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710節 童話世界的變故

    野蠻洞窟，樹靈大殿。

    打扮的一絲不苟的萊茵，與一絲不掛的樹靈面對面。

    兩人各據一方，一直保持著沉默。突然，樹靈將一片樹葉拿了出來，小小的葉片閃爍著淡淡光輝。

    「收到消息了？」萊茵的聲音有些嘶啞。

    「收到了。費羅從晦夜之鋒傳來的消息。」樹靈仔細的閱讀著樹葉上的符號，讀到後面眉心慢慢蹙起。

    「情況不妙？」萊茵再次出聲。

    「情況很不妙。」樹靈收起葉片，表情有些凝重：「短短一個月，除了不眠城的黑暗之域還在擴散外，永夜國還多了三座黑暗穹頂。」

    三座？萊茵的表情跟著沉凝下來。

    「其中屬於凡人的地域，有兩處，分別是雪嶺城與龍蘭小鎮。還有一處穹頂出現在超凡者的領屬，淡霜之痕的腹地。」

    「淡霜之痕？我記得是謝瑞爾巫師家族的名諱，不過自從老謝瑞爾死去後，這個家族就開始一蹶不振。」萊茵沉吟道：「按照這樣的頻率，黑暗穹頂顯然對於超凡者更感興趣，或許雪嶺城和龍蘭小鎮只是一個實驗，從淡霜之痕後，永夜國的巫師界恐怕就要變天了。」

    樹靈也頷首應是：「費羅也是如此猜想的，永夜國如今的巫師界人心惶惶，已經有數個巫師家族宣佈撤離永夜國。」

    萊茵：「那晦夜之鋒的態度是什麼？莫非他們還打算固守在永夜國？」

    「晦夜之鋒目前也不太平，傳送陣每天都擠了很多人，就連晦夜之鋒本部的人也在往外逃離。我猜想，晦夜閣下如今壓力也很大，估計也在思忖是固守還是搬離。」樹靈玩味道。

    「格里休斯是個優柔寡斷的人，要做出最後的選擇，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不過，這件事也關乎我們，我們現在雖然暫時未受波及，但已經有被寄生的人類進入了帕米吉高原，若是進入鏡中世界，後果不堪設想。」萊茵表情略有波瀾：「我覺得此前的措辭，可能還是過於鬆懈了，下一期的《鏡》，要更加收束一點。」

    「鏡中世界如無意外，很難出現穹頂。但寄生物，這一點的確需要注意。可惜的是，桑德斯能夠驅逐那些寄生物，可他現在去了深淵。」樹靈搖搖頭：「他那弟子安格爾，聽說也有手段驅離寄生物，如今卻又踏上歸家之旅。」

    「安格爾還有手段驅逐寄生物？」這還是萊茵頭一次聽說。

    「上回夜魔城也中了魘界魔物的偷襲，寄生物佈滿整個城市。桑德斯一人都沒有辦法，還是叫上安格爾過去，才解決了夜魔城之變。」樹靈唏噓道。

    萊茵只知道桑德斯將夜魔城的寄生物驅逐了，完全不知道其中還有安格爾的功勞。這也是桑德斯刻意為之，對還未成長起來的安格爾一種保護。

    「那倒是有意思了，等安格爾回來後，看來我要會會他。」萊茵腦海裡浮現出安格爾的影像，「說起來，我還挺懷念安格爾煉製的那個幻境……叫紀念碑谷的地方，挺有趣的小玩意。」

    「最近聽很多人說起這個煉金幻境，沒想到連萊茵大人都很讚賞。」

    「是個有意思的東西，讓格蕾婭有所觸動，也的確有極大的可能。」萊茵雖然比較喜歡紀念碑谷，但他可不會忘記女巫鎮區域裡那濃郁的魘界之感。

    樹靈摸著光潔的下巴：「聽地下集市的人說，安格爾製作的煉金幻境，就在不久後會在遠古河灘進行拍賣。看來我需要派一個傀儡過去看看情況了，若是不太貴的話，我也想拍下來試試。」

    「遠古河灘的拍賣會嗎？」萊茵輕聲念叨，眼裡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

    「說回寄生物，其實最主要的還是鏡姬休眠了，若是有鏡姬在，也不用擔心有寄生物外侵……我們不如去問問書老，看他的想法為何？」樹靈道。

    「想要見書老可不容易，不過我聽說他最近經常去鐵甲堡飲茶，倒是可以去流動之源看看。」

    兩人說著，就準備動身前往流動之源。

    可就在這時，樹靈頓了一下，從身上又拿出一片閃著淡淡光輝的樹葉。

    萊茵看了過去：「該不會……穹頂又出現了吧？」

    「不是費羅的，是瑪雅傳訊過來。」樹靈仔細閱讀了完葉片上的信息後，表情有些古怪。

    「瑪雅，她不是去了光耀界麼，她傳訊說什麼？」

    「童話世界，出現異變。」

    ……

    童話世界的表層世界。

    暗影在山林裡找尋了很久，派遣了很多研究此地的地質學家以及考古的歷史學家，就是想要找到安格爾無意中透出的口風波克拉底。

    他與安格爾共處的那段時間，可是很清楚安格爾對巨蛇之國阿克索聖亞充滿的關注。

    後來，在與庫拉庫卡族的大祭司對話裡，安格爾雖然沒有承認，但只需要稍微推導一下，就可以知道，他曾經見過阿克索聖亞的那條祭拜之蛇阿克索。

    至於在哪裡見到阿克索的？無疑，就是波克拉底。

    這個曾經的醫師聖地。

    暗影重返表層世界，就是為了尋找能前往波克拉底的路。他當然不會以為自己能對付阿克索，但他可是做了萬全的逃跑準備，只要確定這裡有一隻巫師級魔物，這就是一筆珍貴的信息。甚至，能夠成為他晉級的機緣。

    而且，他對於大祭司話裡的那個永生之錐也有點興趣，說不定，在波克拉底還有其他的收穫……

    這已經是他在這片山林待著的第三個月了，在這裡他發現了很多巨蛇之國的殘餘痕跡，譬如山壁上的索梯，被掩埋的廢墟，還有在河裡出現的前朝瓷盤。

    說明這裡以前的確是巨蛇之國的領地，可為何偏偏沒有波克拉底的痕跡呢？

    暗影站在雪山之巔，眼神往四處逡巡。他僱傭的手下，還在山林裡兢兢業業的尋找，站在一千五百多米的高峰之上看去，就像是一隻隻翻找著地皮的螞蟻。

    「到底波克拉底會出現在哪裡呢？明明這附近的山林都搜遍了，難道要掘地三尺嗎？」暗影皺著眉頭思索，半晌後卻又搖頭否定了：「以安格爾的性格，可不像是那種會莫名其妙掘地三尺的人，而且，他來童話世界時是單獨一人，不可能雇那麼多僱員去挖地，肯定有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暗影在思索的時候，臉正對著西南方。

    西南方除了茂密的山林外，還有一汪幽碧的湖。

    「湖……」暗影突然眼睛一亮，他周圍的地方都搜了，惟獨這個湖！該不會是在湖底吧？！

    想到這，暗影立刻吩咐眾人，下潛入湖！

    不久後，暗影便得到了消息反饋，湖下連通一個巨大的地下水域，凡人在得不到空氣補給的情況下很難繼續搜尋。

    暗影為了自身安全，他沒有打算親自下潛，而是思索了片刻，寫了一張紙條，讓加米、加奧、加妙三兄弟帶到沃特格拉斯，他可沒忘記，那裡可還有當初在這裡佈局時，那些超凡聚會的成員。

    三天後，幾個初階超凡者在他的傀儡操控下潛入了湖底。

    很快，自封為「魔術師」的男子上潛，告訴暗影，發現了一條通道。

    暗影的表情一喜，在知道通道離湖其實不遠後，直接讓魔術師帶領一眾泅水比較好的凡人，去往了通道，而他自己依舊沒有下潛。

    暗影在湖邊高枕無憂的等待著傳來的結果。

    可最終，他等來的是一群瘋狂的人，以及……一大群閃爍著七彩光芒的蜻蜓。

    ……

    此時正在經受巨浪衝擊的安格爾，完全不知曉，暗影已經將波克拉底的那群沉澱了千年的七彩蜻蜓，引入了童話世界，甚至在不久的將來，會引起軒然大波。

    如今，安格爾正站在露台之上，經受著進入魔鬼海域後的又一次危機。

    在雲螺號的背後，高達三十餘米的巨浪，正在滾滾而來。

    狂風暴雨之下，船身抖動的嚇人，所有的水手都綁著一條粗麻繩，麻繩連接著中央的桅杆，在竭盡全力的做導向工作。

    不過縱然如此，依舊有好幾個水手，因為浪潮的顛簸，被彈飛到天空。

    有一個水手的麻繩綁帶甚至在颶風中被扯破，眼看著就要被抖落到海中。

    安格爾伸出魔力之手，將他接住，在他感激的眼神中，把他放到桅杆邊上。

    船速現在很快，在巨浪之下，只能想盡辦法在波濤洶湧的海面，找到稍微平緩的地方前行，同時還要和巨浪賽跑。否則，一個浪頭砸下來，雲螺號就會翻覆。

    可如今浪頭越來越高，且速度越來越快，繼續下去絕對會被浪頭追上。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連安格爾都在思索，雲螺號該如何自救。他不禁看向船長室，卻見阿爾溫和海倫臉上都沒有任何的驚慌，哪怕身形不停搖晃，他們也面不改色的在指揮著。

    阿爾溫突然做出了放緩速度的指示。

    安格爾看著身後那宛若高牆一般緊追而來的巨浪，完全不懂阿爾溫的策略，放緩速度豈不是直接送進巨浪的口中。但水手卻毫不懷疑船長的命令，並且立刻執行起來。

    安格爾抿著嘴，心中有些打鼓。

    高聳的浪頭終於砸了下來，因為船速放緩，直接砸在身後十米以內，強大的衝擊力掀起的滔天巨浪，讓雲螺號直接一個顛簸，彈飛到了半空中。

    「就是這個時候！」阿爾溫再次做出手勢。

    位於半空中的雲螺號，船底突然噴出一陣氣浪，緊接著在安格爾瞪大的雙眼中，雲螺號就像是洩氣的飽脹氣球，「嗖」的一聲，便衝出去了數千米，直接將巨浪甩在了遠遠的背後。

    雖然海面還在波瀾不止，但安格爾知道，雲螺號再次躲過了一劫。

    這一頓操作過後，安格爾也不禁心生佩服，哪怕他們只是凡人，但那種鎮定自若的表情，以及臨危不亂的心態，易地而處，哪怕是他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一個小時後，雨過天晴，波濤不絕的海面終於慢慢平息。

    安格爾也準備回身進屋，繼續作未完的研究。可就在轉身的時候，他卻瞥見海倫正一臉憂色的望著遠方。

超維術士 第711節海倫之憂

    「危險不是已經解除了麼？你怎麼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海倫才從瞭望台下來，靠在船舷正在發呆，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大人。」海倫看向身邊站著的男子，正要鞠躬，卻被一道柔和的力量製止了。海倫思忖了一下，也沒有繼續在行禮，只是言語中多了幾分恭敬。

    「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這些天的大海好像有點反常。」海倫撩了撩頭髮，眉眼中帶著擔憂。

    「為何會覺得反常？」安格爾奇怪道，「魔鬼海域沒有絕對安全的區域，出現颶風巨浪不是很正常嗎？」

    「我指的不是氣候，而是……」海倫想要找些措辭來描述自己的感覺，可發現用什麼詞彙好像都不大對：「大人你不覺得，最近幾天，這片大海安靜的讓人毛骨悚然嗎？」

    「安靜？」安格爾側耳傾聽，海風還在呼嘯，浪潮依舊前仆後繼，哪怕海底的暗湧也在咕嚕嚕的發著聲響。他並沒有覺得哪裡安靜，當然，若是拋開這些自然音，這一段路程還算「相對」安靜。

