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89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5
第365章 人心各異

     皺皺的腳背,光著,緩緩在晨光裡行走。

    開春尚有些冷,冰涼的地磚讓光腳走來的老人毫無知覺,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單衣長褲,上面沾著血跡,右手纏著繃帶,面無表情下,眉宇間透著哀傷。老人低著頭,空中含糊不清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音節。

    街道上人來人往,這樣的乞丐倒也沒人理會,只是掩蓋口鼻受不了他身上帶著的血腥味,如是往日,早有街道司的人上來驅趕,但今日卻沒人過來。

    「那人有些眼熟啊....」

    「....怎麼乞丐開始出現在這裡....街道司的人幹什麼吃的。」

    有人想要上去,走了幾步皺起眉,又退了回去,看了一眼走在街道中間漫無目的的老人,立即轉身離開。背後指指點點的說話,隱約的讓行走的身影顫抖,頭低的更低,行走間,他找了一個少人的胡同,靠牆坐下,嚶嚶的發出哭聲。

    竄街走巷的小販從旁路過,奇怪的看向他,有人嗤之以鼻,吐了一口口水,有人停住腳步或許見到一個老人獨自在那裡哭泣,也有些傷感,便是丟了什麼東西在對方面前。

    啪——

    一塊快要吃完的餅子,落在老人的腳邊不遠。蔡京哽嚥著,看到腳邊那一小塊餅子,停止了哭音,僅剩的一隻完整的手掌顫顫巍巍的伸了過去。

    老人已有一日沒有吃任何東西了。

    ....

    街巷外,人群錯落中,有番子正要過去將那張殘缺的餅子拿開,劉瑾把住旁邊人的肩膀,搖搖手指,「.....不需要你去。」

    他頷首望過去,視線的對面,街巷陰暗的角落,一道身影竄了出來,將地上那小塊餅子搶在手裡,老人眼急撲過去,那邊一身衣衫襤褸,頭髮糟亂,滿身污垢散發惡臭的乞丐惡狠狠的將撲來的身影踢開,張口就將餅子吃進嘴裡,吞下肚子。

    隨後凶狠的瞪了癱軟在地的老人一眼,轉身又躲進了陰暗的角落躺下,抓撓蝨子,像是在等待黑夜的到來。

    「嗚嗚...啊..啊啊....嗚...」

    地上,蔡京嗚嚥著嘶啞的哭叫,無指的手掌包裹著在地上拍著,鮮血滲出繃帶流在了地上,身子縮捲滾動,撕心裂肺的的痛哭起來。

    巷外,注視這一幕的劉瑾眯起眼睛:「右相啊....當今右相淪落到,連乞丐都可以欺負的地步,嘖嘖....」

    副手點頭,不屑的冷笑:「得罪誰不好,偏要得罪督主,咱督主夫人多好的人吶,我等在外殺生殺死,這幫文人卻在背後搞鬼,弄的夫人都不見了,要是換做是我,非扒皮抽筋不可。」

    「你?哼....管好自己。算了,不說這老傢伙,你們好好盯著,咱家也要去用飯了,可別讓這傢伙吃一點東西,督主說了要餓死,就不能死在其他上面。」

    「百戶大人放心就是,兄弟幾個還是曉事的。」

    劉瑾點點頭,帶著幾名番子轉身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樓。那副手招招手,「都散開,等會兒有人來頂班,你們先盯著,咱家去茶肆喝杯水,方便方便。」

    「是!」手下人拱手。

    .......

    金梁橋,街巷的另一側。

    陰暗角落裡發生的事情,在充滿晨光的街道上無人注意過去,對面的茶肆二樓,老人的兒子之一的蔡修死死抓著茶杯,他的對面是坐落一名女子,頭戴紅色鮮花,一身紅色罩衣衫,裙襬拖在腳背,精緻的面容上,皺著眉頭,多了些許愁容。

    不過,她對面的男子卻是無心欣賞了。

    「我爹...他....東廠那幫閹人豈能如此做事....欺人太甚。」

    憤慨中,蔡修的聲音有些大了,讓鄰座的幾人側目望過來,對坐的女子踢了踢他腳,壓低了聲音:「七爺慎言....那日東廠進府抓人,我與夫君聽到動靜時,已經晚了,所以立即從後院逃出府邸來尋你,免得你被東廠的閹人抓獲。如今蔡相周圍全是東廠的番子,上去必是落入對方圈套裡,在你之前,已數名蔡相門生被抓走了。」

    「那如之奈何?」蔡修呲牙欲裂之中將茶杯放下,低聲垂淚埋下頭,不敢去看巷子裡落魄的身影,「我蔡家滿門....完了!」

    風光無限的蔡京陡然間倒下,這是誰也無法預料的,甚至很多人尚未反應過來,事情已經變得不可動搖。

    讓人錯愕中,感到驚恐。

    在對方說話的時候,紅花鬼母的目光一直望著眼前的痛哭的身影,露出厭煩的神色,不過臉上卻是露出笑容:「七爺不該如此喪意,只要蔡相還有後人在,總有平反的一日,而且我夫君知道東廠一個秘密,只要你能出去振臂一呼,江湖上的正義之士自然會為蔡府幾百口人命討回一個公道。」

    「什麼秘密?」蔡修猛的抬起頭。

    「出城再說,今日新帝登基,女真已退,城門會打開三個時辰,正是逃出汴梁的時機。」

    「好!蔡修身家性命就拜託二位了,他日能為蔡府平冤昭雪,修當以相府供奉之位報答二位。」

    公孫大娘笑面如花點點頭。便是與蔡修一起下了茶樓悄然消失在後門,步入通望西門的街道口。

    過的不久,新鄭門附近,大量要出城的商販、百姓擁堵著等待城門開啟,公孫大娘換了一身普通婦人的裝束,洗去鉛華,帶著同樣換了身衣裳的蔡修躲在人群中。

    「金先生在何處?怎地沒見他。」

    「我夫君就在附近,因為面容有些毀去,帶著綢布容易被認出,現下應該在這當中某個馬車下面躲著。」

    「原來如此...倒是修多慮了。」

    晨光升起,金色在城池上方灑開。

    皇城方向,傳來鐘聲。

    「開城門——」城樓上,傳令兵得了將令朝下方的士卒高喊。

    手持長戈的兵卒將蠢蠢欲動的人群攔下維持著秩序,沉重的城門在打開了粗大的門栓,發出咔咔咔的聲響,在軍士奮力的推動下,緩緩打開。

    「進出城的....聽好了,近日有匪人混入城中,便是要盤查各位!」守在門口的軍士這樣呼出聲音,強調了片刻。

    陡然間,出城的隊伍中,有女聲大喊:「這裡有反賊,蔡家的蔡修在這裡——」

    人群中,蔡修瞪大了眼睛看著身旁發出聲音的婦人,手顫抖著指了過去,「你你...你....惡毒.....」幾字出口的剎那,城門那邊數十名軍士循著聲音衝了過來,擁堵的人群突然混亂起來。

    婦人立即叫上一輛馬車趁著混亂衝出城門,身後更多的商人、百姓跟著衝出,將想要進城的另一支隊伍衝擊的混亂分開。

    混亂的場面裡,一名女子被快步出來的人影撞了一下。

    身旁的男子立即沖上去將她扶住,「師師...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哪兒?」

    女子搖搖頭,目光看著高聳的城門樓,突然露出一絲莫名的膽怯,「不知道....奕兒還認不認得娘親了....師師有點不敢進去了。」

    李師師露出愁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5
第366章 奠基

     城門的混亂和嘈雜在隨後的一段時間內平息了,似乎抓到了一個重要的逃犯,門禁搜查便被撤銷了去。

    崴了腳的李師師被燕青攙扶著走進了這座歷史久遠的巨大城池,踏入城門那一刻,他們心裡還是感慨的,有許多回憶留在這裡了,如今回來,充斥著令人懷念又厭惡的氣息,但到底還是回來。

    最初抱著女真圍城,李師師想要見自己孩子的念頭過來,此刻女真並未打破城池而退兵回去,一切忽然變得有些漫無目的在熟悉的街道上遊蕩起來。

    不久,或許走累了,他們在一家食肆停留用飯。

    「也不知陛下著了誰來照顧奕兒....也不知他長高了多少。」一身素淨衣裙的女子,聘婷婀娜,將少女與已婚婦人的嫵媚結合的完美無瑕,擔憂愁容間更加具有吸引力。

    原本已準備離開的店傢伙計又回轉過來,多望了一眼美人,便多嘴起來:「這位姑娘剛說陛下來著,這可是要慎言啊,你們大概是剛進城,如今陛下在幾天前就已經賓天了......」

    明媚的光線灑在街道,人在光裡走著,之後便是一聲『哐啷』脆響,素白嬌柔的手陡然一鬆,碗掉在地上摔的破碎濺開——

    李師師的身影搖搖晃晃了一下,連忙扶住桌角。對面名為燕青的男子心裡陡然浮出複雜卻又高興的心情,面上不動神色看向店傢伙計:「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哥倒是說全吶,你看我二人聽的一知半解,心裡恍惚著呢。」

