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86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65章 人無退路,只能向前

     橘黃的火光之中,石階爆碎,暴怒的身影踏踏踏連踩幾步直衝而起,空手一擊與門口的曹震淳撞在一起。

    破空聲從正面襲來,兩鬢斑白的老太監腳下一沉,碎磚裂石,雙臂陡然一振,雙掌剎那間用力拍出。

    ——歸元罡氣。

    嘭——

    乍然間,罡風在兩人中間肆虐般迫開,兩邊火盆直接被吹倒在地,曹震淳雙臂已經沒有了感覺,冠帽也飛了出去,身體不斷的後退,踩碎幾匹石磚。

    魏忠賢雙臂一壓將對方連連逼著後退,怒火中還稍存有理智,「你這麼賣力,能得到什麼好處,還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白寧,你真是愚蠢至極。」

    火在地上燃燒,整個節堂昏暗了下來。

    「....魏督公,你可貴人多忘事,難道忘記當初是你踩著咱家上去的啊。」他冷笑著,臉上有些潮紅,隨後口中的鮮血朝對方那張憤怒扭曲的臉噴了過去。

    血霧灑來,魏忠賢急忙揮袖一拂。

    曹震淳那微發福的身軀朝後退,衝出了節堂的大門,朝帶來的幾名宮中侍衛喊出口:「西廠魏忠賢意圖下毒謀害皇上,現下被咱家揭穿,想要滅口,攔住他!」

    七八名原本守在不遠的侍衛微微一愣,他們之前只是陪護曹公公出宮來的,只是未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幕。

    一愣神的功夫,節堂門口,暴怒的身影已經衝出。

    那些侍衛見對方模樣,遲疑一下,便是唰的一聲拔刀出鞘,視線中,衝過來的身影猛的朝他們頭上撞了過來。

    黑影放大,罡風吹來——

    .........

    呯呯呯呯十多下金屬被擊打到扭曲折斷的聲響漸漸停息下來,一截斷刃在魏忠賢手中捏著,扔到地上,最後一名侍衛只感到天旋地轉,身子搖搖晃晃間,胸口已經凹陷下去,鮮血不知不覺從他嘴角溢出,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間,魏忠賢面目猙獰的捏著拳頭,稍有些清醒過來,看著腳下的屍體,心裡陡然一驚,再一看周圍,哪兒還有曹震淳的身影。

    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他腦海。

    皇帝肯定是中毒了.....證物是在他西廠發現的,現下又殺了幾名宮中侍衛,這下他意圖殺害皇帝的罪證是徹底坐實.....

    「好毒的人吶.....」

    「逼得咱家沒有退路......」

    心頭的怒火再次燒了起來,這種來至心底的悲憤徹底籠罩在他身上,再加上之前在趙吉那裡受到的屈辱,和長久以來作為宦官,心裡無法發洩的欲1望慢慢疊加在了一起,他彷彿自己快要爆炸了。

    一股股源源不斷的內力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

    但,卻是很舒服。

    「天怒心法....最後一層的訣竅,原來在這裡啊。」憤怒化為冷漠的身影,伸出手掌看了看,朝腳邊的一具屍體隔空推過去。

    嘭嘭嘭——

    血肉、衣甲破碎爆開,頃灑空中又飄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魏忠賢瘋狂的笑起來,收起手掌握拳,目光閃著殺機,「白寧....趙吉....有這身武功,咱家何必還久居人下......」

    他想著,朝圍過來的西廠番子,揮揮手:「白寧意圖謀反,剛剛過來的曹震淳帶人想要刺殺本督,你們立即傳遞下去,召集西廠所有人,帶上兵器咱們去皇宮。」

    .......

    柔柔綿綿的陽光下,校場中兵器反射的光芒點點,校場上聚集了不少迷茫的西廠番子、檔頭,有的甚至還打著哈氣,無精打采。數千人的聚集,吵吵嚷嚷著,不時還能聽到叫罵聲、說笑聲。

    節堂內,火盆重新擺回了原位,火光搖曳著,那位叫吳用的軍師推門走了進來,首座上的人正閉目著、緊咬的牙關看得出,人還處在憤怒當中。

    「督公,人已經集結了,不過屬下聽說那白寧意圖謀刺卻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偽,咱們貿然這樣過去,怕是有些不妥。若是那邊皇城無事,咱們數千人過去,反而有了圍攻皇宮的嫌疑,到時陛下追究起來,督公這裡也不好開脫啊。」

    魏忠賢閉目著,神色淡然:「本督自然清楚,有些事咱家自有計較,如今皇城危險,且能耽擱,一來二去,真要是出了事,後果,就是這裡所有人把命搭上都賠不起的。」

    石階下,垂首的吳用斟酌片刻,點點頭:「既然督公意已決,那吳用就不多說了。」

    節堂內,光線昏暗,兩人說了會兒話,便是一起走了出去,校場上密密麻麻排列的身影也在這一刻,表現的肅穆起來。

    高台上,魏忠賢雙手握著天怒劍,劍尖朝下抵在石磚上面,看著下面西廠番子,天怒心法灌注的內力將他聲音傳開。

    「軍情緊急,剛剛曹震淳帶人意圖謀刺本督,反而被我殺了個乾淨,那老太監灰溜溜的跑了,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的人?」

    聲音在他們上方飄著,所有人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接下來的話.......

    「他是宦官,是太監,卻不是陛下的人,他是那東廠白寧手下的一條狗,曹震淳帶著宮中的侍衛來謀刺本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有人把持了皇宮,挾持了陛下,而那人想必你們心裡已經清楚了,就是東廠提督白寧,此人作亂犯上。」

    天怒劍緩緩出鞘,映著太陽的光芒,璀璨奪目。

    聲音也在此時陡然拔高。

    「我們——」

    臂膀抬起,劍尖直指前方,「——清君側!」

    ......

    下方,黃河三蛟、金劍先生陳千鳴、破風刀聶雲等人心潮澎湃,手裡的兵器不由捏緊,沐浴著陽光下,這或許,對他們這些江湖人來說,將是歷史性的新篇章。

    ****************************************************

    京東道上,出城的車隊停了下來。

    一名緹騎奔馳著,將情報傳遞了上去,馬車內,白寧掃了一眼,吩咐道:「調轉回去,魚上鉤了,叫城裡潛伏的人封鎖汴梁四門,只許進不許出。」

    停頓一下,他聲音緩緩又道:「走慢一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66章 殺入皇宮(求點票)

     路程過去一半,魏忠賢騎在馬背上,頭抬了起來,陽光有些刺眼,白雲如絮的在天上飄著,青青的天隙,偶爾有幾隻鳥從他視線中飛過。

    「今天的天氣不錯。」

    陡然領悟了一直毫無寸進的天怒心法最後一層,那澎湃可怕的內力,讓他有恃無恐,隨後目光又轉向皇城、皇宮,眼神中流轉著欲1望。

    「.....陛下,咱家沒路可走了,只有走你的路,不介意吧?」在這樣晴朗的天空下,他想著、呢喃著,天怒劍在腰間興奮的顫鳴著。

    之後成列的隊伍湧出西華門,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動著,也不是那麼顯眼,慢慢的朝往皇城那邊過去,陽光頃灑下來。不遠處,一家酒樓上,一臉憔悴的男子穿著有些髒了的捕快服,靜靜的看著下面西廠番子的動靜。

    「你終於動了啊.....」隨即,他身後的酒桌上的鴿籠裡,寫好的紙條綁上放飛,鴿子撲著翅膀穿過樓外的樹枝,沖上天空,向東華門方向飛去。

    籠子旁邊,些許重量的鐵拳套戴在了手上,目光像一頭餓極了的孤狼,轉身下樓混入了人流。

    消失不見。

    東華門,緝事廠內陽光頃瀉,鋪灑在地上,五百錦衣衛刀兵齊備,靜靜的立在校場上,風偶爾拂過,掀起了衣角,在對面小樓上,海大福靜靜的坐在那兒,閉著眼睛,在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不久之後,搧動的翅膀聲在窗外響起,有番子走過去,取下紙條放到他面前。隨後寬胖的身影站起來,將紙條在火燭上點燃燒燬,他走到外面,看著下面挎刀而立的五百人。

    仰頭吞吐出胸前渾濁的氣息,便是朝下面揮揮手。

    楊志.金九以及身後的五百名錦衣衛齊刷刷戴上了猙獰鬼面的一瞬,腳下邁開,氣勢突變,血氣沸騰起來......

    ........

    未時。

    皇城城牆上,禁軍在警戒和巡視著,下方劉瑾帶著慈明宮兩名內侍上來,朝一名正在打盹兒的將領拱拱手:「戴將軍,在做陞遷的美夢呢。」

    陡然有人說話,那將領驚醒過來,見到是老熟人,便放下心來,昨日去了百花樓,頗費了一番力氣,今早四更天又早早回來接班,若是讓旁人看了去,少不得捅到上面,罰俸祿都是算輕的了。

    當即也拱手:「原來是劉百戶。」隨後,身子前傾,附耳小聲道:「這事兒可不要亂傳啊,不然弟弟弄不好要挨一頓板子。」

    劉瑾偏過頭他,眼裡帶著笑,眯了眯,「戴將軍,咱家可不是那種亂嚼舌根的人,你放心就是。」

    那戴姓將領便是哈哈一笑,算是揭過去了。

    「那百戶大人此刻過來,又是何事?」

    「有件功勞想要贈與將軍。」劉瑾聲音漸小,貼近過去,在對方耳旁低語幾句。

    那人聽後,皺起了眉頭,警惕的看向他,「干係重大,怕是有些為難末將了,萬一傷著陛下怎麼辦?」

    「戴將軍.....」

    劉瑾目光看向城外,只有冰冷的語句發出:「好事多磨啊......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雨千戶、曹千戶你得罪的起?而且上面還有一位提督大人,同時得罪這三位,已經不是你這位置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了,而是你這條命能不能看見明天像這般柔和的太陽。」

    豔陽高照,城門樓上的將領如立寒淵。

    之後,城門的守衛莫名其妙抽調一半離開。

    ..........

