友們都已經排隊站到了場邊,他們都在等待著終場哨吹響的那一刻,比賽已經快要結束了!

    就連阿賈克斯的隊員們都已經放棄了比賽,張俊的那個進球打擊實在太大了。如果說楊攀的進球是士氣殺手,那麼張俊剛才的進球簡直就是信心殺手了。

    果然,界外球還沒有擲出來呢,裁判就果斷地吹響了終場哨音,兩短一長。

    早就候在場邊的替補隊員們狂奔入場,張俊才剛剛明白過來就被奧楚按翻在地。「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我們是冠軍!」他興奮地尖叫著。

    「全場比賽結束!沃倫達姆奇蹟般地奪得了荷蘭杯的冠軍!兩個賽季初才加盟的中國球員主導了比賽!他們是沃倫達姆的英雄!黑馬沃倫達姆製造了本賽季最大的童話!!他們剛剛保級成功就獲得了下個賽季參加歐洲聯盟杯的資格!」

    解說員的聲音已經不能在瘋狂慶祝的飛利浦球場內被聽見了,人數並不佔優勢的沃倫達姆球迷爆發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力量。他們的吼聲在飛利浦球場內迴蕩不停。繼上一週球隊成功保級後,現在又一舉拿下杯賽冠軍和下個賽季的聯盟杯參賽資格,真是好事成雙,驚喜連連。

    頒發獎盃那一刻是最激動人心的,霍爾維金率領眾隊員走上主席台,隊員們依次接受荷蘭女王親手掛上脖子的金牌。然後最後一個接受金牌的隊長從女王手中接過了荷蘭杯賽的冠軍獎盃,他轉過身來,對著看台上的數萬球迷,將銀杯高高舉起!

    無數的閃光燈彷彿得到了信號般,同時閃起。銀杯反射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燈光,顯得更加光彩奪目。

    當張俊把臉貼在冰涼的獎盃上時,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真沒想到自己第一個賽季就幫助球隊拿了一項冠軍,儘管有近一年的時間作鋪墊,賽前他也信心十足,可當幸福真的轟然來臨時,他反而腦子一片空白了,只知道笑,不停地笑。

    楊攀嘴裡叼著金牌,從張俊手中搶過獎盃,興奮地舉起來搖了兩下,然後又遞給了旁邊的巴耶斯。對他來說,荷蘭杯冠軍不過是一個起點,他還有更大的追求——有朝一日能這樣舉起金光閃閃的世界盃!

    當獎盃最終又回到隊長霍爾維金手中時,他帶頭跑下了看台,然後高舉獎盃開始繞場一週。身後、身邊跟滿了興奮的隊友、教練,以及俱樂部的大小官員。

    閃閃發光的銀紙屑從空中飄落,無數的閃光燈如群星般閃個不停,激昂人心的《我們是冠軍》為這個慶典做著再合適不過的背景音樂。歡呼聲,嚎叫聲通過電視記者的話筒傳遍了整個荷蘭。

    汪華終於在場中逮到了興奮不已的張俊,他顧不上什麼賀辭了,劈頭蓋臉上去就是一句話:「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在這無比喧鬧的環境中,他幾乎是大聲喊出來的。

    張俊似乎根本沒有看清眼前的是哪位記者,是中國人還是荷蘭人,他就高聲喊著:「我們贏了!我們是冠軍!我們贏了!我們是冠軍!」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

    汪華知道了,現在不論他問什麼,張俊都會拿這句話來來回答他。他已經陷入了一種狂喜中,採訪是無法進行下去的了。

    在另一邊接受另一群中國記者採訪的楊攀則冷靜得多,他對著記者們的話筒侃侃而談:「……我很高興自己有這個殊榮,作為第一批在國外贏得冠軍的中國球員,我感到自豪!奪冠的感受?別問我,你們去看看張俊的樣子就知道了,哈哈!」

    然後他還很配合地把金牌舉起來讓記者們拍照。可以想像得出來,這張照片一定會出現在國內各大媒體上,作為一種象徵,而不是用張俊狂喜的臉部都變了形的那一張——英雄總得有一個英雄的樣子嘛,高大威武,談吐從容,榮辱不驚……

    球隊在更衣室中又慶祝了很長時間,當他們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接近深夜了,可仍然有不少中國記者和中國球迷等候在球場門口,希望能夠再採訪幾句,或者得到一張簽名。

    趁張俊在大巴前為幾個中國留學生簽名的空當,汪華擠上去問道:「現在你最想幹什麼?」

    已經逐漸恢復平靜的張俊將簽上名字的卡片遞給最後一位留學生,然後對著汪華有些疲憊地笑道:「我想睡覺。」

    一個漫長的賽季終於結束了,對於張俊來說這第一個賽季格外漫長,他從來沒有在如此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連續踢這麼長時間的球。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那第一個進球,第一次失敗,第一次交換球衣,第一次吃牌,第一次受傷,第一次被記者如此關注,第一次給人簽名,第一次保級,第一次捧起職業足球冠軍獎盃……這一切真像一場夢呢。

    夜已深,睡吧。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32
第六十九章 米蘭

    「全場比賽結束了!沃倫達姆戰勝阿賈克斯獲得了本賽季他們唯一一個冠軍!他們將獲得參加下個賽季歐洲聯盟杯的資格!」

    從天而降的銀紙屑,閃成一片的閃光燈,《我們是冠軍》,沸騰的球場,歡叫的人群……

    張俊從路易林克手中接過獎盃,然後將銀光閃閃的冠軍獎盃高高舉起,獎盃冰涼冰涼的,那感覺好真實。可是突然,張俊發現手上一點重量都沒有,獎盃消失了!

