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740節島靈與亡靈

    他詳細的將幽靈之海裡發生的事，記錄了下來。

    尤其是關於最後出現的那隻巨大亡靈，安格爾為了不忘記細節，甚至在文字中融入了一絲魘幻。將當時的情況，用幻境模擬的方式記錄了下來。

    這種記錄方式，是桑德斯傳授給他的，不僅可以做到用幻境記錄情景，還能對被記錄在載體上的信息進行加密。

    雖然只是一個小把戲，但不懂魘幻之人，想要破解卻是不那麼容易。

    直到安格爾放下筆，他的眉頭還沒有徹底舒緩。

    那隻螃蟹亡靈，和之前的水母何其相似！且不說體量相當，光是那聚攏與收納亡靈的方式就一模一樣，而且從它可以命令亡靈這一點來看，它應該和水母一樣，都是特殊亡靈。

    這種擁有思維的特殊亡靈，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聽聞。至少，他此前從來沒有在其他地方看到過相似記載。

    或者說，這其實是幽靈之海的特產？

    還有一點讓安格爾也很疑惑，那隻螃蟹為何會那麼巧合，在水母死亡後，立刻出現在他們先前停泊過的島上？它也和其他亡靈一樣，一直沉睡在島嶼下方嗎？可此前雲螺號靠岸的時候，為何沒有動靜？

    安格爾揉了揉眉心，感覺大腦裡全是問號。甚至，關於水母為何阻攔雲螺號的意圖，他也還沒搞明白。

    「算了不想了，越想反而越糊塗。」

    使著清潔術的學徒，卻操著傳奇巫師的心；大概說的就是安格爾的現狀。明知道魔鬼之海有太多連真知巫師都難解的迷，卻總是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究。

    他聽海倫說過，夏露女巫之所以居住在魔鬼之海中央，大抵也是為了研究魔鬼之海的秘密。

    這也是絕大多數巫師的共有毛病，較真。

    可他現在只是一個學徒，想較真也沒有實力去施為。唯一能做的，就是將種種疑惑記載在手札上，等待哪天實力足夠了，再把這些問題一個個解答出來。

    帶著滿滿的無奈，安格爾收起了手札。

    他想靜一下心，然後再去處理之前沒有進入幽靈之海時鞣革的皮材。

    可他剛準備發一會兒呆，托比便跳到了書桌上，對安格爾嘰咕的叫喚，一邊叫一邊還用翅膀比劃著一個『水母』的圖案。

    「你都看到那水母噁心的模樣了，居然還要穿它的皮囊？」安格爾滿腦袋疑惑，大概托比的審美很獨特？

    托比：我就是喜歡，你當初答應過我的！

    托比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急迫，生怕安格爾出爾反爾。

    這大概是安格爾頭一次看到托比如此期待一件衣服，甚至熊貓裝都沒有如此迫切。

    「你的衣服夠多了，到底看上那隻水母什麼了？」安格爾無奈的從手鐲裡取出了一段冰紗，以及半打雪紡。

    既然已經做出承諾了，安格爾也沒打算食言。一邊比對著材料，一邊拿出白紙與筆，準備先畫個基礎稿。

    這時，托比也回答了安格爾的問題。

    安格爾聽完後，滿臉的好笑表情。

    這傢伙之所以如此迫切，原來是看上了那「發光」的特點。托比腦門一拍，一副「我以前居然沒想到衣服還能有如此操作」的表情。

    「穿著發光的衣服，你不覺得羞恥嗎？」安格爾雖然在吐槽，但筆下的動作絲毫不慢，寥寥數筆，一件充滿夢幻感的水母蓬蓬裙便躍然紙上。

    未等托比回答，安格爾便自問自答道：「也對，你一隻雄鳥居然毫不排斥裙子，甚至還欣然炫耀，我就不該對你抱有期望。」

    安格爾現在只希望，「發光」只是托比的一時興起，最終它還是回歸到普通的外套就好，可千萬不要因此打開什麼新世界的大門……

    給托比製作衣服很快，雖然托比只是對發光感興趣，但水母在海裡的特點是輕柔優雅，而且水母的「傘蓋」因為充滿了液體，會自然的盈滿且上下浮動；為了還原這一點，安格爾在製作的時候，還加入了一個吸引微風的魔紋，可以讓裙襬時刻保持「蓬蓬」且飄飛的狀態。

    製作完畢後，那夢幻的發光蓬蓬裙立刻吸引住了托比的視線。

    催促安格爾給它換上後，立刻就飛了出去，先是在雲螺號諸人的視線裡炫耀了一番，又回到臥室，讓安格爾將它裝進手鐲裡。

    顯然，它是想去和它的小夥伴月鈴蘭精靈去享這羞恥感爆棚的裙子。

    安格爾將托比放進去手鐲後，這傢伙果然跑去找到了月鈴蘭精靈。

    安格爾觀察了一下，這兩個都不是雌性的小傢伙，居然湊在一起討論裙子？而且，托比還把裙子脫下來，讓月鈴蘭精靈上身比對尺寸？

    畫面太美，安格爾哆嗦了一下，將注意力從它們倆身上移開。

    安格爾的精神力沒有立刻離開手鐲，而是在手鐲裡逡巡了半晌，最後在角落裡取出了一本皮卷。

    《爍金時代最誠實的船長盧卡斯的航海日誌》

    先前他給托比製作水母蓬蓬裙的時候，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著與水母相關的形象，並且思維開始慢慢發散，從亡靈水母，到死環的死亡水母，甚至到地球紀錄片中出現的水母。

    彷彿他的記憶庫裡，自動檢索了水母這個詞。

    到了最後，安格爾的記憶中突然閃過盧卡斯的航海日誌，他發現盧卡斯似乎也提到過水母。

    雖然不覺得盧卡斯提到的水母，會與那隻水母亡靈有什麼關係，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居然一時想不起盧卡斯的航海日誌裡哪裡記載過水母，索性拿出來翻看一下。

    再一次翻閱盧卡斯的航海日誌，安格爾依舊覺得盧卡斯的前綴『最誠實的船長』，應該要打個問號。裡面很多情節，簡直就堪比全息平板裡記載的某些奇幻小說。

    很快，安格爾的眼神，定格在了一排字上。

    「水母島靈？」當安格爾看清楚盧卡斯的記載時，表情陡然變得古怪起來。

    盧卡斯的日誌裡提到，他來到了一片陽光燦爛的海域，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國家，名為「巨靈國」。國土是由無數的島嶼構成的，每一座島嶼上的人都各自信仰著一個島靈，其中盧卡斯就有提到水母島靈。

    不僅如此，他甚至在裡面看到了螃蟹島靈、海星島靈、蚌貝島靈……

    日誌裡沒有具體說島靈是什麼，只是言說島靈的體型很大，是島上居民的信仰。

    不知為何，盧卡斯提到的島靈，讓安格爾立刻想起那隻水母，以及從島嶼中慢慢爬出來的螃蟹，該不會它們的前身，其實是盧卡斯提到的島靈？

    而那些附著在它們身上的亡靈，其實就是日誌中記載的島上子民？

    可這似乎差的也太遠了？一邊是亡靈，一邊是受人愛戴的信仰島靈；一邊陰霾森然，一邊陽光燦爛。

    看上去又有些不像。

    不過，想要證明兩者是否有關係，其實也不難。根據盧卡斯的航海日誌記載，他描述了很多島靈，但其中最特殊的島靈，是巨靈國都城所在島嶼的島靈。

    位於海域的中央島嶼，其島靈是一個參天的巨人。

    如果幽靈之海的中央島嶼，也有一個巨人亡靈。那麼，這兩者說不定就有關聯。

    雖然證實的方法很簡單，可想要證明就必須要深入詭異的幽靈之海，安格爾可不想跑進去自己作死。

    不過，縱然幽靈之海中央島嶼真的有一個巨人亡靈，也不能證明盧卡斯的日誌就是真的。

    因為安格爾發現，越是去瞭解盧卡斯的日誌，越是覺得怪異。

    盧卡斯的日誌裡記載的如果是真的，那為何安格爾聽到的傳言與所見，總是與他的日誌對不上號？

    譬如花海，盧卡斯是寫自己落淚，海面出現花海；但根據杜魯所聽到的故事，是美人娜婭落淚，形成的花海。

    性別、時間、地點都不一樣。惟獨核心事件有些相似。

    再如這次幽靈之海的亡靈一樣，若真的證實了巨人亡靈的存在，那麼盧卡斯的記載，也只是某些地方相似，主體環境與背景都不一樣。

    所以，安格爾依舊無法判別盧卡斯的日誌，到底是不是真的。頂多只能說，在某一部分上，可能是真的。

    雖然無法判別真假，但安格爾心中對於盧卡斯其人，卻是越發感到好奇。

    等到了費蘭大陸，安格爾覺得倒是可以去查查關於盧卡斯其人的經歷。說不定，還能找出那艘莫名其妙消失的船隻，最後的去向。

    將盧卡斯的日誌收起以後，安格爾來到了陽台上，看向幽靈之海的方向。

    島靈，亦或者亡靈？

    安格爾沒有去深究這個問題。

    但他卻清晰的感覺到，這個世界有多麼的大，能供人探索研究的東西太多太多。也無怪乎，巫師總是貓在一個地方，就是幾十年。

    這麼精彩的世界，他也想去探索一番。

    安格爾靠著欄杆吹了一會兒風，準備起身回屋的時候，突然他頓了一下。

    抬起頭看向天空某處。

    那裡除了厚厚的雲層，別無他物。

    「咦，怎麼感覺有人在看著我，難道是錯覺？」

超維術士 第741節 暗夜飛渡

    看著雲螺號越行越遠，絲蔓揮舞著雙臂所化的黑色羽翅，隱匿進了雲霧深處。

    「看來這一次它們選擇了凜冬航道……」絲蔓思忖片刻：「也好，如今夏露海嶺有那位大人作客，隨時都有可能再掀颶風，走凜冬航道反而會更安全。」

    絲蔓長長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雖然海倫能安全無恙的離開幽靈之海，讓她能稍微寬下心。但是，絲蔓到現在卻還不知道，海倫他們是如何離開那片噩夢般的海域的？

    她曾經有幸和主人前往過幽靈之海，當時主人是為了尋找一些實驗材料而去的，她的作用單純是為了搬運那些龐大的巨人屍骸。

    在這個過程中，絲蔓見識到了幽靈之海的恐怖。

    那殺之不盡的亡靈，簡直就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讓她險些就交代在了那裡。

    後來，她聽說連主人在幽靈之海的中央都吃了大虧，回歸夏露海嶺後再也未曾深入過幽靈之海，這讓她更是對幽靈之海充滿畏懼。

    以她的實力，都不見得能在幽靈之海存活，雲螺號是如何做到的呢？

    絲蔓今日過來死環巡視，本來還想著去幽靈之海外圍轉一轉，看有沒有機會進去救海倫。但沒想到，他們居然安然無恙的出來了，甚至還撐了一夜！

    雖然狀態看上去有些虛弱，但這相對於他們在幽靈之海暮宿一夜來說，完全不是什麼大事。要知道，光是幽靈之海那無處不在死氣，就足以讓凡人生出病症了。

    如今只是一點精神狀態的低迷，已然是萬幸了。

    莫非，因為昨天颶風中那位大人的狂暴力量，讓幽靈之海的小雜兵收斂了幾分？這才讓雲螺號撿了個空檔，能安全返航？

    可亡靈應該沒有「敬畏與懼怕」的情緒吧？

    在絲蔓疑惑的時候，遠處雲螺號突然響起一陣歡呼聲，原本低迷的情緒，陡然間高漲了起來。

    絲蔓好奇的看了過去。

    恰好看到雲螺號的鎮守者乘坐著一隻古怪的巨獸，躍入甲板。

    絲蔓還在好奇那隻似鷹似獅的巨獸是什麼物種時，那隻巨獸就突然變成了小鳥，乖乖的飛到了那位鎮守者的手心。

    「一種可以變身的煉金魔偶嗎？」聯想到鎮守者來自天空機械城，絲蔓猜測道。

    雲螺號的氣勢突然就振奮了起來，也是因為那位鎮守者回歸了嗎？難道說，是這個鎮守者將他們從幽靈之海裡帶出來的？

    在絲蔓兀自想著的時候，看上去頗為懶洋洋的中年鎮守者，回到了船艙內。

    她原本還想仔細端詳一下，判斷他的身份，現在卻是不能了。不過，她記得以前雲螺號的鎮守者是個叫羅曼的老學徒，如今換了一個人，大概是因為羅曼壽命將近，或者他已經死於時間的刀刃上了。

