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40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3
第140章 百姓

     李植從正黃旗刀下救下的四萬百姓,如今都安置在范家莊北門外。

    如今阿濟格和阿巴泰的滿清大軍還在京畿附近攻掠城池,京畿到處都是清軍的遊騎,十分不太平。這四萬百姓不敢返回自己的州縣,而是甘願在范家莊城牆外待下——范家莊能把正黃旗打跑,就不怕別的韃子來攻打,范家莊現在是京畿最安全的地方。

    好在李植在揚古利的行營裡繳獲了三千多匹馱馬,十三萬兩紋銀,六萬多石糧食。尤其是這六萬石糧食很重要,有了這些糧食,李植就能在這非常時節救活這四萬難民。

    毛信是難民中的一員。

    他本是香0河縣良固裡朴家村的普通農戶,家裡上有老父母兩人,下有妹妹一個。家裡有土屋三間耕著旱田二十三畝,雖然毛信一直沒有成親,但也是個溫飽的家庭。

    可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小百姓的日子哪裡是那麼好過的。半個月前,韃子來了,毛信聽說韃子凶殘,趕緊趕著牲畜,帶著父母和妹妹一起躲到了良固裡。那良固裡外面有一圈城牆,裡面有五十弓手,毛信希望這些弓手能把良固裡守住。

    然而韃子真來了時候,毛信才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一百多個韃子拿著弓箭一下子就把良固裡城牆上的弓手全射死射跑了。韃子用沖車撞開了大門,把良固裡的躲災的三千多百姓全部抓起來,說要押到遼東去做奴隸。

    毛信一家四口,就這樣落進了韃子手裡。

    一路上,韃子趕著到南面去抓更多奴隸,走得很快,不停地拿皮鞭抽走得慢的百姓。毛信的老父母快五十歲了,腿腳不方便,走得慢了,就先後被韃子用鞭子打傷了。韃子一天只讓百姓喝一次稀粥,百姓們營養不良,老人被打傷了如何好得起來?兩個老人發著高燒,相繼去世了。

    更慘的是毛信的妹妹。毛信的妹妹今年十五歲,本是花兒一樣的年齡,是十里八鄉青壯漢子們都派人來說親的漂亮姑娘。可一落入韃子手裡,就被韃子奪去了清白。後來還被韃子殺死了——毛信去為妹妹收屍的時候聽人說了,是妹妹被凌辱時候不願意合作,激怒了韃子把妹妹殺死的。

    一轉眼十幾天的工夫,毛信本來溫暖的家庭就煙消雲散,毛信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那天晚上,在兩個韃子的監督下,毛信和村裡幾個漢子一起在行營附近挖了個坑,把妹妹埋了。在妹妹的墳前毛信大哭了一場,暗暗發誓要為妹妹報仇,就是用牙齒咬也要咬死一個韃子。

    然而蒼天有眼,沒有讓毛信做白白的犧牲。韃子進入范家莊地界後遇到了敢戰的大明官軍——范家莊的守軍把韃子打敗了。韃子在范家莊敗了一場後就往北逃,走了十里韃子又停下來,全部朝南迎戰范家莊的官軍。

    又是一場大戰,范家莊的官軍把韃子全打死了!還活著的韃子衝到行營裡搶奪馬匹,騎著馬就跑,頭都不敢回。

    就這樣,百姓們得救了。

    救下了百姓的范家莊官軍們對待百姓很好,秋毫不犯。這年頭都說官軍如匪,甚至比匪還要凶惡,不欺凌百姓的官軍那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不少官軍看到難民就要殺,把難民的頭顱謊報為韃子首級交上去。

    而范家莊的官軍們不但不欺壓殺戮百姓,還救百姓。

    這些官軍把百姓安置在城北的城牆下面,帶著百姓砍伐樹木,讓百姓們在城牆下面挖土窩子臨時先住著。官軍組織百姓在城外挖水井,建公共廁所,還從百姓中選了一些年富力強的,讓這些人給其他百姓熬粥。濃粥早晚各一次,每人一大碗。那粥熬的濃極了,上面就算是插上一根筷子都不會倒下來。

    雖然不能吃得十成飽,但在范家莊不做什麼體力活,也不會餓得生病了。

    有時候,范家莊主官操守大人的夫人還會出來親自為百姓發粥。毛信看了,那是天仙一樣的人物。也只有范家莊操守大人這樣的英雄,才配得上這天仙一樣的夫人。

    毛信四處打聽,終於知道這范家莊的操守大人叫李植。

    這一天,操守李植大人終於來看城北的難民們了。

    操守大人很年輕,穿著大紅的官袍帶著十幾個隨從,浩浩蕩蕩地走到了難民的土窩子裡。土窩子裡的難民們知道這是救命恩人來了,一個個全跑出了土窩子,站在外面張望。操守大人一戶一戶地檢查難民們的土窩子,看難民們有沒有遭風雨,有沒有營養不良。

    看到救命恩人這麼和藹,不少人當場就哭了。

    幾個在難民中有名望的老人從人群裡走了出來,走到操守大人跟前,顫顫悠悠地就跪了下去。

    「感謝明公雷霆手段殲滅了韃子,慈悲心腸救下我等百姓,大人恩德,草民們永世不忘!」

    看到老人們跪了下去,整個難民群都感同身受,一起跪了下去。幾萬人匍匐在土窩子前面,對著救命的操守大人磕頭,黑壓壓的一大片只看得到頭顱。那場面看得毛信都肅然起敬。要有多大本事的清官,才能這麼受百姓愛戴?

    操守大人扶起了當先的幾個老人,笑著說道:「救助百姓是我大明武官的本分,不必行此大禮!」

    操守大人環顧百姓,大聲說道:「大家快起來吧,快起來吧!」

    老人端著一碗井水走到操守大人跟前,說道:「百姓們身無長物,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報答操守大人。這是被救下的百姓在城北挖出的井水,給操守大人潤潤喉嚨。」

    操守大人二話不說就把那井水喝了。

    老人們見操守喝了井水,又要跪,**守攔住拉了起來。

    操守大人別過那幾個老人,又走到一間一間的土窩子前面視察。操守大人走到毛信前面時候,毛信終於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植上來扶起毛信,笑道:「年輕人,你這是做什麼?」

    毛信卻趴在地上不肯起來,大聲說道:「大人,我父母和妹妹都被韃子害死了!大人讓我加你的官軍吧,我不要軍餉,只要能打韃子,只要能救下幾個受苦受難的百姓,我這輩子就心甘情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3
第141章 築京觀

     八月二十,清兵退出關外,京師解嚴。

    為期兩個月的清軍入關劫掠,算是告一段落。

    盧象升勤王的大軍棄了流賊,剛走到真0定,京師就傳來東奴已越關而出的消息,讓盧象升回原地繼續剿賊。然而此時為時已晚,中原的流賊送走了「盧閻王」盧象升,又四出劫掠攜裹百姓,活了過來。

    此次清軍入關荼毒京畿一千里。自昌0平以下,清軍攻克州縣大城十二座,除范家莊之戰外五十三戰皆捷,清軍俘獲人畜十五萬歸關外。大明各鎮勤王兵馬尾隨清軍之後不敢交戰,阿濟格出關時讓人砍木書寫「各官免送」四字,「豔服乘騎,奏樂凱歸」,以羞辱明軍。

    兵部尚書張鳳翼、宣大總督梁廷棟自知有守關守土之責不能免死,在軍中每日服食大黃,至此時已經是奄奄一息。

    大明朝京畿一片狼藉,到處是被韃子劫掠燒殺後的殘垣碎壁,損失慘重。

    當然,在這一片晦暗中,還有范家莊大捷的明亮處。

    一戰擒斬首級七千六百,天下震撼。

    范家莊大捷傳到各地後,四方一片稱頌之聲。尤其是東林黨人賀世壽,本來他政治上就過硬屬於清流,此時又立大功,更被天下士紳稱頌為料敵知兵的能臣,能征善戰的帥才。天子亦十分看好賀世壽,召賀世壽赴京平台答對,賜御膳。

    不過賀世壽的平台答對卻讓天子十分失望,那談論兵事的水平實在不像是個巡撫。

    八月二十二日,揚古利的屍體和七千六百多韃子首級被送到京城。天子下令在皇城前築東奴首級為京觀。並豎大木吊起揚古利的屍體,供京城百姓觀看。

    京城的百姓們得知此次范家莊大勝,都是十分興奮。自薩爾滸以來,明軍在關外連戰連敗,只靠一條關寧防線死撐著帝國的顏面。後金,或者說清軍數次破關而入,四出劫掠如入無人之境,殺死大明百姓無數。什麼時候大明的官軍有過這樣一場揚眉吐氣的大勝?

    這一仗,打得蕩氣迴腸,打出了大明的國威!