    ……

    張俊猛地坐起來,然後低頭看著雙手。外面的陽光照在他手上,什麼都沒有。

    楊攀聽見聲響,側過身來見張俊也起來了:「我早起來了,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睡得怎麼樣?」

    張俊又想起那個夢來:「做了一個夢。」

    「哦?」

    「夢見獎盃沒了,從我手中消失了……」他低頭看著雙手。

    「夢是反的,笨蛋。」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覺得這一切真像是一場夢呢!」

    「張俊,你到現在都還以為這是夢嗎?」楊攀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塊金牌,在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這是我們用自己的汗水換來的,貨真價實。」

    「貨真價實嗎……」張俊也同樣摸出自己的金牌,吊在手中,用另一隻手撥弄著,金牌不停地旋轉,反射著陽光,有些刺眼。他看得有些出神,似乎深深陷於昨晚那瘋狂的一夜了。

    「張俊,張俊!」

    「幹什麼?」

    「我餓了。」

    「……」

    ※※※

    下午,隊友們陸陸續續來到俱樂部的餐廳中,因為賽季已經結束,因此阿德里安塞並沒有要求隊員們必須幾點到,所以人來得一撥一撥的,來得早的人便坐在餐廳中叫上一杯果汁或者別的什麼,然後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閒聊。

    巴耶斯端著一杯果汁坐到張、楊二人旁邊。「你們假期怎麼過?」

    「回中國啊,見父母、朋友。」張俊答道。

    巴耶斯撇撇嘴,「真無聊,假期應該去陽光海灘,和泳裝美女約會。」

    「嘿,馬里斯(巴耶斯),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那麼好色嗎?哈哈!」路易林克也過來湊熱鬧。「張、楊,我聽說中國那邊的SARS還沒有解除呢,你們現在還回不去吧?」

    兩人點點頭,「我們會先去德國多特蒙德見一個朋友。」

    科澤爾走了進來,其實他來得很早,只不過先進了主教練的辦公室。科澤爾最終答應了沃倫達姆的合同,再租借一年。而俱樂部之間的談判也早就完成了,到最後就是等球員本人的同意。現在聯盟杯資格已獲得,科澤爾作為球隊主力,將可以在歐洲賽場上一展身手,這是吸引他留下來的最大原因。

    緊跟著進來的便是主教練阿德里安塞,他一進來,餐廳裡也逐漸安靜下來,大家都看向主教練,等待著他做最後的講話。

    阿德里安塞就站在吧檯邊對大家講話。「昨晚真是一個美妙無比的夜晚,對不對?」他笑眯眯地問。

    「對!」隊員們大聲喊道,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阿德里安塞笑著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他已經無法用他最常見的大嗓門來說話了,因為昨晚的狂歡把嗓子喊啞了。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他才接著說:「別的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再次感謝大家,感謝昨晚的每一個人,非常感謝!現在大家什麼都不要想,盡情去享受你們的假期吧!我們七月再見!」

    一陣巨大的歡呼聲幾乎掀翻了餐廳的紅色三角屋頂。

    ※※※

    據說,只是據說。賽後一位荷蘭知名足球評論員拿著張俊進球一瞬間的照片反覆看了很久,然後突發奇想得把這張放大了的照片釘在牆上,站得很遠很遠去欣賞它。這是從張俊的背後拍過去的,他右腳磕球的一瞬間,雙臂正微微張開維持著平衡,頭稍側,右腳在上,左腳在下。

    這位評論員眯著眼睛,一隻手支著下巴,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之後,他在一堆圖片中翻了半天,找出另一幅與照片差不多大的圖片。將它釘在照片的旁邊,然後再次站到遠端,眯著眼睛,一支手托著下巴。

    那是一張天蠍座的星座圖。

    這一次,很快地他猛地跳起來,撲向電腦,在這麼一句話後面寫下了一個單詞。

    「……當比賽臨近結束時,來自萬里之遙的中國的沃倫達姆前鋒張俊為球隊打入了制勝一球,一個——『天蠍』……」

    也許這位評論員沒有想到,他冥思苦想了很久的這個詞,會成為日後在歐洲叫得最響亮的名字,甚至成為了歐洲人眼中張俊的代名詞。你看張俊張開雙臂維持平衡的動作,像不像天蠍座的一對鐵鉗?再看他的雙腿,一條在下一條在上的姿勢,又像不像天蠍座的那條彎曲的尾巴?而磕球的一剎那,則簡直就是天蠍座最毒的尾鉤,猩紅色第十五顆星。而阿賈克斯正是被這致命的毒針刺中死亡的。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論據來說明為何張俊會和天蠍這個詞這麼有緣:他的生日,十月三十日,與球王馬拉多納同一天過生日,天蠍座。

    「實在抱歉啊,安柯!不是我們言而無信,實在是計畫趕不上變化。本來說好去多特蒙德找你玩的,可是昨天晚上華姐——你知道的,就是我和楊攀的經紀人——她打了個電話過來,讓我們馬上去米蘭,說是轉會的事有了新進展。沒辦法,這關係到我們的未來呢……實在抱歉了!你什麼時候放假?六月底?那好啊,我們在洛陽見了!你放心,這回不會再放你鴿子了!」

    張俊終於掛了電話,汽車正在朝阿姆斯特丹的機場駛去,他抽時間給安柯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說清楚,免得安柯回去又要暴走。