    絲蔓雖然有一絲懷疑是這個鎮守者帶領雲螺號回返，但她心中認為的更大可能性，是雲螺號的運氣不錯，沒有遇到亡靈活躍期。

    幽靈之海也有亡靈的潮汐，活躍期連外圍都會佈滿亡靈，冷卻期亡靈則會陷入沉睡，那時雲螺號的確有可能安然返航。

    「是不是亡靈的冷卻期，等回去後可以去請教佩夫人。」絲蔓沒有多想，繼續飛在高高的雲層內。

    因為風暴峽谷的那位大人造訪夏露海嶺，死環區最近的波瀾很多，她打算隱在暗處將雲螺號護送到凜冬航道再撤回。

    約莫一個小時後，海面上出現了漂流的冰山，距離凜冬航道已經不遠，絲蔓也準備回返夏露海嶺了。

    可就在這時，那個一直宅在屋子裡的中年鎮守者來到了陽台上。

    看樣子似乎是愜意的在吹風？

    本來打算離開的絲蔓，停下了腳步，好奇的看了過去。

    可就在她仔細端詳時，對方似乎發覺了什麼，抬起眼向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絲蔓眉頭簇起，下意識的遁入雲層深處。

    她被發現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要不然他為何偏偏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這還是她頭一次以影鵝的形態，被學徒發現蹤跡。看來，這個學徒的靈覺空前的強大……

    絲蔓沒有繼續留在這裡，而是不帶任何情緒的深深看了眼對方，然後旋身朝著夏露海嶺飛去。

    在返程的路上，絲蔓還在回憶著對方的面容。

    看上去這個學徒還是有實力的，估摸著是天空機械城的種子學徒？

    沒過多久，絲蔓便返回了夏露海嶺的中央。

    當她在茶廳找到佩夫人時，她將自己一些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佩夫人手上還在研磨茶粉，淡淡道了一句：「亡靈潮汐？如今的確是亡靈沉睡的時候。」

    絲蔓的「果然如此」還沒說出口，佩夫人繼續道：「不過，主人早上得到消息，幽靈之海出現了異變，她派遣出去的三具半步巫師級的魔偶，如今全數毀滅。危險級數會上調至：極度威脅。短時間內你們最好不要進入其中。」

    絲蔓一個晃神，幽靈之海極度危險？那雲螺號是怎麼離開的？莫非還真的是那個幻術系的學徒救的？

    在絲蔓心中驚疑之時，佩夫人抬起密佈傷痕的臉，直勾勾的看著絲蔓：「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著問亡靈潮汐的問題，莫非你之前進入了幽靈之海？」

    絲蔓趕緊搖搖頭：「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她本來想說雲螺號的事情，可她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她很清楚佩夫人的性格，若是知道雲螺號沒有出事，加之最近幽靈之海異變，肯定會想著去抓捕雲螺號上的人，詢問幽靈之海的狀況。

    巫師一起興，凡人就遭殃，哪怕只是普通的詢問。

    絲蔓不想讓海倫陷入險地，所以她撒謊了。她在心底不停的自我催眠：就當今天我沒有遇到雲螺號吧……

    佩夫人深深看了眼絲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在撒謊。」

    絲蔓猛地抬起頭，背脊生出一陣冷汗。

    佩夫人慢條斯理的泡著自己磨製的茶粉，紫幽幽的茶湯散發一股詭秘氣息。

    佩夫人輕輕抿了一口茶湯，才將目光重新投在絲蔓身上：「你為何要撒謊，我不追究。不過，若是你在幽靈之海有什麼發現，最好不要隱瞞主人……要知道，主人，可是你的再造恩人。」

    絲蔓低下頭，無聲的輕吻了佩夫人的腳尖。

    絲蔓：「我知道的，我不會對主人撒謊，也永遠不會背叛主人。」

    佩夫人從鼻腔裡輕輕哼了一聲，才繼續道：「你今日外出巡視，錯過了主人發佈的諭令，除了幽靈之海的戒備外，還有另一件事，你需要知道。」

    「佩夫人請講。」絲蔓恭敬的道。

    「深海之歌的人，最近在做一件事，尋找一個叫盧卡斯的人。主人也得到了消息，盧卡斯的確與神秘空間有關，你也帶人去查查他的消息。」

    絲蔓頷首應是：「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絲蔓說罷，準備離開去選人執行任務。可就在這時，佩夫人又叫住了她：「主人接待的那位客人，應該不久後就會離開，在他離開後，估摸得到消息的古曼王也會派人前來。」

    「到時候，約束好手下的人。任何關於那位大人的消息，都不得往外透露，否則……」佩夫人蓋上茶蓋，眼裡浮現幽暗的冷光：「我聽說，主人的實驗室，最近可是差了很多貨源。」

    絲蔓神色裡閃過強烈的畏懼，點點頭：「我明白了。」

    等到絲蔓離開後，佩夫人靜靜看著放在茶桌上的一幅畫，畫中的男子擁有一頭張揚到極點的紅發……

    ……

    安格爾花了小半天的時間，為雲螺號繪製了恆溫魔紋，便回到了房間，繼續研究「飛靴」。

    兩日後，被安格爾命名為「暗夜飛渡」的飛靴，出爐了。

    就外觀而言，這並不是一件出色的作品，只是很平常的款式。但黑色的小皮靴上繪有隱隱的暗紋，讓暗夜飛渡不至於太過平庸，多了一絲難以言明的神秘美感。

    安格爾自己倒是挺滿意的，不說外觀，單說這個皮靴的效果，完全達到了安格爾的設想。

    恰巧卡在低階與中階的最後一步。

    以他的能力，現在完全可以煉製中階以上的道具，不過到時候真煉製出來了，天降異象，在魔鬼海域處處危機，異象的降臨說不定就會引來危機。

    所以，安格爾可不敢將煉製的東西跨到中階。

    但普通的入階道具，似乎有有些低檔，於是他設想的是低階圓滿，半步中階。

    最後的成品，果然達到了這一步。

    雖然效果肯定沒有中階道具好，但至少可以說明，安格爾對於品階的掌控，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趁著夜色，安格爾飛到半空中實驗了一下暗夜飛渡的效果，飛行速度不錯，雖然肯定比不上貢多拉，但勝在隱蔽性很強，而且更加靈活多變。

    以往他想要飛在半空中，還需要靈魂出竅才能使用重力脈絡，或者說讓托比來載著他。如今有了這雙靴子，以後在空中的戰鬥，也不至於太多桎梏，他的戰鬥方式也能多變起來。

    從這一點來看，安格爾就很滿意。

第742節 杜魯

    凍土之月已經過了一大半，表明著深冬已經來臨。

    原本的時節，在這時走凜冬航道，總會凍死一些人。但這一次有了恆溫魔紋，不僅沒有任何人挨凍，甚至連凍瘡都沒有人長。

    「巫師大人能辦到的事情，囊括世間種種。」穿著單薄的水手，和身邊一同值守的夥伴道：「嚴寒中能造一方暖陽，酷暑裡可得清爽涼風，澇災可以引流，旱災可以蔽日……無所不能。」

    同樣穿著單薄的水手道：「巫師大人如此神通廣大，那為何之前羅曼大人卻從來沒有在寒冷時庇護我們？」

    「大概……」吱嗚了半天，引起這個話題的水手反而噎住了。

    坐在船頭欄杆上釣魚的杜魯，轉頭對著聊天的倆人道：「巫師大人之中，絕大多數都是獨善其身的主，能不侵害其他人已是美德了，還想得他們庇護？想得美呢！」

    兩個值守水手互覷一眼：「但帕特大人就和羅曼大人不一樣啊。」

    提到帕特大人，杜魯的眼中也閃過光彩：「我們能遇到帕特大人，那是福分。不是每一個巫師，都像帕特大人那般親和友善的。」

    不遠處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眾人紛紛回頭，只見一身藍白制服的海倫走了過來。

    「巫師也是人，但很多巫師都不把我們當人看。」海倫這時也接口他們的話題，「不過，就像同為海上討生活的人，也有海盜和我們之分，善惡各為兩邊；巫師也一樣，有好也有壞，帕特大人就是極好的那種。」

    「如果我也能成為巫師的話，我肯定會是好的巫師。」杜魯接口道。

    「杜魯小弟弟，你就別想了。如果你能成為巫師，羅曼大人早就把你帶去總公司了。」水手紛紛笑道。

    杜魯沒好氣的撅著嘴：「說不定是燈下黑了，他沒注意到我也說不定。」

    一般來說，他們中若是有天賦者苗子，肯定會被白貝海運公司帶回天空機械城。所以，留在這裡的凡人，基本這輩子就只會成為凡人了。

    海倫自己知道，她沒有達到天賦者的標準。但她救過的那個女巫曾經告訴她，在巫師的世界，永遠沒有所謂的絕對。就算沒有達到標準，也不是沒有機會成為天賦者。

    以往海倫沒想過要去超凡的世界，但現在她很想去看看更精彩更不一樣的風景。

    且不說帕特大人就在那個世界裡，她的偶像阿斯貝魯閣下，也活躍在那個不一樣的世界。

    就算為此，她也想要去看看。海倫雖然知道自己的天賦不怎樣，但她依舊打算此番去了費蘭大陸後，會去一趟夏露海嶺尋找絲蔓，看有沒有機會晉入到那個世界。

    在海倫思忖的時候，杜魯還在與水手崗哨爭論。

    「反正不管我有沒有天賦，但如果我成為巫師，就一定是個好巫師。」杜魯哼唧道。

    海倫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我說的好壞，只是相對我們凡人的觀念來說。在巫師的世界，立場不同，好與壞又是不同的界定方式，所以，好壞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無愧於心。」

    海倫說完這番話後，沒等杜魯回味過來，便拍了拍他的頭：「別盡想些歪七扭八的事，跟我來，帕特大人讓你過去一趟。」

    「帕特大人找我？！」杜魯眼睛一亮，他原本還在思索海倫的那番「好壞之言」，此時卻是拋之腦海，非常迅速的收桿旋身，也不管釣鉤上那還在活蹦亂跳的魚餌，對海倫道：「走吧！」

    與此同時，在三樓陽台上透氣的安格爾，卻是笑著看著甲板上的一幕。

    杜魯的話，一如他少年的心性，不知愁滋味，只談眼前的好壞。

    海倫的話，卻是有了一番閱歷經驗的人，才會說出來的。明晰世理，能站在不同角度上看問題。

    他們說的都沒錯，但如果說他們真有機會成為超凡者，安格爾覺得海倫或許有幾率走的更遠。無論從平常中觀察到的海倫性格，亦或者她先前說出來的理念，都說明海倫有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女巫品質。

    這時，房門被敲響。

    「進來吧。」安格爾從陽台走進房間內，看著對面的兩人。

    海倫低著頭準備離開，杜魯則一臉拘束，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比較合適。

    「海倫，你也留下來吧。」安格爾制止了海倫離開。

    海倫聽到後，身形一頓，從門口走了過來，不過依舊是站在杜魯的身後。

    安格爾看向杜魯：「此前，你在那隻水母的精神影響下，擁有較好的抵抗力。我猜想，你的精神力應該還不錯，所以，想給你測試一下，看看你有沒有成為巫師的天賦。」

    當安格爾說完這番話時，杜魯先是一愣，緊接著臉上迸發出熱烈的喜悅，但同時，他的眼神裡也閃爍著擔憂。

    別看先前他在外面吹牛吹的可歡，但其實他心裡也清楚，自己有天賦的幾率應該不高，否則羅曼大人肯定會將他帶走，而不是放任在雲螺號上。故而，雖然安格爾的話讓他欣喜若狂，可杜魯心中更擔憂自己會從雲端墜落海淵。

    沒有檢測之前，至少他還可以吹牛。可一旦檢測得出他沒有天賦的結論，他連吹牛的理由都沒有了。

    不過，擔憂歸擔憂，杜魯心中依舊抱著一絲希望。

    帕特大人檢查誰不是檢查，偏偏來檢查他，說明他也有希望成為天賦者的啊！

    帶著這小小的、卑微的期待，杜魯沒有逃跑，顫巍巍的走上前，坐在了桌子的對面。

    安格爾好整以暇的用送水術，在玻璃杯裡倒了點水；又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用魔力之手將陽台上的仙人球端了進來，最後拿出一把鐵匕放在桌面。

