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訂婚‧聚會
張俊接到卡卡的電話，說他賽季已經結束了，打算回中國。他沒有說「來中國」，而是說「回中國」，說明他始終認為中國才是自己真正的祖國。
「我好久沒見你們了，很想你們啊！」
「喂喂，不要說得那麼肉麻好不好？」張俊感到渾身在起雞皮疙瘩。
「嘿嘿！我想和你們一起再去踢球，再去喝酒……對了，記得把蘇菲叫上啊！」
「你就記得蘇菲，喝酒叫蘇菲做什麼？一定沒安好心！嗯？職業球員不是不許喝酒精飲料的嗎？」
「嘻嘻！教練不知道，經紀人不知道，父母也不知道，我怕什麼？」
「啊啊！號外號外！巴西的偶像球星卡卡竟然惡意酗酒！形象敗壞了啊！」
「……張俊你心情不錯啊。」
「呵呵，是啊，是啊。你要來中國了，蘇菲明天也回洛陽。好事成雙呢。」
「大家都要回來吧，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的，期待啊！我一個人在巴西好寂寞哦……」
「嘔……你個變態，真不知道你的那些女Fans知道你的真實面目後會怎麼想！」
「哈哈！但是我真的很想念你們啊！」
「我知道，我也是，都兩年沒見面了……回來吧，我們去喝酒。」
「啊？號外號外！荷蘭聯賽的銀靴射手竟然誘騙巴西的偶像球星卡卡酗酒！真是足壇第一大醜聞啊！」
「……」
按卡卡的說法，六月二十四號他就將抵達上海，轉機到鄭州，再轉機到洛陽。他這次回來其實都是忙中抽閒了，轉會米蘭那邊正忙得熱火朝天，他卻一個人飛到了中國。所以他呆不了幾天就要走，頂多一個星期他就必須回巴西了，然後聽消息再去米蘭。那個時候差不多應該簽合同了吧。
分開兩年了，無論如何他都該回國去看看那些夥伴們，在一起重溫過去美好的時光。
回來吧，卡卡。
※※※
蘇菲考完最後一門，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當天晚上回洛陽的火車。如果她不趕這一班的話，就要再等兩天，因為火車是從合肥開往成都的，隔天才有一班。蘇菲顯然等不了那麼久了，坐在火車上都開始憧憬和張俊重逢的情景了。已經快一年沒見面了，他有什麼變化呢？那個一年前抱著她像抱洋娃娃一樣的男孩已經長大了吧？
火車轟隆，駛過隧道。
火車轟隆，駛過平原。
火車轟隆，為何心跳會如此的快？
為何自己會覺得心跳竟和這火車的轟隆聲如此合拍？
歸心似箭，歸心似箭……
蘇菲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她期待了一路的張俊的身影。看著熙熙攘攘的車站廣場她半天才反應過來，張俊給她說過了的，因為不想讓記者們有機可乘，所以他不會來接她。
「你一個人打車回來吧，我會在家裡等你的。」
我會在家裡等你的。
「出租車！」
「去哪兒？」
「澗西牡丹廣場興林小區。儘量快一點好嗎？司機師傅。」
在家裡等著我，張俊。
※※※
蘇菲回家把東西一放，和爸媽聊了幾句就開始心不在焉了。爸媽在一旁看得好笑，「蘇菲累了吧？休息休息，一會兒我們去張俊家吃飯。」兩人說著開始往自己的臥室裡面走。
「好的。」蘇菲點點頭。
門關上了，響起了電視機的聲音。蘇菲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偷偷看看緊閉著的父母臥室房門，沒有動靜。似乎可以，行動了……
蘇菲輕手輕腳地出了門，雖然她喜歡張俊，張俊也喜歡她，但是這種事情他們都還沒有公開到可以在父母面前肆無忌彈的地步。敲開張俊家的門，張俊的父母不在家，是張俊來開的門。
「蘇菲！」張俊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孩後，激動得叫了起來。
蘇菲也很想叫出來，如果不是張俊比她先叫出來的話。她終於真真切切地看見張俊，不是通過電視畫面，也不是通過報紙上的照片。而是一個會呼吸，會說話，會激動，還會傻笑的男孩……
蘇菲向張俊伸開了雙臂：張俊，我回來了……
※※※
「張俊，你黑了。」蘇菲看著張俊的臉說。
「嘖，真是俗套的台詞，類似的話都已經在這兩章裡面出現了三次了。」張俊扭頭說道，「不過，我喜歡。」
蘇菲笑了。
「你知道嗎？張俊，竟然有人找我拍廣告呢！」
「廣告？」
「是啊，我在學校裡寫生的時候，有一個自稱導演的人找到我。本來我不想答應他的，但聽說是和你一起演，我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了。嘻嘻！」
「啊？！這麼說來，華姐是說過七月份有一個廣告我們要拍。真沒想到你會是女主角？！」張俊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仍然感到高興，因為他又可以和蘇菲在一起多呆幾天了。
回來的時光總是太短暫，日子一天一天走得太快。