    時間慢慢過去,數千人分成了幾撥過來,魏忠賢騎在馬上,看著皇城宮門的守衛,冷冷一笑,隨後,他朝上方拱手:「敢問今日哪兒將軍當值,請開門說話。」

    這時,一副睡眼朦朧的臉探出來,「哦,原來是魏督公回宮啊,怎的帶如此多西廠番子,皇城是有禁令的,不得超過百人。」

    城下,魏忠賢面無表情,手上的劍瞬間出鞘,整個人在馬背一躍,跳了上去。城牆上,便是有人掉了下來,劍鋒壓在將領的肩上,只聽對方在說:「把城門打開。」

    「是....」先前得到授意的戴姓將領連忙讓下面的士卒將城門緩緩推開,隨後一批批的西廠番子壓上來,接替了防務,牢牢把守城門。

    「倒是識時務的東西。」

    魏忠賢見西廠的人已經進來,便挪開了劍鋒,頗有些欣賞的看過去,「不如帶上你本部人馬隨咱家進那趙吉的皇宮看看如何。」

    高高的城牆上,那人哭喪著臉告饒道:「....督公大人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幹不來這事兒。」

    話音一落,血光四濺,帶著驚恐表情的屍身在魏忠賢面前緩緩倒了下去。

    「呸,給臉不要臉。」

    染血的天怒劍一揮,魏忠賢朝下面的人怒喝:「這些都是東廠白寧的同黨,一個不留,全殺了——」

    牆根下,西廠的番子湧上去,持刀揮劈,那些手無兵器的禁軍哀嚎著,一個個倒在血泊中掙紮著,痛苦死去。

    隊伍重新集結,在聶雲、黃河三蛟的帶領下,朝著皇宮洶湧而去,俯瞰整座皇城,數千人如一條黑色長蛇席捲過去。

    皇室威嚴,搖搖欲墜。

    在後方,吳用一臉慘白,看著死在牆根下的禁軍,身子無力的晃了晃,到的現在,他怎能不清楚魏忠賢要幹什麼。

    他趁沒人注意,悄悄一人溜走了。

    ......

    不久之後,西廠番子與皇宮的御器直班的侍衛撞在一起,他們殺入了皇宮。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67章 宮變

     宮中,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慌亂的腳步不停在往裡穿行,兩鬢斑白的老太監不時拉住同樣驚慌失措的宮女,便是問她們,陛下在哪裡?

    在他身後,兵器的碰撞、廝殺聲正在蔓延過來……

    皇城慈心宮裡,燈火燃燒著,周圍內宦、侍女守在外面,鳳榻上帷帳劇烈的搖晃,稍許,伴隨一道男人低沉的嘶吼而沉寂下來,之後,門打開,侍女、內宦端著潔具湧進來,幫忙收拾凌亂的殘局。

    發洩一通後的皇帝心情依舊不好,榻前重新穿戴完畢的皇后識趣的沒有過去打擾他,偶爾與宮女小聲說幾句話,像是在吩咐一些事情。

    「皇后,就不用那麼麻煩了,朕今晚不在這裡過夜。」

    過的些許時間,趙吉像是聽出那邊在說什麼,冒著熱氣的茶盞被他端起又放下,臉上有些郁色的開口,那邊鄭氏白皙的脖子上還殘留著緋紅,她有些心痛的坐到趙吉對面,將對方手拉過來,握在掌心裡,目光柔和:「官家,若是心頭有事,不妨說給婉兒聽聽,煩悶的事說出來,心頭或許就暢快許多的。」

    她等了一陣,眼裡的那人卻只是咬牙切齒的做了一番表情便再無動作,心裡微微有些嘆氣,吹彈可破的臉頰輕輕靠上去,蹭著對方的手背,目光微合:「婉兒知道官家心裡還是有淑妃的,長此以往的去思念,官家不如去找回來吧,即便找不到,心裡也是好過許多。」

    聽到這番話,沉默許久的皇帝緩緩的搖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麗的女子,「皇后啊,朕知道你心不善嫉的,但朕心裡想的事….實在太多,非在一個女子身上…..」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喧鬧著,嘭的一下,寢殿的門被推開打斷了趙吉接下來要說的話。

    趙吉皺起眉頭看了過去:「曹震淳,知不知道這是皇后的寢宮,滾出去。」

    踉蹌的身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指著外面,神情焦急:「官家,非奴婢失了禮數,而是外面….外面,那西廠的魏督公反了,都打進皇宮裡來了。」

    「什麼——」

    圓桌前的一龍一鳳兩道身影唰的一下站起來,撞的桌上燈盞搖搖晃晃。

    ……

    皇城的戰鬥持續著。

    「立盾牆!」

    「把他們推出去——」

    垂拱殿石階上,發號施令的殿前將領在指揮著,一隊禁軍持著大盾趕過來,並排著奮力邁著腳步向前推擠過去,西廠番子的衝陣就像撞在礁石上,淒厲的慘叫、奮勇的吶喊陡然間爆發開,間隙中長槍捅出齊齊捅出、抽回,粘稠的血液濺了出來,將石階染成猩紅的顏色。

    弓弩在這一刻拉響弦聲。

    幾百成千的臂膀抬起指向半空,隨後,有箭矢脫弦而出,嗖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黑影飛上了天空,照在下方還在不斷衝擊盾牆的人群頭上,然後,有東西落了下來,成片成片的身影栽倒。

    「和他們拼了,我們必須加快腳步,其他方向的禁軍快來了。」

    「我來破開盾牆——」

    人群中,破風刀聶雲,刀在身側一橫,擠開了擋路的番子,便是朝著那一排盾牆衝過去,刀尖在地上拖動,擦起長長的一道火花,來勢洶湧。

    盾牆後的將領看見了對方,打著令旗、吶喊著。

    「攔住那人!」

    「射死他——」

    箭陣中,分出數十弓手來到盾側,挽弓搭箭瞄準過去,西廠番子當中,一道身影飛躍挑起,手臂一甩,十多枚鐵彈在空中散開,帶著破風聲飛過去。

    噗噗噗——

    剛剛舉起弓身的人影還未射出,身軀顫了顫,額頭上凹陷進去,一枚鐵彈鑲嵌在上面,十多人搖搖晃晃間倒了下去。

    但仍有二十多發箭矢離弦射出,那邊衝過來的身影陡然腳下爆發出速度,身影幾乎拉成了一條直線,箭矢叮叮叮的發出脆響,釘在了對方腳邊。

    腳步跨過,踩在石階碎裂的瞬間,身影猛然一拔,高高躍了起來,刀舉過了頭頂,伴隨著聶雲口中「哇啊啊啊——」的怒吼,刀鋒向下面的盾牆一砸。

    轟的一聲巨響。

    裹著鐵皮的巨盾,迸裂開來,殘破的碎片轟然間飛起在空中,盾後的一名士卒整個人都被那一刀劈的炸裂,血肉橫飛,缺口處,聶雲持刀衝了進去,身後更多的西廠番子緊隨而至,擠進了盾牆內側。

    「殺啊——」

    上百人組成的盾牆,在一點點崩潰,就像被迎面而來的洪水,轉眼間消失在濺起的血浪中,轉瞬即沒。

    洶湧的喊殺聲中,海潮般的人群,魏忠賢被黃河三蛟護衛著,遊目四顧,低聲詢問:「我們還有多少人?」

    「回稟督公,目測還有三千多人。」一旁的陳千鳴激動的不能自抑,這種殺入皇宮的場面,作為一個奔波江湖數十載,除了些許名聲外,毫無建樹的老人,能親身經歷這樣的事,心情已是難以形容的。

    而魏忠賢則已經沒有退路了,嘗到權利的滋味,如何讓他甘心回到那菜米油鹽的平凡生活中去,就算能稱霸江湖偏居一偶,也要時常提防朝廷的圍剿,何況還有一個東廠白寧在暗處盯著他。

    「…..殺進去,殺進金鑾殿,清君側。」

    「若是失敗,無非就是死而已——」

    午後的陽光下,全是血光與混亂廝殺突進的身影,漸漸的,魏忠賢失去了耐心,遙望遠處的金鑾殿,便是拔出了天怒劍,一劍劈開一名禁軍,朝前方穿插過去……

    **********************************************************

    「陛下….你不能去啊!」

    慈心宮朝垂拱殿過去的半途上,數十名大內侍衛、武宦拱衛著一身金色鎧甲的皇帝正在前行,憤怒的心情讓他走動的幅度很大,以至於甲葉也在抖動,而曹震淳則在一旁擔憂的規勸著。

    「朕的家奴都造反了,再不出去,你讓朕這個一家之主在天下人面前還有什麼臉……」

    「……一個太監造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朕如果窩囊的躲在後面,且不是連一個宦官都不如…..那些宮中的衛士還在奮力與反賊廝殺,朕就必須立在那裡,告訴那些他們,朕與他們同在。」

    慷慨激昂的話語在說著,搏殺的吶喊已經傳入了耳朵裡,趙吉穿過金鑾殿的側門,走進大殿,看著敞開的殿門,便是帶著人走了出去。

    白色的光,眼前卻是一片血紅。

    翻滾的人頭落在了他腳邊不遠,小腿不由哆嗦了一下,視線移過去,離此十多丈遠的石階前,廝殺一刻都未停歇。

    趙吉喉結滾動,吞嚥著口水,定了定身形,隨後鼓著氣朝那邊奮然吼了過去,「魏忠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造朕的反——」

    石階那邊,陳千鳴、聶雲等人聽到這聲暴喝,整個人都怔住了,陡然間他們心頭泛起不好的預感,好像被西廠的督公給帶進坑裡了。

    「魏督公….你不是說陛下被東廠白寧劫持了嗎?可現在怎麼回事….陛下不是好端端的在那邊嗎?」陳千鳴渾身冷汗湛湛,公然造反,就算他是江湖人也不敢輕易做下的,成了或許是好的,一旦失敗,哪怕逃了出去,一輩子就得背著反賊的名頭,****提防著別人拿自己的頭顱去換賞賜。

    這就是為什麼江湖人有膽去刺殺那些高官,但不敢聚眾公然攻打官府是一個道理。

    「本督就是造反了,陳先生以及各位。」魏忠賢此刻也把話說開了,他目光越發冷漠,「如今你們也是這爛泥塘裡的泥鰍,不想要脫離出去怕是不可能了,隨咱家殺過去,挾持皇帝,讓他皇位禪讓與我,否則其餘四門援軍一來,大家都要死在這裡。」

    陳千鳴猶豫不定,那萬威兄弟三人倒是見事不可為,只得光棍利索的點點頭。那邊,破風刀聶雲緊拽著刀柄目框欲裂的瞪了一下,嘶吼著奮然揮刀向前,朝垂拱殿殺過去。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本督總得讓你們看到希望。」