    可這樣的安靜，只要氣候不變得惡劣，不都是如此麼？

    「你指的安靜是什麼？」安格爾好奇的問道。

    海倫搖搖頭：「我也很難描述，就是一種讓我心中很忐忑的靜謐，我感覺這條航線沒有以往我來時那般活躍，好像死了一般。」

    海倫的描述，充滿著抽象的概念。安格爾唯一能得出的結論，這大概是海倫的一種直覺。

    安格爾帶著探究的表情看著海倫。

    海倫低下頭，輕輕晃了晃腦袋，微微嘆氣：「或許是我自己多慮了。」

    海倫回想起先前將自己的發現說給阿爾溫船長聽，對方也如安格爾這般看著她，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只是溫柔的勸阻她「太累了，該去休息了」。

    阿爾溫是好意，海倫很清楚。可是，這種好意卻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瘋子。

    她想說服自己，這是一種錯覺，但心中那無法沉澱的忐忑感，讓她實在無法自圓其說。

    「也不盡然。」

    海倫猛地抬起頭，「大人，你信我？」

    「也許你說的是真的，大海上討生的人，更貼近海洋的頻率。一旦海洋的頻率變了，你自己描述不出來，但你的全身，從心靈到潛意識都在警告你，這就是你的直覺。」安格爾道。

    海倫有些似懂非懂，嘴裡輕聲重複著：「海洋的頻率？」

    「這只是一個歸納的說法，或許是海上的濕度，風的變化，洋流的走向……當然，也有可能是更玄妙的概念。你一直在船上生活，所以總是處於這種頻率之中，你自己沒有記住這些外在的信息，但你的身體幫你記住了。一旦身體發覺這些外在信息變化，自然會回饋給你。」

    海倫恍惚的點點頭：「那我是真的多慮了嗎？」

    「不見得，如果你有空的話，不妨和我說說這段時間，你的感覺與變化。」

    海倫看了看遠方的大海，雲清海平，風中的味道也很正常，想來雲螺號接些來一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便對安格爾道：「好吧，我該從什麼時候說起？」

    安格爾沒有回答海倫，而是用餘光瞥了一眼四樓，他隱隱感覺有目光從裡面透出：「不介意的話，不妨到我的房間來談。」

    海倫一愣，似乎想到 麼，白皙的臉頰慢慢爬上一抹桃粉之色，最後輕輕的點了下頭。

    安格爾倒是沒注意海倫的表情變化，而是直接帶著她回到了三樓的房間。

    一進房門，安格爾立刻在房間的四周佈置了一層精神屏障。

    先前他與海倫說話的時候，感覺到羅曼似乎在窺探……羅曼的這個行為，讓安格爾有些疑惑，他應該不是什麼愛八卦的人吧？

    或者說，他單純只是在窺探自己的行為？

    想起羅曼那疑神疑鬼的性格，安格爾心中有些覺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索性帶著海倫回屋，想繼續試探一下。

    果然，安格爾設置好精神屏障沒多久，他又感知到了一道精神力觸手在他房間外遊離。

    整艘船上的超凡者就兩人，他與羅曼。外面的精神力觸手無疑，肯定是羅曼的。

    安格爾表情微沉，他先前的感覺沒錯，羅曼的確在註意著他們。

    早不這麼做，晚不這樣做，偏偏他與海倫說話的時候，羅曼便開始做窺探的行為。這讓安格爾不僅奇怪，同時也多留了一份心。

    好在，羅曼在感應到精神屏障的時候，知道自己被安格爾發現，精神力觸手在外繞了一圈，便主動退去了。

    安格爾確認羅曼的精神力觸手離開後，沉默了半晌，方才與海倫說起了正事。

    海倫一直心砰砰的跳著，以為安格爾帶她回房會發生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結果在等待了許久後，對方什麼也沒做，而是繼續先前的談話。

    海倫一頭霧水，難道我理解錯了？

    在安格爾與海倫談話的時候，在四樓的一間華麗的房屋內，羅曼的表情有些陰沉。

    他做的那件事……應該不會發現吧？畢竟，這是一件常規的事，無論是阿爾溫與海倫，都不會生疑的。

    可為何那個叫帕特偏偏要與海倫對話？

    羅曼思忖了半天，突然想起海倫在進入帕特房間前，雙頰粉紅，一臉羞澀。

    羅曼突然明悟了，冷哼道：「果然是沒有見識的，居然會對一個中年肥婆感興趣。」

    羅曼說完後，站到了落地窗前，打開窗戶，一陣海風吹了進來。羅曼看向遠方的海洋，嘴角微微勾起。

    在他的身後，那張桌子上擺著一摞的書籍。海風吹進來時，書籍的封皮吹開，一張缺角的畫像從書頁中吹飛，慢慢散落打開。

    藉著窗外的陽光，可以清楚的看到，畫像裡是一片幽寂的大海，以及在海洋之下，黑幽幽的影子。

    ……

    三樓的房間內，羅曼將自己這段時間的一些心路歷程，以及心理變化慢慢的吐露了出來。

    「你是說，從半個月前開始，你就開始出現心惶惶的情況？」

    海倫點頭：「對，一開始還不太嚴重，但這幾天，每天睡覺都覺得心裡彷彿有石頭壓著般，沉甸甸的，甚至影響到了我正常的生活。」

    「你說說半個月前，也就是你憂心狀況出現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那段時間好像也沒發生什麼… …」海倫慢慢沉浸在半個月前的回憶之中。

    隨著海倫的述說，安格爾也在一點點的排查可能的疑點。

    突然，安格爾叫停：「等等，你說你們去請教羅曼接下來的航線？」

    海倫點點頭：「魔鬼海域的航線多變，到達費蘭大陸的航線就不止一條，幾乎每隔一段距離，我們都會請示接下來的航線。」

    「可你們為什麼要去讓羅曼做決定？自己不能做抉擇麼？」安格爾皺眉問道。

    「因為羅曼大人得到的消息比我們要清晰，雖然航線很多，但經常有一些航線會出現意外，譬如洋流劇變，又譬如某條航線恰好是海獸的必經之路，這些消息我們作為凡人很難得知，只有羅曼大人能蒐集到這些訊息。」

    安格爾：「每次你們出海，都是羅曼告訴你們消息的？」

    「也不全然，有時候坐鎮的巫師大人不一樣。不過只要是羅曼大人坐鎮，基本都是詢問他的，這算是例行的公事。」

    海倫說到這時，表情也慢慢變得古怪：「說起來好像還真的是，自那天選擇了下一段路的航線後，我的心情就開始出現了變化。該不會是這段航線有問題吧？」

    安格爾沉吟片刻，「航線可能有問題，但人……更有可能有問題。」

    「大人是說……羅……」海倫猛地搖搖頭，她完全沒有想過此事會與羅曼有關，因為羅曼也是白貝海運公司的，她雖然內心中有時候覺得 曼過於傲慢，但他們之間的利益是相同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大人可能誤會了，您與羅曼大人出現間隙的是一週前，那個時候航線已經改道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因為與羅曼不對付，才會說他有問題？」安格爾看向海倫。

    海倫遲疑了片刻，壯著膽子問道：「難道不是嗎？」

    安格爾搖搖頭：「羅曼此人心胸狹隘，的確讓我很不舒服。但只要不與我有利益相爭，以及直接對付我，我也不會真的去在意他，因為巫師界這種人多得數不勝數。」

    「我之所以說羅曼有問題，是因為另一件事。」

    羅曼偷偷換了船首像的魘石，這件事已經確鑿無疑。他為什麼這麼做，答案基本沒得跑，魘石的價值之高，足以達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他完全可以賣掉魘石，換取個人資源，說不定還能藉此晉陞正式巫師。

    可最讓安格爾想不通的是，他這麼做，難道不會知道後果嗎？

    繚繞在船首像上的魘幻之氣，終會消失。瞞住這群凡人，以及一部分學徒，倒是沒問題，但他如何去向天空機械城的人交代？

    以羅曼那疑神疑鬼的性格，肯定會將所有的後路都想到的。

    當時，安格爾心底就隱隱覺得羅曼肯定要對雲螺號做些安排，至少要瞞過上面的手段。如今再一對比海倫所說，很多事情基本就迎刃而解。

第712節利維雅堂

    羅曼決定了一段航線，而這條航線出現了變數，讓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海倫憂心忡忡。

    羅曼為瞭解決他偷換雲螺號魘石的事，必然要給天空機械城一個交代。

    以上兩件事綜合起來，安格爾心中隱隱生出不安。

    「大人，你說的另一件事是……」海倫眼神帶著探究。

    安格爾考慮了片刻，還是將羅曼所做之事說了出來。當海倫聽完這件事後，眼睛瞪得滾圓，從尾椎骨升起一道寒氣，寒氣直入大腦，表情帶著說不出的驚恐。

    安格爾還在繼續分析：「……如何讓雲螺號的魘石自然而然消失，不會讓機械城的人有所察覺，最簡單的方法……」

    就是直接毀了它！

    安格爾雖然言語未盡，但海倫並不笨，也猜出了這個答案。

    海倫一臉不可置信，久久無語。突然，她抬起頭，看向安格爾：「我想起一件事，四年前金絡貨輪在魔鬼海域落入海妖的領地，最後永遠迷失在了那裡，逃出來的只有……羅曼大人。」

    海倫顫抖著將這番話說出來，「巫師大人，羅曼大人該不會真的要……對雲螺號下手吧？」

    安格爾沒有回答，而是站起來看向外面的大海，波瀾已靜，平和的宛若鏡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粼粼的光紋。

    「海倫，這條航線有沒有什麼危險的地方？譬如，距離你所說的海妖領地，有多遠？」

    海倫反射性的答道：「危險是有，每一條航線都有一定的危險。在啟航前，我也粗估了各條航線，這段路走這條航線最初我認為危險性並不大……至少，這條航線並不靠近任何大型海獸的巢穴，離海妖的領地也很遠很遠。」

    「那你說的這條航線的危險是……」

    「天候吧。」海倫沉默了片刻：「這條航線以往出事故的概率被壓在5%以下，算是最低概率出事故的地方。所以，當初羅曼大人決定走這條航線的時候，我與阿爾溫都認為這是合理的選擇。」

    安格爾：「在合理選擇裡出現禍端，不就是意料之外麼。」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海倫有些擔憂的問。

    「離下一條航線還有多久，能改航線嗎？」安格爾問道。

    「兩天後會到達銀棕櫚島，在那裡會進行下一條航線的選擇。」海倫接著道：「離這段航線結束就剩下兩天，已經沒有辦法更改航線，哪怕後退也不太可能，因為馬上會進入寒臨中旬的洋流更易，到時候天候會更危險，甚至超過百米的巨浪也有可能出現。」

    「沒有辦法更改航線，還有兩天抵達銀棕櫚島是麼？」安格爾思慮了一下，「你還記得這段路程的海圖嗎？」

    「分區域的海圖我都隨時帶在身上，大人請看。」

    海倫將海圖鋪開，安格爾沒有理會其他的航路，直接看向銀棕櫚島的位置。

    半晌後，安格爾道：「如今天氣看上去無風無浪，托比，你趁現在先沿著航線去棕櫚島看看。前方有什麼情況，立刻返回匯報。」

    托比也一直在關注著海圖，聽到安格爾的話，點點頭。然後從船艙，一溜煙的飛離開去。

    它的速度極快，哪怕是安格爾，也沒有達到能用肉眼捕捉它身影的程度。

    「大人，這裡離棕櫚島還很遠。」海倫面露憂色，「現在趕過去能來得及嗎？」

    「遠嗎？放心吧，以托比的速度，最多半小時就會回來。」

    半小時？海倫驚疑的看向窗外，托比早已消失在了天際，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安格爾示意海倫坐在一旁等待，他自己則回到了書桌前，拿起紙筆畫著一些衣與甲的款型，分析各種材料與魔紋之間的搭配，同時還要兼顧材質與外觀。