為什麼不肯停留？為什麼不肯等候？
想要讓這一刻永駐，卻發現自己不會魔法。
讓我多看你一眼，多看一眼吧。
把彼此的容顏永遠記在心裡。
以後無論在何方，都不會寂寞了。
真的，都不會寂寞了。
……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直到張俊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然後問蘇菲：「叔叔和阿姨都在家嗎？」
蘇菲點點頭。
張俊把蘇菲拉起來，然後走到鏡子前整理著裝。「你幹什麼？」蘇菲有些不解地問他。
張俊用梳子撥弄了幾下頭髮，扭頭對著蘇菲說：「我要當著你我父母的面，正式向你求婚！」
※※※
張俊父母和蘇菲的父母一臉疑惑地並排坐在張俊家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對面而坐的張俊和一臉害羞的蘇菲。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張俊先咳嗽了一聲，「嗯，我……」他心跳得很快，張嘴時聲音都有些顫。他在拚命地穩住緊張的情緒，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果把話說得結結巴巴的，那麼不是太沒有誠意，太破壞氣氛了嗎？
見張俊半天沒有說話，他老爸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張俊，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我想向你們宣佈，宣佈一件事情。」張俊低著頭，雙手攥成拳抓在膝蓋上。他舔了舔嘴唇，再次深呼吸一口。「其實這事去年我就已經對蘇菲提起過。嗯，我這次是想徵詢你們的意見。」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忘卻了緊張。
夏天的夕陽掛在天邊，金黃色的光芒從窗外中傾瀉進來，屋內沒有開燈，只是光與影。又是一個黃昏，自己真的和黃昏很有緣啊……張俊坐在陰影中，他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張俊正式向蘇菲求婚，希望蘇菲可以嫁給我張俊！」
秒鐘跳動了最後一下便靜止在了數字「6」旁。
雙方父母有些驚訝的互相對視一眼，又看著張俊和蘇菲。張俊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未動。而蘇菲則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紅彤彤的天空，天上的雲彩被落日染紅了，就像大紅的「喜」字……
很長時間——張俊感覺是這樣的——蘇菲的爸爸開口了：「張俊，我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們家的菲菲，呵呵，從三年前就知道了。可以說，我和你阿姨對你的印象都挺好的。你是一個懂事的，有志向的年輕人……」
張俊聽到叔叔說了這麼多無關的話，就有不好的預感，接下來一定是那些三流的台詞：可是……
「可是。」蘇菲的媽媽接了過來，「你們都還小，菲菲還在上學。我們知道你有能力照顧好菲菲……」看見張俊抬起頭似乎有話要說，直接就讓那話胎死腹中了。「但是年輕人應該以學業事業為主。作為菲菲的媽媽，我也一定不會希望蘇菲會是一個專職太太的，呵呵！因此，我們希望在菲菲大學畢業前不要過多地去考慮結婚問題，那還太遙遠了。你在外面好好奮鬥，菲菲則在學校裡面專心唸書。」
聽到這裡，張俊有些沮喪，看來他們是不同意了。
阿姨似乎看穿了張俊的心：「不過呢，你也不用覺得沮喪，張俊。我們只是不讚成你們過早地結婚，卻沒有說不同意你們訂婚啊，呵呵！」
「哈！你就別嚇張俊了！把孩子嚇得一驚一乍的。你們家張俊可以看上我們家的菲菲，那是我們的福氣啊！你說是不是，親家公？」蘇菲的爸爸側身問一邊的張俊爸爸。
「哈哈！怎麼這樣說呢？應該是我們張俊能娶蘇菲，是他小子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本來一場非常隆重正式——最起碼張俊是這樣認為——的求婚，結果給兩個中年男人破壞了氣氛，張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兩個長輩互相開起了玩笑。
蘇菲媽媽則笑道：「張俊你還愣著幹什麼啊？」
張俊不解地抬起了頭。
「訂婚總要有一個信物吧？」張俊的媽媽在一旁提醒自己的兒子。
張俊這才反應過來，他從兜裡掏出一隻小巧精緻的盒子，然後在蘇菲面前小心翼翼地將它打開，一道白光在這黃昏中映在蘇菲的臉上。
