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闢九霄 作者：太上真君 (全書完)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章代價

    玄正洲，萬頃雲空渲染成彤紅，並緩緩壓向下方的仙魔。

    仙魔妖神各自結成陣法，一列列方隊井然有序，在為首幾位上仙大魔的帶領下，劃出一道道無上劍光。

    「十二都天魔神劍！」

    「太清無形飛仙劍！」

    「六合鈞天伏魔劍！」

    「十獄屠神彌羅劍！」

    一道道劍氣沖霄而起，只聽紅雲中響徹悲鳴，一尊先天大聖的投影緩緩消散在天地間，彤紅光輝散去，重返清空白雲之相。

    「第三個了。」姬飛晨嘆了口氣，舉著都天魔龍杖，扭頭看向被玉芝仙姑等人保護起來的五色霞雲。

    李靜洵和她的前世嘗試融合，茫茫雲霧將她裹住，久久不見成果。而其他元胎中的道君大聖被黃泉魔女召喚出來。不得已，姬飛晨等人只好率先對付這些存在。

    沒有巫女那種逆天的仙魔克制性。這些道君大聖的投影法相雖然麻煩，但有姬飛晨和神羅道人前來支援，花了一番大力氣總算擊敗三人。

    再度望向光雲，姬飛晨眼眉間帶了幾縷憂色。而這一情況落在外人眼中，自然是魔龍元景和李靜洵情誼深厚的表現。

    韋清琛擰著眉，在一旁指揮魔門善後。但想起姬飛晨和李靜洵之間的傳言，他的心情絕對沒有外在表現那麼平靜。

    「這兩人私奔的說法，莫非確有其事？李靜洵這些年不見蹤跡，其實是躲在陰冥宗嗎？」

    韋清琛餘光一掃，瞥見另一端的景軒。

    景軒正跟劉子墨在一起聊天，但說話間時不時看向姬飛晨，情緒有些牴觸。

    「是了，這廝和劉子墨跟清泓道人交情好。看到姬飛晨跟李靜洵有關，心中自然不滿。」

    先是李靜洵和姬飛晨聯袂而來，接著姬飛晨又是這幅表情，很容易讓人聯想二人的關係。再想到清泓之死，想到姬飛晨搶走李靜洵，難怪景軒臉黑如鍋底。

    劉子墨察覺同伴的情緒，趕忙轉移話題：「道兄，你那劍宗情況如何了？」

    景軒這些年破門而出，和太清宗劃清界限。但明眼人都清楚，這無非是太清宗另一重自保的手段。順帶借景軒打入魔道，查看韋清琛等魔教的內幕。只可惜，魔道諸門閥在姬飛晨的影響下改弦易轍，重新恢復上古元道的氣象，倒是讓景軒這個元神修士難以插手。於是，景軒這些年便在外收徒傳道，挑選劍道種子，有自開劍仙一脈的趨勢。

    想到自己的劍宗，景軒露出笑容：「還不錯，修行最快的幾個小子已經順利成仙。再多幾百年成為地仙，這一道統也就穩了。」

    「真好啊，一道祖師，道統至少可大興千載，日後飛昇天域也臉上有光彩。」劉子墨想起無為派，神情有些落寞。

    「你若真羨慕，不如早點振興無為派。比起報仇，振興無為派才是最優先的。」

    劉子墨看了看姬飛晨，搖頭道：「可他不死，我心結難以解開，哪裡有心思收徒？」

    這些年追查無為派的覆滅，最終劉子墨查到魔龍元景頭上，可惜這陰冥宗的宗主實力超絕，自己根本打不過。苦修多年，雖然自己依然達到地仙巔峰，可仍不如姬飛晨。眼下又是人間生死大決戰，也容不得他背地裡偷襲暗算姬飛晨。

    「生死大戰後，我一定要想盡辦法將他擊殺，為我無為派報仇！」

    不過兩人的對話並沒有引起姬飛晨的注意，此刻姬飛晨專心探究李靜洵的情況，心中憂慮不已。

    「她也真是的，何至於此，為何非要冒險嘗試真靈壓制？萬一讓黃泉魔女反噬，那可就完了！」

    李靜洵便是巫女的轉世，真靈如一，本源如一，前世的記憶和感悟外帶一朵度厄青蓮藏入元神真靈，隨著李靜洵的修為增長，可以慢慢恢復前世的一切。唯一不同的，就是隨著閱歷而塑造的人格。

    她根本不需要融合巫女，因為這並非真正的「前世」，而是一個擁有前世記憶的死靈投影。雖然所思所想和李靜洵的前世無異，可實質上有沒有她，李靜洵一點損失都沒有。反倒是眼下冒險融合，讓李靜洵面臨被黃泉魔女反噬的風險。

    「必須仔細觀察，如果發生異變，果斷將其擊殺，哪怕真靈送入輪迴，也好過被黃泉魔女掌控。」

    姬飛晨握住魔龍杖，神色戒備感應光霞的變化。

    突得，光霞中的光輝有一瞬間的暗淡。緊接著光霧散開，一位婷婷女仙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她閉著眼，再度抬起雙手：「太上赤明」

    看到女仙的動作，姬飛晨心中一沉，眼前一片黑暗：「失敗了？」

    往昔一幕幕在腦海閃過，突然他目光凌厲起來；不論如何，既然她想要自己來保全自己的名譽，那麼就不能讓她被黃泉魔女控制，至少要幫她完成最後一件事！

    魔龍杖首端的十二龍首吐出黑水，合在一起凝成黑漆漆的球體。

    「師妹的意識被吞噬了？」其他人也是臉色一變，趕忙戒備起來，防止巫女再來一套仙魔打擊。

    赤氣霓霞在天空中蕩漾，以李靜洵雙手為引，形成一輪耀眼奪目的太陽。

    光輝越來越亮，蕩動整個天空佈滿朝霞，瀰漫起濃郁的造化生氣。

    「不對勁，好像不是殺伐之術？」雖然感覺到這一太上仙術中的玄妙威能，但似乎並不具備殺傷力？

    反倒是幽冥教主的生命輝火在太陽表面點燃，倒像是克制死靈的手段。

    「難道是師妹贏了？」姬飛晨暗暗思忖，下意識握緊魔龍杖。

    李靜洵睜開眼，將雙手中升起的明日輕輕一拋，化作無邊霞光散入天地。

    光輝蔓延，造化之氣落入仙家體內，將不少仙家因巫女而受的傷勢一一恢復。而空中還沒孕育的道君元胎被紅霞吞沒，立刻消散於無形。至於人間的死靈，被光斑擊落之後同樣消失不見。

    「太上十三仙術，到底是從道祖法門中拆解出來的無上仙術。」李靜洵舒了口氣，看到因自己而受傷的仙人們恢復過來，良心稍安。

    她和前世投影融合，並沒有外人想像中的麻煩。畢竟前世的閱歷太淺薄，又沒有對自己的攻擊意識，真正麻煩的是黃泉魔女的那縷不朽意志。索性，在自己付出代價後順利壓制住。

    「你沒事吧？」姬飛晨飛過來，看到李靜洵的雙目，他面色一沉：「你的左眼？」

    李靜洵的手撫上臉頰，淡淡一笑：「沒什麼，就是暫時看不清了。」

    她的這一對明眸蘊含從前世傳承而來的靈力，驅逐黃泉魔女的意志，也是依託其中一隻眼。但作為代價，左眼被黃泉之毒腐蝕，暫時看不見東西。

    「幸好只是一隻眼，沒什麼大礙。」

    「果真如此？」姬飛晨根本不相信李靜洵的話。

    以往她憑藉自己的這雙明眸，看世間萬物都能通徹本源，將一切看得通透。如今少了一隻眼，雖然另外一隻眼無損，可觀看世間萬物，勢必會有一些阻礙，少了幾分靈性不說，模模糊糊間更會影響右眼的實力。

    「行了，我說過，不需要在意。而且等我真正證道先天，成就玄牝道母之尊。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眼下大敵當前，不要操心這些小事。」李靜洵用右眼觀看天地。的確，視野比原本要模糊許多。

    不過，自己用「太上仙術」催發生命輝火果然別有效果。

    玄正洲的死靈在一瞬間清空，雖然源源不斷又從過去的時空湧來援兵。但玄正洲一方氣勢大漲。太上仙術遺留的痕跡足以抵擋一段時間。而幾位道君級別的投影也被李靜洵的力量打斷，剩下的威脅不再需要神羅等親自出手。

    神羅對李靜洵遙遙點頭：「師妹，我先回去了。」

    「我去幫你。」李靜洵明白，神羅天洲的戰況比玄正洲更加嚴峻，那裡的道君投影只會更多。神羅大師兄抽空趕來已經很不容易，自己怎麼也應該報答一下。

    「你就算了吧。」姬飛晨皺眉說：「你瞎了一隻眼。剛才施展太上仙術又把一身法力損害七成，哪裡還有餘力？」

    「誰說的？」李靜洵腳下忽然綻放一朵仙蓮，她輕點蓮蕊，飄落到神羅和姬飛晨身邊：「只是法力而已，這玩意不是最好補充的？」

    姬飛晨和神羅面帶異色，打量李靜洵沉默不語。

    以李靜洵目前展現的這份「步步生蓮法」的玄妙，對道術的掌控上，已經重新追上自己二人。

    要知道，自己二人可都有先天道君級別的境界傍身！

    姬飛晨和神羅對視一眼，最終沒有反駁。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星如雨，諸聖臨


    玄正洲紅霞漫天，黑瀛洲的福地法陣也跟著布下。各大福地的守護陣法覆蓋一個個州郡，從而連接成一條蜿蜒萬里的金色巨龍。

    嘹喨的龍吟聲響徹天地，將領域之內的所有死靈撞飛，為凡人留下淨土。

    冥河教，黑池上人看著面前潮水般的死靈一一崩潰，最終他的目光落在為首二人身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那二人因為境界不到，不曾保留意識，只是飄蕩在黑池前方，不斷憑藉本能攻擊。但面對黑池這位依仗冥河的地仙高手，二死靈多次無功而返。

    最終，兩個死靈被巨龍陣法的光輝吞沒。

    望著二人消散，黑池幽幽一嘆，心中越發惆悵。

    「真想不到，他們二人竟然會出現在我面前。作為玄正洲人士，我本以為他們應該和鄭瓊那些人一般，去找陰冥宗麻煩。」

    但死者已經不在，昔日仇怨隨風而逝，所留下的只剩下一份年少時的追憶。想到年少時二人對自己的照顧，讓黑池心中頗為感觸。

    「真靈可以轉世，等他們轉世後，我可以收他們倆為徒的吧？」突然，黑池閃過這個念頭，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師尊？」一個俊朗的青年站在黑池身邊。冥河教主拂袖一掃，散去面前的黑霧：「走吧！去跟其他宮主匯合，商議我們下一步行動！」

    ……

    極北兩大洲各有手段，唯獨小玄洲處境尷尬。

    雖然小玄洲有地網防禦，但因為人數問題，很難效仿其他兩洲的行動。

    問雪齋，諸位地仙長老和死靈廝殺，漸漸有些支撐不住。

    照英道人拄著斷劍，身上插滿死靈激射的箭矢：「只能到這裡了嗎？」他眼前一片漆黑，身體不斷搖晃。

    死前，想到問雪齋從開始到興盛，他心中苦笑不已。經過自己等人的努力，連過往的道君化身都前來問雪齋作長老，自家問雪齋無疑已經成為執掌大義的天地正統。本來，這正是問雪齋欣欣向榮的時刻……

    「沒想到，我們問雪齋居然敗在外禍之上。不甘啊」

    幾位地仙長老將滿腔悲憤化作力量，但仍不能逆轉大局。蘇逍遙咳著血，望著登仙殿外的一尊冰雕。

    「齋主」

    姬飛晨的問雪齋主化身早在一開始，便和幾位天仙死靈同歸於盡。他的遺骸化作冰雕催動千聖峰的守護陣法，可如今再度被死靈群碾碎，他的冰彫殘骸只留下零星碎片。

    蘇逍遙抬眼望去，問雪齋的學生們越戰越少，凡人的數量也已經削減七成。讓他怒急攻心，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不過比當年的慘狀，還是要好了些。」木寒踉蹌走過來，露出慘淡的笑容。

    田藍沒說話，望著昔年同學，抬手準備幫他治療。

    木寒擺擺手：「不用，元神被擊碎，撐不了多久。倒是你，多留一些法力，回頭幫幾位老師療傷。」

    田藍扭頭望著曾經教導自己二人的那些老師們，如今照英道人已經身處彌留之際。東郭羊和婆婆早已為救援學弟學妹們而隕落。整個問雪齋的高層還留下幾人？

    「不論如何？我們問雪齋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賺了。想想幾百年前的黔光洲，如果不是我們問雪齋大力培養人間王朝，恐怕早在一開始就會被這些死靈覆滅全州吧？如今，還能支撐下來，已經很不錯。」

    木寒一邊說著，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你們看！」突然，一個同伴指著天空。木寒本能的抬頭望去，漆黑的天空閃耀一顆顆流星。

    「快看天上的流星！」不遠處，更多的同伴發覺天幕的變化。

    照英道人瞳孔渙散的雙目觸及天空中的流星，忽然精神一振：「是天域！天域留存的那些仙子神將插手了！」

    一道道璀璨奪目的星輝劃過半青半黑的天空，在小玄洲上空化作仙子、神將、金童、玉女的形象。

    人間的戰爭，終於讓避世天域的諸位仙子神將忍不住了。看到人間大戰，這些恪守清規的神人天人們忍不住動了凡心，紛紛下界支援。

    「可不單單是他們！」簡心真人返還問雪齋陣營，他身後跟著其他幾位問雪齋的客卿大聖。玹德道君、清水仙子、王道子……

    清水仙子施法救助照英道人，讓他血色恢復幾分，忙問：「諸位前輩，你們這是？」

    「我們這些大聖的駐世化身趕回來幫忙。雖然只有地境的力量，但是在人間還是能發揮一定戰力的。」

    「可地界那邊？」

    「地界那邊，自然是本尊上了。」一陣寒風吹過，天空灑下迷濛的三光神水，一位神情肅穆的蒼衣神君出現在照英道人身邊。

    「齋……齋主？」看著這位神君，照英莫名想起自家齋主傳說中的「本體」。

    「沒錯。」陽溟神君活動手腳，看到不遠處被打碎的問雪齋主殘骸，露出燦爛的笑容：「被人虐了，那麼就只能過來找回場子！」

    問雪齋主這尊地仙化身不夠？行啊，我直接上四大化身中的陽溟神君！

    在人間，陽溟神君幾乎達到人間法力的上限。別說那些天仙級別的死靈，就算是道君大聖的投影歸來，都有信心一戰！

    「地界上本尊？」蘇逍遙反應過來陽溟神君的話：「那些道君的本尊親臨地界了？」

    沒錯，察覺自己這些駐世化身難以對黃泉魔女造成傷害，甚至會讓太元道尊分心保護自己等人。這些道君大聖的自尊哪裡能忍？哪裡還肯在地界作累贅？

    於是，以龍微道君為首的大能將天域本尊降臨地界。

    冥海之上響起一聲聲劇烈的響動。伴隨著滔天水浪，一尊尊身軀龐大的道君真身出現在地界。

    並非在化身載體中注入法力，而是道君們冒險親臨！

    三元金殿中，道尊看著身邊的化身們統統消失不見，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才對，爭奪玄聖機緣，不冒一點風險怎麼行。」

    「我說，諸位，你們能不能輕一點？」姬飛晨雙手舉起神幡，以地界陰冥大道不斷加固冥海，確保這些道君的真身不會在第一時間撞碎地界。

    這可不是一兩位道君，而是上百位道君大聖全部以真身降臨！

    包括化身已經毀滅的元光大聖以及很多本來不願意插手的道君大聖。隨著人間生死之戰敲響，很多避世大聖忍不住燃起熱血，重新涉足紅塵。

    再者，黃泉魔女將很多隕落的死者當做傀儡全部拉過來。這等褻瀆死者的行徑，也是徹底激怒大聖們的另一因素。他們的族人和故人全部都被黃泉魔女拉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麼多道君降臨，讓陰冥真君頭皮發麻，這要是一個不好，整個地界乃至太極界都會被他們打碎！

    「哈哈太淵帝君，你全力支撐冥海，避免我們的力量摧毀地界。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吧！」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擊穿地獄的箭


    無量真空，萬色道光所匯聚的純光海洋中佇立著兩尊無上神。

    身穿華服的天母娘娘和萬龍之主的龍皇陛下靜望著太極界的戰鬥。

    當看到天域諸聖真身出動，甚至那些自詡逍遙的仙子仙童們也都紛紛下界時，二聖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場生死戰爭，放眼這一個宇宙紀元，應該是空前，也是絕後。他們做的不錯。」

