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闢九霄 作者:太上真君 (全書完)

 
V123210 2017-3-5 20:03:2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3 762015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14:34
第一百零九章紅塵之中有謫仙

    姬飛晨掂著東西,頗有前世陪女友採購的感覺。

    回憶前世,目光看著神秘人穿梭在街道兩側,不時拿東西喂他。

    「唔……這鮮魚包子倒是不錯。」神秘人很快又把一個熱騰騰的小包子塞到姬飛晨嘴裡。

    一個投食,一個吃。在這種輕鬆的氣氛下,姬飛晨漸漸放下戒備。甚至在這鐘氛圍下,把種種算計拋之腦後,心境隨之而昇華。

    似乎有感他心境變化,神秘人忽然問:「在你心中,什麼是仙?」

    「白鶴為伴,蒼松為侶,居福地之中笑看紅塵。飲一壺濁酒,啖半盆山果,與仙友同道談玄論法。」

    在前世,姬飛晨看那些神話小說,對那傳說中的長生不死,逍遙駐世的仙家頗為嚮往。

    聽他所言,神秘人搖頭:「澆花種樹,看似清雅,實則是道人魔障。你一念執著,便落入有為之法,此乃下下之道?」

    這人將袖袍一甩,如白雲舒捲,盡顯飄逸。只是他的樣子……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含含糊糊說:「所謂求道,當你開始『求』的行為本身,便是一種執念。是一種有為之道,哪裡比得上無為自然,率性而為?」

    「所謂修仙,當執著於仙這個字眼本身,就意味著魔障。」神秘人不知想到什麼,抬頭看向天穹,好像在對誰說話。

    姬飛晨若有所思:此人不假外物,隨心而動,莫非正是太上一脈的特有理念?

    正要再問什麼,神秘人拉著他繼續在桃花街道遊玩。

    直到天色已入黃昏,紅霞橙雲渲染穹空,二人又回到天母廟。

    「仙子,能不能說一下正事?」一天下來,姬飛晨忍不住了。雖然跟這人玩耍很愉快,但關乎自己的大道根本,他很在意自己身上的龍鱗到底是什麼。

    神秘人一聽,神色變化,笑容散去。在旁邊的青石上坐好,雙腿晃晃悠悠,袍子下面若隱若現。

    「正事?什麼正事?你這片龍鱗的來歷,還是你自身的問題?」神秘人托腮,皺起眉頭,似乎在煩惱著什麼。

    拉姬飛晨上岸遊玩,實際上便是在試探姬飛晨的心性和行動。以此來決定自己到底要怎麼行動。

    「情況我不能多說。能告訴你的是,這龍鱗主人算是我朋友。他將龍鱗給你,幫你屏蔽天機,看在龍鱗主人的份上我不好殺你。可等另外一人歷劫歸來發現你後,恐怕不妙。他若知道我放你一馬,恐怕又會埋怨我。」

    這太上仙人說話云山霧繞,但姬飛晨還是理清一點思緒。自己這片龍鱗貌似是某位大能褪下來的寶物。而自己好像跟另一位大神通者有牽扯?面前這人,擔心龍鱗主人和那位大神通者起爭執?

    「你要是修魔就好了。」那人再度惋惜起來:「你若是修魔,我直接把你拍死,日後見了他們倆,也算有話說。」

    如果姬飛晨修魔,日後神秘人就算碰到龍鱗主人,直接可以把龍鱗還他。然後鄙視他無意間培養出一個魔頭。甚至,神秘人還能出面周旋,讓那二人不至於反目。

    但現在姬飛晨修行煉氣士道統,雖說根子上有點長歪,但根據神秘人的天目觀察過去,並未發覺他有什麼大惡。所殺之人,皆是多有惡行的散修魔人。

    在這種立場下,神秘人不好奪取龍鱗。

    可日後等那位大神通這歷劫歸來,發現姬飛晨的存在以及他身上的龍鱗。那時候龍鱗主人恐怕情況不妙。

    「和你轉悠一天,你心性如何我也暫時清楚。因此,我暫時放你一馬。不過日後你能不能從那人手中逃命。全看你如今所作所為。」

    「什麼意思?」

    「我看你的過去,發現一點很有意思的事情。你似乎想要在魔門之中重開一條上進之路?」

    這指的,是元初平的事情。姬飛晨在魔門之中志同道合,意圖改變魔門的同志。姬飛晨刻意來救他,才會讓尉峰追殺。

    神秘人伸手一抓,姬飛晨體內的九霄玄金龍神塔自動飛出。看到這座寶塔,神秘人冷笑不止,輕輕一彈手,九襄瓊樹落在手中。

    「這東西應運而出,正是對應魔門血誓。日後當有大智慧之人出世,持妙樹再演一脈證道,煉魔而成道。」

    姬飛晨有這個打算,在魔門之中尋良心未泯之輩參悟煉氣士法門。日後,才好跟聖地爭鋒。風千里讓他在魔門,便有這個念頭。當日的金蠶娘娘,不就是如此才被旱魃女仙救下?

    「古法之所以沒落,並非旁人算計,而是天數如此,古法已經漸漸不適合這個世界。故而,清濁兩分,延緩劫數,以消弭天地之怒。我觀你身上氣運糾纏,和煉氣士有大因果。若日後不思進取,抱著古法真傳不放。只會成為清濁之道的墊腳石。」

    想到龍鬚扇昔年的破碎之劫,姬飛晨似有所悟。

    「古法修元氣,清濁修仙魔。本來不過是修煉路數的不同。只要修煉古法能不引發天妒,不被天道厭棄,那麼也沒什麼吧?」姬飛晨思忖之後,謹慎說:「魔門修煉濁氣,參悟肉身之體,本也是一脈正統上進之路。但因為濁氣矇蔽心智,多有作惡之舉。我以九襄瓊樹鎮壓氣數,從魔門之中拉起一群同道之人清洗魔門,再演一方正道。順帶,以此振興煉氣士一脈,難道不行麼?」

    那人托著下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可以是可以。但萬年之後的大寂滅劫,你準備怎麼做?」

    「天仙駐世,萬劫不朽。類似我這般存在能明察過去未來。在幾千年前,便有仙人預兆未來,如果按照當時煉氣士的修煉規模,只有天劫而沒有人劫,會在萬年之後吸乾這個世界的元氣。讓整個世界走向死亡。雖然諸位天仙能逃過一劫,再開世界。但眾生何其無辜?」

    當初,天劫已經無法難倒煉氣士。隨著一代代前赴後繼,天劫的奧秘已經被煉氣士徹底解析。從最初的百分之一,到後來的五分之一。成仙作祖再輕鬆不過了。因此,天道運轉之下準備增加劫數,以每隔數百年一次的四九天劫來控制煉氣士的數量。

    「所謂殺劫,正是某些仙人不容許四九天劫確立。意圖用殺劫,削減煉氣士的數量,以達到欺瞞天地的目的。」神秘人看著天穹,目光已經落入幾千年的歷史。

    在那個時代,看到萬年之後大破滅的人很多。眾多仙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人想要帶著門人離開這個世界,直接坐看世界的毀滅。有人選擇積極救世,為大寂滅時期做準備。而最終的選擇,是清濁仙魔之道延緩劫數。

    「為了推動殺劫,清濁之辨應運而生。日後由仙魔互鬥增加劫數,不論哪一方死亡,仙氣和魔氣都會進入天地重新化作元氣循環於天地。這是太元宮開道之功,此後太元一脈大興,執掌清靈仙道之牛耳。並且將萬年寂滅大劫推遲三萬年。你要再傳煉氣古法,隨著煉氣士吞噬元氣,豈非會讓大劫提前?」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神秘人說:「你行逆天之事,豈是那麼容易的?若我說,不如早早歇了念頭,另謀他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14:34
第一百一十章上善若水

    神秘人一頓恐嚇,姬飛晨反而笑了:「天道無常,無有善惡,只有順逆。今朝逆天,他日未必不是順天應命之舉。前輩,若他日煉氣士成為天地延續的唯一選擇,未必不成大興。」

    「但前提是,煉氣士大興需要找到這個理由。」神秘人似笑非笑,從青石跳下:「我渴了!」

    「啊?」

    沒等姬飛晨反應過來,只見神秘人雙手合十,對天母廟中的神像作揖禱告:「娘娘在上,我有點口渴,看在娘娘誕辰的份上,給點東西解渴唄?」

    話音一落,廟宇上空的祥雲射下天光。

    五色煥彩在二人腳下冒出青芽,隨後長出一顆小桃樹。樹高三尺,金枝玉葉,上面掛著一顆水靈靈的仙桃。紫紋蟠龍,香氣馥郁,顯然是天府至寶,仙家奇珍。

    神秘人摘下桃子,整顆小桃樹隨風散去,似乎桃木的精華便在這顆桃子上。

    這人掰下一半,連同帶核的部分遞給姬飛晨:「給你吃。」

    紫色氤氳之氣飄逸蔓延,僅僅是聞著香氣便讓人神清氣爽,長命百歲。

    姬飛晨咬下一口,頓時感覺到一陣純淨的元氣在嘴中散開。

    「這仙桃比靈微仙府的那些桃子,品質更勝一籌!而且,這是元氣屬性的仙桃?」

    仙桃入口即化,有醇厚的元氣流轉全身。而且,伴隨這股力量,姬飛晨肉身潛伏的某些邪穢主動被激發。

    「啊——」突然,姬飛晨抱著肚子,體內翻江倒海一樣攪動。

    神秘人看著他,四周有行人穿梭,卻把二人所在的位置忽視,似乎有一種屏障避免其他人窺探。

    神秘人笑眯眯吃著桃子,不時看向姬飛晨。他不斷往外吐血,將一股股黑氣嘔出,而隨著這股黑氣噴出,姬飛晨只覺體內的某些約束開始消失。

    「血誓被化解了?」姬飛晨神色呆滯,有點不敢置信。

    「你要反抗魔門,首先要做的,不就是解除血誓?」神秘人用手在姬飛晨腦門輕輕一敲。大道之音將他體內魔咒震碎。

    血咒消失了!不需要九襄瓊樹,不需要天仙動手,困擾自己多年的血咒,被半顆仙桃的效力所化解?姬飛晨心中五味雜陳,最後猛然回過神,起身對神秘人道謝。「多謝前輩……」

    「哎,哎——打住!」神秘人攔住姬飛晨:「你別謝我。這是天母助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我才不會幫你解除血咒呢!」

    似乎怕姬飛晨忘卻,神秘人再度重申,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記著,是天母的桃子幫你化解血咒,跟我沒關係。日後那人來找你麻煩,你也不准說出我的存在。」

    姬飛晨默默點頭,起身將桃核遞給神秘人。

    神秘人看了一眼,輕輕一吹。碧霞木靈之氣沒入桃核。「這種子你留著吧。日後或許有用。」

    「給我?」姬飛晨露出喜色。這枚種子的價值用一個例子來比喻,便是靈微仙府的鎮派桃木劍。

    那把劍的材質來源,據說是開派祖師得仙桃後,以桃核種出的子株桃樹。換言之,如果姬飛晨種出這顆桃種,就能製作那種仙劍。而且,用結出來的果子再度栽培,就是不遜色靈微派那片桃林的存在。

    「靈微派那人所吃的桃子也是天母的聖物。」神秘人有通天之能,感覺到姬飛晨心中所想,笑說:「不過在他手中,這仙桃可謂明珠暗投。好端端的金闕奇珍被他養成一種仙靈之藥。雖然能讓清靈仙人食用,但對煉氣士而言效力太弱。你若有心,日後用三光神水澆灌,取五色之土栽培。記著,這種子見不得刀兵,不可用金器觸碰。」

    這人囑咐後,抬頭看了看,空中星出月顯,無風無雲。

    「距我離開的時辰還有點時間。看你送我衣袍的份上,不妨再教你一點東西。」神秘人縱身一跳,兩人從天母廟中消失。

    天母廟上空祥雲香火瀰漫,隨後有神女的婀娜身影消失不見。

    ……

    姬飛晨眼一黑,下一刻出現在二人最初見面的湖面。

    隨著月光升起,水中倒影一輪幻月。還有斑斑星光在水中如同光魚浮沉。

    神秘人赤足站在水面,猶如平地一般水波不起。他身上白衣瑩光,望天觀月,居世而不移的孤高氣質,的確有一種姑射仙子的味道。

    反觀姬飛晨,他靴子下面有一片褶皺向四周蔓延。只能運用法力,避免自己靴子沾水。

    「仙道至高道果便是天仙。號稱純陽仙子,與世同真。」神秘人漫步水面,圍著姬飛晨轉悠:「嚴格來說,就算是三道尊也只是天仙道果。只是,他們境界高遠,遠不是一般天仙可比。」

    神秘人衣袍飄然,還有一陣香風習習。

    姬飛晨打起精神,不被這些外力分散注意。只聽神秘人又道:「很多天仙妄圖和三道尊並肩。但是他們永遠沒辦法和三道尊媲美,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姬飛晨下意識順著此人的話發問。

    忽然,這人拿小木鎚在他腦袋上一敲:「笨,我問你呢!」

    姬飛晨想了想,小心翼翼回覆:「難道因為三道尊出身高貴,乃天地初始之氣所生之仙。他們是先天神聖,故而地位超然?」

    「這是一個原因,但並非最重要的。」神秘人將雙手負在背後,輕輕一跳,落在幾丈之外。可隨著行動,水面仍然毫無波瀾。

    「水不波而自定,鑑不翳而自明。道本天成,何須去求?那些人妄圖和道尊比肩,這一念生出便有魔障。若道心為水,便有風波起。若道心為鏡,便有塵埃落。如此一來,不得清淨心,哪裡能跟三道尊比肩?」

    三道尊已經成就仙道極致,是真真正正的境界圓滿,一言一行便是大道運轉。道不染後天塵埃,若心性達不到這般地步,根本無法昇華出如同三道尊一般的境界。

    神秘人又走了幾步,招呼姬飛晨:「你走在水面上試試。」

    姬飛晨踏出幾步,忽然水面蕩漾波紋,在他腳下無法保持平靜。

    這下子,姬飛晨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想要達到三道尊的境界,就必須保持心如止水,波瀾不生?」

    忽然,神秘人捧腹大笑:「你以為達到這種境界就是三道尊了?那我早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波瀾不生』的地步,豈非能和三尊比肩?我教你的這點東西,你在玄正州用用也就罷了。拿到天仙面前,平白惹人恥笑。」

    「旁的不說,太上一脈多有這種煉心法門。你們這邊的無為派,就有這種心如止水的修煉。」

    「但這只是靜水。」神秘人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祖言『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又沒說,這水是死水,波瀾不起,腐朽渾濁?」

    若是死水,波瀾不起,那不是很正常麼?