    「安柯怎麼說的?」

    「沒說什麼,只是說那就回國見了。」張俊看看手腕上的表,還有一個半小時,來得及。

    「那你緊著給他道歉,我還以為他又在電話那邊唧唧歪歪呢。」

    「是我們不對嘛,說好的結果臨時去不成,當然要道歉了。儘管這是正事……對了,你說華姐這麼急讓我們去米蘭,難道是米蘭城的兩個俱樂部的其中一支看上我們了?」

    「嘿嘿!說不定是一人一個呢?我去AC米蘭,你去國際米蘭,哈哈!」楊攀開玩笑道。

    「這一點都不好笑,楊攀。」沒想到張俊出乎意料地嚴肅,「我可不願意和你分開。」

    看著張俊認真的表情,楊攀手伸手摟住了他的肩:「傻瓜,我開玩笑的。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以後還要繼續在一起下去,怎麼可能分開呢?」

    ※※※

    兩百多年前,當法國人拿破崙‧波拿巴率領他的軍隊穿越阿爾卑斯山出現在山南部時,一段法國歷史上無比輝煌的歲月由此開始。而當兩百多年後,兩個中國少年飛越阿爾卑斯山來到山南的意大利時,是否也意味著他們會開創一段中國足球歷史上無比輝煌的歲月呢?難道歷史真的存在輪迴?

    這些,我們的主角們壓根兒沒有考慮,在從米蘭馬爾蓬薩機場到市中心的路上,張俊和楊攀只顧欣賞這傳說一般的米蘭城,為她的每一部分而驚嘆不已。卻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華芳不得不提醒他們不是來觀光旅遊的,而是來做征服這裡的勇士的。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的,應該說你們在荷蘭杯決賽上的表現真正打動了米蘭俱樂部的官員們的,他們最終決定引進你們。但是事情並不簡單,因為今夏意大利職業足球聯盟即將出台一項政策,你們還無法直接轉會米蘭。因此米蘭正在為你們尋找兩家適合你們的球會,你們必須分別轉會到這兩傢俱樂部,米蘭會擁有你們各50%的所有權。這樣你們便可以隨時轉會米蘭。不過這也意味著……」華芳看了兩人一眼,作為經紀人,她瞭解兩人之間的友誼有多深厚,從小到大從沒有分開過,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朋友了,而是兄弟。但是為了前途考慮,這麼做是唯一的路。「……你們必須分開了。」

    張俊和楊攀對視一眼,都沉默了。關上車窗的汽車內非常安靜,一時間竟可聽到呼吸聲。

    「華姐,必須要分開嗎?沒有別的辦法嗎?」張俊剛問完就失望了,因為華芳搖頭道:「這是你們登陸意甲的唯一可行辦法。」

    又是一陣沉默,最終還是楊攀開口了:「真有兩家意甲俱樂部肯引進我們?」

    「博洛尼亞和米蘭已經談妥了,他們缺乏一個更年輕的右邊前衛。」看來事情發展得非常順利,這麼快就已經有買家找上門來了。「至於另一家,米蘭正在積極尋找,相信也很快就會找到的。畢竟荷蘭聯賽的銀靴和杯賽的金靴,對不少球隊來說還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呵呵!」華芳想用她的微笑來安撫張俊,不過這一次似乎收效甚微,張俊總是皺著眉頭陰沉著臉。

    汽車並沒有去華芳他們的住所,而是直接開到了米蘭辦公樓下。在那裡,加利亞尼正在等待著兩個年輕人。

    腆著大肚子的加利亞尼在他的辦公室內見到了楊攀和張俊,他非常熱情地和兩個小夥子握手:「米蘭歡迎你們!對米蘭的感覺如何?」他這看似普通的寒暄內卻大有深意,問他們對米蘭的感覺可不光是米蘭這座城市,最重要的還是問他們對米蘭俱樂部的印象。如果答對了後面一切都好說,否則……

    楊攀微笑著答道:「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一家偉大的俱樂部!我們為所看到的一切而興奮不已。」

    張俊則點點頭:「對啊,很漂亮的一座城市。」

    簡短的寒暄後,雙方坐定,還是費里奧擔任翻譯。

    「我們看了那場決賽的錄像,非常精彩的一場比賽,非常精彩的三粒入球。尤其是張,你那個球是怎麼做到的?哈哈!」

    張俊面對加利亞尼的這種讚譽還有些不適應,他只是有些拘謹的笑笑,沒說什麼。

    「嗯,華小姐應該都對你們介紹過了。米蘭一直很關注你們在荷蘭的表現,也一直都注重青少年球員的引進和培養。因此米蘭決定引進你們,但是由於新轉會政策的出台,導致原來的計畫發生了變化,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又是楊攀先開了口:「我認為不存在什麼問題,正好這樣可以鍛鍊我們。」

    張俊遲疑了一小會兒才小聲說道:「我也沒有問題。」

    「很好。楊,博洛尼亞俱樂部已經和我們聯繫過了,希望引進你,與米蘭共同享有你的所有權。他們需要一名有速度,有技術,有衝擊力的邊前衛,而你對於他們來說再適合不過了。你看如何?如果沒有問題,我們便會通知博洛尼亞和沃倫達姆聯繫。」

    「沒有問題!」楊攀回答得斬釘截鐵,現在確實沒什麼好猶豫的了。華姐說得對,如果想要進聖西羅,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不錯的辦法。一方面可以鍛鍊自己,適應意甲;另一方面也可以給米蘭一個近距離考察自己的機會。

    「好的,至於張。」加利亞尼又看向張俊,張俊卻把目光很不自然地扭開了,他總覺得這個光頭經理看人的感覺很可怕,總給人一種壓力。「至於張,你的去向我們也會盡快確定下來的,請相信米蘭的在意大利的能力,她會為你找到一家合適的甲級球會的。」

