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27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2:02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未來

    京城的東面的郊野中,賣油郎陳大郎在密集的人潮中往前面擠,試圖擠到道路的近處,希望能親眼看一看入城的虎賁軍。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看到大齊的新君李植。

    然而道路兩側的人是如此的多,陳大郎根本擠不進去。一眼望過去只看到前面五顏六色的頭巾,根本看不到道路上面的情況。陳大郎焦急地左右挪動,卻不能往前面前進一步。

    前天晚上虎賁軍的先鋒部隊已經進入了京城,過程並不複雜。朝陽門上面的守兵聽說了武清大敗的消息後,沒有敢阻止攻到城下的天津士兵。一千六百虎賁軍的先鋒輕鬆招降了整個京城的守兵,控制了北京城內外城十三個對外城門。

    紫禁城第一時間被虎賁軍控制了。那天晚上城裡到處都是冷不丁的槍聲,陳大郎一晚上沒睡著,時不時聽到街道上有「踏踏」的軍人腳步聲,據說那晚死了一些人。到了昨天白天時候,已經傳言皇帝朱由檢被生擒了。

    大明朝完了。

    陳大郎的心情有些複雜,因為他從小生長在皇城腳下,從未想過有一天大明朝的天子會被外敵抓捕生擒。他更沒有想過有一天皇皇大明會被人推翻,沒想過自己能親眼看到改朝換代這樣的大事。

    對於自己熟悉的大明,陳大郎隱隱有些留戀。

    不過那一絲留戀實在太無足輕重,因為無論大明再正統,百姓的生活實在是太淒慘了。陳大郎心中更多的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是的,滅亡大明的不是茹毛飲血奴役漢人的外族,而是給天下帶來光和文明的李植。

    對於一鎮九省的情況,京城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百姓更清楚。李植在一鎮九省帶來的改變是讓京城百姓無比豔羨的。原先天津只是一個大運河上面的中轉港口,擠滿了一貧如洗的碼頭漕工和窮困潦倒的軍戶兵漢。原先的天津是京城百姓瞧不起的地方。

    然而李植統治了二十多年後,天津,或者說一鎮九省,已經變成了一個桃源一般的地方。

    人人溫飽,戶戶有餘,官吏行必言法,權貴秋毫不犯。漢人的百姓在一鎮九省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是活著的尊嚴。

    陳大郎很羨慕天津的百姓,陳大郎和京城的其他百姓一樣,滿心希望也能像天津百姓一樣過上那樣的日子。但是在文官士紳控制的京城,這種想法只是一個幻想。無論朝廷怎麼變法,控制基層的士紳們依舊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死死壓迫著底層的百姓。

    然而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明朝皇帝朱由檢的新軍全軍覆沒,虎賁軍控制了北京城。街頭巷尾的消息都說齊王李植會親率大軍入京城。毫無疑問,接下來新的皇朝將被建立,北京城和其他華夏土地一樣,將由李植統治。

    對陳大郎這樣的平頭百姓來說,由齊王統治,就意味著富足的生活和挺直腰桿做人的尊嚴。

    明朝滅亡的一絲絲不捨,在大齊即將帶來的美好未來面前完全不足一提。所有人都湧到城門外歡迎李植,歡迎這個不可思議的統治者。

    道路兩側的人群突然響起一片片叫好聲,顯然是一鎮九省的軍隊到了。

    陳大郎實在是擠不到道路前面去,不過他腦子好使,到後面的茶鋪裡尋了一把小鏟子來。他在圍觀的人群後面挖土堆土,最後堆出了一個半米高的土堆,站了上去。

    人群裡有不少天津密衛,看到陳大郎抓著鐵器很警惕。不過看清楚那是一把沒有攻擊力的鐵鏟後,密衛就離開了。

    雖然距離官道有三十多米遠,不過陳大郎站在土堆上面卻把道路上的情景看清楚了。

    一隊隊的虎賁軍士兵正走在道路上。

    不同於窮凶極惡的明朝兵痞,這些一鎮九省的士兵是真正的軍人。他們穿著黑色的軍裝踩著程亮的皮靴,背上背著新式攜行具,肩上挎著漂亮的後裝步槍。這些軍人眼睛中充滿了自信和堅定,卻沒有一絲一毫對百姓的暴虐和輕蔑。

    如果是明軍這樣走過官道,周圍的百姓早就嚇跑了。然而在虎賁軍的面前,只要是漢人就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那些先進的裝備和士兵們桀驁的表情給百姓們帶來的只是安全感,大明百姓此前從未感受過的安全感。

    陳大郎看著那隊伍整齊的虎賁軍,嘖嘖讚歎。也只有這樣的軍隊,才能守護齊王建立的非凡疆域。

    陳大郎看著看著,搖頭嘆息,卻突然看到前面行過來一大片赳赳騎兵。

    這一片騎兵是高級將領的衛隊和齊王的親兵。這些精銳士兵們控制著馬速,昂首挺胸地騎行在官道上。

    然後陳大郎就看到了騎著一匹赤色大馬的鎮北伯鐘峰。

    陳大郎不認識鐘峰的大旗,但他前面的一個讀書人識字。那個讀書人突然身子發抖起來,身子一縮,小聲說鎮北伯鐘峰來了,於是附近的人都知道那是齊王的元帥之一到達了。所有人都不敢再聲張喧嘩,只畢恭畢敬地朝鎮北伯行注目禮。

    接下來過去的是平東伯鄭開成和定興伯李興。

    李興過去以後,陳大郎有些緊張起來,死死盯著道路的遠處。

    果然,陳大郎看到了騎著一匹棗色大馬的李植。

    李植並沒有打出大明朝給予他的親王儀仗。既然李植已經得到了天下,他就不準備再遵循明代的規矩了。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更喜歡簡單的儀仗,他只是在自己的身後安排了四個強壯親衛舉著四面金色的「齊」字大旗。

    四面大旗足以表明李植和其他人的不同,更華麗的儀仗毫無意義。

    李植騎在馬上,安靜地看著前方的北京城城牆,若有所思。周圍的人在李植臉上看不到一絲欣喜和激動,只看得到那令人敬畏的沉靜。

    李植不像是一個征服了明朝的新君,卻像是一個得到了新任務的行政官,似乎在思考新領地上的種種種種。

    陳大郎在猜測齊王在想什麼。他在思考怎樣將一鎮九省的富庶文明,甚至更勝於一鎮九省的富庶文明帶到京城,帶到整個大明?

    李植的淡然,卻讓周圍的百姓更加崇拜這個即將帶領漢人前進的新君。

    棗色大馬所到之處,衣衫破舊的京城百姓像虔誠的信徒一樣呼啦啦跪下。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所有人都將頭伏在地上,高呼萬歲。

    山呼海嘯。

    陳大郎看著李植過來的身影,彷彿就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他彷彿看到自己坐上了李植的大船,在北美洲、大洋洲或是印度開墾了幾百畝麥田,每天帶領自己的五個孩子放牧、耕耘,過著自己從前不敢想像的生活。

    陳大郎臉上突然湧出兩行熱淚,他猛地跪在了自己的土堆上,和周圍的百姓們一起齊聲高吼:

    「萬歲!」

    「萬歲!」

    「萬歲!!」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2:02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截肢

    吱呀一聲,東廠天牢的大門被臉色雪白的檔頭打開。那個檔頭是負責這一段天牢的番子頭領,此時李植的注視下,這個頭領卻是滿頭冷汗,渾身顫慄。

    打開這一段天牢的大門,這個番子卻不敢帶李植去找崔昌武。他猛地跪在了地上,如喪考妣地喊道:「君上!君上!小的當真是奉旨辦事!當初天…當初王德化要對崔大人上刑,小的哪敢不從?」

    「小的心裡,那是十分崇敬首輔大人的勇毅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刁難!」

    李植冷冷看著這個番子頭領,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李植馬不停蹄,急急忙忙從武清戰場趕到北京,並不是忙著登基。實際上李植來的這麼匆忙,主要是想早點看到崔昌武,看看崔昌武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論私,崔昌武是李植的小舅子,情同手足。論公,崔昌武是李植的心腹大臣,多次在關鍵時刻為李植衝鋒陷陣,不可或缺。李植對崔昌武十分看重。如今崔昌武被朱由檢關在東廠天牢中已經近四個月,李植很擔心崔昌武的情況。

    東廠的番子在虎賁軍進城後就逃散了,很多番子甚至直接逃出了城。韓金信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到管理天牢鑰匙的檔頭,在城外的小村子裡抓到了他。

    而從這個番子檔頭的慌張樣子看來,崔昌武的樣子很糟糕。

    李植從鼻子裡噴了一股氣出來,不等番子帶路,就大踏步往天牢裡走去。然而天牢中鎖禁重重,李植只走了二十米就又遇到一扇鐵門,被攔住了去路。

    鐘峰看到李植被阻攔,猛地一腳踢在那個檔頭的臉上,把檔頭踢得在地上滾了兩圈。「狗入的!聒噪個球?再不速速開門滅你三族!」

    那個檔頭聽到這句話,嚇得什麼主意都沒有了。他屁滾尿流地從地上爬起來,最快速度跑到了李植面前,手慌腳亂用了好久才打開了那道鐵門。

    「君…君上,首輔就在前面。」

    李植往前走了幾步,卻聞到一股讓人作嘔的腐臭味。這種味道李植很少聞到,像是豬肉放了太久發出的味道。

    李植臉上一沉,腳下一滯,往前走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些。

    天牢的兩側牢房裡關著一些欽犯。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崔昌武的下屬,有一些甚至是天津的老官吏,鐘峰趕緊招呼人打開這些牢房,將牢中的幹部們放了出來。

    番子檔頭手腳並用地往前跑了一百多米,走到了最裡面一間牢房打開了牢門。然後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伏地說道:「君上,首輔就在裡面了。」

    李植這才發現那股腐臭是從崔昌武的牢房裡發出的。

    李植有些不敢往前走,閉了一會眼睛,才咬牙抬腳,走進了崔昌武的牢房裡。

    牢房裡,李植看到的是一個在草堆上不停發抖的病人。這個人接近昏迷狀態,披頭散髮,頭髮髒得黏在一起,變成一縷一縷的。身上到處都是鞭刑留下的傷痕,在囚衣上染出了一道一道的紅色印子。那囚衣原先似乎是白色的,但是此時已經變成黑灰色了。

    顯然,這就是飽受折磨的崔昌武了。

    牢房中散發著一股惡臭,李植看了看,最後發現那股味道是從崔昌武的腳上發出來的。崔昌武的小腳大概是被刑具折磨過,整個潰爛了。傷口上粘著黃色的膿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看到崔昌武的樣子,李植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李植身邊醫療官申余吉趕緊走了上去,摸了摸崔昌武的額頭,又解開崔昌武的囚衣看了看他的身上,最後看了看崔昌武的腿腳,吸了口氣。