    魏忠賢提著劍,腳下一沖,身軀掛過半空,手中天怒劍只是一瞬,劃過禁軍士卒當中,頓時掀起了血浪,穿著黑色宮袍的身影在翻飛,下面又有禁軍、侍衛結成陣形堵上來,刀槍斜斜向上揮刺。

    半空的身影下落,天怒劍再次唰的一下橫切過去,過來的兵器噼裡啪啦的紛紛斷成兩截掉落一地。魏忠賢腳尖一點,穩穩落下來一屈,身軀如同炮彈般撞進人堆裡,頃刻間,滔天血光、攪爛的斷肢揚起,身影帶著白練衝殺,留下一條猩紅的血路。

    下一刻,腳步一頓,魏忠賢看向垂拱殿那裡一身金閃閃的趙吉,隨手一劈,嘩的一下,衝過來的一名士卒,連人帶甲分成了兩半,此時他面上泛起猙獰的笑意的走過去,劍尖一滴一滴的滴著血。

    滴了一路,腳步站定。

    「官家…..才一會兒不見,沒想到咱家又回來了吧。」

    殿門前的趙吉,此刻心裡有些發慌,平時對方唯唯諾諾像一條忠犬,倒也不知道武功有多高,現下,那麼多人都擋不下來,不得不讓他又想到了當初的赫連如心,就像現在這般獨自一人殺了過來。

    說話的功夫,魏忠賢衝了過來,躍起,半空中輪出一道扇形的劍光,轟然斬了過來。

    「護駕——」趙吉按住頭上的金盔,狼狽的往後退。

    曹震淳急忙搶上前,跨步甩袖,寬大的袍袖中奮力的推出一掌——歸元罡氣。

    瞬間,宮袍一震,鼓了起來,氣勁陡然從中衝出向外一抵,扇形的劍刃嘭的一聲砍在了上面,就像看在一堵無形的牆上,但隨後,魏忠賢雙臂向下一壓。

    曹震淳腳下石板直接裂開,右腿支撐不住的往下一跪,劍鋒壓破了氣勁抵在他手心上,血開始流淌,綿延而下,流進了袖子裡。

    護著趙吉的數十名大內侍衛,此刻分出二十多人提著各自的兵器齊齊衝了過去,在趙吉慌亂的視線中,刀鋒、槍尖蜂擁著紮了過去。見到如此多的兵器殺過來,猛的一腳將跪著的曹震淳踹開,手腕一轉,天怒劍朝他們劈過去——

    黑色的身影直接將人堆沖了一個對穿,徑直朝那邊的皇帝殺了過去,步子極沉,一路只聽得地磚在不斷的發出噼啪碎響,看著驚慌恐懼的趙吉,緩緩抬起了臂膀,劍鋒映著陽光在發亮,怒笑一聲,「官家….沒人救的了你,把皇位禪讓給我,留你一條狗命。」

    「陛下小心——」

    「擋住他…..」

    「別讓他過來!」

    剩下的侍衛在叫嚷著,衝過去,眨眼間有人被巨大的力道撞飛出來砸在地上,也有斷肢和頭顱飛上了半空,對面的身影速度依舊不減朝著目標靠近。

    旋即,有嗡嗡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一支小劍陡然從飛了過來,照著衝殺的身影頭部刺而去。魏忠賢立即止步,劍身抬起向外扇過去,叮的一聲,將其打飛反彈到半空。

    一抹白色帶著金色花繡的身影出現,縷空的長劍在飛旋的小劍上一絞、一蕩,陡然分出兩道銀灰的小劍旋轉著再次飛向魏忠賢。

    隨即,縷空長劍同時閃著銀芒直指而來,魏忠賢急速退了兩步,手中的天怒劍朝前一磕,噹的一聲,觸碰的一瞬,往上方一削,又是叮叮噹噹兩聲,將兩道銀芒小劍彈開,旋轉一掃,劍鋒拂過。

    陽光下,產生了空氣彷彿都被割破了一般的錯覺。

    噹——

    雨化恬劍身一擋,劍氣在醉雨劍上爆開,整個身都在不斷的後退一瞬間,腳尖在地上一挑,地板嘩啦啦的一連串的高高飛起來,又滾動著捲過去。

    飛來的石板對面,魏忠賢稍微一頓,舉劍,由上而下嘭的一下劈開席捲過來的十多張地磚,揚起的塵埃中,幾道銀芒穿過,直射而來。

    「還來….」魏忠賢不屑的冷哼著,迎上去。

    就在劈開銀芒的剎那,塵埃捲動,醉雨劍陡然出現絞住了天怒劍,兩人之間呯呯呯——擊打、廝殺十多下,銀光雜亂交匯,讓人眼花繚亂。

    雨化恬勾唇冷笑,交織的劍身陡然一分,他手臂微抖,劍身反轉一揮,嗡的響了下,一抹銀色拖著殘影突然刺了出來。

    魏忠賢偏頭,銀芒便是擦著頭飛過去的一瞬,髮髻散落垂了下來。

    凌亂的發絲下,魏忠賢一臉怒目猙獰,「原來咱們的雨千戶一直都在藏拙…….」

    「…….」那邊,雨化恬並未答話,手腕只是挽了一道劍花。

    隨即,妖嬈的臉上,桃花眼輕輕微合,視線中一道黑影急速奔來,絲毫不停留,直接俯衝、貼近,一劍劈出。

    雨化恬幾乎在對方出手的同時,也跟著出手,劍身一撫,銀芒彈出,兩道黑白相映的身影一前一後夾攻對方。

    「曹少卿——」

    「雨化恬——」

    魏忠賢身子一側,餘光已經掃到了後來的人影,便是怒吼著,天怒心法再次拔高,整個人猛的從原地閃開,快的幾乎只能看到他身影只是動了動,眨眼間,三人便是撞在了一起,三把劍來回攻防,噼啪幾響,氣勁亂飛,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各自倒飛出去,在地上滾出幾丈遠,雨化恬和曹少卿二人勉強撐起上身,卻是站不起來。

    「內力一瞬間增強了好幾個層次……他練的到底是什麼武功…..」曹少卿有些不甘,論招式,他並不輸給對方,甚至還穩壓對方的,可內功一旦在打鬥中爆開,無論如何都是避免不了,只是一接觸就被撞飛出來。

    不僅是他,雨化恬也是不甘的。

    短短片刻,唯一兩道屏障也敗了下來,魏忠賢披頭散髮的朝趙吉看過去,目光中殺機凌然,陡然一驚之下,趙吉有些站立不穩,踉蹌向後幾步。

    「你敢弒君…..等著天下人討伐你…..」

    魏忠賢搖搖手指,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子,沉默的將皇帝拖倒在地上,朝金鑾殿的那張龍椅過去,片刻後,手臂向前一甩。

    手上的人接連滾到御階前,魏忠賢柱著劍身看也不看地上的人,目光狂熱的盯著龍椅,腳突然踩在天下第一人的後背上,立即換來對方一聲沉悶的痛哼。

    ………….

    腳步慢慢,越走越近。

    ………

    手撫著龍案,當看到上面鎏金寶石鑲嵌的木盒時,他嘴角勾起了笑容,手伸了過去。

    ………

    殿外陡然間,一道人影持著劍,緩緩走進,銀絲在肩上隨著殿口吹進的風在微微拂動。

    …….

    魏忠賢掌心托起了木盒,慢慢轉身,柱著劍看向對方,凌亂的發絲下,那張臉便是笑了出來,「白寧,你來遲了。」

    「不過….你只要跪下,朕不殺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68章 鷹與蛇

     時間往後退一點。

    滿地的廝殺,兵器交織著砍入肉體,幾千人從一開始的互有攻防到的陡然間盾牆被撕破,陷入了糾纏亂殺的局面。陳千鳴等人自然也看到西廠的那位督公挾持當今聖上進入垂拱殿。

    就在那一刻,皇城上空升起了煙花,隨後又是一朵在另一邊的城牆升起,場中的禁軍在看到煙火升起的剎那,大吼著向外推擠,就算陳千鳴等人不懂煙火是什麼意思,也猜的出對方的援軍多半是過來了。

    半身染血的金劍先生陰沉著臉,視線不時的看向金鑾殿,他向身邊的黃河三蛟低聲開口:「咱們反被東廠的人算計了,恐怕魏忠賢也是清楚的,所以他一開始就沒對我們說實話,把咱們誆過來,幫他成就好事的。」他說著,擋出一劍,與殺過來的禁軍拉開距離,心裡覺得無比憋屈。

    「乾脆,咱們離開,讓西廠的番子向宮門衝擊,那裡還有我們的人守著。」

    那一頭的三兄弟還未表示,在他們過來的城門方向,微微傾斜的陽光下,數百人立在那裡,黑衣鐵甲、鬼面、繡春刀。

    走在前排魁梧的男人,背後一襲披風揚了一下,刀尖指過來,虎吼出聲:「東廠錦衣衛.....踩死他們——」

    下一刻,數百人拔出刀,丟掉了刀鞘,便是開始朝前移動,幾乎是同時邁起腳步,整齊劃一,彷彿大地都在震動,刀舉著,在風中捲起了殺意,人影幢幢洶湧而來。

    錦衣衛的陣容裡,前兩排的人影在狂奔中抬起手臂,嗖嗖嗖——上百道黑影離弦射出,直接打了對方後陣一波,中箭的西廠番子在倒下的頃刻,射弩矢的錦衣衛身後,後方的同伴高呼著,腳步極快的越過,瘋狂的奔出,數百人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來。

    在最前面,鬼面下,楊志揮刀吶喊:「殺——」

    數百人齊齊暴喝:「殺——」舉刀、揮刀砍下。然後——撞了上去,兵鋒相接。五百人猶如一把鋼刀直挺挺的插入了對方後背,直接撕裂西廠的陣型,疾風刀法在這群精銳手上使出,以最為快速的姿態殺的西廠番子人仰馬翻,四處亂躲。

    陳千鳴不是沒有想過對方會有援軍過來,只是沒想到東廠的人竟然來的這麼快,原本不該都已經出城去北方了嗎,這樣猝不及防的攻過來,突然之間打亂了他前面的幻想,他正要指揮黃河三蛟帶人上去堵住時,陳千鳴手抖了一下,頭皮發麻的收緊,視線聚焦處,一個白髮的男子提著劍正過來。