    「沒錯，這是這個宇宙最大的一場戰爭。未來的天界之戰，玄冥之爭，都不如這一戰牽連的廣。這才是真正的慶典。」龍皇開懷大笑：「生與死的主題貫穿宇宙始終，以世界為舞台，以生死為歡歌，這才是我等最為歡喜的一幕。看起來，這個宇宙成功了。」

    「嗯。至少比上一個宇宙要強。」天母感慨道：「宇宙興滅七次，總算看到一點成果。」

    二聖歷經多次宇宙生滅，歲月悠久，不知見過多少悲歡。有些宇宙因為內訌而破滅，有些宇宙因為外敵而消亡。而這個宇宙在生死之戰中，能讓生者放下一切爭鬥而攜手共進。其所爆發的生命光輝，在他們漫長的時光歲月中也屬罕見。

    「僅僅這一次戰爭，便可見三道尊治世的成果。還有這一代人族，當延綿氣數。」

    天母一聽，似笑非笑說：「陛下許諾這一代人族延綿氣數，恐怕玄冥那邊就麻煩了。」

    這一代人族不滅，玄冥怎麼出世之後重新造人？

    龍皇笑而不語，靜靜看向地界的陰冥真君。

    一個人支撐冥海，抵消諸道君大聖的攻擊餘波，著實力有不逮。

    「陛下既然讚賞蒼生對這次浩劫的應對，何不再添一把火，賞賜嘉獎？」

    「也好。」龍皇微微一笑，向太極界伸出龍爪。

    滄海之外，四極邊緣憑空升起五根天柱。佈滿金色龍鱗的龍爪探入虛空，輕而易舉把整個世界把玩在股掌之間。

    天母眼一眯，盯著龍皇手中的太極界。

    龍皇手中的太極界並非人間和地界的集合，而是單純的人間界。

    人間變成龍珠被龍皇拿在手心，金燦燦的光輝加固人間界，把人間對天仙的法則壓制解禁。

    「只是人間？」

    「地界如今已經開始投影無量真空，朕若把地界一起抓來，難免有些費力，就請娘娘加固吧。」

    費力？以陛下的手段，就算把整個宇宙拿在手心又有何妨？

    「這是默認地界擴張，和天界平起平坐？他對幽冥教主果然是偏愛啊。」天母心中腹議，但面上不露聲色，笑容滿面說：「既然陛下照拂人間，那地界就留給哀家！」她拂袖一掃，無量光輝照入陰暗的地界，穩定冥海風波，助姬飛晨抵消諸聖戰鬥餘波。

    「娘娘？」姬飛晨感受到暖洋洋的神力加身，頓時大喜，拱手對天外稽首。

    溫和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行了，安心支撐冥海吧。這一戰，務必將黃泉拿下，若能謀取黃泉本源，便是你本尊也再難制約你。」

    「小子明白！」姬飛晨重整旗鼓，有天母相助，再不擔心諸道君摧毀地界。

    而人間、地界的變故，讓諸位道君大聖同時感覺到兩位大佬的意志。

    「哈哈，諸位……這次陛下、娘娘放開禁制，諸位動手吧！」

    在人間，駐世化身壓制修為，不敢施展太過分的力量，生怕將這個脆弱的世界打壞。可現在有龍皇背書，十二位龍君虛影浮現在天邊，根本不擔心區區天仙級別的戰鬥餘波。

    於是，一尊尊大聖道君的化身將法力提升到天仙的層次。而那些留在世間的天仙們，也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施展全部力量。

    天域上萬位天仙全部爆發，這股力量橫掃整個人間。至於那些古老道君的死亡投影，面對諸聖天人級別的化身，也最終一個個重新回歸時空，重新陷入寂滅。

    地界，身穿兩儀雲光道袍的龍微道君扛著一把大有九千丈的巨大寶扇。此扇邊角繡有四象之紋，末端有四象之玉。扇面經絡構成陰陽大道，正反兩面一金一銀。頂端鑲嵌一枚太極混元珠，正閃閃發光貫通太極陰陽四象之法。

    「你們都閃開！」道君催動全新的天地陰陽之寶，以陰陽龍鬚扇掀動無上神風：「天地鴻蒙，陰陽初開！黃泉，看我雲霄閣的手段！」

    陰陽之風吹過冥海，攜帶宇宙開闢之初的陰陽之風，將整個地界轉化為宇宙初開的陰陽未分之境。

    逆轉鴻蒙，重開陰陽，這正是雲霄閣最高理念！

    朦朧的混沌元氣在四周滾動，黃泉魔女和地界的天然聯繫被龍微道君一口氣切斷，整個人陷入混沌渾之境。

    「好機會！」天凰娘娘果斷祭起涅神火，旁邊兩位大聖伸手一指，赤焰紫炎沒入涅神火，進一步提升神火的品質，形成巨大的火球撞在黃泉魔女肩頭。

    「啊」魔女跌了一跤，沖虛道君迅疾上前，亮出本命仙劍。

    那劍以山河為柄，日月為刃，隨著真人輕輕一劃，混沌之中浮現九重象徵無上毀滅的深淵。

    「太沖九淵！」

    真正的太沖九淵，沒有任何的收斂，演繹道君對這一劍術的最高領悟。

    九淵，是摧毀世界，吞沒萬物的毀滅之淵。以往還需要有所克制，但現在有天母加固地界，道君根本不擔心這一招失控。

    深淵之中捲起九個漩渦，很快抽乾道君的法力，從他控制中脫離。猶如匍匐在混沌的貪婪巨獸，緩緩將黃泉魔女拉扯入這方詭異的深淵。

    「不好！」魔女感覺黃泉道的流動變化，自己的精氣神正一點點透出邪鎧沒入魔淵，趕忙施展其他國主神的神通。

    「天地大歸墟！」這是天墟國主神的本命神通，能將自身轉化為一重毀天滅地的漩渦，跟太沖九淵同源而出。

    借助這一神通，魔女腳下也展開一重漩渦，通過斥力從深淵逃出。

    「太沖九淵？也不過如」

    「多嘴多舌的妖婦。」空中龍首人身的巨神緩緩收回腳。這巨神身高不遜色魔女，又攜帶無量雷霆轟下，讓魔女半個身子麻痺當場。

    「羲澤，你該死！」魔女惡狠狠盯著羲澤道君。道君打了個哆嗦，察覺詛咒之力投過無形法則偷襲而來，連忙重新溜回人群。

    「伯陽，元光幫我解咒。這妖婦交給你們了！」

    道君們忙碌起來，又有新的道君大聖阻攔在魔女面前。

    「你死定了！」魔女重新站起來，硬扛著天空中清水仙子和寧溟仙子等女性大聖的攻擊，她體表張開一隻隻漆黑的眼睛，掃視羲澤道君的蹤跡。這是萬目冥王的神通，借助魔通徹九幽之道，甚至還有「致死石化」的能力。

    「喂喂，什麼『妖婦』？道君，我們妖族又沒得罪你！」涂山雙手催動先天寶相印，再度施展幻術，打斷萬目冥王的瞳術。

    隨後，如意上人祭起金如意打向魔女天靈感：「我就不信，你的邪鎧連這裡都保護了！」

    如意打在魔女額頭，濺射幾道火星後被魔女直接拍碎：「不好意思，鎧甲遍佈全身，這裡還真有！」

    「嘩啦」陰冥真君偷偷摸摸、配合清水仙子和寧溟仙子，在冥海掀起巨潮將魔女摔倒。隨後八位道君圍過來，站定八方施展封印之術。

    「看起來，不用余出手了。」蕩魔玄聖聳聳肩，和太元道尊站在後面。

    「難得讓上百位大聖同時降臨真身，權當做他們的磨刀石吧。」太元道尊忍著笑意，正色道：「還是要小心，雖然這魔女根性淺薄，但好歹領悟一點玄聖境界的皮毛，不能大意。」

    「嗯。」二聖在後面觀望，耐心為諸道君掠陣。

    雖然諸道君憑藉真身和各式各樣的先天大道聯手配合壓制黃泉魔女，可憑藉魔女身上的鎧甲，仍然無法將她擊殺。

    「沒用的，就算你們這麼多人一起來又如何？我的鎧甲融合地獄之力，只要地獄這個概念存在，我就永遠不死！」魔女在封印之中緩緩站起來，拉扯著身邊一條條鎖鏈。哪怕被道君們封印，她也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這是宇宙最初賦予黃泉諸道君的天命。十七位道君和一位玄聖開闢十八重地獄，作為地界的祖庭之一。如今黃泉魔女吞噬眾多國主神，已經煉成地獄雛形。

    想要擊敗她，必須先打破地獄。眼下最差的結局也不過是封印。

    「封印我？這會是你們最懊悔的事。在封印中，我會熟悉玄聖境界的運用，等我出來之後就把你們都殺了！」

    道君們呵呵冷笑，對魔女的樂觀嗤之以鼻。

    幾位道君退後商議，其他大聖繼續牽絆黃泉魔女。

    龍微道君：「利用地府那個煉獄之主如何？」

    「不行，那人實力太弱，就算幽冥教主賜下地獄圖，也不過是給黃泉魔女做嫁衣。」

    陰冥真君不住點頭：沒錯，陳愈哪裡能抗住魔女的一擊？到時候讓魔女奪取地府本源，獲取地府帝君業位，那可就更麻煩了。

    伯陽道君笑問：「那我們借助地獄大願，哪位同道來一個『地獄不空，誓不證道』的宏願？」

    「那不是教主的活？再說，教主不願取巧，等教主把整個地獄的惡人度空，那至少也要幾千年後吧？黃花菜都涼了！」

    幾位道君毫無風度，躲在姬飛晨身邊討論。

    姬飛晨聽後，心中一動：「諸位，十八地獄必須十八位國主神的本源吧？我座下恰好有一人」

    「那個天女嗎？」德道君低頭想了想：「可行，你把她找來。她當年的黃泉國廢墟應該還在，一併給她。相信如今黃泉魔女吞噬諸國主神，她為自保也會站在我們這一方。」

    姬飛晨閉上眼，感應自己的陽溟神宮。

    澤陽天女跪坐在神宮中，默默觀望人間的大戰。教主那番話她也聽到，可她畢竟出身黃泉，不願意和黃泉魔女正面對抗，心中天人交戰，表情糾結無比。

    萬寶童子走回來：「老爺說了，黃泉魔女要煉就無上大道，必先吞噬十七國主神的本源，你認為你能逃出去？」

    站在天女面前，童子嚴肅道：「放手一搏，立下一功，日後才好逃出清算。不然的話，你憑什麼重建黃泉？」他伸手一指，在地界冥海之中浮起殘破的黃泉國廢墟。

    天女身子一顫，但仍然沒有開口。

    「老爺說了，你若助他破去地獄邪鎧，他日助你重練黃泉國，為一方國主。」在地府三十六域中，恰好有黃泉一地。姬飛晨打算日後賜給澤陽天女，助她修行。

    「助我修成黃泉之道？」天女目光轉向童子，質疑說：「天水、黃泉同修？這也可行？」

    「你難道不知道你那搭檔天女的身份？人家作為玄冥龍女，不就是陰陽同修嗎？再者，你不清楚老爺的身份嗎？」童子不屑道：「陰冥陽溟的同修之道，可正是咱們這一脈的理念。」

    「那你」不是天女不相信，但萬寶童子根本不是這一路數啊。

    萬寶童子想到這件事，臉皮一黑：「別說了，當年想岔，沒有早早討要都天十二魔龍神兵，不然我現在也能煉就陰陽一體，何必苦苦研究九龍仙器！」

    眼下，姬飛晨的十二魔龍神兵組合成魔杖，已經誕生全新的靈智。未來化形之後，便可一步登天。本來，自己明明能拿到這個機緣的啊！當初自己昇華十二魔龍神兵，將十二都天和萬寶天龍池的本體合練，也能跨入陰陽歸一的境界。

    童子繃著臉，不耐煩問：「你到底答不答應？給個痛快話！」

    「罷了，既然都到這一地步，我還有什麼拒絕的餘地？」澤陽天女起身，問童子：「我要怎麼做？」

    童子將當年從萬目冥王處採摘的芝草遞去：「此物能助你重新祭煉黃泉國廢墟，作為最後一張王牌！」

    天女接過芝草，水母娘娘加持的醇厚法力頓時散入體內。這股力量極為契合澤陽天女，似乎讓她恢復巔峰時刻的狀態，甚至隱約向著大聖境突破。她抿著唇，明白這件事仍在玄聖的預算之內。

    幽幽一嘆，天女心中苦笑：「大姐啊大姐，枉費你千般謀劃，吞噬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但最終仍是竹籃打水。罷了，罷了，我總要為自己，為我那天洋部打算一番。」

    感慨之後，天女懷著複雜的心緒和童子一併潛入地界。

    天母龍皇雖然加固兩界，但對外人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他們的行動潤物細無聲，從人間到地界的通道根本沒有受到影響。因此，天女和童子順利潛入地界，從冥海起出曾經的天洋部廢墟。

    轟遠方諸聖大戰的餘波不斷在冥海蕩動，這方廢墟隨波逐流，不住搖晃起來。

    望著一片狼藉的廢墟，天女眼角抽搐。當初五龍等人以天洋部廢墟召喚妖尊，雖然最終失敗，但對天洋部廢墟造成的打擊之大，仍出乎天女想像。

    看到廢墟的慘狀，天女怒火中燒，總算壓下跟自家大姐的那份情誼。

    「人走茶涼，如今總算體會到了！大姐吞噬我們這些兄妹，看來是真不講情面了！既然如此，我今後便為我自己打算！」她冷冷一笑，將芝草投入廢墟。

    很快，芝草之上浮現一卷「道廚圖」，滴滴甘霖散入廢墟，將整個廢墟轉化為一團團黃泉道，重聚曾經破碎的黃泉本源。

    萬寶童子瞧見本源顯露，總算鬆了口氣。黃泉魔女如今吞噬諸多道屍的本源，只差澤陽天女這一點。但澤陽天女的道屍被姬飛晨和太元宮分掉，想要重聚地獄本源，必須選擇天洋部廢墟重煉。

    「還好，幸好老爺刻意保留這處黃泉國。」童子放下心，只見天女伸手一指：「收！」

    芝草配合道凝成一支箭矢瞬間從廢墟衝出，而整個廢墟隨後被天女兜入袖口。

    天女將箭矢遞給童子：「你看，這箭凝聚我那一部分的地獄本源。唯有此箭可以射穿她的鎧甲。不過射箭之物，需要你自己找。」

    「這你放心。」童子將手探入胸膛一扯，把自己的肋骨拽出。經過一番揉捏後，變成深白色的神弓。

    瞧他動作，天女露出嫌棄的表情，但對童子的作法表示理解。

    萬寶童子乃靈寶得道，他所謂的「肋骨」，不過是三光神水和萬寶神光凝聚之物，並非血肉之身。

    「這弓成不成？品質夠不夠？」

    「射一箭而已，射出去就壞了也不心疼。」萬寶童子不以為然，隨後掏出眼鏡、窺鏡、配適器等等工具。

    經過和龍淵的交流，萬寶童子也學了不少東西。他鼓搗一通後，在身邊構成一處箭台。經過各式各樣的法寶加速後，將「地獄靈光箭」射向遠方黃泉魔女。

    「生死成敗，全看這一搏了！」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幽幽長夜

    那箭很有準頭，憑藉地獄本源的相互牽引，化作一條細線順利射中黃泉魔女。

    魔女側肋一涼，低頭看到在龐大身軀側面插著的地獄靈箭。隨著箭矢刺入鎧甲，一道道裂縫緩緩張開，向著體表蔓延。

    她低沉一笑：「果然，你還是忍不住出來了。」

    抬起頭，魔女的目光穿過無盡時空，看向澤陽天女和萬寶童子。

    天女反瞪過去，二女在冥海之上遙遙相望。

    「不過是一支箭，附帶你的那一點黃泉本源雖然能擊穿姐姐的地獄鎧。但你別忘了，正因為你這一舉動，才讓十八地獄本源真正圓滿啊。」

    魔女幽幽一嘆，她肋間的那隻箭矢緩緩散去，成為一團難以拔除的黃泉地獄魔光依附在鎧甲之上。而鎧甲隨之變形，化作一重重景象迥異的森羅地獄。

    十八重地獄一重接著一重，澤陽天女象徵的那一重地獄是無盡的海洋，這一重地獄和其他十七地獄格格不入。但此刻正漸漸被黃泉魔女同化。

    呼哧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從箭痕處流淌出漆黑的液體。

    「這是她的血？」姬飛晨摸不著頭腦：「我記得咱們剛才打出來的傷勢，她的血是暗紅色？」

    啪嗒

    黑色液體滴入冥海，瞬間姬飛晨打了個寒顫，陰冥真君馬上接收到黑色液體中的信息。

    殺戮、陰謀、死亡、憤怒……各種負面情緒湧入大腦，更有種種邪惡的想法在他腦海中生成。

    「我一定要回到人間，將那些人都殺了。先把他們家的女人送去花巷，回頭再把那些女人生出來的胎兒做成肉醬給他們家的男人吃！」

    「該死，如果我當初下手狠點，直接抓走他們一家妻兒引誘他入局，最後也不會被人反殺！」

    各種惡人死後殘留的邪念在陰冥真君腦海中爆發。幸好真君晉陞先天，真魂穩固，才勉強撇開這些邪念的侵蝕。

    「這……這是諸世惡人的邪念嗎？」姬飛晨看向地獄邪鎧，隨著一道道裂縫，無窮無盡的黑色惡念流淌而出，裹住鎧甲化作純黑色。

    「是了，地獄邪鎧雖然在保護她，但同時也鎖住地獄之中提純的種種惡念。如今地獄鎧破損，裡面的惡念自動流出。如果被她拿來當做全新的鎧甲，恐怕」龍微道君扭頭對姬飛晨道：「看樣子，你這張底牌用的有些早了。」