    「再者,水是流水,滋養萬物而不引心起波瀾,這又是另一種境界。」

    心如止水,道如明鏡。再往上一層,心為流水,水過而心不動。

    突然,姬飛晨想到前世某個小寓言:風吹幡動,曰風動,道幡動,卻是心在動。

    「所以,太上一脈的修煉多是從心境道行上著手,對法力反而要求不多?」姬飛晨想想太上傳人,再想想李靜洵,還有其他幾個熟人,似乎氣質都和其他仙人有所不同。

    神秘人拂袖一掃,朵朵白雲在水面化作金蓮玉藕,燦燦明光如渾然天成般,水中浮現日月之象,天地奇觀。

    「大道玄化之妙,無非氣神合一,還於無極太虛。因道本天成,豈能用後天之心污濁?煉虛合道!嘿嘿……你心境污濁,如何合道?故求太上之心,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平平淡淡,無善無惡,浩浩蕩蕩,無偏無倚,乃至柔之道,順萬物而聖心不動。」

    若將水道比作三境。這上善的聖人之境,無疑是最高境界。而姬飛晨目前,連最次的「心如止水」都做不到。

    所以在這一夜,神秘人就是在傳授他「心如止水」的境界。

    什麼時候,站在水面行走而不起波瀾,如同自然氣象一般,那就算初初入門。

    不過這一步有點難。嘗試沒幾次,姬飛晨衣擺被湖水打濕,靴子也早早進水。

    更高一層的「水流心止」姑且不談,最初『心如止水』的境界也不是姬飛晨這半路出家的魔人所能馬上學會的。

    「你真該慶幸,假扮玄門之人的時候,沒往什麼太上宗派的山門去,又或者沒有假扮玄門大派弟子。不然,就憑你這點淺薄的道行,馬上就被人戳穿。」神秘人在前蹦蹦跳跳,並且不住取笑姬飛晨。

    姬飛晨繃著臉,追隨神秘人的腳步。這一路走得磕磕絆絆,生怕一步走錯,引動湖面生波。

    萬幸,姬飛晨在魔門的時候修煉「如是白骨觀」。這是一門將萬物觀想為白骨的煉心法門,同樣以靜心凝神為主。很快,姬飛晨便用這種心境進入狀態。眉心祖竅有泰皇法相浮現,立在他背後若隱若現,漸漸讓他在水面把握住目前的步調。

    「哦?」神秘人扭頭看向泰皇法相。「這小子的確有點門道,不過到底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那人留不留他。若真引來那人,恐怕那傢伙的龍鱗也救不了他。」

    神秘人心中遲疑,他和姬飛晨初次見面,自然不肯為他去得罪那人。而且,在這事上,姬飛晨未必佔理。

    也虧得姬飛晨沒有修魔,如若不然死得更快。

    「那人最是嫉惡如仇。若是這傢伙修魔,恐怕修成地仙的瞬間就會被天外一道劍氣誅殺。倒是目前,他身上糾纏著煉氣士運道,那人有所顧忌,反而不會輕易下手。只要把握機會,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神秘人有辦法幫姬飛晨周旋這件事,但問題是,此人憑什麼去幫一個散仙,或者魔頭去討情面?

    「我也看不上當今清濁兩分的局勢,對我這種元炁道的人太不爽利。若能改一改,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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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太元宮

    神秘人離去,姬飛晨藉著散仙的身份回到南疆古戰場,和元初平以及天成子碰頭。

    他二人躲在古戰場的僻靜處。姬飛晨趕來匯合,首先看到二人身上有劫絲紅線飛入天穹。

    穹空之上有清濁太極圖,凡人看不到,但仙魔如何不知?那卷太極圖將天下仙魔的因果統統納入羅網,除卻古法一脈的散仙外,幾乎無人能逃脫。

    姬飛晨心中暗道:果然,他二人也已經捲入這場殺劫。

    劫氣纏繞,被太極圖記錄後,不完成殺劫的定額,絕對別想離開。

    元初平並不認識姬飛晨,畢竟最初姬飛晨使用「清泓」的身份跟他見面。他一臉警惕看著姬飛晨:「閣下費工夫救我,到底為什麼事?」

    看元初平面容憔悴,姬飛晨對天成子說:「師兄先離開,我來跟他說說。」

    天成子懂事,明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於是默默退出,讓二人單獨說話。

    姬飛晨搖身一變,化作散仙清泓的模樣:「這樣一來,可明白了?」

    元初平看著渺渺水光中的仙人,他手中托起一顆顆碧色寶珠。「是前輩?」想到姬飛晨方才幻化魔修,他又有幾分遲疑。

    「古法之中分辨清濁。這濁氣成道雖然凶險,但未必不是正道。我化入魔門,意欲在魔道之中再立正統。」

    姬飛晨一副悲憫之色,但他的話恐怕連自己都不大相信。不過對元初平而言,這個理由便足夠了。

    「所以,前輩想要幫我脫離魔門?」

    「不錯。」姬飛晨端詳元初平:「不過你已經入劫,晚了一步。如今殺劫已經把你記錄,無法從大劫中逃脫,只能繼續修煉魔功。」

    「晚輩明白。」元初平露出苦笑之色。畢竟是自己做出的選擇,自然要自己來抗後果。

    姬飛晨思忖一番,將不久之前從血海地仙身上得到的寶物翻出。

    這位地仙雖然被神秘人一語鎮壓,但其家底確實不菲。除卻他自身的一件七煞化血葫蘆外,還有兩件寶器級別的魔道法寶以及諸多丹丸、甘露。

    葫蘆散發陣陣血腥之氣,朵朵血雲在週遭瀰漫,外頭守門的天成子似有所覺。

    「這七煞化血葫蘆是地仙法寶,蘊含靈性,但被地仙祭煉為本命法寶,並無靈智。」姬飛晨將紅皮葫蘆遞給元初平:「這葫蘆你收著,日後可祭煉為本命法寶。」

    本命法寶蘊含一位修士的根本大道。隨著修士隕落,本命法寶大多都會隨之破碎。這件葫蘆法寶也是如此,上面出現道道裂痕,裡面的靈性正不斷流失。但只要元初平修成道果後進行彌補,灌注自身大道後便可恢復力量,重歸地仙之寶的層次。

    至於剩下兩件魔器,姬飛晨翻看一番,露出厭惡之色:「回頭我用三光神水化去,這種噁心的東西不能留著。」

    魔道器物大多和血祭有關。這是從上古部落時代所留下的風氣。元道魔門融匯上古道統,其中巫術便是其中一環。

    祀天之道,血祭殺生,在魔門中被演繹的淋淋盡致。六臂魔宗的吃人以及黑聖宗的血嬰祭法,都和此有關。

    姬飛晨手中兩件魔寶:一件是選取八百根凡人脊椎骨煉成的骨鞭。一件是用五百塊凡人心口的皮,所布成的魔鼓。

    他手冒出三色水光,轉眼之間將魔器化去。

    隨後,姬飛晨將甘露玉石收走,把血海特有的丹丸交給元初平。

    「回頭,你還要在血海潛伏一段時間。到時,自然知曉我名。不過我身份隱秘,你不可外傳。」

    元初平收好這些瓶瓶罐罐的血靈丹。這是血海地仙煉製的丹藥,專門供血海弟子修行。對元初平而言,可以避免日後飲用人血。

    「晚輩曉得。」說著,元初平發下誓言,保證不洩露姬飛晨的身份:「如有違背,五雷轟之!」

    安頓元初平後,姬飛晨又出去把天成子找來。

    「我幫你們倆破解體內血誓。」

    血誓難破,但神秘人告知姬飛晨,關於九襄瓊樹的正確用法。於是,他將瓊樹祭煉為法寶,將元初平體內的那節樹枝取回,然後將瓊樹輕輕對二人刷下。

    七色霞光從二人頭頂蔓延全身,將二人體內的某種禁法逼出。

    血蛇以及一隻毒蟲射向姬飛晨,他再度將瓊樹一劃,血蛇和毒蟲乖覺落在樹上,一動不動。這兩種血誓在樹上顯化虛影,不單單是破解血誓,就連這兩種血誓的本質也被瓊樹解析。日後再針對這種血誓,只需輕輕一掃,就能自動將血誓轉入瓊樹。

    「血誓並沒有破解,而是被轉入瓊樹之上。你二人日後在魔門行走時,一定要小心謹慎,避免被人察覺。」

    破解血誓,贈送法寶,元初平回返血海。姬飛晨則留下來,清算從地仙處得到的甘露。

    甘露是仙家之間交易的靈藥,有日月星三等。星露一日可凝,月露需一月之數方可成形。而日露則需要一年的時間,故而又名純陽真水。

    姬飛晨雖然在月陽苑建立承露台,但手中根本沒有多少月露,更別提純陽真水。

    可血海地仙不同,雖然他在門中編號八十九,是地仙中排名極為靠後的存在。但是他手中的甘露多以月露為主,還有三瓶純陽真水,反而是低級的星露最少見。

    「這些月露、日露,正好供我祭煉三光神水。」姬飛晨嘴角浮現笑容,旁邊天成子忍不住問:「師弟就把那件葫蘆法寶給他?」

    「怎麼,你看到了?」

    「那是地仙留下的法寶,比寶器更勝一籌,乃載道之器,大道珍寶,為何師弟不自己留著?」

    「血海的東西,你敢拿嗎?而且,那東西對我們而言效力沒有多大。畢竟你我的《龍經》,和血海功法的路數差距太大。那件葫蘆在你我手中,最多發揮七成威能。給他護身,正好合用。」

    姬飛晨看到一個同道之人,自然不吝嗇一兩件所謂的法寶。

    見姬飛晨神色淡定,天成子將求取其他兩件魔器的話嚥下去。他相中姬飛晨手中的那根骨鞭,想要用那東西來重練魔龍鐧。只可惜,姬飛晨早一步將魔器破壞。

    「行了。」姬飛晨把甘露收好:「師兄也在劫中,你先回山準備,省得咱們那老師又有什麼幺蛾子。」

    「那師弟你?」

    「我還有事。」

    天成子見狀,也不多問,自行離去。他不傻,姬飛晨說自己的煉氣士功法是師祖所傳。但看看涂山還有半路救人的女仙,顯然自己這位便宜師弟並非真正的魔門弟子。

    「還有什麼分飾兩角,分明是玄門派過來的奸細。」天成子心中暗道:「不過這樣也好,借他庇護,至少這一次殺劫有辦法過去。他出面照拂,那些玄門弟子不會對我下殺手。省得日後被我那好師尊抓去擋災。」