張俊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就這麼打開著讓蘇菲欣賞他從米蘭買回來的鉑金鑽戒。最後還是他老爸提醒了他：「傻小子，愣著幹什麼？快給蘇菲戴上啊！」
張俊這才手忙腳亂地把戒指從盒子中取出來，但是他又再次愣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訂婚戒指該戴在哪個手指上。這一次父母們不出聲了，反倒饒有興趣地看著張俊在那裡手足無措。
最後倒是蘇菲紅著臉，低頭小聲提醒他：「中指。」張俊才握住蘇菲的左手，然後將那枚價值一萬歐元的鉑金戒指輕輕套上了蘇菲那白玉般的手指。
陽光反射在上面，把蘇菲晃了一下。蘇菲始終低著頭，看著那枚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沒想到自己這從未戴過什麼東西的手上，所戴的第一件東西竟是這個，訂婚戒指。
把一生的幸福和承諾全都拴住的訂婚戒指。
※※※
卡卡在洛陽機場看見來接機的張俊和楊攀，還有人數不少的記者和球迷們。就是沒有看見安柯和任煜地，和應該與張俊形影不離的蘇菲。
「安柯還沒放假呢，不過也快了。可能過幾天都到了吧。」張俊和卡卡說完，然後就被身邊的記者們要求和卡卡擁抱了一下，閃光燈閃成一片。
張俊擁抱完後，換楊攀上。閃光燈再次閃成一片。
「喂喂，什麼時候這麼光明正大了？」卡卡有些吃驚地小聲問道。
「全中國球迷都知道咱仨是朋友了，還裝什麼裝？」楊攀說著向遠處的一群女球迷揮手微笑致意，頓時引起一片高分貝的尖叫。
「你們，還真是肆無忌彈啊……」卡卡說著開始四處張望起來。「別看了，蘇菲沒有來。張俊害怕記者曝光，沒敢帶蘇菲出來。」楊攀一眼看出來他的心事。
「咳咳！對了，任煜地呢？怎麼沒看見他？」
「任煜地一家都搬走了，沒法聯繫到他。」張俊黯然道。
※※※
在卡卡住哪兒的問題上，張俊和楊攀產生了分歧。自然不能讓卡卡住旅館吧？於是兩人的家成了卡卡的選擇。張俊想讓卡卡和他住一起，但是楊攀堅決不同意，認為不能讓卡卡打擾了人家小倆口的幸福生活。於是硬把卡卡拉到了自己家裡。為何說「硬」？因為卡卡也想住在蘇菲的隔壁。
把自己的行李放好後，卡卡才跟著楊攀去了張俊家。當卡卡在張俊家中看見一身清爽打扮的蘇菲時，按照巴西人的方式來了一個擁抱。蘇菲也很大方，張俊也沒覺得有什麼，大家都朋友，很正常。
擁抱過後，卡卡才有空仔細看看分別了兩年的蘇菲。她比以前更豐滿了，個子更高挑了。一頭烏黑的頭髮盤在腦後，額前隨意垂下的幾縷頭髮都讓她顯得韻味十足。皮膚依然那麼白皙，再配上那她那黑得發亮的眼睛，說不出來的美。蘇菲比他剛見的時候更成熟了……但是，卡卡眼前一花，剛剛蘇菲一抬手，他便被什麼東西給晃了一下。
仔細一看，他發現蘇菲左手的中指上有一枚戒指，隨著手的動作反射著太陽光。「蘇菲，咦，你手上戴的……」
「噢，呵呵！張俊為我買的，訂婚戒指！」蘇菲揚揚自己的手驕傲地說。鉑金的戒指反射著陽光刺痛了卡卡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訂婚，蘇菲竟然已經訂婚了。兩年前還是一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兩年後卻已經和人訂婚了。儘管那個人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心中仍然有些苦澀。那個初次見面便睜著大眼睛問他「卡卡是來自巴西的嗎？」的女孩子，正在逐漸離他遠去。
看著一邊傻笑不已的張俊，卡卡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蘇菲是怎麼看上這個木瓜的。他拍拍張俊的肩：「你們竟然都訂婚了？你不知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他苦笑道。
張俊笑了笑：「可如果不結婚，愛情將死無葬身之地。」
卡卡一臉驚訝：「哇！你小子什麼時候也能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來了？楊攀，在荷蘭你是怎麼教育他的？」他扭頭去問楊攀。
「去死！士別三日還應刮目相看呢。何況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面了。」張俊叫道。
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面了……自己捧起了世界盃；張俊和楊攀也成為了職業球員，並且奪得了他們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冠軍；今夏自己將轉會去米蘭，而他們也會登陸意甲；還有啊，蘇菲長高了，成熟了，卻也訂婚了……這兩年還真發生了不少事情呢。