    簡陋的天賦測試。

    艾比拉斯之眼，只能測試一個人有沒有天賦，想要粗估有何天賦，就要看看測試者的視界裡，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故而，他才會在房間裡擺出了這一些元素側的基本元素。

    將艾比拉斯之眼擺在了桌子上，安格爾示意杜魯伸手觸摸。

    這個艾比拉斯之眼，是安格爾接下了引導者任務後，特意分配給他的檢測道具。同時，還分配給了安格爾一部分野蠻洞窟的入門基礎引導法。

    「將手放在天賦球上，注意周圍有沒有東西發生了變化。」安格爾道。

    杜魯吞嚥了一下口水，看了眼海倫。

    海倫對杜魯露出安撫的笑。

    或許是海倫的笑容，讓杜魯沉重的心思放鬆了幾分，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的將顫抖的雙手，慢慢的覆蓋在了天賦球上。

    一道紅光瞬間從天賦球上閃過。

    海倫眼睛瞪得滾圓，安格爾則挑了挑眉。

    「果然，杜魯有天賦。」安格爾在心裡暗忖道。從那日離開幽靈之海後，安格爾就發現了些許端倪，杜魯在那隻亡靈水母的波頻影響之下，幾乎毫無不適反應，可見他的精神力不低。

    當時他就有所懷疑，不過因為要製作飛靴，所以他只是將疑惑按捺下來；等到今天有了閒暇，安格爾才將杜魯叫了過來，準備測試一下心中的想法。

    沒想到居然還真是天賦者。

    「看來，他先前說的沒錯，羅曼是真的燈下黑了。」安格爾搖搖頭，如果不是燈下黑，杜魯怎會待在雲螺號這麼久，居然沒有被發現是天賦者？

    海倫眼裡閃過羨慕之色：「杜魯真的有天賦嗎？」

    「有的。」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點頭：「天賦球不會出錯的，剛才的紅光就證明了他的天賦。只是，他的天賦到底為何，這個就還要待定了。」

    過了沒多久，杜魯從晃神中醒過來。

    看著對面露出淡淡淺笑的帕特大人，杜魯有些心虛的道：「大人……我好像沒有看到什麼變化……」

    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無妨，你有天賦。」

    杜魯本來因為沒看到變化，而陷入低落中，聽到安格爾的話，猛地抬起頭。

    「大大大……大人，我我有天賦？！」

    安格爾點點頭：「你有，不過精神力數值具體是多少，還需要待測。但毋庸置疑，你有天賦。」

    杜魯發愣了一會，一掃心中的鬱悶，眼裡閃過狂喜！

    「我真的有天賦！太好了！」杜魯興奮的站了起來，一把抱住身後的海倫：「海倫副船長，我真的有天賦！」

    海倫沒好氣的推開杜魯：「有天賦就有天賦吧，瞧你高興的跟傻子一樣。」

    杜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就是太激動了……不過，我現在有機會成為一個好巫師了！」

    海倫露出淺笑，沒有接話茬。反倒是安格爾道：「好巫師，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記住你當下的話吧。」

    過了好一會兒，杜魯才平復激動的心情，轉頭對安格爾鞠了一個躬，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那我以後能跟著大人學習嗎？」

    安格爾此時也在考慮著這件事。

    他給杜魯測試，純屬只是一時興起，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沒有錯。

    可要他成為杜魯的引導者，這還需要一些計較。畢竟，杜魯在明面上還是白貝海運公司的人，如果白貝海運是個普通航運公司也就罷了，但偏偏安格爾很清楚，白貝海運意味著背後站著機械城。

    且不說機械城的量級很大，光是安格爾自己，與天空機械城的關係就挺好的。

    而且，還得到了天空機械城最核心機關研發院的門禁卡，就這麼直接搶人，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

    杜魯看著安格爾一臉猶豫，心中的喜悅也開始慢慢降溫：「大人，難道我不能跟著你修行嗎？」

    安格爾看著一臉委屈的杜魯，決定實話實說，將白貝海運背後的天空機械城說了出來。

    「你是白貝海運公司的人，要不要帶你走，我也很難抉擇。」

    可就在這時，海倫突然道：「其實杜魯並沒有正式記在公司員工名單上。」

超維術士 第743節希望未絕

    「杜魯不是白貝海運公司的正式成員。」似乎為了強調，海倫再一次說道。

    安格爾看了過去，見海倫一臉篤定。但值得一提的時候，反倒是杜魯處於發懵的狀態，一副「我怎麼不知道」的表情。

    「杜魯是三年前，被阿爾溫船長從小漁村帶上了雲螺號，那時他才十五歲。因為白貝海運公司的規定，十八歲才能正式被登記為員工，所以杜魯一直只是公司的試用員工，或者說，是阿爾溫船長的特聘員工。」

    「這些年，無論是杜魯的薪資，亦或者其他生活開支，都是阿爾溫船長自己掏腰包付出的。所以，他其實完全隸屬於阿爾溫船長。」海倫說到這時，繼續道：「杜魯今年十八了，本來阿爾溫船長說等到了費蘭大陸就為他申請正式的員工資歷，可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我的薪資是船長自付的？」杜魯似乎也是頭一次聽說，一臉的驚訝。

    海倫點頭：「是的。」

    杜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海倫這時轉頭看向安格爾：「大人，杜魯並非是白貝海運公司的成員，大人考慮的問題，其實並不存在。 」

    安格爾手指下意識的輕輕敲點著桌面，輕聲自喃：「既然這樣……那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海倫聽到安格爾的話，悄悄的用腳狠踩了一下杜魯的短靴。

    杜魯原本正沉浸在對阿爾溫的感動中，猛地還沒反應過來，大叫了聲疼。

    在安格爾疑惑的眼神中，杜魯看到身邊的海倫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杜魯露出委屈的眼神，不懂海倫什麼意思。

    海倫無聲的道：蠢啊，拜師啊！

    杜魯這才反應過來，向安格爾鞠躬想要行拜師之禮。

    安格爾卻是甩出一道魘幻之氣，禁了他的聲音。然後道：「我只是個引導者，沒有收徒的資格。就算要拜師，也是到了組織之後，由組織來安排你的導師。」

    海倫見杜魯張大嘴，想要說話，可死活一句話說不出來。

    於是她幫著道：「大人的實力如此強勁，拜大人為師應該沒問題吧？」

    安格爾搖頭：「我在巫師界連微塵都算不上，比我實力高的人比比皆是。杜魯想要拜師，自然拜的也是實力比我高之人。」

    見海倫還想說什麼，安格爾直接道：「這是規矩。而且，每個天賦者都有不同的天賦意向，我所精通的是幻術，杜魯可不見得是幻術天賦的，必須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所以，若真的要拜入我們組織，還是等待上面為杜魯分配導師吧。」

    聽到這，海倫和杜魯都安靜了下來。安格爾說的也沒錯，他們不懂巫師界的條款，只覺得安格爾厲害就拜他為師，其實這是先入為主的印象。若是進入巫師界才發現，杜魯在安格爾那得不到什麼教授，那到時候可就兩方為難了。

    「具體的事項，我會找時間詳談的。」安格爾解除了杜魯的禁聲，然後擺正姿態，收起懶洋洋的表情，一臉嚴肅的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確認要加入野蠻洞窟，讓我成為你的引導者嗎？」

    未等杜魯說話，安格爾又道：「白貝海運的背後是天空機械城，這是一個絲毫不弱於野蠻洞窟的大型組織，對你而言，天空機械城也是一個選擇。所以，你最好思考清楚，再做決定。」

    杜魯原本想立刻回答「願意」，但後面一番話，讓他稍微猶豫了一下。他對於天空機械城和野蠻洞窟其實都不瞭解，他唯一瞭解的是帕特大人是他欣賞的巫師，而羅曼大人則是他不喜歡的巫師。

    就像海倫說的一樣，巫師也有好壞。

    他不喜歡羅曼大人，不代表他背後的天空機械城就全是壞的。反之一樣，帕特大人所代表的野蠻洞窟也不見得全是好的。

    所以，他踟躕了。

    安格爾也明白杜魯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主動解釋天空機械城和野蠻洞窟的區別。他點出天空機械城是個大型巫師組織，已經足夠了，畢竟他可是來招天賦者的，而不是把天賦者推到別家組織的。

    在杜魯猶豫不決的時候，安格爾看向海倫：「你也過來測一測吧，那日，水母對你的影響也不大，整個雲螺號上就你和杜魯精神力最高。 」

    海倫聽後，卻是搖搖頭，表情中透出一絲苦澀：「大人，我二十年前就測試過……我沒有天賦的。」

    海倫言說，每隔十年公司都會安排員工測試。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測試過，並沒有任何天賦。

    安格爾：「既然如此，那倒是可惜了。」從性格上來講，海倫比起杜魯更適合走巫師之路。

    海倫低下頭，苦笑一聲。半晌後，海倫抬起頭，對安格爾道：「大人，如果沒有天賦，還有機會成為天賦者嗎？」

    安格爾沒有隱瞞，點頭道：「有機會。不過，前提是精神力數值要接近10點，精神力數值太低的話，那就比較難了。」

    海倫：「那大人能告訴我，我的精神力數值嗎？」

    安格爾看了眼在旁苦思的杜魯，又看看一臉不甘的海倫。輕輕點頭：「也行，正好杜魯也在，可以給你們測試一下，不過，測試的過程可能比較痛苦，一定要忍到最後，否則結果可能出錯。」

    海倫點頭，一臉鄭重：「我一定堅持下去。」

    安格爾拿出了精神力刻度表，遞給海倫。海倫接過刻度表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立刻感覺大腦彷彿被震盪了一下，整個人出現暈眩感，若非杜魯在旁扶了她一下，她差點暈倒在地。

    安格爾：「這是精神力刻度表，它裡面刻錄了一種特殊的精神系魔紋，越是靠近刻度表後面，其中的魔紋越發張牙舞爪，很容易對你的大腦造成沖。所以其他地方都不能看，只能從0刻度開始看起。」

    過了一會兒，海倫感覺稍微恢復了一些，等到身心都達到最佳狀態時，才拿起精神力刻度表，開始第一次測試。

    當海倫注視到0刻度上時，能清晰的看到一條金色的線，從原點開始慢慢的往上爬。金線的路線蜿蜒飛翹，舒緩且流暢。

    很快，金線抵達到刻度表標記為3的地方。金線在這裡分化成了兩條線，就像是雙螺旋一樣，兩條金線互相糾纏著往上攀爬。

    海倫也徹底的陷入了金線之中，精神力快速的消耗著，隨著刻度往上攀爬，表情也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當精神力刻度表的數值抵達8的時候，她幾乎全身都在顫抖，可見大腦的負荷程度已經快到極限。

    最後，精神力刻度表的數值，停在了9.3上。

    海倫此時就像淋了一場大雨般，全身被汗浸透，跪坐在地板上大口喘著粗氣。

    「數值還不錯，難怪你在水母的波頻中能堅持這麼久。凡人裡數值超過8的可不太多。」安格爾讚嘆了一句，又道：「你還有機會成為天賦者。」

    海倫聽到這句話時，本來還在喘息，剎那間就靜止了。過了好一會兒，海倫低著頭，一滴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可惜，亦或者喜悅。

    安格爾：「不過，想要成為天賦者，還是需要一定的機緣。」

    海倫頷首：「我知道的，我曾經救過一位女巫，此番航程後，我會尋時間去找她，說不定我也能成為天賦者。」

    安格爾有些意外，沒想到只是隨口一說，海倫還真有自己的機緣：「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未來能在巫師界看到一位名叫海倫的女巫，強勢崛起。」