    ※※※

    幾乎是閃電簽約,第二天,兩人就在華芳的帶領下和米蘭簽訂了一份合約。然後加利亞尼邀請三人隨隊前去英國曼徹斯特(Manchester),去那裡的老特拉福德,英超勁旅曼徹斯特聯隊(ManchesterU)的主場。去觀看在那裡舉行的02/03賽季歐洲冠軍杯決賽,對陣雙方同為意大利球隊:AC米蘭和尤文圖斯(JuventusFC)。

    「你們將為你們的選擇而自豪一輩子的!」當初向俱樂部極力推薦兩人的球探兼他們的臨時翻譯費里奧先生對兩人興奮地說。他說這話時,迪達剛剛在決賽的點球大戰中撲出了戴維斯的點球,下一個出場的將是米蘭的頭號前鋒,烏克蘭核彈頭安德烈‧舍普琴科。只要此球射進,米蘭便將捧起歐洲冠軍杯!

    烏克蘭人在剛來米蘭的第一個賽季,便在以防守著稱的意甲打入二十四個進球,當選金靴射手。他被人譽為巴斯滕在米蘭的接班人,實際上公平來說,兩人完全是不同類型的前鋒。

    舍普琴科把足球仔細擺在點球點上,然後後退。可容納六萬八千多人的老特拉福德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主裁的哨音。

    張俊更是緊張地站了起來,在VIP包廂中俯身向下看去。

    一聲清脆的哨聲過後,舍普琴科助跑,然後大力射門!足球突破了意大利頭號國門布馮的封鎖,狠狠地撞上了球網!

    彷彿是沉寂的火山突然爆發,老特拉福德隨著舍普琴科這一腳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ForzaMilan!

    歐洲冠軍米蘭!在闊別了歐洲冠軍杯十年之後,AC米蘭終於站在了整個歐洲的巔峰!

    迪達和舍普琴科是本場比賽的大英雄!他們決定了比賽的結果!

    除了尤文圖斯球迷外,沒有人再會去關心老婦人如何了。所有的鏡頭,閃光燈,目光全都對準了AC米蘭,對準了王者米蘭!當隊長保羅‧馬爾蒂尼高高舉起歐洲冠軍杯時,紅色的紙屑和綵帶從天而降,將整個老特拉福德染成一片紅色,象徵王者氣勢的紅色!

    ※※※

    張俊和楊攀德轉會由於事發突然,根本沒來得及向媒體通告,因此很多媒體並不知道兩人已與米蘭「私訂終生」。但是當他們前往老特拉福德去看冠軍杯時,敏銳的現場攝像機卻捕捉到了他們的身影。在例行公事般掃過球場時,其中一架攝像機晃過VIP包廂,然後又閃了回來,再然後定格。

    這場比賽是通過電視向全世界進行現場直播的,於是所有收看到比賽的人都在鏡頭中清晰地看見了張俊和楊攀,他們正坐在VIP包廂中全神貫注地看著比賽,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曝光了。

    於是第二天很多媒體,尤其是中國媒體,只有兩條大新聞,一條是米蘭奪冠,另外一條則是轟動性的。

    張俊、楊攀與米蘭秘密會晤!

    隨後由這一條新聞引出了許許多多的相關報導。有人說看見張俊和楊攀坐過從阿姆斯特丹到米蘭的飛機,於是馬上便有記者蜂擁而至,向米蘭俱樂部求證此事,但加利亞尼回答得很巧妙:「米蘭確實對兩人感興趣,但一切都還只是感興趣而已。等有了結果,米蘭自然會通知各位的。」

    ※※※

    李延給兩人打電話時,他們正在米蘭有名的維蒙‧拿破崙新潮街,想給自己的家人朋友買點禮物回去。但一路上總有人攔住他們索要簽名,還用意大利語向他們說著什麼,可惜兩人完全聽不懂。

    「喂,張俊啊?我聽說你們打算去米蘭了?」

    「沒那麼簡單呢!我和楊攀要先到其他俱樂部去,以後再到米蘭匯合。」

    「怎麼回事?」

    「還不都是即將出台的新轉會政策鬧的!規定一傢俱樂部一個賽季只准引進一名非歐盟球員,因為米蘭確定要在今年夏天引入卡卡,所以我們想要來意甲,只有先到其他俱樂部去踢著。以後再作為國內轉會去米蘭。」

    「這麼複雜?」

    「沒辦法,唯一一條路。」

    「噢,是這樣的啊,我明白了。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回國?」

    「這個,我還想問你呢!國內非典情況怎麼樣了?我們現在就是等著非典警報解除呢,好回國啊!」

    「嗯,已經差不多了,馬上就可以回國了吧。回國後有什麼安排?」

    「嘿嘿,又想要獨家新聞?沒什麼安排,只是回去見幾個老朋友吧,這可是謝絕採訪的哦!除此之外呢……我聽華姐說,好像還有一個商務活動,具體我也不清楚,她全權負責了。」

    「嗯嗯,好了,這已經很不錯了。嘿嘿,獎金有望!」

    結束通話,兩人繼續逛街。要給父母買的東西已經買齊了,張俊給老爸買了一台照相機,給媽媽買了一瓶香耐爾(Chanel)的香水。他還想給蘇菲買一件路易‧威登(LV)的拉桿旅行箱,有這麼一個箱子,蘇菲上學會方便很多。可再一看價格,一萬五千歐元!他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一個箱子都這麼貴!但是……