    李植忍不住問道:「申先生,怎麼樣?」

    申余吉點了點頭,說道:「君上,崔大人因為腳上傷口的化膿高燒發熱。好在傷口化膿的時間還不長,而且其他的傷口都沒有感染。現在看來如果切掉雙腿,還能救活。」

    聽到這話,李植眉頭一緊。

    鐘峰怒道:「申余吉,崔相公是君上的心腹重臣!他若是沒了腳,以後怎麼做事?」

    申余吉搖了搖頭,說道:「鎮北伯,小官也沒有辦法。按照王爺的醫術和小官的行醫經驗,截肢是唯一的辦法。」

    牢房外面的檔頭聽到這些話,嚇得小便失禁尿了一褲子。他臉上擺得和紙一樣,在地上拚命的磕著頭,很快就把額頭磕破了,一頭的血。

    李植皺緊了眉頭,沒有說話。

    聽到眾人的議論,地上不停發抖的崔昌武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王…王爺…?」

    李植蹲了下來,抓住了崔昌武的手。

    崔昌武仔細看了看李植的臉,看了好久才確認確實是李植,突然笑了起來。那滿是傷痕,髒污無比,又因為高燒而發紅的臉龐笑起來,讓李植看的心裡一緊。

    「果…果然…果然還是…王爺贏了。」

    李植點了點頭,用力摁了摁崔昌武的手。

    申余吉跪在崔昌武前面,說道:「崔大人,恐怕你的雙腿是保不住了。」

    崔昌武聽到這話愣了愣,努力低頭看了看自己化膿的雙腿,最後笑了笑。

    想了好久,崔昌武說道:「王…王爺,你切莫…切莫因為下屬的雙腿發怒。朱由檢雖然倒行逆施,但是…但是…」

    崔昌武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接著說道:「但是,但是他此前還是銳意改革,一心救國的。他…他畢竟曾經支持過王爺,也曾經和江北軍廝殺過。若是殺了他,恐怕…恐怕會有損王爺的聲名。王爺的聲名若是有損,恐怕推行種種政策時候就會有阻力,要殺人,會耽誤很多時間。」

    緩了口氣,崔昌武說道:「若是耽誤了時間,天下的百姓又要多苦幾年。」

    李植嘆了口氣,雙手抓住崔昌武的手,說道:「首輔不要擔心,我自有主意。」

    崔昌武看了看李植,笑了笑。他在高燒中,體力根本支撐不住。說完了話,他慢慢閉上了眼睛,頭一歪又陷入了昏迷中。

    鐘峰咬牙說道:「折磨崔相公的命令肯定是王德化發出的。」

    李植看著地上的崔昌武,眼睛中怒意越來越盛。

    「就現在,傳我的命令,在菜市口把東廠太監王德化五馬分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2:02
第1114章 有罪(11月1日更新提前發)

    朱由檢站在一座京城南面一座非常破落的小廟裡,雙手被綁著。

    今天實際上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今天李植就要宣佈最後處理朱由檢和大明皇朝了。當然,於此同時李植也會宣佈一個統治大明的新政權建立。朱由檢不知道李植最終會建立怎樣的皇朝,李植總是做一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李植是下凡的星宿,以前朱由檢覺得這是一個惑亂人心的謠言。但經歷了天津決戰,朱由檢也對這個事情深信不疑了。

    如果李植不是星宿下凡,怎麼可能這麼壓倒性地摧毀大明朝,讓朱由檢成為一個亡國之君?

    朱由檢早已經接受了大明朝的滅亡,此時到了關鍵的時間點上,他反而沒有什麼心情的波動了。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已經變成灰色的了,像是一片繁華宮殿的廢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讓它恢復原樣。

    朱由檢的看守工作是鐘峰負責的,鐘峰很重視這件事情,加大了人手。具體看守朱由檢的是三個連的虎賁軍士兵,人數不少——畢竟朱由檢是大明的天子,關係著天下的民心,不能出什麼紕漏。

    而且和朱由檢一起關著的不止有朱由檢,還有皇室的二十七名成員,包括朱由檢的妻室和兒女。

    小廟本是一座土地廟,並不十分寬敞,大概只有無間房子。此時擠著二十多個人,顯得十分擁擠。朱由檢的家屬們臉上都十分沮喪,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坐在房間裡。

    一些膽小的女孩和妃子在角落裡偷偷的哭泣,似乎是害怕就要被砍頭。

    他們顯然對未來的情況不看好。

    大明皇室和李植的關係現在很不好。朱由檢把李植打為了逆賊,李植是率領虎賁軍殺進京城的。如果朱由檢願意禪讓給李植,那事情也許還有轉機。然而實際情況是朱由檢從頭到尾不願意對李植做一絲讓步,無論怎麼看,李植都不會對大明的皇室有一絲放過。

    朱由檢的子女們都覺得這次是凶多吉少,無精打采地倒在廟裡,打不起一點精神。

    朱由檢也對情況不看好,雖然他在煤山自盡的行為被韓金信阻止了,但是在朱由檢看來,那是李植要堂堂正正的處斬自己。如果讓自己自盡了,那自己朱由檢就是殉國,名聲是很好的。自己名聲好就會削弱李植的名聲。

    所以朱由檢覺得李植之所以阻止自己自盡,只是為公開審判處斬自己做準備。自己把李植打為逆賊,一旦得手那是要族滅李植的。朱由檢不相信李植不作出反撲,現在李植贏了,可能自己的妻室和子女一個都不會被放過。

    朱由檢透過破廟殘破的廟牆,透過站在廟牆上的三個虎賁軍大兵,看了看遙遠的紫禁城方向,嘆了口氣。

    實際上,這些天還是有一些忠心明室的「義士」試圖營救朱由檢的。大明朝統治華夏二百多年,不可能一點忠心的人都沒有。即便李植能夠給予普通百姓美好生活,但是還是在明朝活得滋潤的人注定在新朝落魄。

    這幾天,就有不少人聚集在廟牆的外面,試圖聲援廟內的朱由檢。開始時候他們的目的是給守衛皇室成員的虎賁軍製造壓力,或者說給李植製造壓力,讓李植知道天下還是有很多人忠心明室的,希望以此讓李植不要斬首朱由檢。

    然而他們的努力被虎賁軍無情地驅散了,原先只有一個連的兵力被增派到三個連,更調派了經驗豐富的副營長張宇來管理這三個連。三個連的士兵直接朝天開槍,嚇退了那些試圖在土地廟附近製造噪音的遺老遺少。

    從昨天起,土地廟附近就安靜下來了。

    朱由檢動了動綁在繩索裡面的雙手,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綁麻了。他看了看站在破廟中間的副營長張宇,發現張宇也在看他。不過這個虎賁軍基層軍官卻對大明天子沒有絲毫感情,明知道朱由檢手上這樣綁下去會受傷,也絲毫不準備上來為朱由檢鬆綁。

    朱由檢嘆了口氣,有些麻木地看著廟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宇冷哼了一聲。

    突然,廟外傳來了一片呼喊聲。

    張宇愣了愣,朝西面看了過去。

    那呼喊聲不像是尋常的聲音,像是一群人結伴而動。這呼喊聲很急,顯然有著明確的目標。聽那聲音,起碼有幾百上千人。如果張宇沒有聽錯的話,這一群人是從土地廟外面的大街上直衝過來,直奔朱由檢所在的土地廟。

    這是什麼人?敢在虎賁軍控制京城後在京城的道路上這樣結伴疾行,大呼小叫?

    張宇眉頭一皺,又冷冷看了朱由檢一眼,冷哼了一聲。

    「我今天早上起來就感覺手上血流得快,估計我今天是要殺人了。」

    聽到張宇的話,朱由檢臉上一凜。前幾天,他還是這個帝國的主宰,隨時掌握幾十萬人的生死。然而今天,這個虎賁軍的小小副營長就可以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絲毫不把自己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不過朱由檢實際上對那些呼喊聲並沒有什麼期待,朱由檢此時已經處於極度絕望的狀態,他不相信有人能用武力打敗李植,救出自己。

    張宇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就看到一個在屋頂崗哨觀察的士兵跑下了崗位,跑進了破廟院子。那個士兵朝張宇敬了一個標準的虎賁軍軍禮,大聲說道:「報告副營長,前面有一大群人拿著棍子刀劍往這邊沖。」

    張宇冷笑了一聲,問道:「多少人?什麼裝備?」

    士兵大聲答道:「大概八、九百人,沒有裝甲,手上拿著的是棍子和普通刀劍,沒什麼攻擊力。不過他們跑得很堅決,似乎很有決心。」

    張宇哈哈笑了笑,說道:「好了,有劫獄的。「

    張宇看了看朱由檢,笑道:」大明的皇帝到底是個皇帝,終究有些支持者。」

    不過張宇的笑容一閃而過,他一揮手,冷冷說道:「架機槍!」

    幾個連長大喊得令,便下去傳令了。沒一會,藏在門房裡面的四挺加特林機槍就被抬了出來,擺在了破廟門口後面,對準了前面的街道。

    遠處衝過來的人群越來越近,他們的呼喊聲越來越大,嚇到了破廟附近的行人和普通百姓。這樣一片流水聲一樣嘈雜的呼喊聲顯然是一大群人,來者不善。周圍的人都知道土地廟裡關的是大明皇帝,他們下意識地逃離了這條街道。

    尤其是他們看到破廟門口的虎賁軍架起加特林機槍後,就更是嚇得不敢久留,紛紛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即便是廟牆外面一些想聲援朱由檢的零丁士子此時也放棄了在破廟附近徘徊的念頭,一個個快步往南面和北面避。

    很快,破廟門口的街道上就變得空曠曠的,除了緊閉的院子門和商舖房門,什麼都沒有了。

    朱由檢看著那四挺加特林機槍,臉上變得雪白一片。

    雖然在武清、寶坻等處的戰鬥情況還來不及傳到朱由檢耳中。因為戰鬥剛剛結束,王承恩就趕到紫禁城,京城就陷入混亂了,朱由檢根本不知道加特林機槍在天津決戰中發揮的巨大作用,也從不曾瞭解過這種超越時代的武器。但朱由檢畢竟是有軍事常識的,這些密集槍管集成一束,無比複雜精妙的槍械一擺出來,朱由檢就明白這絕對是大殺器。

    再看看虎賁軍副營長張宇自信滿滿的樣子,朱由檢更是對這種武器的威力產生了極大的恐懼。

    前面的那一大群人顯然是為了自己來的,如果張宇用這種大殺器對付衝過來幾百人,結果會是什麼?

    朱由檢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呼喊聲越來越近,漸漸的,那一群人衝到了破廟門口的街道上。張宇終於看清楚了來人。

    那是一群有儒生組成的遺老遺少。

    來人有老有少,滿頭白髮的老儒有好多,年輕氣盛的儒生也有不少。這些人都穿著圓領,頭上大多戴著方巾、儒巾。大多數人顯然是富戶甚至權貴家族的,一身錦繡,那一套圓領的料子就要十幾兩銀子。也有一些人看上去是貧寒家族的讀書人,身上的圓領是棉質的,甚至打著補丁。

    不過他們都一樣讀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儒家經典,一樣已經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押在了大明以儒家治國的國策上。李植進入京城後,他們都同樣失去了所有的前程,失去了一切。

    他們手上抓著長刀長劍,有些人還拿著棍子,一個個都瞪著眼睛義憤填膺,大有豁出去不要命的氣勢。

    對於大明來說,儒生、士子和文官這個群體實際上是朱由檢十分討厭的一群人。這些人貪得無厭,仗著有特權橫行霸道,四處破壞帝國的秩序。正是因為這些人不交田賦,而且幫助其他人不交田賦,朱由檢的大明帝國才會在韃子和流賊面前那麼脆弱,最後不得不倚重李植。

    最後導致了李植的崛起。

    然而對於大明帝國來說,尤其是對於因為李植而滅亡的大明帝國來說,這些人也是最忠心的一群人。因為一旦李植掌權,這些人學了一輩子的儒家經典聖人微言就全部沒用了,這些人會失去所有的經濟來源,失去家族餬口的能力。

    所以此時此刻,來救朱由檢的不是朱由檢倚重的新軍潰卒,也不是朱由檢幾度變法所試圖照顧的小民,而是這些即將失去一切的儒生士紳。

    京城中權貴眾多,儒生士紳沒有二十萬也有十萬。這十萬人中大多數人都在李植的強大武力面前選擇了沉默,寧願被李植奪走一切也不反抗。但是無論哪個群體都有不怕死的,只是或多或少的問題。最後還是有近千人站了出來,衝到這土地廟附近要和李植的虎賁軍拚命。