    此時聽說七千多韃子首級被堆積在皇城前面築為京觀,還有韃子超品公的屍體,百姓們爭先觀看。一時間,京城萬人空巷。皇城前面的道路擠得水洩不通,百姓們抓著石子擠進皇城前面,對著那些韃子的首級扔石頭。

    「天殺的韃子,看我用石頭砸死你們!」

    「哈哈!敢劫掠我大明百姓,這下全丟了性命!」

    「這下韃子損失慘重,還敢隨意進我大明劫掠否?」

    「快看那韃子超品公的屍身,好魁梧的身子!」

    「我大明竟有如此強悍的官軍,能殺得這麼多韃子首級!」

    天子朱由檢站在承天門上,遠眺著遠處的京觀和百姓,默然不語。

    昨日快馬傳來消息,兵部尚書張鳳翼和宣大總督梁廷棟怕天子追究責任,已經服食大黃一個月,兩人都已經是奄奄一息積重難返。

    崇禎對這兩個人有些無語。這兩個人都算是知兵的人才,不想竟這樣畏罪自殺了。

    本來天0津的大捷傳來後,崇禎看在功過相抵的份上不會殺此二人,甚至不會奪去兩人的職務,只準備降兩人官位一級以示懲戒。可沒想到這兩人根本不相信大明官兵能取得大捷,早早就把大黃吃了。如今雖有捷報,兩人的性命卻已是無力回天了。

    不過兩個文臣雖然已經半死不活,還是向天子寫了賀喜大捷的奏章。

    問題是,兩人死後,這空下來的兵部尚書和宣大總督職務由誰來做?

    本來這次天0津大捷,崇禎本來十分看好天0津巡撫兵部侍郎賀世壽,寄希望於賀世壽能力出眾,能把兵部的擔子接下來。但昨日平台答對,賀世壽對兵事言論空虛,長篇大論空談道德,令天子十分失望。

    每當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賀世壽就開始說紅夷大炮犀利,鳥銃齊射威猛,要天子加強軍器局的管理,更讓天子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只有當天子問及天0津糧餉漕運時候,賀世壽才對答流利,頗有亮色。

    天子由此知巡撫賀世壽不知兵,倒是個整治錢糧的人才。

    不過賀世壽的表現,卻讓朱由檢陷入了疑惑。賀世壽不知兵,范家莊的大捷是怎麼來的?如此大捷,天0津各路兵馬必有過人之處,否則如何擒斬韃子七千六百首級?既然巡撫不通軍事,那其下必有能征善戰的勇將。

    然而天0津諸將中,以前也沒有聽說誰有什麼不同尋常。

    朱由檢突然想起了李植這個名字。

    已經兩次了,每次只要奏章裡出現這個小官的名字,就會是一場蕩氣迴腸的大捷。先是在汝0州一戰擊潰高迎祥李自成,陣斬馬守應。接著在范家莊又出現如今這場大捷,擒斬七千六百餘首級,陣斬東奴偽超品公揚古利。每一次,這個李植都能在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立下首功!

    難道這只是巧合?

    還是說這個李植有過人之功?對大捷貢獻良多?

    朱由檢眺視著皇城前面懸在空中的揚古利屍體,看那些京城百姓對揚古利的屍體扔石頭,吐口水——大明的百姓們這些年積累了太多對韃子的仇恨和恐懼了,如今得了韃子貴族的屍體,正是可以大大的發洩一通仇恨,降低一些對韃子的恐懼。

    否則這種恐懼積累下去,大明的官軍將越來越不敢戰,投降韃子的官員百姓會越來越多。

    看了一會,朱由檢讚歎說道:「這揚古利真是個魁梧的韃子,擊斬此人的武將好身手!」

    王承恩說道:「皇爺明鑑!這揚古利是幾十年來我大明擊斬的東奴最高頭領了!」

    朱由檢轉過身,對旁邊的王承恩說道:「明日朕率百官祭告太廟,將此次陣斬揚古利的大捷告於祖宗。」

    王承恩拱手說道:「皇爺聖明!」

    「將士們立下大功,不可不賞!否則寒了將士殺敵報國之心!」崇禎沉吟片刻,又說道:「朕增賞此次擊斬揚古利的范家莊操守李植盔甲一副,白金五百兩,盼他此後再立新功!」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3
第142章 誇功遊街

     八月二十四日,天0津衛城為範家莊大捷的士卒們誇功遊街。

    范家莊距離衛城不過四十里,一體相連。一旦范家莊被攻陷,正黃旗一天就可兵臨天0津城下。所以天0津的百姓們都知道:范家莊大捷,就是保住了天0津城的安全。天0津百姓們十分歡喜守衛他們的軍隊,所以賀世壽安排了這一次誇功遊街。

    遊街的是范家莊虎賁師和天0津其他各路兵馬。當先的當然是「立功最大」的虎賁師,李植帶領一千選鋒團士兵代表虎賁師,走在最前面。選鋒團的一千老兵排著二十個五十人方陣,從安西門入城,從西城橫大街走過巡撫衙門,再走到東城橫大街,在百姓的注視下誇功遊街,最後從鎮東門走出衛城。

    湧到橫大街上觀看勇士遊街的人擠滿了道路,橫大街的兩邊以及和橫大街交界的大街小巷裡全是人。百姓們擠來擠去,只想多看一眼這打敗韃子的勇士長什麼樣。聽說范家莊的士兵們打韃子可以一個當兩個,不知道這些士兵有多麼彪悍?

    在道路兩側鄉親父老的注視下,選鋒團的士兵們分外驕傲。他們此時沒有帶槍,而是人人佩一把短刀。他們一個個挺直了胸膛,把右手虛虛放在刀鞘上,站著筆直的隊列昂首前進。

    那整齊的步伐隊列,引來旁邊百姓的一陣陣讚歎!

    「范家莊的士兵好威武!」

    「好整齊的隊列,五十人走得像是一個人!」

    「難怪能打敗韃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漢!」

    不少百姓端出了自家釀的米酒,倒了一杯又一杯給選鋒團的士兵們飲用。選鋒團的士兵們一邊走隊列,一邊大口喝著兩邊遞上的米酒,喝完把酒碗往旁邊的百姓一塞,百姓們就幫士兵們把那些酒碗傳遞迴去。又有富戶感謝官軍擊敗韃子,感謝官軍幫他們保住了腦袋和家產,紛紛拿出精細的糕點送給選鋒團戰士,戰士們一邊走一邊吃,吃了一路。

    選鋒團的後面,零零星星跟著一些天0津其他路的兵馬。這些兵馬就是來湊數的,走得稀稀拉拉沒有章法,讓圍觀的百姓們心裡嘀咕——這些弱兵也能打敗韃子?大概都是在戰場上負責搖旗吶喊的吧?

    雖然這些官兵走得不怎麼樣,其實都是這一戰的「功臣」——這些兵丁都分到了這一戰的戰功,對外宣傳時候都說自己是上陣搏殺過的好漢。這些兵丁怕別人說他們不勞而獲,那是堅決不會把自己沒有上陣的事實說出去的。

    百姓們心裡嘀咕,對陣型散漫的其他各路的兵馬也沒有那麼熱情了,只是站著那裡看士兵們走過去。偶爾有一兩個百姓遞上酒水,就能把這些大兵樂得眉開眼笑。

    李植穿著御賜的飛魚服,腰佩玉帶,騎著烏孫寶馬,昂然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昨天,天子御賜的飛魚服和玉帶被快馬送到了范家莊。天子傳下聖旨,優言褒獎李植擊殺揚古利的大功,稱李植為功臣。

    受天子褒獎,受賜飛魚服和玉帶,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那一身飛魚服上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魚」——飛魚大半個身子類似一條大蟒,有角,但尾部是魚尾——這一身類似蟒服的飛魚服配上玉帶,形制十分威嚴,讓李植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李植騎過的地方,百姓們大聲叫好,都為天0津有這麼威嚴的武官高興。

    李植更前面還有張羅的人,是巡撫衙門裡的僕人。李植每走一段路,就有巡撫衙門的僕人拿出鞭炮來放。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讓整個遊街的氣氛更加火熱。

    越往前面走,圍觀的百姓就越多。百姓們端著米酒井水站在道路兩側,道路都被堵著了。還有人爬在道路兩側的屋頂上看,也不知道會不會把房屋瓦頂踩壞。巡撫衙門的人見前面沒路了,拿一串串鞭炮往前扔,嚇開那些堵著道路的百姓,才得到前進道路。

    走到巡撫衙門門口,賀世壽率領天0津衛十幾個文官親自站在衙門門口。李植一眼看過去,看到清軍廳同知陸化林也在。他的那個寶貝弟弟陸化榮站在官員後面,身子一探一探地往李植這邊看。

    看到李植身上的飛魚服,陸化榮臉色發白,似乎十分畏懼——這飛魚服可是代表著皇上的賞識,這李植以後要飛黃騰達到什麼地步?他會不會記自己的仇?