    「是是,有些怠慢客官了。」夥計道歉後又說:「聽說東廠那邊查出陛下乃是被人所害,隔了一天,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原來陛下吶!是被當今右相給害了,問題就出在蔡京這逆賊勾結靈夷山的道士用了毒藥冒充靈丹妙藥哄陛下吃呢。」

    背向店口的女子端坐著沉默看著桌面,手中的筷子早已放下.......燕青岔開話題:「那現如今又是怎樣一個局面?哎,算了,大概小哥也是不清楚的。」

    那伙計瞧眼女子,似乎有心表現,「多的俺就不清楚了,不過客官可別嫌俺賣弄口舌。」

    「嗯,你說。」

    「今日,皇宮裡啊,聽說新皇登基,是宮裡的奕皇子不過連一歲都未到呢,就把國家交給一個小娃娃手裡,真是不知怎想的。」店傢伙計越說越來勁,將抹布搭在肩上,身子前傾繼續說:「還有前兩日啊,蔡相被抄家....」他『哎喲』一聲,巴掌拍在桌面上,「整整幾百條人命吶,那是一刀刀的下去,聽圍在東廠門口不遠的那些街坊說啊,十多輛馬車來來回回拉了好幾次,那人頭堆得跟小山一樣高。」

    夥計連說帶比劃的做了一些動作,「其中還有不少相府裡的丫鬟女子,倒是有些可惜了,其中小孩子也有不少,今日俺聽有些打尖的客官說啊,蔡賊那是被誅三族,遠在潭州的幾個親族都遭殃了,估計要死個千把人。」

    店傢伙計一連串的的語言裡拼湊出了許多內容,那邊原本端坐沉默的女子忽然在說話聲慢慢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師師——」

    燕青喚了一聲,將飯錢放在桌上,連忙追了上去.........

    ******************************************************

    皇宮。

    祭天大禮已畢,卻有些烏煙瘴氣。

    「啊啊....哇哇啊啊!!!」

    武朝的小皇帝似乎受不了祭天表文這樣繁雜瑣長的禮節,進行到一半時,便是哭鬧不止,小小的身影在白寧的懷裡折騰一陣後,終於完了。

    「咱家的小陛下吶,接下來還要接受文武大臣的朝拜呢,豈能墮了皇室威風呢。」白寧一身盛裝,牽著蹣跚行走的哭鬧人影,在眾宮中侍衛內宦的拱衛下朝紫宸殿過去。

    「大總管,你看陛下還小,不如讓下面人備一副轎子抬過去吧。」曹震淳斜眼看了看哭鬧的趙奕,「走的這麼慢,奴婢怕耽誤了時辰,那些個大臣又要上摺子了。」

    白寧拽著手裡的小手,一步一步緩慢行走,「讓他們等著,要是跪的不耐煩,可以先走嘛,本督還是通情理的。」

    話頓了頓,眼簾低垂,「這條路很長,但陛下必須要親自走完才行啊,連這點毅力都沒有,以後連皇位都坐不穩的,你說是吧?」

    「奴婢覺得......覺得是,督主說的有理。」

    冰冷的過道上,曹震淳躬身在後面,雙手疊加在腹下,冷汗從他額頭滑落。白寧冷漠的表情未變,只是勾了勾嘴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過的不久,本督想要在這宮裡設兩個中樞,一者司禮監,二者御馬監,你在宮裡待了那麼久,勞苦功高,去司禮監做一個執筆太監。」

    身後老宦官疑惑的發出聲音,看向前面牽著小皇帝的身影,「執筆?督主還請明示,奴婢也有些不懂。」

    「本督掌印,你執筆。」前面的腳步稍停了下,等趙弈腳步跟上的一瞬,白寧回頭望了對方一眼:「現在懂了嗎?」

    隨後白寧將小皇帝的交過去。

    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陡然綻放諂媚笑容,連連點頭牽過有些哭鬧的趙奕,「奴婢懂了....懂了。」

    「嗯!」

    白寧拍拍他肩膀,聲音不高,語氣平常:「事到如今,你我乃至東廠都沒有退路的,卡在中間只會讓我們死的更快,畢竟小皇帝會長大,會懂事,將來有些事情總會水落石出,那時就算我等為這國家流了多少血淚,都無濟於事。好了,你進去吧,這朝堂本督現在沒有理由進去,你是皇帝的隨行太監,是有資格的,有什麼風吹草動報於本督。」

    「是!」接過小皇帝的太監躬了躬身,往前走了過去。

    白寧立原地,身邊侍衛、內宦、儀仗一個個從他身旁越過,待到祭天的隊伍在前面宮道轉角消失後,白寧的目光望向宮簷外的天空,快近中午,明媚的陽光照在宮宇的琉璃瓦片上,五光十色映在眸子裡。

    天上白雲在風裡走,鳥兒來去。

    這樣的氣氛裡,白寧站了片刻,轉身離開。無論什麼人倒台,什麼人上台,真正讓他上心的並不多,如岳飛,將來的岳武穆,現如今被他丟到了武瑞軍裡從一個小兵當起。能不能如前世那般崛起,就已經不是他能預知的了。

    蔡京倒台,家眷被滅,一切都急急躁躁,可他真要動手那麼做,金鑾殿上的兩個女人是可以阻止的,但是她們沒有,顯然皇帝的死,需要盡快平息,扶持新皇繼位,不能讓別的趙姓王登上那寶座。

    一切都和利益有關,一切就那樣順理成章的急急躁躁的完成。白寧坐到紫宸殿後面的一處花園裡,曬起了太陽。

    「主動權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行,女人.....有時候比誰都毒。」

    .....

    紫宸殿。

    眾文武三叩九拜後,算是為趙弈坐上那又高又大的皇座劃下了句號,趙婉坐在珠簾後望向起身歸位的隊列,浮出滿意的笑容。

    .....

    市井街道,遊魂般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漫無目的。

    不久,她陡然一軟,倒在了路上。後面,追趕的燕青沖上去,將她扶起,著急的朝附近的醫館跑去。

    ......

    紫宸殿。

    有數名文臣站列出來:「啟奏陛下、太后,微臣等有本要奏。」

    「講!」

    「東廠提督白寧濫用職權,蔡相謀害先帝之事尚有疑點,本該交由刑部調查會審,但不到一日就蓋棺定罪,此中大有蹊蹺,望太后明察。」

    龍庭下方,曹震淳看了一眼對方,便是記下名字,垂下了臉。

    ......

    「回覆曹震淳,今日誰在朝堂說了什麼話的,名字都記下來,編幾個罪名明日弄進東廠去。」後院,白寧坐在木椅上,轉動手裡的茶杯,看向過來報訊的小宦官。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5
第367章 麻煩

     天光西沉,不久之後,白寧坐著車架出了皇宮。

    繁華似錦的汴梁城,在降夜後依舊有不少人在外遊玩,今日新皇登基,不宵禁的消息已經傳開,熙熙攘攘的人流交織穿行在大街小巷,各種各樣的事情在這個夜晚發生、流逝,高沐恩意外的被調到和劉瑾一起,之後率隊踏入了一名官員的府邸。

    「你們什麼人....不好....老爺….東廠的人闖進來了。」僕人面帶驚色往裡奔跑。

    一群數十人在府中護院的注目下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高沐恩挺著胸膛走在最靠前的位置,搖頭晃腦朝周圍掃了一圈,不少醒目的地方還殘留紅色的喜字,大抵是這家還辦過紅事的。

    客廳之中,原本還有說話和笑語,隨後僕人進去便沒了動靜,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沒用多久走到了屋簷的燈籠下,昏黃中的中年身影便是一身常服領著男女數人,其中還有一名女子懷抱襁褓,警惕的看過來。

    「哈哈,王大人!」石階下,劉瑾遠遠的拱手走過來,滿臉堆笑。

    給事中王雄皺了皺眉,也拱手:「見過劉百戶,只是不知今夜擅闖王某家中何事?」

    「自然是好事啊…..」劉瑾依舊笑著,走上台階看了看可能那女子襁褓裡的嬰兒,逗弄倆下,臉上的笑容更甚,「…….你兒子還是你孫子?」

    嚇得抱襁褓的美貌女子往旁邊一男子身後縮了縮。

    原本氣氛就有些詭秘,現下更有些不對了,王雄還是拱手道:「乃是王某二媳婦,襁褓裡的自然是王某的孫兒,劉百戶到底有何事,請明說吧。」

    劉瑾背著手向後倒退一步,揮揮手:「好好搜查一下給事中大人府上,記著一寸一寸的搜。」

    「是!」身後數十名東廠番子四散開,朝各個院子過去。

    屋簷下,王雄見四散開去的身影,目光嚴厲的盯著對面的東廠宦官頭目:「你這是要幹什麼——」

    「幹什麼.....」劉瑾掏出東廠的搜查書函,在他面前展開,一字一頓念道:「奉東廠提督之命,給事中王雄與逆賊蔡京有舊,疑是同黨,特奉命來此搜查任何可疑之處。」

    書函一收,劉瑾趾高氣揚的望著氣的渾身發抖的身影,「這下清楚咱家來幹什麼了吧?」

    「好好好!」石階上,全身顫抖的人影抬起手臂指著對方,「王某就想看看你們能在這府中搜出什麼東西來——」

    僵持了一會兒,四散出去的番子陸續回來,不久一名番子手裡拿著一封信函過來交到劉瑾手中,那邊展開看上一眼,眼珠翻動上視,望著王雄,「….王大人吶,這書信裡的內容,有點奇怪,什麼丹藥….什麼靈夷山的,你好像參與過了?」