    「惡靈邪鎧？不就是地獄鎧的另一種變化？慌什麼！」另一位道君呵斥道：「重新撕碎這重鎧甲也就是了。」

    無盡的惡念把黃泉魔女包裹起來，他們根本無法攻擊，只能眼睜睜看著魔女重塑地獄邪鎧。

    「那師叔有什麼好辦法？」

    「這魔女的法子，無非是將地獄作為鎧甲，於夾縫間藏了一重邪靈惡念。這玩意傷人傷己，她的黃泉道業也不能輕易沾染萬靈邪念。眼下看似護她周全，實質上將她推入另一個尷尬地境。她目前當務之急，是重新構造地獄鎧，利用最後一部分地獄本源順利補全地獄鎧。那時候重新封印邪念，才真正可以說是無堅不摧。」

    望著黑色濃霧中的魔女，龍微道君無奈道：「師叔說了這麼些，可有法子解決？」

    「至邪之物，需要至善之物來破。找一些十世善人過來，無須任何手段，便可暫時壓下邪靈之鎧。」

    「十世善人？」陰冥真君有些敏感的看向道君：「您的意思，是用十世善人血祭？」

    「沒錯，讓他們自願血祭。那純淨的念力消弭惡靈，正好封印邪靈鎧。」

    「師叔，您這一貫犧牲他人的想法怎麼還沒斷掉？」想到雲霄閣當年的遭遇，龍微道君頗有微詞：「如今，你又準備逼迫一群十世善人來無私奉獻？」

    那可都是一群至善之人。

    老道君滿不在乎說：「捨身衛道罷了。反正未來教主可以復活，回頭給他們記一功便是。」

    「再怎麼可以復活，生命終究不可褻瀆。」姬飛晨冷冷回了一句。他明白，這道君是說給自己聽，想要自己動用地府主權從人間拉人。可他哪肯作這種事？

    當年無為派那件事後，這些年看劉子墨的境遇，他心中都忍不住有些後悔，著實不願意再把無辜人士牽扯進來。

    「切帝君這時候倒開始裝好人。你可別忘了，人間寂滅的那幾個大洲是誰下的手？」

    「你……」

    「是我們幹的。」另一個聲音打斷姬飛晨的話，黑氣在姬飛晨旁邊升起，化作年輕俊秀的男子。

    「是我們一起做的，不過這又如何？」彭少宇譏諷道：「至少我們知道這是在做壞事，也沒打算得到旁人的諒解。怎麼也比不上道君的臉皮，能以一副正大光明的態度命令他人主動犧牲。或許，這就是道君作為天下之君的從容吧，我等地府帝君們遠遠不如。」

    地府諸君為促使人間修行界的實力提升，這些年私底下著實幹了不少上不了檯面的事。雖說未來有教主善後，但他們心中明白，這些事做得不地道。也沒打算打著大義名分給自己遮醜，而是諸王一起承擔責任。

    「你怎麼來了？」姬飛晨打量彭少宇：「看起來，突破了？咱們地府呢？」

    「為了讓我順利突破，地府諸王將咱們地府隱藏起來，如今我和暗日陛下順利證道，地府已經重新復出。」

    順著彭少宇手指方向看去，地府大陸重新出現在冥海之上。而且源源不斷有鬼卒大軍殺入人間，前往被彭少宇和姬飛晨寂滅的四大洲，替代這裡的生靈剷除死靈。

    而類似青蘭仙子這等地府預留的後手，也開始返還各大洲故土，和人間的故人們一起攜手。

    「陰山王證道了？」

    「她？」彭少宇面帶難色：「地府的大陸疆域似乎還不夠，她沒辦法順利證道，目前只有我和暗日陛下。」

    天空中，日月同輝的光芒驅散黑暗，在地界照出黃泉魔女的真身。

    黑煙纏繞在黃泉魔女身上，萬靈提煉的邪念不分敵我，隔絕魔女和外界的聯繫。

    「怎麼辦，難道要等她重塑地獄鎧？」諸位大聖看到地府又來兩位帝君，走過來商議情況。

    「有一個辦法。」彭少宇老老實實說：「黃庭道君早前告訴我一個辦法，不過需要先有人再攻擊地獄鎧，逼出更多的邪靈惡念。也就是，讓地獄鎧全部顯露出來。」

    然而，讓魔女主動露出鎧甲的真身，這反而是最難的一步。這可要把那些邪念全部擊穿才行。

    「也就是說，只要露出來就可以了嗎？」冥海下方，突然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誰在那裡？

    姬飛晨心中一驚，冥海可是自己的主場，自己竟然沒有察覺這裡有人？

    彭少宇似乎早有預料，點了點頭：「沒錯，需要有人再度攻擊地獄鎧。」

    「那就交給我吧！」冥海爆發狂瀾，一條黑色巨龍撲向黃泉魔女，龍爪探向惡靈邪霧，抓住地獄邪鎧的其中一部分。

    「天龍？」魔女露出驚愕的表情「『怎麼是你？」

    道屍被吞噬，為什麼天龍國主神居然還活著？

    國主神當初逃走一道化身，後來道屍被黃泉魔女吞噬，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亡。沒想到，他竟然還留了一手，而且選擇這時候反戈一擊！

    天龍國主神露出猙獰的笑容，龍爪狠狠一扯：「給我出來！」他調動自己那一重地獄，強行從地獄邪鎧中扯下一重地獄，連帶黃泉魔女的大陸真身，也有一部分山河被國主神拽開。

    轟隆

    屬於天龍國主神的道屍被他拽出，魔女的左臂當場甩入冥海，化作全新的黃泉國度昔日天龍部的黃泉國。

    「你敢！」在震驚之後，魔女反應過來，剩下的右臂立刻抓向天龍國主神。

    國主神殘留的一道化身反噬魔女後，如今法力消耗殆盡，看到魔女含怒一擊，立刻扯著嗓子大吼：「你們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我是臥底！」

    臥底？

    堂堂黃泉道君的殘靈，地界真正的主宰，你算哪門子臥底？

    諸位道君本來在旁觀看這一場狗咬狗，哪知旁邊龍族幾位龍君快速衝過去救人。

    龍微道君：「啊，對了，他畢竟是龍神形象，難保龍皇陛下不會主動招攬。」說著，他揮動陰陽龍鬚扇，將天龍國主神救下。

    望著被諸聖保下的天龍國主神，魔女臉色難看：「昔日，暗中傳遞消息的人並非咸王他們，而是你？」

    「當然，你要吞噬我們，當我不知道麼？」天龍國主神在十八國主神中，是僅次於女王陛下的存在。加上他又是冥龍之身，早已經跟龍族搭上線。他才是黃泉一脈最大的臥底。早在七大聖復活之前，他便已經對人間傳遞情報許久了。天龍部號稱最孤立的黃泉國，實質上早就開始將黃泉魔龍轉入龍界，投奔龍皇麾下。如今龍皇開闢新界，已經為天龍國主神預留一尊道君之位。

    「你要殺我，難道還不准我自保？幸好龍皇陛下心胸寬廣，許我轉投龍族，為一脈龍祖。」

    他所執掌的，是冥龍一脈，乃龍屍得道返生的特殊龍族。

    說完，國主神重新投入黃泉國，依託道屍才勉強恢復幾分元氣。他氣喘吁吁說：「好險，好險，不過這下子，她的地獄邪鎧少了我這一部分，你應該好操作了吧？」

    彭少宇點點頭，從後面走出來，站到黃泉魔女對面。打量魔女身上的惡念邪氣，又被剝離一重地獄後，她身上的惡念再也不受控制。如今已經開始順著斷裂的手臂魔染她的真身。如果真讓惡念和魔女結合，恐怕最終誕生的並未黃泉玄聖，而是一尊容納世間所有惡意的恐怖魔神。那惡意，恐怕猶在魔祖之上！

    「所以，必須將她和惡念剝離，才能獲取她的黃泉本源嗎？」

    看到彭少宇的幽天魔神，黃泉魔女臉色一僵，尖叫起來：「我認識你，上古的時候我見過你，你也是地界孕育的存在！」

    「沒錯，幽天魔神是我前世。」彭少宇看了姬飛晨一眼，淡然說：「我前世本就是地界孕育的存在。也只有我，才有辦法對付你的那些惡念邪靈。」

    姬飛晨握緊拳頭，顯然已經想到彭少宇的來歷。

    上古之時，幽天神魔作為地界孕育的本源神魔，是幽暗的象徵。他的本體是一重似地獄非地獄的特殊領域。按照黃庭道君的說法，那就是十八地獄之外的「第十九重地獄」。這重地獄乃虛無之界，唯有這無間之地才能煉化惡念，埋葬世間萬象。

    「所以，道君在此處預留二十四道圖，便是為了對付你這些惡念。」彭少宇神色淡漠，雙手施展黃庭道君早前秘授的口訣。原本保護黃泉大陸的黃庭二十四道圖重新浮現，化作一層光雲裹住彭少宇。

    想要承載黃泉魔女逸散的無盡惡念可不輕鬆。這東西若是散佈到人間，就會干擾凡人的思維，讓凡人攜惡念犯下種種大錯。哪怕下一代生命誕生，也會因為生來具備的邪念而走上歧途。最終的結果，便是清洗這一代人族。

    但黃庭道君對此早有預料，預留二十四大道黃庭圖，命彭少宇來解決惡念。

    「原來還防著老夫這一手呢？」萬魔界域中，看到二十四道圖升起，魔祖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從來沒指望黃泉魔女成功證道，他最大的期望，就是黃泉魔女提煉的惡念失控，要麼催生一個玄聖級別的魔物，要麼讓惡念流入人間，給他破封製造機會。可如今看來，自己想的雖然美妙，但別人的佈局也滴水不漏，根本不給自己製造機會。

    「罷了，反正這一戰得到不少東西，回頭有的是機會。」

    到這一刻，看到彭少宇顯露幽天魔神真身，魔祖才真正放棄在這一戰撿漏的想法，安心作壁上觀。

    幽天魔神真身覆蓋天地，比黃泉魔女的真身更加龐大。而且幽天真身無形無相，只有上面銘刻的二十四道圖隱約照出真身所在，讓道君們感知幽天的動向，如今正緩緩向黃泉魔女蓋下。

    「等等」姬飛晨看到越變越大的彭少宇，臉色大變：「你該不會是要以自身承載惡念吧？」

    將世間之惡藏入體內，封入幽天魔神的真身，便可確保人間無損，蒼生無恙。但這樣一來，彭少宇的肉身怎麼辦？

    「區區一尊道君級別的真身，舍了就舍了！」彭少宇大義凜然，一鼓作氣用幽天真身吞下黃泉魔神。

    黑暗之中難以識物，魔女進入幽天腹內，只感體表的惡念被另一股精神力量吸收，反而讓她恢復黃泉大道的純粹。

    可緊接著，滑膩膩的觸手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她體表的地獄邪鎧全部剝離後直接吐出。

    「咳咳……」當魔女重新出來之後，她身上的鎧甲已經被彭少宇設法剝離。加上惡念的消失，已經無法防禦諸位大聖道君的攻擊。

    「該死的幽天！」魔女怒叱上空的幽天。此刻，漆黑無光的幽天橫在地界上空，已然化作真正的天宇與地界融合。至於彭少宇，只有一道真靈遁入人間黑天教。

    「捨棄帝君級別的真身，只留下一道真身轉入人間嗎？」看到彭少宇這般犧牲，諸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原來，那黃庭二十四圖是這麼用的？」這道圖被黃泉魔女利用過，也被己方利用過，如今才知道，黃庭道圖遺留的真意，便是為封印邪念，讓彭少宇兵解的？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明月歸來兮，誕華崩天

    「道君是什麼時候跟老彭聯合的？上古時代嗎？」姬飛晨握緊長幡，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如果自己在上古時代碰到的那人真是幽天，倒也能說明彭少宇和黃庭之間的關係。但他的心未免太寬了吧？剛剛證道先天帝君，成就幽天魔神無法達到的境界，如今馬上就把先天真身給舍了？

    「道君到底給他說了什麼，居然乾脆利落放棄自己的肉身？這已經無異於重新轉世修行了！」

    姬飛晨心中惱怒，盯著冥海中的黃泉魔女，漸漸湧出殺意。要不是這人，老彭哪裡要遭這份罪？

    「你想殺她嗎？」突然，姬飛晨身邊溫度驟降，另一尊婀娜多姿的女神出現。

    白衣神女抱著長琴，笑吟吟站在他邊上。

    為什麼這些人都喜歡穿白衣？

    姬飛晨閃過一個念頭，隨後挑眉道：「是閣下？」此人正是當初在皂風洲助自己領悟玄冥大道的神秘女子。「閣下作為道君大聖，也想分一杯羹？」

    女子先是一愣，隨後咯咯笑道：「你要這麼想也可以。但如果你想殺死她，最好跟我合作。」

    眼下雖然失去地獄邪鎧的保護，黃泉魔女的真身暴露在諸聖面前，但想要弄死她，仍不輕鬆。按照道君們的計畫，是圍而不殺，慢慢磨死她！

    然而姬飛晨可沒那個耐心：「怎麼來？」彭少宇因此而兵解，雖然是黃庭道君計畫中的一環，未來肯定會有更高的補償，但姬飛晨殺心熾烈，漸漸有些克制不住。

    「這魔女畢竟有黃泉本源，需要另一種先天大道來封印。比如太陰？」神女手一勾，那破碎的先天至寶太陰彎月戮神弓重新飛到她手中。

    「太陰？這就是神女的先天大道？你的意思，借助冥月將你送到月亮上？然後從月亮上暗算黃泉魔女？」

    「不，不需要暗日。我只需要借助你的化身來定位兩極，從天外太陰星動手。」

    「陽溟神君嗎？」姬飛晨閉上眼，操控九靈幽河幡感應陽溟神君此刻的方位。

    如今陽溟神君正在人間小玄洲，感知地界變化後，吩咐其他人繼續交戰，而他則飛向小玄洲上空的明月。

    當年兩洲融合，兩大洲的日月二星同在一處，雖然經過問雪齋和太上宮的調整，確保日月輝光不會對人間造成危害。但這四顆星辰仍懸在天空沒有完成融合。

    眼下陽溟神君飛入青冥，落在二明月之間，旋即陰冥神君將神幡對白衣神女一劃：「神女，請」

    黃泉魔女眼皮一跳，看到陰冥真君和白衣神女的動作後，升起不祥預感，馬上過來準備阻攔。

    「攔下她！」天空之中九色天光普照，十八位道君同時出手將黃泉魔女去路攔下。

    「該死，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眼看白衣女子借助陰冥陽溟的對接，落入青冥之上。頓時，黃泉魔女氣急敗壞：「你們還不知道吧？當初指點我開闢新世界，『復活』三十六件先天寶物的人就是她。她的目的就是那一件太陰弓！」

    咦？還有這種事？

    諸聖有些訝然，但手底下動作不停。再怎麼說，這神女總不可能坑他們吧？至於黃泉魔女這麼著急……那肯定是對她不利的事！

    「黃庭道君的道圖在幫助魔女的同時狠狠坑了她一次。這位製作太陰彎月弓，或許也另有圖謀？不管了，先弄死魔女再說！」

    諸位道君唸誦咒文，束縛黃泉魔女的鎖鏈再度顯形，將她從姬飛晨身邊拉開，重新納入太沖九淵縛住。

    青冥，神女懸浮在二月之間，看了一眼身邊的陽溟神君。

    神君舉起雙手：「神女，我在旁觀看如何？」

    「可以，太陰大道的極致和你的玄冥大道有相通之處，借鑑一下也可。」她深深一吸氣，兩側月星的太**炁形成一道道龍形元氣湧入她體內。

    「果然還是月亮這種環境適合我。」神女將彎月弓揚起：「逐月歸天，太陰合一！」

    彎月神弓上浮現一縷縷先天大道的痕跡，左右兩顆月星慢慢縮小，變作兩側弓耳的掛鉤。

    噗

    兩顆月星當場破碎，只有兩道太陰不朽的道炁本源遊走神弓之間。緊接著，懸浮在各大洲之上的月星受到某股力量的牽引，從各大洲上空飛向神女所在。

    天母和龍皇在天外看到這一幕，二聖露出驚容。

    「在這時候完成三十三月星的重塑？這天數來得有些早啊。」

    上古時代破碎的月星必然在未來某一時間點復原，這也是「三界一體」最關鍵的一步。畢竟這兩顆本源大星，意味著「三界神人」的雙目。但是現在復原，對「三界一體」的計畫來說，似乎有些太早了。