    安格爾很快就沉浸在繪製過程中。

    海倫好奇的瞥了一眼，發現安格爾在紙上畫畫，表情有些意外。同時，心底升起疑惑，面對羅曼大人的惡意，以及雲螺號可能會出現危機的意外，為何他一點都不擔憂呢？

    若是安格爾能聽到海倫的心音，估計會道：連羅曼都不擔憂，他又有什麼憂的呢？再不濟，就算雲螺號會出問題，難道羅曼能逃出去，他還逃不出去麼？

    海倫的表情還帶著深深的憂愁，一開始她並不相信羅曼會做這種事，畢竟他們是利益共同體。但若是羅曼得到更大的利益，譬如他用魘石換取資源，他會不會為此拋棄雲螺號呢？答案是肯定的。

    海倫聽安格爾說過，羅曼已經走到了壽命的盡頭，想要延命，只有晉陞一途。在壽命敲響警鐘的絕境之下，羅曼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海倫的思維其實還是不全面，說羅曼瘋狂，其實他真的瘋狂嗎？

    世界上任何的計畫，都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羅曼竊取魘石，上瞞天空機械城自然也會有紕漏，哪怕機械城的人一時沒有發現，未來還是很有可能發現這件事。

    可如果那時，羅曼已經藉著出售魘石成功晉級到了正式巫師，那就算被發現了，他受到懲罰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巫師界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自身的實力，才是勢利所趨。

    羅曼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做出這種決定，看上去他似乎已經搖擺出了底線，但實際上他還有擺盪回來的資格。

    一切的前提，便是他能晉陞正式巫師。

    安格爾一張圖還沒有繪完，窗戶邊便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響。

    海倫立刻轉頭看去，窗外撲扇翅膀的正是先前被巫師大人稱為「托比」的海鳥。

    海倫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一陣失神：「居然真的不到半小時就回來了……」

    托比剛一回來，便嘰嘰喳喳的與安格爾對話。

    海倫聽得一頭霧水，可安格爾卻與托比對答自如。

    隨著托比的講述，安格爾的表情微微沉了下來。同時，他扯過一張白紙，速寫出了一張黑白畫。

    海倫湊過去看安格爾的畫：茫茫的大海之上，一座小島出現在正前方。

    「這是銀棕櫚島，它的山峰的確是呈階梯狀起伏的。」海倫暗忖，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為何這個島會畫的這麼小？銀棕櫚島雖然是魔鬼海域的無人島，但相對於其他的礁岩島，已經很大了。

    安格爾還在繼續的繪畫，不一會兒，更多的場景出現在筆下。

    隨著畫面的拉遠，海倫的表情慢慢變得驚恐，因為一道龐大的黑影，就這麼靜靜的矗立在銀棕櫚島的前方。

    銀棕櫚島之於它，小了近十倍。

    而且更為駭人的是，安格爾畫的這個黑影，僅僅只有一小半露出了水面，在水下還有更深沉的暗影。

    根據托比的描述，這道黑影代表了一隻體型和成年雲鯨相差無幾的超大型海獸。

    這只海獸長有帶背刺的蛇頸，露出水面的體態似鱷，有甲鱗。但藏於水中的部分，隱約看上去像是鯨。

    「這是……什麼怪物？雲螺號繼續前進，難道就會遇到這隻怪物？」海倫渾身在顫抖，連說話都帶著抖音。

    「托比未靠近銀棕櫚島的時候，它還潛伏於水下。可一聽到空中有聲響，便慢慢的浮了上來……若是雲螺號繼續走，必然會遇到它。」

    「至於它的名字，說起來我還真的知道。」安格爾輕聲道：「在啟示帝國有一個巫師集市，名為遠古河灘。這個遠古河灘最出名的，是一家雜誌社，它編撰了兩本風靡巫師界的期刊，《神奇珍寶在哪裡》以及《神奇魔獸在哪裡》。」

    「其中《神奇魔獸在哪裡》的十週年合刊本中，就有這只海獸的圖鑑，它被稱為……利維雅堂。」

    利維雅堂。海倫重複的念道著這個名字，彷彿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紓解心中那前所未有的壓力。

    「成年的利維雅堂，肉身足以匹敵真知巫師。而這只，看體型儼然已經成年。」安格爾道。

    海倫：「雲螺號會被它撕碎嗎？」

    「當然，利維雅堂可不是善獸。」

    「那我們該怎麼辦，現在離銀棕櫚島還有一段距離，繞開它應該可以把？ 」海倫說到這時，已然仔細的思考起繞開的路線：「銀棕櫚島左右兩邊有禁航區，我們不走銀棕櫚島就只能現在改道，走這兩條路，一邊是風暴魔海，一邊是齒輪海淵。風暴魔海在這個月不能進，進入必死無疑；齒輪海淵的話，那裡傳聞是所有齒輪機械的墓地，一部分船經過那裡會沉沒進無盡海淵，不過也有大量船艦從那裡通過的案例，雖然有風險，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我們可以嘗試一下走齒輪海淵。」

    安格爾看了眼海圖，齒輪海淵已經繞開銀棕櫚島極遠的距離了，他搖搖頭：「沒必要，就走銀棕櫚島也無妨。」

    「可是……」

    「不用擔心，雖然利維雅堂的肉身極強，但它的弱點其實也很明顯，只要不近距離接觸，我有辦法繞開它的注意。」安格爾頓了頓，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更重要的是，羅曼不是引導你們走這條路麼，那麼不妨讓他嘗嘗，原本被他設定好的雲螺號下場。」

超維術士 第713節 銀棕櫚島

    海倫猛地抬起頭，她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了。

    「大人，你難道打算……」

    安格爾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微微一笑：「你心裡清楚就行。至於羅曼嘛，途行正軌，自然不會有什麼意外。但若是擅離職守，出現些波瀾不也很正常嗎？」

    海倫有些不懂安格爾何意，但安格爾也沒有再解釋了，只是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裝作不知道此事，出去後按部就班即可。」

    「可是，雲螺號真的會沒有問題嗎？」

    安格爾：「放心吧，我總不可能讓自己也陪葬在這裡面吧。」

    「我知道了。」海倫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從迷惘驚恐慢慢恢復成往日的冷淡，原本她來時的羞澀與旖旎幻想，此時早已消失不再。

    海倫推開門，離開了。

    在海倫離開沒多久，羅曼就得到了這個訊息。雖然他不敢破開安格爾設下的精神力屏障，但天性謹慎的他，依舊在附近佈置了精神力觸手。

    見海倫離開時，她的表情還算正常，除了眼神有些失落外並無異樣，海倫方才放下心。

    至於說海倫眼裡的失落，羅曼也並不以為然，自顧自的冷笑道：「嘖嘖嘖，不過『戰鬥』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果然是一個沒有融入過血脈的人，除了有一隻強大的魔寵，本人就是個廢材。」

    要知道，哪怕是如今壽命已近終點的羅曼自己，體魄已經強壯無比。但凡有女人上了他的床，奮戰三天三夜也絕無問題。

    女人到了中年，可是飢渴如虎。滿足不了海倫的慾壑，她失落不是很正常麼。

    雖然羅曼心中覺得，安格爾應該不會察覺什麼，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繼續觀察了一段時間。確定海倫並沒有做任何其它動作，雲螺號還繼續在往銀棕櫚島前行，這才放下心來。

    另一邊，安格爾則坐在書桌前，手指有頻率的輕點著桌面，在兀自沉思著。

    根據他看到的記載，利維雅堂一般都在萬米以下的深海裡潛伏，以帝皇魷與巨型章魚為食，除非是追著獵物跑到海面，一般來說它不會出現在海面的。

    可為何，這只利維雅堂卻一直在海表位置潛伏？

    利維雅堂雖然肉身強橫，甚至真知巫師都不一定能破開它那外鱗，但卻有一個極大的弱點，便是精神力低下，智商也不高。

    以利維雅堂的智商，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吸引力，否則絕不會一直待在海面。

    而利維雅堂所處的位置，恰好是銀棕櫚島。以利維雅堂的力量，輕而易舉就可以將銀棕櫚島抹平，但它沒有這麼做，而是在島附近潛伏，這就很奇怪了。

    安格爾心中升起疑惑：莫非銀棕櫚島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利維雅堂？

    安格爾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在吸引著利維雅堂，羅曼或許知道，畢竟他能提前得知利維雅堂的位置信息。可安格爾也很清楚，去問羅曼對方不一定會告訴他。

    「或許是某種機緣？」安格爾托著腮幫子，眼睛微微眯起，在考慮要不要去探探虛實。思忖再三，最終還是搖搖頭：「就算是機緣，也還是算了。」

    靠近利維雅堂的危險太大，哪怕它的精神感知很弱，但這只是相對同類海獸而言，比起安格爾還是要強大很多倍。一旦被發現，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而且，他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他現在只想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鄉。癒合冰柩說是能保持五年，但誰知道中途會不會出意外，他可不想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這裡有利維雅堂的事，外界肯定知道，如果真的有不錯的機緣，自然會有人來。雖然根據托比的情報，銀棕櫚島附近沒有其他人煙，但誰知道那些巫師是不是潛藏起來了呢？

    如果沒有潛藏起來的巫師的話，那是不是代表這裡的機緣其實他們也不看重。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糾結利維雅堂的行為了。

    安格爾要做的便是：躲開它，然後離開它。

    ……

    時間一轉，兩天過去。

    海倫沒有將利維雅堂的事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做任何改變航線的事，如今，雲螺號距離銀棕櫚島已然不遠，或許不到午時，就能抵達。

    海倫如今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那位叫帕特的巫師大人身上。

    要麼就是身死，要麼繼續活下去。

    至於帕特大人那日暗示說要順道解決羅曼的事，她也掩藏在了心底。如果按照原來的劇本，雲螺號被利維雅堂毀滅，船上所有的凡人肯定會全部喪生，而這全是羅曼做出的決定。

    不管羅曼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等於害死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所以，海倫的私心更偏向帕特，而非羅曼。甚至覺得羅曼死了，或許這場旅途會更順利。

    「海倫，你在發什麼愣呢？」

    海倫迷惘的抬起頭，發現阿爾溫不知什麼時候，正站在他面前，用關懷的眼神看著他。

    海倫撩了撩散落的頭髮，將帽子重新戴上：「船長，你剛說什麼？」

    「我說，你的憂心還沒消失嗎？」阿爾溫帶著關切的道：「如果你實在過於憂心，不如去找羅曼大人問問？」

    海倫趕緊搖頭：「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大概是想家了，不用麻煩羅曼大人了。」

    「可你的氣色看起來並不太好。」

    「這些天都睡得不安穩，氣色能好才怪呢。」海倫嗔了一聲，故作微笑。

    阿爾溫：「也是，這段航線太不安生了，等到了費蘭大陸你再好好休息吧。」

    面對阿爾溫的關切，海倫心中有些猶豫，要不要和阿爾溫船長說一下利維雅堂的事，可仔細想想還是放棄了。阿爾溫對羅曼可從沒有懷疑過，要他接受羅曼可能會為了謀財害了所有人，一時間阿爾溫肯定有所疑惑。

    等今日過去，事情自然會見分曉。

    要麼他們活下去，她自然會告訴阿爾溫一切。要麼帕特大人騙了她，大家都死了，那也無話可說。

    「船長，你來找我應該不單單關懷我的心理健康吧？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就是告訴你，馬上就到銀棕櫚島了，到時候你別忘了安排一隊人上島補給淡水資源。」阿爾溫道。