    這八、九百人衝到了土地廟前的兩百米,卻發現土地廟那邊已經是高度戒備。虎賁軍的士兵已經架起了步槍對準了這邊,小小的土地廟廟牆上起碼舉著一百把步槍。

    更可怕的土地廟的門口擺著四台他們從沒有見過的武器,看上去似乎十分強大。

    儒生士紳們對視了一陣,停下了腳步。

    這些帝國的遺民似乎並沒有嚴密組織。他們停在土地廟外面好久,才勉勉強強選出了一個說話的。一個頭戴儒巾的舉人舉著手上的一把寶劍,在眾人的注視中往前走了一步,朝站在廟門口的張宇大聲喝道:

    「逆賊!放了天子!」

    這個舉人的喝罵聲頓時激起了一片共鳴,幾百人齊聲怒吼:「天津逆賊!你們要弒君麼?」

    「逆賊,膽敢邀買民心,行造反行徑?」

    「放了天子!滾回天津!」

    張宇冷笑了一聲,看了看身後的朱由檢。

    朱由檢看到了張宇眼中的殺氣,臉上卻只有灰心和失望。

    對於朱由檢來說,失去了朱明天下,那就是什麼都沒有了。這幾百儒生士紳雖然對大明忠誠,但對於整個江山社稷來說當真是無足輕重。作為做慣了皇帝的朱由檢來說,這些人的生死也並不是十分沉重。

    現在上百把槍對著這些儒生士紳,最後什麼結果朱由檢也管不了,沒法管了。

    朱由檢不發一言。

    張宇一揮手,左邊的十個士兵噼裡啪啦地開槍了。十發子彈直衝最前面那個舉人而去,剎那間就把這個大明遺民打成了篩子。

    他身上起碼中了六、七彈,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應能力,撲通一聲就往後面一倒,死透了。

    後面的儒生和士紳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眼睛血紅。

    有一些人有些畏縮了,害怕,想往後退。但更多人還是不怕死,因為這幾百人其實是十萬士紳權貴中最有血性的,當真是不要命的,大多數人看到舉人死了都是熱血往腦袋上湧。

    他們嚎叫起來,突然間就動了,朝破廟門口的加特林機槍衝了過去。

    朱由檢依舊麻木地看著這些遺老遺少。

    張宇一揮手,加特林機槍開火了。

    四挺加特林機槍都是專門設計出來的殺人機器,不是一般的槍械可比。四挺機槍一分鐘可以射出五百二十發子彈,殺人的效率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

    只聽到噠噠噠噠的聲音響起,一片片子彈像是雨點一樣掃向了對面的儒生士紳。

    剎那間,那些絲綢、棉布圓領上面就綻放出無數的血洞,街道上頓時鮮血橫飛。

    慘叫聲像是殺豬場裡的噪音一樣到處響起。

    加特林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殺人武器,就連久經訓練的新軍士兵都扛不住,本來這些士子儒生是不可能能承受的。然而這些儒生的情況卻和一般的士兵不同,士兵逃走可以繼續回家種田,還有生計。但對於這些讀書人來說,李植的統治意味他們失去所有前程,甚至從此成為有「黑歷史」的人群,會受到整個社會的另眼看待。

    他們無路可逃。

    這些儒生中最有血性的幾百人,比撲通士兵更不怕死。

    在張宇冷峻的注視下,八百多儒生頂著呼嘯的機關槍,對土地廟發起了決死的衝鋒。他們嚎叫著,奮不顧身地朝前面前進。

    然而前面的加特林實在是太可怕了,每秒鐘都有十發以上的子彈掃射在並不寬闊的街道上,儒生們不停地往前面沖,除了拋下一地地的屍體外,找不到任何其他意義。

    一個又一個儒生慘叫著被大口徑的加特林子彈射中,在綻放的血花中一片抽搐,倒在青石板砌就的古舊街道上。

    破廟中的皇室成員一個個震驚地看著那些儒生們,不敢相信這些本該文弱的儒生竟也會捲起袖子拚命。

    朱由檢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片一片死去的儒生們,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大明天子的心似乎已經死了,甚至不會因為這些大明遺民的拚命激起一點波瀾。

    也許這些儒生的拚命能讓李植感受到儒家勢力的強大,但這對於朱由檢的大明江山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且以朱由檢對李植的瞭解,鐵血的李植根本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小插曲就放棄對儒家的追殺。在朱由檢看來,這些儒生是在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很快,只有了一分多鐘,街道上就倒下了三、四百人,衝過來的八百多人轉眼就只剩下了一半。

    前面沖得最快的剎那間就被打死了。後面那些儒生並沒有那麼勇敢,終於害怕了,不再往前面沖。他們一個個彎腰甚至趴到了地上,試圖躲避子彈。

    張宇冷笑了一聲,揮手制止了機關槍的掃射。

    地上已經是鮮血橫流,紅色的液體染紅了所有的青石磚。還活著的儒生詫異地看著對面的機關槍,不明白為什麼那邊的殺人機器突然停止了。

    張宇冷冷看著還活著的儒生,沉默了十秒鐘。

    這一瞬間,張宇成為了這個「戰場」上所有儒生性命的裁決者。只要張宇願意,他隨時可以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儒生全部打死。

    這種性命被別人抓在手上的感覺,一下子把儒生們所有的勇敢全部打滅了。他們惶恐地看著張宇,生怕張宇再次下令機關槍掃射。

    張宇冷哼了一聲,突然又一揮手。

    「噠噠噠噠噠噠!」

    機關槍又開始掃射了。

    儒生前排的人群像是稻草人一樣撲通撲通往地上倒。剛才那十秒鐘的沉默突然間打垮了儒生們的憤怒,槍聲再度響起時候,他們一下子完全喪失了衝鋒的勇氣。突然間還活著的四百多人全部放棄了衝鋒,一個個全部往巷子後面逃去。

    他們畢竟還是要命的。

    有的人往街道後面逃,不過他們的逃跑的速度比不上子彈,很快被一個接一個地射倒。還有一些儒生拚命地尋找街道上可以遮蔽身體的角落,希望借助建築上的石材躲避子彈。還有一些人不顧一切地撞開了旁邊民宅的院門,衝進了院子裡躲避子彈。

    街道上的大屠殺很快就進入了收尾階段。

    大概又打死了一百多儒生士紳,街道上堆滿了屍體的時候,加特林機槍停止了射擊。

    張宇一揮手,兩個連的虎賁軍士兵上去抓捕那些闖入民宅的儒生士紳了。

    不過那些社會底層的百姓們比虎賁軍很痛恨挑戰李植的儒生權貴們,不等士兵們衝進民宅搜索,各個院子的百姓們就抓著菜刀把狼狽的儒生抓了出來,交到了虎賁軍士兵的手上。

    張宇看著街道上的情景,冷笑了一聲,說道:「螳臂當車。」

    朱由檢被街道上的血腥味沖了一下鼻子,有些無奈地吸了口氣。

    很快,街道上又恢復了平靜。街道兩側的普通百姓一個個重新打開了房門,開始觀察血腥的戰場。很多百姓都對這些試圖衝擊齊王新秩序的反動士紳十分鄙視,對著還活著儒生喝罵起來。一些百姓甚至衝出來,對倒在血泊中的士紳、儒生屍體吐口水。

    虎賁軍的士兵開始搬運屍體,清理戰場。

    又過了一刻鐘,附近街道的一些百姓開始往這條血腥的街道走過來,來看熱鬧。不過沒有一個普通百姓同情這些權貴和士紳家族的遺老遺少,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鄙夷的神色。

    朱由檢看著那些百姓的表情,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顯然,大明皇朝最不得人心的就是這些士紳和他們中的文官。這些人代表的是崇禎朝大明最陰暗的一面,如果說銳意變法的朱由檢還能讓百姓們有些留戀的話,這些儒生和士紳唯一能激起的就是普通百姓對大明朝的厭惡。

    張宇冷笑了一聲,不再觀察街道上的情況,走到廂房裡去喝茶去了。

    太子朱慈烺看了看街道上的屍體,走到朱由檢面前說道:「父上,這些士紳受百姓厭惡,最不得人心。父上此時不如迴避一下,免得讓百姓覺得父上是同情這些士紳的,到時候失了民心。」

    朱由檢聽了朱慈烺的話,卻是一動不動。

    在此時朱由檢的心裡,大明朝完了,那就什麼都完了。在李植的手段下,大齊人心所向勢不可擋。他不相信大明朝還能死灰復燃,此時什麼民心什麼人望,他都不在乎了。

    土地廟裡一時間又安靜下來,除了街道外面傳來的百姓喝罵聲,唾棄聲,再聽不到一點聲音。

    朱由檢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了半個時辰,等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終於,在太陽升到最高處的時候,一個身穿一鎮九省軍官禮服的軍官走到了土地廟面前。

    一鎮九省的軍官禮服是李植設計的,基本上仿製了後世的熱武器時代軍官禮服,看上去華麗而英挺。按照李植的顏色喜好,服裝以黑色和金色為主色調,沒有拖沓的長袖和衣擺,有著一種超越時代的美感。

    張宇和這個軍官敬了一個禮,很快就完成了交接。這個穿著禮服的軍官走到了朱由檢和太子朱慈烺的面前,讓手下的士兵幫兩個朱家人解開了繩子。

    「大明皇帝朱由檢,隨我走吧。」

    朱由檢明白,宣判大明滅亡的儀式就要開始了。

    他身子突然一晃,差點摔倒在地上。但是身邊的兩個虎賁軍士兵卻沒有給他發虛的機會,強硬地抓住了朱由檢的雙臂,扶著他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走出土地廟,道路上已經擠滿了興奮的百姓。

    百姓們都知道今天是改朝換代的大日子,臉上都十分激動。

    等他們看著即將被廢的朱由檢,一個個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一方面朱由檢作為皇帝並沒有做罪大惡極的事情,雖然沒什麼成就,但也算不上過錯。所以對於這樣一個大明皇帝,百姓們還是有些留戀的。

    但另一方面,大明皇朝的廢除意味著李植將統治整個天下,毫無疑問這就代表著好日子要來了。所以百姓們又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朱由檢的皇位被廢除,大齊能早一些開國。

    百姓們擠在道路兩側,看著虎賁軍士兵押送的朱由檢一路朝紫禁城走去。

    朱由檢走著走著,不堪忍受百姓們的注視,乾脆閉上了眼睛,任兩名士兵帶著自己往前走。

    太子朱慈烺卻沒有朱由檢那樣巨大的悲愴,他此時還沒有失去理智。他身上依舊穿著尊貴的太子常服,面對神情複雜的百姓們也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他目視前方,隨著帶路的軍官緩緩往前方走去。

    走了一會,穿禮服的軍官覺得朱慈烺有趣,笑道:「給大明朝最後的太子一匹馬吧。」

    旁邊的士兵立即領命,很快就從後面牽了一匹戰馬上來,交到了朱慈烺手上。

    朱慈烺愣了愣,詫異地看著那個軍官。

    「戴罪之人豈敢乘馬?」

    那個軍官笑道:「太子不曾執政,有什麼罪?鄭伯爺特地交代我要對太子客氣一些,太子不要推辭了。」

    朱慈烺牽著馬沉默了一會。

    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前面的軍官,說道:「我願將乘馬讓給父上。」

    軍官不容置疑地說道:「大明皇帝朱由檢身負重罪,不能騎馬。」

    頓了頓,這個軍官冷冷說道:「太子不要多說了,上馬吧。」

    朱慈烺此時是虎賁軍的俘虜,豈敢和虎賁軍軍官討價還價?感覺到軍官語氣中有些不耐煩,朱慈烺心裡一顫。他下意識地服從了軍官的命令,一翻身坐上了戰馬。

    軍官滿意地點了點頭,讓一名士兵上去為朱慈烺牽馬。

    朱由檢依舊閉著眼睛,彷彿這些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行人一路往北,終於走進了皇城,停在了承天門面前。