    就連同知陸化林也有些後悔——那時候就不該偏袒弟弟,該打陸化榮幾十大板給李植解氣。如今這李植平步青雲,一年連升六級,當真不知道要升到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記著陸化榮這一口氣。

    賀世壽看到李植,撫鬚打量了李植一番,點了點頭。他用玻璃酒杯給騎在馬上的李植倒了一杯金華酒,往李植手上遞過來。李植趕緊跳下馬來,端著酒一飲而盡,大叫一聲好酒。

    賀世壽看了看李植身後軍容整齊的選鋒團,點頭說道:「果然都是我大明的好兒郎!難怪能大破東奴。」

    賀世壽再給李植倒一杯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後把酒罈傳到後面,讓十幾個文官都給把酒杯倒滿,這才舉起酒杯,說道:「我帶領天0津文官敬操守一杯!」

    李植將甜酒飲盡,說道:「末將謝過巡撫!謝過諸位!」

    賀世壽率領文官們將燒酒一飲而盡。

    喝完兩杯燒酒,李植繼續騎馬往前面走去。其他的遊街武將便也陸陸續續到達巡撫衙門。賀世壽就不給這些混功勞的武將們親自倒酒了,都是僕人上來倒酒,賀世壽用嘴巴沾一下酒杯就算是敬了酒了。

    李植一路往東,率領一千選鋒團士兵騎行到了城東井邊坊的附近,便看到原先的街坊都已經迎在了道路兩邊,擠得只留下一條小路供選鋒團穿行。

    「李植來了!快看!快看!李植來了!」

    「植哥兒凱旋而歸呢,據說殺敵一千五百多!」

    「呀!植哥兒怎麼穿著龍袍?不是天子才能穿龍袍麼?」

    「你個傻的,看清楚,那是蟒袍,是給官爺們穿的!」

    「非也,那不是蟒袍,那是御賜的飛魚服,雖鮮明似蟒,非蟒也!」

    李植騎在馬上,穿行經過井邊坊的街口,聽到街坊親熱地叫喚自己。

    「植哥兒!植哥兒!你還記得我麼?我是賣油給你的趙三啊!」

    「植哥兒!我是陳德玉啊!我還帶你去買鹼面呢!」

    「李植!李植!我是林嫂啊!你如今發達得也太快了!還記得我林嫂不?」

    李植沒法一一回答街坊們的叫喚,只騎在馬上朝街坊們虛虛行了一禮,大聲說道:「此次李植若能陞遷,改日定回井邊坊擺下流水席,請諸位街坊聚一聚。」

    聽到這句話,井邊坊的人群裡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3
第143章 陞官

     八月二十六日,李植一早起來,看見娘子崔合已經早早的梳妝完畢,坐在床邊發呆。

    李植拉住崔合的手,笑著問道:「娘子在想什麼?」

    崔合癟著嘴巴說道:「我想吃酸東西!你都不給我買!」

    李植笑道:「懷孕的人都喜歡吃酸東西,我們家裡卻沒有備橘子,是我疏忽了!」

    崔合癟嘴說道:「菊兒有幫我買橘子,但我不想吃,我要吃你買的!」

    李植笑道:「為什麼要吃我買的?」

    崔合侃侃說道:「雖然你打跑了韃子保衛了我們家,立了大功,但是要做爹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買橘子就是做爹爹要做的事情,不做好就生不下好孩兒呢。」

    李植笑了笑,知道這些天太忙,有些冷落了崔合,便抱住她說道:「好娘子,我這就為你買橘子去,買最酸的!」

    「最酸的會把牙酸掉的,要一般酸的就好了!」

    「好,買一般酸的,我嘗了才買回來!」

    李植起來穿好衣服,帶上一百文銅錢往城北集市裡去。集市裡的人見操守大人親自來了集市,一個個尊敬地讓出道路。倒是那幾個賣橘子的知道操守夫人懷孕了,還壯著膽子在李植面前吆喝買賣。

    「酸橘子咧!賣酸橘子咧!」

    「酸死人的橘子咧!」

    李植湊到一個生意比較好的攤位上,買了十幾個半酸不甜的橘子,用竹籃子裝了回來。崔合見李植真的去買橘子了,高興得迎到院子裡來,挽著李植的手走回正房。兩人在正房剝開橘子吃,李植吃了一個就覺得太酸了,崔合卻吧唧吧唧地吃得很香,吃了一個又一個。

    「你不怕酸掉牙麼?」

    「不怕,夫君買的橘子,最好吃了!」

    李植陪崔合聊了些閒言碎語,突然看到一個僕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

    「老爺,巡撫衙門派人來說,說您的升賞下來了,讓您到巡撫衙門去拿!」

    要陞官了!

    李植看了看崔合。

    崔合揮揮手說道:「夫君快去吧快去吧,不用陪我了,我有橘子吃就好了!」

    李植這才別了崔合,往巡撫衙門裡去。

    到了巡撫衙門二堂,李植先拜見了賀世壽,遞上了一張二千兩的銀票。賀世壽心情很好,接過了銀票,笑著讓李植坐下喝茶,聊了半天。

    喝了三杯茶,賀世壽才讓人把李植的腰牌、敕命和官服拿出來。

    「你這次升賞來得速度極快,是天子特旨專辦的!聖恩眷寵可見一斑,你快去把官服換上吧!」

    原來天子特旨為自己辦理升賞,李植暗道這殺了揚古利待遇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他捧著東西進了廂房,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行頭。

    李植這一次,升為了都指揮同知,充任范家莊游擊將軍。

    都指揮使是明初設置的各省的省級軍事長官,統管一省之內的軍馬屯田,高居正二品,直轄於五軍都督府的都督。都指揮同知就是都指揮使的副手,同樣位高權重,官居從二品。當然明末衛所制度凋敝,都指揮同知這官位也就變成了虛銜,只代表武官的品級,沒有事權。只有充任范家莊游擊的官位,才說明李植是做什麼的。

    李植看了看都指揮同知的官服帽冠。

    和正四品的珍珠帽珠不同,那從二品的烏紗帽是用上好和田玉做的帽珠,更加顯貴。帽頂依舊用的是金子。官服是緋紅色的,補子上彩繡著祥雲海浪,中間卻紋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獅子。官服腰帶是花犀材質的,配上官服顯得極為威嚴。

    李植脫下了衛指揮僉事的官服,穿上了這一套都指揮同知的新官服。

    李植再看那腰牌,和黃金質地的衛指揮僉事腰牌不同,這都指揮同知的腰牌是象牙質地,雪白晶瑩。腰牌上紋著四條雲龍,雕工精湛。腰牌背面是太祖高皇帝的鈒文訓話,正面刻著一行字:山0東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同知李植。

    天0津沒有都指揮使司,李植的官位掛在山0東都指揮使司上面。當然這衛所官銜是虛職,並不需要李植去上任。

    腰牌首尾都有圓洞,上面掛著一根紅絲絛。李植將腰牌掛在腰帶上。

    換好衣服,李植走回二堂給賀世壽看了看。賀世壽左右看了看,笑道:「好個天0津少年郎,一朝登入天子堂!」

    李植趕緊作揖說道:「全賴巡撫大人提拔!」

    賀世壽撫鬚說道:「如今你便是范家莊游擊了,位列將軍之中!」頓了頓,賀世壽大聲說道:「范家莊游擊將軍李植,跪下接賞!」

    李植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知道是天子又有賞賜。前些天不是已經賞了飛魚服和玉帶麼?今天怎麼又有增賞?看來陣斬揚古利的功勞還是很顯眼的,天子賞賜不斷。

    李植趕緊一甩官服前襟,低頭跪在了二堂裡。

    賀世壽大聲說道:「天子喜你陣斬揚古利之功,增賞你盔甲一副,白金五百兩。天子有口傳聖旨:『卿乃大勝功臣,盼卿再立新功!』」

    看來天子記住我李植這名字了。

    李植唱到:「謝天子隆恩!」

    賀世壽點頭說道:「起來接好東西吧!」

    李植起來接過白銀五百兩,覺得沉甸甸的有些拿不動,趕緊放在茶几上,又接過了那一副盔甲。

    那一副盔甲是軍器局做的,用料紮實做工精良,大概二十斤重。這一副盔甲是一副齊腰鐵盔甲,由方形鐵甲片鑲嵌製成。盔甲胸前有兩面護心鏡,盔甲裡面用絲綢做了厚厚的內襯。盔甲還配有一個頭盔。頭盔外面紋著六甲神,高高的帽纓下面還雕著一個真武大帝。