「我想去看老梁。」卡卡喃喃道。
「別急，等安柯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去。」楊攀笑道，「我們會好好聚聚的，到時候很多人都要來，會很熱鬧的。」
※※※
曙光中學新擴建的學生食堂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作為連續兩年在全國高中足球聯賽中折桂的足球新星學校，曙光中學在招生上越來越受到初中畢業生的青睞，特別是出了張俊和楊攀、卡卡這三位球星，讓曙光成為了不少足球少年心目中的聖地。學校年年擴招，辦學規模也逐步擴大，聽說學校已經在高新技術開發區和另外一所學校合作建起了一所分校，今年夏天正式開始對外招生，將實行寄宿制管理。而與曙光合作的正是當年球場上的對手——科大附中。
李永樂依然留著精神的短髮，穿一身休閒的寬鬆短袖T恤和短褲，雙手插兜踏進了聚會會場。與他同行的另外兩人自然是熟悉的面孔：張楊和張琳韜。一個身穿軍裝，一個則一身肥的要死的T恤和長褲。
張俊笑著對他們說：「又見你們三個，好久沒有在一起了吧？」
張楊擺了一個POSE：「我們就是傳說中的科大附中球星三人組！」
李永樂把頭一扭：「我不認識他。」張琳韜更乾脆，他扭頭四處張望著，大聲叫到：「門衛！保安！這個瘋子是怎麼混進來的？把他帶回白馬寺（洛陽的精神病醫院在白馬寺附近）去！」
「張琳韜！你想死吧？我讓你見識見識中國軍人的風采！」
大家笑了起來。
梁柯和孫來紅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商討即將在新校招收足球隊員的一些事宜。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合作，今年寒假的全國高中大賽，洛陽隊便是由他們倆人共同執教的。兩個主教練共同執教一支球隊並不希奇，瑞典隊就是雙教練。
※※※
這是一個大聚會，民間性質的大聚會。你所能想到的人都來了。張俊他們的隊友，對手，能來的都來了。
「嘿！林零，好久不見，幹嗎呢！」趙德鋒拉住了正東張西望的林零，他以前的對手，同興高中的隊長。
「喔！老趙，你太矮了，我還真沒找見你。」林零一臉「驚訝」。
「去死！」趙德鋒笑罵道。
「哈！老趙，林零都在這兒啊！」說這話的是范存傑，「看來我這趟來得果然沒錯……嗯，林零，老趙剛才竟然讓你去死，你說該咋辦吧？」
「嗯嗯，老趙你說吧，是想單挑，還是群毆？」林零壞笑道。
「單挑呢，就是你一個挑我們一群。群毆呢，就是我們一群毆你一個。」范存傑在一邊捏著拳頭解釋道。「你選擇哪種方式？」
「你們一群？」趙德鋒看看眼前的兩個人。
范存傑閃到一邊，趙德鋒看見的全是昔日被他打敗過的對手們。中信重機的水華均也站了出來：「嘿嘿，老趙可別怪我們辣手催花。誰讓你當初把我們壓得不見天日呢？你看人家小范多可憐，整整三年啊！就廢在你的魔爪手中了。」水華均說得義正詞嚴，范存傑則在一邊低聲「抽泣」。
「靠！丫別給我裝了！」在北京上大學的趙德鋒大喝一聲，「冤有頭債有主，小水高三被淘汰那是張俊他們的責任，一開場九秒鐘的進球多漂……」他一看水華均的臉色不對，連忙轉移對象。「還有啊，范傑（范存傑的暱稱），你們最後一年輸球不也是栽在曙光腳下嗎？張俊還進了一個龍……」他看到范存傑臉色也不對了，連忙再次轉移話題。「呃，龍……龍騰，你們看了那場比賽嗎？張俊在荷蘭杯決賽中進的龍騰啊！我看體壇週報上說歐洲人管他這個球叫『天蠍』，倒也形象。」
「對哦！那個球確實……說實話，當年他在西工體育場這樣進球時，我都沒想到三年後他會在荷蘭這樣進球。」范存傑看著遠處張俊忙碌的背影說道。
「能和他們同場競技，到底是我們的幸運還是不幸呢？」
沒有人回答他，也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
「張琳韜，你漫畫畫得怎麼樣了？」張俊抽空問問張琳韜。
「還好吧，和一些人組織了一個漫畫工作室，一邊接點亂七八糟的活來維持生計，一邊準備畫我想了好久的大作，呵呵！」
「哦？什麼大作？」
「就是我們高中時候的生活啊，每天足球比賽、逃課看球、和朋友一起的生活啊！名字想了好久，終於定下來了。」
張俊愣了一下，高中的生活啊……「什麼名字？」他喃喃道。
「我踢球你在意嗎。」
「我踢球在意嗎？」
「Yes，DoyoumindifIplay。」
我踢球你在意嗎？張俊想想自己這四年多來踢球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報紙上所說的中國足球的未來，他還沒有考慮那麼長遠呢。也不是為了出人頭地，賺錢牟利。那麼他踢球到底是為了什麼？
「蘇菲姐姐！」
他猛地一回頭，正好看見蘇菲和何雯打著招呼。