    承天門上已經站滿了一鎮九省的文官武將。這些李植麾下的官員全部穿著華麗的新式禮服,按照官職的大小,興高采烈地站在承天門的上面和下面。金水橋前面空間不夠,還有一些人更站到了金水橋後面的廣場上。

    一鎮九省的官員和大明的官員不一樣,他們身上完全沒有大明文官那種官場廝混的暮氣。在李植的監督和引導下,天津的官員身上都是滿滿的銳氣,有著一種和這個時代完全不同的氣質。

    而且不光是氣質不同,實際上天津的官員年紀都不大,平均年齡不到三十五歲。此時他們穿著李植設計的新式禮服,看上去十分的英挺。

    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群英薈萃,濟濟一堂。

    在天津官員外圍,還有一些大明的官員。這些官員很快就將面臨一鎮九省法庭的審判,細細裁決他們是否曾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們中的一些人很快就會關進大牢,甚至直接槍斃。

    不過此時在新舊朝代交接的時候,這些官員們還是被押到了承天門前面,見證一個新皇朝,一個新政權的誕生。

    當然,承天門外圍更多的是百姓。

    除了供人員進出的長安街,承天門到大明門中間的廣場已經被圍觀的百姓包圍了。包括千步廊,起碼有幾萬人擠到了這個皇城門前的空間內,見證著前所未有的時刻來臨。

    所有的百姓都興高采烈,臉上掛著對未來的嚮往。

    走到了金水橋前面,朱由檢終於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周圍那些興奮的百姓們,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絕望。

    他從人群中穿了過去,緩緩走到了承天門的中間。在軍官的引導下,他站到了金水橋的前面,正對著承天門上的李植。

    李植穿著一身華麗的禮服,並不是傳統的天子龍袍,而是一套由黑色和金色顏色組合形成的服裝。這服裝很簡練,但看上去又華貴無比,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尋常人的衣服。

    看到即將被廢的朱由檢走到了位置上,整個承天門附近的人都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敢在此時喧嘩吵鬧,所有人都等著接下來的儀式。

    李植在高處冷冷看著朱由檢,大聲問道:「朱由檢!你可知道你的罪?」

    朱由檢依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朱由檢身後的朱慈烺看到父親的樣子,一下子十分慌張起來。他生怕父親在此時和李植對著干。李植本來就憤怒朱由檢對崔昌武用刑,現在如果朱由檢還不配合,那李植一怒之下當真什麼都幹得出來。

    朱慈烺撲通一聲跪在了金水橋後面,大聲喊道:「父上!父上!大明已經亡了!大明已經亡了父上!」

    聽到兒子的呼喊,朱由檢身子一顫,睜開了眼睛,眼睛裡竟突然間滿是血絲。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承天門下面的虎賁軍士兵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只要自己一句話說不好,可能李植就會殺了自己。

    豈止是殺了自己,李植一旦開殺戒,以萬計的大明皇族子孫可能會被殺光。

    朱由檢轉頭看了看兒子,看了看那些已經完全站在李植一邊的百姓們,突然有些恍惚起來。他抬頭看著李植,沉默了片刻。

    終於,兩道眼淚從他眼睛裡湧了出來。朱由檢撲通一聲跪在了承天門前。

    「朕…「

    「朕...「

    「朕有罪…」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2:02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亡

    在這樣的重大儀式上,承天門前沒有一個人發聲吵鬧,也沒有一個人敢發聲吵鬧,偌大的廣場和長安街上安靜得能聽到鳥雀的叫聲。

    朱由檢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不禁瞳孔一縮。

    一鎮九省的官員,有些為朱由檢的表現詫異。

    一鎮九省的官員信奉的是公德,所謂公德,就是為了提高整個社會的效率,最終體現在百姓的富裕幸福和國家的繁榮強大上。注重公德的社會,對自己社會之外的敵人實行的是赤裸裸的霸道,往往是用武力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一鎮九省的官員,打心底裡都有些崇拜武力。在這些年輕官員的眼裡,一鎮九省或者說大齊取代大明的關鍵因素是虎賁軍的強大。而作為被碾壓一方的大明朝廷,尤其是大明皇帝朱由檢,必然是對天津充滿了怨恨和仇恨的。

    然而此時天子認罪,那就是說被一鎮九省碾壓的大明皇朝已經完全放棄了反抗,被打得口服心服了。

    一鎮九省的官員們看了看承天門下痛哭流涕的朱由檢,眼睛裡露出了欣喜的眼神。

    而對於圍觀的百姓來說,朱由檢的話就有些令人吃驚了。在近處的京城百姓們一個個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們想不到大明的皇帝會如此淚如雨下,承認自己有罪。

    李植作為大明的中流砥柱南征北戰,活生生把搖搖欲墜的大明救了起來。朱由檢卻趁一鎮九省受到南北夾擊時候把李植打為逆賊,調遣天下所有精兵攻打天津,這樣的行徑實際上是令天下人寒心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朱由檢作為天子,按法理來說是有權力討伐李植的。

    如果說此前李植入京還有一絲絲不合法的話,在朱由檢這句話說出來以後,就是為李植掃除獲得天下民心的最後一個障礙了。

    既然天子做了極度錯誤的事情,既然天子承認自己有罪,那李植當然可以興師問罪,改朝換代。

    百姓們張大嘴巴,看著說出不可挽回之話的朱由檢。

    既然天子認罪,天下所有百姓,包括士紳都再沒有有理由反對大齊。

    而站在廣場最後面的大明官員「俘虜」們,聽到朱由檢的話,就當真是徹底絕望了。

    實際上自崔昌武改革後,大明朝的文官開始了一輪大清洗。原先控制朝政的東林黨完全被廢除,換上了張光航為首的變法黨和崔昌武帶來的天津黨。而四個月前朱由檢對崔昌武發難,將天津黨全部下獄,朝堂上就變成張光航領導的變法黨一枝獨大。

    張光航一黨的核心特點就是不擇手段拯救巍巍不堪的朱明社稷。

    即便此時北京城完全被李植佔領,張光航一黨還希望邊遠地區的軍閥和文官能夠武力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繼續抵抗,延續大明朝的希望。

    然而朱由檢此時一句話,卻讓大明朝官僚的所有希望毀滅了。

    天子在承天門前下跪認罪,那還有哪個地方實力人物會和手握強兵的李植死磕?

    大明的官僚們剎那間一個個都變得無比灰敗,有些人更是不忍心再看天子的慘狀,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張光航剎那間變得臉色雪白,渾身顫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他十幾年來一次次拿命賭的政治努力到此宣佈徹底破產,他的信仰剎那間崩潰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地跪在了千步廊上的青磚石上。

    在地上愣了十秒鐘,張光航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他突然慘笑起來,臉上不停地抽搐,拚命地用雙手敲打坑窪不平的地磚,整個人似乎處於一種癲狂狀態。

    周圍的大明官僚看著張光航的樣子,一個個無語凝咽。尤其是一些變法黨核心成員更是忍不住淚水,在千步廊前面哭了起來。

    大明死透了,一絲絲再死灰復燃的機會都沒有了。

    承天門上,李植看著跪地不起的朱由檢,沉默了幾秒。

    李植其實並不希望朱由檢認罪。其實以李植的性格,反而是更希望一些大明士紳權貴跳起來造反的。

    李植是很鐵血的,他並不是崔昌武。崔昌武希望整個華夏毫無阻滯地進入新的時代,所有人都聽從李植的調遣朝未來進發。但李植卻並不這麼想,李植反而希望有不可救藥的惡人為了寄生蟲的特權站出來和自己對抗,給自己舉起屠刀的理由。

    在李植看來,反動的大明士紳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改造的,必須除掉其中最凶惡的一小撮,才能真正淨化這個民族。

    如果朱由檢不認罪,李植就可以公開審判朱由檢,然後殺了這個大明皇帝。然後邊疆地區士紳權貴組織反抗,李植花幾年時間派虎賁軍鎮壓屠殺這些反動士紳。這才是李植心中最好的局面。

    此時朱由檢的認罪,讓李植失去了刺激歹人負隅頑抗的理由。現在既然大明天子已經伏罪,李植即便殺死朱由檢,恐怕也沒有人有號召力組織大規模的抵抗了。

    李植皺眉看著朱由檢,沒有說話。

    站在一邊的鄭開成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君上,大明皇帝朱由檢已認罪!多殺無益!君上仁德!臣等懇請君上為天下計,饒恕朱由檢的性命,感化天下蒼生。」

    鄭開成話音未落,高立功等儒生出身的一鎮九省高官齊齊跪下。大聲喊道:「君上仁德!「

    」君上仁德!」

    對於這些被儒家經典教育過的人來說,對皇帝的忠誠已經像是基因一樣刻入他們身體。即便對李植的忠誠遠遠壓倒了對皇帝的忠誠,但他們始終不願意看到朱由檢身首異處。

    李植看了看鄭開成。

    冷笑了一聲,李植沒有說話。

    鄭開成等人的求情其實是不會影響李植的,不過李植倒是很不爽鄭開成等人還同情大明的皇帝。

    過了好久好久,李植才轉身看向了跪在承天門下面的朱由檢和金水橋後面的朱慈烺。

    他吸了口氣,最後緩緩說道:」大明皇帝倒行逆施,妄動刀兵,站在天下蒼生的對立面,已經不配統率這個國家。「

    「寡人以天下人之名,廢除朱由檢皇帝之位,貶為庶人!「

    地上的朱由檢聽到李植的這句話,詫異地抬起了頭,看向了承天門上的李植。

    朱由檢想不到李植會放過自己。

    李植沒有再看朱由檢,繼續說道:」太子朱慈烺廢除儲君之位,封承恩侯,以後長子襲爵,世居鳳陽祖地。「

    」大明所有皇族男女,從今日起全部貶為庶人,不得再享受任何超越平民的特權。「

    頓了頓,李植大聲說道:「大明皇朝,從此時此刻起,亡!「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2:02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劇本

    聽到李植的話,廣場上的人群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靜。

    大明亡了。

    雖然這件事情在天津決戰之後已經注定,但真正到了這一刻,所有人還都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畢竟大明曾統治這片土地二百多年,對這片土地上每一個人的影響都太深刻了。此時一下子意識到大明朝滅亡了,不在了,所有人都有些反應過來。

    就好像心臟中某一個部分突然間被人抽走了,沒有了。

    百姓們一個個注視著承天門上的李植,沒有一個人說話。

    站在千步廊附近的明朝官員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灰敗地低下了頭。甚至不少人已經不敢站著了,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明朝滅亡了,他們再不是帝國的官員。曾經高高在上的他們此時全部變成了落水狗,即將迎接一個充滿不善的新國家來臨。而在這個新國家中,不僅所有的百姓都將清算他們,新的政府和政府的法庭會細細審查他們在過去做的一切事情。

    這些跟隨張光航的官員雖然不像東林黨那樣無恥,但也絕不是滴水不進的包青天,受賄的事情一個個做了不少。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官員相當一部分都曾攛掇天子向天津開戰,光這一項就足以給他們定下重罪。