    海倫一愣，上島？有利維雅堂在，怎麼可能登島。

    阿爾溫在海倫眼前揮舞了下手掌：「怎麼又怔住了？」

    海倫回過神：「我就是在想讓誰登島，莫桑隊長前幾天死了……拿奇去吧，我到時候吩咐拿奇登島。」

    提到在海獸爭鬥中死去的莫桑，阿爾溫也有些傷感：「海神會保佑我們的，也會讓所有沉睡在海底的勇士，長眠不朽。」

    阿爾溫離開後，海倫直接爬上了瞭望台，站在最高點，凝視著遠方。

    今天難得的晴好，不過遠方有海霧，看的不甚清晰。

    當雲螺號穿過了這片海霧，太陽已經到了頭頂。海倫的手突然捏緊，因為她已經看到了……那座在海洋裡孤獨矗立著的銀棕櫚島。

    金色的陽光，湛藍的天空，還有大片潔白的浮雲，是銀棕櫚島的背景板。

    她並沒有看到那所謂的利維雅堂，是因為它潛藏在海面之下嗎？

    在海倫思忖的時候，甲板上傳來一陣歡呼，是水手在互相的擊掌擁抱。在海上漂流久了，哪怕只是一座陸地島嶼，他們都能興奮起來。

    甚至有水手唱起了歌謠。

    海倫看著眼底下那歡快的場景，心中莫名覺得悲涼。作為一個凡人，能看到的只能止於眼前，那些潛藏的危機，才是迷霧中的殺手。甚至，凡人就算死了，也死的不明真相。

    就在這時，海倫發現四樓陽台的門被推開。

    羅曼走了出來，站在護欄上也看著甲板上歡快的人群。

    海倫站在至高的瞭望台，清楚的看到羅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

    他的表情，帶著高高在上的無情漠視，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這對你來說，很好笑吧？即將面臨死亡的人，卻在慶祝未來？」海倫狠狠捏緊拳頭，眼底帶著一絲恨意。

    羅曼似乎感覺到了海倫的眼神，回過頭看向海倫。

    海倫一愣，她眼裡的情緒還未藏起，她不知道羅曼看到會怎麼樣。

    她還沒看清楚羅曼的反應，下一秒羅曼便轉了頭看向另一邊，因為三樓的陽台大門也被推開，頹喪懶洋洋的中年大叔，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宛若鹽菜的巫師袍，頭髮還亂糟糟的翹起，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安格爾一出來，就感覺到頭頂灼熱的目光。

    「嗨，午安。」安格爾靠在欄杆上，對羅曼眯眼打著招呼。

    「怎麼？帕特先生現在才醒過來嗎。」

    「是啊，昨天睡得太晚。」安格爾隨口道，然後看向銀棕櫚島的方向：「欸？居然有座小島，難怪大家這麼高興。在海上待久了，能踏上厚實的大地，的確很讓人興奮呢。」

    羅曼冷笑一聲，興奮？也就只有這一時了，那裡從此以後就是你的墳墓。

    眼看著越來越靠近銀棕櫚島，羅曼的眼神越發的灼熱，同時，他的背脊也在慢慢的發汗。畢竟，那片海面之下，可是潛藏著連正式巫師都不願意面對的恐怖存在。

    羅曼捏了捏掌心，感受著掌中那顆魘石說帶來的硬實感，打鼓般的心跳慢慢平復。

    「只要再近一點，就可以了。」

第714節 作繭自縛

    只要再靠近一點，到達那隻恐怖海獸的感知邊緣，我就可以離開了。

    到時候，魘石就屬於我了！

    羅曼的表情越發的猙獰，同時眼神中的光芒也越來越盛，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美好的藍圖。

    這是他第二次做這種事了，上一次他用同樣的方式把金絡貨輪引誘到了海妖領地，最終他獲得了魘石，也順利的瞞過了天空機械城的檢查人員。

    他將金絡貨輪的魘石賣出了八千魔晶，這一次，他哪怕用三分之二的價格將魘石賣出去，都能夠購買一瓶雪蘭藥劑了。

    雪蘭藥劑有一定的幾率，讓他突破大壁障。雖然藉著外力突破，未來可能再無望晉陞，但只要他能突破到正式巫師，壽命將以躍遷式的增加。只要還活著，希望總還會有的。

    想到這，羅曼的心情慢慢變得火熱。

    海妖都能讓貨輪傾覆，更遑論這一次出現的可不是孱弱的海妖，而是強大無匹的海獸利維雅堂！

    他一定能夠成功！

    當所有人清晰的看到銀棕櫚島的輪廓時，羅曼開始捏緊手心的魘石。

    「利維雅堂的精神感知範圍是萬米，只要再靠近一千米，引起利維雅堂的注意，一切就結束了。」羅曼緊張的在心中反覆念叨。

    雖然書上已經說明了利維雅堂的缺點，但他畢竟第一次面對這樣強大的海獸，還是充滿了忐忑。

    甲板上興奮的水手，還在高聲的歌唱。

    不過也有人發現了銀棕櫚島的不對勁，一個拿著精緻雕紋望遠鏡的水手，突然對著瞭望台上的海倫叫道：「海倫副船長，我怎麼看到銀棕櫚島附近好像黑呼呼的，你在瞭望台有什麼發現嗎？」

    羅曼也聽到了這聲突兀的高聲叫喊，他的眼睛一眯，也抬起頭看向海倫。

    思維空間中，禁聲結界的模型已經開始慢慢成型。只要海倫的回答有異樣，他會直接將禁聲結界丟到瞭望台，讓她說不出話。

    站在至高點的海倫，上半身露出在外，看上去如平日般冷厲淡漠。但她藏在木欄下的雙腿，卻已經開始發抖。

    連甲板上的水手都看到了不對勁，更遑論她的位置。

    她現在徹底相信了帕特大人的話，銀棕櫚島果然是羅曼大人為他們設下的死亡陷阱。因為，她清晰的看到，在銀棕櫚島背後的海面下潛藏的巨大黑影，那個黑影縱然沒有露頭，但光是體型，就讓她駭然到無法自已。

    海倫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難道直接說那裡的確有黑影，不過沒關係，繼續開吧，反正有帕特大人在保護他們？

    這種話說出來，沒有任何人會相信，並且羅曼也會起疑心。

    這時，羅曼那冰冷的眼神已經投了過來，海倫被這道眼神盯的頭皮發麻。

    她看明白了羅曼的意思那是威脅的眼神。

    可她好不甘心。

    甲板上水手再次喊了一遍，這一次也吸引了很多其他正在慶祝的水手注意力。

    海倫知道自己必須回答了，可如何回答還是一個問題，她吞嚥了一下口水，竭力的尋找著措辭。可越是緊張，她的大腦越是一片空白。

    就在海倫大腦當機的時候，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三樓傳了出來：「黑影？什麼地方有黑影，我怎麼沒看到？」

    「巫師大人，就是銀棕櫚島的後面。」發現端倪的水手說道：「那一片黑影看上去有點不對勁。」

    「你看錯了吧，那難道不是山巒的倒影嗎？又或者，是天上的雲朵投下來的影子。」

    說來也恰好，在銀棕櫚島的上空正有層層疊疊的浮雲。

    「好像真是投影，原來是我看錯了。」拿著望眼鏡的水手恍然道。

    整個甲板的水手也鬆了一口氣，一邊在阿爾溫的指揮下，將登島要做的準備全全做好，一邊還在繼續慶祝著陸的喜悅。

    羅曼的危機解除了，可他卻一點也不開心，他的內心中升起一絲不妙之感。

    海倫可能還會出現眼拙，發現不了黑影的情況；但帕特那個傢伙，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就糊弄過去了。

    難道，他也知道前面有問題？可他如果知道有問題，為什麼還要繼續往前走。

    而且，不僅帕特出了問題，海倫好像也有點奇怪。他可沒有忘記，先前海倫眼中對他一閃而逝的恨意。

    海倫沒有道理恨他，除非她知道了什麼。可她從哪裡知道的？羅曼回想起兩天前，海倫進入帕特房間的事情。

    該不會那時他們就已經勾連上了吧？

    可明明航線沒有改變啊？

    羅曼心緒開始紊亂，原本胸有成竹的計畫好像在哪個環節出現了一道意料之外的岔路，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羅曼看了眼帕特，又看了看遠方的銀棕櫚島，自我寬慰道：「還有幾百米，馬上就成功了，不要瞎想。」

    「就算他們知道也來不及了，我有魘石，我可以開啟幻象迷惑利維雅堂，其他人就只能葬身於此。」

    羅曼低下頭看向掌心的淺降色寶石，寶石閃爍著淡淡的流光，看著它，羅曼本來懸在半空的心，也漸漸的放鬆下來。

    可他的心還沒踏實多久，就聽到帕特說：「就算遇到什麼不可力敵的海獸，我們也有船首像的寶石庇護，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

    羅曼一怔。

    帕特的話語的對象是甲板上的水手，但他笑眯眯的卻看著羅曼。

    羅曼大驚，情不自禁的吼道：「你在說什麼？你都知道些什麼？！」為什麼他突然提到了船首像，而且他說的是寶石，而非魘石！

    安格爾一臉疑竇，「我不懂羅曼先生在說什麼。」

    安格爾說罷，看了眼銀棕櫚島的距離，估算了一下，最多還有百米，就會進入利維雅堂的感知範圍了。看來，這火還要煽的更旺才行。

    「你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胡話！」

    羅曼與安格爾的大聲爭吵，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目，不過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只是埋著頭悄悄的偷聽。下一秒，所有人的眼睛便瞪得滾圓，因為他們聽到了一件不得了的消息！

    安格爾對羅曼笑道：「羅曼先生說的什麼，我真的不太懂啊。莫非羅曼先生說的是，你偷偷換取了船首像的魘石之事？」

    羅曼瞳孔一縮，猛地倒退了兩步：「你……」果然知道。

    安格爾不等羅曼辯解，用戲劇化的詠歎腔調說道：「居然用如此廉價的迷幻寶石，來偷天換日。換了一個價值不菲的魘石！嘖嘖，可羅曼先生，你可知道一艘……」

    羅曼黑著臉，怒吼道：「你住嘴！」

    安格爾沒有理會羅曼的阻攔，依舊道：「一艘能在魔鬼海域穿行的機械煉金產物雲螺號，其造價可遠比一顆魘石來的高。」

    安格爾的話語，雖然沒有點明不久後即將與雲螺號不期而遇的利維雅堂，但已然說明了羅曼的意思，他要用雲螺號陪葬，就為了一顆魘石！

    在場所有人，全部嘩然。

    阿爾溫船長看向羅曼，眼睛裡充滿著震撼與驚疑。若是這句話從海倫口中說出來，他可能還有半信半疑的空間，可這句話從另一位超凡者嘴裡說出來，且羅曼的表情動作無疑已經默認了此事，這讓他無法不相信。

    「你懂什麼，你這種幸運兒懂什麼？我只是抓緊一切的資源，讓我獲得機會，就算陪葬了一艘船，那又如何？只要我能夠晉級，我就是成功的！」羅曼怒吼道。

    安格爾冷笑一聲，沒有說話，而是伸出左手慢慢的放在了右手手腕上。

    羅曼此時還在叫囂：「你們都去死吧，我就不信你們能從利維雅堂的威懾中逃脫！」

    羅曼原本打算等一會再離開，但現在他的把戲已經被人拆穿，他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而且，若是安格爾要與他戰鬥，有那隻鳥的存在，他也不見得能打贏對方。

    想到這，羅曼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再見了，雲螺號！或者說，再也不見！」

    羅曼說罷，啟動了魘石，一層層幻象氣息將他包裹住，緊接著他輕輕一踏地，腳下的皮靴出現了一道潔白的翅膀。

    羅曼仗著身上的幻象，直接衝進了銀棕櫚島的範圍。因為他想要離開魔鬼海域，就不能後退，只能繼續往前走。

    可就在羅曼沒飛多久，他卻驚疑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幻像在一點點的消失。

    縈繞在他身周的幻象氣息，就像被一根管道慢慢的吸收了一般。

    羅曼帶著驚駭順著這根「管道」看去。

    只見那個懶洋洋的帕特，脫下了他右手的手套，那明顯比左手大了一號的手掌，正對著他。

    羅曼隱隱看到，那個大了一輪的手掌附近環繞著綠色的發光紋路。

    而魘石裡產生的所有幻象氣息，就是被那綠色發光紋路吸納。

    隨著幻象氣息的消失，羅曼的身形也慢慢顯現。

    他已經聽到了背後海洋掀起的浪花聲，不用回頭，他都知道……利維雅堂注視到了他。

    龐大的威壓，讓羅曼連動彈都做不到。

    就在兩秒前，他還帶著喜悅與興奮。可短短兩秒後，他便從天堂跌入了地獄。強烈的心理反差，讓他一時發懵，甚至連表情都還沒有更換。

    喜悅的表情，配上……絕望的眼神。

    在這最後一刻，他看向遠方的帕特，狠厲而瘋狂的叫喊道：「我死，你們也活不成的！給我陪葬吧！」

    可他的話音剛落，卻見帕特停下了船，對著他微笑的擺手。

    然後，那雙大了一號的右手，直接貼上船板。雲螺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變淡，就像一個虛影一般，直至消失不見。