    「是白寧他也在.....那....那.東廠果然是一直在佈局......」這是他留在人世間最後的想法。

    那邊混亂起來的後陣,白寧的視線也看過來,視線交接的瞬間,勾起唇角,身形也在陡然間衝過來了,陳千鳴反手一揮手中的金劍,向前兩步迎上去,這樣的局面下,縱然是想退,也是沒路可走的。

    劍劃過半空,尚未來得及落下,轉眼間,對面的手指伸過來夾住了劍身。白寧臉上雖然帶著勾著笑容,眼神裡卻是冷漠如冰,「金劍先生.....上次讓你跑了,這次就不要想著溜了,對你名聲不好。」

    只聽夾著劍鋒的手指間,呯的一聲,金劍斷成兩截,斷下的一端彈了起來,隨後落下的剎那間,白寧右手向前一伸,手指彈出點在掉落的斷刃上,嗡的一聲飆射而去。廝殺的另一側,一身青衫綠裙的女子正揮著小葉刀與人周旋,頓時聽到見到金劍碎成兩段的那一刻,她也看到那白頭銀絲的男人,眼睛霎時一紅,棄了對手,立即轉身,腳下飛快起步,裙襬在空中掀了掀,冷斥:「白寧,還我夫君命來!」數枚鐵彈脫手而出,朝對方打過去。

    手指輕點斷刃的一瞬,袍袖鼓脹,左臂往外一拂。

    噗——

    呯呯呯——

    陳千鳴身軀僵硬定在原地,雙目遠瞪,斷刃插在他眉心正中,沒入一半進去,屍身朝後仰倒。幾乎在同一時間,數枚鐵彈悉數擊在鼓起的寬大袖口上,隨後被鼓起的勁力彈飛出去。

    女子在藉著鐵彈打過去的時間,腳步加快衝過去,小葉刀揮斬。那邊拂出去的袍袖去勢未老,手掌從袖口中伸出,對方刀鋒頓時懸停在半空,女子臉色憋的通紅,她白皙的脖子上,一隻手掐在那裡,將整副身軀離地叉了起來。

    「閹賊.....咳咳....還我夫君命來。」

    白寧偏偏頭,「你夫君?」

    「梁山....馬麟便是。」裴寶姑掙紮著,說出的話有些不順暢起來。

    「本督殺的人太多,沒什麼印象了。」白寧搖了一下頭,「一個女子為夫報仇到也難得,不過報仇這種事太累人,咱家還是送你去與夫君團聚吧。」

    手指縮進,咔嚓。

    白皙的頸脖頓時淤青,皮肉裡面發出清脆的折斷聲。

    被舉在半空的女子此時歪著腦袋,死不瞑目的盯著白寧,隨後像破布般被丟在了地上。此時的身影再次舉步前行,石階之上,聶雲注意到了兩人的死亡,當下怒喝一聲,「我殺了你!」

    喊到這裡,他人影飛在空中,刀鋒劈下來。

    「督主小心,這人是用刀高.....」那邊楊志大聲提醒,但話未說完就停下來。

    身影繼續在走,對方身影落下時,白寧弓腰,手中的劍柄推出,身軀化出一條直線,唰的一下出劍,接觸僅僅片刻,雙方相錯而過。

    身影落下,銀絲垂落肩上,劍鋒瞬間歸鞘,頭也不回的繼續舉步朝金鑾殿過去。

    後方,聶雲跪落在地,一動不動,一條血線在他脖子上緩緩蔓延一圈。咣當,手裡的刀掉落在地,健碩的身軀噗通一下撲在了地上,腦袋隨即離開了屍身,滾到了石階下面。

    ...........

    垂拱殿門口,白寧目光冷然沉默看了眼曹震淳等人,便是徑直走進去。

    御階的龍案前,趙吉趴在那裡,痛哼哼。

    龍庭、玉璽、魏忠賢........

    白寧想到了什麼,冷笑出聲,「魏督公.....這真是蠢到家了.....就算讓陛下把皇位禪讓給你,就能堵住天下人之口?皇室那幾個王爺會善罷甘休?」

    大殿中的燈火搖曳著,將兩人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這邊魏忠賢托著盛有玉璽的鎏金盒子,在陰沉中放回龍案上,黑色的步履,一步一步走下來。

    「白寧.....咱家走到今天,你居功至偉的。」他說著話,聲音散出來,兩邊青銅燈柱上的燈火也跟著呼的一下起伏。

    「.....曾經的魏四不過是一個街邊的老鼠,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人間富貴,什麼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些其實都是你教我的。」

    他微微抬了一下持劍的臂膀,劍尖抵在皇帝的臉頰上,血珠流了出來。繼續緩緩開口:」他趙家不也是欺辱周氏孤兒寡母得來的江山嗎?再往後,司馬家不也是從曹魏手裡禪讓過來的江山嗎?「

    魏忠賢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聲音灌著內力陡然拔高,瘋狂暴怒的朝下面的人吼道:」為什麼我魏四就不可以?「

    呼的一下,燈柱顫抖起來。

    趙吉嚇得瑟瑟發抖,餘光一直盯著眼前的劍鋒,血流的更多了。

    殿上,白寧眉頭皺起,「前提你得先過本督這一關.......不然一切都是妄談,你已經輸不起了。」

    「是啊....白提督。」

    魏忠賢移開了劍尖,指向對面:「我輸不起了。」

    下一秒,寒氣和陰影陡然在大殿中鋪開.........

    兩道身影瞬間朝對方衝過去,身影貼近,兩人的招式使出,就如鷹蛇相博。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69章 迷失

     兩人內力相迫、擠壓,兩邊燈火終於承受不住熄滅了,就在由光轉暗的瞬間裡,白寧手中的劍柄推出一瞬,躬身跨步,較細的玄天混元劍剎那間出鞘斬出一道弧形,似乎將明暗的光芒縮都進成了一條鋒線,橫切過去。擦過殿柱時,刮出一道凹痕,岩砂崩飛四濺。

    衝過來的魏忠賢也在這瞬間,揮起天怒劍,「啊啊——」陡然一聲怒吼,寬厚的劍身就像將空氣都攜裹著壓了過去,發出巨大的嗡鳴。兩人身影撞在一起,空氣中便是聽到呯呯呯十多下,兩把劍都是用特殊材質鑄造,此刻卻是彷彿承受不住兩人的力道,發出扭曲的呻.吟。

    空氣也在兩人甫一交手暴鳴一聲,雙方身形停頓一下,宮袍上扭曲出震盪的波紋在擴散,傳到腳下,金鑾殿中明亮厚實的地板頓時存存爆裂、崩起來,四散飛出去。

    比白髮人矮上一個頭的身影忽然一屈,腳瞬間朝他下盤踢出。白寧也在同時抬腳擋過去,稍一接觸,轟然踏下,袍擺一掀,另一隻腳接踵而至踹出,踢在魏忠賢身上。

    那邊是巨大的一聲悶響。

    黑色宮袍的身影的連連往後猛退半步,手中的天怒劍也同時削過去,昏暗裡,白寧藉著反推力已經不在原地,劍削了空,魏忠賢視線猛抬,半空黑金相間的宮袍翻飛,劍光攪動無數殘影朝他過來。

    那把細劍,彷彿能把空氣都能割裂一般在魏忠賢的視線裡越放越大。

    「哇啊啊——」

    怒火點燃到了巔峰,魏忠賢將劍尖往腳下一插,猛的一挑半丈有餘的石板嘩嘩嘩接連飛起來,就像一條石龍飛舞撞了過去,呯呯呯轟轟轟,幾塊石板瞬間被切割,在半空炸開,氣浪飛滾,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塊擊打殿內的石柱和牆壁上。

    碎石、塵埃瀰漫之際,魏忠賢將劍身一橫,踏踏踏朝前數步追上,一道扇形的劍光瞬間砸進了瀰散的塵埃中,白寧的身影在灰塵中閃了閃,忽地一劍刺出,與對方磕了一記,身影瞬間再次消失在原地。

    一兩個呼吸過去,塵埃落定的剎那,黃昏照進來的彤紅晚霞中,白髮的身形猶如幽靈忽然衝出,速度陡然間暴增,在那一瞬,出劍,閃彤紅的霞光。

    金鐵交擊,呯的一聲。

    被擋住,身形一頓,止步轉身,白髮的身影再加快,出劍的速度幾乎快的只能看到光斑在閃爍。隨著越來越快,四下躍空朝魏忠賢身周殺來,轉眼間,演變成無數道身影在四面八方揮砍、斜刺,不同的動作,不同的出劍方式,劍與光交雜著。

    就如當初與方臘交戰時的情形。

    而魏忠賢輪著寬厚的天怒劍瘋狂的舞動罩著自己身遭,火花星星點點在舞動的劍與劍之間碰撞閃爍,忽然間,黑金相間的身影站在了不遠處,看著還在不斷揮舞劍身的敵人,便是伸出空餘的手往前一攤。

    「收回。」

    嗡鳴一響,狂舞的劍身嗖的一下脫離出來,瞬間倒飛到白寧手上,兩把劍一左一右的持著。

    而對面,人影還在不斷揮舞雙臂,手舞足蹈的像一個瘋子在跳舞........

    「好玩嗎.....」

    「.....或者,還要玩嗎?」

    白寧將兩把劍駐在腳邊,看向對方,那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懸在半空的雙臂停了一停,隨後放下來,雙眼有些茫然的看著空空的雙手,視線在地上到處尋找、掃視,最後定格在對方的一隻手上。

    「怎麼回事....朕的劍怎麼跑到你那裡去了?」魏忠賢腦子轉不過彎了。

    那邊,白寧掂量著手裡的劍,隨後在腦海裡說了兩字:摧毀。

    啪——

    啪——

    ......