    解決這二人的事情,姬飛晨回到月陽苑。

    「師兄!」木笙子在地牢折騰完那些魔人,立刻跑來見姬飛晨:「你回來啦?」

    姬飛晨打量少女,她一身翠裙,腳下繡鞋上還有斑斑血跡。只是少女面上天真無邪,顯然不把自己折磨那幾個人當回事。

    「畢竟不是人身,不懂人心禮法。」姬飛晨心中暗道:「看樣子,回頭還需要好好教導,免得日後出差錯。」

    於是,他開口說:「牢裡頭那幾個魔人雖然死有餘辜,但過段時間我要招待玄門仙家前來,你收斂點,順帶將他們轉移出去。」

    木笙眼珠子一轉:「師兄放心,仙府這麼大。我回頭放到隱秘地方就是。不過你說有玄門仙人來?他們來幹嘛?」

    「如今殺劫已起。煌陽魔教的人肯定會來奪取這座仙府當做別府。到時候請幾個仙家來對付他們。」姬飛晨拿出龍鬚扇:「這次外出,我遇見雲霄閣另一脈傳人。回頭要去海外拜見同門,如此一來,你我二人才算定下名分。」

    「雲霄閣在外頭還有人?」

    「可能還有一位師姐?」姬飛晨將玉芝仙姑師徒的情況說了:「你和我同輩,日後和仙姑也是師姐妹論交。還是好好修行,免得日後被師侄超過去。」

    木笙吐吐舌頭,想到自己的修業,不自覺苦著臉。她是樹精出身,想要褪去本體,真正化作仙靈,還需要花費不少功夫。

    姬飛晨留在月陽苑指點她修行,兩日後從水路前往東海尋陳娘娘。

    ……

    當姬飛晨東行的時候,玄門眾多仙家齊齊匯聚在太元宮。如今殺劫起,各大門派掌門親自到場,詢問相關事宜。

    李靜洵和喬元等人趕來。看到太元宮中祥光普照,金霞翻滾,還有道道虹橋迎接八方之賓。

    「我在山門修行多年,雖然常有各方同道前來拜訪,但也沒有太元宮今日氣象。」李靜洵露出訝色。今日來太元宮的仙家,最次都是人仙。各大上門洞天來的統統都是地仙真人,還有各路散修高人,一個個匯聚在太元宮正殿。

    人仙們聚集在殿外廣場等候消息,而殿中祥雲成座,五彩精光盤結不休。細細一算,在太元宮中的地仙至少有一百零八位。

    無為、太清以及道德三派宗主坐在一起,他們背後跟隨一大群人。這些門派都是太上一脈。沖虛道、素水宗等福地門派主事便在三位地仙高人背後。

    論道統源流,眾人都是一家,彼此之間時常走動,關係自然非其他人可比。

    有掌門低聲對同伴們說:「看到沒,這次太元宮發瘋,是針對我們太上一脈來的。聽說,前不久剛剛有雲霄閣傳人出世?」

    沖虛道掌門人目光閃爍:「這次大劫,擺明是針對我們煉氣士一脈。怎麼?不把我們趕盡殺絕,他們不甘心不成?」

    眾多掌門聚在一起,正殿主座上的幾位太元宮長老相互看看。忽然,同時起身,對懸空的雲座行禮:「恭請掌門。」

    他們這一動,各大門派宗主掌門有感,紛紛起身稽首,對空無一人的寶座見禮。

    噹——伴隨金鐘玉罄之聲,純陽之氣在雲座上化作人形。

    「諸位遠道而來,無需多禮。」那宮主面貌身形和常人不同,彷彿七八歲的孩童模樣。

    他請眾人落座,謙和一笑:「我真身不便,只能用這尊化身和諸位相見,還請各位道友勿怪。」

    看他這尊純陽童子的化身,太清宗主對旁邊無為派老仙遞眼色:「瞧見沒,地仙極致!」

    無為派的邋遢老仙抬眼瞄了一眼,打了個哈欠,回了一句:「管他呢。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他修他的《太元金章》,我練我的《無為真經》。井水不犯河水。」

    「但這次,他們可欺負到頭上了!」沖虛道掌門臉色不虞。如今煉氣士好不容易有一點復興的氣象。結果太元宮這種動靜,竟不肯留下一點生機麼?

    「元嬰赤子,純陽不朽。師弟的道行更高明了。」

    忽然,宮外一片雷光瀰漫。紫色雷電伴隨天象衝入太元宮正殿。

    諸位長老神色一變,只見漫天雷霆衝著宮主轟下。

    其中一人起身正要阻攔,上首童子攔下他,摸了摸腦袋,背後有三色道果光輪徐徐升起。寶輪中托起金闕仙宮,三元殿堂。有天光瀰漫,地龍翻滾,水華瑩瑩,將雷霆一一吞沒。

    童子面色不改,對雷電行禮:「比不上師兄即將參悟神霄之境。」

    又是一位地仙極致的存在?太清宗主沉下臉,看向身邊兩個同伴。相比太霄宮和太元宮,他們三人的實力都弱了一頭。

    「可嘆趙師早早飛昇,致使我太上一脈無法爭鋒。」和兩宮宮主同輩的太上仙家不是沒有,只是飛昇的飛昇,隱居的隱居,根本沒露面。太上宮更是神秘莫測,今次連人都沒來。

    雷電中有一位紫袍男子若無旁人走到太元宮主對面:「師弟撇下我們太霄宮和太上宮,自行和血海定下這一場殺劫。閒話不用多說,給一個交代吧!」趙神霄說話直白,不跟太元宮主繞彎子,剛一坐下便直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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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萬仙匯聚定天機

    童子坐在主座上,看諸仙目光注視自己,仍然面色不改,笑呵呵說:「諸位道友皆是功參造化,通曉天數之人。這殺劫本質如何,大家心中都清楚。」

    大家都明白:所謂仙魔殺劫,正是用來抵消四九天劫的。

    仙人奪天地之造化,采日月之精華。久而久之,長生不老。而後輩則不斷長生。原本一山之中有一位仙人,但幾百年過去,有數十位乃至上百位仙人。按照諸位天仙所推算的命數,如果沒有殺劫控制數量。一萬年後,會有天仙三千眾,地仙十二萬,而人仙則有一百零八萬之巨。此時,整個玄正州元氣枯竭,生靈死絕,除卻仙人外再無其他有情眾生。

    這種事情自然被天所怒。

    生老病死是天地自然規律。生於大地,歸於大地,讓世間萬物循環不息。但仙家長生不死,打破這種自然演變的規律。只有生,而沒有死,長此下去,天地間皆是仙人,再無死亡可言。

    於是,冥冥之中的四九天劫懸在諸仙上空,意圖削減仙家數量。可仙魔都不樂意頭頂冒著這種大風險,便有清濁之辨應運而生。

    雖說雲霄閣這種古修是這場運動的受害者。但是從天地角度考慮,仙魔兩方爭執,死亡者精氣歸入天地,可以削減天地的負擔。因此,不需要額外的四九天劫。這是以人為控制的殺劫來取代天道自行演變的劫數。

    不過,殺劫的時間不能太近,以免失去仙家逍遙之意。所以,四大聖地選擇一千五百年一次。一般,只要仙魔斬殺三個對應之人,將元氣送還天地,便可順利脫劫,再得一千五百年的清淨。

    可是現在,連五百年都不到,太元宮居然再度推動殺劫?

    諸仙一個個面色不虞,太元宮主對身邊趙神霄說:「師兄應該有感,如今天地有劫,但非我仙魔之道,乃禍起人間。」

    說著,太元宮主亮出一面金鏡。

    寶鏡托祥雲,照神光,在諸仙面前演化一方乾坤世界。其中有玄正州各地香火鼎盛之地的情況。在這些神靈居住之地,多有帝朝士兵把守,以「人王敕命」來壓制諸神。

    「諸位請看。」太元宮主催動寶鏡,眾人看了之後臉色劇變。

    在鏡子裡,有一些神靈不順從帝朝之名,結果被帝朝用一些黑漆漆的「圖騰柱」給鎮壓。

    寧靜遼闊的大湖中,有一條神龍被凡人用巨大的弓弩射殺。

    黑煙滾滾的火山中,有火鴉地祇同樣被凡人用巨網捕捉,然後當眾誅殺。

    「帝朝在做什麼?他們在屠神?」諸仙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而且有人反應過來:「這些法寶,就是去年帝朝對付我們的?是魔門給予的凶器?」

    太元宮主對旁邊長老遞了個眼色,那位長老拿出一張檄文,當眾誦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有諸多邪祀野祭迷惑百姓,致使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陛下有旨,立神道之司,專管諸神祭祀,統治天下神道。」

    此言一出,諸仙紛紛冷笑不止。

    玄正州不興什麼帝王修煉。真龍天子借助王朝帝運加持,堪比地仙之尊。但各大門派地仙不少,哪裡願意搭理這個「百年地仙」。等人王死後歸入幽冥,又跟一般鬼神有何不同?而且,等這個王朝破滅,這些皇帝還有什麼風範可言?

    世間有千歲不移的仙人,但卻沒有百世不破的王朝。諸位地仙存世千年,經歷無數朝代變遷,若真恭恭敬敬對每一位人王低頭,豈非要給數十位皇帝做臣子?

    「今朝讓諸神臣服,下面就要輪到我們了!」

    「天道無私,運行寒暑。聖人有德,教化萬民。」道德宗掌門皺起眉頭:「如今人王不思人道教化,意圖染指天道,成為萬神之主,未免有些太過。」

    「故而此舉惹來諸神震怒。」太元宮主再一指寶鏡。鏡中照出天穹之上的五色祥雲。雲中匯聚玄正州殘留神靈,在幾位古老大神的牽頭下意圖降下報應。其中以天母為最。

    天母是一尊極其古老的女神,據說在煉氣士還沒興起的上古年代便已經存在。今年,她的誕辰慶典被帝朝之人幹涉,已經惹來神女震怒。還有其他一些地域神,或多或少被帝朝乾涉,甚至有些神靈被打碎神壇,拆毀神廟。

    望著祥雲,太元宮主說:「諸神聯手降下報應,帝朝國祚不保。而且……」寶鏡再一轉,顯化幽冥世界。

    隨著金黿天官落入幽冥和故友交談,幽冥之中的諸位鬼神也紛紛震怒。一同前往鬼國神宮去找大鴻帝朝的歷代先祖討說法。

    「天神怒,鬼神怨,帝朝氣運削落,百年之內必有大亂。」

    太清宗主開口:「所以,你們要推動殺劫,為了順應天數?但這人間王朝與我等何干?」

    「不錯,我等清靜自在,只需一千五百年完一次殺劫。平日,何須管人間之事?」另一位宗主徐徐開口。他身邊仙氣清靈,道法自然,有縷縷天音迴蕩在大殿。

    「因為帝朝下一個目標,是我們玄門。」太元宮主伸手一抹寶鏡,鏡子裡幻化未來。彰顯帝朝伐山破廟,意圖逼諸仙俯首,成就蓋世霸業。

    「哼!區區一個人間王朝,就憑魔門那幾件法器,也想衝撞我等山門?」一位洞天之主不屑道:「莫說三十六洞天,便是七十二福地,他們也闖不進去!」

    「他們不行,但是魔門可以。」太清宗主隱約明白太元宮的意思了。帝朝和魔門牽扯不清,最終會演變成仙魔大戰。與其被動應戰,不如早做準備。

    而且……

    太元宮主再度幻化寶鏡,鏡子裡出現一位人王在祭祀天地。

    他戴十二旒冕,穿山河帝袍,在九丈玉台之上,唸誦禱文主持大祭。但隨著祭祀,空中黑雲瀰漫,有一顆天目流出血淚。污穢隨之而來,黑壓壓的魔氣吞噬人王連同祭台,最終蔓延向整個玄正州。

    「這……」

    看到這一幕,諸仙不自覺動了動身子,默默施展推演之法。

    這是一個未來,太元宮主聯合太元宮數十位地仙推演的未來。是五十年後所要發生的事情。

    「上古魔神?」趙神霄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帝朝鎮壓諸神所用的圖騰柱,是某位上古魔神的器物?他們所謂的祭天,實質上是祭祀魔神?」

    「沒錯。帝朝復活魔神,讓整個玄正州化作魔域。這是我們太元宮推算的未來。因此,帝朝不能留。」太元宮主說:「去年我太元宮派人和帝朝溝通。提醒他們不要借用魔神之器。但他們矢口否認,且動作加快,實屬狼子野心!」

    趙神霄沒說話,他的目光掃視殿中諸位同道。大家一個個眉頭深鎖,相互之間結伴推算天數。

    未來不可測,有無數種變化。太元宮給出的未來,只是其中一種結果。在諸仙推測中,還有其他未來。比如,帝朝最終成功借來魔神之力,將諸仙一一殺戮,最終又借助大氣運將魔神收服,最終成為玄正州之主。

    再比如,魔門趁機崛起,從四方之地入主中原,和玄門形成兩分的格局。

    又或者,上古魔神復活,連同魔門將仙道覆滅。

    不過在種種未來中,大鴻帝朝玩脫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他們是明知魔神的凶險,而仍要借助魔神之力。

    諸仙沉默不語,漸漸明白太元宮推動殺劫的用意。

    「人間王朝動盪,不久之後衝擊玄門。此乃其一。」太元宮主再度開口:「其二,如今煉氣士出世,干擾清濁之辨,有違天地清濁循環之理。」

    沖虛道主本來和同伴推算天機,忽然聽到這句話,眉頭一挑,正要出言反駁,旁邊幾位好友快速攔住他。

    只聽太元宮主繼續說:「煉氣士雖和我等並非一路。但畢竟是玄門曾經的修煉正統。乃我仙家一脈,非妖魔可比。我等和諸位古仙論道,此乃仙門理念之爭,與外道無干。未免千年之後被魔門所趁。因此,要先削減我們身上的劫氣因果。除卻今朝了斷因果外,五百年後再來一次。不過諸位放心,這種殺劫不涉及地仙之尊。」

    原本一千五百年一次殺劫了卻因果。但是現在,太元宮將殺劫分開,每五百年進行一次,雖然次數多了,但規模上隨之減小。地仙們不會有隕落之厄。

    聽說劫不上地仙。諸位仙家神色緩和,那些無門無派的閒散地仙們放下心來。他們沒有門人弟子。根本不用擔心劫數。

    倒是各大門派掌門,相互對視,明白殺劫本質。

    「這是對我等門人弟子的劫數?」

    「不錯。玉不琢不成器,正要將他們磨礪一番。渡劫者,大道可期。失敗者,跌入輪迴。」

    太元宮主和諸仙講解用意。趙神霄作為太霄宮的掌權者,不知在想些什麼。

    「任太元宮說得天花亂墜,不還是想要趁機將那幾位道友送上天麼?」

    古法煉氣士一脈雖然沒多少傳人。但是,當初那一批隱居的地仙一個個道行高深,如風千里距離天仙只差一步。等千年之後跟太元宮清算因果?誰知道那時候有幾位天仙出來?