    這盔甲防禦能力看上去一般般,但做工精緻,穿上一定十分威風。

    賀世壽撫鬚說道:「李植,天子賜甲可是莫大的榮譽!這是天子要你愛惜身體,盼你再立新功。」

    李植唱道:「皇恩浩蕩,現在李植滿腹都是報效之心!」

    賀世壽笑道:「如此便好!你那幾個下屬的封賞也一起到了,你給他們帶到范家莊吧!」頓了頓,賀世壽又說道:「李植,你現在是游擊將軍了,出行要重視朝廷命官的威儀。我讓人幫你做了兩副旗牌,你出行時候讓家丁舉著吧!」

    李植愣了愣,便看到賀世壽讓人抬著兩個大牌子出來。

    那兩個木牌子都漆成褐色,中間寫著白色的大字。左邊一個旗牌上面寫著「山0東都司都指揮同知」,右邊一個旗牌寫著「范家莊游擊將軍」。李植看著這兩個牌子,暗道這舉著旗牌走路一定是十分威風。

    大明的高級官員,出行都是舉著旗牌的,以示威儀。

    在巡撫衙門坐了一會,又和賀世壽聊了一會,李植就回范家莊了。

    一路上李植穿著二品武官服,帶領四個家丁舉著兩副旗牌,老百姓的車馬見了這陣勢一個個全讓到了路邊,讓李植從道路中間走過。

    「這不是城東李家的家主麼?」

    「又陞官啦?旗牌都舉出來了!」

    「都指揮同知,游擊將軍,好大的官!」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3
第144章 下屬分官

     等李植一行人走回范家莊,范家莊的百姓奔走相告,都聚到了馬路邊看李植的旗牌。

    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范家莊的百姓算是大明最幸福的人群了。不但在李植的保護下安全有保障,而且一個個都拿著高薪過著富足的生活。他們都希望這種生活能繼續下去,而繼續這種生活的關鍵保障,就是李植的官位。

    李植的官位越高,他們在范家莊的美好生活就越安穩。

    聽說李植已經升為游擊將軍,百姓們都從家裡走出來,擠到了路上看李植的旗牌,一個個都是喜氣洋洋的。

    「操守大人又陞官了哩!」

    「升為游擊將軍,好大的官!」

    「這下好了,看還有誰敢覬覦范家莊?」

    「操守大人可以帶更多的兵了,來再多的韃子都不怕了!」

    李植見百姓們對自己的旗牌指指點點十分關注,他乾脆把旗牌豎在官廳前面。果然,官廳門口便迎來了絡繹不絕的觀眾。百姓們攜家帶口來看那彰示李植官位的旗牌,范家莊裡的氣氛彷彿過節。

    李植回家坐了一會,聽家丁進來報告說外面看旗牌的人絡繹不絕,聚了上百人。李植便讓家丁拿鞭炮出去放,然後又派人去集市上買些狀元糖發給來看旗牌的小孩們。

    李植如今有兩種家丁,一種是虎賁師的士兵,是每日都要高強度訓練,要上陣打仗的。還有一種是李植另外僱傭的五十名家丁,是在官廳裡打雜,站崗,保衛李植和家人安全的。這第二種家丁月錢只有二兩,既不上陣打仗也不需要每天苦練,做些保衛工作就可以了。

    家丁們得了令,便去買糖給小孩子們了。過了一會糖就發下去了,官廳門口的孩子們高興得活蹦亂跳。

    李植在官廳門口看了一會百姓,便回到官廳做正事了。

    李植這次報捷報上去不但報了自己的功勞,還給自己的下屬全都報了功。李植把自己擒斬的一千五百餘首級都掛在自己下屬的名頭上,還把幾個主要下屬都改為軍籍。如今自己的升賞下來了,下屬的陞遷也一併下來了。李植今天要把這些陞遷的消息傳達,把下屬的官服腰牌全部發下去。

    李植首先叫來了李興。

    李興如今是破虜團的團長,但這是他在范家莊內部的職務。出了范家莊,李興就是沒有官職的平民。李植這次給李植報了四百多級首級的大功,說李興率領一隊家丁殺敵四百多。明末將領招募家丁已經成為慣例,朝廷對家丁隊的頭領也是封官的。賀世壽建議兵部將李興升為從五品的副千戶——兵部備案後果然升賞李興為副千戶。

    四百多東奴首級對於一個低級軍官來說是浩蕩大功,估計三年大計後李興還要再升一級升為正千戶。

    李興聽說有官做,興奮得眉開眼笑,拿著那熊羆補子的官服左看右看。

    李植讓他換了官服帶上腰牌出來,便看到了一個姿儀翩翩的少年武官。穿上了官服,移形挪步都自有一股威風。

    李植讓李興在屋裡坐下喝茶,接著叫來了鄭開成、李老四和鐘峰三人。

    三人都是選鋒團的營長,李植為他們分別報上了兩百多首級的功勞,如今三人都被朝廷升為正六品的百戶。兩百多東奴首級的大功在大明十分顯眼,估計三年大計後三人還要再升一級升為副千戶。

    鄭開成聽說自己要做官了,十分高興,對李植畢恭畢敬。他跪在地上接受了官服腰牌,十分恭敬地站起來,說道:「多謝大人為我敘功!讓我等也當上武官了!」

    鄭開成當然感謝李植,跟著李植平步青雲,兩年就當上了百戶。要知道當初李植買一個百戶可是花了四千兩銀子。

    李植笑道:「這是你應得的!」

    李植又把李老四的百戶官服發給李老四,說道:「李老四,你當官了!」

    李老四把嘴一撇說道:「東家,我是跟著你做事的,這朝廷的官我不當也罷。」

    李植笑道:「以後我帶你們出征,你們跟在我後面也要個身份,否則豈不是讓其他武官瞧不起我們?」

    李老四點了點頭,這才跪下接過官服腰牌,去換了衣服。

    李植又把官服腰牌遞給鐘峰,問道:「鐘峰,跟著我做事如何?」

    鐘峰趕緊行禮,大聲說道:「跟著東家吃香的喝辣的,可以打韃子還有官做,實在是十二分的好事情!」

    李植笑了笑,說道:「你嘴巴倒也不笨!」

    李興坐在一邊笑道:「鐘峰你整天大咧咧的,怕是不能做官哩。否則官服穿幾天就要穿壞哩!」

    鐘峰趕緊說道:「李興你莫要亂說,我會小心的,不會剮蹭壞了!」

    李興一拍手說道:「如今要叫我副千戶大人了,還叫李興麼?看我這一身官服,比你的體面多少?」

    鐘峰癟了癟嘴巴,沒有說話。

    李植又把舅舅鄭元、叔叔李道、二爺爺李有盛和表哥鄭暉叫來。李植也為這四人以家丁隊長名義報了一百多韃子首級,四人也直接當上了百戶。

    鄭元和李道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做官,換了官服都十分欣喜。李道對著銅鏡左看右看,吶吶說道:「官也當上了房子也買了,就缺個娘子了!」

    鄭暉是負責管理官廳裡的吏員的,他沒想到自己一個遠親也能混上一官半職,站在那裡十分歡喜,但神態有些拘謹。

    二爺爺李有盛穿著一身百戶官服,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好幾歲,拄著枴杖說道:「不容易!不容易啊!李植!想不到跟著你幹,我們家族裡出了這麼多武官哩!」

    李植笑道:「以後還有更大的官當!」

    李有盛敲了一下枴杖,大聲說道:「那我便等著看了!」頓了頓,李有盛又說道:「李植,我是老了!我孫子李臻品這些年表現不錯,沒有出一次錯!他去年年初就做主管了,這都一年半了,你的產業擴大這麼多,不少老人都做經理了!你倒也在織坊賞他個經理噹噹?」

    李植見李有盛又要給李臻品說情,有些頭大,推脫說道:「那要看舅舅的意見了。」

    鄭元看了看李有盛,又看了看李植,說道:「李臻品做主管確實沒出錯,但也沒有出彩的地方,便再等一年看看吧?」

    李植趕緊說道:「那就再觀察一年!」

    李有盛看了看鄭元,又看了看李植,從鼻子裡哼了一股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3
第145章 視察傷員

     八月二十八日,天0津的文武官員都聚到范家莊,觀摩李植的家丁訓練。

    李植在范家莊城下打敗了正黃旗,陣斬揚古利,擒斬七千六百餘東奴首級,天0津的官員們都想知道李植是怎麼做到的。李植便讓虎賁師的士兵們現場演示,讓官員們明白自己是怎麼殺敵的。

    這一天,天0津的武官文臣們濟濟一堂,齊坐在范家莊的靶場上,觀看虎賁師演示。

    李植早已經準備好一百把還沒有來得及拉膛線的燧發槍,讓虎賁師的士兵演示百槍齊射。

    只聽到一片噼裡啪啦的槍聲響起,一片片白色煙霧噴出,五十步外的靶子被打破打碎。

    李植大聲說道:「諸位請看,以這樣百把火銃齊射的威勢,便是韃子騎兵衝陣也要被擊斬於馬上。如果是配合各種陷阱和拒馬固守城池,那效果就更好了,東奴還未到陣前就要拋下幾十具屍體。」

    天0津副將耿應節問道:「這火銃不需要火繩?可是畢懋康發明的自生火銃?」

    李植答道:「這種火銃叫做燧發槍,不是畢懋康的自生火銃,但和自生火銃有異曲同工之妙。」

    耿應節點頭不語。眾將領看著那燧發槍都嘀咕:這和南京畢懋康發明的自生火銃差不多,畢懋康的自生火銃造價太貴沒人用,你這個拿出來給我們看又有什麼用?