    立在地上的天怒劍一寸寸開始斷裂,散落成數段碎片。魏忠賢失神的看著地上散落的碎片,跌跌撞撞走了幾步,有些不怎麼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使勁的揉了揉眼睛。

    眼眶彷彿滴出血一般,魏忠賢劇烈的起伏著,暴喝間,身形突然轉了一個方向,就像一頭發瘋的公牛朝殿柱撞了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又是嘭的一聲重物倒塌的聲響。氣如牛斗的人影雙手猛的合抱,瘋狂的運起天怒心法將那根殿柱抱起來,帶著呼呼的嘯聲,橫掃而過。

    這邊,白寧並沒有躲開,運起足以與對方相抗衡的內力,單掌抵了過去,手掌深陷柱身,兩人腰身粗的殿柱轟的一下僵持在倆人中間。

    「朕....不服...」魏忠賢紅著眼,抖動著嘴唇說話。腳步艱難的邁出一步,頂著石柱往前推進,「我不服....」「憑什麼,你能坐的,我就坐不得.....」「我以前吃了那麼多苦.....受了無數的白眼.....像只陰溝裡的老鼠,連蠅蟲都不來叮......就不能讓我好過一點啊......人往高處走....有錯嗎?白寧....我問你,有錯嗎?」

    「白寧——」

    「我問你!人往高處走,有錯嗎!!!!我有錯嗎——」撕心裂肺的叫聲陡然在這一刻喊出來,響徹殿內。

    隨著這一聲高呼而出,宮袍隨之一蕩、鼓起,抱著殿柱的手抓進柱身,抵著白寧飛快的前進,柱尖頂在他腹部,轟的一下將白寧的撞向牆壁,彈了回來。

    魏忠賢在不斷的爆發出巨大的力道,高高舉起殿柱每走一步,地板立即碎裂稀爛,然後掄起來,幾丈之內,每人能躲開,他便是要砸死對方。

    轟——

    殿柱砸了下來,劍光也在那一刻抖開,速度極快的掃、切、削、刺、挑做出招式,倆人之間,那根石柱轟轟轟轟的垮塌發出巨響,片刻間,化為大大小小的碎塊,朝四周彈射,打在牆壁上、其餘石柱上瞬間砸出一個大洞。

    .........隨後,劍尖抵了過去,近在咫尺。

    最後,劍停在了魏忠賢的鼻尖,放下。對方愣了愣,踉蹌後退數步,微微偏了偏頭,凌亂打結的頭髮貼在臉上,他朝那龍庭看過去,搖搖晃晃著,蹣跚過去。

    「人往高處....走的啊....」

    魏忠賢一步走的很慢,聲音也緩慢的說著,又跨上去一階,開口:「這麼就....那麼難。」

    宮袍拂動了一下,嘩嘩嘩開始崩裂無數道口子,血從裡面滲出來,看上去慘不忍睹。或許傷過重,也或許爆發了所有的潛力,已經油盡燈枯,上了御階沒走兩步,便是倒下去。

    渾身都在顫抖著,伸出手爬動朝龍案過去,想去勾那桌上的玉璽

    「皇位....玉璽....人上人....」

    「白寧....你聽....朕好像聽到無數人在歡呼、在歌頌朕登基呢....你聽到了嗎?咳咳!」

    咳嗽幾聲,他嘴裡、鼻子裡忽然咳出了血,就連耳朵也有一絲絲的血在流出,魏忠賢的指尖觸碰到了裝有玉璽的盒子,身子陡然一僵,朝後倒去,但依舊想要掙紮起來。

    眼裡,望著玉璽。

    隨後燦爛的笑出,失去焦距的眸子動了動看向白寧,「看,我碰到了,你呢?」

    旋即,笑容永遠固定在了臉上。

    ..........

    「啊——」

    御階上,趙吉爬了起來,舉起倒塌的青銅燈盞,衝過去,不斷的敲打已經一動不動的人。

    白寧默然著,然後轉身離開。

    他覺得,有些事,比照顧這個皇帝重要。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70章 落幕

     御階上,身影瘋狂的動作,青銅燈柱高高舉起,砸下去。

    噗的一下,血肉濺起來。

    「一個家奴….也敢造朕的反,打死你都是輕的……該死的閹人….」

    「還想當皇帝….你也配?人往高處走?你也要有鳥才行…..閹人…..家奴….打死你。」

    …..

    金鑾殿門口,白寧停住腳步回看著,面無表情的想著一些事情。

    一個人,一旦打開了裝有貪婪的盒子,想要在收住心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如果沒有自己的逼迫,讓魏忠賢走投無路,大抵是不會走這條造反的路,人有上進心是沒有錯,想坐皇帝的位置也沒有錯。

    錯的是時間不對。

    至少皇帝現在不能死,更不能死在自己人手裡,被外族人戰敗殺死,可以說是一個國家的原因,若是死在一場宮變當中,那就是自己打了自己國家一個巴掌。外族會譏笑、會輕視,一個國家的皇帝,仗還沒開始打,就死在自己人手裡,那就真成一個笑話了。

    白寧心裡嘆口氣,轉身出去,殿門外,曹少卿、雨化恬三人帶傷過來見禮,「督主,魏狗他…..」

    「已死了。」

    那邊,白寧視野裡石階那邊的戰鬥也已經進入了尾聲,失去了三名指揮使的發號施令,僅僅靠黃河三蛟這三位二流江湖人指揮能力顯然是不夠的,三千人以極快速度的銳減,然後有人開始丟下了兵器投降。

    「少卿,你立刻帶人去宮舍後宅搜查魏忠賢的那本天怒心法,抄錄幾分發給所有千戶,然後著本督手令,立即通知在東廠坐鎮的海大福,將東廠武監庫無條件開放給所有番子。」

    令牌放到曹少卿的手上的同時,對方遲疑了一下,「督主,如此一來,會不會出現紕漏,要是廠內有人心懷二心怎辦?」

    白寧搖搖頭,視線轉到已經平息下來的廝殺中,「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若是再不坐鎮北上,待到了冬季,就更加無法再動刀兵,若是等到明年開春,怕是整個遼國都被女真吃下,到時候燕雲是姓武,還是姓金,就不好說了。」

    「…..打仗只能指望軍隊,可打探消息、暗殺只能是我東廠的人來做,童貫的大軍本督已經是指望不上了,眼下關勝、梁元垂的軍隊人數雖少,到底還是自家人,能不能打,咱們心裡也有譜的,所以把武功開放出來,只要能增強手下番子的實力就行,再則每日的小會、每七八日一次的大會都在做他們的心裡攻勢,縱然當中有些心智異類的人在,只要其餘大部分人跟著本督腳步走,那些人就不足為慮的。」

    彤紅的黃昏下,話有一陣沒一陣的在風裡飄著,視線那邊投降的西廠番子成堆成堆的放下兵刃,蹲在地上,遠處禁軍用著繩子將他們串聯綁起來,扎堆圈著。當中也有想反抗突圍的,也被錦衣衛攔下殺翻在地。

    這時,一身猙獰黑甲的楊志過來,披風揚了下,單膝跪下拱手:「稟督主,造反賊人已投降,悉數在此間,還請督主示下。」

    白寧並沒有先表達,餘光看了一眼垂拱殿,「震淳,你去照顧官家吧,今日他受驚不小,些許小事就不要請示了。」

    曹震淳勾起嘴角點點頭,施了施禮,拖著傷軀,一瘸一崴的朝金鑾殿進去。

    這邊,銀發的身影舉步往前走,手輕輕拍拍楊志的肩膀,輕聲道:「此間事了,我們即刻就要去北方,這些人留下來也沒什麼用處,分成數批…..」

    他手在空中揚了揚,做出了決定:「…..都殺了。」

    「是。」對於造反的人,楊志自然不會不忍心。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道:「督主….裡面有個人,或許你要見一見。」

    白寧眉尖挑了挑,側過臉,顯然已經知道楊志說的是誰了,沉默片刻,腳步沒有遲疑的往下走,隨後也是灑然冷笑,「既然本督兄長找到他要走的路,就讓他走下去就是,人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地上殘留血跡,步履沾上一些,一路踩著下去,猩紅的蔓延鋪開。

    事實上,白寧對於白勝並沒有多少兄弟感情的,不僅僅是因為他與他不是真的兄弟,更多的是存在利用的關係在上面,接來汴梁,其實也是為了更好的監控這些兄弟姊妹,免得他們會打著自己的旗號在外做出猖獗不可收拾的事來。

    如今看來,另外的兄長和三姐白娣多少是讓人放心。可惜,隨著北伐的打響,這一切都變得可有可無…….

    ………

    一桶桶清水在內宦手裡提著,沖刷地磚的血跡,宮女帶著驚慌的神色跪在地上擦拭著,白寧走在濕漉漉的地磚上面,血氣依舊充斥著鼻腔。一隊隊被捆著的番子驚恐不安的從他視線中走過,然後…….

    「…..兄弟….兄弟…是我啊——大哥在這裡,快讓他們放了我。」這樣的說話聲不知道是在俘虜中哪個角落響起,有些格格不入的刺耳。

    一身指揮使官袍的身影想要衝出俘虜的隊伍,但雙手上捆著的繩子是與其他俘虜連在一起的,顯然過來是不可能的。

    白勝的身影剛剛跑出的剎那,就被禁軍士卒打回去,聲音顫顫,抱頭縮著,目光哀求的眼看著就要過去的弟弟。

    「跪下——」

    皇城牆根,原先被殺害的禁軍屍體不遠,剩餘的西廠番子以及黃河三蛟分成數批帶到了這裡,強行按跪在了地上。

    昏黃的天色中,楊志挎刀走上一處高台,視線看向那群跪著的人,「…..西廠督公魏忠賢,不思忠君體國,不思君恩如海,卻貪心染指武朝江山社稷,而你們一身無缺,卻是跟著過來造反,既然是眼瞎……腦子分不出是非,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下去陪你們的督公一起吧…..」

    那邊,牆根下的白勝衝出來,栽倒在地上蠕動著向前,口中喊道:「楊志….我是白勝….我是你們東廠提督的兄長啊,你不能殺我——快放我離開,我要見白寧!我要見他。」

    鬼面下,楊志不為所動,手臂抬了起來。他身後,一排排羽箭上弦,閃著寒光的箭頭直指過去,嚇得那邊皇城下數百跪著的番子瑟瑟發抖,口中哀叫。

    白寧站在不遠看著一切。

    隨後,他叫人把白勝提了過來,矮小的身影渾身血污狼狽的過來,噗通一聲趴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抱住白寧的腳。

    「….俺就知道弟弟是念親的人,捨不得殺自家人的…..」

    夕陽西下,紅色昏暗的光照在白寧的背上,背光的陰影下看不見他任何的表情,手臂微抬伸了過去,觸在白勝的臉側。

    後者竊喜的抬起臉仰視。

    此時,聲音在陰暗裡緩緩說出:「….本督覺得自家人本該和和睦睦的,但兄長讓弟弟失望了…..」

    白勝喜悅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恐懼和扭曲浮出來。陰影裡的臉孔俯下,一張冰涼涼的臉,在盯著他,貼在臉側的手陡然間發力捏下去。

    夕陽在落幕了,最後一道光在人間消失。

    楊志的手臂下揮,聲音怒吼著在皇城上空盤旋。「……一個不留!」

    羽箭帶著破風聲,嗖嗖嗖的釘了過去,跪著的數百人身上插滿了箭矢,一個挨著一個的倒下去。。在同一時間,另一側的城牆下,一排排跪著的西廠番子前面則是冰冷的槍頭,尖刺如林,逼近過去,長槍亂捅般落下,血柱飆起來。

    白寧深吸一口氣,昏暗中,腳邊的身影發黑腐爛的倒了下去,上千人的屍體被捆著,在箭矢和長槍下倒了下去。

    嗚哇——嗚哇——

    老鴉上空盤旋,久久不散。

    ……….