    與無價的愛情相比,這天價的皮箱算不得什麼!反正有工資,有冠軍獎金,買下它也足夠了。

    兩人把買到的東西都裝進箱子裡,拖著它回到旅館,華芳正在等著他們。

    「你們過兩天就可以回國了,我已經問過,國內的情況已經趨於穩定。另外,我和國內一家生產飲料的企業談好了啦,你們兩人將作為他們新產品的形象代言人,這次回國簽合同,同時參加一條廣告片的拍攝。所以,不要以為你們假期就會很輕鬆啦,事情多著呢,職業球員了嘛,自然要比別人辛苦一點啦!」

    張俊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假期也要忙。以前只看到做球星的風光,可誰又能瞭解球星背後的辛苦呢?在訓練場上付出了汗水,還要在攝影棚中繼續流汗……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2 12:32
第七十章 保持微笑

    張俊和楊攀回國的消息在國內引起了一陣騷動,作為留洋球員中成功的代表,他們在中國球迷心中已經被視為英雄、偶像,還有中國足球的希望。這種狂熱是張俊他們很難想像並且大大超出他們意料的。

    壓抑苦悶了太久的中國足球終於橫空出世了兩個天才,彷彿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驚喜之後自然是狂熱無比的追捧和期待,再加上兩人轉會世界級豪門AC米蘭的消息的傳出——當年中國足球隊隊長馬明加盟小球會佩魯賈,卻連比賽都打不上——可幾年後,竟然會有兩名中國球員同時被AC米蘭看上!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光榮!

    此事之後,更是有媒體喊出了「民族英雄」的口號,在奪得荷蘭杯冠軍,轉會米蘭傳聞後,足球在中國被這兩個中國少年煽得火熱,今年夏天將不同尋常。

    行程安排得很緊湊,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飛香港。華芳和對方公司商定了在香港簽合同,並召開新聞發佈會。因為這家公司的後台是法國達能集團(香港),水業鉅子。然後七月初,早已開始籌備的廣告也會在內地開拍,估計需要三天時間。

    和達能簽約後,兩人才直接飛往北京,然後再轉機回洛陽,但這還不算回家,洛陽市政府又在洛陽飯店設宴招待它們,作為洛陽的驕傲,政府自然要出面表示一下。這些都是必須參加的應酬,沒辦法推托掉的。然後還有他們的小學、初中、高中分別請他們去演講,為學弟們「確立人生目標」……這些安排都是在他們到達香港後才知道的。

    因為邱素輝打電話來,希望兩人能夠參加一個星期的國奧集訓,所以到底能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有多少呢?張俊扳著指頭數了數,並不多。可具體有多少天,他也不知道,因為華芳告訴他們,以後可能還有很多類似的臨時活動,她舉了一些例子:比如某某體育商城開業請他們去剪綵,某某電視台專訪,某某記者採訪,某某公益活動……

    「哎?張俊你怎麼了?」

    張俊已經暈過去了。

    ※※※

    提起達能,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那法國的依雲礦泉水呢?但是提到樂百氏呢?相信不知道的人不多吧?

    作為中國水業的三強之一,樂百氏靠做兒童飲品起家,但真正讓它做大的卻是純淨水。但是水業老大娃哈哈和後起之秀養生堂讓它無時無刻感受到了生存發展的危機。前兩年它的市場份額都已經退居第三了,被養生堂從第二的位置上擠了下來。

    俗話說,變則通。樂百氏需要更多的資金投入,而法國達能則需要進入利潤豐厚的中國市場。雙方一拍即合,接著便是一年多的談判,最終在今年五月份雙方簽字確認收購,達能(香港)正式收購樂百氏,而樂百氏以前的高層全部離職。達能這水業巨頭終於向中國邁出了第一步。

    要進入已經日漸成熟的中國水業市場,儘管收購了樂百氏,仍然困難重重。娃哈哈一直以請名人代言,效果不錯。一開始是景崗山,後來請王力宏,並沿用至今。而樂百氏自從黎明的合約到期後,便一直沒有再採用過什麼明星代言人。這一回樂百氏打算推出一種功能型運動飲料,而正好張俊和楊攀作為中國年輕球員的佼佼者,形象健康向上,他們所取得成功也很符合達能集團的國際形象與雄厚實力。

    就產品本身來說,運動飲料由運動員代言也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兩人在國外常喝依雲礦泉水,對達能有一點好感,因此沒有什麼問題,雙方很快便在合同上籤字確認了。張俊和楊攀將成為樂百氏‧達能(香港)集團為期兩年的形象代言人,合約到期後,雙方將再次協商以決定是否續約。

    其實自從兩人在荷蘭出名後,來找華芳希望簽商業合同的公司就沒有斷過。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商人都說自己的企業形象最適合張俊和楊攀。但是華芳清楚,球星形象的建立是非常不容易的過程,走錯一步都有可能前功盡棄。想一想姚明,有整整一個團隊的精英在為建立「姚明品牌」而努力。而她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選擇簽約對象時她便格外注意,一些小品牌,或者是不大可能有大發展的,老總沒有想法的,實力不夠強的企業統統讓他們出局。留下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有世界聲譽的大企業。

    兩人簽約樂百氏‧達能(香港)的新聞發佈會在香港會展中心舉行,格外隆重。這也是華芳特意安排的,對外她的意思是打造這兩人的明星影響,與國際知名企業合作,又在會展中心開新聞發佈會,這本身就是提高兩人身價與地位的舉動。

    但是那些記者,那些球迷,那些嘉賓們不會知道華芳心中的另一層深意。

    為什麼選擇香港?為什麼要召開如此隆重的新聞發佈會?她就是要讓那些曾經拋棄背叛過她的人看看,她現在活得多麼好!所以她在發佈會的時候,穿上了最豔麗的服裝,戴上了最奪目的珠寶,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用粵語從容地和來賓打著招呼。

    她的舉動果然收到了效果,在新聞發佈會前,她竟然成為了主角,謀殺了記者們不少的菲林。甚至有香港的娛樂記者感嘆道:「難怪她會和張俊傳出緋聞,誰會相信她已經三十?誰又能阻擋她微笑的魅力?」

    在香港的事情辦完後,三人又啟程飛往北京,當然登機前一番嚴格的身體檢查是免不了的。到了北京,三人直接轉機飛到洛陽。

    首都國際機場和洛陽機場都是記者簇擁的景象,閃光燈和伸過來的話筒一直伴隨著他們,直到兩人回家。

    當張俊和楊攀遠遠地從出租車的車窗中看見那熟悉的大樓時,兩人長出一口氣:終於到家了!