    「幻術系？！」羅曼恍然失神。

    到了此時，羅曼怎會不知曉，這是帕特給他設下的套！他在設局，別人也趁機反將他的軍。

    為何帕特會在最後關頭激他，就是要讓他跑出雲螺號。

    否則，一旦進入了銀棕櫚島的範圍，帕特也不得不用幻術遮掩住雲螺號。

    背後已經傳來了浪花翻滾的聲音，羅曼回首。

    正對上利維雅堂那碩大的眼瞳，羅曼的身形，甚至比利維雅堂的眼球還要小很多倍。

    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羅曼最後一刻看到的只有一片猩紅，以及充滿了邪惡與血腥的眼瞳。

超維術士 第715節 坐鎮雲螺

    羅曼面對利維雅堂，毫無還手之力，只不過從鼻孔中哼出一道白氣，羅曼便化為了紛紛的血雨，融入大海之中。

    就連他的靈魂，都被利維雅堂吸進了肚子。

    所有人全都看呆了，甚至有人顫巍巍的跪倒在地上，嘴裡發出鼓囊被捏碎時的驚恐嗚咽。

    這種情緒，就如傳染病一般，快速的席捲了整個雲螺號。

    「你們最好輕點聲，或者說，你們打算引起整個大傢伙的注意嗎？」懶洋洋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阿爾溫瞥了眼三樓上的那個男人，心中幾乎立刻做了決定，轉頭對甲板上所有人道：「全都收聲，誰再發出任何聲響，別怪我不客氣。」

    阿爾溫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冷冷的劍光，讓所有人面色一變。

    直到這時，他們才思慮起另一件事。

    羅曼已經死的徹徹底底，整個雲螺號只剩下一個超凡者坐鎮，哪怕他不是白貝海運公司的人，他們能倚靠的也只有他了。若是在這時還得罪了帕特大人，他們估計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而且，阿爾溫先前的表態，代表他已經認知了這一點，其他人又怎會不清楚。

    一時間，雲螺號上陷入了詭異的死寂。哪怕有人因為利維雅堂的身姿而恐懼的瑟瑟發抖，他們也不敢叫出聲，而是死命的摀住自己的嘴。

    利維雅堂的出現，將海面掀起一陣陣的巨浪。

    這些巨浪雖然沒有前日那般幾十米之高，但也讓雲螺號開始顛簸。

    海倫在兩三米方圓的瞭望台上，沒有遮掩，也沒有束縛，在巨浪之中，比起甲板更加的顛簸。海倫幾乎瞬間被甩飛出去，她死命的抓住帆上的繩索，可就算如此，她也被不停的翻飛拍打。

    海倫用盡所有力氣抓著繩索，面色漲紅，頭上青筋畢露，可在巨浪之下依舊沒有用，一個晃神，便被抖落出去。

    眼看著就要落入恐怖的海底。

    海倫甚至眼前已經開始跑起了走馬燈，可就在這時，一道隱約可見的模糊大手將她抓住，然後安全的放到了陽台之上。

    海倫長喘著粗氣，看向身邊的男子：「謝謝大人相救。」

    「這是你第三次對我說謝謝了，我的回答依舊是那一個。」安格爾渾不在意的道。

    海倫平息完氣息，發現站在三樓的陽台上，居然沒有太顛簸的感覺。她好奇的看了眼地板，只見一層薄薄的灰霧，鋪滿在整個陽台，正是這層灰霧，讓她的重心往下挪，哪怕船被掀的再高，也毫無失重之感。

    這就是超凡的力量嗎？海倫的眼裡閃過一絲羨慕。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利維雅堂會發現我們嗎？我們要不要調頭？」

    海倫的問題，也是阿爾溫想知道的，他們目光全都聚集在安格爾身上。

    「不用，我已經用幻術遮掩了雲螺號，只要不靠近利維雅堂，它發現不了我們的。現在暫時先穩住船身，不用調頭。」

    安格爾在回覆海倫時，他的目光依舊看著萬米之外的那隻巨獸。

    書中對利維雅堂的描繪，已經很恐怖了，但只有真正面對利維雅堂時，安格爾才瞭解什麼叫做紙上得來終覺淺。

    雖然利維雅堂和成年雲鯨大小相差無幾，但云鯨整體是流線型，眼神也很溫和，與利維雅堂完全不一樣。

    它大半的身軀藏在海面之下，沒有露面，只能隱約看到黑幽幽的軀殼，可就是這般半遮的樣子，卻比全部露出來，更加令人窒息。

    鯨的巨軀，鱷的甲鱗，還有那蛇頸一般的頭顱，猙獰的面容充滿著狂暴與邪惡。

    它只是張口呼了口氣，便有狂風捲來，暴雨侵襲。

    超凶！

    面對這樣的巨獸，安格爾哪怕只是遠遠看著，雙腿也在發顫。

    利維雅堂殺死了羅曼後，又在附近逡巡了一下，確定沒有任何生物後，方才回到了銀棕櫚島，慢慢的潛伏下去。

    不久後，海面恢復了平靜。

    誰也無法料到，在那片看上去平和的假象下面，會有這樣一隻潛伏的怪物。

    也直到這時，安格爾才長吁一口氣，靠在圍欄上，抹了抹頭上滲出的汗珠。就連他都露出了懼色，其他凡人更是不堪，又累又懼的趴在甲板上，慶幸著劫後餘生。

    阿爾溫強撐著有些發軟的身體，來到了三樓，向安格爾詢問下一步的路程。

    「最好能繞著銀棕櫚島萬米之外走，如果實在不行，也可以進入萬米之內，不過不要靠近銀棕櫚島。」

    見安格爾還要走這條航線，阿爾溫背上一陣發寒：「可是大人，那隻巨獸還盤踞在前方，真的能走這條路嗎？」

    「放心吧，有幻術遮掩，只要不是靠的太近，利維雅堂發現不了我們的。」

    利維雅堂什麼都好，惟獨智商太低，精神力太薄弱。若是他擁有淨化之海的那隻大海蚌厄德斯的智商，估計他們今天就只能交待在這裡了。

    阿爾溫躊躇了片刻，還是決定按照安格爾的話去做。畢竟，他這是第一次接觸安格爾，還摸不清他的性格，沒了羅曼，船上又需要他來坐鎮，還是遵循他的意見為好。

    在確定下段路程後，阿爾溫便準備離開。

    「等等，這東西阿爾溫船長你拿著吧。」安格爾從手鐲裡取出一個水晶球，遞給阿爾溫。

    水晶球閃爍著淡淡的能量波動，有流光在其上竄動。

    「大人，這個水晶球是？」

    安格爾隨手點了一下水晶球的表面，先前羅曼與安格爾的對話，伴隨著影像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阿爾溫和海倫帶著震驚看著水晶球，從羅曼承認他盜取魘石，到最後羅曼身死在利維雅堂的口中，所有的影像全被記錄了下來。

    「這是留影的裝置，羅曼身死，總要給白貝海運公司背後的人一個交代，到時候直接把這個交出去即可。」

    阿爾溫點點頭，眼裡隱隱帶著感激之色。

    雖然羅曼身死與他們無關，但如果真的查下來，他們說不定也會連帶遭殃。可一旦有了這個留影，他們便能徹底撇清關係，坐實受害者的身份。

    解釋羅曼身死事小，反倒他們最受益。想到這，阿爾溫嘴裡連連道謝。

    等到阿爾溫與海倫離開後，兩人一道朝著指揮室走去。走在路上時，阿爾溫低聲向海倫詢問道：「海倫，你覺得這個帕特大人是怎樣的人？」

    海倫思索片刻：「我也不知道，不過至少與我們不是敵人。他不像羅曼大人，對魔鬼海域熟悉到可以單獨上路。他還需要我們指路，所以，至少在短時間內，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安全抵達費蘭大陸。」

    阿爾溫還是有些憂心：「話是這麼說，但我們下一步真的要去面對那隻大海獸嗎？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著後退走其他航路……」

    海倫笑道：「阿爾溫船長，請放心吧。帕特大人做出的決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比我們更瞭解海獸，也更需要雲螺號帶路，所以不用在這上面糾結。而且你想想，若是沒有大人的幻術，我們現在早就被那隻海獸發現了。」

    阿爾溫嘆了一口氣：「那好吧，反正就是搏一搏吧。」

    回到指揮室後，阿爾溫開始整合船上所有的人。其他人也很清楚，目前狀況危急，哪怕他們餘悸未消，但也必須開動了。

    阿爾溫下達的命令，是繞著銀棕櫚島萬米外走。西面有大量的礁岩，東面稍微好一點，不過有低雲團環繞，天候可能會變化，但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雲螺號還是朝著東面駛去。

    在幻術的遮掩下，雲螺號小心翼翼的行動，在與銀棕櫚島呈平面直線時，阿爾溫的心情極度忐忑，還好……那位大人並沒有欺騙他們，雲螺號並沒有引起利維雅堂的注意，順順利利的通過了這出關隘。

    直到又航行了半天，進入了白矮海架，阿爾溫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時，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阿爾溫安排累了一天的水手進行交替值守，他則來到了海倫的房間。

    「如今已經進入了下一段路程了，我們現在要去向帕特大人徵詢路線嗎？」

    海倫思索了片刻：「帕特大人對魔鬼海域不熟悉，估計給不了什麼意見。但該做的事，我們也不能省去……」

    安格爾看著兩位重新來到他房間的船長，疑惑道：「選擇航線？」

    「是的，從白矮海架出發，有十三條已經確認被開闢的航線……」

    眼看著阿爾溫似乎有喋喋不休的架勢，安格爾趕緊擺手：「行了，這個你們自己決定。我剛才也去看了羅曼的臥室，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收走了，所以我沒有辦法給你們什麼消息。」

    阿爾溫與海倫互覷一眼：「那我們沿著白矮海架往右走吧，這條航線是承接齒輪海淵的，根據以往的記錄，出事率很低……一般來說，沒有意外我們都會走這條航線，只是這條航線也有點小問題。」

    「什麼小問題？」

    「霧。」

超維術士 第716節 影綽船影

    一日後，安格爾站在甲板上，看著週遭濃郁的大霧。

    這就是阿爾溫和海倫說的小問題？用肉眼來看，能見度可能連百米都沒有，這樣的情況下真的沒問題嗎？難道不會迷失方向嗎？

    對於安格爾的疑惑，海倫卻是笑著回道：「大人請放心，幾乎每次去費蘭大陸，我們都會走這條航線。至少雲螺號從沒有在此遇到過危險。這片霧只是普通的海霧，並不會影響方向的。」

    他自己也感知了一下，週遭的大霧的確只是普通的水汽凝華現象，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再加上專業人士都信誓旦旦的保證，安格爾也沒有再去深究，而是返回了內艙。

    羅曼死後，最大的好處，便是安格爾可以無所顧忌的研究幻術了。

    不過，他今天卻沒有研究幻術，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札，將利維雅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記錄了下來。那日在離開銀棕櫚島的時候，安格爾讓托比飛到半空中去觀察島上的情況，他自己也用了增強目力的戲法往銀棕櫚島看去。