    大明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一鎮九省的官員們,到了此時卻有些興奮起來。

    他們更重要的身份是一鎮九省的官員。此時大明亡了,那接下來毫無疑問,一個新的國家將建立。李植必將是這個新國家的領袖,而他們這些李植的追隨者,無疑將是這個國家的管理者。

    一鎮九省整個系統上下幾十萬人幾十年的努力,終於修成了正果,改變了整個大明。天津的種種幸福、文明和繁榮,再沒有被皇權吞噬的危險。

    站在最前面的」齊國「官員們一個個睜大眼睛看著承天門上的李植,眼睛裡閃著光,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當然,這些預計都是粗略的估計,其實他們不知道接下來具體會發生什麼。

    李植從不曾透露自己要建立怎樣的國家,廣場上的「齊國「官員們也不知道李植會不會登基為帝。李植被一鎮九省的百姓視為星宿下凡,有著種種不可思議的思想和觀念,誰也不知道李植會怎麼決定。

    一時間沒有人敢說話。

    已經被貶為庶人的朱由檢依舊跪在承天門前,痴痴地看著承天門的巨大門洞,臉上已經是一片茫然。

    承天門上的李植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廣場上的百姓,沉吟不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廣場上的氣氛在漸漸發酵。

    還沉浸在大明滅亡情緒中的百姓漸漸都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李植就是未來美好生活的象徵。而如果要真正確保這個像征變成鐵打的現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李植變成可以主宰一切的皇帝,讓李植這個管理者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用絕對的權力,打碎一切的阻力。

    大明的百姓不相信李植之外的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可以將公德和秩序貫徹得這麼徹底。如果李植不做皇帝,如果李植要和別人分享權力或者若干年後要將權力讓給其他人,百姓們不相信其他人能做到李植這樣的水平。

    這是能力、環境、權勢、性格和道德等無數因素共同決定的,只有李植同時具備這些條件,其他人沒有人做得到。

    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臆想,這是所有京城百姓,這是天下所有有見識漢人的共識,這是由一鎮九省的事實一次次證明的鐵律。

    李植是一個現代人,李植不一定要做皇帝。但是大明的億萬百姓必須要李植做皇帝,只有李植登上至高的寶座,漢人的未來才能得到保障。

    明代的百姓不是現代的百姓,他們幾千年來只相信血統。他們只相信李植,以及繼承了李植血脈的李歡、李植的子孫。只有李植成為皇帝,繼承了李植血脈的子孫才會得到所有人的擁戴和認可,才有動力,有條件,有可能將李植的政策延續下去。

    百姓們本以為李植宣告大明滅亡後就會立即舉行登基大典,建立一個新的皇朝。

    然而李植卻站在承天門上一動不動。

    而一鎮九省的官員們也陷入了沉默中,沒有人跳出來勸進。顯然,李植沒有為滅亡大明後如何做設計劇本。

    齊王殿下並沒有登基為帝的決心!

    意識到這一點後,長安街和千步廊後面的百姓們都陷入了慌張中。

    豈止是慌張,簡直是恐慌。百姓們本來已經準備好擁抱李植登基後注定到來的美好未來,而如果李植不做皇帝,那這美好未來可能只是鏡花水月。

    人最怕的不是得不到。李植尚在天津時候,京城的百姓不覺得自己能過上天津市民那樣的美好生活,心理上只有一些羨慕。人最怕的是得而復失,京城的百姓本以為李植入京了,美好的未來就會像鐵打的一樣到來,現在卻發現李植有可能只做一個短暫的管理者。

    難道李植準備做幾年管理者就把權力讓給別人?或者在自己死去以後就把國家交給別人管理?

    李植還在承天門上沉默,百姓們卻騷動起來。

    人群中的百姓互相打量,交流著自己的擔心和恐懼。

    本來,登基稱帝這樣的事情輪不到普通百姓發言。但此時為了百姓自己的利益,京城的百姓不能不發聲了!

    沉默了許久,長安街上一個不戴頭巾的年輕漢子大步站了出來。這個漢子頭上用一根繩子綁著頭髮,穿著一身短褐,一手的老繭,顯然是個做粗活的漢子。他此時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離李植所在承天門不過一百多米。

    他臉上憋得血紅,大踏步走過了虎賁軍士兵守衛的警戒線。

    虎賁軍的士兵們此時也有些失神,所有人都沒有動,沒有人阻止這個小民越線。

    漢子往前走了五步,拱手長揖:」小民梁道…」

    「小民梁道…「

    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大聲喊道:」小民梁道!懇請齊王登基!「

    」小民代家中老母,舍弟梁信,懇請齊王登基為帝!「

    聽到梁道的話,附近一鎮九省的官員們都轉過了頭,齊齊看向了這個市井小民。

    李植在一鎮九省的威望如炎炎烈日,無人敢挑戰。李植平時不喜歡官員置喙一些戰略問題,所以一鎮九省的官員都不敢議論「李植是否該當皇帝「這樣的事情。

    想不到,普天之下最先勸進的,竟是這樣一個市井小民。

    然而小民梁道的話,卻只是一鍋沸水中第一朵濺起的水花。

    梁道身邊,一個拄著枴杖的老頭拉著他六、七歲的孫子,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以頭伏地。

    」齊王!「

    「齊王若不登基為帝,天下黎民何去何從?漢人的福祗何去何從?「

    」老叟懇請齊王登基為帝!「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3 12:02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時代

    兩個勸進的人引起了李植的注意,李植轉頭看向了長安街的這邊,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李植皺眉是因為虎賁軍士兵允許百姓越界。虎賁軍士兵本該在長安街上控制那條界限,不讓百姓邁出一步。

    虎賁軍的士兵都是最嚴格訓練鍛鍊出來的,本來擁有這個時代首屈一指的紀律。即便是在戰場上面對韃清擺牙喇精銳的衝擊,一片片犧牲戰死,這些虎賁軍士兵也不曾後退。

    然而此時,手無寸鐵的市井小民梁道穿過控制線,周圍的虎賁軍都像是傻掉了一樣,毫無動作。

    李植當然明白這不是錯漏,附近的十幾個士兵不可能同時出現錯漏。

    顯然,虎賁軍的士兵想的是和百姓一樣的事情。他們都在擔心李植拒絕登基,故意把勸進的百姓放到了被控制的區域中,任他們大聲喊話。

    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毫不動搖的虎賁軍戰線,此時卻像豆腐渣一樣毫無作用。

    李植臉上臉色一沉。

    然而李植根本沒有處理這些失職士兵的時間。

    兩個勸進者身邊的百姓受到兩個先驅者的鼓舞,剎那間就沸騰了。

    一片一片的百姓跪了下去,大聲勸進。

    」齊王萬歲!屠夫徐某殺了一輩子豬,徐某的兩個孩子卻沒吃過幾塊豬肉!徐某請齊王登基為帝,給我們百姓好日子!「

    「齊王萬歲!挑夫黃一豆求齊王登基!齊王若不登基,那些士紳遲早殺回來!「

    」寡婦牛氏請齊王登基,給我的獨女一個好未來!「

    」齊王萬歲!賬房金克德…「

    跪下來的百姓越來越,那些勸進的喊叫聲漸漸聽不清了。長安街上的百姓全部跪了下去,像是一片海嘯一樣往地上倒,先是東長安街的百姓,然後是西長安街的百姓。所有的百姓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念想,就是用李植的皇位保住美好的未來。

    幾萬百姓全部跪在了地上,個人的呼叫聲已經聽不到了,只聽到一片片嘈雜的「萬歲「喊聲。

    很快,長安街上的浪潮就影響到了千步廊南面的百姓。千步廊南面到大明門附近的道路很寬,聚集了三、四萬百姓。這些百姓在意識到幾百米外的長安街上出現」勸進潮「後,很快就加入了這陣浪潮,一個個全部跪到了地上去。

    站在近十萬百姓中間的天津官員和」前明官僚「們很快就發現,他們陷入一片勸進的海洋中。

    整個承天門前,近十萬京城百姓山呼海嘯。

    「萬歲!「

    」萬歲!「

    」萬歲!!!「

    為了表現自己的熱忱,百姓們還開始磕頭。從承天門上高級官員的角度看過去,附近無數的百姓變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水,不斷地磕頭,起伏彈跳,給承天門上的百餘人製造了巨大的壓力。

    「廢帝「朱由檢聽到京城百姓的勸進聲,終於停住了不斷流出的眼淚。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李植眉頭緊蹙,不禁長長吸了一口氣。

    李植是一個現代人,來自一個人民政治高度發達的後世。李植最熟悉的政治體系,無疑是共和國。李植也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完全當權,也要講民主共和,讓華夏的每一個百姓都能參與政治,當家作主。

    這個想法,或者說衝動,在李植成為一鎮九省的津國公,齊王之後達到了頂峰。那時候,李植曾經兩次在無人的書房揮毫潑墨,寫下未來共和國的憲法,希望讓漢人建立這個世界第一個共和國。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是不可能。

    如果大明朝沒有被廢掉的話,現在是崇禎二十八年。用後世的紀年方法,現在是1655年。

    這是一個連近代都沒有進入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百姓都沒有財力學習識字,十三省百姓的識字率不超過百分之一。百姓們每日埋首於自己的體力勞動中,耕田、割麥、拉車、裝貨,九成的人一輩子不曾離開自己所在的鄉鎮,更不曾離開自己所在的縣。

    對於絕大多數百姓來說,他們唯一作出正確抉擇的辦法就是聽命於」聰明人「。無論是生老病死婚娶嫁喪,他們的種種行動實際上都聽」聰明人「的指揮,影響。

    然而實際上,這些「聰明人「往往是當地的士紳。百姓們雖然痛恨士紳欺壓自己,但在實際生活中卻往往受士紳影響。

    如果李植讓大明所有百姓都參與政治,甚至讓百姓投票選舉,那可能最後不是人民治國,而是士紳治國。因為所有的百姓都會在作出政治決定之前去請教識字的讀書人。

    在明朝生活了二十多年後,李植當然深刻地理解了這個時代,完全明白共和、民主和憲治在這個民智未開的時代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植曾經兩次寫出自己心中理想的憲法草稿,卻兩次在無人的書房把自己的草稿燒掉。

    任何政治體系任何上層建築,都是由歷史實際發展情況決定的,不是一個人可以按自己喜好拍腦袋決定的。

    如果李植在這個時代搞共和,搞放權,最後迎來的必然是巨大的混亂。

    這個時代的人完全不懂的妥協和共和,這是一個贏家通吃登基稱帝的時代。

    試問,如果跟隨鐘峰的平民軍功派、跟隨李興、李老四的李家人、跟隨鄭開成、高立功的儒生派爭奪李植讓出來的最高位置,誰會服誰?最後不但齊國高層會分裂,很可能士紳殘餘勢力、朱明宗室勢力、日本武士勢力和外國勢力都會混進來各支持一派,分裂各個省份、殖民地和虎賁軍。

    如果李植不用皇帝尊號壓住各種勢力和派系,以絕對的權力掃清一切障礙,最終中國就會陷入內鬥甚至內戰。

    李植二十多年的努力,李植建立起來的龐大殖民帝國,可能會在幾年中徹底崩潰。

    李植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歷史的實際情況。如果他希望將共和、民主或者更高級的社會制度帶到大明,那需要幾十年的努力。需要普及教育,需要改變百姓的觀念,需要徹底扭轉這個時代的文化和精神面貌。

    這樣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來。也許李植這一生都無法完成這個歷史使命。也許到李歡的時代,甚至李歡兒子的時代,大齊會變成大齊共和國。

    不過那是未來的事情。

    現在首先需要面對的問題,是鞏固在李植的事業下團結在一起的整個華夏。李植現在要做的是用法制和公德創造一個富庶強盛的華夏,要帶領漢人走出中國,殺向全世界,創造一個輝煌幸福的民族未來。