    賀世壽撫鬚問道:「你這火銃造一桿需要多少銀子?」

    李植答道:「給工匠四兩工錢,還要六兩材料錢購買精鐵精鋼,合計需要十兩銀子一桿。」

    聽到李植的話,一眾文官武官都吸了一口涼氣,十兩銀子一桿,這也太貴了。這火銃雖然犀利,但是也只能打五十步,打一發就被敵人衝過來了,殺敵數量有限。而且士兵用了這火銃,就無法攜帶其他長兵器,近身肉搏能力大大降低了。

    李植見武官們看不上這燧發槍,從腰上取出一把刺刀安在槍上,說道:「這槍裝上蘇鋼製造的刺刀可以肉搏。這刺刀造價三兩銀子。」

    聽到李植的話,一眾武官對視了一眼,眼睛裡都是失望。在火銃上裝刺刀,多不好使啊?沒有長矛兵來得直接。

    這燧發槍真的能擊敗東奴的騎兵?不會是李植運氣好,韃子不知底細拚命攻城,撞李植槍口上了吧?

    而且各個武官們有更深層的顧慮——花銀子造裝備說起來簡單,實際上根本沒法操作,孝敬各路神仙的銀子怎麼辦?不孝敬神仙那稍微有一點過失就會變成大罪,隨時有進大牢的危險。冒著得罪各路神仙的風險,節衣縮食造這不帶火繩的火銃?那不是找死麼。

    這燧發槍看上去不怎麼樣,至少不符合大明武官的需求。

    還是喝兵血吃空餉,孝敬各路神仙,然後等著有其他人立功,分他的戰功來得划算!

    眾官對李植的燧發槍沒有興趣,又催著他演示紅夷大炮。

    李植推出十門六磅炮,對三百米外的目標進行射擊,全部打破了兩寸厚的木板。

    眾官看這大炮更是覺得稀鬆平常,問道:「這大炮多少錢造一門?」

    李植報了個高價,侃侃說道:「要六百兩造一門!」

    聽到李植的話,一眾武官當場就想走了。他們算是明白了,李植當這武官不是來發財的,而是來花錢的!他的部隊是銀子堆起來的。他當的官越大,他的兵越多,他在這支部隊上花的銀子就越多。

    不是每個人都有李植那麼多賺錢的產業的。誰有那麼多銀子來揮霍?所謂千里當官只為財!當官不賺錢戴這烏紗帽做什麼?

    眾官興趣了了,很快就散了,各自騎著馬走了。

    送走了參觀的文武官員們,李植到傷兵營裡檢查受傷的士兵們。

    和以前的戰鬥不同,這一次李植的虎賁師中出現了傷亡。在守城過程中有四名士兵受傷,清軍白擺牙喇射傷了五十多名士兵,最後清軍衝陣時候又造了五十多名士兵的死傷。如今三十八名戰士已經不治死去,虎賁師的傷兵營中還有七十三名傷兵,其中有二十三人是重傷,可能也要不治。

    李植走進了傷兵營,便聽到一聲聲傷者的呻吟聲。

    大明朝的醫術在這個時代不算落後的了,此時西方剛剛發現血液循環,對各種藥品特性的掌握遠不如中醫。但即便是如此,普通中醫對於嚴重物理創傷的處理依舊無力。李植在天0津衛城找來了幾個老中醫,但他們也只能看著傷員一個接一個死去。

    韃子的箭鋒往往都是在馬糞裡泡過,裡面有毒,被射中四肢往往就要截肢,被射中軀幹基本就沒救了。

    李植臨時僱傭了二十名婦女做護士,讓護士們蒸餾高濃度酒精,每天給士兵的傷口消毒。至於接骨、縫合傷者肌肉組織這種手術級的治療,天0津本地的這幾個郎中都不會。

    給傷口消毒後,就只能依賴傷者的身體自己恢復了。

    看到天0津本地落後的外科醫術水平,李植暗道要蒐羅醫術人才,用科學實驗的辦法建立一支醫師隊伍。讓醫生在實驗中摸索外傷治療辦法,逐步提高外科醫術水平——一支外傷治療隊伍對於士兵的士氣提振作用是巨大的,甚至能讓不敢戰的士兵勇敢面對敵人。

    李植走進傷兵營,一個一個地檢查傷兵。

    一個右臂中了韃子的毒箭,被醫師割掉右手的傷員看到李植就哭了。

    李植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好漢!你哭什麼?」

    那個傷員哭道:「將軍,我家裡上有老母,下有子女一雙,全靠我的三兩軍餉養活。如今我斷了右手不能打仗了,我一家老小沒錢租房子,怕是要餓死凍死在城裡!」

    李植沉吟了片刻,說道:「你不要哭,我不會讓你的家人餓死的!」想了想,李植說道:「這六個月療傷期間我發一兩五錢銀子月錢給你,再每個月發米一斗。你傷口好一些後學習識字,練習用左手寫字,六個月後我為你找個文書的工作!雖然沒有當兵的高薪,但一個月二兩銀子,三餐有肉的日子還是有的!」

    那個傷員愣了愣,哭得更厲害起來,便要給李植磕頭。李植把他摁在床上,朝他笑了笑,便到下一個病人床前去了。

    下一個病人傷得更慘,被韃子白擺牙喇的斧頭砍斷了脊椎,雖然傷口沒有化膿漸漸癒合了,但如今已經是下半身癱瘓了。

    看見李植來了,這個傷員臉上立即流出兩道濁淚,已經說不出話來。

    李植拍了拍傷員的肩膀,笑道:「像你這樣重傷失去勞動能力的,也不要害怕。我每個月給你發傷員補貼一兩五錢,每月再送大米一斗,讓你家人都能溫飽!」

    那個傷員聽到李植的話,眼淚更加止不住,只不停地點著頭。

    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多謝將軍大人!」

    李植轉身對跟在後面的鄭暉說道:「你記下來了,按我說的原則操作:對還能勞動的傷員,工事廳儘量安排合適的工作給他們,月錢二兩,三餐有肉。對於完全失去勞動能力的,每個月發傷員補貼一兩五錢,大米一斗。對於戰死的士兵,一次性發撫卹金二十兩,再每月發撫卹月錢一兩五錢,發三十年。」

    聽到李植的話,傷兵營裡的傷員們一個個都哭了起來。這麼好的主官哪裡找?如此一來,便是受傷甚至犧牲都後顧無憂了。傷得不重的傷員便一個個要爬下床,要給李植磕頭。

    李植扶起這些傷員,淡淡說道:「免禮,你們都是范家莊的英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4
第146章 總兵駱振定

     李植視察完傷員,把對傷員的處理方法設為定式,傳達到全軍。

    虎賁師的士兵們聽說了游擊將軍對傷兵亡兵的優待,士氣為之一振。士兵們打仗最怕的就是受傷陣亡,怕自己傷亡了家人挨餓挨凍。如今游擊將軍這樣優待傷兵亡兵,便讓將士們後顧無憂了。就算戰死了都有將軍大人給錢養活家人,還怕什麼?

    士兵們訓練時候更用心了,也對自己的身份更加自豪了。

    九月初十,范家莊大捷的朝廷封賞加急處理後全部到達天0津。TJ的文武官員幾乎人人升職,一片雞犬升天之聲:巡撫賀世壽從右僉都御史升為右副都御史,仍任天0津巡撫。副將耿應節從正二品都督僉事升任從一品都督同知,調任登萊總兵。天0津下東路參將秦信基從從二品都指揮同知升任正二品都督僉事,調任保0定總兵。

    而巢丕昌降清後空出的天0津總兵官的位置,則落入實力最強的鎮海營參將駱振定手裡。駱振定從山0東都司都指揮使升為都督同知,充任天0津總兵官。

    李植如今擔任游擊位列將軍之中,屬於獨立一營「遊兵」的統帥,並不受分守參將的管轄,而是直屬於巡撫和總兵。如今各將升賞到位,職位確定下來了,李植便到總兵府參見上司駱振定。

    李植在總兵府門口交上名帖,等了一會,才有一個僕人走出來帶自己進了二堂。李植坐在二堂的客位上,等了一刻鐘,新任天0津總兵才走進二堂。

    那駱振定四、五十歲左右,身材不高,長得和他侄子駱天成很像。他生著一副國字臉,一雙眼睛細細長長的。嘴巴上面留著兩撇鬍須,留得長長的,下巴上卻沒有鬍子。

    看到新任總兵,李植站起來上去行禮,便聽到駱振定尖尖的聲音:「起來吧!」

    李植起身,將自己帶來的禮單送上去。李植這次拜訪總兵官準備了五百兩銀子的禮物,算得上是重禮了。李植把禮單送上去後觀察著駱振定的表情,本以為他會欣喜。沒想到那駱振定只是虛虛瞥了一眼禮單,就把禮單放在了一邊,說道:

    「對你來說,這些禮物也不算什麼!」

    李植聽到這話心裡一嘀咕,暗道什麼叫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麼?難道我有錢,我給你送禮花的錢你就不當回事?吃大戶麼?這駱振定剛剛當上總兵,根基也不深,怎麼如此傲慢?