    可從外在上來看，銀棕櫚島並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托比得到的訊息也是如此。

    那就有些奇怪了，利維雅堂為何會長久的盤踞在那？

    安格爾在手札上寫出了自己的幾個猜測，譬如有守護珍寶、機緣出世、追捕獵物、養傷蓄銳、甚至包括了繁衍產子，安格爾都列在了其中。

    不過，具體是哪一種，或者是不是在安格爾所列，這個他就不得而知了。

    記錄了利維雅堂的事後，安格爾原本打算拿出「真幻流派」的戲法來進行修行，可是踟躕了一會兒後，他又停了下來，拿出一張白紙開始寫寫畫畫。

    羅曼那日離開的時候，他腳上的那雙靴子讓安格爾頗為注意。

    黑色的皮靴兩側，長出了潔白的羽翼，讓他能夠踏空飛行。

    「沒想到他的鞋子居然是飛行載具，這一點倒是很有意思。」

    安格爾盤算著，直接用鞋子作為飛行依憑，速度肯定沒有專業的飛行載具快，但卻可以省下很多麻煩，若是遭遇戰鬥，也可以有更多的戰術發揮。

    他原本就在學習製衣裁縫之術，見獵心喜之下，也決定以現有的材料，也設計一個能承載懸浮魔紋的鞋子。

    ——如果鞋子太小，衣服也可以。

    這一沉浸，三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在這三天之中，雲螺號依舊在濃霧中前行，正如海倫所說，這片海霧裡的危險很小，這三天的航行都十分的順利，甚至連惡劣的氣候也沒有遇見，只是碰到了幾隻二級學徒水準的海獸。這些海獸安格爾都交給了托比去處理，他自己則繼續設計著自己的圖紙。

    直到這天傍晚，安格爾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托比卻突然飛進了屋內。一邊嘰咕的叫著，一邊拖著安格爾來到了陽台上。

    「怎麼了？難道又遇到的不可力敵的海獸了？」安格爾一臉困惑的向托比詢問。

    托比卻沒有回答，而是揮著翅膀指向西北方。

    安格爾順著托比的指向看去，就這一眼，他就蹙起了眉頭。

    只見灰白色的濃霧之中，隱隱出現了一道船的影子。

    從影子來看，這艘船大概離雲螺號還有一段距離，但縱然如此，也能看出它的龐大。安格爾目測估算，至少比雲螺號大了十倍以上。

    「這是什麼船？」安格爾疑惑的看去，難道這條航線上還有同行的船嗎？可這船，未免太大了吧？要知道雲螺號已經是大型的貨輪了，在任何海港都算是罕見的大小。而這艘船居然能比雲螺號大這麼多倍，簡直就像是巨人乘坐的船。

    那艘巨船，隱隱還能看到有旗幟飄揚。

    可他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風向與旗幟飄揚的方向也明顯是兩個方向。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疑點，譬如：為什麼這麼大的船，居然如此靜謐？

    這時，安格爾看到了下方甲板上的海倫，她正指揮著水手將外面承載雨水的木桶往艙內搬。

    「海倫副船長，你可知道那邊的船是哪一家公司的？」

    海倫回頭一看，發現不知何時那位懶洋洋的巫師大人，突然站在了她身邊，如今正好奇的看向遠方的霧中船影。

    海倫也看了過去，當看到那艘巨大船影后，突然笑了起來：「大人，從船型上來看，那其實就是我們白貝海運的船，不過……只是一個時空的幻影，並不是真的船。」

    安格爾疑道：「時空幻影？怎麼說？」

    「這條航路的上一段，連接這齒輪海淵。我不是曾經和大人說過齒輪海淵的異常之處麼，經常有船消失在齒輪海淵……那霧中的船影，其實就是那些船的影子。就像是海市蜃樓，並非是真的。我們經過這片霧區，十次有八尺都會遇上船影，只是船的類型不同，大小不一，甚至還遇到過遠古的船型，所以，我們稱之為時空幻影。」

    「那艘船從制式就能看出來是白貝海運的船，可能是近百年內消失在齒輪海淵的船吧。之所以建造的這麼大，是因為它同時也是一艘能飛天的飛艇。」海倫解釋到這時，感慨一聲：「這麼大一艘船，估計當時死了很多人，可惜了。」

    聽完海倫的解釋，安格爾有些恍然。

    「原來是幻影。」難怪安格爾覺著看上去有種不對勁。

    安格爾注意到，的確周圍的其他水手都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沒有幾個人將注意力放在霧中的船影上，顯然他們知道那些船影是什麼。

    海倫：「魔鬼海域不光光是氣候惡劣，這些古怪的現象，也有很多。而且絕大多數都不像這些船影那般安全，幾乎都潛藏著殺機。所以，我們的海運才有存在的意義，根據前人的經驗，開闢一條條相較來說比較安全的航道。」

    若是隨意去到未知的區域，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這就是魔鬼海域，沒有人引路，或許將永遠迷失在此。

    魔鬼海域的秘密，太深了。以安格爾目前的層次，估計就連探究的資格都沒有。

    告別了海倫，安格爾對那船的時空幻影還是很感興趣，這說不定是幻術中的一種。可他卻不敢近距離去觀察，在大霧中要是迷失了方向，那可就慘了。

    所以，他只能遠遠的觀察著那巨大的船影，同時，感受著風中帶來的波動。

    在安格爾觀察船影的時候，隱隱發覺這種幻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有點像厄德斯製造的蜃幻。」安格爾仔細咂摸後，得出了這個結論。難道說，這附近其實有一隻類似厄德斯的超級海蚌？

    安格爾靠著欄杆，低下頭看向海面。

    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可就是如此，安格爾反倒是覺得一陣寒意升起。

    若真的是一隻類似厄德斯的海蚌，那它要有多大？畢竟，這些幻影可都是消失在齒輪海淵的船，這裡離齒輪海淵距離可是很遠。

    安格爾打了個寒顫，不再多想。有時候，人對未知的恐懼，完全來自於沒有根據的腦補。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艘巨大的船影最後消失在了霧中，安格爾帶著遺憾回到了臥室。

    兩日之後，安格爾再次在設計圖稿途中，被托比帶了出來。

    「又是船影？」安格爾看向海霧中那隱隱綽綽的影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比起這些摸不清脈絡的船影，他其實更想回去繼續設計「飛靴」，他都設計到了最後關頭了，本想著和納米討論一下外觀，晚上就可以嘗試煉製一下的。

    既然被托比拖了出來，安格爾也就順著它的意，觀察了一下那出現在前方的影子。

    從影子來看，船的大小和雲螺號差不多，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安格爾本想敷衍一下，就回房繼續設計圖稿，可就在這時，他的眉頭倏然皺起。因為他發現了一點不對勁，那艘船居然一直停著不動，因為雲螺號在移動，所以那艘船反倒是有越來越近的跡象。

    上一次，他們遇到的那艘巨大的船影，可是一直保持一定的距離，無論雲螺號怎麼移動，都沒有一點接近的跡象。

    「繼續航行下去，絕對會與這道船影相遇。」安格爾眼睛一亮，正好他也想近距離觀察一下幻象，確定是否是蜃景。

    可安格爾好整以暇關注的時候，甲板上的水手卻是一陣騷動。

    他們全都指著迷霧中的船，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安格爾還在疑惑的時候，阿爾溫突然在指揮室傳出消息：「前方有船，所有人進行戒備。」

    安格爾一愣：「咦，這次不是船影，是真的船？」

    在安格爾疑惑的時候，雲螺號越發的靠近那艘詭異靜滯的船影。

    對於未知的東西，安格爾還是抱持著敬畏的態度。他直接脫下了右手手套，釋放了一道大型的魘幻之術，遮掩了雲螺號。

    無論那艘船是什麼，先顧好自身才是最正確的。

    適時，雲螺號終於進入了那艘船的可視範圍。

    當所有人看清那艘船的真面目時，海倫突然驚呼出聲：「這是爍金時代的船型，距離如今至少有三千年的時間！」

超維術士 第717節 消失的船

    這是一艘木船，準確的說，是殘破至極的木船。就連白帆，都腐爛到只剩下灰色的爛布條。

    對於船型，安格爾個人分不清。但覺得這艘船，極其的古樸，的確與現代的船隻有明顯的區別。

    尤其是那船首像，現代船隻多刻畫可以威懾海獸的雕像，但這只木船的船首，卻是一個宛若孔雀開屏後的半圓形翎羽。這些翎羽隱隱還有殘餘的色彩，若是真如海倫所說，是三千年前的船，想來完好時，定然是鮮豔至極的船首像。

    這艘船給予安格爾的整體印象，便是殘破且陳腐的舊船。

    「按理說，殘破成這樣的船，應該會沉淪進海底啊，為何會漂流在海面？」

    在安格爾疑惑的時候，他聽到了底下水手帶著驚恐的討論聲。

    「幽靈船？」安格爾捕捉到了他們討論的重點，然後仔細看向這艘船，說起來還真有一點幽靈船的架勢。

    眼看著底下人討論的越來越熱烈，恐懼的情緒開始蔓延，安格爾皺了皺眉，直接跳到了甲板上。

    安格爾用眼神瞟過眾人，剎那間，所有人都噤了聲。

    安格爾直接來到海倫邊上：「你可認識這艘船？」

    「沒有見過，但這艘船的船型不是現代的手筆，看上去極像是三千年前爍金時代的船型。」海倫立刻道。

    「準確的說，是爍金時代的探險船。」這時，阿爾溫從艙門中走了出來，對安格爾恭敬的道。

    根據阿爾溫的解釋，這艘船的船型出自費蘭大陸。三千年前的費蘭大陸，是一個百廢待興的時期，被稱為爍金時代。人們不滿足於大陸的資源，且對外界有了興趣，於是開始出海探索，進入了一個航海時代，而這艘船的船型就是那個航海時代的標誌探險船。

    阿爾溫解釋完後，也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那艘越來越近的船：「這是典型的三帆船，不過外露的龍骨都已經有裂縫了，為何還沒有沉下去，該不會真的是……幽靈船吧？」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安格爾的話，讓海倫和阿爾溫齊聲勸阻道：「大人，魔鬼海域詭異之事數不勝數，哪怕只是看上去很平常的地方，都潛藏著極大的危險。」

    「放心吧，我沒感受到內裡有能量波動，也沒有危險的預感。」

    「大人如果真的要去的話，可以使用探察傀儡。」海倫突然想起什麼：「在底艙有探察傀儡，不過我們無法操縱，只有巫師大人可以使用。」

    安格爾其實已經用精神力觸手偷偷的去那艘「幽靈船」上探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故而才決定上船看一看。不過，既然海倫說船上有探察傀儡，安格爾倒是沒有再堅持。

    探察傀儡是一種很低等的煉金器具，安格爾自己也可以煉製。

    它的外觀就是一個小圓球，就像個眼球，可以成為巫師眼睛的延續……其實，效果和巫師之眼差不多。

    對於那些沒有學過巫師之眼戲法的學徒來說，這算是一個比較有用的煉金器具。唯一的缺陷是，它的探察距離只有一公里，比起巫師之眼要近很多。

    安格爾激活了探察傀儡後，一雙長著透明翅膀的眼球，便慢慢的飛了起來。略過霧濛濛的大海，直接落到了幽靈船上。

    在安格爾的視界裡，幽靈船上和他剛才用精神力觸手探察的差不多，沒有太多異常，破破爛爛的，就連甲板上都破了一個洞。

    沿著破洞，探察傀儡飛進了內艙。

    裡面漆黑一片，不過探察傀儡上有照明的設備，倒是不至於什麼都看不清。

    可就在亮光升起後，安格爾的眉頭突然皺起。

    站在他身邊的海倫與阿爾溫心中一個咯噔，暗忖：該不會船上真的有什麼危險吧？

    海倫一邊乾嚥著口水，一邊用眼神示意所有水手各就各位，一旦出現異常，她已經做好了隨時楊帆加速的準備。

    「奇怪，船艙內部是濕的。」

    聽到安格爾的低聲自喃，海倫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大人，這艘船常年待在霧氣之中，有所潮濕應該是正常的吧？」

    「不對，它可不一定是常年待在霧氣中。」安格爾眉峰緊蹙：「我能分辨出潮濕和被水浸濕的區別，它的船艙是被水浸濕的，而且，探察傀儡現在還沒到底，只是在甲板以下第一層。」

    見海倫和阿爾溫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安格爾索性直接打了個響指，一道幻象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一邊用探察傀儡進入船艙，一邊將內裡情形通過幻象展示在他們面前。