    海倫露出淺淺的笑容，略帶羞赧，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

    另一邊，杜魯也思索完畢，猶豫再三後，對安格爾道：「帕特大人，我想清楚了，我要跟著大人前往野蠻洞窟求學。」

    安格爾定睛看著他，確定他的眼神裡沒有了躊躇，才點點頭：「好。」

    雖然杜魯選擇了野蠻洞窟，但他現在還是白貝海運的試用員工，人身監護權都還在阿爾溫手上，所以，此前還要告知阿爾溫一聲。

    海倫去叫阿爾溫的時候，安格爾也給杜魯稍微測試了一下精神力數值。

    杜魯的精神力數值是13點，不算太高，和當初安格爾頭一次測試時數值一樣。

    這時，阿爾溫也到來了，安格爾將杜魯的事說了出來。

    阿爾溫聽完後，表情從驚訝到驚喜再到羨慕與祝福，從他眼神中可以看到，他是真心希望杜魯能過的好。

    「你奶奶死之前，將你交給了我。我帶你來到大海，以為大海會是你的歸宿，沒想到你的未來，會比我想像中還要精彩。」阿爾溫：「我感到很欣慰。」

    阿爾溫沒有阻攔杜魯的意思，將所有的選擇權交給了他自己。

    既然阿爾溫都同意了，杜魯再無阻礙。

    「為了避免麻煩，你成為天賦者的事情，暫時不要說出去。等回到費蘭大陸後，我會對外說明，你厭煩了海上的生活，回了小漁村結婚生子了。」阿爾溫道。

    安格爾看了眼阿爾溫，顯然阿爾溫這麼說，也是考慮到了白貝海運那邊的想法。哪怕只是試用員工，但也是機械城的麾下，這麼直接帶走也有不給機械城面子的意思。

    反倒是阿爾溫的說辭，卻能顧全兩邊。

    安格爾點頭同意了，杜魯自然不敢違逆。

    安格爾看了看天色：「正好到了午飯時候，行了，你們先離開吧。杜魯的話，晚上你再過來找我，我給你說明一下巫師界的基礎概況。」

    等到杜魯三人離開後，阿爾溫拍了拍杜魯的肩膀，輕聲慨嘆了一句，便回轉了船長室。

    海倫則看著一臉喜不自勝的杜魯，低聲道：「回去後，你最好收斂一下，別一時得意忘形把自己成為天賦者的身份說出去，給帕特大人惹麻煩。明白了嗎？」

    杜魯猛點頭，但笑容卻絲毫未減，嘴角都快彎到了眼尾。

    海倫嘆了一聲：「想想羅曼大人吧。巫師界可能沒你想像的那麼美好，力量為尊的世界，總是黑暗與血腥的，學學帕特大人，趕緊成熟起來。」

    說罷，海倫也搖頭離開，僅留杜魯一人站在走廊裡，一臉迷思。

超維術士 第744節空白之詩

    晚上，杜魯單獨一人來到了安格爾的房間。

    安格爾將巫師界的一些基礎常識，譬如三大架構、系別分佈以及等階相關，講述給了杜魯聽。等杜魯消化的差不多後，安格爾鄭重其事的從手鐲裡取出一本簿冊。

    「這是《圓切引導法》，屬於野蠻洞窟的基礎引導法之一。你可以暫時學著，若是以後你有機遇獲得更好的引導法，到時候再更改也不遲。」安格爾說罷，將《圓切引導法》的一些禁忌也說了出來，強調對於巫師最重要的就是「知識」，並且嚴令禁止將引導法外傳。

    杜魯一臉欣喜的接過引導法，他完全沒有想過，帕特大人居然毫不猶豫的就將引導法交予了他。

    他在雲螺號上見過很多超凡者，所以他很清楚引導法意味著什麼，他所見到的超凡者對於引導法都是極為看重，沒有一定的信任度，超凡者怎麼可能將法門傳下。

    杜魯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般，昨天他還是個凡人，今天居然就成了天賦者，甚至拜入了巫師組織，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巫師之法。他到現在都還覺得暈乎乎的，若非掐著自己手背肉能感覺到疼痛，他還真會覺得自己正在做著美夢。

    面對杜魯的感激，安格爾自己卻是沒有太在意。

    他作為引導者，自然不會犯摩羅的失誤。

    當初，就是因為摩羅太過敝帚自珍，區別對待他與艾倫兄妹，沒有及時的將引導法傳給他，導致最後半路被桑德斯截胡還沒地兒說理。

    有了前車之鑑，安格爾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確定要將杜魯引入野蠻洞窟後，那就先定下來，第一時間把引導法傳授下去，以免出現變數。

    到時候，一旦杜魯學了野蠻洞窟的引導法，再想去其他巫師組織，那基本沒可能了。除非他成為正式巫師，作為頂尖戰力加入其他巫師組織。

    「每半個月，我會抽一個小時為你解答修行上的疑惑。」安格爾說完後，就讓杜魯自行離開。

    在離開時，杜魯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其實從一開始進屋時，杜魯就是這種表情，不過安格爾懶得詢問。

    在杜魯打開門準備離開時，他終於忍不住，回頭對安格爾道：「帕特大人，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安格爾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的說辭。

    「我上午測試的時候，不是說沒看見變化麼。結果等我出了門以後，我才注意到外面的天空出現了變化，和我當時在測試時看到的天空不一樣。」

    杜魯描述自己在接觸天賦球時，當時一剎那看到的外面天空，是飄來了幾朵低雨雲，有些灰暗。但當他離開後，回到甲板上才發現，外面根本沒有雨雲的跡象，完全是大晴天，甚至連雲朵都沒有。

    「這算是變化嗎？」杜魯問道。

    「算。」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同時他也在思忖，這個變化所對應的天賦有哪些。

    他曾經在桑德斯的書房裡，看過很多期《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關於「雲彩變化」的記載，簡直不要太多。

    甚至「白雲染血、晚霞成霜」的變化，都出現過。

    這些記載，其實都分屬不同的天賦，三大架構裡除了血脈側外，另外兩個都有相似的變化現象。

    不過，杜魯說的是憑空出現一朵雨雲？

    安格爾記得，《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第23期裡面好像出現過幾個完全類似的案例。

    但是，那幾個案例分屬於自然巫師、海洋巫師以及預言巫師的變化。

    安格爾回憶了片刻，上午測試出現雨雲，下午時分好像就下了一場雨。難道說，他的天賦也和多多洛一樣，是神秘側預言系？

    若真的是預言系，那倒是很不錯。野蠻洞窟一直都很缺乏預言系的人才。

    「我聽海倫副船長說過，你似乎對於天氣變化的預測很準？前些天在死環區，也是你預見到颶風的吧？」安格爾好奇問道，如果杜魯此前就覺醒了類似預測天氣變幻的能力，那他還真有可能是預言系的苗子。

    杜魯猶豫了一下：「我對天氣變幻的確判斷很準，但也不能說是預測，只是對於周圍空氣的濕度、溫度以及一些氣象細節感知很準。小時候我常在村子裡看大海的方向，看的多了，很多東西就印在了大腦裡。」

    「原來如此。」安格爾點點頭：「那我估計，你可能是個海洋一脈的天賦者，羅曼此前就是這一脈的。 」

    聽到海洋巫師，杜魯原本挺欣喜的，他雖然只在雲螺號上待了三年，但他從小就嚮往著大海。他對大海的情誼，是永遠難以抹去的。所以，一聽與海洋有關，整個人立刻陽光了起來。

    但當他聽到羅曼也是海洋巫師時，杜魯臉上才揚起的微笑，立刻僵了。

    杜魯完全是少年心性，所有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安格爾見狀，怎會不明白他的想法。安格爾想起早上，杜魯在船頭上大聲說著自己想要成為一個好巫師，大概他是真的對「好巫師」上心了。現在聽到羅曼是海洋巫師，就把海洋一脈歸到「壞」的行列去了。

    安格爾：「巫師的好壞，並不代表巫師的善惡。好巫師，可能是黑巫師；壞巫師，也可能是白巫師。行為準則，並不是衡量好壞的標準。這一點，早上的時候，海倫副船長說的很對。羅曼的好壞善惡，也不是片面的評價可以定論的，更何況一整個龐大的海洋系別？」

    杜魯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表現的蔫蔫的。安格爾也沒繼續說下去，畢竟他也不是別人的人生導師，目前的杜魯之於他而言，只是完成引導任務的一個任務目標。

    杜魯離開後，安格爾拿出另一本記載平日瑣事的手札，翻到記載引導者任務的紙頁，在多多洛、芭芭雅、庫豆豆、洛可可後面，又記上了一個名字：杜魯。

    說起來，已經五個天賦者了。算是最低限度的完成了引導者任務。

    不過，五個依舊有點少。要知道，當初桑德斯都帶回去了九個天賦者，而且，桑德斯的招人理念還是用九艙血鬥為標準的。

    安格爾打算到時候在幾個大陸間轉轉，看能不能再找點人去湊合。畢竟，引導者任務最後的獎勵，完全是看有多少天賦者來配給的。

    接下來的幾天，雲螺號風平浪靜的航行著。

    關於杜魯成為天賦者的事情，在刻意的隱瞞下，也的確沒有人知道，杜魯依舊喜歡在甲板上和其他水手聊天玩鬧，不過在這過程中，杜魯開始配合阿爾溫船長，露出了想要結婚生子的願景，為他未來離開雲螺號做下鋪墊。

    晚上的時候，杜魯則在自己的房間裡研究《圓切引導法》，在這期間，安格爾也指點過杜魯一些冥想過程上的問題。

    不過，迄今為止杜魯也沒有入門，在隨時隨地都可能遇到顛簸巨浪的魔鬼海域，杜魯想要成功冥想，這顯然不太容易。

    安格爾這些天，活的倒是很有規律，平日裡除了例行冥想與學習真幻之術外，其他時間都交給了全息平板。

    打開全息平板，安格爾大部分時間是在翻閱《附魔大全》。

    《附魔大全》有四篇，分別是入門篇、基礎篇、進階篇與完美篇。入門篇多講述的是單一魔紋，基礎篇開始就有複雜的魔紋組合了，進階篇與完美篇則完全是魔能陣。

    安格爾翻閱《附魔大全》，就是為了尋找有沒有能夠阻攔預言系巫師窺探的附魔。

    雖然鼠蟻地下會的首批人馬，已經被他全數殺死。但從他們那裡得到的信息，無疑他們的背後肯定有預言巫師摻合了進去，為了避免更多麻煩，以及家人可能被發現的危險，安格爾必須在回到舊土大陸前，找到屏蔽預言巫師的辦法。

    《附魔大全》也不愧是極為珍貴的遠古傳承，他在魔紋的海洋裡沉浮了小半個月，終於將可以克制預言系巫師的魔能陣找了出來。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附魔大全完美篇》裡的魔能陣，這裡面的附魔，不是安格爾這一檔次能接觸的，他果斷放棄。

    餘下的幾個，則全是《進階篇》裡的魔能陣。

    其中有六個魔能陣，複雜程度超出人想像，最低也是38個魔紋組成。以安格爾目前的實力，別說煉製問題，光是魔源的魔力儲量都無法支撐他圓融的將38個魔紋畫完。

    最後只剩下一個魔能陣，名為「空白之詩」。

    它的效果比較符合安格爾的期待，可以在啟動時，屏蔽三大區隔的預言巫師偵查。不過，只有開啟時，才有屏蔽效果。而他開啟的過程中，消耗魔晶的速度與數量都超乎想像。

    比起《完美篇》的「不語神祇的糾纏」，自帶被動光環，還最高屏蔽傳奇巫師的預言，「空白之詩」簡直弱爆了。

    但就算如此，「空白之詩」裡的魔紋數量，也達到了15個。

    安格爾此前煉製的魔能陣，魔紋最多也不過8個。15個魔紋的魔能陣，估計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煉製，也很困難。

    從這，也側面的說明了，屏蔽預言巫師的道具是極為稀少的。

    安格爾自己也瞭解過，在巫師界只要扯到預言系的東西，價格都是居高不下。這種能屏蔽預言巫師的道具，幾乎可以作為戰略性的道具來使用，價格更是高昂的嚇人。

    他想要挑戰「空白之詩」，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安格爾完全沉浸在了學習「空白之詩」上，沒日沒夜的推進度，不過進展極慢，甚至在這過程中他都學會了好幾個二級戲法，但「空白之詩」的魔紋數量他連第十個都沒有突破。