「因為我喜歡足球啊！」就是為了這句話吧？為了這句話，為了看到她的笑臉。
我踢球你在意嗎……
「不錯的名字，加油吧！」張俊拍了拍身邊張琳韜的肩。
※※※
「蘇菲姐姐，越長越漂亮了！」何雯顯然經過精心打扮才來的，拉直的頭髮剛剛及肩，淡淡的眼影和唇膏，還抹了兩片腮紅，身著性感清爽的吊帶背心和超短裙。可當她看見蘇菲時，立刻感到有些洩氣，自己的精心打扮在蘇菲那沒有一絲人工修飾的清純面前敗下陣來。
蘇菲依然是把長發盤在腦後，用一根簪子固定好，前面幾縷頭髮隨意散落著，被風輕拂。臉上未施粉黛，一襲淺綠色的長裙，配上涼鞋。風一吹，真的帶給身邊的人一縷清香。
「呵呵，你不也是嗎？何雯妹妹。」
「但是跟姐姐比起來，我就差遠了。」何雯把嘴一撅，顯得更加可愛了。
「嘻嘻，你哥哥呢？」
「他在那兒！」何雯手一指，蘇菲卻疑惑地叫道：「李永樂？」何雯這才發現自己指錯了，她指成了科大附中的學長李永樂，而不是在另外一邊的哥哥安柯。「啊！錯了，錯了！兩人都是高個子呢！」何雯連忙解釋。
蘇菲笑了：「那為什麼你沒有指成同樣是高個子的司馬紅欣和劉鵬呢？」她想逗逗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可愛妹妹。
何雯臉紅了。
「你打扮得這麼漂亮又是想給誰看的呀？」
何雯臉紅了，她撒嬌般的叫了起來：「討厭！姐姐欺負人！人家根本就不是給李永樂看的……」她突然明白了過來，而蘇菲已經笑彎了腰。
※※※
「劉鵬，還有司馬。我們聽說你們現在可是全國冠軍了呀！」楊攀端著一杯飲料隊對著專門從四川毛家灣趕來的兩位說道，「是不是該考慮請客啊！」
「對呀，對呀！請客！」身後眾人高聲附和道。
「去！要說請客，應該是你和張俊請！兩人不僅成了職業球員，而且還迅速成為中國足球的希望之星，又在荷蘭拿了杯賽冠軍。你們不請，天理難容啊！」劉鵬叫道，他的U21冠軍和荷蘭杯的冠軍比起來，實在是不算什麼了。
「對呀，對呀！請客！」身後眾人高聲附和道。
「你們去死！唯恐天下不亂啊！」楊攀「怒」道。
「啊？什麼，什麼？誰要請客？」安柯一聽可以蹭飯，立刻擠了進來。
「你一聽這就來精神。」楊攀給了安柯一個白眼。
「請客可不該我們啊！」張俊和李永樂走了過來，他指指卡卡，「最該請客的是這小子！世界冠軍，捧起世界盃！然後成為巴西足球的新偶像，接著又要加盟豪門球隊AC米蘭。我們都去吃他吧！」
「啊？」卡卡嚇住了，「別，你們要去了，米蘭會瘋的。」
眾人大笑。
「李永樂，大聯賽推遲了，你打算怎麼辦？」楊攀問身邊的李永樂。
「不知道，等唄。」李永樂搖搖頭。
「乾脆我們給阿德里安塞說說，讓你去沃倫達姆試訓得了，然後加盟該隊。」楊攀給李永樂出主意。
「就是就是，阿德里安塞很擅長培養年輕球員。哦，對了，讓你去萊斯手下培訓三個月，打職業比賽絕對沒有問題，你的基礎更好。」張俊也極力邀請他。
「那倒是，在中國足球現在這個環境中，你再努力也出不了頭的，李永樂。除非……」劉鵬想起了已經在國奧隊執教的邱素輝，「除非你能碰到一個好教練。」
李永樂點點頭：「我本來就想拿一個大聯賽的最佳球員，然後通過飛利浦公司再去荷蘭，和你們走同樣的路。結果現在……」李永樂聳聳肩，有些無奈。
「嗯，你有這個想法就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給我一盤你的錄像，我們回去的時候帶給阿德里安塞，向他推薦你。」
「好的，對了。你們兩個的轉會情況怎麼樣了？」李永樂反問道。
「楊攀基本上定了去博洛尼亞，我的去向，華姐和米蘭俱樂部都在忙著呢。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吧。」張俊答道。
安柯在一邊聽他們張口閉口便是職業足球如何如何，一個個功成名就，衣錦還鄉，談吐舉止頗有些球星風采了。他有些插不上嘴的感覺，只好在一邊聽，但他又聽進去多少呢？
昔日的同學，朋友，如今越走越遠。
張俊這才注意到在一旁沒說話的安柯：「咦？安柯，你還在德國打工？」
安柯點點頭。
「沒幹點其他的？」
「有啊！」
「是什麼？」張俊對這個很感興趣，他一直希望安柯可以重返足球場。
「繼續追女孩子啊！我現在開始盯上了德國女孩兒，我的目標是追出亞洲，泡遍世界！」安柯振臂高呼。
「切——」一片熱烈無比的噓聲。
※※※
總有人不斷地進進出出，見到熟識的人便一起坐下聊天，聚會已經不單單侷限在食堂內了，整個校園你都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人，他們或坐或站，或走或停，歡聲笑語，打打鬧鬧……
食堂內的人漸漸多起來，儘管所有空調和風扇都打開了，溫度仍然降不下來。張俊端著的一杯冰水已經被熱氣烘成了熱水。大家都在忙碌，暫時沒有人上來找他聊天，蘇菲也在一邊和高中時候的幾個好朋友說著只屬於女生的悄悄話。