    對於這種神奇的幻象，海倫和阿爾溫眼裡都帶著驚訝，不過，訝異很快消失，因為他們都被幻象中的情景吸引住了。

    「的確是被水浸泡過的痕跡！」海倫說罷，突然又道：「而且，牆壁上的木板沒有水痕，好像就在不久前還在水中，只是瞬間被拔出了水面，要不然肯定有水痕。」

    聽了海倫的話，安格爾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的確如海倫副船長所說，可按照邏輯說不通啊。難道這艘船此前是沉沒在海裡，如今突然浮上了海面？」

    安格爾說完後，突然一頓：「在這片詭異的魔鬼海域，任何可能性都可能出現。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不過，如果此前在海裡的話，應該會佈滿沉澱物吧？可這裡並沒有任何沉澱物。」

    對這詭異的情況無解之下，安格爾索性繼續往前走，反正等會出來的時候，可以讓探察傀儡帶一些殘留水分，到時候研究一下是不是海水，就知道了。

    安格爾繼續控制這探察傀儡往下走，絕大多數艙室，都是一樣的。而且，都被水浸濕過。

    不過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異常之處。唯一的異常，大概就是太乾淨，明明每一間艙室都可以看到一些生活用具，但就是沒有人跡，哪怕是死人的骸骨也沒有。

    直到探察傀儡來到了底層。

    他在這裡看到一個巨大的破洞，下方是黑幽幽的海水。

    「海水為什麼沒有溢進洞口？」海倫露出疑色：「這麼大的破洞，足以讓這艘船沉沒的，它怎麼可能還漂在海面？」

    「你再仔細看看。」安格爾突然道。

    幻象中的畫面，對準了那個破洞。

    海倫一開始還疑惑，可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與阿爾溫對視了一眼，一起跑動起來，來到了船欄邊上，往下看去。

    「這艘船根本沒有接觸海面，它是懸浮在海面之上的！」那艘船與海面極其靠近，哪怕是近看也很難發現什麼，但海面沒有漣漪，這一點卻坐實了那艘船並沒有與海面接觸。

    懸浮在海面，所以海水無法溢進來。

    可為什麼它會懸浮在海面，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不過，光是這一點，便讓所有人心中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大人，還要繼續探察下去嗎？」

    安格爾此時也有些慶幸自己沒有上船，這艘船他明明沒有感覺到任何能量波動，卻直接懸浮在海面，的確太過詭異。

    不過，探察到一半就放棄，安格爾也不願意。

    「去船長室看看。」安格爾雖然如此斬釘截鐵的表示還要繼續探索，但他已經將右手手套取了下來，彌補著雲螺號上有些衰退的魘幻氣息，顯然他的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探察傀儡開始往上走，船長室一般在最頂層，這艘船也一樣。

    剛一打開船長室，一陣灰塵從裡面飄飛出來。

    「有灰塵，代表裡面水分極少。」海倫疑道，船長室和外面為何會呈現兩種不同的狀態？

    幻象中，灰塵消失，已經露出了船長室的端倪。腐壞陳舊的家具，以及破布爛條擺了一地。除此之外，這裡更多的是金飾品，而且全部是完好無損的。

    「這的確是爍金時代的風格，而且從裝飾來看，很有可能還是貴族的領船。」阿爾溫指著幾個飾品的雕紋道。

    這時，探察傀儡對準了靠近窗戶的書桌。

    進入這艘船後，第一具骸骨也是唯一的骸骨，陳設在了這裡。

    海倫：「這具骸骨應該是這艘船的船長吧？從腐爛的衣服來看，此前肯定很精緻。不過，這具骸骨，為何沒有頭？」

    這是一個無頭的屍骨。

    為什麼整艘船隻有一具骸骨，而且這具骸骨還少了頭？

    這艘船充滿了各種異常與違和，不過有點奇怪的是，迄今為止倒是沒有什麼危險。

    在安格爾思索這裡面的關鍵時，甲板突然傳來水手的一陣驚呼，海倫疑惑的看了過去，瞳孔猛地一縮：「大人，這艘船的底部消失了！」

    安格爾猛地抬頭看去，只見這艘船的下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失。

    整艘船就像是嵌入了另一個次元，不過短短兩秒時間，消失的範圍已經抵達了甲板。

    眼看著消失範圍就快抵達甲板，安格爾皺了皺眉，操縱著探察傀儡將面前書桌上的一本羊皮卷，給拿了起來，然後從窗外，飛快的跑了出來。

    當探察傀儡回到雲螺號時，他們面前的這艘船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周圍只剩下白茫茫的迷霧。

    彷彿此前的一切經歷，就像是幻影泡沫般。

    可探察傀儡托著的那本皮卷，卻清晰的告訴著其他人，那艘船此前絕對是存在的。

    「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或許是某種異象，又或者這裡存在異度空間吧。」安格爾搖搖頭，將目光看向了手中的皮卷。

第718節 盧卡斯的航海日誌

    魔鬼海域一隅，一隻百米之大的鰩魚上，承載著一個水泡。水泡內有有一座水晶鑄就的閣樓，綴以螢石與各色珊瑚，看上去美輪美奐。

    此時，閣樓之內的大殿，傳來一陣富有規律的腳步聲。

    坐在大殿中央的銀發俊逸男子，緩緩睜開了眼。透過透明的水晶牆，他看到外面正走來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

    青年來到了男子身前，緩緩行了一禮：「斯利烏大人。」

    斯利烏眯了眯眼，看向對面青年眉心的藍色魚鱗，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精光：「原來是捷波啊，你突然過來找我，是有盧卡斯的消息呢？」

    捷波搖頭：「盧卡斯作為一介作古的凡人，消息並不好查。我這次過來，是抓到的那幾隻小螞蟻，他們把所有消息都招了。」

    「噢？你說的是那幾個出現在附近海域的流浪學徒嗎？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為了不增添變數，小蟲子的事還是要聽聽呢。」

    捷波抬起頭：「根據拷問，他們來自鼠蟻地下會，而這一次，他們鎖定的目標並非是那個神秘空間。」

    「嘖嘖，鼠蟻地下會的噁心蟲子，光是聽著就讓人很想碾碎呢。」斯利烏頓了頓，繼續道：「那他們要鎖定的目標是誰呢？」

    「安格爾。」捷波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安格爾？這名字聽上去有點耳熟呢。」斯利烏用手指摸索著座椅上的水晶凹痕，突然，像是想起什麼：「雖然我最近沒有回深海之歌，但我聽到一個傳聞，有一個叫安格爾的人，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該不會，就是這個叫安格爾的人吧……呢。」

    吧……呢？是什麼鬼。

    捷波嘴角抽了抽，常聞「大魚術士」斯利烏說話的時候，喜歡在語尾加「呢」，他一開始還不覺得什麼，可接觸過後才發現，斯利烏簡直不叫『喜歡』，而是『執著』；哪怕語境不需要『呢』，他也要強行加『呢』。

    捷波心裡在吐槽，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高冷男神的模樣：「沒錯，是這個安格爾。但是，傳聞卻有所不實，我與安格爾並無仇隙。」

    「沒有仇隙，那傳聞怎麼可能還傳的如此紛紛揚揚呢。」斯利烏看著捷波的表情，嘴角輕輕的勾起：「想來，沒有你的允許，這個傳聞也不至於傳播到連我都聽說了。莫非，你是想用安格爾來掩蓋什麼事情嗎……呢？」

    捷波低下頭，腦海裡閃過一頭青色髮絲的女子。

    「並沒有，只是懶得去解釋。」

    斯利烏站了起來，一頭銀色的長發恍惚間，彷彿流瀉出淡淡的星光。

    他一步步的走到捷波面前，哪怕沒有釋放出威壓，但居高臨下中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

    「你在說謊呢。」一字一頓，斯利烏的語尾帶著促狹的上挑。

    捷波喉結動了動，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不過，我也不在意你說謊與否。既然連你導師，海神閣下都視而不見，我這個外人何必去管你呢？」斯利烏一邊說著，一邊經過捷波來到背後的一張桌子，從上面拿起一張圖畫。

    「雖然不是很好奇，但為了不破壞計畫，還是得問：那群流浪學徒為何要去追殺安格爾？以及，安格爾來魔鬼海域，又是為何呢？」

    捷波：「安格爾是幻魔大師的弟子。」

    斯利烏的手一頓，表情閃過一瞬間的猙獰，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聽聞桑德斯收了一個天才學生，原來就是他啊……也對，桑德斯幾乎滅了整個鼠蟻地下會的人，他們不敢報復桑德斯，對他弟子下手也屬正常，畢竟這群人都是下三濫的孬種呢。」

    「至於安格爾為何會來魔鬼海域，根據他們瞭解的情報，應該是為了歸家探親。他來自邊緣島，魔鬼海域是最近的一條航路。」捷波道。

    斯利烏沉吟道：「邊緣島？看起來的確與神秘空間沒有關聯呢。」

    「大人，對於那幾隻鼠蟻地下會的流浪學徒，我們該如何處理？」捷波問道。

    斯利烏思忖片刻：「安格爾與你沒有仇隙，但桑德斯與我卻有些難解的仇恨。說來，我也想親自去滅了那個小學徒呢，不過，這不合規矩。既然鼠蟻地下會的人要對付他，那就把他們放了吧，看看蟲子互啄，也挺有趣的呢。」

    「可是，把他們放出去會影響我們的計畫嗎？」捷波蹙眉：「導師言說，這裡的機緣無比重要，若是能得到，甚至整個深海之歌都有巨大的躍遷。若是被這群蟲子壞了，那可得不償失。」

    斯利烏將手中的畫像遞給了捷波：「根據預言巫師的推測，神秘空間的入口外有這傢伙看守，你覺得那群學徒憑什麼進入神秘空間呢？」

    捷波看向手中的畫像，眼底閃過驚訝：「這是……利維雅堂？！它為什麼會成為看守？」

    「誰知道呢，畢竟神秘之力可是毫無道理可言的呢。」斯利烏說罷，繼續道：「那群蟲子的事，可以不用再管。你繼續搜尋盧卡斯的消息，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捷波頷首，臉上帶著困惑：「斯利烏大人，我一直在搜尋這個人的消息，可他到底在神秘空間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什麼角色？預言巫師都吞吞吐吐，誰知道呢。」

    ……

    另一邊，安格爾回到臥室後，方才將探察傀儡帶回來的皮卷拿了出來。

    這些東西不易與凡人道，海倫與阿爾溫也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皮卷之事，故而，如今安格爾是第一個翻閱皮卷之人。

    「看上去還挺有厚度的。」安格爾隨手托起，能感覺到沉甸甸的重量：「就是不知道里面記載的是什麼？」

    安格爾帶著期待，翻開了皮卷第一頁。

    陳腐的氣息，混合著古怪的皮紙味道，極其的難聞。

    當看清楚皮捲上那排字時，安格爾的眼神中露出失望之色。

    ——這是一本航海日記。

    他還滿心的期待，以為會有什麼機緣，可現實好像總是被雨打風吹。

    也是，那也不過是一艘費蘭大陸的貴族探險船，船長室裡出現什麼超凡傳承，那才古怪呢。一本航海日記，倒是符合邏輯。

    安格爾雖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他也很好奇，那艘船到底經歷了什麼？內裡為何有被水浸泡的痕跡？突然消失又是什麼原因？

    所以，安格爾繼續看了下去。

    「爍金時代最誠實的船長——盧卡斯的航海日誌」

    當看到這個標題，他就有些忍俊不禁，哪個船長會自稱自己是最誠實的船長，還要加上一個時代的標籤？彷彿時代認證過一般。

    「爍金1347年繁花之月上旬初日，天氣晴朗。」

    「……修繕了多年的翎扇號，準備啟航。我的離開，將會讓上流貴族的社交界，少了一位貴婦之友。想來她們會想念我吧？可是，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來送我？哼，大概都病死了吧。」