    太元宮這次掀動殺劫,就是想要送風千里等人上天,主動幫他們成道,讓他們飛昇青冥,不要插手凡間之事。

    將煉氣士一脈的這些大能送走,太元宮才能略略安心。

    畢竟太元宮自詡正道,不可能傻傻和那些煉氣士拚個你死我活。助他們成道,送出玄正州,一來不傷彼此和氣,二來太元宮上頭有歷代祖師壓著,讓他們難以攪局。

    諸仙談論妥當,太元宮主拿出一張圖籙。

    仙圖通體金霞纏繞,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眾多人仙的名諱。玄正州中,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但凡仙家名諱皆在其中。

    「諸位道友,還請隨我一同定下劫數章程。」

    各派掌門相互張望,道德宗掌門忽然道:「這次殺劫,我等地仙真魔雖然不入劫,但因果可需了卻?」

    地仙吞吐元氣五百年,絕對頂得上十位人仙的份量。

    「可了,也可不了,全看諸位自身。若了卻因果,步步還債,千年之後劫數要弱。若擠壓到千年之後,恐怕凶險要大。不過若是要了因果,則需要讓弟子們還債。」趙神霄提醒眾人:「諸位,這替代之法最好先跟門人說明,免得師徒離心。」

    「關於這一點,我太元宮另有打算。」太元宮主忽然道:「我宮中諸弟子下山歷劫。若哪位仙家不願意親自出世,可將法寶因果轉嫁我太元宮,讓我太元宮弟子幫忙應劫。」

    此言一出,頓時殿內嘩然。

    趙神霄聽到太元宮主的話,頓時明白太元宮的打算:這次,是要徹底成為我仙道第一教統?

    太清宗主陰沉著臉,但他卻不敢如同太元宮這樣,讓自身門人幫外人應劫。且不論自身門人願不願意,這擋劫之術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各大門派自有傳人,無需找外人替代。但是那些散仙們喜笑顏開,一個個和太元宮主商議:「日後我等煉製法寶等待有緣之人。只要太元宮派人來取便是。」

    「我太元宮有三十六位弟子下山,合天罡之數。」太元宮將每一個弟子細細說了。諸位仙家各自尋找相應之人。

    到底是得道仙家,就算讓旁人擋災,也講究一個含蓄。諸位散仙回頭將自己的煉魔之寶封在一座山洞,然後讓太元宮下山弟子來那,美其名曰「贈有緣人」。實質上,這些法寶早有定數,哪一件歸誰,早已在此次萬仙之會商議妥當。各位仙家指定有緣人,有人暗示名諱,有人暗示生辰,有人則以功法提示。就差沒有直接送到太元宮了。

    太清宗主冷眼旁觀,心中哀嘆:「太元宮這一舉動籠絡天下散仙。原本諸仙興師問罪,被他們輕巧化解,恐怕太元宮之興已然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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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龍行大海任遨遊

    不提太元宮中諸仙議論,姬飛晨此刻已經以「散仙清泓」之名入海。

    當日,神秘人傳他「心如止水」。這幾日往海外趕路,正是在練習這一種水道心境。

    他沿著內陸河道而行,踏浪踱步,走在水面上體悟「止水之心」。幸好如今諸仙入太元宮,沒有多少仙家在外,倒也沒引來什麼異動。

    百川東到海,清泓就隨著水流東遊,經湖過川,最終跨江入海。

    站在入海口,看到眼前遼闊寬廣的海洋世界。

    如今正是黃昏,遠處帆船一一從海上捕魚歸來。一列列海鷗在滔滔海浪中飛舞。夕陽餘暉散落在水面,蕩出細碎的橙色粼光。

    清泓一下沒忍住,化作黑龍扎入水中。

    蛟龍入海,方知天地之大。望著一望無盡的碧波大海,清泓神清氣爽,將內地那點糾葛拋之腦後。

    潮湧浪翻,魚躍龍游。黑龍在水中暢遊,身上的墨龍鱗中冒出汩汩黑氣遊走全身。這龍鱗自帶淬煉龍體的神效,讓清泓的黑龍之體越發向著真龍轉變。

    「不知這龍鱗來自哪位天龍,竟然有這般玄妙。」清泓心中暗暗欣喜。他得神秘人之助,將體內的血誓邪穢一一排除體外,如今身體清淨無垢,堪稱仙體。所以,他能放心用《龍經》淬煉肉身,打熬不滅真身。

    太上煉魂,龍經修體,再用八景二十四圖煉成大道,這便是他的修行理念。不過如今太上之法也好,龍經煉體也罷,都已經被他摻雜成自己的道果,逐漸走出自己的道路。日後若修成地仙,便可編撰自己的玄功正法,開宗立派。

    玩了一陣子,黑龍衝入雲霄,帶起一陣煙波浪花。

    雲霞被夕陽染成彤紅,清泓搖身一變,重新變回人體,宛如得道仙真。

    「我不能以清泓的身份化作龍形。日後還是用姬飛晨的模樣來比較好。」於是,清泓踏水而行,欣賞海中風景。

    他從水中走過,每當腳步踏出,一片浪花自動停止,如履平地一樣從水面穿行。

    茫茫大海無有窮盡,走了不知多久,清泓看到前方雷雲滾滾,有陣陣廝鬥之聲遙遙傳來。

    「正好,我不知道常光島的位置,難以去找陳娘娘。不如尋幾個土著水妖打聽打聽?」於是,清泓前去觀戰。

    站在遠處觀望,看到一條八爪香章正在和一道銀光戰鬥。那香章八爪亂舞,每一根觸手上都隱約形成一個龍頭。加上體表佈滿暗青色龍鱗,似乎亦是龍種之屬。

    清泓眼睛眨了眨,看到香章頭頂的血**雲。雲中業力糾纏,幾欲化作火焰。

    「這廝好重的孽力,不知殺了多少人才有這種殺孽?」

    魔雲如同濃稠的鮮血扭動,比中土的魔門凶人也不遑多讓。

    「老子不過是吃幾個人而已,你這小泥鰍至於追殺老子一路?」香章對著銀光怒吼,銀光中傳來嬌喝聲:「你這孽障吃人不說,還敢盜取我龍宮寶貝。其罪當誅!」

    龍宮?清泓打起精神,再仔細觀察銀光,心中若有所思:「銀光隱成龍形,莫非是龍宮中的龍女?正好,都說龍族乃海中霸主,正好借助她來打探東海的情形。」

    清泓升起結交之念,眼看八爪香章逃命,駕雲攔住其退路。

    香章掀動海浪,氣勢蓋天。一陣陣烏光掀起,水紋激浪。忽然,前方有仙人阻路,它不假思索,用觸手鞭撻:「哪裡來得雜種,滾開!」

    看著觸手對自己打下,清泓面色不改,將手腕上的一串寶珠扔過去。

    清泓外出,身上帶著碧潮珠、伏魔旗、龍鬚扇以及玄金寶塔。但龍神之塔關係莫大,清泓不準備在海中施展。龍鬚扇乃雲霄閣重寶,也不能天天拿著用。同理,青雲明微伏魔旗也是如此,不可天天依賴這種上古重寶。

    因此,清泓每次所用的法寶就是自己那一套珠子。這套組合法寶在他手中玩出萬種花樣,即便是神秘人見了,也讚譽有加。

    將碧潮珠甩出去,赫赫明光閃耀,二十四顆寶珠噼裡啪啦將眼前的巨型章魚重創。

    背後,那銀光中飛來一條小龍。看到二十四顆寶珠,先是龍眸一亮,然後看到清泓的存在。

    「仙人?」她來不及多想,張口噴出龍炎燒死香章。然後克制情緒,化作人形站在一旁:「你是哪裡來的仙家?這次多謝你相助了!」

    少女身穿滄海銀波裙,手中捧著一個海螺模樣的法寶。目光正滴溜溜盯著清泓的碧潮珠。哪怕是和清泓打招呼,也不曾離開目光。

    「都說龍族愛寶,尤其是珠子一類的寶物,如今一見,果不其然。」清泓心中暗暗打起警惕,將碧潮珠收好,拱手道:「在下散仙清泓,從內地而來。因殺劫將起,來海外暫避。」

    「內地?」少女一聽,踏雲而行,圍著清泓轉悠:「我聽人說,內地正準備仙魔殺劫。你這仙家怎麼能脫劫。」仔細打量,然後小鼻子嗅了嗅,她恍然大悟:「你是煉氣士?中土大陸還有煉氣士麼?」

    她饒有興致拉著清泓詢問。

    清泓苦笑,將以往的藉口再度搬出:「在下偶然得前輩傳法,修行煉氣一脈。」

    海外龍族也多是煉氣士一脈的古法。不然,也不會容忍諸多煉氣士躲在海外群島。龍女聽了,露出幾分笑容:「那你放心,海外多是你們同道,在這裡不用擔心殺劫。」目光落在清泓手腕上的碧色寶珠上流連,清泓忍不住道:「不知姑娘為何與這孽障起衝突?」

    「啊,差點忘了!」龍女一驚,猛然想起正事。前去翻查香章的屍體,從它身上拿出一顆琉璃色的寶珠,並小心翼翼收入海螺。

    「讓你見笑了。這孽障盜取我們龍宮的寶貝,我是奉命來追殺的。」

    清泓瞥了眼海面上的屍體。他暗中推算天機,知道這香章的來歷。

    說來,也是龍族的醜事。這條香章是龍宮中的某位龍伯,與海中女妖結合誕下的孽種。因為受龍族歧視,所以性格乖張。在外犯下殺孽後,又去龍宮盜取琉璃天珠。因此,被龍女追殺。

    龍族獨霸海域,勢力不遜色三宮聖地。甚至有好事者將龍宮稱作另一座聖地,與三宮合稱「四宮」。

    龍族之中按照三爪、四爪分為幼年期,成年期兩種。幼年期的三爪之龍等同於仙家的蛻凡境界。四爪之龍為成年期,等同於人仙,稱之為龍伯。而更高等級的五爪之龍則是龍宮中的貴族,能稱呼為「龍侯」。

    金湖龍伯,便是一位人仙境界的水龍。

    至於眼前的龍女,在清泓眼中,是一位接近成年期的龍女。但比真正的人仙還有些差距。

    「不過看她血統精純,其父母應該是龍族中的龍侯。這樣,才不怕香章之父來報復。」

    也是清泓想多了。在龍族中,最瞧不起混血雜種。而且不成龍體,連族譜龍典都上不去。這香章的父親根本不在意這個孩子。畢竟他在外布種天下,這孩子記不得記得住,都是個問題。

    但清泓所思不錯,眼前這位龍女的確是兩位龍侯生下的龍女。出身高貴,父母皆是地仙散數。

    清泓心生結交之意,又恐龍女貪圖自己的碧潮珠,於是便道:「我看姑娘在意我這串本命法寶?」

    「本命」二字咬得極重。龍女雖然天真,但也曉得人事,不敢強取豪奪,以免結下仇人。

    「唔……挺好看的。」龍女依依不捨收回目光,清泓笑說:「我聽說東海地大物博。不如我傳授姑娘祭煉之術,回頭姑娘自己祭煉一套?」

    龍女眼睛一亮,立刻拉著清泓詢問法寶的祭煉手段:「我看你這套法寶效果不錯,尤其是在海上頗有神能。若能詳細說說,當然最好。」她拉著清泓來到一處珊瑚群,詳細講解碧潮珠的祭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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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碧潮鎮海入常光