    李植腹誹了一陣,坐到椅子上,便聽到駱振定說道:「李植,你的兵器我都看了,稀鬆平常!無非就是不用火繩的鳥銃,還有大量裝備的火炮。貴是貴了些,但這些東西大明其他邊鎮也有。沒什麼特殊的。你裝備的比較多罷了。你能擊敗正黃旗說明你的運氣好!」

    一上來,這個駱振定就在氣勢上壓了壓李植,說李植獲勝是運氣。他似乎是很不爽於李植有七千六百首級的擒斬,讓他這個毫無斬獲的總兵沒有面子。李植聽了這話,暗道你也不想想你這個總兵職位怎麼來的。

    這個駱振定怎麼和官痞似的,分潤自己的戰功毫無感恩之心。

    李植只能笑著答道:「在下運氣素來不錯!」

    駱振定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不謙虛。」頓了頓,駱振定又說道:「我聽駱天成說過,你這個上官頗為嚴厲啊!」

    原來他侄子駱天成在他面前告過狀。那駱天成是李植下屬的管隊官,第一次見李植時候不太恭敬,李植給了他小鞋穿。想不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本來和李植沒有關係的駱振定變成了總兵,成為了自己的上司。

    難道這駱振定要為侄子報仇?

    駱振定看著李植,笑了笑說道:「駱天成的事情是小事,我是不管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如今卻有一件大事,我要和你商量。」

    李植聽駱振定說有大事,暗道這官痞說出口的絕沒有好事,打起精神問道:「什麼大事?總兵大人明示!」

    駱振定笑了笑,拍了拍茶几說道:「你的那些產業,聽說十分賺錢。尤其是那個玻璃產業,聽說日進斗金啊?巢丕昌派人去蒐集你的配方,聽說你把巢丕昌的人斬了?」

    聽到駱振定說起自己的產業,李植心裡一緊,想了想說道:「不是巢丕昌的人。是幾個細作溝通東奴,證據確鑿,被我斬了!」

    駱振定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能騙過我?巢丕昌這事和我說過!」

    聽到駱振定的話,李植愣了愣——巢丕昌居然把這麼私密的事情和駱振定說,這什麼意思?難道上次巢丕昌偷玻璃配方的事情駱振定也參與?看來駱振定即便沒有參與,至少也是支持了巢丕昌的。

    李植心裡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駱振定拍了拍茶几,說道:「我當總兵風格和巢丕昌不同。巢丕昌做事小裡小氣的,喜歡暗底下來。我卻都是敞開說的。我就直說吧,你的玻璃作坊,什麼時候開放一下讓我取取經,讓我的玻璃作坊也能學習學習,也生產無色玻璃?」

    聽到這話,李植心裡泛出一片火來。這真是個官痞,如此覬覦自己的玻璃作坊。他當這個總兵就只知道撈錢麼?他一上來就赤裸裸地要自己的玻璃配方,當自己這個游擊是個予取予求的綿羊麼?

    李植拱手說道:「總兵大人說笑了,玻璃配方是在下的秘法,不能示之於人!」

    駱振定哼了一聲,說道:「我是看得起你這才和你直說。若你不識抬舉,我直接派人去檢查范家莊,也照樣能把你的配方拿到手!我堂堂一個總兵,還是有理由巡檢范家莊的,包括你的玻璃作坊!」

    要來硬的?

    李植看著窮凶極惡的駱振定,笑道:「總兵要巡檢范家莊私人產業,問過巡撫大人麼?」

    聽到巡撫兩個字,駱振定愣了愣,臉上的囂張收斂了起來。想了想,他換上一張笑臉說道:「李植,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是知道進退的。巡撫雖然處處保你,但這次立了大功,巡撫自然是要陞遷的,最多也就是半年的工夫了。等他到了朝堂上做京官,這天0津衛就沒有人保你了。與其到時候等我動手,還不如你現在就把玻璃配方拿出來?」

    巡撫要陞遷沒人保我?京官就沒有影響力?恐嚇我?至少現在還有人保我!

    李植知道和這官痞多說無益,淡淡說道:「到時候再說吧!到時候我再見識見識總兵的手段。」

    駱振定聽到這話眉頭一豎,似乎就要發作。

    李植卻懶得管他,他不再和駱振定廢話,甩手走出了總兵府。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4
第147章 求助巡撫

     出了總兵府,李植立刻趕到巡撫衙門,找巡撫賀世壽幫忙對付駱振定。

    如今巡撫衙門的人都認識游擊將軍李植了,直接把李植迎進了二堂。在二堂等了一會,李植便見到了賀世壽。賀世壽剛剛升了一級官位,對立下大功的李植很滿意,看見李植就親熱地說道:「李植,我正說幾天沒看到你了,你就來了!」

    李植拱手說道:「下官恭喜大人升為右副都御史。」

    賀世壽哈哈大笑,說道:「老夫此前也沒想到還能升職!這也是靠你范家莊大捷的功勞。」

    李植說道:「范家莊之捷,全靠大人運籌帷幄。大人如今名動天下,如今看來,下一步大人恐怕要被天子調任為六部的尚書了!」

    賀世壽撫了撫鬍鬚,說道:「此事未有定論。如今除了兵部有缺,其他各部尚書都在,未必會在此時調老夫入京。恐怕要等有缺。」

    李植點了點頭,暗道要是賀世壽不入京做官就好了,在天0津有個巡撫保自己做事安全得多。李植一邊想著,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塞給賀世壽,說道:「這是給巡撫大人陞遷為右副都御史的賀禮!」

    賀世壽看到銀票愣了愣,接了過去,想了想說道:「你找我有事?」

    李植暗道這巡撫真是人精,拱手說道:「在下受人脅迫,特來向大人求救!」

    賀世壽摸了摸鬍鬚,說道:「哪個屑小敢脅迫游擊將軍,你說來聽聽!」

    李植拱手說道:「天0津總兵官駱振定圖謀在下的產業,一上任就威脅在下交出無色玻璃生產的秘方。」頓了頓,李植說道:「他說在下若是不交出秘方,他就要帶人到范家莊檢查,強行查出在下的秘方。」

    李植接著又說道:「大人,在下全靠私人產業養兵。若沒有這些產業,就沒有范家莊的大捷!」

    賀世壽聞言愣了愣,想了想,說道:「原來是駱振定。」頓了頓,賀世壽點頭說道:「也只能是他!」

    李植拱手問道:「大人,如今我該如何?」

    賀世壽頓了頓,說道:「有老夫在天0津,駱振定不敢輕舉妄動。」

    李植拱手說道:「然而那駱振定說了,巡撫在TJ他確實不會動手。但一旦大人調入京城任職,他就不會放過在下。」李植頓了頓說道:「此獠如此囂張,請大人為下官做主!」

    賀世壽聽到李植的話,撫鬚想了想,半晌沒有說話。

    李植有些納悶,暗道賀世壽怎麼不說話,這賀世壽怎麼這麼不乾脆?他試探著問道:「大人,此事如何?」

    賀世壽用手指彈了彈茶几,沉聲說道:「李植,他如今只是口頭說話,並沒有做什麼事情對你不利,老夫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李植愣了愣。

    自己給了這麼多銀子給賀世壽,還幫許敏策賺了那麼多銀子,和賀世壽算是利益上的盟友了。此時自己受總兵脅迫,正是盟友受到威脅的關鍵時刻,賀世壽卻說駱振定沒有動手他不能怎麼樣,這是在敷衍李植啊?