    「你們簡直顛倒黑白…..王某何時有過這樣的書信,何時認識過靈夷山的道士了。」王雄快步走下石階要去拿那張書信,「明日我要到太後面前參你們一本!」

    劉瑾收手將那張紙揣進懷裡,用刀鞘將對方推開,猛的一揮手:「你沒有機會了,把他給咱家帶走!」

    後方,數名東廠番子持著枷鎖就上來拿人,用刀柄將王雄砸跪倒在地,他被提起來時,口中猛喝:「你們這幫奸宦!顛倒是非黑白,王某不服!不服!」

    石階上,巨大的噪雜,嬰兒在襁褓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的兒子、兒媳以及身邊親友一個個想要上前都被擋下,眼睜睜看著怒叫的身影被押解出了府門,一切變得混亂起來。

    「紅事?」劉瑾冷笑一聲,沖高沐恩招招手:「下一家。」

    他走了兩步,見這個督主身邊的親隨還在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瞧著石階上哭泣的美貌婦人,轉身回來,「你襠裡的那玩意兒已經沒用了,看什麼看。」

    高沐恩搖搖手指,俯首在劉瑾的耳旁低聲的說了幾句,然後發出怪笑。

    「原來如此,還是你們這些督主身邊的人懂事!」劉瑾點點頭,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指著那名抱著襁褓的婦人吩咐了一句:「咱家懷疑那女子也有和逆賊蔡京有關聯,把她也帶回去審審。」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做,她就是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像是那女子的夫君上前攔了一下,但被打倒在地,有番子上去將襁褓奪過來扔給旁邊的府中人,架著哭鬧掙扎的婦人就往外走。

    掠走女子的痛苦,嚎啕悲慼的大叫,嬰兒啼哭在這座喧鬧的城池裡微不起眼,然後不久就消弭在了夜色裡。

    劉瑾等人帶著隊伍隨即又敲開另一家官員府邸,一幕幕重演。

    ********************************

    車架回到了白府。

    「林沖等人還未回來嗎?」一身黑色金邊宮袍的白寧取下外罩的黑底金花斗篷扔給了迎面過來的小晨子,大步走進客廳中。

    小宦官一邊收攏好鬥篷,一邊緊跟在後面低聲回道:「尚無消息,白天的時候海千戶那邊又加派了些新人過去幫忙。」

    客廳的圓桌上,已擺滿菜餚,白娣、白益、玲瓏等人已坐在那裡,主家沒落座,他們是不能動筷子的。白寧並未在意他們神色,坐到首位上,看了看右邊空著的凳子前的桌面,沒有碗筷,手中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今日是誰擺的…..夫人那份呢?」冷冷的目光盯著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周圍僕人趕緊低下頭。

    一名丫鬟渾身顫抖著緩緩舉起手,細如蚊聲,幾乎快要哭出來:「是…是…奴婢擺的碗筷。」說完,噗通一聲跪下來,腦袋磕在地板上。

    抬起的手,又放下來,桌上的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只有小玲瓏咬咬嘴唇,狠狠的瞪了侍女一眼,抬手就要打去,隨後又收住,那邊有聲音過來。

    「下去重新擺一副碗筷吧。」

    白寧拿起筷子,夾了一簇菜葉,「以後家裡,無論夫人在不在,你們都要當她在,記著沒有下次。」

    菜葉到了碗裡,他掃了一眼玲瓏他們,「吃飯!」

    飯桌上,少了惜福這個傻姑娘,每個人吃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就連白娣也開始顫顫抖抖,顯然之前白寧那番話還留在她心裡。

    白寧很快用完飯回到書房。

    孤獨的坐在那裡,沒有了那傻女子時不時過來打擾,突然間他覺得這個地方已經沒法待了。

    他走了兩步,轉頭看向小晨子,「小瓶兒這兩日怎麼不見人?」

    「那個….東方教主昨日就離開了。」小宦官趕緊回了一句。

    「離開…..」那邊走動的身影頓了頓,「去了少林寺?」

    見到對方點頭,白寧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門………….

    *********************************

    遙遠的西陲,甚至更遠中亞河中地區。

    虎思斡耳朵。

    石砌的城堡燃起烈火,黑煙席捲天空,瘋狂的兵潮衝了進去,朝裡面不斷的蔓延。城堡大殿上,染血的王冠伴隨一顆頭顱掉在了地上,血濺在了紅色毛毯上,隨後一隻步履踩過去,將那鑲有紅色寶石的王冠拿在手中。

    窈窕的身影撤下鐵面,露出一張充滿英氣的臉頰,她身後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不久遼兵進來,帶頭的老人看著安然無恙的女兒,露出笑容。

    「父親,既然事情已了,這裡也夠遠了,就在這裡安家吧。」女子將王冠在手裡一拋,落在手下一名將領手中,「洗乾淨,我要送人的。」

    「你要回去?」老人轉過身看向已快要走出大殿的背影。

    背影緩了下腳步,點點頭:「還有一場比試沒打完,總要分一個高下。」她美麗而又興奮的眯起眼睛,抿了抿嘴唇。

    這是一個狂熱的,崇尚武力至上的女子。

    「父親,你還是趕緊再生一個孩子給你繼承皇位吧——」身影離去說了最後一句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5
第368章 春暖、倒寒

     「這樣的天,快是要下雨了。」

    夕陽漸落,紅光中拉出兩道影子在地上行走,老人背著藥簍站在原地望著西邊的群山,光線從天際線橫過來,照在他臉上,身旁一個青年捂著口鼻,揮動手臂在驅趕什麼。

    周圍嗡嗡嗡的帶著蠅蟲搧動翅膀的聲響,在離此不遠的地方,一具腐爛發脹的屍體渾身長滿了蛆蟲,這樣的情景,老人乃至身邊的青年已經大抵是沒有多少感觸了,畢竟在這片大地上還留著無數的屍體。

    「.....再不清理,疫病也快要來了。」周侗大半輩子專研武道一途,對於病理他是清楚的,如今開春天氣轉暖,屍體也開始加快腐爛,到時瘟疫滋生傳播出去......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他不敢再往下想。距離女真退兵過去幾天,北面大片的地方都被打爛了,能運作起來的官府力量微乎其微,若是再耽擱下去,說不得他是要去京城找那位東廠提督的,不過對於他來講,或許又是另外一種心情了。

    老人站在殘陽中,想了一會兒,隨後那名青年在前面喚他兩聲後,才重新邁開步子往前繼續走去。

    嗚哇——哇——嗚哇

    殘陽在遠山的巔上掛著,一抹彤紅渲染天空,老鴉撲動翅膀停留在一棵半焦的樹幹上,瞪著過來的倆人,凶狠的啼叫。道路的側面是小坡,再往上是一片廢墟,仍遺留著數個殘垣斷壁的房屋,貼近道路的邊緣,一排排木樁聳立,上面插滿了一顆顆帶著痛苦神色的頭顱,基本已經乾癟了,眼眶鼻樑都塌陷進去。

    女真南下時,大多村子百姓都舍不得自己那份田地,抱著那些女真人看不上他們這點東西的念頭留了下來,或者是拖拖拉拉、猶豫不決,等兵鋒席捲過來時,躲避不及,往往就永遠的留在了這裡。

    跟在老人身旁的青年眼眶微紅,握著拳頭在空氣中揚了揚,「我若是有武功在身,定是要讓這幫野蠻人好看.......看我不弄死他們。」

    視線從一顆孩童的頭顱上收回來,周侗嘆口氣合了闔眼簾,搖搖頭:「老夫這輩子教導了幾個弟子,但真要談到勇氣......誰能面對如排山倒海而來的女真鐵蹄不倒的?他們也是做不到的,這江湖常談血勇啊、俠啊,老夫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們吶,以為逞兇鬥狠就是血勇嗎?那些個名門大派呢....女真南來,也沒見他們一個個的頂上去,家大業大了,規矩就多,規矩多了,就束手束腳,更談不上血勇了。」

    老人的話語,在彤紅的夕陽裡傳遞,青年想了一會兒,隨著步子跟在後面追問:「周師父....那你說什麼是勇氣?」

    「........」沉默中,老人搖了搖頭。

    忽然一隻老鴉從樹上飛,隨後黑色的鳥群一片片的被驚起來,在紅色的天空盤旋,馬蹄踩踏大地的聲響遠遠傳來。

    「周師父....會不會是女真人的騎兵還沒走乾淨?」那名青年聽到動靜嚇得臉色慘白,雙腿顫抖幾下,便是拉著周侗想要朝那邊的樹林去躲一躲。

    老人擺擺手,並未挪動腳步的打算。青年見扯不動對方,馬蹄聲漸近,立即扔下老人獨自朝破敗的村子進去躲藏起來。

    轟隆隆的聲響蔓延過來,或者說只是從這裡經過而已,周侗舉目望過去,他目力極好,那是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伍,從衣甲來看,並不是女真人的騎兵,看來朝廷終於有動靜了。