    浮翠流丹,潮水激盪。

    龍女和清泓坐在一簇簇豔麗的珊瑚群中。他耐心將碧潮珠的煉製法門傳授給龍女。

    這一套煉製法門,被清泓稱作「二十四天鎮海靈訣」,是他推算多年的煉寶口訣。只要用這套靈訣構建陣籙圖,隨便找來一些靈珠便能煉成碧潮珠。

    「原來如此,用珍珠來煉製麼?」龍女聽完碧潮珠的煉製方法後恍然大悟。「而且,二十四寶珠合在一起,如同大海生潮,能行雲布雨,的確合適我們龍族用。」

    龍女思忖一番,突然有了個想法:「朋友,你這套法寶祭煉口訣適合我們龍族用。不如回頭貢給龍宮,你也能趁機撈些好處。」

    「若姑娘願意,只管拿去用。至於什麼好處,就算了。」清泓故作大方,以此來試探龍女的心性。

    龍女一聽,馬上搖頭。她雖然行事大手大腳,但這方面頗有分寸:「我們龍族要拿你們仙家的煉寶口訣,早有一套規矩。理應按照規矩,拿東西來交換。」

    龍族不擅長創造法寶,在這方面多依賴海外仙家的創造力。因此,兩者形成一套特殊的生存模式。龍族庇護煉氣士,而煉氣士則幫助龍族祭煉法寶。而且,為避免打擊煉氣士的積極性。每當有新型法寶出世後,龍族都會高價買下法寶的煉製法門,並且禁止煉氣士外傳給其他人。

    一年年下來,龍族利用海中材料煉製法寶充填龍宮。並且,再用這些東西和散仙們交易,換區更多的法寶祭煉之術。長此下去,讓龍宮底蘊越發渾厚。在妖族大破滅的同時,龍族一枝獨秀,率領水族在海外逍遙,是不遜色三宮聖地的龐然大物。

    龍女將龍族的規矩說了,隨後補充道:「當然,為避免日後這套口訣對你造成不利。我們可以修改一番,把這套法寶的陣籙圖稍作改正。以免被人找出破綻,對你手中的法寶造成克制。」

    清泓含笑不語。他的這套碧潮珠暗合二十四節氣,又有功德玄黃之氣以及八景二十四道圖,屬於不可複製的道路。教授龍女的方法,只是一套傾向於操控海水的碧潮珠罷了。就算送出去,也不會對他造成妨礙。

    畢竟,八景二十四圖是他獨門絕學。用二十四圖取代碧潮珠的陣籙圖,已經是勢在必行之舉。

    不過龍女讓他修改煉寶口訣,他也不介意隱瞞自己的底牌。於是,將這套口訣重新修改,將一整套的二十四枚碧潮珠合成一枚「鎮海珠」。

    「鎮海?不錯,這個名字不錯!」龍女拍手叫好:「我等龍族鎮守滄海。這珠子供我們龍族用,正合鎮海之稱。日後,不如這套口訣便叫『天龍鎮海訣』。」

    說著,龍女依照「天龍鎮海訣」勾畫陣籙圖。

    陣籙圖屬於法寶的靈魂,法寶的功能之所以千奇百怪,正是因為陣籙圖的勾畫各有不同。

    清泓的碧潮珠中,陣籙圖傾向於御水、行雨、弄潮、變化、佈陣等方面。修改之後的「天龍鎮海訣」則將變化和佈陣兩個功能去除。所剩下來的空間重新刻畫有關鎮海和御水的靈篆,讓其符合鎮海之名。

    沒有變化之術,不能如同清泓那樣,將寶珠當做各種法寶來用。沒有組合法寶的佈陣妙用,無法進行佈陣禦敵。但有失有得,失去兩種功能後,讓鎮海珠在「御水鎮海」方面的效果得以提高。

    清泓為龍女護法,只見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在龍女手中成型,然後凝成一條碧色游龍圍繞她遊走。

    這三尺小龍正是鎮海珠中的陣籙圖。隨著游龍行走,四下海水平息,波瀾不起,統統被龍女手中的陣籙圖壓制。

    如今靈魂有了,自然要為靈魂尋找相應的軀殼。

    龍女性子急,立刻拉著清泓下海採珠。

    不過東海地大物博,二人所在的近海地帶著實沒什麼好寶貝。雖然龍女挖出數十顆幾百年的老蚌珠,但這些東西她都看不上眼,如土石瓦礫一般甩在旁邊。

    清泓檢查看了看,大多數蚌珠品質不佳,頂多和自己的碧潮珠類似。不過碧潮珠珍貴在一套二十四枚同根同源,非這些零碎寶珠可比。

    看到龍女鬱鬱不樂,清泓笑著開解:「聽說龍宮奇珍異寶頗多,姑娘不妨回頭去龍宮瞧瞧?而且,你手中這顆珠子……」

    「這是龍宮之物,我也不能擅拿。至於龍宮中的寶貝……」龍女皺眉,嘆道:「我父母雖然是龍宮貴主,但也不好私下給我什麼珍貴寶貝,畢竟在我之上還有幾個兄長。」

    龍女年紀小,家中寶貝怎麼輪也輪不到她。所以,她只能自己在外打拚。

    「這種東西需蚌珠螺寶煉製,難道姑娘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找麼?比如蚌場螺礁之類的地方?」

    「千年老蚌早已誕生靈智,若是它們參拜龍宮,甘作龍宮之臣,我又怎麼好出面奪取它們的性命之物?」龍女搖頭,一副愁眉苦臉。

    龍宮統治滄海,作為海中霸主,其中也頗有講究。千年之精已具備靈智,和一般魚蝦不同。為君者,豈能輕易對子民下手?

    「那姑娘手中的海螺?」清泓看向龍女手中的海螺:「你這海螺恐怕並非凡物吧?」

    瞧上去海螺靈光爍爍,更有天地所生的滄海紋理神秘玄奧,至少有千載火候。

    「若煉製這種寶珠,最好尋找一套法寶。你這海螺之中若有內丹明珠,才是最契合的東西。畢竟,這類鎮海珠被蚌殼海螺一類的法寶所克制。」

    聞言,龍女美目發光,猛然想到一事:「啊——你這倒是提醒我了。我這海螺是幾十年前從黑海區衝入龍域的。據說是某隻千年海螺精留下的東西。若是能找到它的內丹,那就成了。」

    滄海一望無盡,疆域比玄正州更大。龍宮執掌這萬萬里之地,將其分為近海、龍域以及黑海三層。

    近海靠近內陸,東方魔教以及幾個玄門門派便坐落與此。龍族除卻庇護沿海居民外,並不過多干涉近海之事。

    但是,有一個限制。海民在近海捕撈魚蝦可以,但不可前往龍域打漁。龍域,乃龍族牧守之地,不容許凡人輕易踐踏。此地多是龍種潛修之地,在龍種未曾得道之前,容易被凡人所捕撈。因此,只有一些煉氣士,可以在龍域上的海島修煉。

    龍域再往深處,靠近風水屏障的地方多有漩渦風暴,這裡便是黑海區。就連龍伯也不敢輕易靠近。此地常年被風暴雷霆籠罩,有諸多神水激盪飈射,宛如天地開闢的大氣象,唯有地仙高人才敢一探究竟。

    目前,龍女和清泓所在之地,便是靠近龍域的近海,還屬於凡人可以接近的地方,不算真正的海外世界。

    「從黑海飄出來的東西?」清泓驚異道:「黑海傳說是死亡之地,不是連龍族都不能輕易靠近?」

    「沒錯,一般龍族不能靠近。但那裡多有不臣龍族之水族精怪修行。」龍女被清泓這一提醒,心中升起念頭。

    是啊,近海珍寶不多,龍域的寶貝輪不到自己這個小龍女。但是黑海地界不同,那裡是龍族都不能完全掌控的地界。多是深海巨怪,水族妖人潛修之地。這些水妖在黑海區修行,若不能飛昇青冥,必老死坐化於此。它們死後遺蛻衝入龍域,經常被我們龍宮拿去煉寶。因此,黑海區絕對會有蚌珍螺寶之類的明珠。

    「只是黑海凶險,我那些哥哥們不可能幫我。父母也不會輕易放我去那裡。」龍女心中一想,目光落在清泓身上。

    「這仙人品行不錯,還肯傳我煉寶口訣,想來可以信任?不如找他帶我去黑海?」

    也是龍女少不懂事,若知道清泓平日裡的行徑,哪裡敢跟他走?

    傳下口訣就能相信了?

    如果按照姬飛晨早先的行徑來,先傳下口訣引你上鉤,然後拐到僻靜地方暗中殺害,最終推脫給黑海凶險,旁人也說不上什麼。

    不過,目前他用清泓的面目現身。一副慈眉善目的,心中少有戾氣,的確沒有殺心。對龍女有結交之意。

    但要說幫龍女尋寶,清泓還沒這個想法。黑海區凶險萬分,那裡是靠近天地邊界的地方。時常有和天風其名的神水激盪。在那裡,清泓都難以自保。

    於是,清泓婉言拒絕:「在下要去常光島尋同道中人。若姑娘真想找人尋寶,不如去常光島瞧瞧?那邊,或許有人對此很好奇。」

    這話說的,本來是清泓求人指路,如今卻成二人一併前行,讓清泓少欠下一段恩情。

    龍女不疑有他,重重點頭:「也好,去常光島瞧瞧。那裡是眾多煉氣士修煉之地,或許還能有所收穫。要是能在海市上找到明珠,那樣最理想。」

    於是,龍女帶清泓前往常光島。

    海外煉氣士居住在龍域水面的海島上,常光島是其中一處顯赫之地。散仙常萬勝是這座島嶼的島主,一位道行高深的地仙。這些日子以來,他和諸位同道一起和陳娘娘推算煉氣士一脈天命。

    如今清泓即將進入常光島地界,他心血來潮,對陳娘娘說:「娘娘,這前來常光島的中原人士,便是你說的那人?」

    「不錯。」陳娘娘推算之後,頷首道:「想不到他來得這般快。」

    忽然,某位仙家開口:「前些日子罡風鎖住天地,我等無法窺探其深淺底細。不如趁機試探一番,看看他這雲霄閣傳人喲幾斤幾兩?」

    眾人一聽,心中活泛開來。

    前些日子,神秘人降臨玄正州。那氣象遮蔽天地,眾人無法探查眉目,最終不了了之,順帶讓清泓逃過一劫。但是現在,諸位仙家想要瞧瞧清泓的手段,於是幾人合計後,暗中在常光島外佈置陷阱。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14:35
第一百一十五章翠雲林中拜群仙

    清泓和龍女二人說笑來到常光島。突然海水翻波,雲霧乍起,黑壓壓的天穹充斥陰霾。

    「怪了,這天氣變得夠快的。」龍女伸出手,察覺到天象變化,露出驚訝之色:「這氣象不見人為痕跡,是天地所成。但仙家之地,怎麼會有這種異象?莫非是哪位仙人在渡劫?」

    不管是龍女還是清泓,他們倆都不怕什麼風暴巨浪。站在原地,坐看風起雲湧,大浪滔天。

    清泓精通行雲布雨之道,他的道果神通便是這個。在天象之中隱有所感,抬首看向常光島方向。

    仙島祥光氤氳,有千色霞光籠罩。似乎島外的天氣變化難以影響其中的仙家福地。

    「有點意思。」清泓察覺天象變化從島中而來,心知是高人作法之故。於是對身邊龍女問:「姑娘為龍族之女,可否壓制這片天象?」

    「這……」少女神色遲疑:「這片天象氣勢宏大,風掀浪起,雷鳴雲蓋,我一人之力難以壓制天象變化。」

    畢竟,龍女距離道果還差一步。嚴格來說,她只是幼年期的龍種。足有三趾,不成真龍。

    「那就讓在下獻醜吧。」清泓將一顆顆碧潮珠扔到水中,右手對下一揮:「起潮!」

    青光從腳下浮起,以清泓為圓心,密密麻麻的青光紋理蕩漾至遠處常光島下。以法寶干擾天象,掀動新的潮水和大浪爭鋒。

    接著,清泓再用左手打響指,空中白雲飄來,灑下朦朧細雨。

    「這是行雲布雨?」龍女伸手接住雨水,再看清泓的時候,神色露出幾分異樣。這位仙家的道果神通,竟然是龍族特有的行雲布雨?

    龍族修成道果龍珠,大部分神龍都具備雲雨神通,故被稱作「龍神」,多有行雲布雨之職。

    「用神通操控天地,將天象進行修正?」島中幾位仙家察覺自己施法佈置的風雷散去,島外以二十四珠為起點,轉化為清泓特有的道果領域。

    「這小子出手不帶一點斧鑿痕跡,宛如天地生成,倒有點意思。」眾仙見了,其中一人屈指一彈,從腰間寶瓶射出一道水線,再度加大島外陰雲濁浪。

    兩相對抗,忽有寒風驟起,冰霧迷濛,須臾間溫度猛降低,瀟瀟灑灑的霜凌如柳絮鵝毛起舞。

    一開始,還能說是仙人渡劫。但這一舉動,分明是有人在暗算!