    咦?不對啊,大門處怎麼那麼多人呢?還彩旗飄飄,橫幅高掛,這是在幹什麼?今天是過節嗎?五一節早就過了吧?

    近了,近了。回家的感覺讓張俊心跳加快,他開始憧憬著父母的笑臉,香噴噴的飯菜,家裡那張舒適的床,這些天旅途奔波,都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本以為假期來臨,自己會輕鬆很多,卻沒想到反而更累。在球隊中累得有規律,而現在是累得沒有規律……在首都國際機場,面對那些在非典餘威仍在的北京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記者們,張俊真的很懷念高中時光了,無憂無慮地踢球,無憂無慮地玩耍,不用考慮什麼形象維護問題,什麼中國足球的希望問題……不過現在好了,終於要回家了!

    出租車停在路邊,司機接過華芳遞過來的車錢,看見張俊和楊攀推開車門就要下車,情急之下他一聲大喊:「且慢!」

    兩人嚇了一跳,這是出租車司機,還是說評書的?難不成開車的時候聽評書聽成條件反射了?

    見兩人停下來,司機也顧不上點錢了,把錢往盒子裡一扔,然後摸了半天,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和一支筆。把它們遞到兩人面前,笑嘻嘻的對他們說:「我是你們的球迷,給簽個名吧!呵呵!」

    「……」

    ※※※

    送走了熱情的司機,兩人再次長出一口氣,提上箱子背上包,抬頭一看卻被嚇得當場愣住:小區大門口附近聚集了百十號人,很多人手中還拿著,拿著本子!人行道上插滿了彩旗,在風中飄揚著。大門正上方掛著一條長約二十米的橫幅,上書:興林小區熱烈歡迎張俊、楊攀回家!

    「他們來了!」一個人大聲喊道,緊跟著就是上百號人的齊聲歡呼。張俊差點被嚇得差點坐到地上,華芳還在一邊提醒他們:「保持微笑,保持微笑!」

    保持微笑……

    ※※※

    張俊使勁揉著笑僵了的臉,癱坐在沙發上。老爸也坐在沙發上陪著兒子一起揉臉,媽媽則坐在對面愛憐地看著張俊。在張俊幾乎給所有人簽名後,他們才得以脫身。華芳跟著去了楊攀家,交待一下然後她會和楊攀一家過來,蘇菲的父母也正從老城趕過來,他們三家人要在一起吃頓飯,為張俊楊攀接風洗塵。

    「張俊,你黑了。」媽媽最關心兒子的身體,哪怕是只是再微小不過的變化,她永遠一眼就看出來了。

    「哪兒啊?沒有吧。」果然,張俊自己都沒有看出來。

    「傻兒子,你都能看得出來,她就不是你媽了!」老爸輕輕拍拍張俊的後腦勺。

    張俊只知道傻笑,本來在路上想了很多話的,要回來和父母聊。可是真見到分別了快一年的雙親,再多的話卻只堵在喉頭,說不出來。

    「啊!對了,我給你們帶禮物回來了。」張俊拉開皮箱,小心翼翼地拿出兩個盒子,大的遞給爸爸,小巧的遞給媽媽。

    「爸,這是送給你的相機。媽,這是香水,世界名牌香奈爾的啊!我也不知道該給你們送什麼,隨便買的。呵呵!」

    什麼都不用送,只需要你平平安安回來,健健康康地成長,父母就很滿足了。

    ※※※

    張俊洗過澡後,楊攀一家和蘇菲的父母都來了。門口圍著不少這個小區裡面的街坊鄰居,老爸也沒有關門,大家都是住了十幾年的鄰居,他可不想被人家認為在擺架子,看看沒什麼。他還不時向門口的鄰居們招招手,讓他們進來坐。

    臨出門的時候張俊躲在自己的小屋裡面給還在學校上學的蘇菲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到家了,一切平安,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然後就自然是一些情侶之間的話了,為了不讓某些記者們有可乘之機,就不在這裡把那些甜蜜的話透露出來了。(李延:姓林的,什麼叫可乘之機!什麼叫某些記者!?)但是那些話其實都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的,張俊對著電話說:「我很想你,蘇菲。」

    ※※※

    保持微笑。這是張俊這幾天內聽華芳說得最多的話。

    出席政府的招待會,要始終保持微笑,彬彬有禮,給足政府面子。面對記者們的鏡頭和話筒,要始終保持微笑,不能讓記者認為你是在擺明星架子,拒人千里。面對台下那些學弟、小學弟、小小學弟們,更要始終保持微笑,要給他們信心,讓他們認為你是和善可親的,這對於你塑造良好的形象很有幫助。面對請求籤名合影的球迷,也要始終保持微笑……