    巡撫對總兵有統轄權,收拾總兵也是一句話的事情。且不說駱振定做官的風格這麼凶狠肯定是一屁股問題,賀世壽隨便參奏駱振定一本就能降他的職,光說巡撫對朝廷的影響力,賀世壽能上奏朝廷把駱振定調到最前線去。駱振定一個官痞,手下定沒有戰鬥力,在前線被東奴破關破城,隨時掉腦袋。

    巡撫對付總兵辦法多的是,怎麼賀世壽對待自己和駱振定的衝突時候吞吞吐吐?等他調到京城去,萬一做個工部尚書之類的無關職位,就為時已晚了啊。

    李植又說道:「大人,駱振定說此時大人在任他不會動手,待大人調往京城為官,他一定不會放過下官!」

    聽了李植的話,賀世壽撫著鬍鬚,沉默不語。

    許久,他才抿了抿嘴唇,淡淡說道:「李植,這官場上的你來我往,試探幾句,也是常態。老夫也不能為駱振定的一句話定他的罪!過幾日駱振定來老夫這裡,老夫一定告誡他與你為善。」

    李植聽到賀世壽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明白了。賀世壽這是告訴李植,他和駱振定關係也很好。

    這賀世壽和駱振定關係匪淺,以賀世壽的風格,肯定也拿了駱振定的銀子!

    那駱振定以前管著一個鎮海營三千兵額,一年軍餉六、七萬兩,吃空餉喝兵血要吃不少,其中自然免不了孝敬巡撫。往少的想,一年起碼要要給賀世壽送幾千兩銀子。這到了關鍵時刻,賀世壽不能不考慮駱振定送的銀子。

    現在李植送的銀子多一些,駱振定送的銀子少一些,賀世壽自然會偏向李植,會勸誡駱振定收斂。但想讓賀世壽為了駱振定的一句話收拾處理駱振定,那是不可能的。駱振定白花花的銀子也不是白送的。

    這大眀的官場上的關係縱橫交錯錯綜複雜,不是那麼簡單的。

    至於賀世壽離任後的事情,賀世壽目前也無法考慮那麼多。

    既然駱振定要往外送銀子,他圖謀李植產業的事情也更好理解了。那駱振定當上了總兵,要孝敬的神仙更多,往外送的銀子就更多了。他沒有什麼本事,身邊也沒有做生意的親戚為他經營產業,光靠剝削名下三千正兵不夠,他就要擴大財源了,很自然就找到了天0津最富裕的李植。等賀世壽調走,駱振定肯定會對李植動手。

    李植心裡一冷,暗道自己靠銀子和賀世壽維持的關係還是不夠鐵。想讓賀世壽為自己懲罰其他官員,還是做不到的。

    這一次對付駱振定,要靠自己了。

    但以自己如今的實力,也不是一個軟柿子,不是駱振定可以隨意拿捏的。李植暗下決心,要給駱振定一個好看。

    想了想,李植興趣索然,已經不想和賀世壽聊下去了。打了個揖,李植便說道:「巡撫大人言之有理,大人忙碌,下官就不叨擾了,就此告辭!」

    賀世壽看了看李植,撫鬚說道:「李植,你也不用過於擔心。本官是否調入京城一事,還未有定論!說不得一年兩年也調不走!」

    李植拱手說道:「那便最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4
148.第148章 收留難民

     第二天,新任天0津春班營游擊將軍羅里宗來拜訪李植。

    除了駐紮葛沽的鎮海營,天0津還有春、秋兩班游擊營,各有一千五百人,駐於衛城北面。羅里宗原先是天0津左衛守備,如今范家莊大捷他分潤了一百多級首級,就升為了天0津春班營的游擊。

    他感激於李植分潤的首級,看好於李植以後的前途,便來拜訪李植。

    范家莊官廳,現在已經被稱為游擊將軍府的二堂內,李植會見了春風滿面的羅里宗。

    一上來,羅里宗就送出了價值七、八十兩的禮單,拱手說道:「全靠賢弟此番大勝的威風,我等才雞犬升天。要是以前,我只有做夢時候能想一想升為游擊哩,如今一朝夢想成真!」

    李植謙虛說道:「羅大哥說笑,這游擊是羅大哥這麼多年做人做事的成果,此次大勝只是水到渠成。」

    羅里宗似乎很認同李植這句話,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賢弟真是會說話。」頓了頓,羅里宗又酸酸地說道:「一年前賢弟還只是一個小小防守,是我的下級。如今賢弟一年連升六級,如今已經位列游擊將軍,當真是平步青雲,非我等可以揣測。」

    見羅里宗羨慕嫉妒的樣子,李植笑了笑,沒有說話。

    說了幾句,李植便打探起駱振定的情報,淡淡問道:「羅大哥,駱振定這人如何?」

    羅里宗聞言嘿了一聲,說道:「你問駱振定?」

    李植問道:「對呀,駱振定!」

    羅里宗說道:「賢弟你不知道,這新任總兵風聞很不好。他原先管著的那個鎮海營本來有三千兵額,他硬生生吃掉一千二百空餉,實際上只有一千八百營兵,這吃空餉的比例算是天0津最高的。這還不算,他還在葛沽一帶無事生非說幾個沒有背景的富戶通賊,把別人抄了家,硬生生搶了幾千兩銀子。」

    李植說道:「原來他名聲這麼不好?」

    羅里宗說道:「聲名狼藉!不過這人撈錢狠,出手也大方,到處送錢。天0津各方各面他都打點透了,所以這次總兵位置一空出來就輪到他了。」

    羅里宗對天0津官場了結頗深,便把駱振定之前的事情一一和李植說了。

    李植又問了羅里宗幾句,便岔開了話題:「不說駱振定了,我們說說羅大哥的春班營。」

    ####

    賀世壽一時半會不會被調走,駱振定短時間內也不會發難。當然,李植也不怕駱振定發難。所以李植暫時把駱振定的事情放在腦後,繼續忙領內的治理。

    九月中旬,韃子早已出關,道路上早已經清靖。冬小麥的播種開始了,聚集在范家莊城北的難民們紛紛往故鄉回去了。貧民們雖然身無長物,但還是可以投靠親友借些糧食熬半年一年的。只要回去給麥田播了種,明年生活就回到正軌了。

    李植給每個難民一斗米,給他們在路上做乾糧,否則這些難民走半路就要挨餓。

    沒幾天,范家莊城北的難民就走了三萬,只剩下一萬人。

    李植見這最後一萬人不走了,便去城北看了看。

    李植到了城北一看,發現留下來的都是最飢貧的貧民,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男女老少都有,不少還拖家帶口,蜷縮在地窩子裡,看人的目光畏畏縮縮的。

    李植在難民營裡走了一圈,便有幾個老人拄著枴杖顫顫巍巍走了上來。

    一走到李植面前,這些老人便要給李植磕頭。李植趕緊把他們扶了起來。

    「將軍大人,不是我們賴在范家莊吃白飯,實在是走投無路啊!」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百姓們都沒有可以投靠的親友麼?一年的糧食也借不到?」

    那些老人們長吁短嘆,說道:「我們這些留下來的百姓都是最孤苦的,不是親戚們窮困就是親戚同樣遭了災的,哪裡有地方借出一年的口糧?家裡的房子估計也被韃子燒了,糧食全被韃子搶了,回去是死路一條啊!」

    幾個老人說完這話,又一個個跪在了地上。

    「請大人收留我們!我們不要月錢和房子,只要住在這地窩子裡,有一口粥吃就好了!只要有粥吃,我們做牛做馬報效大人!」

    李植扶這些老人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又看了看這些窮困的百姓。

    這些百姓大多是有家有口的貧民,因為人口多老幼多所以經濟最困難。假如是一個單身青壯家裡有田,和人借一石半糧食就能把一年熬過去,還是容易找到地方借的。家裡拖家帶口五六口人,就起碼要借八、九石糧食,這兵荒馬亂的時節米價騰貴,要借那麼多糧食就難辦了。

    韃子入關這幾個月,京畿慘遭劫掠,不少糧食被韃子運回關外,現在京畿的糧食需要靠外地運進來才能滿足需求。原先二兩一石的米價都漲到四兩一石了。估計沒有半年這個米價降不下去。這種光景下沒有足夠的銀子,根本買不到救命的糧食。

    但范家莊目前各個工作崗位上也都飽和了,不需要這麼多人!李植不能把這些人都養著。

    這些人也沒有什麼本事,只會耕地。

    不過,李植又想到:范家莊目前一直從外部進口糧食,後勤的壓力頗大。現在京畿米貴,李植每天維持范家莊的銀子就多花了不少。莫不如把這些聚集起來耕地?

    去哪裡找地給這些農民種呢?

    李植倒是知道一些高效率水力機械的製造,能把尋常辦法沒法灌溉的旱地變成良田。那些荒地便宜,買下來後李植就能把它們變成良田。莫不如靠這些水力機械搞一次新田開墾?