超維術士 第745節抵達費蘭

    時間悠轉。

    轉眼間，一年又翻了篇。當安格爾看到全息平板右下角時間顯示為1月時，雲螺號已然到達了碧螺航線。

    碧螺航線相對於費蘭大陸的人來說，是進入魔鬼海域的頭一條航線，但對於前往費蘭大陸的船來說，這裡基本已經等同於終點了。

    「自啟航至今，已經過去了五個月。」安格爾聽到甲板上歡慶新年的水手們的歌唱，心中莫名有些感觸。

    越是熱鬧開心的地方，越會讓人感覺疏離。

    安格爾心中空落落的，他不想去思索那些沒有端倪的未知之事，也不想去懷念那些沒有迴響的過去記憶，他現在只想放空自己。

    這种放空持續了大半夜，最後被杜魯的到來打破了。

    「帕特大人，您要下去參加宴會嗎？海倫副船長特地讓我來邀請您……」杜魯小心翼翼的說道。

    安格爾搖搖頭：「不用，我去了你們也會拘束了，就在這裡看看就好。」

    「馬上就要抵達費蘭大陸了，大家其實都很感激大人，想要向大人親自道謝。」杜魯繼續道。

    安格爾想了想，也沒有再繼續拒絕。

    人生逆旅，匆匆過客。既然有幸能聚在一條船上，也算是種緣分。

    安格爾下了場，如他所料的，雖然眾人都對他感激萬分，可他的加入反而讓大家畏手畏腳。為了不讓尷尬氣氛繼續，安格爾只在宴會上喝了一杯小酒，便來到了船舷附近，靠著欄杆吹著冷風。

    「大人，謝謝你。」一道輕柔的聲音，從旁響起。

    安格爾回過頭，發現一身休閒裝扮的海倫，來到了身邊，夜風撩起了她的發絲。

    恍惚間，安格爾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初上雲螺號的時候。

    彼時，他也是在甲板船舷上吹風，海倫過來向他道謝。和現在的情形，簡直一模一樣。

    「你盡到了自己的職責，讓雲螺號抵達了費蘭大陸，這便足以。」面對海倫的謝意，安格爾依舊是那番說辭。

    海倫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大人，假使我也進入了巫師界，我能追趕上你嗎？」

    「為何要以我為目標？」安格爾看向海倫，眼神清澈的宛若陽光下的海面。

    海倫一陣晃神後，才遲疑的開口：「我認識的超凡者，只有大人您和羅曼大人。羅曼大人已經……所以，我能追趕的只有您。」

    「不是還有阿斯貝魯嗎？ 」安格爾笑著點出娜烏西卡的名諱，但下一秒他話鋒便轉了彎：「雖然我不介意作為你追趕的目標，但無論是在巫師界亦或者普通人世界，心中永遠該放的目標不是他人，而是自己。追趕自己，實現自己，超越自己，這才是你該做的。」

    海倫一時緘默，好半晌後，才輕微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

    安格爾淡淡一笑，這小半年的時間裡，他能看出海倫對他起了心思，他甚至可以猜想出，海倫之所以想要進入超凡的世界，或許也因為自己。

    他不介意作為其他人的追逐目標，促使別人成長。但若是太過執著，而成為了執念，這反倒是可能踏上岔路。

    所以，與其走到了那一步再明悟，還不如一開始就認清自我。

    海倫也不愧是有女巫品質的人，一點就通。甚至，她的臉上也沒有太多掙扎，只是微微露出了一絲遺憾，但很快就化為雲煙消散。

    她能以女子之身，壓服了一眾大漢，成為雲螺號副船長，海倫自有過人之處，行事不但瀟灑而且果決。

    發現海倫表情出現了細微變化，眼神也露出釋然。安格爾也收起了先前委婉的態度，帶著玩笑問道：「聽你的語氣，你似乎對於進入巫師界信心十足嘛。」

    海倫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以前絲蔓其實就隱隱透出了助她成就天賦者的意願，不過那時她裝作沒聽明白。現在，她倒是有了進入那個世界的決心。

    「你如果真的成為了天賦者，也可以來野蠻洞窟。」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從手鐲裡取出一張羊皮紙，寥寥時間，一個荊棘纏繞獅心的圖案便出現在了紙上。

    安格爾將這張繪有他標記的羊皮紙遞給了海倫：「白貝海市的伯羅，你應該不陌生吧。若是想要加入野蠻洞窟，可以拿著這個去找他。」

    海倫點點頭，收好了羊皮紙。雖然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就算成為天賦者，大概也會跟著絲蔓而不是去野蠻洞窟。但事實難料，誰又能完全確保未來的路呢？

    拿著這張羊皮紙，總是有條後路的。就算用不上，也可以當做一個念想。

    他們聊天沒有多久，海倫便回到了宴會上，和眾人一起開懷暢飲。

    這場宴會一直開到了午夜時分，眾人倒得七七八八，嘴裡卻還哼唧著香檳之歌。安格爾靠在欄杆上，也忍不住跟著悠揚的歌聲，輕聲哼了起來。

    當一曲結束，船上除了還在值守的人，都陷入靜謐的甜美夢鄉。

    優哉沉浮，雲螺號在柔媚的月光下，緩緩駛向了黎明。

    當黑暗被光明刺破時，瞭望台上的值守高聲叫喊起來：「啟明海塔的光照進來了！」

    此時還是凌晨，天色還是灰濛蒙。酣醉一晚的人，本來還暈乎乎的在夢中煎熬，突然聽到這句話，迷濛的雙眼全都一亮。

    幾乎大半的水手都起了身，看向了海平面的盡頭。

    安格爾此時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只見遠方盡頭，一座因為距離過遠，看上去不太高的青灰色海塔，正轉著頂端的燈光，照向雲螺號的位置。

    那一道光束，雖然多被黑夜吸收，但不妨礙眾人看到那道光。

    幾乎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

    安格爾原本還一臉疑惑，聽到下面窸窣的交談聲，才明白他們為何這麼興奮。

    啟明海塔是進入魔鬼海域的標誌，當他們看到這座海塔時，代表他們已經來到了啟明海岬！

    啟明長島，這裡是進出魔鬼海域的補給站。

    只要過了這個島嶼，意味著他們已經離開了魔鬼海域，日夜巨浪的日子，將徹底的告別遠去，這怎能讓他們不高興。

    「終於離開了嗎？」安格爾回想著這一段魔鬼海域的航程，也覺得宛若夢一般。經歷了險境，也經歷了奇妙的際遇，讓他有種不虛此行的感慨。

    當雲螺號過境啟明海岬時，安格爾看到啟明海塔下面站了一堆凡人，對著雲螺號歡呼，甚至還有人向船上熱情丟上來食物與綢布。

    「這就是啟明長島的熱情嗎？」

    「每次經過這裡，都會讓我感覺自己這趟值了。」

    「雖然迄今也不認識他們，但每次看到他們的這種熱情，都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凱旋而歸的將軍。」

    底下水手的談話傳進了安格爾的耳裡，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些島上的凡人居然全是自發的為雲螺號歡呼。

    安格爾隱隱能從島民的嘴裡聽到幾個讚美的詞語：征服魔鬼的勇者之船。

    「的確很熱情。」安格爾也不禁被島民淳樸的行為而感染了。他深切的感知到，這世間有太多人，活的雖然渺小卑微，但他們有自己的活法，也有自己族群的信念。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而不是書籍上記載的冷冰冰數據。

    雖然啟明長島的熱情讓眾人都很燃，彷彿自己真的成為征服魔鬼的勇士一般；但云螺號並沒有在熱情的島民期待下停泊，而是繼續往前開，開過了啟明長島。

    按照海圖上的記載，啟明長島已經隸屬於費蘭大陸西南邊境國綠蘿所屬。

    再行一日，就能抵達綠蘿國的月瑟港口，眾人歸心似箭，很多家鄉在費蘭大陸的水手都恨不得立刻返家，哪怕家不在費蘭大陸的人，也想早一點腳踏實地。在補給足夠的情況下，自然不想在啟明長島耽擱時間。

    第二天的上午，費蘭大陸壯闊的海岸線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雲螺號進港很順利，港口的掮客看到一艘來自繁大陸的貨輪，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分頭的去向各大商行報信。

    在卸貨的時候，安格爾也迤迤然的下了船。他的身邊還跟著海倫與阿爾溫，杜魯則站在阿爾溫身後。

    「大人，我在月瑟城有一座宅邸，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不如這幾天可以先到我那裡歇息。」阿爾溫恭敬的道。

    安格爾想了想，他的確還準備在費蘭大陸歇息一段時間，一來是想查查盧卡斯的事情，二來也想看看能不能在這裡找到更多天賦者。

    再加上「空白之詩」也還沒有研究徹底，安格爾沒有拒絕阿爾溫的邀請，向他點點頭：「那就麻煩了。」

    「大人一路上對我們多有照顧，不過是盡地主之誼，何來麻煩一說。」阿爾溫說罷，正要往前帶路。可他才一回頭，就瞄到了遠處穿著白貝海運公司製服的一個男子，他眉頭一皺：「大人，我可能要失陪一下，公司監察來了，估計是為了查探羅曼大人為何長時間沒有信號聯絡，我和海倫要去向公司稟告羅曼大人之事。」

    說罷，阿爾溫看了眼身後的杜魯，「杜魯，你就帶領大人回我那院子吧，正好我去公司也幫你把試用員工的身份消了。」

    杜魯點點頭，走到安格爾身前。

    安格爾也注意到了遠處那個男子，身上隱隱帶有一絲能量氣息，不過是個剛入門的學徒。

    「那行吧。」安格爾正準備跟著杜魯離開，突然他的腳步一頓：「對了，阿爾溫船長，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去查查。」

第746節俾斯麥

    阿爾溫的住宅，在月瑟的上城區。這片城區高樓林立，居住在這裡的人基本是豪商或者各界精英。

    阿爾溫的家，在一棟四層高樓的頂層，下方是繁忙的馬塞爾街區。

    在街區的入口，有一個長著翅膀的半蹲男子雕像，兩邊馬車進來時，馬伕都會脫下帽子向雕像致禮。

    「雕像刻畫的就是馬塞爾了，傳言他是來自神界的使者，降臨綠蘿，讓這原本蠻荒的部落變為如今的繁華國度。」說話的是杜魯，他從內屋走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杯熱水。

    此時，安格爾正站在阿爾溫家裡陽台，打量著這座凡人城池的一角。

    安格爾接過水，喝了一口：「聽你的語氣，不相信馬塞爾是所謂的神界使者？」

    杜魯撇撇嘴：「誰會信這種胡話啊。其實，大人你別看那些馬車伕以及路人，在經過雕像時都會脫帽致禮，其實那就是一種表面形式。」

    「噢？」安格爾放下水杯，好奇的看向杜魯。

    「綠蘿國的王室，都很篤信馬塞爾。貴族們就開始跟風，說話的時候，都喜歡帶上馬塞爾的神名，還在各地修建馬塞爾的雕像，彷彿可以證明自己和綠蘿高層是一撥的。因為這種風潮在貴族階層很流行，想要擠進上流的商人，以及歆慕的凡人，便也學著他們的方式致敬馬塞爾。」杜魯翻了個白眼： 「其實他們絕大多數都是不信的，甚至我懷疑綠蘿王室都不信馬塞爾。」

    安格爾：「我不知道其他人信不信，但我覺得綠蘿王室應該會信。」

    杜魯一臉疑惑，「大人為何這麼說？」

    「那個雕像有超凡的痕跡，估計是哪位大人物想要收集信仰做研究吧？既然綠蘿王室願意為這個大人物鋪張，肯定是篤信的。」安格爾回頭再次看向那座雕像，雖然超凡的痕跡很淡，但只要稍微修行過的人都能感知到。

    「信仰還能收集？」杜魯驚疑。

    「當然可以，深淵魔神可是最喜歡收集信仰的。」

    在這幾個月裡，安格爾也和杜魯科普了一些巫師界的知識，包括整個大環境。其他位面的事，也稍微提及了一下，深淵作為高能世界，和巫師界向來有斷不了的牽連瓜葛，所以還著重說明了一下。

    故而，杜魯對於深淵魔神並不陌生。

    「那大人的意思是，馬塞爾其實是與魔神有關，他是魔神的使者？」

    「不一定。」安格爾：「或許與魔神有關，又或許無關。不過看年頭，這個雕像待在這裡也幾百年了，月瑟城這些年也沒出現過意外，想來只是一個收集信仰研究的巫師遺留下來的吧。」

    安格爾走進屋內，對於雕像之事他並不想去管，哪怕真是一個魔神在收集信仰也與他無關。連天空機械城都有魔神信仰滲透，還大喇喇的搞出「深邃煉金會」的名頭，凡人世界出現魔神信仰也正常。