    保持微笑。

    張俊每次保持微笑時都覺得好累。他覺得自己的微笑越來越「職業」了,有的時候他甚至根本不認為自己是在笑,可電視畫面清楚地告訴他正微笑著應對所有人。

    這樣好嗎?他問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回來快一個星期了,在家裡笑得反而越來越少了。雖說笑一笑,十年少。可是如果一天到晚都讓你微笑不停呢?連吃飯睡覺上廁所都微笑呢?恐怕你也會受不了的吧?因此在公共場合下不停得微笑,就一定要在別的地方把平常的表情補回來,別的地方便只能是在自己家裡了。因為在這裡,父母不會像蒼蠅一樣始終提醒他:保持微笑。

    ※※※

    張俊印象中,這麼多天他只有回到曙光高中參加演講的時候,才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當他看見教練梁柯時,他走上前去,排開眾人,給了恩師一個非常熱烈的擁抱。「老師,您瘦了。」張俊突然發現自己也學會媽媽那一套厲害的功夫了。

    在曙光的活動,雖然官方稱之為演講,但是張俊恐怕不會願意認為這是一場說教。在給母校贈送了在沃倫達姆所穿的球衣後,楊攀慷慨激昂地講起了他們在荷蘭的生活和奮鬥,然後鼓勵台下的學弟們好好努力,不管是做什麼,踢球也好,學習也好,都要努力奮鬥,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張俊在一邊聽得真懷疑這些話是否出自他的好友之口。

    輪到張俊的時候,他則是全然不談荷蘭的生活,而是聊起了在曙光的美好生活,感謝梁柯,感謝足球隊的隊友們,感謝他的對手們,感謝他曾經的同學,感謝學校領導,感謝每一個任課老師,感謝看大門的警衛……總之,就像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獲得最佳男主角的藝人一樣,感謝一切值得感謝的人。

    除了現在在學校上學的學生們,自然也少不了曾經和他們一屆,甚至大幾屆的同學們,曾經的隊友,曾經的對手。因為人太多,原定在學校禮堂進行的活動只好搬到了曙光的足球場上。張俊和楊攀,以及一些主要領導坐在主席台上,球場上密密麻麻地或站或坐,全是慕名而來的人。

    張俊對於這樣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在新建起來的禮堂裡面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現在面對自己熟悉的地方,自己流了三年汗水和淚水的土地,他的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了啦。

    看著熟悉的校園,熟悉的球場和看台,熟悉的面孔,張俊一呼吸便彷彿回到了五年前,那時候他剛入曙光,心灰意冷地想放棄足球。幸好讓他在這個時候遇見了蘇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遇見了梁柯,他一生的老師和教練。遇見了安柯、任煜地、卡卡他們,他一輩子的朋友。遇見了蘇里和王博他們,他永遠的隊長和隊友。遇見了劉琪,他們的啦啦隊長……

    他遇見了這麼多人,他們陪他一起走過三年的風風雨雨,有些人還將一直陪他走下去。在青春飛揚的歲月裡,他們沒有辜負這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盡情享受歡樂、感動、甚至是痛苦。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感動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值得永久銘記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懷念珍惜的?

    陳華鋒以記者身份來參加這個活動,但他沒有按規定坐到前面的「記者席」上,而是一個人站在最後面,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悄悄感動。那些記者們所看到的只是張俊和楊攀在荷蘭的風光與成功,又有誰可以理解今天這場面對張俊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們不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也不是某某某集團贊助的商業活動,他們來這裡是和曾經同樣在這裡的人一起回憶,一起感動的。

    陳華鋒看不見張俊的表情,只能聽見通過揚聲器傳來的聲音。「有時候在荷蘭我都會想,自己是不是還在曙光呢?還是那個不按時交作業,上課因為看漫畫被老師叫去訓話的學生呢?」台下傳來一陣笑聲,張俊也笑了,「誰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類似經歷吧?」

    三十二歲的陳華鋒也有著和二十歲的張俊一樣的感慨。有時候他會一個人來曙光,然後坐在空無一人的看台上,看著同樣空無一人的球場,還會以為看見了安柯正大腳發動進攻,任煜地接球後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盤帶,然後把球交給卡卡,卡卡一個優雅的停球轉身,再分給右路高速插上的楊攀,楊攀不停球直接傳中,張俊凌空抽射!山呼海嘯的歡呼聲,陳華鋒身邊站起無數的觀眾,他們揮舞著手臂,大聲吶喊著張俊的名字……

    青春就這樣逐漸離我們遠去,永遠不再回頭。

    ※※※

    「吳導,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千里迢迢跑到合肥,還在這所大學裡面來回轉了好幾天。這學校就這麼大,值得這麼轉來轉去的嗎?」

    「笨蛋!你還想做我徒弟!你以為做導演只是喊喊『Action'和『Cut'那麼簡單嗎?既然客戶要拍運動型飲料的廣告,針對的又是白領階層和大學生,還請來了張俊和楊攀做代言,參與廣告片的拍攝。我們自然要來他們曾經呆過的學校感受一下了,我們現在走過的每一條路都有可能是他們當初走過的地方。我看了看文案,那些文字的東西始終不能很好地表達出畫面可以表達出來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只能親身來這裡體會體會。」一個年約三十五歲的男子,帶著鴨舌帽,正舉著DV四處拍攝。他身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則不停地點頭受訓。

    「呵呵,吳導也一定喜歡足球吧,我可很少看見您這麼積極呢!」

    那個被稱為「吳導」的男子瞪了年輕人一眼:「只要錢給的多,我一直都很積極的。當然,喜歡足球也是我推掉其他片子而接這部片子的理由之一……」

    「嘿嘿!吳導您……」

    「咳!我叫你準備的女主角人選怎麼樣了?」

    年輕人連忙從隨身的包中取出一個大文件夾,一張張翻開給吳導看。但是看完後吳導始終皺著眉頭,又舉起DV拍了起來。他是在取景。「不行,那些模特統統不行!一個比一個做作,拍其他廣告沒問題。但這條廣告,單就女主角這『清新脫俗』四個字就配不上!」