梁柯也看過了，他問了問自己一些情況便沒說什麼，只是讓他自己把握。「經紀人只能給你參謀，主意還是要自己拿。自己把握，路會走的無悔些。」
袁剛跑到黑龍江上大學去了，聽說是成教。高中三年都獻給足球了，大學也就只能上上成教了。但是這沒什麼，成教是大學，統招也是大學。他打算畢業後出來找份工作，足球還在踢，但是他家裡不讓他做職業球員。他倒也滿足現在的狀況：「我還能繼續踢球，呵呵，不錯了！」
聽到這話，張俊便想起了任煜地，他們一家都搬走了，不在洛陽。這次聚會無論如何都聯繫不上他。也不知道他在外地過得怎麼樣，還踢不踢球。
林小方這些學弟們有的上了大學，大都還是成教或者自考，也有的直接進了社會工作。再小一點的剛剛高中畢業，開始憧憬著他們的未來。他們有的還繼續踢球，有的則基本上不再踢球了。生活是很現實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們這樣以足球為生，只要他們還熱愛著足球便足夠了，不是嗎？
張俊想起聚會還未正式開始時，他們三個人提前到學校時來的情景。
※※※
他以為他來的最早，可學校門口已經停了不少車子了，自行車，摩托車，汽車……進了校門，他們沒有去聚會的場所食堂，而是徑直進了球場——這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的一種習慣——來曙光，必去球場。
張俊、楊攀、蘇菲三人先去球隊休息室看看。本來只是在外面看看就行的，但是蘇菲掏出鑰匙，說看看還能不能用這兩年前的鑰匙打開兩年後的門，卻沒想到鑰匙插進去後一扭，門真的吱呀一聲開了。三個人吃驚地對視了一眼，然後推門進去。
休息室已經修葺一新，換了鋁合金的門窗，重新刷了牆壁和天花板。當張俊剛推開門的時候，他差點沒認出這就是他使用了三年的休息室。新的座椅，新的長桌，新的吸頂燈，新的球隊全家福……但他還是發現了靠東牆的一排櫃子與這一切看起來極不協調。
「啊！還是……」蘇菲叫了起來。
楊攀模著漆都掉了的櫃子，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7號，楊攀專用。旁邊是：11號，張俊專用。還有更多熟悉的名字，9號，任煜地專用；10號，卡卡專用；1號，安柯專用……「這櫃子似乎是專門留下來的，彷彿紀念品一樣。」楊攀看著這一排斑駁的櫃子說道。
「裡面應該清空了吧？」張俊在櫃子頂上和自己櫃子相對應的位置摸了摸——以前他們的鑰匙就放在各自的櫃子上的，從來沒有人掉過東西，這個傳統不知道是否堅持了下來——他手一冷，真的有一樣金屬物在手掌中。拿下來一看，果真是鑰匙！他將自己的櫃子打開，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大吃一驚，白色的曙光球衣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櫃中！
「這……」
楊攀同樣打開了屬於自己的櫃子，印有他名字的7號球衣也安靜地躺在裡面，球衣上面還放著一枚紅色的隊長袖標！
張俊把球衣拿出來，上面還有淡淡的洗衣粉餘香。「他們似乎經常拿出來洗。」
蘇菲也打開了有自己名字的櫃子，裡面沒有衣服，卻有三本硬皮本和一桿筆，那是她的球隊記錄。一年一本，厚厚三本。
張俊突然之間就很感動，這些他們離隊時交上去的東西，卻讓他們的學弟們保存了下來。
「印有張俊名字的曙光11號球衣只有唯一的一件，印有楊攀名字的曙光7號球衣也是一樣。」梁柯的話在他們背後響起。
「教練！」三人又驚又喜。
「呵呵，我沒在食堂看見你們，就猜到你們會來這裡。」梁柯走了進來，他看看張俊手中展開的球衣說道：「你們的球衣是我讓保存起來的，經理們會不定期的拿出來清洗晾曬。不光是你們倆人的，他們的也都還在。新進隊員我會給他們用新的儲物櫃，這老櫃子不用了。」
張俊和楊攀對視了一眼。
「鑰匙還在櫃子頂，除了打掃衛生平時沒人動過。」
張俊三人依次打開櫃子，果然看見了那些熟悉的球衣，熟悉的號碼，熟悉的名字，也彷彿看見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
「好好想想你們是怎樣走過來的吧！」第一年在這塊球場上和科大附中一戰前，梁柯這樣做著動員。可惜最後的比賽還是輸了，張俊沒有上場。
……
「你們知道嗎？這對陣表是人家蘇菲用了一個晚上趴在地上畫出來的！」
……
張俊一抬頭，果然看見對面牆上那張巨大的手繪對陣表，那條紅線還在起點上等待哨響。
球場上突然傳來喧鬧聲，幾個人走出休息室，才發現球場上不知何時來了一群人，全是昔日的對手和隊友。
安柯看見張俊他們從休息室中走出來，有些吃驚：「咦？你們是怎麼進去的？我們以為門是鎖著的啊！」
「嘻嘻！門是鎖著的沒錯，可是我有鑰匙的啊！」蘇菲晃晃手中的鑰匙笑道，「上交鑰匙的時候，我偷偷配了一把，本來打算留作紀念的。沒想到兩年了，這門鎖卻沒有換過。」