    阿爾溫的家很大，整個四層十多個房間，全是他一個人的。平時，就杜魯與他住在這兒。

    安格爾被安排的房間雖然很小，但有兩個陽台，左邊的對準繁忙的馬塞爾街區，右邊的則是一個湖心公園。顯然，阿爾溫將風景最好的房間給了安格爾。

    不過，阿爾溫的好意估計錯付了，因為安格爾根本沒有想過要浪費時間去看風景。

    先前站在陽台，也不過是馬塞爾的雕像吸引了他的注意罷了。

    等到略過這事後，安格爾便徹底宅了下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繼續研究「空白之詩」。

    阿爾溫說是去匯報羅曼之事，直到第二天午後，他才面色蒼白的回到了家。

    阿爾溫回來後，第一時間去找了安格爾。

    「大人，我已經將記錄影像的水晶球交給了監察大人，他看了後說是想要見見你。」

    「見我？」安格爾研究正酣，本想直接拒絕；但考慮到阿爾溫可能描述不到當時的內幕，加之白貝海運的確幫了他的忙，帶他穿越魔鬼海域，安全抵達費蘭大陸。

    所以安格爾點點頭：「那好吧。」

    安格爾一同意，阿爾溫立刻安排馬車，與他一同前往了白貝海運在月瑟城的分公司。

    在路上，阿爾溫低聲道：「大人，你叫我幫你查的事情，因為涉及的時間太過長久，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確認。」

    「嗯，能查到就行，查不到也無妨。」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抵達白貝海運分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偏暗，晚霞飄在天際，照的眼前純白色的建築多了幾分赤紅。

    在一個會客廳，安格爾與白貝海運的監察人單獨見面了。

    公司監察並非是昨日在海港見到的那位男子，而是一個光頭的大漢，名為俾斯麥。

    「帕特先生，初次見面。」

    與俾斯麥稍微寒暄了片刻，俾斯麥便進入了正題。

    「聽聞先生的幻術極強，我無法判斷水晶裡記載的影像是不是大人的幻術，所以需要大人配合調查。」俾斯麥開門見山，講出了邀請安格爾到來的目的。不過他的語氣雖然保持了對一定的尊重，可他的語意卻帶著一些的攻擊性。

    安格爾表情不變，淡淡道：「配合調查？不知俾斯麥先生要我如何配合調查？」

    「總公司已經派了一位負責人過來了，希望帕特先生能暫時留在月瑟城，到時候和負責人進行直接對話即可。」俾斯麥說到負責人時，眼裡閃過明顯的敬畏。

    俾斯麥和安格爾一樣，都是三級學徒，因為層次相近，他們的對談只是表面保有互相尊敬。但俾斯麥說到負責人的時候，卻充滿敬畏，從這態度區分，安格爾大致推斷這個負責人估摸是個正式巫師。

    「那俾斯麥先生是想讓我留多久呢？一天兩天，還是一月兩月？」安格爾抬頭，與俾斯麥直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負責人現在才剛動身過來，不過時間肯定比你們穿越魔鬼海來的短，估計三個月左右。」俾斯麥麵無表情的回道，彷彿沒有聽出安格爾言語中的冷意。

    安格爾：「三個月還是太長。我有自己的任務，不可能長時間待在費蘭大陸。」

    「希望先生不要令我為難。」俾斯麥頓了頓，突然言語變得尖銳：「又或者，先生其實在心虛，水晶球裡記載的一切都是你製造的幻象？」

    安格爾冷笑一聲：「你是真的傻，還是在裝傻？」

    「水晶球裡的影像是不是真的，難道你不會找人鑑定？」安格爾身上已經隱隱開始散發著能量波動：「鑑真類的術法你不會，難道天空機械城的人還不會？」

    「我會在這上面做手腳欺騙？能不能找個更像樣的藉口。」

    俾斯麥表情慢慢變黑：「帕特先生說的沒錯，的確可以靠著鑑真術法探察，但我並不會鑑真術法，不若先生等到負責人到來時，讓他親自鑑定？」

    「我既然敢拿出來，自然不會作假。」安格爾頓了頓：「不過，我估計你自己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你依然要我留下來，所 以我倒是想知道，你們強行留下我，卻是為何？」

    俾斯麥沉默不言。

    安格爾笑笑：「其實我也並不想窺探你們的意圖。不過，既然你不說，那我也不在這與你演戲了，真假與否，你心裡清楚。我就不奉陪了。」

    說罷，安格爾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眼看著安格爾就這麼離開，俾斯麥的表情慢慢的變得冰冷，眼神一陣閃爍，忽然猛地伸出手，兩道閃爍著金光的鎖鏈，便衝了過來，想要束縛住安格爾。

    安格爾原本能量就隱在側，此時直接上了個冰牆，將鎖鏈抵擋在外，然後旋身走到冰牆另一端，手指上一個個幻術節點飄飛出來。

    俾斯麥雖然也是三級學徒，但他和羅曼完全不能比。羅曼在魔鬼海域闖蕩多年，哪怕以前是學院派，後來也在戰鬥力慢慢偏向實戰派。

    俾斯麥則完全是學院派，幾乎毫無阻礙的就被困在了迷霧中。

    「看在天空機械城的份上，原本我並不想主動出手。但你既然先對我動手了，那我殺死你也有合理的理由了。」

    迷霧裡，安格爾也沒立刻動手，只是讓托比飛進去進行騷擾。不過，言語中的殺意，卻直接表在了俾斯麥的耳裡。

    之所以沒有立刻殺人，主要還是想要知道俾斯麥為何要強留下他？

    至於什麼水晶球的原因，俾斯麥自己都尷尬的強編理由，安格爾怎麼可能會信。

    托比在俾斯麥身上劃出了一道道血痕，安格爾也通過魘幻慢慢的想要撬開俾斯麥的嘴巴。

    可俾斯麥依舊一句話未說，雙頰蒼白，卻緊咬著嘴巴。

    直到安格爾用出了魘幻恐懼術，俾斯麥不知看到了什麼，表情驚駭的縮成一團。安格爾趁此機會，向俾斯麥發起拷問。

    不過俾斯麥此時已經完全嚇懵了，前言不搭後語，安格爾問出來的東西，也模棱兩可。

    但是安格爾至少知道了一點，俾斯麥強留他應該不是鼠蟻地下會的手筆。

    至於原因，雖然俾斯麥說的不甚清楚，可他嘴裡卻反覆強調兩個詞：羅曼以及利維雅堂。

    估摸，留下他就是與利維雅堂有關了。

    至於為何提到羅曼，或許是羅曼有一些隱藏的消息。可羅曼已經死去，他知道什麼也被埋葬在了魔鬼之海，所以安格爾也無法去考據了。

    到這，安格爾也懶得再詢問了，隨手丟出一道攻擊，直指俾斯麥的眉心。

    雖然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與貓膩，但俾斯麥主動向他動手是事實，殺他也有足夠的理由。

    可就在這道攻擊衝進到俾斯麥額頭時，一道強大的威赫波動從俾斯麥身上傳出。

    安格爾原本已經在往外走的步伐停了下來，轉過頭驚疑的看過去。

    「是誰，居然敢對我的弟子動手！」怒吼聲，伴隨著一道幻影出現在俾斯麥的身前，那強大的威勢無一不在表面此人的實力，絕對是巫師級的存在！

    忒麼的！一個普通的學徒居然有正式巫師的精神印記？！安格爾在心底暗罵，這傢伙這麼得其導師看重？要知道，桑德斯都沒有做到要給他留精神印記的地步！

    真是晦氣，雖然只是一個精神印記，但卻能直達本體。

    他現在縱使放過俾斯麥，對方肯定也已經看到了他。

    這種打了小的，來了老的，然後死死循環不休的梗也太老了吧！

    雖然安格爾在心裡吐槽，但此時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該做個決定了，殺不殺死俾斯麥？

    就在安格爾在心裡掙扎時，那道幻影突然聲調慢慢變低：

    「咦，好熟悉的幻術波動？」

超維術士 第747節又見瘋熊

    在聽到這道聲音時，安格爾突然一頓。

    咦，好熟悉的聲音？

    對方突然變得正常的聲音，讓安格爾莫名感覺有些熟悉。他抬起頭看了過去，雖然有迷霧幻境遮掩，但並不妨礙他看清對方的樣子。

    ——穿著銀色袍服，虎背熊腰的大漢。

    「薩博大人？」安格爾輕聲噫道。

    在聽到安格爾的聲音時，那道幻像也看了過來。

    迷霧彷彿毫無作用，銳利的眼神直接穿透幻境，安格爾的樣子完全落在了對方眼裡。

    「咦，你是誰？」薩博看向迷霧背後的中年男子，臉上閃過些許疑惑。

    安格爾撤銷了幻境，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俾斯麥，先前的恐懼術已然讓俾斯麥處於崩潰邊緣，加上薩博的精神降臨，他巫師級的威壓直接讓俾斯麥昏厥了過去。

    霎時，會客廳內清醒的只剩下安格爾，與對面薩博的幻象。

    「你的幻術波動，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你到底是誰？你認識我？」薩博再次發問。

    安格爾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卸下了身上的幻化術，懶散中年男子慢慢出現一絲波動扭曲，現出了年輕英俊的面容。

    「安格爾？」薩博見狀，眉頭慢慢舒展，露出驚喜的表情，但看到腳邊昏厥的俾斯麥後，薩博用疑惑語氣道：「你怎麼會在這，你與俾斯麥發生了什麼？ 」

    安格爾如今的表情也很古怪，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叫俾斯麥的男人，其導師居然是『瘋熊』薩博？！

    當初，他從舊土大陸去往繁大陸時，坐鎮紫荊號的是薩博。後來才知道，薩博同時也是米多拉大師的弟子。

    想到在機械城那段時期，米多拉對他的恩情，安格爾此時就有些尷尬了，他好像差點殺了米多拉的徒孫？

    「薩博大人，俾斯麥是您的弟子嗎？我想，這裡面或許有些誤會。」安格爾想了想，決定將事實說出來，正巧他也想知道為何俾斯麥執意要留下自己。

    未等安格爾說話，薩博已經點點頭：「我相信這裡面有誤會，不過，現在我的精神印記要消失了。」

    薩博看了眼昏迷的俾斯麥：「你先放過俾斯麥，等會你讓他用信號塔聯繫我。」

    薩博說完，幻象慢慢的出現的波動，最後消失不見。

    安格爾則無奈的嘆了口氣，隨手一揮，幻化術重啟，變化成原本的中年男子形象。

    既然薩博都如此說了，不管他是不是相信裡面有誤會，他現在也不好繼續對俾斯麥動手。也罷，先聽聽薩博怎麼說吧。

    一道送水術憑空出現在俾斯麥的上空。

    清涼冰冷的水，潑在了俾斯麥的臉上。俾斯麥打了個寒顫，眼睛緩緩睜開，當他看到安格爾站在他身邊時，表情驀然變得驚恐。

    「不……不要殺我。」俾斯麥甚至還沒起身，直接手撐著地面連連後退。

    也不知道是先前的恐懼術，還是其他原因，俾斯麥此刻看上去就像嚇破膽的兔子，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安格爾面無表情的道：「你的導師是『瘋熊』薩博大人？」

    俾斯麥一愣，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拿出一條項鏈。原本項鏈上有一個柱狀結晶掛墜，此時掛墜卻出現了裂紋，他輕輕一用力，掛墜便碎成了幾塊。

    「碎了……剛才你觸發了導師的精神印記！」俾斯麥猛地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安格爾：「我導師已經看到你了，你殺了我，導師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再一次確認俾斯麥的導師是薩博後，安格爾陷入了沉默。

    在俾斯麥的眼中，安格爾就是認慫了。俾斯麥這才緩緩站起來，用略微底氣不足的聲音道：「你只要放過我，我會嚮導師求情，對你從輕發落……」

    安格爾這才抬起頭，對著俾斯麥冷冷一笑：「去信號塔，聯繫薩博大人。」

    俾斯麥一臉迷惑，「你你你……你想做什麼？」

    「我和你導師認識，既然你說不通，那就讓我和你導師來聊。」

    俾斯麥滿臉上寫著不相信，但礙於安格爾的強勢實力，還是沒有拒絕，畏畏縮縮的帶著他來到了信號塔。

    信號塔就像是裝有避雷針的圓頂高塔，內部佈滿了大量機械。

    俾斯麥在機械上進行了一些操控後，有些心疼的取出三個魔晶放進了動能源，剎那間一股波頻從頂上的針狀體往外散發。

    過了一會兒，在正中間的光屏上，出現了薩博的畫面。

    「薩博大人。」安格爾低下頭，鞠了一禮。

    「不用見禮，剛才話才說了一半，你繼續說吧。我也想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誤會。」薩博說完後，狠狠的瞪了眼站在一邊的俾斯麥。