    「可……可我看沒什麼啊,這裡還是有幾個挺清純的女孩嘛。您看看,這個才十八歲,那個十七,都還挺……」

    但吳導眼睛根本沒有離開DV:「模樣清純,但眼睛太濁!廣告裡面有女主角的臉部大特寫,眼睛不過關的我首先就要淘汰。」

    「那吳導您看我所能聯繫到的模特差不多都在這裡了,這些人才有空檔。裡面還有不少有名的模特……」

    DV鏡頭中,早晨的陽光透過頭頂上的樹葉灑下來,被分割成一束一束的光線。這片如天堂一般的光線照耀中,一位身穿白衣,白短裙,頭髮盤起的少女,正在那裡寫生。她面前放著一幅畫板,一手拿筆,一手托著調色板,正扭頭觀察遠處一棵大樹。陽光就這樣灑在她身上,竟有種說不出來的美和純潔!

    「……她們表現得很積極的,聽說能和楊攀、張俊一起合作,她們不少人甚至願意自降身價……」年輕人——吳導的助手還在喋喋不休的介紹著,冷不防被吳導的一句問話打斷了:「她是誰?」

    ※※※

    蘇菲睜大眼睛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兩個男人:「你們說,想讓我去拍廣告?」她剛才在這裡準備開始一天的寫生練習,卻沒想到來了兩個陌生人。

    頭戴鴨舌帽的男子狠狠地點點頭,生怕態度不夠堅決,讓這個叫「蘇菲」的女子懷疑他的誠意。

    「可是我不會表演啊,我從沒演過什麼……」

    「不用,不用,呵呵!蘇小姐。」另外一個年輕小夥子連忙解釋,「你知道什麼叫本色演出嗎?呵呵,就是說你根本不用考慮刻意去演什麼,平時你是什麼樣子的,在鏡頭前還什麼樣就可以了。這種最本色的東西最真實,最能感動人,效果也最好。」

    「不錯,這則廣告並不需要你可以去表現什麼,它注重的是感覺。你只需要表現出最自然的一面來就可以了。」吳導也在一邊幫忙解釋。他真的很看重這個女孩,也許就是第一眼看見她時心靈的震動吧。作為國內年輕廣告導演的後起之秀,他拍片很隨意,最注重一個感覺,感覺對了,不給錢他都拍。如果感覺不對,給多少錢都不接。也因為感覺,他拍片的時候經常會把文案這改改,那動動,到最後拍完了,基本上最初的文案已經面目全非了,但最後剪輯合成以後的效果絕對沒話說。這樣一位年輕導演的身價,一條片子的片酬在四十萬人民幣左右。

    似乎看蘇菲還有些猶豫,助手只好出絕招了。他對蘇菲說:「這條片子你知道是和誰搭檔嗎?」看見蘇菲搖搖頭,他得意洋洋地說:「是張俊和楊攀!你將和他們兩人一起拍戲!」

    當蘇菲聽到張俊的名字時,心狂跳了一下,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但馬上她便恢復了平靜,然後對兩人點點頭:「既然你們那麼看重我,我同意拍。不過現在我可沒有時間拍戲啊!」

    見蘇菲答應了,兩人鬆了一口氣,這女主角的問題終於落實了。助手笑道:「呵呵,不用著急。我們現在只是說定,還要做很多準備工作的。服裝道具、文案修改、客戶驗收……總之很多程序的,真正要拍的時間,嗯……為了配合張俊和楊攀的時間,應該是在七月初吧。現在才六月中,你不用擔心,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就好,我們還要考試呢。」

    「蘇小姐,因為要把演員資料給客戶看,所以我想為你拍一段影像,希望你配合一下。」吳導又舉起了手中的DV,對準了蘇菲。見蘇菲有些拘謹,他連忙揮手示意。「別緊張,放鬆下來,就當是我在和你聊天一樣,我問你說。」

    蘇菲想起高中的時候被陳華鋒採訪的情形,她似乎不是一個可以從容面對陌生人目光的人,尤其是面對著鏡頭。但是那個時候為何她可以從容接受陳華鋒的採訪呢?即使陳華鋒是熟人了,她也會緊張的啊。

    張俊……

    一想起這個名字自己就會沒有來由地放鬆下來。張俊曾說過自己是他的精神支柱,但是對於自己來說,張俊又何嘗不是她的精神支柱呢?

    張俊,張俊,張俊,張俊,張俊……蘇菲在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

    「OK,你叫什麼名字?」吳導開始問。

    「蘇,蘇菲。」似乎還是有些緊張。

    「身高。」

    「一米六七。」

    「體重。」

    「……」

    「呵呵,別介意。這不是打探你的隱私,而是為了向客戶提供你的基本資料。」吳導連忙打消蘇菲的疑慮。「再來一次,體重。」

    「五十公斤。」

    「嗯,接著,你的三圍。」

    「……」這一次蘇菲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回答出來,「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

    「好的,有什麼愛好或者特長嗎?」

    「喜歡畫畫吧。」

    「好,非常好!」吳導收起DV,很滿意的說道,「這是我的名片,我可以留下你的聯繫方式嗎?到時候我們方便聯繫你什麼時候拍片。」

    蘇菲將自己的手機號寫在紙上遞給對方,同時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吳為」。他和吳用是什麼關係?蘇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在早晨明媚的陽光中,一個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孩抿嘴輕笑,陽光就這樣打在她光滑潔白的皮膚上,反射出令人眩目的光芒……吳為看呆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3:55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