    心裡便是鬆了一口氣。

    拉了拉背上的藥簍,他便招出了躲藏起來的青年,望了對方一眼,邁開步子踏上歸途,「你現在明白老夫之前說的話了嗎?」

    青年羞愧的點點頭,隨著老人隱沒在殘陽中,朝山裡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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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隻馬蹄凶狠的踩過地面,濺起塵土的剎那,其中一名騎士口中『籲』了一聲,策馬緩下速度停了下來,望向那邊牆垣坍塌的村子。隨後一騎背著八凌銅棍過來他旁邊,順著林沖的目光看著村子,「那邊好像有人吧.....這一帶能見著活人的太少了,要不要過去看看。」

    「是一個老人,好像還帶著一個人,應該是個年輕人。」林沖隨著坐騎晃了晃,搖頭,「還是不要去驚擾別人了,一個老人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就算我們過去,別人可能誤以為是女真又殺來了,到時也見不到人的。」

    欒廷玉先是嘆口氣,又撫了撫馬鬃,露出一絲笑容,「咱們已經找幾天了,另外幾隊也都沒發現有類似夫人相同服飾的屍體,這該是慶幸的,或許夫人在女真退兵後走失了。」

    「但願吧.....」

    語氣中多了一些不好的預感,林沖比東廠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明白,突然間失去心愛的人是怎樣的心情,忍讓如他,當初也是攜一股仇恨上了梁山,舉了大旗就為貞娘報仇。而現下的是那位心狠手辣的東廠提督,他很難想像將來會出現什麼畫面。

    找不到夫人,那位提督大人會瘋的,瘋了的大太監,尤其是手握大權的太監,那是整個天下的不幸.......

    「不聊了,趕緊找夫人——」

    林沖輕喝一聲,策馬一轉,奔馳起來追上隊伍繼續北上搜索。

    最後一縷光線在山的背面收了起來,天空轟隆隆的響起雷聲,不久之後,下起大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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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嘩嘩——

    雨簾落在山間,泛起濛濛霧氣,雨滴打在葉身上濺起水花,崎嶇顛簸的山道變得濕滑泥濘,周侗抹去臉上的雨水,視野順著山道延伸上去,前面破破的小村子亮著些許火光,不少人影在火光中來回奔走,偶爾有焦急的聲音隱隱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老人皺了皺眉,呢喃一句後,將藥簍交給青年,腳下一蹬,推擠出稀泥的一瞬,身影陡然加速穿過雨幕,破開水花,幾息之間進了村子,那邊原來新搭一棟草棚在大雨和山風中垮塌了,村裡的人正忙著將掩埋的人搶出來,所幸的是草棚只有幾根圓木和枯草搭的,只有一位婦人很不巧被木頭給砸了一下,倒也不致命,正坐在另一處屋簷下休息。

    然後,一道身影急匆匆從他身旁過去,老人的目光中,背影有些瘦弱,穿過大雨跑到受傷的婦人面前蹲下,將口中嚼爛的草藥吐在手心中敷在對方額頭傷口的位置,在止血。

    過了一會兒,女子在袖口上撕下一截布條給婦人包紮起來,看向老人時,踮腳抬起手臂揮了揮,便是跑了過去,甜甜的喊出聲。

    「爹!」

    周侗讚許的點點頭,不苟言笑的老人此時難得露出笑容,用寬大的袖口為女子遮擋一下雨水,回到坐處的屋簷下,裡面沒有燭火、油燈照亮的東西,不過空蕩蕩的,倒也不至於磕碰到什麼。

    一塊石頭被當做凳子,周侗坐下來,簡陋的一張小桌上,只有半塊發硬的饅頭,顯然是女子之前吃過的。

    「爹....你快吃啊,那是芙蕖特意給你留的。」黑暗裡,女子的眸子明亮的眨了眨,嘴裡咀嚼著什麼,像是在吃東西。

    在這樣的環境裡,大家對吃的其實沒什麼要求,半塊冰冷的饅頭,還是之前周侗外出尋找時,找回來的,昨日出門時留給女子了,自己在外面將就著也能湊合一頓的。

    「芙蕖啊.....你怎麼不吃?」老人盯著那半塊饅頭。

    「在吃呢....爹!你快吃啊!」

    女子催促了一聲。

    老人皺起眉起身走過去,那邊女子有些慌亂,像是在藏什麼東西,一身粗布衣裳也沒有可以藏的地方,還是被周侗發現了。

    「這兩天,你就吃這個——」

    女子身前,一小塊、一小塊......的饅頭,旁邊還伴有數片樹葉,手中拿著的就是一小撮饅頭合在一片樹葉往嘴裡塞、咀嚼,最後吞下去。

    便是望著身前的老人,露出笑容,「嗯...這樣能吃的。」

    外面,雨嘩嘩的下著,雨簾順著茅草進了草屋,滴在地上,滴答滴答.....

    ......

    「好孩子啊.....你就不該受這樣的苦。」

    老人把剩下的半塊發硬的饅頭放在女子手中,眼中充滿了慈愛。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6
第369章 人心奔走,各自的命

     水滴匯聚在茅草尖上,閃爍晶瑩,木門吱嘎打開的瞬間,茅草震動了一下,水滴落在泥濘的地上濺開。

    窈窕的身影走出棚屋,伸了伸懶腰,肚子咕咕的叫響幾聲,女子也不理會,就在昨晚雨水形成的水窪捧起一點拍在臉上,算是洗了臉,雨後的早晨,陽光照著她,有一種特別素淨的美。

    簡陋成型的村子,天一亮,人已出來開始尋找活路,周圍來往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對女子打一聲招呼,然後離開做自己的事,芙蕖基本會嗯一聲,或者點點頭作為回應,大抵上還頗有些靦腆。

    緩慢滴著雨滴的屋簷,女子走過去,看到昨晚因為棚屋垮塌砸傷腦袋的婦人纏著布條趟在鋪了一層茅草上,意識有些模糊的呻.吟,芙蕖蹲下來看了看對方的傷勢,對旁邊照顧受傷婦人的一個老嫗講許多大概怎樣照顧傷患的一些話。

    老嫗沉默的坐在地上,也不知聽沒聽明白,猶如枯皮的老樹靜靜的在那裡。

    棚屋內的一角,燒著小火,不知哪兒找來的破鍋正煮著東西,沸騰的水呼呼的響起,芙蕖不經意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裡面全是草根、樹皮之類東西。

    白色的水汽過來,有股難聞的味道。

    她抿起唇,眼眶微紅起來,從清醒過來時,女子已是知道現在的處境,雖然還有許多東西她還不懂,但也知道人挨餓的時候,能把人餓哭的,就算自己義父那般武功高強,好幾次她都能聽到他半夜餓的輾轉難眠翻動的聲響。

    更何況是普通人。

    嬌柔潔白的小手動了動,伸向腰間,看著神情麻木的老嫗,又望瞭望那散發難聞氣味的湯水,隨後在腰間的細帶裡翻出為數不多的幾塊饅頭碎塊,拿在手心伸過去。

    如枯枝般的手極快的將饅頭碎塊接過去,渾濁的雙眼泛起濕痕。

    「牛嬸若醒了....就給她留一點吧。」芙蕖輕聲說了一句,然後起身離開棚屋,擦了擦眼角。

    而身後默不作聲。

    外面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山間掛著濛濛霧氣,不知名的鳥在陡峭的山林裡啼鳴,周圍的人來來去去,有去找吃的,有漫無目的坐在那裡看著陽光,遠遠近近,女子隱隱是能聽見抱著孩子的女人躲在角落裡哭哭啼啼,大多都是餓的。

    那邊,名為穆陽的青年迎面過來,與芙蕖對望了一眼,神色不是那麼友好,女子還是輕聲問他:「穆家哥哥....你可知道我爹在哪兒嗎?」

    「.....在那邊。」青年沉默片刻後指了一個方向後,錯肩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別以為你失憶裝可憐,別人就同意你在這裡白吃白坐,甚至還被周師父收為義女,知不知道這個村子,活下來的人多不容易,你一來,就有人少吃一口,就多一個人餓肚子,別假惺惺的收買人心,剛剛我都看見了。」

    突然被人這麼一說,芙蕖臉色頓時漲紅了,「你....你....」連說了幾個字,女子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別人,畢竟這不是她所擅長的,然後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不是你想的那樣,反正不是!我是看見牛嬸她們鍋裡煮的是草根樹皮,我不想看見她們餓的哭。」

    「假仁假義。」穆陽不屑的挖了一眼,鼻腔冷哼,轉身做自己的事去。

    那邊身影離去,女子卻是露出笑容,喃喃的說:「我不會和你生氣的....人要堅強....不能哭....記得有個人說過的,要堅強!」

    她一邊走,一邊捏起拳頭抹去眼淚。

    村子的角落,一顆蒼松下,看來鬚髮皆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在那裡打拳,晨光從女子這邊照過去,衣袂在風裡飛揚,每一拳、一掌都很緩慢,卻又給人一種無比剛猛、堂堂大氣的感覺。