    龍女面帶不忿之色:「哪裡來的妖人,居然敢在龍域作祟?」說著,她端起海螺準備叫人。

    「不忙不忙。」清泓笑著安撫:「不過是仙家練法,你且看我手段。」

    清泓沉思一番,回憶「九雲離神符」,手指在面前勾勒符文。轉眼,有一道道「玄雲符法」。

    玄者,黑也,對應北方之水。玄雲符籙,是九雲符法中御水之紋。

    「去!」清泓將符法散開。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符光從清泓處爆發。

    水光清波漣漪不絕,天地間寒氣收攝,統統被玄雲符籙吸收。而且,碧潮珠御水行波,島外白雲細雨綿綿不絕,濁浪陰雲在這天象之下逐漸退去,一切天氣落入清泓掌控。

    寒氣悉數落入玄雲符籙,最終在清泓手中凝成一面白玉令牌。

    「這令牌封印寒氣,回頭你若降雪凝霜,倒也可以玩玩。」清泓翻看幾下,遞給旁邊的龍女。

    龍女見這白玉令牌,心中頗是喜愛,當即道謝。

    「哼!狂妄的小輩!」島中,那位仙家見道術被破,轉手被清泓煉成令牌,他露出不虞之色。

    「不忙,我還有法子。」常萬勝對幾位同道笑了笑,招來童子耳語一番,讓其下去準備。

    清泓以道果神通壓制天象,不久之後雨停雲散,七彩虹橋掛在常光島外熠熠生輝。二人正準備繼續先行,豈料又有電光射來。

    紫色閃電中傳來陣陣怒吼,有若隱若現的獸影舉起爪子對二人撲下。

    「這是……奔雷獸?」清泓辨認一下,手指一勾,碧潮神珠在身邊形成一面「五氣洪波盾」。層層浪花洪紋將巨獸的攻擊擋下,把自己和龍女護在背後。

    電光趨勢停止,水面上多出一隻銀毛豎起的靈獸。它形如虎豹,儀態兇猛,琥珀一般的眸子盯著姬飛晨,口中正不斷低吼。

    「姑娘,這奔雷獸從仙島飛來,想來是豢養之獸?你可知道,哪位仙家曾豢養此獸?」

    奔雷獸,乃天地雷精所化之精怪,能日行千里,奔馳如電,是仙家喜愛的靈獸之一。

    「常光島主聽說就曾養著一頭奔雷獸,想來正是此物?」龍女衝著奔雷獸一瞪,眼睛化作金色,有龍威若隱若現,威懾靈獸。

    不過這靈獸被仙人教養多年,自身靈性十足,被龍女怒瞪之後,反瞪回去。還有千百道雷霆電光如蛇流竄。

    清泓拂袖一掃,碧潮珠在身邊形成圓盾抵禦。此時,清泓已經徹底明白:這是某些仙家刻意來找我麻煩?來試探我的底細?

    他想明白,收起碧潮珠,索性施展雲霄閣的鎮派道術。

    「陰陽龍鬚!」清泓眉心飛出陰陽二氣,在身邊化作兩條威風凜凜的長龍。「諸位,若再不停手,休怪在下出狠手了!」說著,他抓起兩條巨龍伸手一抖,頭碰頭,尾纏尾,化作一把丈許大的剪刀對奔雷獸截去。

    「陰陽龍鬚剪?」島中諸仙神色一變,看清泓祭出剪刀,恍惚看到曾經雲霄閣的諸位地仙施法。

    清泓因為道果之故,天河冥河互生陰陽轉化雙龍,加上龍鬚扇的玄妙,他對這種「陰陽龍鬚」的領悟堪稱最精。

    「這道術隱約有神通氣象,不比玉芝師侄女差多少。」常萬勝當即吩咐門人去攔。

    奔雷獸跟隨常萬勝多年,往昔也見過雲霄閣之人。看到這門道術後,嚇得魂飛魄散,化作紫色電光從剪刀中逃離。

    「哈哈……小畜生,我們雲霄閣的仙術,是那麼容易跑的?」只見清泓手訣一引,剪刀在空中一炸,絲絲縷縷的細線構成縱橫交錯的天網罩住奔雷獸。

    清泓手一抖,將大網收攏。陰陽絲線中,正好困住銀色大獸。

    吼——吼——

    奔雷獸越發掙扎,身上的絲網也越來越緊,最終一步步被清泓拉到身邊。

    「道友手下留情!」就在清泓擒住奔雷獸的時候,有一位仙人從常光道趕來。這位仙家帶魚尾冠,穿水合衣,身邊煙雲朵朵,座下有一隻烏雲駝。

    雲駝四個蹄子踏踏而來,仙家慌張來到清泓面前賠禮:「我家靈獸一時貪玩,從島中逃離,還望仙友見諒。」

    清泓心中清楚,這是那些老前輩試探他底細的小動作。但是面上故作不知,將奔雷獸釋放,解開陰陽天羅網。

    奔雷獸被清泓困住,乖覺躲在仙人背後。

    那仙家笑道:「貧道匡曲子,仙友可是要來常光島?正好與貧道同行。」

    於是,清泓和龍女隨匡曲入島。

    龍女在外頭玩耍,對清泓揮手說:「你初來仙島,去見見島主也好。至於本姑娘,就不去見常大仙了。」

    常光島是海上赫赫有名的大島,常萬勝經常為海外散修講解修行長生之術。此島之上仙家眾多,有時候眾人在外島的白雲坳搭建雲市,和四方同道交易仙藥法寶。

    龍女和清泓打過招呼,自己去雲市尋找千載火候的明珠。

    清泓則和匡曲入內島拜見常萬勝。

    島中千光成瑞,萬霞稱奇。道道仙光燦燦明明,條條彩霞裊裊盈盈。走在這裡,清泓只覺元氣充沛,遠在自己以往所見的各處洞天福地之上。

    「這裡的元氣,比妖族聖地也不遜色多少。」

    路上,還有各種千姿百態的古樹果木。只見:蒼松青柏繞靈峰,紅桃朱果映山野。有仙鶴飛旋鬆柏之間,有白猿遊蕩果木之林。此地安泰祥和,的確是一副仙家福瑞之所。

    匡曲帶清泓來到翠雲林。

    這林中修篁齊天生長,竹影翠玉如雲。在中央有一片太極圓台,諸位仙家坐落四周,正在談論天道。

    清泓往那邊一瞧,列仙玄光護體,氣象萬象。有仙人週遭紫氣氤氳,有仙人身側火光如輪。有仙家彩雲護體,有仙家清風常伴。在這些人中,有兩人正是清泓的相識。

    陳娘娘和風前輩坐在兩塊玉石上,正對他含笑點頭。

    「晚輩清泓,拜見諸位前輩。」

    常萬勝讓門人退下,上下打量清泓。

    青年丰神雋永,道氣充盈,的確是根性深厚的載道之器。

    島主滿意一笑:「起來吧,你的事情,風道兄跟我們說過。雲霄閣難得在三千年後又有傳人續接道統。若諸位師兄在天有靈,想必會很欣慰。」

    方才清泓在島外展示「陰陽龍鬚」之術,那介乎於神通的玄妙道術,已經讓諸位仙家深信不疑。只有雲霄閣的陰陽之道,才有這般大能。

    「如今中土世界有大劫起,你是煉氣士一脈不入劫中。回頭若有意,可在常光島潛修。」

    清泓再度謝過,老老實實站在眾人面前。

    陳娘娘見狀,笑了:「今日你來,正好跟我們一起參謀參謀,將當年事情的脈絡重新理清。」

    於是,常萬勝賜座,讓清泓坐在末位旁聽。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14:36
第一百一十六章昔年舊事

    林中清風徐徐,祥光漫卷。清泓謹守心神,在後面聽諸仙討論。

    諸仙中,有一位秋水真人道:「三千年前,我道勢衰,退居海外。如今想來,怎麼也不對頭。」

    眾人這幾日論道談玄,有時候也會揣測三千年前的大變,回憶昔年往事。

    陳娘娘說:「當日我陷入情劫,犯下大錯。這點不會否認,但云霄閣以及其他幾個門派的覆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

    風千里也說:「師妹昔年雖然道行淺,但畢竟是有道的女仙,千年長生的仙真。她怎麼會輕易入劫?如今想來,這劫數有些古怪。而且,情劫牽扯的另外一人,恐怕也有問題。」

    陳娘娘想到自家丈夫,默然不語。仔細想來,當年之事早有異狀,只是自己一頭紮進情網,沒有多想。

    另一位女仙雲婆婆說:「今下重新思量。陳家妹子的劫數,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風道友閉關修行的那段時間爆發,的確有所隱情。」

    清泓坐在角落,聽諸仙談論當年之事,心中漸漸有所眉目。

    這時,常萬勝道:「當年我道行淺,連地仙道果也沒。不過和雲霄閣幾位師兄稔熟,常在雲中界玩耍。似乎在事前,雲霄閣便有所動靜。」

    越說,諸仙越覺得古怪。想起當年遭遇,一個個憤恨不已。

    秋水真人手中玉麈一抖,扇出清涼之風,掃滅眾人心中忿火。他頷首說:「這事,我當日和雲霄閣的方閣主討論過。他持陰陽龍鬚扇,在大變之前便有所感。說是曾和諸位長老做出一個預言。」

    「預言?」

    「他說,他和雲霄閣諸位長老卜算仙道前程。算出未來仙道大興,魔道衰退,五千年後再無魔蹤。」

    「哦?」眾人聽到這話,紛紛打起精神:「雲霄閣當初預言到『道長魔消』之局?」

    道者,天地之理,但凡道之所在,皆可稱呼為道。而魔不同,魔乃亂道之源,最受諸仙痛恨。而且這些煉氣士所說的魔,可不是那些修煉濁氣的修士,而是真真正正墮入魔道的邪魔。

    「不錯。」秋水真人和風千里一般,都是道行頗深的地仙。在三千年前,和雲霄閣關係密切。「諸位道友仔細想想,當今玄門地仙真人幾何?而魔門真魔巨擘又有幾位?」

    眾人沉思不欲,清泓回憶魔門十宗的情形,暗道:「魔門之中難有上進之路。如果那些老魔頭不曾飛昇離去。那麼魔門就幾個大能主持,遠不比仙道人丁興旺。」

    旁的不說,坎冥殿主早些年打壓黑脈後輩。從陰冥宗建立至今幾千年,黑脈難道沒有別的地仙?可最終只有殿主一人執掌大權。其他修煉《魔龍經》的人,早已經被他煉成法寶傀儡,乖乖成為他戰力的一部分。

    若論道行,坎冥殿主未必比風千里高多少。但是坎冥殿主身邊那幾條地仙級別的魔龍放出來,風千里這清淨散仙,哪能跟黑脈無數年的地仙人傑媲美?

    陳娘娘說:「我出世不久,看如今魔門氣象,很多老人我竟然還都認識。想來魔門雖然戰力無雙,但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仍是那幾位老魔把持大局,難有新人上進。等這些人飛昇之後,魔門青黃不接,必滅矣。」

    雲婆婆輕哼說:「魔門那群人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主。他們自身離開玄正之洲,又豈會在意其他魔門弟子死活?你瞧瞧,那幾個老魔頭若論道行資歷,哪一個不在你我之上?可咱們同輩的仙友,有不少人飛昇離去。但他們呢?恐怕連轉世重修都不敢吧?」

    玄門弟子轉世,還有仙友護法點化,重入仙門。但是魔門幾個老魔頭,寧可苦苦留待今生,也不敢轉世重修。他們重修,人走茶涼,回頭弟子們搜尋轉世之身,肯定不是幫忙重新送上高位,而是一把將他們吃了,奪取他們的地仙道果。

    諸仙心有慼慼然。尤其是常萬勝,他如今已經是第三次轉世,前兩次修行略有差池,以轉世重修磨滅道果,重證地仙。在諸多親友的幫助下,方在三百年前回返本來面目。但是魔門哪個巨擘敢轉世?因此,那些人只能默默用時間打熬,設法將自己的道果破綻一點點彌補。

    「道長魔消。仙道大昌,這是必然之舉。哪怕是清濁對立,魔門也不可能長久。」對於魔門的衰落,諸仙皆有所明。

    魔門頂尖的人物就那幾個,等他們離開,接下來魔門還有什麼人頂事?