    俾斯麥低著頭慫到一邊，心中卻是暗忖：原來他沒有說謊，真的與導師認識？而且，看導師的語氣，似乎還與他很親暱？！

    明明你的親徒弟在這兒呢。俾斯麥在心中委屈道。

    安格爾簡單的將先前的爭執說了出來，並且特意點出了羅曼之事，以及先前俾斯麥阻攔他的理由。

    薩博聽完後，表情陰沉的看向俾斯麥：「說吧，你為什麼要強留安格爾，而且居然還敢率先動手，你是想找死嗎？就為了一個有確鑿證據的公司叛徒？」

    安格爾？俾斯麥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薩博說的是誰。

    不知道為何，俾斯麥總覺得「安格爾」這個名字聽上去有些熟悉？

    在俾斯麥疑惑的時候，薩博的怒吼聲再次傳來：「你啞巴了嗎？說話！」

    俾斯麥嚇的渾身一顫，猶猶豫豫的道：「導師，這是梅裡耶沙大人的決定。」

    「梅裡耶沙？怎麼又與扯上關係了？」薩博皺眉低喃：「梅裡耶沙為什麼要留下安格爾？」

    俾斯麥遲疑了片刻：「好像是羅曼知道一些關於利維雅堂的隱秘信息，梅裡耶沙大人對那隻利維雅堂很有興趣，他認為帕特先生可能知道點什麼，讓我留下帕特先生，他親自過來審問。」

    「審問？就憑他？！」薩博冷哼一聲，以安格爾的身份，只要亮出繆斯大人親自給予的研發院門禁卡，別說是梅裡耶沙，哪怕是他都沒資格去審問。

    薩博：「利維雅堂這種收益極低的海獸，梅裡耶沙為何會對他有興趣？你可知道？」

    俾斯麥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但是……我坐鎮月瑟城的這段時間，得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似乎魔鬼海域有好幾撥人，都對利維雅堂有興趣，其中甚至可能還有大型巫師組織參與進來。」俾斯麥又道：「而且，那隻利維雅堂一直盤桓在銀棕櫚島，這點也違反了利維雅堂的生理性，或許這裡面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貓膩。」

    貓膩？薩博沉吟了片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想了，轉頭看向安格爾：「這件事是俾斯麥錯了，我會讓他親自向你賠禮道歉。至於梅裡耶沙那邊，我會親自和他去談。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好。」

    既然薩博都這麼說了，安格爾也順勢下了台階：「薩博大人也知道我的啟蒙導師身體有恙，我要趕時間回去，所以俾斯麥所說的留我三月，我才無法接受。 」

    四年前的芭比餐廳，薩博也在。當時安格爾就說了，他與自己的啟蒙導師有五年之約，如今離約定時間也快到了，強留安格爾三個月，也無怪乎他會發怒。

    薩博冷眼瞥著俾斯麥，後者被他盯得全身不自在，終於在冷刀子中，俾斯麥站了起來，向安格爾道歉鞠躬。同時，在薩博的催促下，俾斯麥還被迫拿出了一個空間軟囊，內裡裝了兩百多個魔晶，這是俾斯麥的所有身家。

    安格爾點點頭，直接接過了魔晶，讓俾斯麥一臉的肉疼。

    「既然薩博大人如此說，那我便放心了。」

    頓了一頓，安格爾又道：「關於羅曼，他身上也許有什麼隱秘信息，也許沒有。我是完全不知情的，因為羅曼死後，我去過他的房間，裡面已經空無一物。」

    安格爾坦誠的放開自己的精神防線，薩博哪怕隔著一個屏幕，也能看出安格爾沒有說謊。

    薩博：「我相信你，我會和梅裡耶沙說的。」

    話說到這裡，基本此事已經定調了。薩博很滿意，安格爾也滿意，只是多待了一會兒，就白拿了數百個魔晶，雖然他不缺那點錢，但俾斯麥得罪他是事實，讓他肉疼也算是一種懲罰了。

    唯一不滿意的是俾斯麥。

    在斷了通訊後，俾斯麥也不管安格爾還在旁，就開始抽噎叫屈，他這一次不僅被安格爾揍了一頓，他還被導師訓了，最後他還大出血……

    安格爾滿意的離開了。

    阿爾溫在門口等著他，坐上馬車後，安格爾在沉思片刻後，向阿爾溫問道：「你可知道，以前雲螺號出海，是誰給羅曼傳來航線消息的？」

    阿爾溫：「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公司的人吧？」

    「梅裡耶沙你聽說過嗎？」

    阿爾溫瞳孔猛地一縮，湊到安格爾身邊，低聲道： 「我曾經聽羅曼大人提起過過，梅裡耶沙大人似乎正是白貝海運公司的幕後老闆。」

第748節打聽

    安格爾沒想過要摻合進利維雅堂的事，畢竟利維雅堂是巫師級的海獸，縱使裡面有天大的機緣，也不是他這個層級能參與的。

    所以，從白貝海運分公司回來後，他完全沒有將利維雅堂的事放進心裡。每天依舊沉浸在「空白之詩」的研究中。

    一週後，藉著全息平板投影的優勢，安格爾終於將「空白之詩」的魔紋數目一口氣突破到了十個。雖然離最終的滿魔紋還有距離，但每五個魔紋一個坎，能突破到十個魔紋，離滿魔紋也不遠了。

    在安格爾突破到十個魔紋時，阿爾溫也從白貝海運公司回到了家裡。

    「帕特大人，您所要的資料，我這裡已經收集齊了。不過因為這裡只是分公司，能找到的最遠時間是兩千年前。」阿爾溫拖著一個近乎與他身高相等的大布袋，從外面走了進來。

    資料全部擺放出來後，幾乎堆滿了整個牆角，裡面詳細的記載了關於魔鬼海域兩千年來各大航線的氣候情況。

    安格爾想要找的，便是盧卡斯的航海日誌裡記載的「永遠晴朗的海域」。

    安格爾翻查了很久，資料中並沒有一個地區的詳細氣候歸納，而是記載每一次白貝海運輪航出海時的一條明確的時間線。

    想要做地區性的氣候歸納，還需要一個個的對號入座。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活路，兩千年來數十萬次的航程記錄，想要歸納各大海域的氣候情況，需要耗費的時間非常的長。

    安格爾也沒那閒工夫去一一對應，索性將資料全部攝錄進了全息平板，讓全息平板進行歸納整理。

    以全息平板的處理速度，很快就給出了一個魔鬼海域裡各大區域的天氣總匯。

    兩千年來，永遠晴朗的海域是否存在？盧卡斯是否在說謊？

    安格爾直接翻查起最後的結論。

    小半天后，安格爾眉頭緊皺起來。

    「永遠晴朗的海域並沒有，幾乎每一片海域都有非晴朗天氣的記載，不過……」安格爾視線最後定格在一個名為鸚鵡螺之海的地方。

    鸚鵡螺之海在一千八百年前，還有氣候變幻的記載，從陰雨綿綿到雷暴天氣都有。

    但在那之後，鸚鵡螺之海的氣候記載居然全是晴朗？

    維持了一千八百年的晴朗天氣！

    當然，一個區域，不可能每天都有氣候記載，畢竟船是在移動的，最多時一個月有七、八艘航船，也就是說，一個月最多記載七到八次的區域氣候。

    所以，偶然性還是會有。但若是總時長擴展到兩千年，那麼偶然性會大幅度降低，最後出現的肯定是必然。

    也就是說，鸚鵡螺之海極有可能，真的維持了一千八百年的晴朗天氣。

    「如果從一千八百年前算起，鸚鵡螺之海也勉強能稱得上『永遠晴朗的海域』。但盧卡斯生活的時間，明明是三千年前的爍金時代。」

    安格爾揉了揉眉心：「果然，又出現了這種詭異的情況。」

    按照常理來說，一本航海日誌，記載的肯定是當下時間發生的事。也就是說，盧卡斯的航海日誌，記載的肯定也是三千年前他生活的爍金時代的事。

    但盧卡斯日誌裡記載的「永遠晴朗的海域」，卻不是三千年前的事，而是一千八百年前開始出現的。

    再來，日誌中所提到的淚化花海，也不是三千年前盧卡斯經歷的事，按照「美人娜婭」的故事情節，是兩千多年前閃銀時代的事。

    就連盧卡斯記載的「島靈」，如果幽靈之海的那些巨大亡靈算「島靈」的話，那麼也出現了偏差。

    越是深入瞭解《盧卡斯的航海日誌》，安格爾越覺得古怪與荒誕。

    要說日誌裡是真的，顯然與當時實情不符。

    但你要說他記載的全是假的，盧卡斯是個謊言家，這也不對。因為他日誌中記載的東西，以另一種方式出現了。

    「太古怪了，莫非盧卡斯是和多多洛一樣，有預言天賦的人？他日誌裡記載的都是從預言裡看到的東西？可似乎又有些不對……」安格爾思索著： 「感覺好像找到了點脈絡，但又好像霧裡看花，怎麼看也不真切。」

    在宅了大約一週後，安格爾終於出了門。

    他打算去月瑟城的圖書館，查查有沒有關於盧卡斯的事。

    月瑟城的圖書館設置在離上城區不遠的學院區，安格爾去往圖書館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因為他的打扮，而被圖書館拒絕入內。

    「噢，馬塞爾在上！一介流浪漢，也想要進入高貴的知識殿堂，這是不合規矩的！」圖書館的門衛，自己穿的也不見得有多好，但針砭起別人來，卻頭頭是道。

    安格爾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確不算多麼整潔。加之自己為「中年男子」設定的人設，是懶散邋遢的，被人拒絕似乎也有道理。

    安格爾無意與凡人計較，隨手彈出一道魘幻，迷了門衛的思維，便大喇喇的走進了圖書館。

    圖書館各個區域都有設卡，想要翻閱需要辦理相應的圖書證。

    但對於如今開啟「無邊靜寂」的安格爾而言，這個設卡毫無意義。他在圖書館裡行動自如，根本沒有任何人能阻攔。

    在圖書館待了約莫一天的時間，安格爾翻查到了「美人娜婭」的傳說，但並沒有關於盧卡斯的記載。

    安格爾離開了圖書館，返回了馬塞爾街區。

    回來後，安格爾發現阿爾溫不在，反倒是海倫出現在了這裡。

    「每次我們雲螺號出海，都會有人永遠沉睡在大海之中。所有死去的水手家人，阿爾溫船長都會親自帶去撫卹金。」海倫道：「這一次雲螺號上死亡的水手雖然不多，但還是有幾個。不過他們的家人都在繁大陸，唯一在費蘭大陸的還是在綠蘿的都城春藤，阿爾溫船長昨天上午就乘著馬車去春藤市了。」

    安格爾原本還想找阿爾溫幫個忙，既然他已經離開，安格爾思忖了一下，將目光放在海倫身上。

    「海倫副船長，你對月瑟城可有瞭解？」

    穿著休閒的海倫，撩了撩耳邊的發絲：「還可以吧，月瑟城算是我第二個家。」

    「那能幫我個忙嗎？幫我去找找，對歷史比較瞭解的人，尤其是爍金時代和閃銀時代的歷史。」

    海倫沒有詢問安格爾要做什麼，直接一口答應，並且毫不拖泥帶水，轉身即走。

    在海倫離開的這段時間，杜魯也過來向他請假。

    「帕特大人，我想回小漁村看看。」杜魯道：「雖然奶奶已經離開了，但小漁村裡還有很多我認識的人，這一次離開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想要回去看看他們。」

    安格爾思忖了片刻，「可以，甚至你可以在小漁村多待一段時間也沒問題。」

    杜魯一臉疑惑。

    安格爾解釋道：「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去費蘭大陸其他地方逛一逛，看有沒有其他天賦者。等我回來時，再來接你。」