    讓每個漢人都能佔據大片土地,豐衣足食,繁衍子孫。

    而要完成這個任務,登基稱帝,建立大齊皇朝無疑是最實際的解決方案。

    雖然心中對成為九五之尊的皇帝有些牴觸,雖然在這個最後時刻都沒有準備登基稱帝的劇本,但李植明白,如果要讓天下人幸福,他必須做皇帝。

    李植看著承天門前沸騰的百姓,臉上露出了最後的猶豫和茫然。

    關鍵時刻,站在天津官員和」前明官僚「中間的王朴站了出來。

    這個朝李植投降的「前明「薊鎮總兵猛地往前一鞠躬,大聲吼道:」降臣王朴雖卑末無知,卻也知道天人感應當仁不讓,若齊王殿下不就大位,天下必有大變。殿下為國為民,不可再生猶豫!「

    」殿下當即大位!「

    王朴身邊的一位虎賁軍連長聽到王朴的話,眼睛一亮。不需要任何人指點,他立即高舉著右手的」齊「字小旗衝到了承天門下,跪在金水橋前大喊:」稟告君上!前明降臣王朴勸進!「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8 08:27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皇帝

    衝到承天門下的虎賁軍連長話音未落,其他的大明降將紛紛跟上了王朴的步伐。

    「降臣瞿定勝斗膽,懇請齊王殿下登臨大位,此非為齊王一人一族,此為天下蒼生計爾!」

    「降臣徐之辰恭請齊王登臨大寶,非大王坐鎮皇座天下不可安!」

    「降臣劉雲洞…」

    在天津官員和「前明官僚」中間,站著的幾十名投降武官呼啦啦跪了一地,集體要求李植登基為帝。

    這些降臣的反應並不讓人奇怪,畢竟這些人是最希望李植完全控制天下的。他們已經背叛了大明,是大明遺老遺少最仇恨的人。如果李植的天下有一點不穩,可能殺出來的前明勢力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們。

    如果李植不做皇帝,如果繼承李植的人是一個受明朝遺老遺少影響的人,那他們這些降臣可能都會倒霉。

    所以他們十二分希望李植能夠坐穩江山,坐穩鐵桶江山,一代代傳下去。如果哦李植做幾年領袖就讓出權力,或者說做一輩子領袖然後找一個外姓接班人,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看到降臣們的態度,天津的官員們終於也沉不住氣了。

    雖然李植對下屬勸進一事諱莫如深,但實際上,所有的天津官員都無法接受李植不做皇帝這件事情。

    天津的官場雖然在李植的領導下比較團結,但也是分派系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山頭,一鎮九省的官員同樣也會因為出身、地域和文化等漸漸分成不同的群體。這些群體之間也存在鬥爭和平衡。

    雖然在李植的強勢鎮壓下,一鎮九省官員的派系特點不太明顯,合作的關係遠勝於鬥爭的關係。但所有一鎮九省官員都明白:如果李植有一天不做這個天下的領袖,各個派系之間的矛盾立即就會爆發出來。

    現在李植的勢力包括整個華夏,東亞、東南亞、大洋洲、印度和新大陸,各種政治力量空前複雜。實際上,如果李植退休,如果李植不傳位給李歡,那麼圍繞繼承人的戰爭會將所有當權和不當權的政治勢力全部捲進來。

    對於現在一鎮九省的官員來說,那意味著被李植死死鎮壓的儒家士紳,明朝宗室、被征服的殖民地外族勢力、日本武士勢力和外國勢力都會推翻身上的枷鎖,在朝堂上奪得一席之地。

    對於有政治常識的人來說,這是顯然的結果。

    以史為鑑:北周以關隴貴族集團起家,如果沒有朝堂更替,關隴集團很可能長期統治華夏。但楊堅篡位以「隋」朝代「周」後,卻飛速拋棄了關隴集團,啟用本來被關隴集團蔑視的寒族。而「唐』代」隋」後,尤其是武則天掌權建立「武周」後,本來被關隴集團壓制的山東士族又登上了朝堂。

    統治者血脈的更替,文化和政策都會改變,往往就意味著統治集團的更替。這對現在當權的一鎮九省官員來說是極其不利的。一鎮九省的官員急需李植登基為帝,傳位給血脈,將現在的政策和用人原則保持下去。

    保持現有的政策和選人用人原則,就能保持漢人的強盛和擴張。這既是整個政權整體的利益問題,是漢人百姓的利益問題,也更是當權官員的利益問題。

    來自天津的官員們對視了好久,最後終於忍不住了。

    最後所有人看向了蔡懷水。

    蔡懷水一甩官袍袖子,闊步走出了官員隊列,站到了承天門前。

    「臣蔡懷水,位卑言輕,本不該參預大事。「

    李植看了看蔡懷水,臉上沒有不快神色。

    蔡懷水不是一鎮九省的最高級官員之一,他的地位比較特殊。

    他是一個技術型官僚,是當初為了燒玻璃被李植請來的。這些年蔡懷水一直在技術崗位上磨礪,從主管幹到經理,再從經理幹到總管,大總管。他在李植的指揮下,兢兢業業將范家莊的玻璃、光學鏡片和鋼鐵產業做大,最後成為範家莊民用工業的大總管。現在范家莊民用工業不可一世的產能,都由蔡懷水調度指揮。

    然而,蔡懷水雖然日理萬機腳不點地,卻是一個技術官僚,他手上沒有兵馬,也沒有地盤。他管理的都是工廠和工人,這些人不會因為蔡懷水是大總管就忠於他。

    雖然很多技術派官員都尊敬蔡懷水,但技術派官員在一鎮九省素來低調,不參與政事。

    如果說鐘峰、鄭開成或者鄭暉這樣的實力派每說一句話都影響巨大,代表幾個省或者一支軍隊的想法的話,那蔡懷水這樣的人說話,唯一代表的就是官僚的本心。

    蔡懷水沒有基本盤,可以大膽說話。即便他違逆李植的想法,也不會產生什麼不良後果。

    蔡懷水大聲說道:」君上日日倡導公德,一鎮九省的官員講究公德。然公德亦是一種秩序,亦會日日受不守德不遵守秩序的人蠶食破壞,若沒有強有力的力量守衛它!它可能一年兩年之間就會坍塌!「

    「除了君上,臣不相信其他人有權勢、威望和實力維護公德。」

    」臣懇請君上登臨大寶,登基為帝,因為社會的公德和秩序需要君上來守護。這不是為了一人一族,而是為了華夏!「

    」臣懇請大王登臨大寶,君臨天下,維護公德,守護秩序!

    蔡懷水的話說得很好,很到位。雖然李植不喜歡下屬勸進,但是李植提倡公德。蔡懷水把勸進的意義提高到維護公德的境界上,這就讓李植無話可說了。聽到蔡懷水的話,一鎮九省的官員找到了勸進的時機。

    金水橋後面的一鎮九省官員們呼啦啦全部跪了下來,齊聲重複蔡懷水的話:」臣等懇請大王登臨大寶,君臨天下,守護公德!

    」臣等懇請大王登臨大寶,君臨天下,守護公德!「

    李植剛才看到王朴勸進,就知道一鎮九省的官員會跟進。此時看到自己的下屬齊齊跪倒,他並沒有驚訝,臉上卻越來越凝重。

    站在承天門最上面,在李植兩側的「齊國重臣」們對視了一眼,知道自己也可以表態了。

    如果說之前他們不敢站出來,害怕李植惱怒他們干預大事的話,現在形勢卻不同了。現在形勢已經一邊倒,他們現在表態也只是順天應人。

    李興一甩官袍前襟,拱手跪在了地上。

    「兄上功標青史,震爍古今,臣弟懇請兄上登臨大位,經緯天下!」

    鄭開成、鐘峰、鄭暉等文武重臣紛紛拜倒,大聲喊道:「臣等懇請君上登臨大位,經緯天下!」

    看到承天門上的重臣們也跪下了,所有維持秩序的虎賁軍士兵全部跟隨著跪下了,用行動表示了他們的意願。而沒有發言權的「前明官僚」俘虜們更不敢再站,也一個個跪了下去。

    最後就連前明太子,「承恩侯」朱慈烺也雙手前揖,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金水橋前面。

    整個承天門附近,除了站在最高處的李植,再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了李植。

    京城的百姓們滿眼的殷切和緊張。李植不是一般人,滿腦子新思想新主張,他們生怕素來與眾不同的李植說不。

    然而李植也明白,自己的事業需要由自己繼續掌舵。其他人沒有條件和威望做到自己的程度。

    李植掃視了一圈承天門上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從東面看到西面,從上面看到下面。

    他沉默了一分鐘。

    「善!」

    聽到李植這一聲肯定,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這一個善字,似乎就意味著李植終於決定登上帝位,統御華夏了。

    果然,李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沒有讓殷殷等候的百姓們失望。

    「我李植,今日起便創立皇朝。「

    」國號為齊,年號公德。」

    「我李植,從今日起,便是大齊的皇帝!所有漢人的皇帝!」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8 08:30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海洋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的眼睛裡一下子綻放出光芒出來。

    他的親哥哥,李植,在奮鬥了二十多年後,終於成為了九五之尊,天下人的皇帝。自己輔佐兄長二十多年,終於也修得正果,真正見證了大齊皇朝的建立。

    他突然想起了崇禎七年的那個中午,李植拿著一大堆肥皂原材料走回家裡,自己和哥哥一起燒水煮肥皂的情景。那時候李家可謂是走到了懸崖邊上,兩兄弟隨時可能因為債務被賣做奴僕,何曾想到會有今天這樣一天?

    那時候自己還罵兄長不顧家裡死活,在窮困潦倒時候還亂花錢。

    李興忍不住擦了擦眼眶裡湧出來的眼淚,抽了一下鼻子。

    不過他突然又笑了起來。他張大嘴巴,嘴巴漸漸往上方翹起。

    李植既然成為了皇帝,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做親王了?李興越想越興奮。

    承天門上,一鎮九省的官員們一個個欣喜若狂。

    二十多年的篳路藍縷,如今終於修成了正果。

    鄭開成熱淚盈眶,想著當初那個李家小院子,想著自己被爺爺帶到李植面前做幫工的樣子。想著自己一個讀過幾年書卻一無長處的人,挨了三個月的餓,終於在李植家裡吃飽飯,甚至吃了一個荷包蛋的美好回憶。

    這些年隨著官位越做越大,隨著爵位越來越高,鄭開成當真是吃遍了這個世上的山珍海味。魚翅,鮑魚,鄭開成都吃遍了。然而那個李植親自夾給他的荷包蛋,卻永遠是鄭開成這輩子嘗過最美味的東西。

    想不到那樣窮困的一群人,在李植的帶領下竟然走到了今天。在無數的權貴覬覦下,在滿朝文官的謀害下,在外敵的壓迫下,甚至在天子的背叛下,那一群人居然高舉著大旗走到了最後。

    李植終於成為了天下人的皇帝。

    鄭開成眼眶裡的眼淚越來越多,最後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自己卻都沒有察覺到。

    聽到李植的宣佈,李植的舅舅鄭元癟了癟嘴,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用手拂拭著眼睛裡流出的淚水,身子一抖一抖的。

    鄭元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瞿氏。

    瞿氏年輕時候是一條街上有名的俊俏姑娘,嫁給鄭元以後卻飯都吃不太飽。那時候鄭元家裡一年沒開一次葷,瞿氏身子發虛。鄭元靠李植髮給自己的第一筆月錢買了肉,瞿氏把肉燒熱了就咬,沒燒熟就吃到了肚子裡。

    如今,瞿氏已經是一品誥命夫人,為鄭元生下三子一女。而今天,李植成為了皇帝,鄭元眼看著就要加官進爵,瞿氏也要過上更好的日子。

    鄭元突然覺得二十多年前自己走進李植家院子的那一刻如夢似幻。自己的命運,就在那一刻改變了。如果沒有李植,自己的現在會是什麼模樣?是否還掙紮在溫飽線上,能否養得起半子一女?