    「三千年做出預言,五千年後魔道式微,如今算算,應該是下一次仙魔殺劫之後?」

    諸仙相互看看,對目前的局勢有所瞭解。

    秋水真人:「不過在這個預言的同時,方閣主還預言到雲霄閣的衰落。」

    仙道之興,但也是雲霄閣之衰。作為仙道一份子,雲霄閣主當年不明所以,於是找秋水真人參詳。

    「所以,雲霄閣對覆滅之事早有準備?」

    秋水真人搖頭:「任我們再想,也沒想到龍鬚扇的破碎,以及雲中界的消失。最終,我們更想不到,所謂仙道大昌,指得並非煉氣士,而是清靈仙道。」

    雲霄閣覆滅,方閣主心中有所準備,留下復興之策。只要日後諸位好友相助,自然有傳人再度振興。可他怎麼想,也沒想到居然是整個煉氣士一脈避居海外,成為海外散仙,就連雲中界也徹底墜落。至此,雲霄閣覆滅三千年,而無有傳承。

    陳娘娘看了清泓一眼:「雲霄閣當年號稱諸煉氣士的魁首門派。到底是哪方下手,諸位仙友可有眉目?」

    「不清楚。反正不可能是太元宮。」

    「不是太元宮?」

    「太元宮雖然嫌疑大。但太元宮就那麼些人,當初那段時間,絕對不可能是他們。」

    陳娘娘和清泓對視,在他們的猜測中,當初雲霄閣覆滅,太元宮絕對脫不開干係。可是這些仙家又不可能說謊,難道那件事的確還有疑問?

    「難道是血海?」

    「若是血海,太上宮不會坐視不理。」

    諸仙再度議論,可當年之事爆發太急。

    先是旱魃女仙和玄門大派決裂,以赤地千里的大神通覆滅兩個洞天門派。後來,更多煉氣士被牽扯進來,又有仙魔清濁之辨改天換地,等煉氣士們醒悟過來,天數早定,為時已晚。

    雲婆婆說:「當年那段時間我正在閉關。好多同道也是如此,甚至在那段時間有不少道友尋得仙緣,飛昇青冥。」

    很怪,那段時間的很多地仙真人都在閉關,所以才給予清濁兩道可趁之機,沒有察覺天數大變。

    諸仙議論的時候,清泓心中將時間線整理清楚。

    清濁兩種修煉體系的分開,遠在煉氣士覆滅之前。在三千三百年乃至三千四百年前,爆發第一場仙魔殺劫。而要說清靈仙道的萌芽,從四千年就已經開始。確切說,從上古之後,就有一部分人開始專修清靈仙氣。只是那段時間,修煉清氣也好,濁氣也罷,都被視作煉氣士的一部分,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直到三千多年前,兩脈之人相互生厭,彼此爆發衝突。於是在雲霄閣等上門洞天的調停下,第一次仙魔殺劫開始。這時候,清濁兩道僅僅是所謂的小道。不被煉氣士們視作正道。受制於清濁兩道的相生相剋,有殺劫等諸多不便,廣被煉氣士們鄙夷。在殺劫之時,清靈仙道中,為首的門派正是太元宮。

    經過第一次殺劫,太元宮等門派休養生息,各安洞天。煉氣士們也在山中潛修,正在這時,旱魃女仙墮入情劫。

    要說之間有什麼插曲,只有陰冥宗的建立。天外魔仙降世,收徒傳道,建立陰冥宗。陰冥宗橫空出世,不久便成為元道魔門的主力之一。

    之後,陳娘娘遭劫。雲霄閣滅門,其他煉氣士大派紛紛受到衝擊。最終,閉關的一群人紛紛出關。看到自家門人死傷殆盡,只能避居海外修行。

    「玄正州就這些人,不是太元宮,不是血海,陰冥宗當年實力不夠。難道是太霄宮或者太上宮?」

    「那才不可能,兩宮一個秉公中正,一個超然世外,都不是這種人。」秋水真人道:「不過,太上宮傳人歷來便有『記史傳承』的重任。他們太上宮肯定清楚當年的事情。小子,今代太上傳人已經出世,你若有機會,不妨去問問。」

    太上宮掌握玄正州萬年歷史,對當年之事的記錄,絕對比他們清楚。

    清泓起身拱手:「晚輩曉得。」

    見當年的事情仍然如同水中月,鏡中花一般看不真切,雲婆婆說:「不論如何,如今我們這些人要再度出山,太元宮肯定不會讓位。」

    「做過一場,這是必然。」常萬勝想到昔年好友,以及自己師長同門的遭遇,厲色一閃而逝。隨後又恢復慈眉善目的老仙模樣:「但時間還早,慢慢來吧。等我們在海外多些門徒,才好跟他們爭鋒。」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14:36
第一百一十七章玉芝仙姑

    清泓沒在翠雲林久坐,當諸仙開始討論地仙道果時,他悄然從林中走出,於島上轉悠。

    常光島鳥語花香,清淨安逸,諸多仙禽靈獸棲息於此,毫不懼怕島中仙人。白鹿青牛隨便在清泓視野中行走,甚至有些靈猿跑到他跟前討要仙藥。

    「我又不會煉丹,哪裡來的丹丸給你們吃?」清泓含笑拒絕面前的幾隻猿猴。那些猿猴撓撓頭,轉而跑去一旁山林。不多時,眾猿猴捧來一盆山果敬給清泓。

    「……」清泓看著山果,這些山果紅彤彤、黃橙橙,一個個碩大水靈,顯然是精心挑選之故,上面還帶著今早落下的晨露。

    「也是你們有心了。」清泓見這些猿猴做到這一步,在身上翻找一遍,最終掏出幾枚藥丸子給他們:「這藥丹不能直接服用,回頭你們采晨露化開,眾人一起服用。」

    為首那猿猴見狀,一把拿走丹丸,在鼻前嗅了嗅,欣喜若狂的模樣和同伴們吱吱叫。諸猴手舞足蹈離去,不過他們在走之前不忘對清泓行禮,一個個給他磕頭後方投入山林。

    「這些猿猴頗有靈性,日後說不定還真有幾個仙靈出世。」清泓笑了笑,繼續在島中散步。

    一個時辰後,來到龍女所在的雲市。

    雲市匯聚海外諸多仙家,眾人端坐祥雲之間,面前擺下一個個攤位。

    海外雲市和中土雲市沒什麼區別,只是從材料貨源上來說,更趨向於水中出現的寶物。什麼珊瑚、硨磲比比皆是。

    瞧著琳瑯滿目的丹藥、法寶,清泓毫無意動之色:「法寶貴精而不貴多,我手頭幾件法寶已經夠用。丹藥對我來說也沒大用——不過,這些丹藥可都是煉氣士製作,以天地元氣為本,不蘊含清濁仙魔之力。」

    比起在中土修行界所見的那些丹藥,這些丹藥更適合清泓。

    清泓想了想,在幾個攤位面前瀏覽,最後目光落在一種「藏靈和契丹」上。

    這種藏靈和契丹是激發仙體潛力,用來臨陣突破,爆發更上一層戰力的丹藥。

    攤主是一位和清泓修為彷彿的仙家,他看了看清泓,說道:「這種丹藥藥力強,但事後反噬不小。若用這種丹藥爆發通玄之境的力量,回頭必須找地方潛修,避免影響自身根基。」

    這仙家也是個實誠人:「這種丹藥,是我煉製仙藥所產生的廢丹。價格上,倒也不貴。十滴月露一枚。」

    日月星之甘霖,乃天穹所化之瑰寶,是修士們用來衡量寶物的一種「貨幣」。當然,除卻甘露之外,海外還有另一套貨幣。只是瞧清泓穿著打扮,顯然不是海外人士,所以仙家就沒提及。

    「這些東西,怎麼值十滴月露?有那些東西,還不如回頭服用月露練功呢!」突然,清泓背後傳來聲音。

    龍女負手站在他背後,一臉嫌棄看著攤位上的丹藥。

    「這種催發自身潛力的丹藥,除卻大危機時刻,不然誰去用?而且事後必須找地方潛修,不然會讓自身道行折損,破綻太大。與其服用這種丹藥,還不如用我們龍族的『狂龍吟風咒』或者『焚血草』要來的方便。至少,這兩種東西沒有後遺症。」

    「這……」仙家語塞,過了一會兒才說:「這位姑娘,你們龍族的吟風咒,豈是一般人能用的?至於催發自身血脈潛力的焚血草,更是罕見。你說說,除卻這兩種東西外,哪種催發潛力的禁法密咒沒有後遺症?」

    「這倒也是。」龍女一聽,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這價格上是不是有些太貴。這樣吧,我給你三顆大碧珠,換取三枚藏靈和契丹,相信價值上也夠了吧?」

    龍族制霸海域,依照龍族偏愛寶珠的性格,他們所推行的貨幣同樣跟珠子有關。取海中奇珍打造五色之珠。以白、玄、碧、銀、金分為五等。

    其中碧珠,圓潤晶瑩,,大如拳頭,一顆可比八滴月露。

    「也罷,我就吃點虧。」仙家想了想,最終應下這件事。這種丹藥本來就是廢藥,效力特殊,一般人不會買。清泓要這些丹藥,主要是想要研究血誓,看看用丹藥突破境界來破除血誓,到底管不管用。

    龍女手一翻,掌心多出精緻小巧的金絲檀木盒。打開之後,裡面寶光閃爍,除卻玄、碧二色珠子外,還有不少銀珠以及三枚金珠。

    「看姑娘家底,想必是龍族貴女?」仙家收好碧珠,略略檢查後將一個藥瓶遞過去:「也難怪你能接觸吟風咒。」

    龍女看也不看,把裝著丹藥的玉瓶拋給清泓:「算你剛剛送我禮物的答謝。」

    接著,龍女拉著清泓離去。

    路上,對他說:「我在雲市轉了一圈,沒找到千載明珠。看來,還需要去黑海區瞧瞧。」

    「那你可找到同伴?先說明,我是絕對不會去的。」二人走到一處沙灘落腳,清泓義正言辭拒絕:「黑海區太凶險。若我是你,先修成龍珠道果,然後找父母家人陪同。我隨你去,萬一你有個好歹,回頭你家裡人肯定不放過我。」

    龍女皺起眉頭,她雖然經常往仙島跑,但是這裡頭沒幾個熟人,也不好找其他人。唯一一個看對眼的清泓又不肯冒險,一時間犯難起來。

    這時,陳娘娘從翠雲林出來尋清泓。正巧聽到二人爭論,於是上前來:「你二人要去黑海?」

    見狀,清泓眼睛一亮:「正好,娘娘乃地仙之尊,知道黑海凶險,不妨勸一勸。」於是,他將事情經過說了。

    聽聞清泓所言,陳娘娘把手藏在袖子裡,暗中卜算一卦,然後對他二人說:「黑海確是凶險之地。但玉不琢不成器,你一心偏安,哪裡能參悟大道?去黑海瞧瞧,也許另有收穫。」

    「但那地界非地仙而不可擅入,我們倆怎麼去?」

    陳娘娘笑了笑,前去島上找人。不久後,有一位仙姑隨她到來。

    這仙姑蕙質蘭心,一派大家溫婉之風,穿著淡青色仙衣,素雅而淨潔。她和清泓一見面,二人體內的陰陽大道頓時有感。

    龍鬚扇從清泓天靈升起,在空中演化一條陰陽二氣的天龍。而對方腦後則有陰陽二氣,交纏作太極圖之狀,有太極混元之意。

    「可是清泓師弟?」仙姑見到龍鬚扇,神色有幾分激動,上前和清泓打招呼。

    「玉芝師姐?」清泓一見此人路數,也知曉她的身份。順勢打招呼,兩人見面猶如舊識一般,很快就熱絡起來。

    陳娘娘撫掌笑道:「正好,這小子要去黑海瞧瞧。玉芝,我看你道行比他深些,不妨陪他走走。」

    陳娘娘和清泓雖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她來海外,正是為清泓尋找諸位煉氣士同道作為臂助。

    玉芝仙姑來常光島為傅玉堂尋仙藥渡劫。她見了之後,立刻上前結交。

    陳娘娘心中早有成算。索性趁著幫龍女尋找法寶,讓清泓和玉芝仙姑拉攏關係,以求清泓名正言順繼承雲霄閣道統。

    清泓要跟玉芝結交,心中對這一行漸漸意動:幫龍女找明珠倒是次要,主要能趁此機會和玉芝仙姑拉攏關係。

    陳娘娘拉著玉芝仙姑的手,指著清泓說:「我算出他這一行另有機緣。不過前往黑海需要代步之物。侄女手中的碧落梭葉舟正好合用。你若不去,可將那東西借他們用用。」

    玉芝仙姑和清泓第一次見面,但看到龍鬚扇後,心中抑制不住激動,痛快點頭:「師弟既然要出海,我隨你一同去!」她想法和清泓類似。既然清泓得到龍鬚扇傳承,未來便是雲霄閣之主。她當然需要找個機會看看對方的品行。

    於是,三人一拍即合,共同出海往黑海航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14:36
第一百一十八章黑海行波見魔頭