    皇宮中,瀰漫的血腥味還殘留著。

    皇帝換了一身新袍坐在御書房裡,盯著金邊茶盞沉默了許久,隨後,他招來一名內宦,便是這樣說道:「….明日招蔡京過來。」

    小宦官領旨退了出去。

    桌下,他的雙腿還在瑟瑟發抖。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7
第271章 人世窄道

     白天發生在皇城的宮變,給整個汴梁城帶來些許肅殺的氣氛,但城池那麼大,因為被白寧刻意控制在有限的範圍裡,所造成的影響局便是小了許多,或許甚至不會有人知道在今天有這麼幾千人在這座巨大的城市裡消失了。

    晚夏的夜很靜謐,皇城宮門在夜裡悄悄打開,一輛輛馬車滾動著沉重的車轅向城外駛去,晃動間,暗紅的血漬順著車架子往下一滴滴的蔓延,流淌一路。

    城外西郊二十里的山坳間偶爾螢火點點,在微風裡招搖,道路盡頭一條火蛇移動過來,叢叢火把下,數十輛馬車靠近山坳的位置,一名小宦官甩著浮塵跳下車輦,對山坳守著的人說起來了話。

    「坑的挖在裡面了吧....嘖嘖....這些人幹什麼不好,非得吃飽撐的跟著魏賊造反....嘖嘖....」

    「....山裡濕冷,不要說廢話,趕緊動手把他們這群糊塗鬼埋了。」

    隨後,過來上百人將數十輛馬車的廂門打開,一股嗆人的血腥味直衝鼻子,有幾隻蠅蟲來去的飛著,裡面是一張巨大的白布捲裹著,鼓鼓囊囊塞滿了凹凸不平的東西,上面斑斑點點滲出不少血跡。

    一張張碩大、包裹圓的東西與白布一起被扯下來,摔在地上,暗紅的液體立刻滲透了泥土,之後便被十多人奮力的拖著,拉進了山坳,兩炷香之後,裡面響起了鏟土的聲音.......

    ..........

    汴梁城,白府。

    風帶著微冷的寒意從敞開的窗戶吹進書房,燈火搖曳著,案桌上的一本古樸的書籍無聲的翻了翻幾頁,案桌後坐著的人影盯著那本武功秘籍看了好一會兒,上面的武功他看過了,終於知道魏忠賢的功力大進,除了那把天怒劍有種神奇的作用外,這部武功自身也會因為憤怒來衝破最後一層,可惜此時的魏忠賢才二十多歲,若是真實歷史那位年過半百的九千歲,白寧這點謀劃還真不一定瞞過對方。

    站在窗前,外面的雲很厚,沒有一點星光。風吹過來時,銀絲在肩上拂動,沒多久外面響起腳步聲,門響了兩下。

    「進來....」白寧側過臉看了看門外,曹少卿走了進來。

    那邊,身影站定,拱手道:「督主,剛剛宮裡的曹震淳送來消息,陛下遣人去喧蔡京明日入宮面聖。」

    「那小宦官在何處?」

    「那宦官也是咱們的人,接到陛下的旨意後就先去了曹公公那裡匯報,再傳過來的,在等督主的意思.....」

    白寧的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轉回去繼續看厚厚的陰雲,手指有規律的在窗框敲著,旋即,食指懸著停了下來,「.....本督的意思,你們啊,那點心思怕是串通好了吧,讓那小宦官去通知蔡京吧,這點事上不要阻攔,眼下的一點權力沒有必要去掙個你死我活了,今晚我們立即啟程,夫人他們大概已經走出很遠了,得加快腳步追上才是......」

    他的話語有點偏,並沒有直接回答曹少卿。

    不過那邊也不是一根筋的人,從話裡尋到一絲答案後,便是不再多嘴說下去。身影準備離開時,遲疑了下,又正身道:「督主,徹查西廠後,那個叫無垢的假姑娘還沒死,在地牢找到時,渾身是傷,不過都不是致命的。」

    「那姑娘啊....」白寧此時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原本以為魏忠賢會惱羞成怒將她殺了,卻是沒想到還活著,這倒是讓他有點驚訝。

    但隨後,他還是給出了安排,「送到東廠來吧,做做雜物也是可以的,卸磨殺驢這種事,本督還不屑去做。將桌上的那本秘籍一起帶走,括印幾份,你們幾個都學學,對了,給高沐恩也去一份,這次裡面,他的功勞最大。」

    白寧說完這些,朝對方做了一個揮退的手勢。事實上,他不是對這些事有多大的興趣,心中擔憂的依舊是北方糜爛的局勢,過去後,第一步該做什麼,第二步又該做些什麼,都必須要在去之前想好才行。

    曹少卿離開後,風一陣陣的吹過來,久了就感覺有些冷嗖嗖。然後,小晨子過來在門外稟報:「督主,外面有人求見,說有事要與督主說。」

    「誰?」

    「好像是上次見過的鄭彪。」

    「讓他進來。」

    高大的身影在門推開之際閃了進來,眉上的陰陽魚舒展開,便是拱手:「鄭彪拜見提督大人當面。」

    「不用那麼濃重。」白寧揮揮手,坐回椅上。「過來有什麼事?」

    「關於我師弟金毒異的....他...不可靠,心裡已另有打算了。」鄭彪如實說道。

    他的話令白寧皺了皺眉頭,「也就是說,你是來舉報你師弟的....對吧?」

    那邊,單膝跪著的身影便是點點頭。

    「通知海大福.....盯死他。」

    ............

    這個時間段慢慢過去,到了後半夜,東緝事廠內,兩道人影立在陰影中遙望儲藏賬冊的小樓,寧靜中,彼此之間也在小聲的交流著。

    「......師兄輕功不如我,還是我上去一趟,到時麻煩師兄在樓下替我守著片刻。」

    「好....你去就是,我給你守著。」

    黑暗裡,看不見對方的表情。金毒異點點頭,然後倆人趁著巡邏番子交接的空當穿行過去,他的身影順著連連踩踏翻越而上,一眨眼溜進了屋裡。

    過的片刻,鄭彪面對著某個地方比了比手勢,一個人影忽然跳出來,手上的銅鑼陡然間響起,大喊:「有賊人——」「抓賊啊——」整個東廠忽地一下炸開,撕裂了沉寂的夜空。

    小樓上,緊閉的木窗也在此時粉碎,木屑朝外掉落,一個身影竄出來踩著木欄杆,一蹬,整個人飛躍而起,遠遠的落在校場上,疾奔,隨後衝向牆壁,順手打翻了幾名持弓箭的番子,直接翻牆而出,沒入了黑夜。

    小樓下,鄭彪放下虎頭錘,坐在地上,對著黑暗裡說道:「看吧.....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會賣我,叫我過來,無非就是幫他拖住你們的,上次在杭州的時候,我就該早點看出來的。」

    「這次你做的對。」陰影中,寬胖的海大福笑眯眯的走出來,看著已經身影脫離視線的方向:「放心....咱家已經替你報仇了,他以為逃離東廠越遠越安全?且不知那本賬冊不僅僅是假的,上面書頁都灑有劇毒粉末,那是誰碰誰死的。」

    鄭彪沉默了。

    「此次北上,你就去跟著督主吧。」海大福像是解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身回去休息。

    他頭頂的天,開始有些發亮了,同一片天下,城中有人持著拜帖衣冠楚楚,信心百倍的敲響了相府的大門。

    「在下秦檜,特來拜見蔡相。」文士遞上了拜帖。

    那房門看了一眼,又還給他,搖搖頭道:「這位先生,家裡主人一早便入宮面聖了,你來的不是時候,改日再來吧。」

    「原來如此,有勞了。」秦檜謙虛的回了一禮,眼神中不免有些失望。

    回去的路上,他便看見一隊隊鮮衣怒甲錦衣衛、番子護著車馬出現在街道,如一條長蛇從他眼前過去。

    太陽漸漸出來了,照射在人世窄道上,左道相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8
第272章 對奏

     天色濛濛再到發亮,已過去兩個時辰。

    夜晚的冷意漸漸過去。

    御書房中,燃燒的燈火圍繞著溫暖的氣息,清濛色的窗外時不時會吹進一股夾帶血腥的風,堂下站著的老者便會不由皺皺眉,此次被招進宮裡,蔡京心裡也有了大概的推斷。

    案几後面,趙吉捏著拳頭又鬆開,久久沒有發出一言,窗外有人腳步走過去不久,才緩緩開口:「.....西廠之事,蔡相恐怕還不知情....昨日下午,魏忠賢帶人殺進宮裡來了。」

    那邊,垂首的老人陡然聽到這番話,朽木般微垂的眼簾掙開,「閹人行禍事,自古有之,好在此次西廠魏賊密謀不成,乃是陛下之福。」

    「少在這裡兜圈子,朕心裡想什麼,旁人或許不知,但你蔡京且會不知?這滿朝文官有一半是你門下學生,此刻叫你拿主意,不是讓你在這裡拍馬屁!」趙吉一拳落下來砸在案几上,震的幾本奏摺掉在了地上,「魏忠賢已經死了,朕又且是懼一個死人?」

    英武的臉上,出現些許猙獰的瘋狀,話說到這裡,蔡京也不好繼續沉默下去,但也不好接話的,「.....東廠存在日久,在外名聲狼藉,或許官家是不用操心的,老臣聽聞白提督與官家從小就認識,若是無君臣關係,怕也是至交好友,白提督為人雖然霸道一點,但老臣還看不出任何的反意。」