    晨光中,芙蕖的身影過來,坐在蒼松不遠一顆石頭上,撐著下巴嫻靜的看著,過了一陣,她突然朝那邊練拳的老人喊出聲。

    「爹....我想要習武!」

    「嗯?」

    周侗收拳靜立,平氣後目光望向坐在那邊的女子,走過去時,芙蕖也站了起來期盼的看過去。

    「為什麼突然想要練武了。」老人笑起來,拍拍她的頭。

    「就是想要更堅強啊.....別人也會尊敬你,不會看不起你,就像爹這樣。」芙蕖期盼的看著對方,甜甜的笑容慢慢化為心事,「....也不會哭....不會傷心。」

    老人拍拍她的手,「練武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而且爹也沒你想像的那麼堅強.....」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晨光在大地上展開,照在巨大的城池上方。

    *******************************

    武朝,汴梁。

    風過雲間,白色的紙錢在皇城的上空飄著,新帝已立的情況下,發喪的葬禮也將開始了。

    垂拱殿。

    一張鎏金畫蟒大椅放在龍庭側首位,黑金相間的身影突兀的坐在那裡,身邊年老的宦官在宣讀一張皇旨。

    「敕天子令,制曰,給事中王雄、御史中丞李顯、太常程歸耀,勾結逆賊蔡京,暗送靈夷山毒藥於聖駕,謀反之舉已是昭然,現已被東廠提督白寧緝拿歸案,收監候審,擇日處以極刑,以儆傚尤。念東廠提督白寧衛國、緝拿謀害先帝之賊有功,即今日起,可上朝聽政、參議,欽此。」

    蟒椅上,兩腿分開,白寧身子朝前傾了傾,雙手撐在膝蓋上,視線冰冷的朝大殿上掃了一圈,「誰同意,誰反對?」

    此時,殿上,群臣低下了頭,之前聖旨中唸到的三個名字,便是前兩日在朝上對東廠提督白寧提出異議的三人,出了什麼事,他們心裡自然明白,眼下再站出來,要麼死腦筋的忠臣,要麼就是缺心眼了。

    「既然都不說話,那就是同意了。」

    白寧滿意的站起身,招招手,身旁有人上前將筆墨端過來,他拿起狼毫在名冊上化了三筆,勾去了三個人的名字,「明日午時,就送那三位大人上路,你們當中有舊的,可以去觀刑,咱家也是人情味的。」

    毛筆放下,白寧從朝龍庭上方鞠了一躬,「太后,你覺得如何?」

    「准。」珠簾後,女子抱著小皇帝,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清冷的應了一聲,隨後沉寂下去。

    「本督謹遵太后旨意。」

    白寧拱手,退下去。曹震淳上前一甩浮沉,「退朝!」

    皇城之中,大臣們心驚膽顫的出了宮門,朝自家的方向極快的回去,而皇宮後院,武朝的太皇太后尚虞找到鄭婉商議一些事情,說到氣憤處,便是咬牙切齒。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6
第370章 瘋魔

     坤寧殿。

    侍衛簷下巡視而過,周圍侍女、內宦被遣散候在了外面,細細碎碎的女聲在人影移動中響起,持續的傳來。

    「聽聞白寧今日在朝堂上的做派,心裡擔憂他又是一個濮王,那三位大臣說殺就殺,何人給他的旨意?難道就因為別人上奏說了幾句?心胸狹隘......當初他危難之中幫襯吉兒,還以為是個.....唉,算了。」

    金鸞繡花的步履輕輕踩過柔軟的毛毯,那邊,俏立的身影望著來回走動的尚虞皺起眉,「那母后想要做什麼事。」

    屋內靜謐了一下,燈燭搖曳著,之後,婦人搖搖頭:「我等婦人真鬥得過白寧?他雖然是奕兒的舅舅可畢竟不是親的啊,也不對...不對,白寧是個閹人,他不會奪奕兒的皇位....不會奪,但是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什麼事都由他一個閹宦來做,以後奕兒長大了怎麼辦?且不是成傀儡了嗎?」

    「母后——」

    金色的長裙拖在了地上走動,鄭婉的言語有些拔高的喊出,隨後又壓低了聲音:「母后,你冷靜一下,宮裡到處都是白寧的眼線,可不要亂了陣腳啊,奕兒才登基多久啊,時間還很長的,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婉兒!你不懂!」尚虞拽著拳頭顫抖兩下,「今日他能殺幾位大臣,明日就能騎到咱們娘倆的頭上作威作福了,你仔細想想,他這些年做的事,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不僅僅是宮裡的總管,還是手握稽查百官大權的東廠提督,而且現在又皇帝的舅舅......」

    婦人說的時候,原本明亮的眸子閃爍起恐懼,「他....他之前就已經佈置好了的,多年以來,眾人以為他為武朝江山嘔心瀝血,其實他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做什麼了.......婉兒,為了自保,咱們娘倆必須想辦法才是。」

    鄭婉張了張嘴,神色有些複雜,動了動,有意無意的用餘光看了一下屏風那邊,朝有些驚慌失措的婦人安慰幾句,「母后,或許你誤會了呢,白寧是宦官,得了權柄一時得意也屬正常,歷朝歷代宦官專權都沒有好下場的,你忘了?」

    話語像把雙刃劍的刺出來,尚虞卻沒聽出裡面的意思,愣了半響:「婉兒心善,可是不能代表別人心善吶,本宮剛剛想到一個人可以拉攏,只要本宮將從前的那樁冤案說給他,他一定會站在咱娘倆身邊的,想想那人現在已經是手握重兵的將領了,只要他入朝來,一定能制衡白寧.....」

    婦人像是拿定了主意,對那邊的女子露出自信的笑容,金鳳釵下垂的珠子搖了搖,她快步轉身:「.....本宮這就去差心腹辦這件事。」

    鄭婉眼簾低垂下來,目光中婦人已經走出了寢殿,她在桌前坐下來,低聲道:「太皇太后走了,你出來吧。」

    屏風後面,腳步聲過來,那身影侵透在陰沉裡在女子對面坐下,白寧將目光望過來:「話說,你最後說的話像是說給本督聽的。」

    料不到白寧陡然先說起這個,鄭婉張開小口,但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沉默下去,視線看往別處。

    「.....沒關係,就連太皇太后說的那些話,本督也是沒放在心上的。」一身陰沉的白寧片刻後,陰沉的氣息陡然散去,臉上泛起僵硬的笑容:「就如你說的,本督乃是宦官,真要那皇位幹什麼....太后,你說對吧?」

    他坐在那兒微笑著說這些話,鄭婉在對面卻是胸腔起伏飛快,摒住了呼吸,雖然對方在談笑,但始終感覺陰森森的。

    彷彿面前說話的不是人,而是冰冷的毒蛇在吐著信子。

    「好吧...不說這個了。」

    女子點點頭。

    白寧點點桌子,想了一會兒,「關於先帝下葬的事,咱家想了一些,陪葬就是一切從簡吧,畢竟北邊剛打完,但也打爛了,流民需要回到故鄉,建起家園,朝廷是要負責的,守衛汴梁死去的百姓和士卒都要撫卹,活著的要加倍給軍餉,所以咱家想一切從間。」

    「你覺得呢?」手指有節奏的在桌面點著,白寧目光一直不挪動的盯著女子的臉。

    鄭婉深吸一口氣,強制讓自己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咬了咬牙關移動視線與之對視,「白提督的建議,本宮覺得可行,朝堂上應該也不會反對,只是先帝到了九泉之下會不會有些寒酸了。」

    「不會。」

    「咱家與先帝相處多年,親如兄弟怎會讓他那麼寒酸、孤伶伶的。」白寧裂開嘴角笑起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所以....宮裡一些嬪妃就隨先帝一起去吧,也為宮裡節省一筆開銷呢。」

    白寧不待鄭婉反對,他起身準備向外走,「殉葬這種事,自古就有的,也不是本督開的先例,所以就照舊來吧,手下人會去挑一些妃子,太后就不用操心了。」

    門扉打開,身影走出去的一瞬,鄭婉眼眶立即紅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滴落,抽泣著隱隱哭出聲音。

    「母后....對不起...對不起.....婉兒只能這樣,只能這樣做,但婉兒發誓,一定會除掉白閹...陛下的死一定是他做的....婉兒清楚啊....對不起....」

    ......