    李植想了想,朝那些老人問道:「你們都會耕地麼?」

    那些老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趕緊拄著枴杖走上來跪到李植跟前,答道:「回將軍大人,我們都是本分的農家,都會種麥子!大人願收留我們做佃農麼?」

    李植旁邊的男女老少們見李植問了話,都感到有希望,一個個從地窩子裡爬了出來,呼啦啦全跪在了李植前面。

    「大人,收下我們吧,我們回去是要被餓死的!」

    「大人救救我們吧!」

    李植點了點頭,在那些貧民們興奮的眼神中,淡淡說道:「那你們就留下來為我種地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19:54
第149章 龍尾車

     李植要製造的水力機器叫做龍尾車。

    這種設備又叫做阿基米德螺旋管,相傳是阿基米德發明,是利用圓筒內螺旋輪轉上升而提水的一種工具。龍尾車外面是一層鐵殼,裡面是一個長長的佈滿螺旋槳葉的旋轉軸,旋轉軸不停旋轉,讓水在旋轉軸葉片底部滾動,逐漸提高水位。

    旋轉軸上面一個軸接部裝上軸承降低摩擦。下面一個轉動軸接處要伸入水下,李植用黃銅做一個球壓在一個銅套上,也能降低旋轉時候的摩擦力。水車的主要部位李植用熟鐵鑄造,內外刷漆防鏽。

    這種水車具有用力省,效率高的特點,一人操作這種水車效率可比得上十人操作傳統龍骨車。一直到現代,這種水車都廣泛應用於工業領域用於提升流體和粉末。明末的徐光啟和清末的林則徐都曾經大力推廣這種水車,但由於龍尾車製造複雜、政治腐敗等原因,這種水車不曾推廣開來。

    但李植有鑄炮工匠,有鑄造技術,鑄造這種龍骨車是手到擒來。鑄炮工匠鑄造了八十多門大炮後就停工了,處於待機狀態,正好開工鑄造這種龍尾車。

    李植畫好了圖紙,便交給炮匠們鑄模。李植現場解說,炮匠們搗鼓了幾天,就鑄出了旋轉葉片和外面套管的鐵模子,組裝成功。接下來用鐵模子批量澆鑄就是了。

    第一台水車很快做好了,李植把水車架到小河上實驗抽水。轉動軸一轉動,便看到嘩啦啦的水從水車裡流了出來。李植讓水車一直在河邊抽水直到灌滿了四畝田,算下來只用了半個時辰。這樣算下來一個人一天可以灌田四十畝,比其它水車強多了。

    圍觀的百姓看到搖動的水車抽出嘩啦啦的水流,頓時一片沸騰。百姓們歡呼雀躍,慶祝將軍大人又發明了一個新東西,估計這新物事又能帶給百姓不少新福祉。

    龍尾車的高效對農業生產非常重要。

    種植小麥要把握時令,需要在某些時令前後幾天進行灌溉,有底墑水、冬灌、頭水、二水、三水之說。水車效率不高,在有限的灌水時令中就只能灌溉河邊有限的幾畝土地,用低效水車來灌溉更多田地只會誤了時令,讓農作物收成大大下降。

    水車效率高,才能讓更多的田地得到及時的灌溉。

    而且這種龍尾車還有一個優點,就是適用範圍特別廣。只要底下的水能漫過龍尾車底下的葉片就能抽水,不管底下是水塘還是小河都可以,只要有一點水面就行。不像筒車那樣要求水流速度,強調入水深度。

    李植用鑄造法製造的龍尾車長六米,重一百三十斤,可以把河裡的水抽高三米多。水車主要部位用熟鐵鑄造,加上人工和軸承價格造價十二兩一台,可以大規模推廣。比較麻煩的一點就是要經常維護,刷漆防鏽,估計每年的維護成本都要一兩銀子。如果李植要大規模推廣,估計要組織起一支專業隊伍定期維護這些龍尾車。

    但比起變旱地為農田的收益,這一兩銀子維護費也就不扎眼了。

    ####

    還滯留范家莊城牆外,願意為李植佃種農田的貧民有一萬一千零八十三人,李植讓人進行了統計造冊,確定其中能做農活的男丁有二千三百一十一口,壯女二千一百七十八口,合計四千四百八十九口。另外還有兒童四千二百一十五口,老弱兩千三百七十九口。

    李植按照這個時代的農業生產水平,決定給每個男丁和壯女分二十畝田,這就需要旱田九萬畝左右。這些田地,李植準備向范家莊東西南北二十里內的荒地索取。

    范家莊管理的範圍內有三條小河,分別為柳河、羊河和劉家溝,這些小河水力不大,裝筒車不現實,但裝李植的龍尾車就可以提水。只要裝上龍尾車再配合一些溝渠,河流裡的水就能流到距離河流一、兩里的旱地裡,把那些旱地變成可以灌溉的旱田。

    河流兩側幾百米內現有一些農田,是靠人力挑水灌溉的。這些農田李植不準備改變歸屬,而是每隔兩百餘米河道就在這些農田裡修建一條垂直於河道的灌溉渠,將水車揚起的河水傳遞到距離河流更遠的農田裡。

    李植把官廳中的幾十個吏員培訓了一番,告訴他們怎樣繪製圖冊。然後就把他們派出去,在三條小河附近勘探地形,記下土地的情況,調查有無主人,最後彙集成冊。

    令李植欣喜的是,這些不能灌溉的荒地絕大多是無主地。

    李植決定把這些荒地都變成自己的私田。

    李植為貧農開墾田地不是做慈善,是要收地租的,他要把這一萬貧民變成自己的佃農。所以他準備以私田的名義持有這些即將被開墾為農田的土地。

    在名義上,衛所的軍田是沒有主人的,都是國家的,是不能收取地租的。但有明一代衛所軍制逐漸凋敝,軍田很多被轉賣,而且是白紙黑字寫好地契轉賣,因此都有了主人。明末的軍田中,大量存在主人向佃租戶收取地租的情況。就算沒有被轉賣的軍田,也被耕耘者視為自己的私田。

    所謂衛所官員搶奪軍田,說的就是為所軍官搶奪軍戶的土地使用權,把自己變成軍田的主人,再租給軍戶收租。

    既然大家都這麼操作,視為常例,那李植作為範家莊長官,當然可以把這些荒地收為私田,租賃給耕作的佃戶。李植按價格購買荒地,就不存在搶奪軍戶軍田的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河邊的那些土地現在有人耕作,李植要在這些田地中修建灌溉渠,要說服這些土地的主人。雖然耕作軍田的不一定是軍戶,也可能是佃租軍田的民戶。但這些土地位於范家莊的管轄範圍內,說服工作相對簡單。

    說不通可以硬來,名義上這些田都是軍田,是可以由長官調配的。

    李植把旗下的屯堡長官全部召集到了范家莊,大聲宣佈自己的開墾工作。

    李植升為游擊將軍後,賀世壽也讓李植以游擊身份分守一地。他麾下便有了三個操守,這三個操守又管著八個防守,下面共有三十七個管隊,共有大小屯堡四十八個。這些屯堡管理的方圓幾十里的土地,如今都是李植的轄區。

    李植大聲說道:「為了擴大范家莊的屯田子粒,本官決定大興屯墾新政,開墾九萬畝新田。」

    聽到九萬畝的數字,李植下屬的防守和管隊們都愣了愣,暗道游擊大人好大的手筆。如果每畝征一斗二升的屯田子粒,那這九萬畝新田就要為範家莊新增一萬石的屯田子粒。按尋常年份二兩一石的價格,范家莊等於要為大明的軍政貢獻兩萬兩銀子一年。

    一個操守壯著膽子問道:「大人的新田只是在荒地上開墾麼?不佔用現有的軍田麼?」

    李植看了看這個操守,說道:「全在荒地上開墾。第一年這些新田是不交子粒的,第二年起才交納子粒。」

    聽到李植的話,大小軍官們面露喜色。在荒地開墾新田不會影響這些為所軍官的利益,而且第二年起能提高他們的屯田子粒上繳額度,增加這些衛所軍官的政績,他們是樂觀其成的。

    「這些衛所的荒地我李植以個人名義買下了,價格是二十文一畝,以後這些荒地就是我李植的私產了。你們回去後根據自己的轄區做好地契,盡快送來,我把銀子送給你們的官廳裡。」

    聽到有銀子拿,下面的衛所軍官更是高興得眉開眼笑。這些荒地本來就沒用,給游擊大人買去最好不過。

    李植又說道:「開墾新田要在舊田中修建灌溉渠,這就要各位做好和現有田主的協調工作。我按照面積,給灌溉渠經過地方的田主以二十兩每畝的補貼。」

    二十兩一畝的補貼金額已經很高了,旱地的收成有限,市場價也就十五兩一畝。

    李植拿出吏員做好的新田圖冊,發給各個屯堡的長官,然後說道:「要修建灌溉渠的地方都畫在記錄在圖冊上了,有不清楚的可以問百戶鄭暉。」頓了頓,李植說道:「我給你們十天的時間,把地方上這些田主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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