    鄭元突然覺得自己是堂堂國舅,有些失態,艱難地放下了擦拭眼淚的手臂。

    鐘峰眼睛睜得好大,左右看了看同樣興奮無比的天津高官們。

    他十分的高興,臉上紅光滿面。

    他是在崇禎七年加入李植的麾下的。那一年他成為了李植的家丁隊長,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他從十七歲的少年變成了一個中年人,更從一個懵懂衝動的閒漢變成了手握重兵的伯爵。

    如今李植登基稱帝,他鐘峰會不會更進一步?會否封侯?

    鐘峰越想越興奮,哈哈大笑起來。

    不止是鐘峰在笑,承天門上的所有官僚都在笑。

    這些官僚大多是在范家莊初建時候就跟隨李植的,這些年也算是為李植的事業鞍前馬後。如今看到李植終於修成正果,成為了九五之尊帝國皇帝,眾人都有說不出的揚眉吐氣。

    從此,再也不用害怕文官的陰謀,害怕大明天子的皇權。

    李植就是天子,再沒人能阻止李植的公德,李植的法治,李植的事業。

    從此,他們就是從龍之臣,成為整個帝國的管理者,再不受到大明朝廷的掣肘。

    皇叔李道猛地拜倒在地面上,大聲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承天門上的官員們全部拜倒,笑著或者哭著,齊聲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承天門下面的百姓聽到承天門上的萬歲聲,明白李植這就算即位了。

    他們李植即位,天下百姓的美好生活就算是有保障了。從此一切膽敢阻攔李植施行新法的反動勢力,都會被李植以皇帝之名無情摧毀。

    所有的大齊百姓都將被李植一視同仁,視為子民。大齊所有百姓可以像一鎮九省的百姓一樣享受平等和法治,利用李植的種種科技發明改變自己的生活,免費進入學堂學習文化技術,用公德思想改變整個社會的面貌。

    大齊的所有百姓都可以和一鎮九省的百姓一樣揚帆出海,在遼闊的海外殖民地開墾田地,成為富裕的農場主。

    所有人都能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吃飽飯,都能在寒風入骨的時候穿暖衣。甚至還能吃上肉,還能

    長安街上和千步廊後面的百姓們一個個歡喜起來,笑起來,興奮起來。

    他們手舞足蹈,一個個甚至都從地上跳了起來。他們忘記了朝李植跪拜行禮,反而歡喜地在街道上慶祝起來。

    剛才還齊齊跪在地上朝李植磕頭行禮的人群一剎那就幾乎全部站了起來,在道路上舉起雙手歡呼。歡呼即將被徹底改變的生活,歡呼未來的好日子。

    承天門前面,頓時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好在虎賁軍士兵雖然興奮,但還沒有失去紀律。他們儘量用步槍威嚇在道路上歡呼雀躍的百姓,盡力維護住一道警戒線,不讓附近的紀律整個失控。

    在百姓們無比興奮的慶祝海洋中間,天津的中層官員們一個個滿臉血紅。不過他們不是普通百姓,還能保持隊伍的整齊,一個個學著承天門上面的重臣一樣高呼萬歲。

    前明太子朱慈烺也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上,高呼萬歲。

    「廢帝」朱由檢卻渾身顫抖起來,眼睛裡更加空洞,嘴巴似乎控制不住地唸著什麼。

    如果有人此時靠近朱由檢身邊,就會聽清楚他念的是「大齊」,「大齊」這兩個字。

    李植看了看承天門下面的歡喜百姓,沉默了一會。

    顯然,京城的百姓們並不懼怕自己。自己是作為窮苦百姓的救星出現的,窮苦百姓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了一個幸福的保障。而剛剛登基的自己,也沒有足夠的天子威儀讓百姓們畏懼。

    李植琢磨了一會,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搖了搖頭,他一揮手,大聲說道:「所有官員和降臣隨朕入皇極殿議事!」

    李植是個穿越者,他並不想成為一個「古代式」的皇帝。現在已經是1655年,世界即將進入列強競爭的時代,李植準備在這個時代做一個新式的皇帝。

    在李植看來,為了別人敬畏自己而舉辦繁瑣的儀式是不自信的表現。如果自己真的有足夠的權威,又何必在乎這些細節?

    封禪、祭天,大赦天下之類的事情,李植就完全不準備做。

    李植要用自己的雙手改變這個國家,又何必依靠虛無縹緲的天命來保障皇朝的壽命?

    李植甚至都不準備準備任何繁瑣的登基大典。在承天殿上宣佈大齊皇朝成立後,李植就算是完成新朝代的成立了。正如後世新中國的成立一樣,一聲告示,一片歡呼,足矣。

    李植不再在承天門上浪費時間,一甩手走進了紫禁城中,朝皇極殿走去。

    李植身邊的親衛大聲吼道:「所有官員、降臣,隨天子入皇極殿議事!」

    「所有官員、降臣,隨天子入皇極殿議事!」

    承天門上的大齊重臣們對視了一眼,面露喜色,高興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跑步跟上了李植的步伐,往紫禁城中走去。

    承天門兩邊的衛兵把「庶人」朱由檢帶了下去。一個天津文吏走了過來,給了朱由檢三十兩銀子,讓他走。

    以後朱由檢就是一個凡人了,政府再不會負責他的衣食起居。

    承天門的大門空了出來。金水橋前面的大齊官員和前明降臣一個個抖擻精神,跑步進入了承天門,快速朝皇極殿奔去。

    李植大踏步穿過端門、午門、皇極門,內金水橋,走上了氣勢恢宏的皇極殿。

    站在皇極殿的中央,李植稍微停駐了兩秒。

    然後,他一甩袖子走了上去,一轉身坐在了龍椅上。

    大齊的官員們跟隨李植魚貫進入皇極殿內,分成文武兩班,喜氣洋洋地站在了皇極殿兩側。還有一些低級官員和降臣無法在皇極殿內容納,站在了皇極殿外面的丹陛上。

    李植靜靜看了一眼興奮的官員們。

    這些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臣。

    「大齊的建立,不僅是朕一個人的功勞,也有諸位官員的貢獻。這二十一年來,諸位隨朕一起篳路藍縷,終於開創了一個可以造福天下人的皇朝。」

    「懲戒凶惡,可以警醒傚尤。彰賞英良,可以鼓舞后人。罰丑揚善,則規矩自立。大齊建立過程自有艱難困苦,其中功勛,不可不賞!」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3 10:12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封賞

    聽到李植的話,皇極殿中的百官們一個個興奮莫名。

    要論功行賞了。

    以前每一次李植陞官,或者一鎮九省勢力的擴大,李植的麾下官員們都能得到賞賜。如果李植陞官,那麼手下們就能隨李植的戰功一起報上朝廷,晉爵。如果李植的勢力擴張,官員們就會被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陞官,擔任更重要的管理者。

    現在李植當皇帝了,一下子管理整個中國,大家的官位和爵位顯然都要更進一步了。

    雖然李植對官場紀律管得極嚴,對官員的政績考核非常看重,種種措施讓官員敢貪腐,但是李植給予官員們的薪酬是極高的。李植信奉高薪養廉,也願意給予好品質官員封妻蔭子的物資條件。

    所以對於「大齊」的官員來說,陞官同樣意味著發財,是一件十分令人興奮的事情。當然,這和明朝文官們靠上下其手破壞社會秩序發財的方法是不一樣的,最後造成的社會後果更是完全不同。

    當然,從儒生的角度看,李植當皇帝並不一定是大齊官員的好消息。從中國的歷史上來看,當了皇帝后就開始打壓功臣的皇帝比比皆是。宋太祖趙匡胤當了皇帝后就杯酒釋兵權,明太祖朱元璋登基後更是一批一批地屠殺元老功勛。

    但是「大齊」的官員們瞭解李植,卻不懷疑李植會對下屬發難。

    李植是不一樣的皇帝,李植的目光並不侷限在中國這個東亞大陸的土地中。李植是要帶領漢人殺向全世界,讓炎黃的子孫佔領地球的每一個角落的。從這個出發點來說,李植不可能做自斷雙臂的事情。

    百官們欣喜地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到李植從皇位上站了起來。

    如果朱由檢在這裡,是絕對不會輕易從龍椅上站起來的。大明的皇帝都是靠血緣繼位,並沒有威望和功績,講究的是天子威儀垂拱而坐。

    但李植不同,李植做出的事業惠及所有天下百姓,讓每個人都得到了利益。就算是他孤身站在荒野中,路過的百姓們也沒有一個會不尊敬他。李植並不需要時時刻刻端著天子的架子塑造權威。

    他在高台上左右走了走,仰頭看著皇極殿的雕金柱子,摸著嘴唇想了想。

    最後他停了下來,淡淡說道:「鎮南伯李老四隨朕南征北戰,更率南路軍遠征中南半島,平東南亞,克印度,勞苦功高。」

    「朕封李老四為大齊鎮國公,以彰良將開疆拓土之功。」

    聽到李植的話,巍峨皇極殿中的百官們不禁對視了一陣。

    伯爵上面是侯爵,侯爵上面才是公爵。本來按道理,李老四是該先升侯爵才升為公爵的。但是李植十分看重李老四取得的成績,直接把他提拔為國公。

    國公上面就是王爵了。李老四現在在印度已經打敗了波斯和奧斯曼土耳其,如果繼續揮師北上直取西北,攻取已經在虎賁軍面前喪膽的中亞,是不是要封王了?

    眾人對視了一眼,暗道開國以後就對付功臣這種事情果然和李植一點關係都沒有。

    從李老四的爵位可以看出來,李植雖然做了皇帝,卻不準備做一個絕對權威的中央帝王。只要下屬立了功,李植是可以以王位封之的。國公和王位不是一般的爵位,按照中國的傳統,那是權威大到碾壓地方官的稱號。

    在這個公德元年,也就1655年的通訊條件下,有線電報還不能建設到每一個前線。比如想從北京拉有線電報越過新疆的荒漠和中亞的高原連到印度去,那可能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李植對印度的指示必須由輪船傳遞到印度去,那可能需要一、兩個月。

    至於北美洲、大洋洲的地盤上,有線電報就根本無法越海傳遞命令了。而大齊現在的疆域不但越過大洋,而且高速擴張。

    這樣的地理條件下,李植實際上根本不可能指示海外的事情。

    換句話說,只要一個地方存在國公,甚至一個因功封王的功勛重臣在,那個地方基本上變成重臣的一言堂,變成一個高度自治的區域。所以在這種條件下,說王爵的重臣在外面是分疆裂土都絲毫不為過。

    李老四靠功勞做到了國公,距離王爵只差一步。李老四可以做到的,皇極殿中的眾人同樣可以做到,百官們一個個突然間都覺得無限的未來在等著自己。只要能創下功績,那麼什麼都是可能的。

    李興呼吸急促起來,他睜大眼睛看著李植,等著李植宣讀對自己的封賞。

    李植看了看李興,淡淡說道:「定興伯李興本是朕的胞弟,幾十年來忠心耿耿追隨朕,在南方大敗江北軍,功勞殊著。封定國公。」

    李興眨了眨眼睛,略微有些失望。

    他是李植親弟弟,本來以為李植會至少封他一個郡王的。

    顯然,李植雖然廣泛啟用親族中的可用之人,但並不會因為這些人是自己的親族就肆意封賞。陞官晉爵的標準還是功勞。

    周圍的文官武將們還是紛紛轉身,朝李興恭喜。不過李興知道這些人其實是慶幸自己李興沒封王爵,自己沒封王爵就意味著最高爵位不會全部被李家人霸佔,那其他的平民官員就有機會立功取賞。

    李興吸了口氣,虛虛朝周圍的官員還了一禮。

    不過慢慢的他還是高興起來,畢竟一下子從伯爵升為國公,這也很厲害了。李植現在到北京來了,會不會把天津的老國公府賞給自己?