場上一群人拿著一隻足球在戲耍，不是什麼比賽，只是好久沒湊在一起踢球了，腳癢。
規則非常簡單，誰能拿球突破防守一方，並把球打進司馬紅欣把守的大門，誰便贏下這一局。
趙德鋒和林零，還有范存傑三人一組，要挑戰李永樂、劉鵬和司馬紅欣所組成的後防。
「那是范存傑？」張俊指著站在趙德鋒旁邊的胖子，驚訝地說。他實在無法把一個大胖子和當年那個在球場上過人如閒庭信步的「藝術家」聯繫起來。
場上的劉鵬和李永樂也同樣，趙德鋒開玩笑的拍拍范存傑的大肚子：「范傑，你可別把人家後衛撞飛了啊！」
范存傑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快點，快點！開始了！」底下有人等得不耐煩了。
林零把球分給趙德鋒，趙德鋒面對李永樂，沒有絲毫猶豫地把球傳給了後面插上的范存傑。
「隊長，怎麼不和我單挑呢？」李永樂笑道。
「傻子才和你單挑呢！」趙德鋒向球門跑去，李永樂則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的老隊長。
范存傑和劉鵬的對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范存傑把球向自己身前一拉，然後換腳踩球轉身，漂亮的抹過了還愣在原地的劉鵬！
「哇喔！馬賽回轉！漂亮啊！」底下立刻是一片喝彩聲。
「劉鵬！虧你還是開拓出來的職業球員！以後別說我認識你啊！」袁剛也在一旁起鬨。
「你去死！猿猴，換作你還不如我呢！」
談笑間，范存傑已經把足球傳至門前，不過這球是個高球，李永樂雖有身高，卻不會頭球。這球還帶有外旋，司馬紅欣不敢出擊，兩人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足球飛過球門前的區域，直落後點。而一開始傳球的林零剛剛到位，他抬起左腳，直接小角度抽射！
好個司馬紅欣，橫身一擋，雙手一曲，將來球硬生生接在懷中！
「漂亮！」
「射得棒！守得更棒！」
一片喝彩之聲。
范存傑拍拍身邊有些沮喪的劉鵬：「下一次我絕對過不了你的了。」他笑著搖搖頭。
不知是誰在喊，要求張俊、楊攀和卡卡上來踢兩腳，頓時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張俊看看兩人：「我沒有意見。」
另外兩人也都點點頭：「我們三個有兩年時間沒在一起踢過球了吧？」
張俊靈機一動，他高聲喊道：「你們先玩兒著，我們馬上就來！」說著拉起兩人就向休息室跑。
「喂，張俊，你幹什麼？」卡卡不解。
「把衣服換上！快！」張俊將三人的櫃門拉開，指著裡面的球衣說。
卡卡愣住了，就像張俊初次見到此情此景時一樣，因為他看見了自己在曙光穿了兩年半的10號球衣……
「快，別愣著了！外面人還等著呢！」張俊已經把衣服換下來，往上套球衫了。卡卡這才如夢方醒般地把身上的T恤扒下來。
楊攀換上了球衣，然後又看了看櫃子中的紅色隊長袖標，最終還是把它帶上了自己的胳膊。
「球鞋在角落的鞋櫃裡面。」梁柯又出現在門口，「你們自己挑挑看有沒有合適的吧。」
※※※
當三人穿著曙光球衣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頓時引得一片尖叫。他們彷彿真的看見了幾年前那支攻無不克的曙光攻擊組合，只可惜少了一個人。
「開始了，開始了！」有人等不及了。
「慢著！」劉鵬示意大家不要急。「對方是三名職業球員，而且是高水平的。我們只有兩人防守太不公平了，我要求最起碼再來兩人！」然後不等別人同意，他便開始從人群中拉人。
「林小方！別往後面縮了，給你一個和前輩比賽的機會，上來吧！」
林小方不知被誰從背後推了一下，便沖上了場。
還差一個呢，劉鵬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合適人選，他正東張西望時，張俊發話了：「屠勇！」張俊向一個瘦高個招手。「過來一起踢球吧！」
屠勇，那個陽光中學的10號，現在已經從一所中專畢業了，剛剛在一家商場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很累，但很充實。屠勇看看周圍的人，大家為他讓出了一條路，一條通往球場的路。
屠勇笑了笑，然後脫下襯衫甩在一旁，走上了球場。
「OK！四個人夠了，我和林小方打後衛，李永樂和屠勇在前面。可以開始了！」
因為增加了兩個人，比賽區域擴大到了整個半場，張俊他們從中圈開始發球進攻。
卡卡瀟灑地帶著球。為何稱瀟灑？因為他帶球不看球，頭高昂著，眼睛四處找人。但你以為這樣便可以斷下他的球，便大錯特錯了。
屠勇想趁卡卡看楊攀的機會上去斷球，但卡卡彷彿渾身上下都有眼睛一樣，他腳一撥，足球正好躲過屠勇的攔截。然後卡卡突然加速，超越了屠勇。兩人果然已不在同一等級了，卡卡只是很隨意的一個撥球，便甩開了高中時候難纏的屠勇。