    明媚的光線在廊下蔓延,帶著金輝,身影出了寢殿,微笑的臉冷漠下來,邊走,邊對著身後的曹震淳吩咐道:「那個老女人是活膩了.....竟然打主意打到本督手下人身上,真是年齡大了疑神疑鬼,乾脆就見鬼去吧。」

    腳步停下來,袍擺搖了搖。

    後面的曹震淳連忙躬身,只聽聲音冷冷傳來:「通知雨化恬,賜太皇太后一條白練。就當是給所有人敲一個警鐘。」

    望著那冷漠的背影大步離去,曹震淳拭去一顆滑到眼角的汗珠,恭恭敬敬的回道:「是,督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7
第371章 第三百六十六 催命

     「千戶,曹公公過來了。」

    三月天,春暖陽媚,慈明宮花園內百花盛開,斑斑點點的蝴蝶搧動翅膀在花與花之間飛舞,亭子中,內宦、侍女設下了軟榻、茶點。不久,有人朝亭子邊沿那邊立著的身影躬身小心恭敬的回了一聲。

    亭中靠花圃的一側,白色的身影迎風而立,面色愉悅,聽到內宦的聲音時,目光垂斂,望向長廊,數道身影正朝這邊過來。

    「哈哈,雨千戶,咱家過來向你問安了。」遠遠的,最前面的身影過來,便是拱手說笑一句,諂媚敬態。

    雨化恬將手鬆開,懷裡新得來的白色獅貓『喵嗚』一聲,跳到地上走了幾步,蹭著主人的腿戀戀不捨。著一身白色宮袍的身影自然的坐下軟榻,早有侍女倒了茶水,他臉色淡然,飲了一口。

    「曹公公今日得閒,怎的到慈明宮來了。」

    對面,曹震淳似笑非笑的一副表情,緩緩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過來自然是有事要與雨千戶說了,督主那邊有事要你辦呢。」

    雨化恬面色沉寂,朝左右做了一個揮退的動作,宮女、內宦們乖乖的退下去,這才看向對坐的人:「有何指示。」

    『嗡嗡嗡.....』一隻蜂蟲在亭中了迷路,曹震淳食指沾了沾茶水向外一彈,聲音消弭了,他放下茶杯,斜眼瞅著對面,便是拍了拍手,隨行的宦官托著一個木盤呈了過來。

    將掩蓋的布絹解開,一隻白色的綢子摺疊放在上面。

    雨化恬的臉沉了下去。

    「一定要這樣做?」

    曹震淳保持著笑容,點點頭:「她自己尋死....督主說了,就讓她見鬼去吧。」

    喵嗚~

    獅貓跳過來,雨化恬溫柔的摩挲毛絨,合上眼簾,便是嗯了一聲,再無下文,風拂過,花枝搖擺,蒼雲似狗,映在地上跑著。

    人也散了.......

    ......

    天邊,太陽西斜,宮頂的琉璃上露出一縷彤紅。

    慈明宮寢殿。

    銅鏡裡面倒映出柔媚誘人的彎眉,嫵媚的眸子在彎眉下眨了眨,柔嫩的肌膚絲毫沒有因為年歲上去,而變得乾燥發硬。

    隨後,外面響起著急的腳步聲,吱嘎一聲,門扇推開,一個年齡頗小的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惹得銅鏡前宮裝婦人挑眉斜眼看了一眼:「鈴兒.....何事慌慌張張的,本宮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傳不出去....宮裡突然很多地方都封堵了,外人進的來,裡面的人出不去。一些熟識的侍衛也被調換了。」叫玲兒的小宮女喘著粗氣,動作不停,又指了指外面,「剛剛,玲兒看見雨千戶過來了。」

    「過來就過來了,瞧把你嚇的。」尚虞皺眉。

    此時,外面單獨的腳步響動過來,片刻後就進了門,白色的身影朝眼前的小宮女揮袍袖,那邊的小人兒顫抖著,猶豫的看了一眼坐在梳妝台的身影,便是退了出去。

    銅鏡中倒映著尚虞的身後一道人影靠近,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輕輕摩挲青絲,她便輕笑出聲:「你不忙你的事,過來守著本宮一個老婦人做什麼,一眨眼,皇后成了太后,現在又變成太皇太后了....真是世事無常。」

    「人都有年華老去的時候。」身後,很淡的聲音響了片刻,又沒了聲響。

    尚虞不知怎麼接口,便等著下文。

    「太皇太后該知道化恬在東廠擔任千戶的啊....」身後的聲音最後陡然還是響了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摟著青絲從指間滑過,「.....化恬自認為論手段、論凶狠都不比白提督差的,甚至也和那個不怎麼說話的曹少卿差多少,可自始至終化恬都被壓著,白提督處處佔著上風,每個人似乎都聽他的,也應該聽他的,就連化恬也漸漸覺得理所應當了。」

    語氣謙和的過來,尚虞那對彎眉便是又皺了皺,繼續聽對方往下說。

    身後的人勾起唇角,雲淡風輕的神色中露出些許微笑:「......咱家命不好,空生了一副好皮囊,若不是進宮讓太皇太后看中垂憐,恐怕不知會遭受多少白眼、嫌棄呢。可人總是要走往高處的啊......那白提督武功又高、手段又厲害,他想要誰死,誰就得死的,有時候,化恬真不想那樣.....可又不得不做。」

    被他摩挲頭髮的尚虞嘆口氣,忽然間也是想到了什麼,過得片刻,低下聲音,臉上卻泛起嬌媚的笑容:「.....給本宮畫最後一次吧。」

    「嗯。」

    「.....本宮其實很怕死的,可更怕死的難看,夫君死時就很難看,吉兒上位的時候,死了很多人,他們死的也很難看,現在想想心裡就覺得難受,不過將來如何本宮也不想管了,奕兒的事就該由他母親來操心了。」

    尚虞帶著笑容看著銅鏡中那隻手在臉上輕輕而過,雨化恬隨即停了一下,「或許.....太皇太后該知道,是太后那邊.....」

    「總要犧牲一些人的......就像當初白提督做的那樣。」

    「此事,化恬不會說出去。」

    尚虞仰了仰臉,看著銅鏡裡自己原本有些憔悴的臉慢慢變得美麗,微微張啟嘴唇,胭脂紙在含進口中,印了一下,更是嬌豔欲滴,無比誘人:「....說不說,那位提督心裡都是清楚的,只是他現在有點魔怔了,化恬啊,你要小心一點。」

    她說著,站起傲然的身段,轉身朝衣架的地方過去,輕輕衣裳隨著蓮步緩落在地上,露出潔白嬌嫩的肌膚,豐腴的身段凹凸必現,臀部飽滿渾圓,若是正常的男人看到,必定是狠狠的衝了上去。

    然而雨化恬依舊一副淡然的表情,甚至有些......痛苦。

    九鳳金絲翟衣.....紋有彩織雲龍樣的蔽膝,一件件繁瑣的穿在身上,最後才是十二龍鳳冠,一切都穿戴完畢的尚虞,充滿難以描述的貴氣,至少雨化恬看來,是那樣奪人心目。

    「本宮準備好了.....」

    臉上露出微笑,尚虞站在他對面語氣淡然。

    ........

    宮舍外,廊下一盞盞的燈籠開始亮起,雨化恬走出慈明宮對候著不遠的小宮女鈴兒緩緩開口:「太皇太后心思陛下,心力憔悴,悲傷過度之下,跟著去了。」

    表情複雜。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7
第372章 爭取時間

     巨大的城池,燈火如繁星般斑斑點點的亮了起來,或許白天的好天氣,此時臨近傍晚,汴梁依舊熱鬧,靠向東華門方向的幾條街道相對要冷清許多,不過仍能看到衣冠楚楚的文士,也或者華貴衣裳的富人在過往,身後總能見到幾名男僕和丫鬟隨行,偶爾一兩輛馬車過去,看上去都不怎麼有排場,可厚厚的簾子卻是說明裡面的人大抵上也是有些身份的。

    夜晚的汴梁可供此時外出之人消遣的唯有青樓這種日夜營業的場所,當然不會有單純去喝酒發洩的,高雅低俗,以文會友,狎妓玩娼大多都是這樣。

    街市的喧鬧、青樓撫琴唱曲的聲音靡靡的在街道飄著,整個汴梁都處在一個相對和諧平衡的夜色裡。

    兩邊街道的店舖掛起了燈籠,燈火之中,一道人影嘚瑟出誇張的姿態,周圍偶有女眷見到對方連忙躲開,那人便是伸出手呈爪,一伸一縮,放浪形骸,發出猥瑣至極的喊聲撲了過去。

    「....這位良家姑娘....我看你長的好標緻啊,讓我仔細看看怎麼樣,哈哈哈哈,來來來,把手放下來,別跑啊!來人抓住她,長的這麼標緻還跑出來,簡直暴撿天物啊!哈哈哈!」

    高沐恩的聲音已下賤到了一定的程度。那被攔下的女子自然是嚇到了,尖聲叫出聲,同行的男伴想要上前,卻是見到幾名垮刀的人逼近,不由往後縮了一步。

    「那字讀殄!」高沐恩背後,同行的人群中,為首的太監揮揮手,「別惹事,事情辦完了,該回去覆命。」

    捉住著女子雙臂的手一鬆,高沐恩洩氣的回轉過來,「無趣...無趣,咱們是東廠啊,那麼多大官都弄了,一個平頭百姓怎麼也就慫了?掃興!」

    「以後不跟你出來了。」他這樣說著,抱著雙臂氣惱的看著慌張逃開的那對男女。

    劉瑾冷哼一聲,看他下,舉步往東廠的方向走,路上他對提督大人身邊的小跟班還是頗有些客氣,「不管你跟誰出來,都是這個結果。」

    「為什麼?」悶悶不樂的高沐恩生了會兒氣,忍不住開腔問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東廠百戶最終還是回頭看看他,「.....高公公想必是未種過莊稼的,這百姓啊,就好比那田裡的作物,成長的時候,咱們小心呵護,等長好了,可以吃了,就該是咱們這些莊稼人收割的時候。」