    天母目光垂入她的一處神宮分庭。在這空蕩華美的雲中神殿內，站著一尊銀袍金帶的女神。此時，女神陷入沉思，望著白衣神女的動作，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想？」忽然，耳畔傳來天母的聲音。

    這位神女是一位自太陰明月中誕生的神女。本來是天母選擇的太陰神君，要合入太陰星，執掌這方世界的太陰大道。在姬飛晨訂立的六部正神中，她便是月神，分屬天部。可隨著白衣女子將三十三月星召喚到身邊，銀袍神女已經完全失去對月亮的掌控。

    「她……她應該看不上這個月亮的主權。」

    僅僅是看不上嗎？

    期望對方主動放棄，一點爭奪對峙的想法都沒有？

    天母對自己選擇的太陰神君有些失望。的確，空中那個女人很厲害，被譽為最有望繼承自己衣缽，成為大母神的頂尖神女。但她的主場並非這方宇宙，雖然巧借黃泉魔女之手製作先天太陰至寶，可目前客場作戰，自己挑選的太陰神君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只可惜因為種種顧忌。

    「罷了，既然你是這個態度，那就等結果吧。」

    天母不置可否，既然自己不願意爭，她也不會強求。

    青冥之上，一輪輪太陰明月靠近神女，在彎月神弓的牽引下，月星自動破碎，只有一縷縷純淨的先天道炁注入神弓。而那些散落的碎片仍漂浮在空中，形成遼闊的隕星群落。

    「最終一步，除卻煉製太陰至寶外，也是打算利用這些碎片塑造唯一的太陰星？」陽溟神君眼一眯，看到隕星群落中的太陰寶珠。在這裡，每一顆碎片之中都鑲嵌一枚太陰月魄。若非這些月魄支撐，恐怕這裡的隕星碎片早已經被神女體表的太陰神光磨滅。

    「好多月魄寶珠！」在這裡的月魄寶珠以萬計算。想起自己曾經為了那二十四顆太陰寶珠而努力，姬飛晨心中一陣悲涼。

    這就是太陰之主，在她眼中，所謂月魄寶珠不過是隨手把玩的東西。

    最終，當三十三顆明月的本源力量全部注入彎月神弓後，神女身後浮現一輪圓盤。其上描繪三千太陰神紋，此圓盤正是這方宇宙的太陰真諦，是上古月星的精魄。而此刻的神女，對這方宇宙而言，正是宇宙的「月星」。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合道，只要她願意留下，這方宇宙便自動賦予道君之位。

    天母宮中的銀袍神女又糾結起來，緊緊握著自己的衣角。但此刻木已成舟，她也沒其他辦法。

    「我還沒有研究過這方宇宙的太陰大道。這月魄對我也能提升一下道行。」神女和宇宙交流，體悟太陰本質。於昇華自身大道的同時，她抬起芊芊玉手，撫在弓弦之上。

    瞬間，她目光凌厲起來，身後圓盤湧起無窮先天大道之威注入神弓。

    「姬飛晨，對接你的陰冥大道，開放地界助我！」

    姬飛晨連忙應下，再度利用雙身之力，在冥海和青冥之間打通一條軌道。

    沒有地府帝君的許可，如果直接對地界射箭。在擊殺黃泉魔女的同時，或許會把整個地界一口氣凍結。姬飛晨暗思：所以，她才會挑選時機助我煉成玄冥大道，就是為了在這時候，在最關鍵的時刻助她一臂之力？

    「很好！」突然，神女對天空射出一箭，那一箭並沒有順著軌道沒入地界，而是擊穿長空，在穹空天幕之上化作一輪真正的皎潔明月。

    「嗯？這是什麼意思？」姬飛晨愣了愣，陽溟神君手中的如意有些握不穩：「神女，你不是要對地界魔女射箭？」

    神女微微一笑，身形緩緩從青冥散去。但下一刻，青冥天幕映出一尊等天高的神女。

    整個穹空映出她的眼眉，身形不遜色地界的黃泉魔女。

    「誕月！」神女雙手虛托空中射出的月輪，太陰月魄攜無量靈性自動注入明月。連帶散落的隕星群也跟著湧入月亮，恢復上古月星的景觀。

    天母宮中的銀袍神女總算鬆了口氣：「太好了，她沒有選擇君臨這方宇宙，而是利用自己提煉的月魄配合月星碎片以及彎月神弓的力量塑造一輪全新的月亮。」

    但這不是更說明，人家的眼界根本不在這方宇宙之上，根本不介意區區一個道君之位的主權？而且一箭射出月亮，這份對大道的把控已經站在巔峰道君之列。

    天母嘆了口氣：「這丫頭心大啊。或許不久的將來，我們又要多一位太陰母神了？嗯，應該稱呼為『太陰淑玲秀華明光道後』。」

    將自己射出的那一箭打入宇宙本源後，神女又把彎月神弓扔入明月。

    神女輕描淡寫說：「此為鎮壓月星之寶。」

    月星重塑，天地間垂下無邊玄黃功德。但神女根本沒要這些功德，而是專心致志將功德之氣投入月星，以天地法相虛捧明月，對準姬飛晨連接的軌道。

    「等等，神女你該不會是打算將月星當做箭矢扔出去吧？」姬飛晨看到這一幕，一陣毛骨悚然。將好不容易塑造的上古太陰本源大星當做一支箭射出去？

    神女輕吟道：「以月為箭，以月為弓，如今你的軌道已經搭建起來，那麼自然只剩下最後一步。」她雙手中的明月大放光彩，銀亮色的輝光照亮整個人間，將這一時刻的所有死靈摧毀。

    幽冥教主暗暗咋舌：「果然，我就知道有問題。借助我寂滅人間，指點黃泉魔女祭煉新世界，果然是她幹的。不過這手筆有點大啊，萬一又把月星打碎，天母娘娘那邊可就不好交代了。」

    明曜之後，天地陡然進入黑暗。璀璨的明月從天空消失，順著姬飛晨構造的軌道射入地界。

    擎天立地的神女法相，以不遜色黃泉魔女的神威，將宇宙最本源的月星作為弓箭射入地界，這一箭的威能堪比玄聖之力。

    「太陰崩天！」清冷的聲音響徹宇宙。

    這一擊，若非天母龍皇加固宇宙，恐怕能把整個世界擊穿！

    瞬息間，月光照入地界。比冥月之光更加閃耀，比暗日之輝更加高潔。諸聖只看到陰冥真君對地界之外一指，隨後便有一顆越來越大的月星砸入地界。

    「等一下！」某位道君動了動鼻樑上的眼鏡，推算這顆明月的攻擊範圍。「不對吧，這不是攻擊黃泉魔女，倒好像是……」

    「這是要把我們所有人一網打盡？」龍微道君反應過來，二話不說鑽入冥海深處。

    「這位發什麼瘋，我們都是友軍！」沒等妙元帝君喊完，旁邊帝妃抓起他就往冥海走：「喊什麼，先躲起來再說！」

    「快跑啊！」

    感受到月星所蘊含的無上神威，在場道君大聖有一個算一個，變化各式各樣的游魚蝦蟹，統統鑽入姬飛晨的冥海。

    陰冷的冥海被月光凍結，那陰寒冰冷的氣息讓姬飛晨回想起自己的「太初冰焰」。望著蔓延開來的冰層，他果斷將神幡一抖，也鑽入冥海避開月亮的攻擊。末了，姬飛晨將神幡覆蓋冥海表層，作為保護冥海領域的臨時手段。

    蕩魔玄聖皺了皺眉，和太元道尊對視一眼，二人一個走到地府大陸處，升起玄武之相保護地府。一個前往萬魔界域，防止魔祖趁機逃跑。

    最後，空蕩蕩的冥海外，只留下被困住的黃泉魔女一人，抬頭迎接越來越近的月星。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月聖截胡，反目相向


    轟隆——轟隆隆——

    諸聖躲在冥海深處，仍聽到冥海表層傳來的劇烈響動。

    不少大聖臉色發白，這太陰崩天之力如果被他們承受，自己的真身還能活下去嗎？

    「以太陰星為武器，這位神女膽子夠大的。萬一有個差池，就算天母娘娘庇護，也難討好啊！」

    姬飛晨閉目感應，稍後略略放心：「多虧天母娘娘了。」

    諸聖躲入冥海後，天母娘娘親自出手驅使九靈幽河幡施展防禦，保護這些大聖道君不受外界的影響。同時，地界被幽河幡裹住，沒有被太陰之力摧毀。

    姬飛晨走到天凰娘娘身邊，低聲問：「娘娘，這位白衣神女是？」

    天凰娘娘瞥了他一眼，苦笑道：「某位參悟太陰之道的頂尖神女，有望跨出玄聖那一步。和黃庭道君……嗯……」她神色躊躇，看了看不遠處和妙元帝君站在一起的帝妃，才吞吞吐吐說：「二人交情甚篤，勉強也算你這一方的人。」

    「這就難怪了。」想到當初太陰神女指點自己悟道，又想到三界神人中的右目「太陰神君」之位，姬飛晨瞭然說：「原來也是為三界一體嗎？」

    「或許吧？」天凰娘娘心中疑惑：的確，如果她參與的話，「三界一體」的理念又多一個強援。不過這些二世祖真打算認真弄三界一體？難道，這不僅僅是一個威脅三道尊的由頭，僅僅是一個籌碼嗎？

    在天凰娘娘想來，所謂「三界一體」的成功率真的不大。倒不是姬飛晨不努力，而是龍王、教主等人絕對沒有表面那麼在意這個計畫。他們之所以這麼喊，更多意義上是為逼迫三道尊做出讓步，是一種政治口號，絕對不當真的。倒是黃庭道君——那位閣下的態度太模糊，至今也沒人琢磨明白，祂到底想要什麼。

    良久之後，表層的攻擊餘波似乎停止下來。姬飛晨緩緩游上去，發覺沒問題後，才招呼其他人一起前往外界。

    如今，整個地界被寒涼的太陰冰霧籠罩。中央黃泉魔女的真身已然凍成冰雕，遠處蕩魔玄聖和太元道尊盤膝而坐，耐心等待諸聖上前。

    「眼下太陰之力凍結黃泉真身，爾等地府之君出手解體，重塑地界吧！」太元道尊抬頭看了一眼重新歸入天邊的太陰星，吩咐一句後便低頭思索「太陰星重塑」所帶來的影響。

    「太陰重塑，人間三十三洲法則變化，有礙仙道發展，恐怕對我不利。而且太陰歸位，太陽亦不遠矣，他們所挑選的時間恐怕是在我開闢天界之時？屆時，黃庭只要重塑太陽星，再來一個『太陽裂界』偷襲我，不是不可能。」

    他思索時，姬飛晨、妙元帝君和暗日鬼王走到冰雕前。

    黃泉魔女的胸口被一道太陰神光擊穿，黃泉大陸塑造的肉身重新化作山河，但她的意識神魂並沒有死亡，僅僅被太陰本源凍結。

    蕩魔玄聖將自己的佩劍扔給姬飛晨：「你們三個小心點，瓦解黃泉大陸後重塑地界。這一場大劫就徹底平息了。」

    「是。」妙元帝君態度謙恭，和暗日鬼王站在姬飛晨兩側，由姬飛晨率先動手。

    甭管姬飛晨和蕩魔玄聖有多少糾葛，只要「玄聖分靈」這個名分還在，那其他人總要給幾分臉面。

    姬飛晨心中不舒服，比起「玄聖分靈」，他更期望其他人看到自己本人。

    「眼下就是一個機會，黃泉之禍過去後，這麼多道君玄聖的本源，我總能分上一個。到時候好好修煉，總有真正證道玄冥的一天。」

    如今作為散數大聖的末流，姬飛晨深感自身壓力。不過想想自己的年紀，其實也不算太差吧？

    他一邊想，一邊將真武伏魔劍插入堅冰。

    「好硬！」這冰面覆蓋太**炁，連姬飛晨都用真武劍，都讓虎口被震得一陣發麻。

    咔嚓——

    冰面一點點碎裂，黃泉大陸也隨著真武劍的力量而崩毀，漸漸沒入冥海。

    妙元帝君和暗日鬼王聯手作法，將崩落的山石分解為黃泉之氣，然後由姬飛晨轉化為九幽弱水融入冥海。

    借這機會，冥海巨浪層層疊疊撲向面前，姬飛晨拿起幽河幡，將無量冥海之力加持在上面：「就這樣，沉入世界的最底層，化作永世的黃泉吧！」

    幽河幡，此刻稱呼為冥海幡更加合適。配合兩位帝君的力量，將那巨大的黃泉真身悉數覆蓋，拉入冥海深處。

    海水咕咕不斷冒泡，至邪至毒的弱水蠶食分解著黃泉本源，直至黃泉一點點崩潰，只有一團黃濛濛的光輝沒入冥海的深處。

    同一時刻，地府重新出現在冥海之上，成為地界唯一的大陸。三十六區域中預留的黃泉域，除卻吸收地界殘留的黃泉道炁外，人間失去支撐的死靈紛紛歸入黃泉域鎮壓。

    人間得以清寧，地界得以圓滿。見得這一幕，諸聖心中大定：「大功告成，終於將她打敗了！」

    擊敗黃泉魔女，接下來便是瓜分戰利品。

    冥海深處浮起一朵冰晶蓮花，裡面正封印著黃泉魔女的神魂以及玄聖本源。隨後托起一片片蓮葉，上面盛放除卻澤陽天女、天龍國主神以外的十五位黃泉道君本源。

    看到這一幕，諸聖摩拳擦掌，總算到這一步了！

    接下來，就是排排隊，分果果，大家一起其樂融融的瓜分戰利品。

    姬飛晨眼睛一亮，率先開口：「我地府這一戰傷亡慘重，功勞莫大，要分去五個道君本源。」

    姬飛晨的冥海可以說是這一戰得以大勝的關鍵之一，加上他倉促證道，損傷根基，自己獨佔一個黃泉道君本源並不過分。彭少宇舍了先天真身，拿一份先天本源也屬應該。至於其他帝君和教主，僅瓜分三個道君本源還有些少了。

    諸聖想了想，對此並不反對，但關於份額上，還打算爭一爭。

    「你有百聖之盟的令牌，有資格瓜分戰利品，但是其他帝君還是算了吧。地界圓滿，對你們可不就是最大的好處？未來，你們一一證道，何必在意這些本源？」

    「其他人也就算了，老彭必須分一個。」姬飛晨皺眉說：「他真身損毀，這可是為了大局犧牲。」

    「沒錯。」暗日鬼王開口：「而且，那勞什子的令牌他還真有，據說是某位道君給他的。」

    黃庭道君？

    包括姬飛晨在內，諸聖瞬間想到某人的身份。也對，道君既然囑咐彭少宇用真身承載惡念，怎麼可能不給予補償？一份道君本源是應有之意。

    「那就再給他一份。至於你們地府……要那麼多黃泉本源幹嘛？倒不如我們商討商討其他利益，大家交換一下？」

    「沒錯，比如地府在人間的傳道權？你們地府並沒有太多人參與百聖之盟，咱們可以以天域和地府的身份交易，允許地府在人間正式傳道——」

    正說話間，突然中央冰晶蓮花破碎，一片銀白色的月輝升起，再度掃向整個地界。

    「怎麼又來了？」

    諸聖想要離開，但那攻擊速度極快，根本躲閃不及。只不過目標並非在場所有人，當道君們以護體神光抵抗後，便擋住太陰神光的凍結之力。

    接著，他們看到太陰之力攻擊的目標。

    冰輪籠罩不遠處的蕩魔玄聖，更有一片霜凌困住太元道尊。

    對太元道尊發動攻擊？

    多少年來，竟然有人敢直面道尊？

    想當初姬飛晨和黃庭道君也不過是被動應付，沒有主動攻擊。而這位月中神女竟然主動挑釁一位道尊？

    這一瞬間，玄聖和道尊都愣住了。

    玄聖：「哎？她怎麼攻擊我？我們不是一夥的嗎？」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佩劍，這時才恍然發覺，佩劍已經被姬飛晨拿走。