    怒海咆哮,洪波湧起。在這連綿黑水中,浮沉著一條狹窄的碧色小舟。

    清泓三人從龍域往黑海駛來,終於來到黑海與龍域的邊界。

    一路上,清泓好奇看著身下碧舟。

    這舟有丈許長,龍女坐在船頭引路,清泓和仙姑在中央打坐。小舟地方狹窄,只有一人之寬。碧舟如靈蛇覆海,在墨色大洋中穿梭。

    兩人面對面坐著,氣氛有些尷尬。玉芝仙姑最先打破僵局:「師弟對這小舟感興趣?」

    「這碧落舟的材質,看上去有點眼熟?」清泓對仙姑說:「這舟和我某位朋友手中的梭天碧葉有些相似。」

    「梭天碧葉?」仙姑一聽,立刻讓他詳細說說。

    清泓將那物描述後,仙姑笑道:「那倒真是巧了。我這碧落舟,和他那靈葉,想來是一物所出。」

    見清泓驚訝之色,仙姑稍後解釋:「上古之時,有諸多天地所生之靈根。咱們雲霄閣的龍鬚扇,便是其中一顆陰陽蕉樹。此外,有一顆梭木落在碧落山中。此樹承碧落之氣而生,乃清靈仙根。不沾染濁氣,不紮根地脈,而是在水中如浮萍一般飄蕩,有穿梭乾坤之妙。後來,被某位古仙前輩尋得。用上面的七片靈葉煉成法寶。我這扁舟,就是用梭天碧葉煉成的碧落舟船。」

    前方龍女一聽,便問:「那如果將七片葉子找到,能不能重新復活上古靈樹?」

    玉芝仙姑頗有深意看了眼清泓,點頭說:「自然可以。」

    龍鬚扇不就是這般情況?兩片葉子承接陰陽二氣。即便被煉製成寶物,仍然可以化作靈根繼續成長。

    碧落梭木有七片承接穹空碧落之光的葉子。如果碧落梭木能集齊七片葉子,當然也可恢復原狀。

    玉芝仙姑煉製靈舟,本身就有這方面的想法。她曾經專注收集葉子,意圖用一件頂級靈根給雲霄閣鎮壓氣數。

    「聽師弟所說,那人也是一位人仙。雖然得道不久,但想要從他手中交易來葉子,恐怕需費一番周折。」仙姑心中默默盤算,如何從劉子墨手中換東西。

    她品行高潔,自然不肯用下作手段,什麼殺人奪寶,什麼偷盜搶劫,連這個念頭都沒有。

    嘩啦——嘩啦——

    一陣水聲打斷仙姑的沉思。她抬頭望來源看去,只見一座座金燦燦的龍門佇立在黑海和龍域的邊界。

    這些龍門中挪騰金色龍影,光輝燦燦。有諸多穢物伴隨廢水,形成粗大的水柱,從龍域這端投入黑海。

    也因此,在交界處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觀。這邊雖然墨水滾滾,但另一邊魔濤洶湧,水質要差幾分。

    看著那些穢物,玉芝仙姑說:「龍域之中水質澄靜。想來是龍宮將這些污穢廢水,統統排入黑海了?」

    龍族和仙人不同。地仙之體清淨無垢,不會對外進行排泄。但是龍族乃古之神獸,號稱萬獸之王。他們六根不淨,時常進用血食或者進行排泄、交合等行為。

    龍域之中的龍族少說不下千餘條,這些龍族每日進用三餐,排泄穢物。長久下去,龍域之中污穢不潔,再非龍族棲息之地。所以,龍宮借助黑海,將龍域之中的廢水污穢排入黑海。借助風水屏障來磨滅這些穢物。當然,有時候諸仙煉寶或者練功所產生的廢料,也都會被水族中的「清道伕」運送到邊界進行排放。

    故而,在海域三境中,龍域是最乾淨整潔的一處。也因此,忌諱讓凡人靠近龍域,以免污穢龍域中的淨水。

    聽玉芝仙姑講解後,清泓心中一樂:「這些龍族的文明,倒也不比人類差多少。至少,懂得保護環境。」

    可不是?龍族傳承萬年,又豈是一般獸類可比?其統治海域,水族文明不比人間王朝差多少。

    看著那些污穢排入黑海,龍女和玉芝仙姑小心翼翼操控靈舟,從旁穿梭入黑海,並且繞開污穢,往更外圍行去。

    進入真正的黑海,突然天色變幻,日光逐漸暗淡,就連玉芝仙姑和清泓的道果也模模糊糊,難以在黑海中發動全力。

    仙姑蛾眉蹙起,察覺身體不適:「果然,黑海和青冥之地類似,對我等的壓制太大。」

    清泓默默感應道果,他那枚鑲嵌在天道之中的道果不住變化。泰皇催動身下冥河,河中浮現魔龍法相,潺潺黑水升騰不息,重新感應到黑海之中的大道。

    「這黑海,倒是和冥河有些相似的地方。」清泓心中暗道:「在這裡,恐怕魔門最有優勢。」

    仙家的主場在青冥,魔人的主場在濁煞之地。這處黑海作為龍域外圍,靠近風水屏障的地界,正是魔人出沒的絕佳場所。

    「不錯。」龍女也露出懼怕之色:「不管是我們龍族,還是你們煉氣士,都是元氣法門。此地元氣暴動,難以輕易駕馭元氣,所以族裡面不讓我們這些小龍靠近。」少女臉色發白,在這裡,她一身戰力只剩下五成。

    仙姑看看腳下,當他們進入黑海大洋後,水浪來回翻滾,遠處還有一個個水漩渦密集在小舟附近。這些漩渦牽扯巨力,隨便一塊礁石沒入漩渦,瞬間便被巨力碾碎。

    「黑海靠近風水屏障,是水元力最為狂暴的地界。一般人難以適應這裡的變化,但如果適應之後,反而可以借用地利優勢。」仙姑走上船頭,腦後太極圖徐徐轉動,以自身道果強行觀測此地天地運行之理。

    道果,正是自身道之所在,是自身溝通天地的橋樑。

    清泓有樣學樣,適應此地截然不同的幻境。順帶,他又把碧潮珠灑下。一片青光環繞扁舟,小舟三丈之地水行無波。每當靠近一處漩渦,都會被碧潮珠的玄光平息,如靜水一般徐徐行過。

    「師弟這件法寶倒是不錯。」仙姑重新睜開眼,舉手投足間冒出水靈之氣。她也已經適應這裡的環境。雖然一身戰力被壓制三層,但剩下七成足夠用了。

    「這黑海以污穢、水汽為主導,除卻魔門修士外,只有精通水法的人才能安穩立足。」清泓同樣走到仙姑身邊,將龍女換下來,讓她在船中適應變化。

    兩人站在船頭,望著陰霾天穹。此地黑雲滾滾,不時有雷霆劈入黑海,和下方的漩渦相互撞擊,引發更大的浪潮。

    在這裡,外界一切的自然現象統統不合用。水無常勢,逆流而上,如龍似蛇和天空中的雷霆搏殺。更有難以捉摸的天象不住變幻,上一刻還是風雨交加,下一刻就變成冰雹大雪。

    清泓見了,拂袖一掃,用法力在小舟之外構建屏障。一汪清泓覆蓋靈舟,擋下所有雷霆冰雹。

    就這樣,慢慢穿梭在黑海中,二人尋找水妖或者明珠。但這些東西沒找到,反倒是碰到一群魔人。

    遠處魔氣沖霄,玉芝仙姑對清泓說:「師弟,你看那些魔氣,似乎有魔修在此?」

    清泓辨認後,神色微變:「是東方魔教的人!」

    「東方魔教?也對,海外魔修,多是這群人。」仙姑似乎想到什麼,盯著遠處默默不語。

    他們倆看到魔修,那些魔人自然也看到這邊的碧色小舟。

    於是,三個魔修衝殺過來。

    見仙姑和清泓衣衫飄然,道風靈韻,三魔痛下殺手:「是仙人!兄弟們上!」

    「這些仙人腳下的靈舟不錯,正好回去獻給大師兄。」三人殺過來,清泓和仙姑對視一眼。仙姑說:「左邊那兩人交給我,師弟對付右側那人。」

    仙姑自詡道行高,年紀長,主動抗下兩人,將剩下一人交給清泓解決。

    這三個魔人不過是定道之境的新晉人仙,目前連自身法相道果都不完善,還沒辦法將道果神通輕易施展。只是,在這方黑海中,他們三人明顯佔據優勢。一身法力和四周天象融合,黑水興洪,隱藏在大浪中,妄圖借助黑海之力掀翻靈舟。

    仙姑從容一笑,一步跨出靈舟,腦後太極圖飛出玄白二色光華在她腳下形成虹橋。

    玉芝踏橋而行,隨著虹橋展開,所有波浪悉數被神橋鎮壓。而她袖袍中兩條蛟龍飛舞不休,將面前的兩個魔人圈住。

    「陰陽龍鬚?不過她腳下的虹橋,有點混元神通的味道。」清泓看她沒有危險,去攔住另一位魔人。

    他下手可沒有玉芝仙姑那麼軟和。而且,他在這裡沒受到太多壓制。一出手,便是密密麻麻的冰魄神雷將魔人四周空間封印。然後陰陽龍鬚化作剪刀一剪,把魔人擊傷,提到一旁審問。

    這些魔人的目的,說來也簡單。他們此行只是為將青雲明微旗旛扔到黑海中摧毀。

    當日,四方魔教各得一面伏魔旗旛。煌陽魔教利用火山焚燬,蟾宮送到極北玄冥之地。而東方魔教,則是妄圖將魔幡扔到黑海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並且利用黑海中的水漩渦來摧毀寶旗。

    「本來,應該是門中地仙長老親自來。不過殺劫開始,長老要去商議渡劫之事,所以讓大師兄帶我們來。」魔人惶恐不安,一股腦將情況都說了。

    清泓逼問出情報後,臉色不斷變化,心中暗暗琢磨:要這麼說,這件事還跟我有關。是我打出雲霄閣的旗號,引來太元宮倉促推行殺劫,然後才讓東方魔教的長老趕去商議大事。因此,他才沒有親自來這裡。

    「看來,雲霄閣傳人的名頭,不是沒有好處。」清泓暗中慶幸,若非長老前往中土商議殺劫之事。恐怕他們會直接撞上一位魔門的長老。

    不過清泓念頭再一轉:如果我不用雲霄閣傳人的名號,太元宮不引動殺劫,那長老不會前往中土,可我也不會來海域啊。唔……倒也不是不可能,萬一陳娘娘找我,說不定還會碰到龍女,然後來到黑海。只是那時候,要撞上東方魔教的地仙。

    清泓反覆思考其中的可能性,最終也無法真正理清命運的玄妙:「果然,未來千變萬化難以磨琢。」

    但這個小插曲,讓清泓心中有所觸動,產生一種對天道的敬畏。

    「前世有蝴蝶效應的說法。現在我落入這方世界,無異於蝴蝶搧動翅膀,將這方天道攪亂。」

    按照既定的軌跡,「雲霄閣傳人出世」要在百年之後。但現在有清泓冒頭,導致煉氣士和清靈仙道早有準備,也間接迎來一場仙魔殺劫。

    將天地視作羅網,清泓在羅網中震動翅膀。隨著根根絲線越傳越遠,最終又會影響到清泓自己。

    「從我拿到龍鬚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被納入這天地羅網內,被視作這方世界的一份子。」清泓想到自己的誓言。當初,自己發誓要興盛煉氣士一脈。這因果誓言被天地感應,作為他的道果誓言之一,已經影響天地運轉,承接玄正州一部分的運數。

    清泓默默拿出龍鬚扇,清風徐徐,他腦中考慮自己的未來。

    「根據那位神秘人所言,我身上的龍鱗來自某位天龍。因此,很多時候,地仙難以算出我的來歷。因為,他們的境界無法推算天龍的蹤跡。」

    心口的龍鱗和清泓合二為一,算清泓的來歷,最終就會引入天龍身上。這可能是那尊天龍對他的照拂。

    聯想自己身上的迷霧,清泓心中越發沉重。「我從穿越至今也已經過去幾年。最初的目的,只是從魔門脫身,做一個不受拘束的逍遙散仙罷了。但一步步走來,身上反而牽扯甚廣,再難得逍遙之身。」

    最初,清泓只想要修成仙果,想要從魔門的環境離去。但隨著後來,他凝練道果時被天地誅殺,不得已承接煉氣士的因果保命。再後來,於神秘人話中言語,這反而成為他的救命稻草。若他修行魔功,未來必死無疑。甚至在那神秘人面前,都絕難活命。不,連碰到神秘人都未必。以他修煉魔功的痕跡,如果沒有煉氣士的功法遮掩,隨便碰到幾個資深地仙,就會立刻被人看破體內魔骨,最終被人擊殺。

    「既來之,則安之。現在當務之急,是將伏魔旗旛拿到手!」清泓心中一定,解決面前的魔人後,去幫仙姑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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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