    「不懂。」

    「....一開始咱家也不懂,可現在卻是懂了,就連雨千戶、曹千戶、曹公公,乃至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海千戶都懂這個道理,咱們要是把百姓都禍害光了,弄的民不聊生的,你說咱們辛辛苦苦得來的權位又為了什麼?沒了百姓,咱們上哪兒作威作福啊所以哪有自己禍害自己的,你說對嗎?」

    他仰著頭看著黑色的天空,一邊走,一邊思考,說的也有幾分猶豫。

    ***************************************

    夜風瑟瑟,在汴梁這座城池中穿行。

    東緝事廠中,白寧坐在坐在處理行務的小樓裡,書桌上堆滿來往的信息,燭火的光與外面的夜色在相互抵抗,司房的番子進進出出,彷彿能蕩起波瀾。

    而後不久,海大福拿著小心過來,他抹了一下臉,神色有些疲憊。海大福眼裡透著擔憂,小心的勸了一句:「督主,你回去休息吧,這裡奴婢在就可以的。」

    「...宮裡來消息了吧,說說,太皇太后死了吧。」白寧向後靠了靠,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拿在手裡,偏了偏頭望著對方。

    那邊,海大福的身影點點頭的一瞬,口中便是已經答了出來,「是的,雨千戶已經來消息了,一個時辰前,已送尚虞上路了。」

    白寧閉上眼,沉默了片刻後,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極低:「.....當年那件事,知道到的人不多,本督當時也是無奈,畢竟皇帝沒有正面與趙武抗衡的實力,只能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梁稟那裡,這件事做下來,咱家沒有後悔過,只是不能公佈出去,不僅僅是梁元垂不能知道,如果讓關勝他們都知道了,咱們在外面培養的勢力基本是土崩瓦解,一子落錯,就全部都完,本督絕不能因為念舊而心慈手軟。」

    有風進來,火燭搖曳,光與暗的剪影在牆壁上忽明忽暗,他將殺尚虞的原因還是告訴了這位常伴多年的手下,而且對方也是知道其中原由的。

    對於發生這樣的事,海大福其實也是贊成的,只是略微有些複雜的皺眉,「督主,只是這樣,下面那些人心中定然是有想法的,長此以往下去,對東廠和督主而言都會不利。」

    「那就給他們找些事做。」白寧起身推開身後的窗戶,傲然立在那裡,看著外面的夜色,「外面還有那麼多屍體等著收拾,流民需要安置,明日朝堂上再說說吧,當務之急是先把那些屍體做些處理。」

    「屍體....」他望著漆黑的天空,呢喃一句。

    然後轉過身,臉上露出笑容,「所有的屍體,咱家都要下來,尋人煙稀少偏僻的山裡,將屍體都囤積起來,捉一些老鼠進去喂養。」

    「什麼....」海大福低著的頭猛的抬起,遲疑了一下,「督主....會發生瘟疫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白寧並未回他的話,反身坐到桌前,拿過筆墨開始在一張白紙上寫了許多字跡,口中同時也吩咐著話。

    「通知下...京畿所有地方,給本督尋發瘋的狗,圈養起來。但要切記,不可被它們咬傷,每日收集這些瘋狗的唾液。」

    「還有,汴梁囚牢中的那些死刑犯全都給咱家丟到囤積屍體的地方,讓他們吃住都和屍體一起,若是當中有人出現發瘟的症狀立刻隔離起來。」

    海大福縱然一身武功,可聽到這些吩咐的時候,整個人都顫了起來,畢竟他的年歲裡,也是知道爆發瘟疫是多麼的可怕,比兵災更加的恐怖。

    對方的異常,以至於讓寫字的白寧停了下來,他把目光流轉到海大福身上,放在桌上的手有節奏的敲擊,發出陣陣咚咚的聲響。

    「大富啊....本督知道你心裡擔憂,可你也更加清楚,北方那個國家對武朝的態度,今年他們打過來了,可因為他們的皇帝病重才退的兵,若是明年呢?後年呢?你認為短短的兩三年時間,咱們能將這朝廷上上下下那打破的膽子縫補好嗎?」

    寬胖的身影沉默在燭光中,隨後搖搖頭。

    「本督知道這是在玩火.....」白寧將原本寫好的那張紙揉成了一團,拍在了桌上,「但總能拖個幾年的,等他們能直面女真鐵蹄的時候,那時候才是真正挺起脊樑啊。不過你放心,對於預防,本督會做一個計畫,到時你拿下去,讓下面的人好好讀,一定要讓他們記在心裡,出不的岔子。」

    不久,他拿起桌上的紙團,轉身往外走去,其實剛剛說的預防之類的話。

    白寧心中到底是沒有多少底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7
第373章 春天、潰爛

     五更天,皇城。

    預備上朝的官員們已經雲集在一起,童貫小心翼翼站在那裡,縱然是與眾人在一塊,但也並不與旁人多言,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裡,表情肅穆。

    以往的那位老人若是站在這裡,大抵是會成為中心的,但現在已是看不到了,前日他收到消息,老人挨了兩日便是死在春寒的夜裡,死時身上無一縷布片,頗為淒慘,後來屍體被東廠的人草草葬在了郊外,至於葬在什麼地方,也沒人清楚。

    過的不久童貫站了一會兒,西華門打開,眾人開始挪動腳步湧入宮門,過了承天門後,四處掛著的白色猶如進入了另外的世界,冥冥的視線中,白幡在空中飄著,燒盡的紙灰隨著火焰騰空升起,空氣中一股嗆人的味道。

    群臣入宮先步行去延福宮拜祭了趙吉,隨後時辰便是過去了大半,有宦官過來通知了眾人該去垂拱殿議事了。晨風帶著火盆裡燃起紙屑,星星點點的亮光在半空升起時,童貫沉默的看著正殿中停放的棺槨。

    便是重重的磕起響頭,起身,隨著人群慢慢退出這裡。

    卯時。

    御書房裡兩道人影正伏在桌前,曹少卿帶著幾名武宦過來,進門拱手躬身,見到書桌後正坐的身影:「督主,時辰到了。」

    筆又寫了幾個字,停下襬在了架上,旁邊的老宦官一臉諂媚的笑起來,伸手將剛剛寫好的聖旨拿起來吹了吹,「這下好了.....以後咱們做什麼事都可以名正言順了。」

    白寧起身招了招手,另一旁端著玉盤的小宦官小步上前,將黃綢揭開,一枚枚四四方方御印整齊呈列在上面。

    鎮國寶、受命寶、皇帝之寶、皇帝行寶、皇帝信寶、天子之寶、天子行寶、天子信寶,此鎮國、受命二寶,合天子、皇帝六璽,是為八寶。

    白寧從中拿過名為天子行寶的玉璽扔給那邊手拿皇旨的老太監,背負雙手,跨步出了御書房,「蓋好後,還是給太后看一看吧,人家懂進退,哪咱們怎麼也要給點面子。」

    「奴婢謹遵督主之命.....」

    曹震轉過頭,沖走出去的背影連說了幾句好,手顫抖著往聖旨按了下去。

    皇宮後苑。

    晨風裡,嘈雜的哭聲交織著傳來,一道道嚎哭的人影被武宦粗暴的驅趕出來,足有一百多人,幾乎每一個姿色美好,白衣素縞之下更顯得楚楚可憐。

    「嘿嘿...你們吶,真是不知好歹,能為先帝殉葬,那是你們三生有幸啊,這麼哭哭啼啼的過去了,陛下那邊可是要怪罪的!」有宦官將一名嚇得的跌倒後宮妃子拽了起來。

    「求公公開恩啊....」

    那名妃子順勢擺在那名宦官的腳下,眼淚嘩嘩的流下,白皙稚嫩的額頭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後又有數十名不足雙十的女子跪了下來,一個個痛哭流涕伏在地上,不斷向曾經看不起的宦官磕頭。

    那武宦笑吟吟的站在原地,也不去扶,眸子裡閃著興奮、滿足的神色,言語輕輕的說了出來:「這可不行,你們是先帝的妃子,咱家可做不了主的,不然督主他老人家可是要咱家的命吶,而且歷朝歷代不都這樣嗎?沒關係的,不要怕,眼睛一閉就過去了。」

    「公公,你去求一下督主吧,放過我....不要陪葬....」腳下的那名妃子在地上爬了幾步去拉宦官的褲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天上,冥冥的視野破開,一縷溫和的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中傾瀉下來,雨化恬安靜的坐在那裡,金輝在他臉上綻開的同時,那名被抓住褲腳的宦官朝他望了一眼,像是在探詢。

    辰時。

    後宮外面,垂拱殿前,百官的腳步一步步踏上石階。

    金鑾殿內,金色蟒椅上,白寧坐在那裡,聽著外面群臣過來的腳步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個宦官.....

    如今堂堂正正的坐在了這裡......這世間有幾人做的到啊,一步步過來,卑躬屈膝.....終於站到了這裡,惜福....你的相公做到了!

    「上朝——」

    曹少卿持劍站在他身側朝外高呼一聲傳了出去,殿門外,小晨子一甩拂塵上前一步對等候的百官便是同樣高呼:「上朝!!!」

    .....