    道尊：「竟然有人——在這方宇宙——來攻擊本座？這可是我的主場啊！」

    二聖皆露出驚愕的表情，須臾間被光輝吞沒。

    「不好，對方的目的是玄聖本源？」諸聖反應過來，龍微道君拿出陰陽龍鬚扇，還沒等他出手。便看到白衣神女出現在冰晶蓮花畔，將黃泉魔女的神魂和本源快速收走。

    「神女，你這是何意？」天凰娘娘厲聲道：「您身份尊貴，道行超絕，何必爭搶這份機緣？」她跟神女有份香火情，可不願意神女在這裡被諸聖圍堵。

    「本來我也不打算搶，只可惜黃泉是一位女神。如果是男相，我就不插手了。」

    女神？男相？妙元帝君一怔，他也有過這方面的想法。如果黃泉玄聖是男的，有些事就好操作。但這位神女拿一位女性的黃泉玄聖本源做什麼？

    「放肆！」銀光吞沒的道尊處傳來劇烈的波動，隨後太元道尊跨出月光的封鎖，伸手去抓神女：「膽敢在這方宇宙對我出手，就一併留下吧！」

    姬飛晨連忙去看蕩魔玄聖，玄聖並沒有插手，坐在玄武背上，手托著下巴在思索著什麼。

    太陰神女算是半個自己人，雖然不清楚她在胡鬧什麼，但我裝作看不到就好。啊——對了，黃泉魔女背後出謀劃策的人就是她，莫非這件事還有隱情？教主他們清楚嗎？

    沒有蕩魔玄聖插手，神女更加不擔心。她沖太元道尊露出笑臉，旋即月星垂下縷縷玄黃功德氣。當道尊的天道紫氣壓向神女時，那玄黃之氣自動抵消天道紫氣，護持太陰神女。

    竟是以這方天道對她的眷顧，來抵消道尊的遷怒？

    「道尊，我對這方宇宙沒有念想，就不在這陪您了。」她隨後對諸聖說：「這魔女是我最後出手擊殺，大頭被我取走。若諸位不滿，回頭咱們慢慢說道。」

    收起冰蓮，神女取來長琴。輕輕一撥，悅耳的音聲引發天籟，化作一隻隻華麗的冰晶鳳鳥將她包圍起來。

    隨著鳳鳥舞動，她的身形漸漸淡化，從這方宇宙消失不見。

    時空之外佇立的神廟中，黃庭道君看到抱琴神女的行徑，目光陡然一冷，端起身邊的五氣羅天燈對下一點。

    霎時間，有無邊神火從時空之外燒向宇宙，阻攔白衣神女的舉動。

    可琴聲響起，寒冰覆蓋神火，蒼白色的霧氣呼嘯著反衝向神廟。

    「你終於還是出手了！」太陰神女似乎對道君的動作早有預料：「去！」她一聲嬌喝，青冥月星中的太陰之弓抽取天地太**炁，反凝聚一道箭矢射向黃庭道君所在的神廟。

    太陰戮神箭！

    這一箭蘊含的殺機，足以抹殺一位道君的元神！

    針對黃庭道君這等靈性之主，元神之君，簡直再合適不過！

    道君輕然一笑：「小道罷了，這等手段，豈能近我身？」祂正要出手撥開弓箭，忽然耳畔傳來一縷尖利的大道之音。此音一響，祂整個人被這一縷大道玄音束縛，眼睜睜看著箭矢射向神廟，刺到自己面前。

    噗嗤——

    旁邊的五氣羅天燈有所感應，仙光自動暴漲，將箭矢擋下。但同時，仙燈核心的陣籙圖被箭矢擊穿，先天不壞的靈性悉數滅去。若非在神廟這特殊的領域，恐怕五氣羅天燈早已經化作碎片。

    望著仙燈熄滅的燈火，道君搖搖頭：「算了，這東西還能留著，回頭給她照明用。」祂伸出手，重新點燃五色仙燈，但這燈火依託神廟，到底能維持多久，道君自己也不清楚。或許，能等到一個女子闖入神廟作巫女，也能等到姬飛晨進來這裡尋求庇護。

    只是關於黃泉本源的歸屬，黃庭道君卻不再插手。祂遙遙望著白衣女子離去，暗忖：「許久不見，她的實力已經這麼強了嗎？但她要行復活之事，作逆天之舉，仍太過凶險。」

    設計困住玄聖、道尊，又把出面阻撓的黃庭道君擋下，甚至差點反殺黃庭道君。這計畫一環接著一環，不得不說神女的心思縝密。

    但哪怕太陰神女手段通天，可在觀戰的天母、龍皇眼中，她的任何舉動都沒有逃脫陰陽兩界。眼下人間化作龍珠被龍皇托在掌心，也就是說，太陰神女那擎天立地的法相哪怕再高明，也不過是在龍皇掌心寶珠中起舞。不論神女的計畫如何精彩，也不過謀劃在二聖股掌之間。

    只是——

    「陛下，你怎麼看？」

    二聖觀望月女的行動，露出思索之色。

    「她膽子夠大的。」龍皇陰沉著臉，對太陰神女這一舉動也很意外：「她跟黃泉屬性不合，拿這份東西無非是復活某人。不過黃庭目前的處境有些不妙啊。」

    二聖觀測躲在時空之外的黃庭道君，發現祂的實際情況。

    「看來，留給祂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就如同祂身邊的那一盞五色仙燈，祂的生命猶如風中殘燭，到底能撐多久，恐怕連祂自己都沒把握吧？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龍山之候

    太陰神女這一攪和，地界諸聖大眼瞪小眼，望著冥海浮出的十五片蓮葉久久不語。

    這些蓮葉之上閃耀著不朽光輝，除卻黃泉道炁的本源外，還有十五重地獄虛影外加諸位國主神所領悟的神通大道。

    可即便如此珍貴，缺失黃泉玄聖的那一道機緣後，這場黃泉之禍的戰利品價值便少了一半！

    太元道尊面帶慍色，蕩魔玄聖一臉沉思，二者也不發話。

    「不好分啊。」姬飛晨心中糾結，和妙元帝君、暗日鬼王對視。他們明白，這次地府恐怕難以討好。

    畢竟太陰神女明擺跟姬飛晨有關，萬一有大聖遷怒地府，可就不好辦了。

    忽然，地界天空傳來一陣仙樂，瓔珞金花鋪滿雲空，幽冥教主乘青獅歸來。他伸手一指，三片蓮葉飛入手中：「我地府分去三道本源，剩下十二道道君本源，爾等天域諸聖自行分配。不過關於地獄的權柄，我要全部留下。」他輕輕一震，剩下十二蓮葉各自碎裂一道赤氣，十二地獄投影破碎，沒入地府大陸之下的地獄。隨後，教主又屈指一彈，那十二蓮葉之上又多出十二道清光。

    「拿了這些東西，我便賜你們青華不滅仙光，可供爾等復活一次。」

    陳愈是教主的心腹，是他挑選的地獄典刑官，為其討要地獄主權乃應有之意。眼下教主在黃泉玄聖「死亡」後，已然成為地界的最高統治者。不是玄聖，勝似玄聖，一般道君大聖自然不敢反駁他的話，便紛紛看向太元道尊。

    道尊對教主知曉分寸的態度很滿意：「便如此吧。能讓先天大聖復活的不朽道光，對你們保命是夠了。不過這件事沒完，回頭本座會去找她好好談談。」

    從這個宇宙溜了，但其他宇宙呢？實在不行，去起源之地抓人，不信太陰神女不給一個交代！

    「那是你們的事，我地府不摻和。諸位，地界無法長時間承受諸位的神威，請離去吧。」

    教主神色淡淡，直接送客。

    太元道尊收起十二片蓮葉，帶著諸聖返還天域。浩浩蕩蕩的雲光飛往天穹，引來種種祥瑞異象。

    蕩魔玄聖手一招，佩劍從姬飛晨手中脫離，重新回到腰間：「那我也走了，有事回頭再聯繫。」說完，玄聖消失不見。

    諸聖離開後，地界重新恢復沉寂。

    教主將手中三片蓮葉淨化後，又有三重地獄虛影消散，而三位國主神的本命神通大道被他投入一片蓮葉賜給妙元帝君。至於剩下兩片兩頁，其中一片投入地界天宇，一片遞給姬飛晨。

    「太淵和無常各自分去一道黃泉本源。但你二人不可參與其他利益的瓜分。陳愈補全地獄本源，我做主也不許他再拿其他東西。」

    換言之，妙元帝君、暗日鬼王、陰山、四面、羅剎、轉輪六大冥王瓜分一道黃泉本源和三道國主神的本命神通。

    妙元帝君象徵性的挑走一位國主神的本命神通。這神通名諱「生死律恆咒」，是涉及先天生死大道的秘術神通。

    「我就拿這個吧，正好彌補我的先天大道。」

    暗日鬼王也挑走一道本命神通。這些神通是黃泉道君生而具有的本命大道，又經過無數年的研究，對大聖境的存在亦有不少好處。

    隨後，鬼王又道：「這次和黃泉國大戰，地府收繳了不少靈物武器。那些東西也能拿出來作為一部分戰利品。剩下的黃泉本源可以分給兩位帝君，加上一份本命神通，四人足夠分了。」

    在場皆是地府大能，輕而易舉便把地府的戰利品分配完畢。

    拿到一位黃泉道君的本源，姬飛晨也不在意那些外物。感受手中蓮葉透出的不朽氣息，他露出笑容。

    這是萬目冥王的那一道本命道炁。黃泉本源中的邪氣被教主淨化，剩下的力量完全可以轉化為陰冥大道，使太淵帝君這尊先天化身鞏固本源，達到和其他大聖持平的地步。

    「屆時，還能依託陰陽互生的特性，提昇陽溟大道的修為。」

    「對了，老彭情況如何？」姬飛晨抬起頭，地界的天空陰沉無光，反而透出某種邪惡的情緒：「他沒事吧？」

    「有大道玄圖護持道心，他沒大問題。現在，他真靈遁入黑天教早年遺留的化身，尚保留地仙法力在人間調養。雖然不方便直接露面，但無常一脈尚可正常運轉。你們回頭，幫著安撫照顧即可。」

    「是。」

    有教主淨化後的黃泉道君本源，彭少宇多花費一些時日祭煉化身。差不多千年後，就能重新證道。暗日鬼王和姬飛晨皆是彭少宇好友，想到彭少宇並無損傷，方才安心。

    「其實你們不用擔心，這件事對他或許是好事。」教主話語隱晦：「以幽天承載惡念，正對了某位玄聖的眼緣。或許未來他有一場大機緣。」

    某位古老而存的玄聖處境和目前的彭少宇類似。幽夜真身充斥種種雜念，使其無法更進一步。眼下彭少宇也是這般境界，正好作為玄聖的試驗品，嘗試那玄聖為自己推演的晉陞之路。若能成功，對彭少宇反而是一個天大的好處。

    「或許，這才是黃庭的打算吧？」

    順帶的，還能拉攏一位玄聖，何樂而不為呢。

    這時，教主接到太霄道尊的傳音，皺起眉頭：「爾等幫助地府梳理地界。接下來陰山證道也不遠矣。我要去人間施展復活之術。」

    這次人間隕落無數生靈，太霄道尊有感天數，請幽冥教主以大神通復原。

    這也是早前便商議好的「天數」，此次因黃泉而死之人可復活重生，恢復至一年之前。

    當然，為避免一些無謂的爭端，教主將凡人記憶封印，唯有成仙得道後才能恢復。

    人間青霞瀰漫，碧光縱橫，幽冥教主持編鐘再度顯於人前。這次，他身後那尊無上造化神人伸手一抓，從他的宙光書中撕下一頁拋入人間。

    這一頁所記錄的，是一年之前的人間界。那時候，人間還沒大規模被黃泉死靈侵佔，各地皆是一片祥和。

    「去！」教主將慶雲霧靄沒入時光景象，在人間投影一年之前的情況。隨後造化之氣覆蓋虛影，開始按照一年前的記錄修復人間。

    姬飛晨的陽溟神君等化身皆在人世，清清楚楚看到時光長河的變化。

    教主的宙光之書，對姬飛晨而言便是從過去延伸至今的無盡時光。在時光中，屬於黃泉一脈的烙印正漸漸散去。

    並不僅僅是黃泉魔女，彷彿更古早時代的烙印也一併消散。

    「黃泉之劫，真正意義上的抹消。」

    透過陰冥真君手中的黃泉道炁，姬飛晨恍恍惚惚看到一些散亂的碎片。

    那是一位黃泉玄聖率眾神殺入天域，和諸位玄聖大戰的畫面。不過那尊黃泉之主是男相，而他身後的道君大聖也遠遠超過現在這些人。

    姬飛晨忽然想到上古之時，在深層冥域聽到的一件事。

    「這就是上一個宇宙的那位黃泉玄聖？」

    上一個宇宙，便是因為有黃泉之神不滿諸創世神的統治，掀動大戰想要爭奪主導權。結果被諸聖含怒滅世，重立地火風水。

    「這麼看的話，地界孕育十八道胎，實質上便是上個宇宙的黃泉遺澤嗎？」

    黃泉之主不甘隕落的命運，將烙印刻入宇宙。在新的宇宙紀元開啟後，重新於宇宙之中孕育，想要再度反攻創世神？

    「難怪諸聖要搶先定下黃泉浩劫，原來是為從根本上磨滅黃泉烙印？」

    姬飛晨看到時光長河上的黃泉光輝徹底消失。而隨著因果改變，因黃泉之禍而死亡的生靈全部得到救贖，可以重新復生。

    很快，人世間重返生機。鐘聲一聲接著一聲，先是人間建築的復原，接著是生靈的歸來。當人間出現完好無損的肉身時，地府自動有靈魂投入肉身，進行復活。

    教主在人間四個寂滅仙洲投下仙瓶，裡面寄存的靈光和生氣融在一起，化作光雨揮灑在四個仙洲。很快，便恢復一年之前的風貌。

    「這樣一來，那這一年間新誕生的嬰兒可如何是好？一年前的時間，他們的存在可全部抹去了。」姬飛晨剛想到這個問題，便看到因黃泉夭折的新生兒以及仍然存活的新生兒投入一個無人的仙洲。隨後，還有一批仙子暗中守護，撫養他們長大成人。

    教主淡淡道：「未來，他們作為此方仙洲的人種，可重演人道文明。至於他們的父母，可在未來重新誕下子嗣，而那些子嗣的靈魂也是他們。」

    投影？分靈？

    姬飛晨想到這件事，臉色有些不好了。

    將一個新生兒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留在原大洲，按照時間重新投胎。另一部分在新大陸成長？

    他默默看著教主的行動，教主以大神通修整人間秩序，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把一切因黃泉而死亡的生靈全部返生。

    無為派青嵐仙子等，因為是地府暗中推動，且對黃泉之戰有功，同樣被一一復活，並且增加三百年道行作為補償。

    凡類的記憶全部封印，可人境以上的仙魔卻仍保留黃泉之戰的記憶。只是礙於地府的封口令，不容許他們隨便傳播。

    望著劉子墨和青嵐仙子的團聚，姬飛晨留在玄正洲的化身默默返還福地，等待仙魔兩道未來的談判。經過這一戰，仙魔兩方保持默契，定然會選擇暫時和談，休養生息。

    只是在人間一片歡喜之餘，李靜洵悄然來到天心龍山。

    看著清泓道人的衣冠冢，女仙靜靜不語。

    良久後，她才忽然開口：「他的身份，你早就知道吧？」

    在她身後，玉芝仙姑乘雲而來。

    仙姑看向李靜洵，神情有些複雜。沒想到，這事終究還是暴露了。

    接到消息時，她還有些驚訝。匆忙趕過來，打算幫姬飛晨解釋，但看到李靜洵表情後，勸說之言默默嚥下。

    「作為雲霄閣的人，你怎麼可能不清楚他的事？」李靜洵嘆了口氣。他們倆身份暴露在黃泉之禍中，礙於大劫的凶險，沒有真正撕破臉。如今大劫消弭，才有時間重新清算，才有餘心琢磨這件事。

    「黃泉之禍平息，眾多死者還陽。這本來也是他的一個機會。趁此機會，如果雲霄閣以戰功折抵，相信地府不介意放一個人過來。畢竟，他還沒轉世，不是嗎？」

    玉芝仙姑苦笑道：「他不會回來的。」

    「是啊，『清泓道人』不會回來了。」李靜洵頗為感觸：「仙道之中，他本也算是讓我仰慕的人之一，只可惜……」

    李靜洵的母親是天魔女，她的出身帶有污點。雖然拜入道德宗，但心中總留著一份自卑。她這種人，真的能不受仙道排斥，好好修行嗎？

    在道德宗中，跟她關係最好的人應該就是天晨子，玄正洲真正的太上傳人。

    那是一位真正的天之驕子。沒有自己這等不詳的出身，意氣風發，道行超絕，是真正的太上嫡傳。

    哪怕在天晨子轉世，將太上令交給李靜洵後，李靜洵也從來沒有以太上傳人自居。因為她覺得，自己這等出自魔道的人，沒有資格作為太上傳人，執玄門道統。她的想法，是在日後等天晨子歸來，將太上令還回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清泓道人出現了。