    李興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李植抬頭想了想,沉默了一會,說道:「崔昌武慷慨激昂,為國為民毫無保留。朕命他在大明變法,他做得可圈可點。最後雖因為廢帝朱由檢倒行逆施而失敗,但他不惜以一死明肅大義,此志足以令天下人動容。」

    「崔氏本是清河郡人士,朕封崔昌武清河侯,以彪彰其人大公無私之精神。」

    「待崔昌武傷癒復出後,令他擔任大齊首相,協助朕管理天下百姓。」

    聽到李植的話,眾人對視了一眼。

    崔昌武這個人,百官們沒一個不服。雖然說這個人在做紀檢工作時候殺了不少人,得罪了很多人,但是因為崔昌武實在太清廉正直,被崔昌武得罪的人真是找不到一點他的把柄。而在崔昌武被朱由檢關進天牢後,崔昌武在大齊的聲望更是達到新的高度。

    崔昌武雖然資歷不是最老的,但是這個侯爵眾人口服心服。

    李植沒有看百官的反應,以李植現在的威望,不管怎樣安排人事都沒人敢閒言碎語。

    接下來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不需要李植一一宣佈了。

    一個負責禮儀事務的小官看了看李植的臉色,走出來大聲喊道:「天子妻室崔氏貞良淑德,椒蘭惠質,奉為大齊皇后母儀天下。」

    然後他拿著李植昨天晚上寫好的封賞名單開始宣讀:「平東伯鄭開成老成有功,進平國侯。」

    「鎮北伯鐘峰多謀善戰,進鎮國侯。」

    「遼東巡撫鄭元克己奉公,升任東北三省都督,封北勤伯。」

    那封賞的名單非常長,小官員一個個念下來,最後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在狂喜的百官面前把封賞的名單全部讀完。

    最後,皇極殿中的百官雖然都恭敬站著不說話,但殿中的氣氛已經陷入一種白熱化。

    李植看了看眼睛發亮的百官們,沉默了好久。

    最後他正色說道:「大家今日昇官晉爵,不能沾沾自喜。世界很大,紅夷、英夷和白夷仗著遠在萬里之外的歐洲,還在挑釁我們。諸位權力變大,責任也就更大。要時時記住公德,記住這個民族的利益,要記住我們的使命是讓這個民族成為世界的主人。」

    百官們被李植嚴厲的提醒說得臉上一凜,一個個都從狂喜中清醒過來。

    李興大聲喊道:「兄上聖明!我等豈敢絲毫懈怠?」

    百官們齊齊雙手前揖,跪在了地上,齊聲喊道:「吾皇聖明!我等豈敢絲毫懈怠?」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3 10:12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教宗

    1656年3月,教皇亞歷山大七世站在聖伯多祿大殿的母愛小堂中,仔細地看著這一座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作品《聖殤》。

    這是一尊白色的大理石雕塑,作品的題材取自聖經故事中基督耶穌被猶太總督抓住並釘死在十字架上之後,聖母瑪麗亞抱著基督的身體痛哭的情景。米開朗基羅創作這幅雕塑時年僅24歲,這也是他唯一簽名的作品。

    高大的雕塑上面,兩個聖靈的人物線條栩栩如生。每一次亞歷山大七世看著這一組雕像,就像是看到了耶穌所經歷的那一場浩劫,看到了殘酷羅馬執政官的無情和驕傲。

    無情是一種罪。

    驕傲更是一種原罪。

    亞歷山大七世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

    「偉大的藝術,偉大的米開朗基羅。」

    亞歷山大七世對這尊作品的創作者發出了衷心的讚歎。毫無疑問,這個雕塑的藝術價值極高,代表著歐洲文藝復興時代的偉大成就。這樣宗教題材的藝術品越多越好,每多一具,教會的影響力就會強一分。

    在今天的歐洲,教會的影響力面臨一些挑戰。亞歷山大七世是一個博學的教皇,他是前教皇保羅五世的曾外孫,受過良好的教育,可以輕鬆洞穿許多複雜的問題。在教皇看來,最近一百年出現的宗教改革以及一系列宗教戰爭都是因為大航海時代的原因。

    地理上的開拓帶來文化上的變化,導致新教教徒試圖挑戰本來毫無縫隙的舊秩序。在歐洲的北面,不符合教會利益的新教漸漸壓倒了教會的勢力。

    不過亞歷山大七世是個識時務的教皇,他明白舊秩序已經不可恢復。

    教皇國的情況依舊可以維持,地中海沿岸的國家依舊是虔誠的。即便是選擇新教的歐洲人依舊會崇敬自己。現在教皇是羅馬城和附近有影響力的大勢力,並且名義上是歐洲所有百姓的宗教領袖,這就足夠了。

    亞歷山大七世現在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一個會影響整個歐洲生死的新問題——來自東方的威脅。

    他收回了在「聖殤」上留駐的目光,緩緩走出了母愛小堂,宏大的聖伯多祿大殿出現在教皇的眼前。

    這是歐洲最宏偉的教堂,教堂的中央是偉大藝術家貝爾尼尼雕制的青銅華蓋。這個用於主持彌撒的宏偉青銅建築足有五層樓高,每根柱腳下部均有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塑著聖者的形象,屹立在四塊堅硬的大理石上。

    華蓋外面,巨大的教堂美奐絕倫。整個建築可以容納五、六萬人,但卻沒有一處不是充滿了雕像和藝術品。

    教皇打量著這富麗堂皇的教堂,最後把目光放到了等待著他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身上。

    年輕的路易十四昂著頭站在大殿的中央,用冰冷的眼睛看著亞歷山大七世。這個日後被歐洲人譽為「太陽王」的法國國王現在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但已經具備了一個英明君王需要的一切條件。非凡的智慧和無法控制的貪婪在他身上高度凝縮,渾身上下都蕩漾著一股讓人感到敬畏的驕傲。

    這樣的君主是不會讓出一絲權力的,法國以後注定是絕對君主制。亞歷山大彷彿看到了所有法國貴族在絕對路易十四腳下瑟瑟發抖的情景。

    當然,此時少年國王的事業才剛剛開始。

    他看到教皇在自己面前停下腳步,直截了當地說道:」神聖的教宗陛下,你不該去東方冒險。「

    想了想,高貴的少年人又加了一句:」那不是你這個身份的人該去做的事情。「

    聽到法國國王的話,教皇身後的主教們都微微一愣。

    他們都沒有想到少年國王會這麼直接。

    亞歷山大七世看了看路易十四,他其實很佩服少年國王的反應速度。在得知自己要通過葡萄牙人的關係坐上蒸汽輪船前往東方後,路易十四車馬兼程第一時間趕到了羅馬,試圖阻止自己。

    「我的孩子。「

    亞歷山大七世撫摸著路易十四的頭髮,緩緩說道:」異教徒在東方崛起,從太平洋到印度洋都掀起了腥風血雨。我的孩子,我必須去東方看一看,瞭解那裡發生了什麼。「

    」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出現在遙遠的東方,讓本來沒有攻擊能力的東方勢力突然變得這麼強大?我必須去親眼看一看。「

    路易十四並不喜歡被教皇碰觸。他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亞歷山大七世的眼睛,臉上越來越冰冷。

    」恕我直言,神聖的教宗陛下,你去天津,不直是看一看情況這麼簡單吧?「

    亞歷山大七世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平靜地看著路易十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路易十四冷笑了一聲,說道:在你們看來,只要天主教的影響力能夠擴大,黃種人還是白種人統治歐洲毫無關係。我們這些歐洲王族、那些鄉巴佬貴族在你們的眼裡,恐怕只是可以替換的棋子!「

    路易十四直直地看著亞歷山大七世的眼睛,冷笑著說道:」如果李植願意接受天主教,願意讓天主教在東方傳播,恐怕你會和這個恐怖的黃種人合作,出賣整個歐洲吧!「」

    亞歷山大七世看著這個少年君王的冰冷表情,沒有說話。

    本來,法國和教皇國的關係是很好的。這層關係是亞歷山大七世的一個重要工具,藉以左右整個歐洲。的確,歐洲的大多數百姓是虔誠的。但是要真正控制政治,還需要一些親近宗教的貴族向教會靠攏。

    亞歷山大七世沒有生氣,只是淡淡說道:」年輕的殿下,歐洲不是王族和貴族們的,是所有信徒的。」

    路易十四聽到這話眼睛一眯,臉上的神情更加冰冷。

    亞歷山大七世看了看少年人的表情,轉口說道:「我不會出賣歐洲,永遠不會。「

    未來的太陽王彷彿聽到一個荒謬的笑話,笑了起來。

    「這聽上去像是一個誓言,一個可以隨意解釋的誓言。「

    少年國王停止了笑,說道:「李植已經打敗了不可一世的奧斯曼土耳其,打敗了波斯帝國,征服了印度。印度洋上的歐洲帆船全部返回了歐洲。相信要不了幾年,中東就會由中國人統治。荷蘭人、葡萄牙人的東南亞已經完全在李植手裡。現在在新大陸北方,李植的前沿部隊已經開始攻擊白種人的殖民地。上個月,最前線的虎賁軍已經攻到了密西西比河的東岸。英國的軍隊三天就丟掉了四個碉堡。「

    」整個歐洲文明,都在李植的威脅下顫抖。「

    」而現在,正在所有有腦子的人都在思考對策的時候,歐洲的教皇卻放下所有的驕傲,屈節去葡萄牙坐蒸汽輪船去,去幾萬里之外的天津和李植交涉。「

    路易十四冷笑道:」派出一些間諜很容易。恕我直言,如果教宗陛下你不是想和李植密約,如果你不是想讓李植接納天主教,何必親自跑一趟?「

    聽到路易十四的話,亞歷山大七世許久都沒有說話。

    「我的孩子。「

    終於,亞歷山大七世說道:」我的孩子,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路易十四看了看周圍的主教們。這些教皇的協助人員沒有教皇那樣的水平,此時聽到少年國王的話,這些人都有些緊張起來。畢竟法國是歐洲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法國國王如果和教皇的勢力開撕,最後鹿死誰手誰也說不清。

    少年國王昂起了頭,大聲說道:」教宗,恕我直言,你不能去天津。李植不會允許基督教在他領地上傳播,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去了一定會空手而歸。而那個時候,整個歐洲都會拋棄你,拋棄你的追隨者。「

    亞歷山大七世聽到這句話,嘆了口氣。

    他看向了大殿前面的耶穌雕像。那大理石雕像上的耶穌釘在十字架上,彷彿代表著亞歷山大七世的整個世界。

    亞歷山大七世把左手伸到衣服的下面,摸了摸那裡的一顆加特林機槍子彈彈頭。這顆子彈從印度輾轉落入教會手中的彈頭是真正的中國製造,讓教宗相信了那些不可思議的機槍傳言。

    只用了十幾秒鐘,教皇就在法國國王的威脅前下定了決心。

    」我的孩子,你放心,我不是去和李植交涉,我是去看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教會不會背叛歐洲,永遠不會。不管你如何威脅我,我都將親自去一趟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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