    「朕擔心就是這個....」趙吉用力的揮了揮手,「朕給他們信任,給他們全力,結果呢?調頭來造朕的反.....不過蔡相說的朕也知道,小寧子不會傷害朕,可就因為沒有傷害,東廠就像一把利刃懸在了朕的頭上,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掉下來,何況東廠存在日久,想要剔除出去,有些情況會變的複雜。」

    蔡京那如同枯枝的手撫著銀白的長鬚,微微搖了下頭,「陛下,如今北伐尚在繼續,真要動東廠此時確實不是適宜,不過北伐之後,其實東廠留不留下都是陛下一句話的事,裡面都是無根之人匯聚、管事,一身全力來至官家,況且白提督為人看事情應該是明了的,否則就沒有魏賊的事了。」

    看似勸說的話,隱隱中反而無形拔高了東廠的威脅。燈火下,昏黃的視線中,老人就像一頭狡猾的老狐狸,侃侃的說著,誘導著。他很清楚東廠對滿朝文官帶來的威脅,只是這種威脅很巧妙的轉移到了當今皇帝的身上,畢竟眼前這位陛下曾經也是有過雄心壯志的,為北伐做了許多的事,那麼再親手砍斷自己一條臂膀,應該不會是太難。

    不過唯今之計,老人也懂得什麼叫大局,所以才說北伐之後四個字,女真起兵至今所向披靡,也讓他感到一絲不安,童貫要北伐,朝中有人反對,他將對方壓下去,自己這邊有人反對,也被自己給踢出了圈子,有武一朝,與榮有焉,這樣開疆擴土的殊榮,名留青史不僅僅對武人有致命吸引力,對文人同樣如此。

    待一切事畢後,不管是宮中的皇帝、還是朝中的重臣藉著收復失土之威望,再來面對東廠的問題,他覺得一切都不是難事,只能說順手而為了。

    「燕雲之事,其中厲害關係,朕心裡有數的。」趙吉對老人的想法是不知道的,但他自己意識中對方的身份,乃是文臣,方方面面想到的頗有些多,要說沒有偏頗他肯定不信,東廠對朝中文武的監視和壓制,他也是清楚,現下有些後悔找人商議此事,至少要找,就找那種『新人』才對,兩不偏幫的那種。

    「朕素來不喜女真,其一不僅囂張跋扈,更主要的朕也確實擔憂北伐之事會因女真的推進過快,到時兩家難免會兵戎相見。所以小寧子北上,也是准許的,蔡卿.....還是算了吧,今日商討就到這裡,待北伐過後再做計較。」

    「老臣告退。」蔡京躬了躬身,慢慢邁動有些僵硬的腿脖子往外退出去。

    門關上那一刻,茶盞呯的一下飛過去砸在門後。

    茶水在半空濺出來,灑了一地。

    「......你個老狐狸.....」趙吉氣急敗壞的坐回椅上,仰頭靠了靠,罵道:「誘惑朕先殺小寧子?你當朕是個傻缺還是什麼,北伐沒有東廠過去幫襯,如是出了事,你們這幫傢伙還可以做個降臣,硬脖子的直臣,朕呢?亡國之君?」

    「.....老王八。」

    趙吉在過了起初的顫顫磕磕後,此時面對東廠、北伐的心情非常複雜。

    ********************************************************

    太陽已經升上日頭,暖洋洋的又是明媚的一天。

    相府的馬車已經從宮裡回來,老人有些疲倦的下了馬車,被攙扶著往裡走,管事的過來通報了一下上午誰送了禮物、誰持著誰的帖子過來拜見的一些雜事。

    「秦會之.....」蔡京點點名單上那個名字,「著人把他尋來,府中的王雲倒是與老夫提起過多次,是個人才,今日就見他吧。」

    管事合上名冊,立即叫人下去準備了。

    臨近晌午時,秦檜一身隨同相府下人進來,送到花園處,老人正躺在椅子上假寐,他倒是沒有魯莽打擾,便是伺立在旁等候。明媚的日光下,相府的花園倒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立在那裡,秦檜倒也不覺得尷尬。

    那邊,躺在椅上的老人微微動了下疊在胸口上的手,眼簾睜開,「聽王雲說,會之素有才名。」

    對突然發聲的老人,秦檜這才從花園美景中回過神來,連忙上前見禮:「王兄誇讚,會之愧不敢當,都是一些投機取巧的小聰明罷了。」

    「老夫現在就需要一些小聰明的人吶。」蔡京從椅上緩緩坐起,那邊秦檜連忙跨上兩步將其攙扶起身。

    「老夫問會之一個問題。」老人在前走著。

    稍年輕的文士躬了躬身,緊隨在後。

    「若是女真蠻人南下當如何?」

    秦檜微微抬下頭,看了下明媚的天,吸了一口氣,「不宜示怯,蠻人不通禮數,只會步步緊逼,我武朝若是讓其一步,他勢必會再進一步。」

    蔡京點點頭,又搖搖頭。

    繼續在花園裡走著,眼神閃著複雜的神色。最終,秦檜也不明白,只得亦步亦趨的跟著。

    ..........

    這一刻的時間裡,很多人都在做事。

    晚夏的風裡,有人在意氣風發,有人在為前途奔走,有人在思索救國救民之道,也有在憑欄而望北方思念故人......

    在北方,風裡帶著肅殺,一支隊伍正偷偷度過雁門關,瞄準了遼國西路軍名為蕭干的將領。

    青龍刀,棗紅馬。

    銅鈴,晃晃噹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8
第273章 瓊妖納延

     八月底,北方的事態隨著漸漸入秋後,越來越緊張。

    金人一路西推,已經快要兵臨燕京城下,自護步答岡一戰後,七十萬大軍被擊潰,完全奠定了遼國敗亡的基礎,而真正意義上還能打仗的將領便是與武朝接壤的雁門關、河間府、景州一帶地域盤踞。

    綿熱在北方早已褪去,陽光下,感覺不出一點溫熱,遍地的野草透著絲絲枯黃有些萎頓的垂著頭,隨後一隻隻馬蹄踩踏過去,走出一條路來。

    一個叫合腰山的地方,有人在山林間奔跑,隨後一支羽箭過來,身影陡然倒地。隨後幾個人背著弓弩,過來拔下箭矢,將屍體簡單的掩蓋住,互相打了一個手勢,朝更前面摸過去,暗中的戰鬥又開始打響。

    行進的騎兵隊伍靜靜的越過小溪,朝山的缺口過去,周圍遊騎在活動著,不時傳遞會各種消息。

    「對方的哨探清理的差不多了….過去這座山三四十里就是蕭干的大營,處在盧龍嶺要口上,是在防備辛興宗的西路軍,如此….大功可得。」

    「嗯….拿下蕭干,咱們一觸即走,不然另一邊的遼將郭藥師反應過來,倒時再走就晚了。」

    一左一右,兩騎在說著話,然後,他們到了預先設置的隱蔽地點,關勝靜靜的座在馬背上,閉著眼,座下的棗紅馬,馬蹄在原地踏了兩下,有些焦躁不安,搖晃幾下腦袋,兩縷白氣從它鼻子裡噴出。

    青龍刀懸著,關勝動了動,伸出手拍拍它頸脖,讓它安靜一會兒,長鬚在風中飄了飄,他說:「耶律大石那邊撼動不了,蕭干應該是想不到我們這支不起眼的兵馬會走出幾百里跑到這裡來的。」

    旁邊,秦明解開綁在馬側的狼牙棒拿在了手裡,他微抬了一下視線,天邊浮雲流轉,天光爛漫,天光下,萬人的營帳安紮在不遠,黑底紅邊的帥旗被立在半空迎著風獵獵作響,大營的中間,碩大的帥帳就在他視野裡。

    「哥哥放心,蕭干的人頭你拿著就是…..兄弟替你守住後方…..順道把火點起來,若是事成,就希望辛興宗能看見…..帶兵過來的話,西路的局勢就打開了。」

    下一刻,關勝睜開眼,手臂偏了偏,刀尖按下去,殺氣開始瀰漫開來,沉聲一喝:「但願如此,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

    秦明此刻也翻身上馬,白色的布巾纏住手掌中的狼牙棒的柄端,牙齒咬住一扯,勒緊,一握,胯下的馬刨了刨蹄子,便是往下跨出了一步。

    身後,一列列騎兵扯去了偽裝,沉默著,馬蹄慢慢的持續移動,踩陷泥土,踏出翻起土渣,隨後大地從沉寂中醒來。

    ——轟隆隆的巨大震動,發出震耳欲聾的馬蹄踩踏聲,那一刻,所有人挺起兵器高吼著,殺氣衝天。

    翻滾如浪潮的黑龍帶著風吼、馬鳴,一往無前的撞向那邊高聳而立的營盤轅門,奔馳中,面如重棗的將領低吼著,縱馬飛奔,「秦兄弟….」

    秦明拖著狼牙棒也在飛馳,聽到聲音,頭也不回,目光凝聚在轅門上,他身旁掠過一騎,捲髮赤須,提著一口長柄鋼刀,也是沖在第一列。

    「我先為哥哥開路!」那騎大吼一聲,翻出背上的長弓便是一發連珠箭射出,轅門幾名遼國士卒稍緩過神來,胸前噗噗幾聲身影栽倒,被射翻在地。秦明座下馬蹄狂翻,臨近時,口中爆出「呀啊啊——」的怒吼,雙臂拽著狼牙棒高高舉起,馬蹄在撞到轅門的那一瞬間,厚重的棒身便是重重的磕在上面。

    嘭——

    一聲巨大的炸響,嘩啦一下轅門四散崩開,他身後轟隆隆的馬蹄聲在飛快的靠近,穿著青皂長袍盔甲的身影一閃,從他視線中飛縱而過,撞進了湧堵過來的遼國士卒身上,青龍刀泛著冷光揮劈,猩紅的鮮血長長的灑出一道軌跡。

    之後,更多的騎兵挺槍撞進來,兵器與兵器,呯呯呯——的撞響,擦出一片片火花;兵器與軀體,噗噗——捅入肉體的聲音,交織著、殺戮著,在向前推進中響起,突兀般的襲擊直接鑿開了營中第一時間趕過來的遼國士卒,奔著那營中的帥帳過去。

    一時間,黑壓壓的兩千騎兵就像一把尖刀捅進了對方的心臟,暗紅的血液和屍體交織在不斷出現,關勝半身染著敵人的血液,還在朝人潮般湧過來的兵鋒中突進,身後宣贊和郝思文一路緊緊跟隨。

    「這一戰之後,關某要名留青史!」

    「殺——」

    長鬚在半空揚起,青龍橫揮,一名遼軍偏將連人帶肩劈成了兩段,他目光所及,帥帳前一人如山屹立,他們近在咫尺。

    ……….