    「那大人多久回來？」

    安格爾想了想：「一兩個月左右。這段期間，你先留在小漁村，或者在月瑟城也可以。」

    一兩個月不長，杜魯也正好想趁著這段時間，先將《圓切引導法》入門。在海上的這段時間，因為氣候惡劣，雲螺號時常顛簸，他迄今為止都還沒有冥想入門。

    想到這，杜魯點點頭：「那好，我就留在小漁村等待大人。」

    畢竟是珍貴的天賦者，天知道他還能不能在找到天賦者，所以在杜魯離開時，安格爾拿出了兩張防禦性的魔紋皮卷給他，用以防身。

    杜魯離開後，偌大的房間裡，如今只剩下安格爾一人。

    這樣清靜的日子，反倒讓安格爾很舒心。

    甚至只花了兩天時間，「空白之詩」就又突破了一個魔紋，達到11個魔紋的地步。

    在第三天的下午，海倫終於一臉疲憊的出現在了他面前，與她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穿著貴族衣服的英俊男子。

    「帕特大人，綠蘿國只有貴族擁有記錄歷史的權限，凡人想要窺探歷史乃是大罪。所以，我只能拜託尼特幫我去打聽了一下。」海倫指了指身邊的男子。

    尼特立刻上前，向安格爾行禮道：「帕特大人。」

    安格爾仔細打量了下尼特：「你看上去有些眼熟……」

    尼特撓了撓後腦勺，略帶羞赧的道：「上回在船上，大人向我詢問過美人娜婭的故事。」

    「你是那個講述美人娜婭另一結局的那個貴族水手？」安格爾一臉恍然，當初杜魯給他說了「美人娜婭」的傳說，但還有一個貴族水手說了一個蛇蠍心腸版本的美人娜婭。

    想來就是這個叫尼特的年輕人了。

    脫下麻布粗服，換上了紳士貴族裝，立刻從粗獷的漢子變為了優雅的貴族，安格爾一時間還沒有認出來。

    海倫在旁解釋著尼特的身份，他是安茹王朝的世封貴族，家裡有光榮伯爵的稱號，算是安茹王朝的老牌貴族家庭。

    按理說，尼特是傳統的貴族教育長大，但他偏偏厭倦陳規，成年後就以遊學為名跑到了月瑟大學院，結果後來學習不成，卻登上了雲螺號。

    尼特倒也是貴族中的一朵奇葩，對於上流生活不屑一顧，反倒是顛沛流離的海上生活吸引了他。

    不過，這種願意追逐夢想，活出自己生活的人。比起被規矩拴住的貴族，反倒讓安格爾很欣賞。

    「你說說吧，可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嗎？」

超維術士 第749節傳說與史實

    夜幕高懸，繁忙了一天的月瑟城，逐漸變得靜謐起來。

    沉沐長街，作為一條下城區邊緣的老街，因為接近貧民區，治安一向不怎麼好。白晝裡本來已經沒幾個人到這邊來，夜晚更是寂靜。

    但這天夜裡，一輛華美的馬車，卻突然駛進了這條長街。

    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裡，無數邪惡的雙眼看了過來，可當他們看到馬車上的標誌時，全都默默的低下了頭。

    月色下的海岬。

    這個標誌，代表了城主府，這輛馬車想來也是出自城主府。

    馬伕是個穿著貴族袍服的年輕人，他也看到了漆黑巷道里那些邪惡的眼神，不過他絲毫不懼，反倒是揮斥著馬鞭，擺出不屑一顧之色。

    馬車裡坐著的卻是尼特與安格爾。

    尼特臉上帶著不好意思，低頭道：「帕特大人，我來自安茹王朝，雖然綠蘿國是安茹王朝的屬國，但因為一些歷史遺留原因，綠蘿國的貴族階層其實並不屑我們的貴族頭銜。所以我只能找查爾斯幫忙……」

    「查爾斯是我在學院讀書時交的朋友，他對當地的貴族最清楚。」

    這時，馬車門簾被拉開，拿著馬鞭的年輕人的腦袋露了出來，眼巴巴的看向車裡：「巫師大人，請放心吧，想要找到歷史淵博之人，我一定可以幫到忙的。整個月瑟城的貴族，沒有誰敢不賣我們曼森家的面子。」

    因為凡人妄議歷史在綠蘿國是大罪，除了貴族外，很難找到懂歷史的人。

    安格爾點點頭：「城主府的小少爺，那就麻煩你了。」

    年輕馬伕正是尼特口中的貴族朋友查爾斯.曼森，也是月瑟城城主的公子。作為地頭蛇，在月瑟城的能量，的確比尼特來的大。

    「不麻煩不麻煩。」查爾斯笑的眼睛瞇成了月牙，露出兩個小虎牙，雙頰上的雀斑在車門上的燭火下，看的一清二楚。

    查爾斯慢慢放下了車簾，同時對著尼特拋了個媚眼。

    過了沒多久，當月亮慢慢居於正中時，外面傳來了查爾斯的叫喚：「大人，到了。」

    他們站在一座小院落前，院子裡有大片石蒜花，還種有幾棵不知名的果樹，風中傳來隱隱的清香。石頭墩堆砌而成的雙層尖頂小屋，就矗立在花果之中。

    「這裡住著一位退休的綠蘿皇室特聘教師，名為古爾曼，有子爵封號。以前也是都城春藤學院的教授，對於歷史有深厚的研究。」查爾斯係好馬車，一邊向安格爾解釋，一邊走上前叩響了鐵製的柵欄門。

    清脆的響聲傳進院落，很快，一個女僕打扮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

    「你們是？」中年女僕隔著門，疑惑的看向外面諸人。

    「古爾曼教授住在這嗎？」在中年女僕點頭後，安格爾又道：「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古爾曼教授。」

    「如今天色已晚，主人已經快要入寢，請明日再來吧。」

    未等安格爾回話，查爾斯就大聲叫道：「那怎麼行！我們現在就要見古爾曼，那老頭住在二樓對吧，燈都還未歇，趕緊叫他出來。」

    對於查爾斯的態度，安格爾沒有表示什麼，雖然他原本是打算先暫時退下，直接飛進屋去尋古爾曼。但既然查爾斯這麼鬧了，他乾脆也隱下不動。

    面對安格爾的溫和態度，女僕還敢拒絕。但看到查爾斯那紈褲的作態，女僕開始遲疑了。

    縱然古爾曼以前是皇室的特聘教師，但畢竟是以前了。眼前之人一看就是貴族，古爾曼在月瑟城養老，若是得罪了這裡的貴族，稍微下點絆子，那他們可就不好過了。

    想到這，女僕回過頭看向二樓的窗戶。

    因為爭執聲過於喧嘩，此時，在爬山虎佈滿的二樓窗戶，被輕輕拉開。老態龍鍾的古爾曼看向外面，他先是注意到查爾斯。

    他的臉上閃過疑惑，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這個年輕人，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查爾斯背後的那個中年人吸引了。

    他的瞳孔一縮，表情有些驚訝。

    不等底下女僕開口，便率先發出聲響：「打開門，請客人進來吧。」

    既然連主人都如此說，女僕也沒有在說什麼，打開了鐵柵欄，對著眾人低頭道：「客人，請進。」

    查爾斯有些得意的對尼特昂了昂頭，在尼特輕笑聲中，查爾斯眼巴巴的看著安格爾，想在這位神秘的巫師大人面前表功。

    不過安格爾此時卻將目光對準二樓的古爾曼，並沒有註意查爾斯的小動作。

    他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個古爾曼似乎看到他的時候，表情有些變化。

    很明顯，安格爾隨意幻化的中年人，是與對方不認識的。那他為何露出驚詫之色呢？

    在女僕的引領下，他們走進了屋子內。

    紅彤彤的暖爐散發著溫熱氣息，祛散了一身的寒意。

    「客人先請坐，我去給你們倒點熱茶。」女僕帶著他們來到了暖爐附近的沙發入座，然後拿了幾個杯子，從暖爐上取下茶壺為眾人摻茶。

    這時，穿上厚厚衣袍的古爾曼，拄著枴杖慢慢的從二樓走了下來。

    古爾曼坐在了沙發對面。

    眾人見過禮後，古爾曼將女僕打發出去，安格爾也用眼神看向尼特與查爾斯，兩人會意的拿著茶杯，走出了房門。

    客廳剎那間，只剩下安格爾與古爾曼兩人。

    「這麼晚打擾了，古爾曼教授。」安格爾語氣略帶歉意的道。

    「無妨，大人有什麼事請問。」古爾曼的氣質很溫和儒雅，哪怕一個揮手的動作，都顯得十分有教養。

    安格爾挑了挑眉，古爾曼對他的稱呼……有點意思。

    「超凡的世界，雖然離凡人很遠。但作為一個曾經在皇室工作的人，還是接觸過一些。大人身上的力量，帶著明顯與世間格格不入的氣息，想來應該是來自超凡世界的人吧？ 」古爾曼說話聲音有些慢條斯理，但他的聲音卻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格格不入的氣息？」安格爾一時沒有理解：「古爾曼教授不妨解釋下？」

    「大人身上的存在感很薄弱，若是放在人群裡，幾乎完全不會注意到。但是，剛才外面就大人一行人，若是注意到大人，那大人的存在感反而因此提高了。自然就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古爾曼道。

    安格爾恍然大悟。

    雖然他現在沒有主動去開啟無邊靜寂，但效果依舊還存在一些。別人沒注意他也就罷了，但先前查爾斯一鬧，古爾曼自然會注意外面所有人，包括他在內。

    想要發現他身上的異樣，的確不難。

    「原來如此。」既然被發現了，安格爾索性點頭承認：「沒錯，我的確算是一個超凡者。」

    古爾曼從一些典籍裡知道，超凡者掌握的力量極為強大，卻自私自利，經常一言不合就會起殺心。故而，古爾曼說話的時候，都一個字一個字的斟酌著用詞：「大人，不知您來找老朽，所為何事？我若是瞭解，絕不隱瞞。」

    安格爾沒有立刻詢問盧卡斯的事，而是問道：「不知古爾曼教授，可聽過美人娜婭的故事？」

    美人娜婭？古爾曼思索片刻，「大人，您問的是傳說故事，還是歷史上的史實。」

    「無所謂，要不你都說說吧。」安格爾換了個姿勢，懶洋洋的道。

    「美人娜婭有兩個版本，那我就先從民間傳說講起。無論哪個版本，美人娜婭的故事都發生在距今兩千多年前的閃銀時代……」

    古爾曼一口氣說完了兩個版本的美人娜婭。

    古爾曼所說的，和安格爾瞭解的幾乎一樣。民間傳說是，善良的美人娜婭被姐姐陷害送上了奴隸船，最後在船上講述了自己故事，淚化花海，長眠海底。

    歷史史實，則是一位惡毒的娜婭，嫉妒所有比自己美的人，不僅殺死他們，還以血沐浴，後來被丈夫發現，將之處死，屍體丟入大海。

    安格爾：「這兩個美人娜婭的故事，不知古爾曼教授覺得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安格爾以為古爾曼會直接否定傳說，但沒想到古爾曼在思索了片刻後道：「孰真孰假，現在誰也分不清。或許都是假的，或許都是真的。」

    「都是假的我理解，但都是真的，是什麼意思呢？」安格爾道。

    古爾曼：「傳說可能是真的，美人娜婭的確長眠海底。歷史史實也可能是真的，那位惡毒的娜婭，其實是傳說故事裡的娜婭的姐姐。因為是雙胞胎，惡毒娜婭代替善良娜婭，其他人也分辨不出來。所以，故事脈絡也有可能是如此。」

    古爾曼的這番話，和安格爾此前的猜測近乎一樣。或許兩個結合在一起，才是真實的歷史。

    「而且，我其實還知道一個野史。」古爾曼繼續道：「娜婭其人，在歷史上的確存在。是一位子爵夫人，根據一些考證，在她未嫁給子爵前，其實是當地有名的好心腸。但史實記載，嫁給子爵後，反倒突兀的變了一個性格。」

    「這種性格突然變化其實很少見，或許就是善良的娜婭被其胞姐害了，然後取而代之。 」

    安格爾點點頭：「這個野史不見得真實，但的確可以佐證兩個版本的內在聯繫。」

    面對「脾氣乖戾」的巫師大人，古爾曼還在小心回想著，美人娜婭還有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消息，結果對方突然換了個話題。

    「美人娜婭的事暫且放在一邊，我還有件想問你。不知古爾曼教授可曾聽說過盧卡斯？」

    安格爾的問題剛剛落下，古爾曼突然愣住了。

    「咦，怎麼又是盧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