    「爍金1347年繁花之月上旬第七天，有暴雨，轉晴天。」

    「……才出海就開始下雨，而且還連續下了三天，霉雨讓人很煩啊，在我誠心的祈禱之下，海洋之神垂簾了我，太陽出來了。並且他告訴我，從此之後，這片海域永遠不會再下雨。」

    「……」

    雖然安格爾開始翻閱這本日誌，他的表情越來越古怪：這裡面記載的都是些什麼玩意？

    華麗的措辭一大堆，這是絕大多數貴族的毛病，安格爾也不在意。只是，這裡面記載的東西簡直奇葩。

    有一些正常的航海記錄，但同時也穿插很古怪的記錄，

    什麼祈禱就能見到海洋之神，這都是初級的。

    「我傷心的流了眼淚，淚珠落入大海，於是海裡開出了一片唯美的花海，飄飛的落葉，彷彿就是我那憂傷的心情。」

    花海和大海，是兩碼事吧？還有，落葉又是哪裡來的？你不是在船上嗎？

    安格爾越看越糊塗，這個盧卡斯確定自己在寫航海日誌，而不是瑪麗蘇小說嗎？

    「爍金1348年復甦之月下旬初日，晴天。」

    「我居然遇到了海盜！我拿起我的騎士長劍衝了出去，哈哈哈，殺的好痛快，全部死在了我的劍下，然後我一劍就殺死了百里外的海盜頭目，繳獲了滿滿一船的財寶！」

    「飛劍都出來了，百里之外取人頭顱。」安格爾嘖嘖兩聲，這本日誌真是讓他大開眼界，有這樣的腦洞，其實可以試著寫小說，說不定可以在費蘭大陸掀起熱潮。

    「爍金1350年寒臨之月下旬初日，晴天。」

    「……我看到一隻渾身冒火的龍，在大海上與一個另一隻怪獸在戰鬥，最終，火龍死了。」

    火龍，大海？真是好搭配。安格爾已經無力吐槽。

    安格爾繼續往下翻，裡面的日誌多是跳躍式的，只有發生了大事才會被記錄。很快他就翻到了日記最後一頁。

    「爍金1353年寒臨之月上旬第六天，有霧。」

    「翎扇號返回大陸已經三十天了，沒有人相信誠實船長盧卡斯的話，他們說我拿不出財寶來，就是騙子！我氣的跳了井。」

    「這就完了？」安格爾看完後只覺一臉懵逼，真是讓人意料之外的結局呢。

    翎扇號為何出現在霧裡，你怎麼死了，還有船為什麼濕的，一句也沒提。最後，還以回到了費蘭大陸作為結局。

    這傢伙應該不是什麼誠實船長盧卡斯，而是慣騙，或者說空想家吧？不過故事情節倒是挺跌宕起伏的，可以寫成童話，作為兒童讀物。

    安格爾合上皮卷，決定將這裡面記載的東西統統忘掉。

    可猶豫了一下，安格爾又道：「或許這裡面記載的是真的呢？」

超維術士 第719節花海的傳說

    再三思索之下，安格爾來到了四樓，原本屬於羅曼的地盤。

    羅曼死了以後，安格爾曾來到這裡過，看有沒有殘留的物品。然而，除了一些關於海上生活的書籍外，裡面幾乎空無一物。而這些書籍，也大多凡人編繪。顯然，羅曼走的時候，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帶走了。

    安格爾重來這兒，是因為他記得好像在這看到過關於魔鬼海域的書冊。

    在一架黒木櫃子上，安格爾找到了一本灰撲撲的厚皮書：《魔鬼之海》。

    「找到了。」安格爾眼睛一亮，這本書連編撰者也沒有，但在書皮的右後方卻清晰的寫了一排字：白貝海運普發版。

    顯然，這個是白貝海運公司自己內部出品的書，對於有關魔鬼之海的認知與描述。

    安格爾坐在一旁，一篇篇的翻閱起來。

    這本厚厚的大部頭，有三百餘頁，安格爾花了小半天的時間看完了。

    對於魔鬼海域的大致航線，以及已經被探明的區域，有了一個基礎的瞭解。對於未被探明，且充滿詭秘的海域，也知道了一個大概。譬如：船隻莫名消失的齒輪海淵，佈滿大型巨獸的長灘谷海峽，海妖聚集的歌之海……等等。

    可翻完整本書後，安格爾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關盧卡斯日記裡的相關記載。

    難道說，盧卡斯的航海日誌真的是他編撰出來的嗎？

    可明明他的船，那麼的詭異與違和。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

    在想不通又查不到的情況下，於是，安格爾叫來了海倫：「海倫副船長，你在魔鬼海域的時間很長，可有聽過長滿花海的大海嗎？」

    海倫楞了一下，完全沒有意料到安格爾會突然問她這種沒頭沒尾的問題。

    「巫師大人，您說的花海是在海島之上嗎？」

    安格爾：「不對，就在海面上。」

    海倫嘴裡念叨著「花海、海面上」，翻閱著過往的記憶，好半晌後，才搖搖頭道：「我並沒有聽過什麼花海，不過，魔鬼海域的面積廣大，很多地方還屬於未探明區域，或許是我太孤陋寡聞了。」

    安格爾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海倫離開後，安格爾抽了抽嘴角，他真的是瘋了才相信盧卡斯的日誌裡是真的！

    安格爾手指燃起火焰，恨不得一把燒了這本羊皮卷。

    可在經過一陣沉默後，他還是熄滅了指尖的火焰，嘆了一口氣，將羊皮卷丟到了手鐲中：「雖然是一個騙子的日記，畢竟得自一艘奇怪的船，說不定未來有用，還是放著吧。」

    收起了羊皮卷後，安格爾重新拿出不久前設計的圖紙，他打算就這幾天先做一個樣本試試。

    在安格爾重新沉浸在研究中時，海倫來到了船上的餐廳。

    她進來的時候，內裡吃飯的水手基本都已經散去，只剩下幾個人還在用餐。

    海倫接過廚師遞來的餐盤，隨意找了個位置便開始用餐。她吃飯的速度很快，在魔鬼海域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現意外，所以她根本不敢去品嚐食物，單純只是將食物塞進胃裡。哪怕，這份食物味道其實還不錯。

    在海倫囫圇吞棗的時候，她的對面突然坐下兩個人。

    阿爾溫以及他的副官。

    「船長，你還沒有吃飯嗎？」海倫好奇道，她被帕特大人叫走的時候，就看到阿爾溫去了餐廳。沒想到他現在才端著盤子吃飯。

    「去看了一下淡水資源，這幾天在海霧區域，沒有雨，導致淡水資源越來越匱乏了。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阿爾溫感慨一聲：「原本打算在銀棕櫚島補充淡水資源。唉，誰也沒想到，銀棕櫚島會被一隻怪物佔據。」

    阿爾溫話音未落，他身邊的年輕副官撇了撇嘴：「更想不到的是，我們賴以信任的羅曼大人，居然會有讓我們船毀人亡的殺心。真是白眼狼，就他那種心胸，也無怪乎會慘死在怪物的利爪之下。」

    「杜魯，閉嘴！」阿爾溫厲喝道：「雖然羅曼大人此次行為的確欠妥，但他以往也救過雲螺號很多次，若是沒有羅曼大人，雲螺號此前可能就已經被沉沒了。」

    被稱為杜魯的是他的副官，如今不過十八歲，原本只是一個漁村少年，因為對海上天氣變化有敏感的判定，被他帶上了雲螺號，成了他的副官。

    杜魯嘟著嘴委屈道：「阿爾溫船長，你就是太善良了。船上的人都是這麼想著，若非帕特大人相救，我們可都死了……要感謝也該感謝帕特大人，他才是我們的大恩人。」

    阿爾溫還想說什麼，海倫卻是打斷道：「船長，杜魯說的也有道理，羅曼此前對於雲螺號的所有作為，全是白貝海運公司對他安排的工作，保護雲螺號是他的責任。而他此前引誘我們去銀棕櫚島的行為是失職，甚而謀財害命，有留影為證，是洗不白的了。」

    杜魯雙手舉高高：「海倫副船長萬歲！」

    杜魯暗地裡對海倫拋了個媚眼，海倫則沒好氣的暗罵：毛頭小子。

    阿爾溫卻是失笑一聲，然後正色道：「算了，不爭這個了。關於淡水的事，若是再不下雨，那就麻煩了。」

    「要不，我們去求求帕特大人。」杜魯建議道。

    「能少麻煩帕特大人，就少麻煩吧。畢竟帕特大人不是白貝海運公司的人，他幫我們算是情分，而不是義務。」阿爾溫說到這時，突然想起什麼：「海倫，我記得剛才帕特大人叫你過去，有什麼事嗎？」

    海倫不置可否的道：「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然後就讓我離開了。」

    「問題？」杜魯突然眼睛一亮：「是關於剛才那艘幽靈船的嗎？海倫副船長，能透露一下嗎。」

    「你是想去下面炫耀吧？」海倫很瞭解杜魯的個性，雖然都已經是大小伙了，但常年在海上待著，完全還是小孩兒個性，一點不像帕特大人那般成熟溫和。

    「嘿嘿。」杜魯笑著撓撓頭：「拿奇隊長剛才還在問我，我自己也很好奇。」

    「沒有，帕特大人沒有說關於幽靈船的事，而是問了我另外的問題。」海倫說到這時，轉頭向阿爾溫道：「船長，你有沒有聽過，哪片海域開出過花海，就是在海面上開的花海。」

    「這是帕特大人向你詢問的問題？」阿爾溫從海倫那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於是也思忖了一番：「有花海的大海？我好像從來沒聽說過。」

    「我也沒聽過，所以帕特大人便讓我離開了。」海倫聳聳肩：「也許是超凡世界發生的一件事吧，我們凡人不知道也正常。」

    他們繼續吃飯喝湯。

    等到盤子都收齊了，三人一同離開餐廳，朝著指揮室走去。

    「杜魯，我看你吃飯時一直心不在焉，是在想什麼嗎？」海倫看還在陷入個人思維裡的杜魯，好奇的問道。

    杜魯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我在想剛才海倫副船長說的那個問題。」

    「我的問題？花海嗎？」海倫疑惑道，一臉不信的道：「難道你還聽過有花海的大海？」

    杜魯搖搖頭：「我沒有聽過，但我小時候在我們漁村聽過一個傳說。」

    ……

    被海倫稱讚成熟溫和的安格爾，此時卻喝光了一杯牛奶，享受餘韻的同時，正無意識的咬住羽毛筆的筆梗，上下搖晃。

    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時，安格爾立刻收起牛奶，急慌急忙的放下羽毛筆，擺出正在作研究的樣子。

    海倫帶著杜魯來到了安格爾面前。

    安格爾抬眉，一臉被打擾的冷漠表情：「什麼事？」

    海倫心裡有些忐忑，遲疑道：「帕特大人，打擾了。我過來是因為剛才和杜魯說起了先前大人問的問題，他說他有聽過花海的傳聞，不過……只是一個傳說故事，而且也不是一直開著花海，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想要知道的，就帶他過來了。」

    安格爾眉頭一挑，看向有些緊張的少年：「你聽說過花海的事情？」

    杜魯搖搖頭：「我只是聽我奶奶說起過一個傳聞，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提到的花海……」

    安格爾收起桌上的圖紙，環抱著雙臂：「無妨，你說，我來判斷。」

    「我小時候奶奶會給我講睡前故事，因為奶奶並不識字，知道的故事也不多。所以翻來覆去就講那幾個故事，其中一個叫做《美人娜婭》的故事。」

    「故事的內容也很簡單，就說美人娜婭是閃銀時代的一位子爵夫人，她善良且美麗 擁有一個完美的丈夫。可是她的雙胞胎姐姐嫉妒她的一切，於是設計毀了她的容貌，還將她迷暈送進了一艘奴隸船上，自己打扮成她的樣子，代替了娜婭的一切。」

    「美人娜婭從此變成了醜女娜婭，想著自己的苦難，她在船上日日哭泣，終於有一天，她撐不住了，決定跳船自殺。在船舷上落淚講述了自己的故事，給周圍其他奴隸們聽，她的淚水落到了大海上，開出一片鮮豔的花海。最後她跳進了海裡，化為了泡沫，花海也隨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