    對這個籍籍無名的玄門散修，一開始李靜洵並沒有太多想法，僅僅當做如景軒、劉子墨這等太上同道師兄來敬重。可隨著二人遊歷人間朝夕相處，感情加深，李靜洵對清泓道人的印象漸漸超乎普通的同道情誼。

    一個來歷清白的散修，努力振興雲霄閣，為玄門鎮守南疆門戶。雖然有魔門胞弟，但知曉大義，欲大義滅親維護道義。加上其實力超絕，不遜聖地傳人。

    這等人物，才是李靜洵心目中的「太上嫡傳」。甚至，她有心在天晨子轉劫不歸時，將太上令交給清泓道人。因此，對沖虛道和「清泓道人」假冒太上傳人，她從來沒有出面反駁。

    她雖然認為自己未來會跟「清泓道人」因為古今之爭產生爭執。但同為太上道統，爭鬥光明正大，自己二人的情誼不會受損。

    「清泓道人」，意味著李靜洵對「仙人」的憧憬，在她心目中留有極佳的印象。

    然而……

    想到後面全面崩盤，李靜洵只剩下苦笑。什麼心意相通，敢情因為是真正的「同類」嗎？

    枉費自己後來苦心設法的復活他，一切都是笑話！

    「假如……假如他借此機會重生，你會怎麼做？」玉芝仙姑吞吞吐吐問道。

    怎麼做？

    李靜洵一怔，露出悵然之色：「妹子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我知道，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回來。」

    那你為什麼來天心龍山？來這裡吹風嗎？仙姑看著李靜洵的背影欲言又止。來這裡，難道不是因為心中還有一點期望嗎？

    想了想，仙姑開口說：「其實就算不為見你，我也想要來一趟。因為我心中也有一份期待，希望他以『清泓道人』的身份復生。」

    明知不會來，但仍保留一點不切實際的念頭。

    「可惜，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這一條路。」

    清風吹過，二女站在衣冠冢前靜立。

    「說來，你妹妹怎麼辦？你既然是太上傳人，那麼你妹妹應該是假的，你要親手清理門戶嗎？」

    這次，李靜洵暴露太上傳人的身份，彤管那邊自然會重新被玄門通緝。

    「你不知道？」李靜洵有些驚訝，扭頭打量玉芝仙姑。

    「知道什麼？難道這真是你跟你妹妹在演戲？她真投靠玄門了？」

    見玉芝仙姑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李靜洵神色很複雜：所以，關於我雙身一體的秘密，他根本沒說出去？連玉芝仙姑都沒有告知嗎？

    李靜洵心緒浮動，下意識握緊拳頭。

    「彤管這件事，我會自行處置。至於他」稍後，李靜洵沉靜下來，輕輕拂動衣袖，一道金帖飄然落入玉芝仙姑手中：「這是我的戰帖，我欲與他約戰玉華圓光頂。他不是自詡古法傳人？也不用他的清泓道人，屆時隨便亮出來一個身份瞧瞧。古今之爭，總歸要有個結局。」

    「哦，對了，如果他不樂意用仙道身份，魔門教主也可以。那我就作為太上傳人，領教領教魔門教主的元道真法。」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吃飯睡覺坑教主

    自教主復活人間眾生後又過三載。

    這三年時間，地府趁勢擴張，在各大仙洲建立輪迴體系，已然在天地各大勢力間站穩腳跟。雖不如玄門三尊，但有教主撐腰，也是人間修士不可小覷的一方勢力。

    然而，作為地界之主的幽冥教主卻並沒有趁機證道。

    龍王和教主行在地府大陸，他勸說道：「雖說你礙於昔年誓願，但在復活人間這個空檔，把地獄一併清空不就得了？」

    當年教主發下大宏願，欲度地獄無邊罪人。這宏願看似難完成，但並非沒有取巧之策。比如陳愈重建地獄的時候，把舊地獄清空。或者利用人間轉生輪迴，將罪人們全部轉生某一個無人仙洲，引導他們改過。

    總之，先把地獄空出來再說。

    「那等取巧之法，連我本心這一關就過不去，證道又有何用？我又不是為證道而活的，何必捨本求末？而且以我的身份，何必著急證道？如今獲取地界本源，我的實力比黃泉魔女更勝一籌，不是玄聖，勝似玄聖。難道，那些人敢看輕我不成？」

    「你當年放棄無上業位，已經被玄聖們視作同道，的確不著急。只是關於『太元開天』，還是要多些人才行。不然，我不認為蕩魔一個人能抗住兩位道尊。」

    教主微微一笑，伸手對人間一指：「你瞧。」順著他的手望去，人間各大仙洲中各自生長一顆蒼天古木。有建木，有寒梅，有蟠桃，有杏樹。趁著人間眾生復活的時機，教主在各大仙洲種植靈根，真正固定人間諸洲的地脈。

    「如今人間地脈已經定錨。就算三道尊聯手作法想要扭轉時空，也難之又難。而隨著定錨完成，太元開天界時便會化作三十三根天柱插入天界。就算天界開闢又如何，也不過是人間之上又多一界，斷然不會走入虛空諸界的道路。」

    天界覆蓋人間，被靈根抽取元氣流入人間界。加上地界和人間對應，形成陰陽循環輪迴。三界之間，人間最大，這正是教主等人倡導的「三界一體」。

    「他開天界可以，作為道尊，我等豈會阻攔他證道？只要天界不離開，不奪取宇宙軸心，一切都好說」

    驀地，地界靈光沖霄，古樸蒼茫的大道玄圖浮現在天域。

    「太元威華，光照九幽。洞徹空冥，映化重陰。紫庭飛仙，乘登高清。純陽天晟，位尊玄庭。」

    大道之音迴蕩在地界，龍王低聲道：「他又煉成一卷道圖？」

    這卷道圖如同皓日明光照亮地界，引出幽天中的二十四黃庭道圖。順帶，那燦燦日輝幫彭少宇淨化一部分惡念。

    「道圭圖？」幽冥教主掐指一算：「如此一來，只差最後一個機緣。但最後一步千難萬難，只求黃庭準備充足，讓他順利度過這一劫。」

    下元七道圖圓滿，又有一枚世界珠蛻變完成。在空中滴溜溜滾動三圈後，宛如豔陽徐徐落入太淵帝君手中。

    「又是一枚世界珠！」盯著掌心寶珠，太淵帝君流露熱切的目光。

    如今姬飛晨只差最後一枚世界珠。若這枚世界珠祭煉完成，二十四珠便真正化作道君之寶，承載天地黃庭大道。而且下元道君法相亦可隨之大成，煉就三元八景大道神相。

    「那時候，我就可名正言順的稱呼為『三元尊者』。嗯，『三元天尊』的稱呼可能好點？」太淵帝君手一劃，世界珠飛回玄冥道身處。他則伸了個懶腰，觀察整個地界的變化。

    冥海之上大陸浮沉，三十六域各司其職。諸王統御冥府，冊封各域的幽冥天子建立鬼國。又有轉輪、四面等帝君運轉地府法度。陳愈奉教主之名開十八重地獄……看上去，一切井然有序，和黃泉之禍前沒什麼區別。

    姬飛晨撇撇嘴：「就算我和老彭不出面，看來也沒什麼大礙。」

    畢竟一個執掌冥海幽河，一個管理幽天長空。對地府運行的干涉極少，至少讓門下維護河道，看守鬼門關即可。

    不遠處，教主和龍王招手讓他過去。

    姬飛晨咧嘴一笑，自信滿滿走向二人。

    三年時間，姬飛晨煉化黃泉道炁本源。雖然剛剛起步，將一縷不朽本源轉化為陰冥本質可他的太淵帝君相已經穩固境界，不再似三年前那麼悲催。

    就算境界不如教主，但姬飛晨相信，和龍王的差距也沒開始那麼大了。

    所以，他這帝君化身以先天大聖的姿態，和兩人平等對話。

    當然，閉關三年專注研究大道玄圖，但姬飛晨其他龍鳳化身和陽溟神君並沒有耽擱。外加地仙宏願化身，在人間各處忙著經營，三年時間好不熱鬧。

    黑瀛洲，看到一個統一的人道王朝好處，各大天宮配合太上傳人晨空，正式建立人間王朝。各大天宮輪流執掌江山教統，每一天宮執一甲子年紀。沒錯，這個王朝並非皇族血脈傳承，而是各大天宮輪流坐莊，派遣門下弟子去做皇帝。任期滿後，可回返天宮繼續修行。如今第一任國主乃太上宮晨空挑選，是他收下的記名弟子。

    家天下？這黑瀛洲王朝走的是公天下，或者說是天宮治世的道路。

    相較之下，小玄洲要更好一些。

    隨著黃泉之禍平定，問雪齋得諸聖認可，真正坐穩北方的一把交易。問雪齋主趁機退位，傳位太上宮。一齋一國一龍庭，小玄洲北方一片祥和。

    而南方太上宮和龍淵勢力進入和平共處階段，一同治理山河，倒沒有什麼紛爭。當然，其他仙洲上的兩大勢力該打還是打。

    畢竟「劃洲而治」與「文明融合」弄不到一起去。

    不過有過一段戰友情誼，雙方總算有了默契，點到即止。雖然打鬥時有發生，但沒有人出現死傷。廢話，明知龍淵有地府帝君暗中撐腰，全不把生死當一回事，太上宮當然要謹慎一些。

    加上天罡教從旁相助，龍淵在太上宮手底下也沒吃多少虧，雙方互有勝負。也因此，讓龍淵順理成章的晉陞為跨洲大勢力。

    能跟太上宮掰腕子，跟天罡教共進退，還有瑤池仙門的示好。雖然龍淵無法真正進軍神羅天洲，但在其他仙洲建立眾多據點，排位僅在三宮一海之後。

    至於玄正洲……

    在太淵帝君和龍王、教主談話時，姬飛晨的另一尊化身魔龍元景，正在黑天教和彭少宇敘舊。

    隨著黑瀛洲的幽煌福地傳承下去，魔龍元景倒是成為四大化身之外最為特殊的第五化身。並未執掌任何一處福地，也不在龍鳳陰陽四大化身之列。是姬飛晨對自己修行之初的一個追念，象徵意義莫大。

    說到底，魔龍姬飛晨這個身份，才是他跟彭少宇最初的接觸。

    「你現在情況如何？」一身皂服的姬飛晨打量對面同樣一身黑袍的少年：「你這化身面相倒是嫩，怎麼？打算跟涂山爭一爭『天下第一美少年』的寶座？」

    「得了吧，我可沒有他那麼自戀。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彭少宇撇撇嘴，捏著嗓子模擬涂山的口吻：「男相是天下第一帥，女相是天下第一美，外人羨慕不來。」

    「聽起來一肚子怨氣。那小子這些年難道欺負你了？」

    「也沒什麼，不知他從哪知道我目前在人間重修，故意過來氣我。」彭少宇語氣無奈。他以化身重修，只有地仙修為。可涂山經過黃泉大劫後，得到天狐一脈所有傳承，如今可是真真正正的「天」狐，道行堪比天人，真正的萬妖之主。他這黑天教碰到涂山，簡直如入無人之境讓對方來回耍弄。當然，以往也攔不住就是了。

    「你這八元神有點不夠看，不如去地府調幾個人手？」

    「免了，不過玩笑罷了，不必當真。」彭少宇乃謙謙君子，脾氣好，倒不跟涂山這鬼靈精怪的狐妖一般見識。

    「對了，你那戰帖如何了？我聽說，你還沒回覆？」

    玉芝仙姑將李靜洵的戰帖送來，可惜三年過去，姬飛晨還沒回話。

    「總不差這點時間，目前百廢待興，哪裡有空決鬥？時間都沒定下呢。真要是了卻玄元之爭，怕不是要在五百年後的仙魔殺劫。」想到這，他露出好笑的表情：「如今魔門大半轉入元道，修煉上古法門。不知道那神魔太極圖可還在？三宮聖地又如何主持清濁殺劫？」

    是啊，沒有濁煞魔修，也沒有黃泉之禍，清靈仙道到時候如何了卻殺劫？憑藉內鬥嗎？

    想到此處，姬飛晨又囑咐彭少宇：「你這黑天教可是一塊肥肉，屆時千萬不要摻和進去，讓他們自己打！」

    「我省得。五百年時間，怕不是我能證道天仙，重歸地府。那時候，也沒空搭理他們。」

    二人聊了許久，姬飛晨才從黑天教離開。不過他並沒有返還陰冥宗山門，而是徑直前往西方蠻王殿去找韋清琛。

    作為元門副教主，姬飛晨輕車熟路，那些門人也不敢阻攔。只是見姬飛晨進入大殿找韋清琛，紛紛露出古怪的表情。

    「怪了，以往我過來，也沒見他們這幅表情啊？」姬飛晨不明所以，推開門走進去。

    忽然，看到為首的韋清琛哈哈大笑。他撫掌道：「哈哈……彤管，有人來了！是姬飛晨」

    接著，也聽到楊飛等人的附和：「聖女大人，按照咱們的遊戲規則，你該上去擁抱一下吧？」

    彤管看著門口的姬飛晨，露出無語的表情。

    自從三年前李靜洵以「太上傳人」身份回歸玄門，彤管則作為玄門人人討伐的魔女重新回到元道。韋清琛則出面宣稱，彤管入玄門乃昔日二人商議計畫，為打入玄門打探消息，求取情報。有韋清琛親自作保，加上彤管將「太上真魔法」傳入元道，於五百神魔圖中又銘刻一道神魔法相，才總算壓下非議。

    要知道，彤管的太上真魔法拓印在神魔圖的第一階，和混元神魔、彌羅天主同尊。這意味元道多了一門無上真傳。而太上真魔是從太上道祖法相混合天魔大道煉就的另一無上真身。無形無相，飄渺寂寥，和其他兩大神魔化身迥異。但也因此，眾人以為彤管入玄門是為「偷師」，所以看在「太上真魔法」的份上沒有太過追究。

    而她也憑藉「太上真魔」順利成為元門第三位副教主，執掌聖女一脈，主元道祭祀之禮。

    看到推門進來的姬飛晨，彤管一臉尷尬。她和楊飛、韋清琛等人吃酒作樂，讓輸了的人聽獲勝者一個條件。

    韋清琛剛才便開口，讓彤管去擁抱稍後第一個進來的人。哪知姬飛晨直接趕巧，沒多久便推門進來。

    「算了，不玩了。」李靜洵將鈴環一扔，坐回自己的位置。

    姬飛晨聽楊飛說了前因後果後，搖了搖頭：「到底男女有別，還是算了吧。」

    「且，我們這等人物，哪有這麼多忌諱？」楊飛不以為然，在旁邊起鬨：「不就一個擁抱，難不成你們還擔心彼此暗中下手？」

    韋清琛：「就是就是，大家都是自己人，怕什麼！」

    誰跟他/她自己人？

    姬飛晨和彤管扭過頭去，懶得理會對方。

    自從彤管歸來三載，這還是二人第一次相見。韋清琛有心化解二人恩怨，再度重申自己等人的賭約。

    但奈何二人不領情，他也只好訕訕作罷。

    見有些冷場，姬飛晨問楊飛：「你父親那件事，運作如何了？」

    「還好，地府那邊開了恩典。以我在黃泉之禍的戰功作抵，釋我父真靈轉世輪迴，總算免了一番劫數。」

    楊飛之父，上一代的煌陽魔教教主作惡不少。若非楊飛以自身戰功抵債，加上楊教主這些年確有改過之心。想要重新轉世，絕不是一件容易事。

    「轉世就好，日後你若在意，去度他修行吧。」姬飛晨隨後將矛頭對準韋清琛：「聽說，我那弟子受傷了？」

    姬飛晨在黃泉之禍前，便把上代蠻王殿主的轉世身收入座下，傳承元道真法。這些日子寄在蠻王殿，讓韋清琛代為管教。

    「哪有的事？」韋清琛有些心虛，不就是帶他去打魔獸，結果一時沒看好，害得他被打碎五臟嗎？嗯，神魔之體生命力頑強，不擔心，不擔心。

    彤管笑吟吟道：「的確沒有的事。教主對副教主那個小弟子很照顧，今天帶他去找地境魔獸切磋，明天就讓幾位護法親自喂招。有蠻王殿眾多靈藥在，總也死不了。」

    「哦？」姬飛晨一臉懷疑看著韋清琛。韋清琛心中發虛：「誤會，都是誤會。我對他可好了。」

    「就是天天讓他斷手殘腳。」

    「我每天給他吃靈藥。」

    「然後，再把他打到吐血。」

    韋清琛說一句， ww. 彤管頂上一句：「我聽說，這是在教主接見地府使者後，才突然開始的行動？」彤管惱恨韋清琛等人方才拿自己開涮，故意用話語擠兌。

    「不會吧？」姬飛晨驚訝道：「咱們教主這麼大度的人，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個人的前世恩怨，而故意給人穿小鞋？聖女閣下，你可不要亂說。」