過完屠勇的卡卡沒有繼續帶球，其實現在他就是繼續帶球也可能直搗黃龍，但是大家都是踢著玩的，那樣未免太沒有意思了吧？所以他選擇了傳球，楊攀接球同時向禁區前沿弧頂地帶推進，而卡卡則反向右路跑去，交叉換位！
「小心他遠射！」劉鵬從邊路跑回中路，並大聲提醒他的臨時隊友。
「遠射！遠射！」觀眾中馬上就有人和著劉鵬的聲音大聲喊了來，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
但楊攀並不想遠射，他在橫向盤帶時，也在尋找著把球傳進禁區的機會。可是禁區內的防守讓他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林小方寸步不離地跟著楊攀，讓他也不能輕鬆。
楊攀無奈只好把球傳給卡卡，他不想靠速度硬突林小方，那樣太過耍賴。
卡卡依然在右路，他沒有選擇過人，而是直接傳到了後點。
張俊抬左腳，防守他的李永樂以為他要射門，連忙飛身去擋。但張俊卻用左腳腳後跟把來球從身後磕到了身體右側，李永樂撲空了！
但張俊還沒辦法射門，因為劉鵬的長腿已經伸到，準備把球破壞出去。
只見張俊右腳腳尖一勾，把球又從頭頂勾回了左側，同時迅速轉身，後仰，身體充分舒展開，掄左腳背對球門凌空轉身抽射！
李永樂還躺在地上沒起來，便看見足球從他上方飛過，然後撞上了球網。而司馬紅欣因為被劉鵬擋住了視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球便進了球門。
「好漂亮的凌空抽射！」
「不愧是張俊！」
李永樂被張俊從地上拉起來，「這一回我是徹底敗了。」
「別那麼說，等你成為職業球員以後，勝負還未定呢！這樣的較量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
張俊從漫長的回憶中收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足球場。他發現看台上坐著一個人，老遠就認得出來，是陳華鋒。
「你沒去食堂？」張俊湊上去問他。
「食堂太熱，我出來吹吹風。」
張俊伸出手，半天都沒有感覺有風。他吹吹水泥看台上的灰，挨著陳華鋒坐了下來。「你還在高中足球？」
「嗯。」
「沒有想過去報導職業足球？」
陳華鋒看看張俊，又把臉扭了回去，繼續看著空無一人的球場。在夕陽的餘輝下，西面的幾幢宿舍樓投下巨大的陰影，在光與影之間把球場變得有些虛幻了。「我第一次在這裡看見你們踢球，然後就做了五年的報導學生足球的記者。如果我當初沒有遇到你們，我也許已經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也許會在報導職業足球吧。做報導學生足球的記者，有好處，也有壞處。收入不高是肯定的，但是我卻從裡面找到了樂趣。」他像是在回答張俊的問題，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我身邊不少同事都跳槽了，可是我想青年足球，尤其是學生足球，總要有人關注是不是？沒人去報導，又哪兒來人關注呢？呵呵！我問過梁柯，他培養出來了你和楊攀，還有卡卡。只要肯拿著這些事情到處宣揚，接受採訪。必定會有很多職業球隊來找他的，所給的報酬也肯定比做一個老師高得多吧。為什麼還守著這裡沒想過離開，就像你剛才問我的一樣。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張俊搖搖頭。
「他說他首先是一個老師，體育老師，其次才是足球教練。」陳華鋒笑了，「教書育人是他的天職，他寧肯讓這些孩子快樂地踢三年球，然後自己選擇自己想走的路，也不想急功近利地去搞什麼職業足球。而他真的在你們最紅的時候拒絕了所有要求來採訪他的記者們……」
「你們還真是幸運，在他手下踢了三年球。」陳華鋒繼續說道，「你問我為什麼不去報導獲利更多的職業足球，我的答案與梁柯一樣。」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看著西邊在高樓大廈之間快要沉下去的太陽對張俊說：「走吧，回食堂，要開飯了！」
※※※
曙光中學門口的兩百瓦的大燈亮了起來，趨光的飛蛾們在燈下飛個不停。大門微閉，校園中的人都集中到了食堂中晚餐，歡聲笑語不斷傳來。
學校大門外放著一塊黑板，上面貼著紅紙，用毛筆寫著醒目的兩行正楷：同學聚會，謝絕採訪！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2-22 14: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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