    陽光裡,雨化恬睜開眼睛,看著一排排跪著的女子,聲音永遠是那麼平靜,動了動手指,「送娘娘們上路。」

    他捏了捏手心,裡面那是一朵殘破的花蕾。

    一名名武宦上前清點了人數後,全部將嚎哭的女子們驅趕著集中在一間寬敞的大房子裡,事先在房中安放了同等數量的太師椅,每張椅子上方都懸掛著七尺白綾。

    每一位妃子都被推搡著過去站到了椅子上,有膽大心橫的直接將頭伸進白綾結成套扣內,然後用腳將椅子推倒,便是吊在半空掙紮起來。

    膽小的女子則直接被嚇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不停的哭、求饒著。旁邊的宦官則冷笑上前:「按慣例,無所出的妃子都要殉葬的,這怪不得奴婢了。」

    於是招來同伴搭把手將膽小不敢上去的妃子抬了上去,硬著力氣將對方頭套進去,隨後直接一腳蹬倒椅子.......

    整間寬敞的屋子,一具具素白衣裙的女子被吊在白綾上,還未死的在掙紮著,已死的,便是靜悄悄懸掛著,偶爾會隨著餘力在搖擺。

    不久之後,她們被抬了下來,收斂入棺運往皇陵。

    ....

    垂拱殿中,太后鄭婉原本抱著小皇帝趙奕過來。

    中途卻是被白寧攔了下來,「讓陛下自己走過去吧。」

    跪伏的大臣們抬起頭,眼裡閃著憤怒的同時,白寧已經從女子懷裡抱過小皇帝放在龍庭下,指著上面的龍椅,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小小人兒嘀咕吐不知什麼意思的話音,蹣跚的邁動小腳,磕磕絆絆的爬向御階。白寧慢慢走回蟒椅,坐下,「本督知道你們心裡想什麼,那就好好想,最好憋在心裡別說出來.....咱家近日心情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5:28
第374章 系統最後的惡趣味

     「啊哇哦....」

    小小的身影爬上第一道台階,傻呵呵的笑著,然後抬起圓嘟嘟的臉,上方還有四五道御階,小嘴兩邊便是鼓了起來,再次征程。

    孩童察覺不出這殿中凝重的氛圍,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垂拱殿中,群臣跪伏,整個大殿中,只有一道身影站在那裡,只有一道聲音在持續的在眾人頭頂響起。

    「......女真人厲害,大家或多或少心裡都是清楚的,本督就不再闡述,汴梁一戰,我武朝上下奮力守城,終於贏得了片刻喘息之機,這一戰,他們打碎了武朝上上下下中原大國的美夢,這個,你們肯定也是清楚的,朝廷上下一心共抗女真,前仆後繼的用人命去填、去堵,總有那些拖後腿的傢伙在背後搗亂......」

    黑色步履踩著光潔的地板在走動,身影停在了童貫的面前。龍庭上,穿著非常小號的龍袍的小人兒,順利的登上御階,正在和那高大的龍椅較勁,小嘴嚅動,奶聲奶氣的叫出『咦咦咦』,上身趴在上面,短短的腿不停的去勾,然後滑下,再勾......圓圓的小臉震的紅彤彤。

    小人兒便是喘著粗氣,歇了一下,發出『啊啊啊』的聲音,求助的看向不遠的女子,此時下面說話的聲音還在繼續。

    白寧垂下視線掃了一眼,童貫的頭頂,轉身往後走,繼續道:「......你們為蔡京求情,可他殺了天子....那咱家就殺了他,你們就一個個心懷怨恨,是個什麼道理?所以本督心情很不好,你們只需要聽著,先帝今日就要出殯,抬入皇陵,後宮嬪妃無所出的,全部陪葬,你們沒有意見吧。」

    全部陪葬?下方跪著的人中還是有人反應過來,想要起身,卻是被旁邊的同僚拉了拉官袍,那人頓時一驚,冷汗冒了出來,又趕緊低下頭,垂下來的視線中,一雙步履就站在他面前。

    白寧的身影已經穿過人群,他目光平靜的看著跪著的一名官員:「你有意見?」

    那人臉幾乎貼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喉結滾動,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很好。」

    身影回轉,手指舉在半空,「那陛下出殯的事就定了,咱們接下來該談談城外的事,流民歸所、破屋重建,癱瘓的衙門重新運作,這一系列的事,不在咱家管轄範圍,但是卻是在東廠的視線裡,今日過後,咱家要看到你們動起來,而不是各種推脫。」

    「吏部、戶部、工部三位尚書,你們搞的下來嗎?」白寧望向人群,只有冰冷的字句發出。

    「臣等一定完成。」身影在人群中動了動。

    白寧重新坐回金蟒椅上,雙肘放在扶手上,「識相。」吐了兩個字後,他目光轉向童貫,「如今女真已退,樞密那邊也該有動作了。」

    武臣首列,童貫聽到被點名,便是反應過來,「還請督主示下。」他雖然戎馬半身,但到底還是在宮中待的時間長,尤其是做為非常熟悉白寧的人,加之之前北伐,女真南下做出一系列混賬事,他心裡自然清楚,若不趕緊站隊,他就是第二個蔡京了。

    「城外的屍體該收一收了,不過不要就地焚燬,本督專門在各地標註了幾個點,你們派麾下將士把這些死難者的遺體集中起來運過去吧,動作要快,時間一長,瘟疫滋生,到時你我難糾此責。」

    「奴婢明白。」童貫直起上身拱手。

    「嗯,稍後海千戶會與你接洽,私下裡你們再安排。」白寧話語頓了頓,招手讓曹震淳端著聖旨過來,「今日議事除了告訴你們接來下來,要做什麼外,本督還要進行一些任命。」

    「震淳,給他們唸唸。」

    老宦官捧著聖旨躬了躬身:「是。」

    曹震淳在百官的目光中朝前方走出幾步,展開聖旨,他的聲音緩緩,嘶啞而又尖細,

    「天子詔,敕門下:女真蠻夷侵朕山河,毀國之土地,戮朕的百姓子民,然亦有忠臣義士,為國奮戰,血灑泥塵,扶武朝江山傾倒之際,故此,大名府關勝擢升京東路軍節度使,扼制河間府府至山.東一帶、河間府梁元垂、黃信擢升京西路軍節度使、副指揮使,扼制太原至雁門一帶要道,索超擢升京中路節度使,扼制真定府至相州一帶。另:宮中廢除門下省中符寶郎一職,設司禮監,置掌印太監、秉筆太監、隨堂等職。由東廠提督白寧兼任掌印太監、曹震淳任秉筆太監。設御馬監,由樞密使童貫兼任掌印太監、雨化恬任監督太監與兵部及督撫共執兵柄。故茲詔示,想宜知悉。」

    跪著的童貫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盯著那邊坐著的身影,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錯覺,自己做出了什麼事,沒人比那邊那人清楚的,然而——怎麼可能啊。

    「諸事畢,爾等還有何異議?」白寧沒有看那邊吃驚的人一眼,揮了揮袍袖,「沒有就退朝吧。」

    隨即轉身從側殿離開,龍庭上,珠簾後面的女子抱起剛剛爬上龍椅的小皇帝,緊咬著牙憤憤的從另一側走下去,趙奕滿臉不甘的看了看龍椅,彷彿在說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來,就被強行抱著離開了,在女子懷裡委屈的大哭起來。

    曹震淳笑吟吟的看著童貫:「恭喜樞密了,咱退朝了吧。」

    ......

    垂拱殿鏈接紫宸殿的廊橋下,曹少卿有些不解的看向前面的身影,「督主,為何要讓童貫來坐那個位置.....」

    「童貫經營軍隊多年,還是有些威望的,讓他坐一會兒,有些事也好交接的,不然會有反彈,咱家也懶得一個個的收拾,等適應的差不多了,他那些個罪名,夠死一百次了。」白寧站在廊橋上,看著下面水塘裡游過的魚兒,「就讓他坐一會兒吧......」

    曹少卿的目光中,說著話的身影臉上笑容忽然凝固起來。

    不適時宜的聲音在白寧的腦海中響起:「升級完畢,系統將與宿主脫離,宿主所學,所抽取的人物將不會更改......另,系統將抽取最後一輪人物。」

    「你來的真是時候啊。」白寧腦門上青筋跳了跳。

    虛幻的轉盤飛快的旋轉,隨後慢慢停了下來,白寧根本不想去看那是誰,就聽聲音在腦海提示:「抽取人物:千子老人,前朝太監,目前隱匿於江湖中,武功極高,年齡一百多歲。」

    「前朝太監.....你還真敢亂放人出來。」

    系統最後的聲音過來:「溫馨提示一下,你要小心。」

    不久,沒有任何的風浪,聲音過後再沒有出現,一切自然如常。豔陽初升,廊橋兩道身影靜靜的站立在那裡,曹少卿小聲謹慎的發出聲音:「督主....督主....」

    「本督沒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白寧揮了揮手,他視線中所有的顏色似乎都變得有些蒼白了。

    *************************

    汴梁東門,一匹快馬衝過盤查的士卒,大聲叫嚷:「我是厲天潤,有急事找東廠提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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