    「我也不肯相信。咱們教主何等人物，豈會幹這等找小輩麻煩的下作事，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二人一言一語的擠兌，讓韋清琛黑著臉：「好好好，姬飛晨你放心，稍後我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弟子。」

    見韋清琛吃癟，二人舒了口氣。

    哎

    心裡不舒服，果然還是坑他最解氣了。

    姬飛晨和彤管神情一鬆，將一開始二人見面的糾結拋在腦後。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邀戰

    不多時，侍女帶著一個少年郎進來。

    那少年穿著一聲獸皮輕甲，身材健壯，神采奕奕。跟侍女進來後，立刻看到坐在韋清琛左側的姬飛晨。

    「師尊。」趙河跑到姬飛晨身邊行禮，稍後又對韋清琛和彤管等人見禮。

    趙河便是上代蠻王殿主的轉世身，經過數世痴傻的地府懲戒後，姬飛晨終於出手將他收入門下。原本打算傳承陰冥神魔大道，可後來仔細研究發現，趙河的體質因為蠻王那一世的關係，更加適合《三十三諸天彌羅神魔經》。於是，他雖然是姬飛晨的弟子，但被姬飛晨寄養在蠻王殿，由韋清琛代為教導。

    師徒二人相聚很少，可在姬飛晨的籠絡下，到底有一份師徒情誼。

    看著這個弟子，姬飛晨皺起眉頭。見這小子修為進度沒太大變化，他臉色有些不高興，扭頭問韋清琛：「他怎麼還沒跨入人境？」

    「噗」韋清琛正在喝酒，突然咳嗽起來：「怎麼還沒跨入人境？你當一元之秘好過嗎？我這可是按照聖地傳人的標準來培養，你家徒兒可從沒薄待他！」

    「那不應該啊？修煉《三十三天彌羅經》，他進步應該很快才對。」畢竟有一世底蘊在裡頭。當年蠻王修為之高，已觸摸天人境界，領悟三十三天演化之理。重新修行，這還不輕鬆？

    「拜託，那可是一元之秘，蛻凡境界隱藏的最後一環。」韋清琛擦了擦嘴，辯解說：「咱們那個年代，修成一元大秘的又有幾人？」

    當年仙魔之爭，玄門有三宮嫡傳和清泓道人，魔道門閥有四大弟子宋、鄭、姬、韋四大年輕高手。而這八人中，只有六人參悟一元大秘。

    姬飛晨滿不在乎說：「不過區區一元之秘而已。一甲子年的時候，我已經參悟一元大秘跨入人境，直接步入神相層次，煉成九龍冥河大道。」

    楊飛等人神色一動，果然是一元之秘啊。

    現如今眾人修行幾百年，可關於姬飛晨早些年的修行隱秘，這還是第一次得知。

    日聖女沒跟姬飛晨交過手，並沒有太大實感，只是讚歎道：「果然是參悟一元大秘？難怪師兄能跟聖地傳人抗衡。這等渾厚的根基成長起來，的確是我元門一流高手。」

    韋清琛面皮一黑：「你也是領悟一元大秘的？叛徒！」他滿心以為，魔道除卻鄭瓊和宋紹明外，自己和姬飛晨都是憑藉後天努力上位。沒想到，這傢伙也是修成「一元大秘」的存在。再想想玄門三宮傳人和清泓道人，這麼說當年的八人，只有自己一個人不是？

    「切」姬飛晨一臉不屑：「一元大秘那麼簡單的東西，只要將功法推演至圓滿，然後以最完美的狀態應付劫數即可。真不明白，這有什麼難的？」

    「喂喂……這打擊面有點廣啊。」韋清琛一看這情況，果斷拉攏身邊眾人作援：「你看看老楊，再看看你們家羅青衣，還有幾位聖女。哪個領悟一元大秘了？不過我們現在不也修成神魔不死身？」

    「哦」姬飛晨拉長語調，似笑非笑看了看在場眾人：「那可不見得，你問問你右手邊那位姑娘，看看她當初修行時有沒有看破一元大秘？」

    李靜洵以仙魔雙修之法，重新分裂「太上真身」彤管加入元門。在趙河進來後，便一直打量上代蠻王的轉世身。見戰火燒到自己這邊，含笑點頭：「的確挺簡單的。一元大秘，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凝練一元之數的法力，達到『混元如一』的狀態。」

    「在玄門，這是『身化金丹，內煉靈神』的路子。在元道，則是以一元法力純化肉身，成就神魔之體。」彤管拿鑷子又往邊上的香爐投了兩片香片，頓時蘭香瀰漫大殿，她慢悠悠說：「只要好好修煉，不急不躁，一元大秘並不難。」

    李靜洵當年的九煉成仙，正是她的「一元大秘」。這位仙子道基之紮實，在同輩之中可排在第一，姬飛晨都自愧不如。

    「你也是？」韋清琛心中一沉，又一個叛徒！

    「天魔女當年也修成了一元大秘？」楊飛等人也是第一次聽說，但看彤管這些年玩弄玄門的手段，的確不遜色幾位聖地傳人。

    「聖女大人有這份隱忍，能忍住晉陞人境的慾念，的確難得。」

    楊飛在邊上嗑瓜子：「當年我爹修改我煌陽一脈的七禽法門，也有一元之秘的痕跡。只可惜，我當年急於突破，沒有修成。丫頭也因為某種緣故，最終失敗了。」

    日聖女點點頭，是啊，當年煌陽魔教其實已經研究出功法，但可惜的是，每人修煉成功。

    「關於一元之秘的功法很多。不過玄門講究『悟道』，藏秘於真經，一般人若無機緣，無法領悟一元之秘。至於我們，當年除卻少數人，其他人連一部真經寶典都拿不到。」韋清琛有些感慨。當年他如果在蛻凡境的時候得到一元之秘的修行法門，或許實力會更進一步？

    瞧見他的表情，姬飛晨馬上打擊道：「哪有那麼容易？別忘了，當年咱們最麻煩的一點，是濁煞之氣。」

    濁氣入體擾亂神智，導致魔修「走火入魔」的幾率比玄門要高，而且還會影響靈智。間接導致很多魔修沉迷力量之中，從而追求精進之路，不求穩固道基。

    「再加上當年的大環境，哪裡有時間供我們安心修行？」

    魔門傾軋嚴重，可不是現在的元門可比。

    楊飛等人回想當年的環境，不由感同身受。

    羅青衣道：「當年我等勾心鬥角，連閉關都不敢大張旗鼓。趙河，你們這代人可夠幸福的。」

    趙河雖然在蠻王殿，可終究是陰冥宗主的弟子，羅青衣這些年在蠻王殿時，對趙河多有照拂。

    「羅姨，當年你們的環境真有那麼慘？還有，我在外聽聞元門風評很差，可蠻王殿的風氣不是很好嗎？」

    少年有些不理解，為什麼玄門非要把自己等人當做邪魔外道。自己等人修煉的法門，似乎沒礙著旁人吧？

    聞言，韋清琛等人苦笑不已：「我等未重立元門前，魔道門閥的風評並不好，我們這些人手底下殺孽眾多，和玄門有深仇大恨。也就是這些年，你師尊煉五百神魔圖，引眾古修人士加入元道，才漸漸回轉過來。但因為當年的恩怨，在我們這代人時，仇怨是改不了了。」

    姬飛晨神色淡淡，拍拍自家徒兒的腦袋瓜：「你不用擔心，等我們這代人飛昇或者轉劫，到你們這輩成長起來後，好好來幾次玄元之辨，自然可以扭轉風評。若你樂意，娶幾個玄門仙子，不更可以結兩家之好？」

    「呵呵……」彤管冷笑兩聲，銳利的目光看向姬飛晨：「那不知道副教主有什麼人選？看上玄門哪位仙子？我在玄門這些年，說不定還認識呢。」

    姬飛晨臉上閃過尷尬之色，隨後又鎮定下來：「也沒什麼，只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若趙河真喜歡什麼仙子妖女，我這又沒有門戶之見，提前給他說說，免得找不到真愛。」

    「對了！」姬飛晨直接岔開話題：「本以為你跟這傢伙同修《諸天經》，他可以指點你。可為師卻忽略這廝就是個廢物，根本沒有收徒傳道。加上自己都沒煉成的東西，怎麼傳你？罷了，回頭為師親自指點你修行。」

    「多謝師尊。」趙河頓時大喜。這些年在韋清琛這邊，韋清琛經常拉他去實戰。畢竟當年韋清琛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他秉承的蠻王殿傳統，就是實戰殺伐之中煉真金。讓趙河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韋清琛坐在首座，看看彤管，再看看姬飛晨。

    「我說，你們倆的關係怎麼還是那麼僵。」他衝著姬飛晨說：「這些年彤管埋伏在玄門，的確坑了你和李靜洵。但人家已經回歸玄門，你該放下是不是就放下了？」

    韋清琛一直以為姬飛晨和李靜洵之間有什麼。如今聯想李靜洵回歸玄門，姬飛晨和彤管關係不好，自然誤以為他這是遷怒。

    但旁邊日聖女、羅青衣雙眼放光，不少侍女也紛紛看向姬飛晨。她們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關於姬飛晨、清泓道人和李靜洵的關係，那可是仙魔猜測多少年的事，如今本人在，是不是能好好問一問？

    姬飛晨感受到這些炙熱的目光，無奈攤手：「我跟李靜洵真沒有什麼，你這傢伙別多想。聖女大人，你說呢？」

    彤管：「我也覺得他二人間沒有發生什麼。教主你想想，以那人的心思，能喜歡一個詭計多端，擅長陰謀的邪派人士嗎？」

    「那可不見得哦。」羅青衣吃吃笑道：「凡間有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加上宗主的救命之恩，李靜洵那丫頭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左不過是一個玄門仙子而已，有什麼可在意的？」楊飛不以為然，繼續吃東西：「這等謠傳，沒什麼意思。」

    沒意思你還跑去涂山那邊嚼舌根？

    姬飛晨暗中翻白眼，然後笑眯眯說：「是啊，若真是一個品行高潔的玄門仙子，肯定看不上我這種人。也只有那些臭味相投的人，才會把我引位知己。聖女，你說對吧？」

    彤管手指動了動，但沒有吭聲。

    「什麼臭味相投。」韋清琛不悅道：「我怎麼感覺你這是在說我？」

    「別多想。」

    「別自戀！」

    姬飛晨和彤管同時回了一句，然後再度看向彼此。

    二人坐在韋清琛左右兩側，中間的韋清琛明確感覺到旁邊兩人的目光。他們看著彼此，明面上滿面笑容。但暗裡，眼光如刀槍不知碰撞多少回合。

    哪怕韋清琛這種神經大條的人，也隱約覺得不對勁，小心翼翼說：「你們倆掌元道教化，一個負責聖女法統，一個管理聖子體系。未來相處的地方多著呢，應該要好好相處。」

    姬飛晨爽朗大笑道：「放心放心，我肯定跟聖女大人好好相處。這不，我正在琢磨，前些年彤管師妹混入玄門時，我暗中設了那麼多局，好幾次差點坑死她。師妹」二字重重一咬，讓女子心中一跳。

    「所以，我心中不安，正想著如何謝罪。」

    「那倒不用。前些年終究是立場不同，副教主無須在意。前塵已了，日後的日子好好過就是了。」

    往事如塵埃，一切拋在腦後不追究？

    「但心裡頭彆扭，還是要找機會招待一下。」你那決鬥，我應了，把咱們倆的事情徹底來一個了斷。

    「既然副教主這麼誠心，那也只好應下了。」什麼時候？

    「既然是宴請賠罪，肯定要鄭重，回頭我親自給聖女寫帖子。」到時候再議！

    嘭

    突然有人闖進來，送來一份帖子：「教主大人，外頭有人送來戰帖，說是邀戰姬教主。」

    「嗯？找我的？」姬飛晨敏感看向彤管。彤管似乎也很意外，微微搖了搖頭。她的戰帖三年前就送出去，而且只打算私底下解決，根本沒有放在明面上。

    「戰帖，有意思。」韋清琛摸著下巴說：「趙河，你接過來。」

    少年從台階走下去，姬飛晨和彤管暗中對眼色。

    「真不是你？」

    「不是我，我那份怎麼會傻傻送到蠻王殿？」

    二人眼神交流，姬飛晨相信她不至於在這方面說謊，但新的疑惑升起了。

    如果不是李靜洵的戰帖，那麼還會有誰在這個時間點送來戰帖？這時候，玄門和元道之間不宜發生大戰啊。

    少年拿過戰帖剛走上台階，突然姬飛晨臉色一變，盯著帖子的臉色變了。

    看他愣愣出神的表情，彤管暗道：他知道是誰？

    趙河遞上來後，姬飛晨沒有接，韋清琛滿不在乎拿過去瞧了瞧。

    「咦，竟然是一個叫做真武道人的人，你們誰聽過此人？」

    「真武？」楊飛、羅青衣等人紛紛搖頭。

    日聖女嗤笑道：「籍籍無名之輩，想必是想要拿我元道立威的？」

    「若真是為了名望，直接找教主就好。」楊飛從韋清琛手中借過來：「何必找副教主。咦，這幾個門派！」他趕緊把帖子遞給羅青衣。

    「嗯，是當年我們陰冥宗的仇家。」羅青衣拿過來看了看。

    這戰帖透著一股鋒銳劍氣，上面寫明在一月之後和姬飛晨鬥法。末了落款除卻「真武道人」外，還有幾個門派。

    「當年我們祖師幽微子降臨玄正洲奪取天目珠，貌似便是從其中一個門派奪的。還有另一個，似乎是當年天心靈宗踩著上位的？這些門派不是早沒了嗎？」

    「借由頭找事？自稱元道散聖？還有什麼『煉魔證道』的說法，哪裡來的傢伙，這是要分我們元道氣數？」

    聽到眾人的話，彤管眼眉間的從容漸漸散去。

    真武道人！

    這個人她當然聽說過。自家大師兄耳提面命，人間幾個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中，他便是其中一位。

    而且煉魔證道的說法，貌似只有這蕩魔玄聖的駐世化身吧？

    「這傢伙，從哪裡得罪玄聖化身的？」李靜洵到底不清楚姬飛晨作為玄聖分靈的事，不瞭解二人之間的內幕。

    她暗暗思忖：「這廝跟天母娘娘關係好，莫不是參與玄聖間的爭鬥，被遷怒了？」

    而姬飛晨盯著戰帖，他本能感覺到巨大的危機正在靠近。時光長河潮水湧動，彰顯他最大的劫數。

    「這是我跟本尊的最後一戰？」

    投過戰帖，他自然明白這是本尊送來的東西。而憑藉道君的「天人交感」，他明白冥冥之中的天數。

    好吧，這是蕩魔玄聖主動通過天道告知他的事：

    最後一戰，二人的決鬥。如果姬飛晨能活下來，一切抹消！

    「是為應對太元開天嗎？」

    太元道尊喚醒蕩魔玄聖，主要是針對姬飛晨。但蕩魔玄聖又是教主、龍王這一陣營的人。夾在雙方之間，讓玄聖行事束手束腳。

    雖然太元道尊沒有強制玄聖幫自己，但畢竟是被人家喚醒，承了那麼多好處。在未來對立之前，蕩魔玄聖必須先把人情還了。不然的話，他在玄聖之間丟了臉面，失去信用，日後對他發展不利。

    如今借助一場決鬥還掉道尊的人情，日後便可以專心和教主聯手，阻撓太元道尊的開天計畫。

    但是

    姬飛晨深深明白，自家這位本尊是絕對不會在這場「還人情」的決鬥中留手。

    「真正意義上的大戰嗎？」姬飛晨摸著下巴：「也是時候，把一切都了結了。」將本尊的仇怨了結，拔除自己這一陣營的「定時炸彈」，大家日後才好一起合作。

    「也罷，既然是找我的，那就應了吧。」

    「應了？」韋清琛不屑道：「不過是幾個破落門派的犬吠，何必在意？」

    「到底是打著煉魔證道的旗號，而且見一見也好。」姬飛晨心中感嘆。他擔憂蕩魔玄聖插手魔道門閥，刻意穩住四方教和其他幾支道統。卻不料蕩魔玄聖另闢蹊徑，將昔年幾個古老的魔道門派拉出來。

    當年陰冥、天心、白蓮三脈，全都是踩著原本的魔道門閥上位。如今蕩魔玄聖寫下三大門閥的名字，又拉出好幾個跟陰冥宗有仇的魔門支系，擺明是借這個由頭對付自己啊。

    「到底是找麻煩，不答應，還以為我怕他呢。」

    「那我陪你。」彤管神色凝重：「這真武道人既然敢出手，絕對有備而來。反正也帶著天心靈宗當年的老對手玉幻宮，我隨你一起出戰。」如果自己跟著的話，有太上道統的名分在，相信那位不敢太過分？