    側方,秦明喘了一口氣,之前砸開營寨轅門耗費了他不少力氣,此時那邊關勝已經帶千餘名騎兵衝了進去,而自己則要守住這裡,保留退路,否則被遼軍封住去路,兩千人就會被上萬人圍死在裡面。

    恍惚間,他想了片刻,破空聲便是擦了過來,秦明當機立斷從馬背上跳下,翻越的視野中一條漆黑的鐵鏈在揮動,佈滿尖刺的鐵球鏈接著橫砸過來,嘭的一聲,他座下那匹戰馬在接觸間發出悲鳴的啼叫,瞬間血肉模糊的橫飛出去,四蹄朝天的踢了踢,便是不動了。

    光芒照射下,遼軍這邊的廝殺聲頓時變得猛烈起來,一個巨大的身影手臂輪開撥開簇擁的人潮,揮出一拳砸在一顆馬頭上,將整匹馬砸翻在地上,武朝騎兵栽下馬背滾出稍許就被對方一腳踏在胸腔踩死。

    灰白色毛絨嵌在領甲一圈隨著風輕柔的搖晃,半邊赤露的身軀充滿肌肉的爆炸力量,那巨人視線看向了秦明,拽著手臂纏繞的鐵鏈拖動著,向前邁動腳步如排山倒海般壓過來。

    充滿鐵刺的球錘,橫飛砸過。秦明捏了捏銅柄,便是奮力揮出,那錘、棒轟然砸在一起,雙臂肌肉扭曲的鼓起來,兇猛的衝擊力讓他雙臂狂抖,整個人止不住的往後猛退,然後跌倒在地上滾了一圈。

    秦明吐出一口血沫,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雙臂更是隱隱作痛,撐著狼牙棒站起來,身軀還是晃了晃,顯然對方的力道大了驚人的地步。

    身側有人衝過來,挺槍就刺。

    秦明側了側身,抬手砸死一個想要偷襲的遼人,血淋在他頭上,染紅了半邊臉,便是猙獰的怒吼。「來將通名——」

    那巨人般的身軀走過來,錘球在鐵鏈上晃動,居高臨下的看著敵人,有些撇腳的漢話如洪鐘在這片營地的天空響起。

    「武朝人,記住某乃瓊妖納延——」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08
第274章 渴望一次勝利

     奔襲的馬蹄將空氣震的顫抖起來。

    原本此時乃是正午,名為蕭干的將領正與幾名手下邊用飯,邊研究這一帶的地圖,隨後,他們聽到了輕微的馬蹄聲,而後聲音擴大,腳下的地面也開始了輕微的抖動,作為軍中宿將,這些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什麼。

    蕭干掀開帳簾的一瞬,便是看到轅門被撞開,蜂擁而來的騎兵在一名提刀的武朝將領帶領下勢如破竹的衝殺進來,讓他微微有愕然。

    但隨後,他的口令發了下去,拒馬在離帥帳的五丈外安紮下來,蕭干的手中握起了拳頭,旁邊的親兵將領知道什麼意思,大聲說道:「集合,列陣縮進間距,刀盾在前抵過去。」

    數百名親兵早在對方第一聲喊出的時候,就擺出了緊密的陣型,只有這種陣型才能讓騎兵陷進來,後面的手持長槍的士卒則壓低了槍頭靠在前面盾兵的肩上,數排百人的陣型邁著緊密的腳步便是推移過去。

    「武朝人居然….居然敢偷襲….」這名遼國將領,相比軍中大多數宿將要顯得稍白一些,若不是體形魁梧高大,說不得更像是武朝的文人也不為過。

    「不像是辛興宗的人吶…..不過也無所謂,既然敢來就得死在這裡。」他疑惑的看著對面已經被攔下的騎兵鋒芒,手輕輕在下頷的黑鬚撫過。

    幾乎在他說出話的同一時刻,那邊的關勝猛的揮刀,直接劈飛一人,使勁一夾馬腹,整個人連帶馬匹如一道利箭突然之間從混亂擁堵的兵鋒中飛馳而出,馬軀直接越過佈置的拒馬,徑直的殺了過去。

    下午的陽光裡,一人一馬,如夢幻般舉起了青龍偃月。

    那邊刀槍盾彙集間頂過來,有人在嘶喊,有人在咬牙用力用肩膀抬著大盾,沒有溫度的璀璨日光,兵器映射著光芒在匯聚,依稀之中,青色罩袍金甲的武將,揮動了泛著冷芒的刀鋒,朝著數百人就是一刀斬下去。

    關聖刀.五關六將

    刀鋒劈在大盾上,迸裂爆飛,那巨大的滲透刀氣嘩嘩往後竄,一道血浪成直線在百人的方陣中衝天而起,直到劈死第十一人後才停下,接觸只是一瞬,陣型兩邊的士卒陡然大驚下也被嚇得往左右一退,一條血道打開了。

    馬脖上的銅鈴再次搖晃,輕響。

    「蕭干——」

    縱馬橫刀的身影衝過來,聲如雷霆的暴喝,青龍偃月刀拂過了風裡。

    ………

    蕭幹不是沒有武功,只是一身本領大多用在軍陣指揮上,真要論起武藝也就在二流水準,此刻,看到對方出刀的那一瞬,他覺得自己今天可能要死了。

    「將軍快走——」

    身邊的將領推搡他時,他才清醒過來,轉身的剎那,馬蹄漸近。

    余光中,刀鋒揮來。

    一顆人頭從身邊那員將領的肩上飄了起來,在半空打了一個旋。然後,他看到自己的手也在飛,鮮血噴湧灑在了空中。

    蕭干的身軀倒在地上,劇痛讓他忘記了先前的恐懼。

    「蕭干…..」

    長鬚在帶著血腥的風裡揚起,面如重棗的將領壓過刀鋒按在對方脖子上,「…..關某要揚名立萬,你的頭顱借來用用。」

    「….武朝人與虎謀皮…下一個就是你們….女真要來了….」

    噗——

    人頭挑飛在了空中、陽光裡。

    趁著混亂,衝進來的騎兵有一部分點燃了遼人營裡的帳篷,火光惶然雜亂升起,黑煙在順著風飄出很遠,就像跨過天邊的騰空黑龍。

    「瓊妖納延?老子沒聽過。」

    秦明擦了下嘴角的血跡,腳下一拔,朝對方撞了過去,狼牙棒揮砸。那邊的巨人揮動鐵鏈已慢了,龐大的身軀猛的一震,肌肉繃緊,那同樣充滿尖銳鐵錐的棒身便是狠狠砸在他胸口上。

    那棒打出即重且沉,瓊妖納延卻只是微微晃了晃,粗狂暗沉的臉龐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冷笑一聲,「撓癢癢?」寬大的手掌陡然伸出一把抓住狼牙棒,粗壯的臂膀肌肉一鼓,連棒帶人舉了起來。

    轟的一下,將秦明扔出去,撞在架起的營帳木欄上,甚至將整個帳篷都壓塌倒下,煙塵和斷裂的木樁在飛起中,秦明的身影再次衝出,那邊也甩起了錘球砸來。

    跑步中,秦明矮身躲過,狼牙棒從下方朝對方膝蓋揮砸過去,轟啪一聲,瓊妖納延吃痛的惶然後退,第二次揮砸又呼嘯而來,這次直接照著對方襠部過去。

    這一瞬間,巨人也反應過來,雙腿陡然交叉蓋住了要害,運氣一抵,呯的砸在上面,吃痛的身影踉蹌的後退幾步,大腿上的布料被拉扯出幾道豁口,隱隱能見幾縷黑毛在迎風飄著。

    「啊啊啊——」

    瓊妖納延如同暴怒的猛虎,跨過粗壯的長腿一絞,啪的一聲,將狼牙棒在腿間絞斷,拖動的力道中,秦明也被拽的往前一聳,對面就是一腳踢來。

    而後整個身體都飛了出去,在地上呯呯呯的彈砸了幾下之後,身影還是微微動了一下,坐起來,胸口的護心鏡已經碎裂,頭盔也不知滾到哪兒去,秦明弓著身,捂著作痛的胸口坐起,披頭散髮遮住了半張臉,血從嘴角蔓延到下巴,被吹著,晃晃兩下滴落在地。

    他咬著牙,眼裡怒火從未熄滅過,只是眼下他無能為力了,真要說能殺死對方,就是在說笑話了,那人渾身上下應該是練過橫練功夫,且天生巨力,真要殺對方,起碼他是做不到。

    片刻之後,瓊妖納延的身影蓋過了陽光,將秦明遮在了陰影下,這位巨人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在說:「武朝人,你們太弱了。」

    秦明抬了抬頭,看著背光的輪廓,「你們這麼強….為什麼還敗給女真?你們不也是弱者?」

    巨大的拳頭在空中捏緊,在空氣中暴鳴的揮出,「我會打敗他們…..不過你是看不到了!」

    但在下一秒,他表情怔住了,視線過去,陽光裡,一顆人頭飛了起來,瓊妖納延瞪大眼睛怒吼出聲:「將軍——」

    旋即,丟下秦明,轉身狂奔而去。

    ………

    激烈而沸騰的戰鬥只持續了片刻,聲音便漸漸的消弭在人頭飛上天際的那一刻,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吶喊,在衝過來,有人一臉愕然,隨後驚恐的不知所措被面前的騎兵殺死。

    在剎那,人頭懸在馬脖上,關勝一臉傲然,擺刀回馬就走,對迎面衝來的巨人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便是一刀斬出。

    呯——

    刀鋒砍在錘球上,棗紅馬身軀偏了偏,差點栽倒。關勝低聲一喝:「蕭干已授首,不可戀戰,速撤。」

    隨即,又是一刀極快的劈出,讓那巨漢防了一下,卻是沒見刀真的砍下,才知被對方虛晃了一招,但要追,那人已經拉開了距離朝轅門過去。

    秦明也被鎮三山黃信拉上了馬背,瘋狂的衝出轅門,在馬背上他想此次偷襲的大勝應該能振奮北方軍心了。

    至少,在提督大人北上之後,他們能給出滿意的成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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