    「免了吧，人家指名找我，你上去幹嘛？」姬飛晨收起戰帖，對眾人說：「行了，我先帶趙河回去，這決戰嘛……一月之後都來烏金山，去那裡決鬥！」

    他率先離開，羅青衣連忙跟上去：「等等，宗主，我也回去！」

    挑釁陰冥宗主，這可是整個陰冥宗的大事！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告辭，暗中回去調查真武道人。

    這幾百年過去，雖然大家昔年在魔門時恩怨不小，但如今歸入元門，爭鬥並不大。眼看姬飛晨被人挑釁，眾人都坐不住了。

    彤管想了想，也起身離開，在姬飛晨一行人即將走出蠻王殿時叫住他。

    「等等」

    姬飛晨三人扭頭，彤管上前幾步：「你我單獨談談。」

    「沒什麼可說的，這事我抗了。玉幻宮，無非是真武道人的由頭。頂天了找幾個修士修煉一下他改良後的法門，不用在意。」

    彤管眉頭緊鎖，深深望著面前男子。最後，她嘆了口氣：「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賠罪宴。」

    跟我交手之前，可別死在其他人手中。

    聽出她話中含義，姬飛晨含笑點頭。突然，他袖中一沉，似乎多了點什麼。抬頭看向彤管，此刻魔女頭也不回的離開。

    姬飛晨摸著衣袖中的物什，神色一動，這莫非是……

    等他回到陰冥宗查看時，手中多了一卷青色旗旛。

道辟九霄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太微陽溟尺

    「青雲伏魔幡嗎？」

    靜室中，朵朵青雲飄蕩在魔龍元景身畔。若非他早就將魔龍之身轉化為古法元氣之身，恐怕那濁氣和清氣接觸，就會瞬間使他重傷。

    望著懸浮在面前的伏魔之寶，他露出複雜的表情：「真沒想到，她竟然主動並選擇在這時候送過來這件東西。」在姬飛晨的九霄寶塔中，第六重的鎮塔之寶九雲清霄太元幽煌旗，目前正差這最後一面旗旛。

    魔龍身閉上眼，來自丹元黃庭宮中的玄冥道身將目光投入此地。

    道身伸手一勾，青雲伏魔幡自動飛入玄冥秘境，落在玄冥道身身邊飄動。

    「連自己的元靈印記都抹去了？她倒是大方。」

    隨後，玄冥龍祖手捧九霄玄金龍神塔而至，再然後陽溟神君也趕來相助。

    三身對面而坐，圍住長幡、寶塔。

    寶塔中飛出另一面青光閃爍的長幡，這是姬飛晨以其他八面青雲伏魔幡煉就的「幽煌旗」。當幽煌旗飛出來後，李靜洵的青雲伏魔幡便隨之共鳴，自動沒入幽煌旗。

    霎時間，丹元宮內風雷大作，幽煌旗上瀰漫九道青雲，演化一座先天伏魔流光大陣。

    「這上古修士的伏魔之陣看似簡陋，卻暗合大道真法，別有玄機。」而且這套旗旛在上古時有滅魔功德，隱約克制天下魔道，是煉魔證道的聖物。

    如今姬飛晨全了九面旗旛，得到不少伏魔功德氣運，更感覺自身和蕩魔玄聖相衝突的命格。

    「麻煩呢。」他輕輕搖頭，旁邊龍祖催動幽煌旗中的龍皇符篆，打算以玄冥之力重練旗旛。

    突然，幽煌旗傳來一陣動盪，龍吟之聲伴隨著風雷將九朵青雲統統排斥出去。在玄冥道身身側，化作兩面截然不同的旗旛。

    一面旗旛糾纏玄冥之氣，演化幽煌晦明陰陽之道。一面旗旛飄渺清靈，蘊含碧落玄光之理。

    「咦？」姬飛晨神色古怪：「幽煌旗是陰陽混同，這一點我明白。但畢竟有『清霄』二字，難道青雲伏魔幡的材料不合用？不可能啊，以往五件法寶的材料，不是都可以嗎？」

    按理說，青雲伏魔幡的材質，最適合祭煉九雲幽煌旗，怎麼會產生排斥？

    仔細看了看，他琢磨過來：「不像是普通的排斥，倒像是缺了什麼東西。」姬飛晨靈機一動，伸手對地界一抓。和龍王教主談話的太淵帝君，他腰間別著的九靈幽河幡飛入玄冥秘境。

    龍王和教主掃了一眼，繼續跟太淵帝君講解大聖境的心得。最後一劫，到底能不能度過，就看他自己的這一搏了。

    旁人所能做的，只是幫他穩固境界，真正對抗這份因果的人，只有姬飛晨自己。

    九靈幽河幡落入宮殿，瞬間化作九條浩蕩冥河蔓延開來。

    「定！」陽溟神君將手中如意輕輕一磕，三光神水閃爍之後定住冥河水勢。

    此時，除卻幽煌旗外，還有一面青雲旗旛和冥河旗旛。

    三身各自持一面旗旛，玄冥道身口中唸唸有詞：「陰陽歸一，清濁兩辨！」他催動玄冥本源，以陰陽混同之力輕輕一抖，手中幽煌旗射出萬道仙光，把旁邊二身手中的青雲旗旛、冥河旗旛全部吞沒。

    不多時，青雲幡徹底被幽煌旗融合，而幽河幡中也有一部分大道真意融入幽煌旗。只不過幽河幡畢竟是地府太淵帝君的權柄神器。雖然失去一部分大道真意，但威能仍不遜色先天之寶，乃運轉地界冥海的關鍵。

    「眼下冥河化作冥海，再稱呼幽河已經不妥當。日後便取為太淵九靈玄海幡吧。」玄冥道身袖袍一掃，又把黑幡送還太淵帝君處。

    轟——

    宮殿中響起一陣陣道音，幽煌旗得青雲冥河之力，終於演化完畢。莽荒玄白陰陽之氣中，懸著一桿暗金色的長幡，幡面上書寫三千龍皇真文。那些神文如飛騰的神龍，英姿勃勃。

    「終於煉成了！」姬飛晨心中舒暢，玄冥道身抓起旗旛輕輕一揮，打通九霄玄金龍神塔中前往第七重的門戶。

    剎那間，金光充斥整個宮廷。在第七重空間內，瀰漫著無窮無盡的先天道光。而在中央位置，赫然擺放一支金色蟠龍架。架子上，恰到好處的陳列一支玉尺。

    「九雲清霄太微陽明尺？」

    姬飛晨神色一呆，這玉尺之上纏繞純陽道炁，有九朵金蓮飄於其上，分屬先天。

    「第七重的神器，本來就在塔中？」他上前端起玉尺，一道金光沒入體內。

    「爾修三界之道，定乾坤兩儀，朕心甚愉。特賜玄冥龍族之長，玉尺一件，助你教化三界。」

    回想曾經那些龍君和龍王的話，玄冥龍祖輕叫出聲：「這是龍皇陛下賜下的東西？」

    是啊，自己開創玄冥龍族，又間接促成十二龍君合道，龍皇豈會沒有表示？

    「本以為，龍皇的賞賜還沒賜下。原來，這東西已經放在寶塔之中？」

    無聲無息將神器送入九霄寶塔，這是何等神通？

    驚訝於龍皇的通天手段，但隨後姬飛晨露出笑臉：「既然陛下有這等表示，相信本尊那邊的勝算又多了三分。」

    他看向陽溟神君和龍祖化身，將幽煌旗和陽溟尺遞給二人。距離決戰還有一月，必須盡快將這兩件神物祭煉隨心。

    ……

    東山，李靜洵在魔身彤管將青雲伏魔幡交給姬飛晨後，突然從靜坐中驚醒。

    「真是一筆糊塗賬啊！」她感嘆之後，招來侍女：「你看守洞府，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姑娘不是說，要在洞府調養？您的眼睛……」

    李靜洵現在的狀況很尷尬。畢竟為了「巫女投影」那件事，害得她瞎了一隻眼，目前還沒完全適應，根本不方便離開。

    「青雲伏魔幡沒了，我要給自己重新祭煉一件伏魔之寶。」

    「這件煉魔之寶丟了？」侍女大驚，這不是自家姑娘的心愛之物？聽說，從自家姑娘還沒成仙時，就一直帶著了。

    李靜洵搖搖頭，顯然不欲多言。

    青雲伏魔幡陪她數百年，如今送出去後反斷了她一道念想。那忘情隨心的道心又有所寸進、。

    「你留守山門，我去也！」

    她前往青冥，采碧落之精欲重練護身寶幡。豈料在祥雲之間，看到玉芝仙姑也正采雲精煉法。

    碧落仙木蒼翠高聳，吞吐青冥之力轉化為一滴滴碧落靈液，飛入樹冠上懸掛的幾隻玉瓶。而在瓶底，有幾隻紡錘抽取碧落靈液凝成絲線，飛到仙姑面前編織仙衣。

    「咦？仙姑也在？」

    玉芝仙姑有感，起身過來打招呼：「你也來青冥煉法？」

    見四下無人，李靜洵索性敞開了說：「那傢伙要跟人決鬥，我把青雲伏魔幡留給他防身。眼下打算重新祭煉一件護身至寶。」

    「決鬥？」仙姑失笑道：「不過是幾個魔門支脈的挑釁，何必在意？」

    她也曾聽到風聲，說是元門正在搜索玉幻宮等門派的情報。「那些門派衰敗多年，難登大雅之堂，你又何必將青雲伏魔幡借出去？」

    「那些門派我倒不擔心，只是真武道人恐怕有些麻煩。」

    「真武道人？」

    「不錯，那人來自天域，一般人可打不過他。」

    天域？真武？

    李靜洵這一說，仙姑想起龍微道君的告誡：「這真武道人，莫非喜歡乘竹熊，坐玄武？」

    「沒錯，仙姑也知道？」李靜洵眼睛一亮：「不知仙姑可知他住在哪裡？」

    「倒是聽說，他在一片竹林潛修。你只要找找人間那處地界竹熊多，相信就能找到。」

    玄正洲的竹熊總共只有兩脈。一脈在妖族，一脈在蕩魔玄聖。李靜洵告別玉芝仙姑後，立刻借神道網絡，搜尋玄聖化身所在。

    玄聖化身可沒有姬飛晨那般如臨大敵。他在竹林中玩樂，正笑容滿面的拿蘋果逗弄兩隻竹熊。這兩隻竹熊比較特殊，他們的毛髮並非黑白相間，而是呈棕白之色。

    其中一隻小竹熊奶聲奶氣，不斷伸出小爪去抓蘋果。但玄聖一點一點往上抬，引得小竹熊在地上爬行。

    「大人，您何必這麼逗她？」旁邊一頭啃箭竹的大竹熊看不過去：「她今天運動量差不多了，還是給她吧。」

    玄聖本想多玩一會兒，忽然他神色微變，對大竹熊說：「慶梅，你去門口迎接一下，有玄門女仙到了。」

    「玄門的人？那些道君大聖的傳人？」

    「差不多，你去迎接，免得外人說咱們不知禮數。」

    慶梅是玄聖在人間親手撫養的竹熊靈獸，這母熊已然修成地仙道果。她爬出去迎接李靜洵，很快便把人帶到玄聖面前。

    看到蕩魔玄聖和姬飛晨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李靜洵神色一驚，立刻明白了什麼。

    「你來找余，是為決鬥的事？」

    「不錯。我乃本洲太上門徒，有義務守護本洲秩序。上聖在本洲對修士隨意出手，恐怕會影響未來天數。」

    「哈哈……余在人間煉魔證道，除去那些魔頭，對你玄門難道不是好處？」玄聖上下審視李靜洵。

    太上道祖挑選的劍道之君，和自己對抗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敢走到自己面前，難道她不瞭解自己二人的糾葛？還是說，明知如此也要過來為姬飛晨說情？

    「人間事，人間了。況且元道已漸入正軌，上聖何必多此一舉？」

    「小丫頭，你這是為了玄正洲的秩序，還是為那個傢伙？」玄聖扯了扯自己的臉：「你看到余這張臉，難道連余為什麼出手都想不明白？」

    「果然是分靈嗎？」李靜洵露出苦笑：「難怪您這等存在，還要親自動手。」

    前些年，她的化身彤管獨立出去，李靜洵花了一番手腳才奪回來。她很明白玄聖的想法，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阻攔的立場。

    「沒錯，余會收回自己的分靈，這一點沒有協商的可能。這件事的結局只有一個，分靈回歸。」

    「到時候，他的經歷回歸本體。余倒也可稱呼你一聲『師妹』。」

    李靜洵皺起眉頭，對這話不願回應。

    「哈哈……知道你不樂意。余也不樂意接收他這份記憶。按照余的打算，會徹底抹掉他的存在，將這段記憶乃至他的經歷徹底抹去。這麼一來，清泓是清泓，魔龍是魔龍。外人再不知其中內幕。」

    若是以往，李靜洵也希望這件事斷得乾乾淨淨。可玄聖的意思，可絕對沒給他活命的機會。

    李靜洵皺起娥眉，想要反駁。

    「行了！」玄聖放下懷中的竹熊，站起來打斷她的話：「你既然來了，那麼在跟他交手之前，先陪余練練劍，熱熱身。」

    「練劍？」

    「當初你參悟玄牝，煉就玄德劍道時，你我隔空交過手。難道你忘了，你的化身是怎麼獨立的？」

    「是你——」當初彤管獨立，分明是某位存在暗中促使。如今看來，便是這位？

    「不錯，是余做的。天下劍道之君只有一位，你既然來了，那麼今天就把這個名位定下。當初，他幫你逃過一劫，沒成想，你居然主動前來為他求情。想來，這也是天意，合該本座執掌劍道，為一脈劍道祖師」

    說著，蕩魔玄聖身上的劍意越發凌厲。李靜洵神色肅然，取出玄德劍和道德玉書護身，召喚遠在蠻王殿的化身彤管，以全力應對蕩魔玄聖。

    「放心，你畢竟是道祖欽點的傳人，余不會傷你性命。只是為劍道氣數，要跟你鬥一斗劍。」

    ……

    卻說魔龍身將青雲伏魔幡轉給其他化身後，專心用剩下一月時間培養趙河和陰冥宗收錄的另一位門人。

    如今姬飛晨有四大弟子。唐少初和黃少離相互幫襯，又有「清泓道人」在玄門的遺澤，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這次龍微道君降世，唐少初得到雲霄閣真傳，比我瞭解的都多。黃少離參悟黃庭二十四圖，雖然無師長指點有些艱難。可李靜洵手中有上元、中元兩份大道玄圖，只需她從旁照拂，黃少離得道並不難。」

    雖然李靜洵和姬飛晨斷了關係，但黃少離多年來敬重李靜洵，加上李靜洵想要還掉姬飛晨在神廟秘授道圖的一番因果，姬飛晨並不擔心她藏私。

    至於魔門這邊——

    「趙河修煉《諸天經》，未來還需要韋清琛指點。小牧的《魔龍經》，可以讓石野幫襯。」

    這一戰凶吉難測，姬飛晨需要安排後事，方便應對這最後的一戰。

    他招來趙河和牧野，耐心教導二人修行，解答二人平日的疑難。一開始僅僅是秘授二人，但接下來石野等人過來探問旁聽，索性姬飛晨便以宗主名義，在坎冥殿之前開講陰冥大道。

    一來是為門人講解陰冥宗真意，二來也是調節道心，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一時間，陰冥宗弟子陷入悟道之境，體悟姬飛晨這陰冥之君所傳授的大道理念。不知不覺，一月過去，烏金山外忽然有紫氣沖霄，一位和姬飛晨模樣彷彿的男子飄然而至。

    伴隨一聲劍鳴，蕭瑩等人從悟道中驚醒，隨後看到天空紫雲之上的真武道人。

    「這……」眾人看看姬飛晨，再看看真武道人，露出驚訝之色。

    姬飛晨微微一笑，對眾弟子說：「人有二心，善惡兩立。我昔年曾斬出化身承載雜念。」這話倒也沒錯，當年清泓、魔龍兩身，的確有斬卻雜念，專心修行的意圖。

    所以，這真武道人是宗主的域外天魔？這是宗主勘悟天人大道的最後一步？

    蕭瑩等人神色釋然，難怪他們探索一月，根本找不到真武道人的來歷。原來是宗主的心魔得道？

    「瞧上去，跟玄門彭翁的斬三屍法相似？」

    諸門人議論紛紛，空中玄聖聽到他們的話，臉色一黑。這廝竟然把我說成是他的化身？

    「哼，只會逞口舌之利。今天余前來烏金山，你的後事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