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逆鱗 作者:柳下揮 (連載中)

 
ablaze1021 2017-4-12 17:40:2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2 683803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5-16 16:10
第七百零一章、相馬醉酒

呼嚕呼嚕

身后只有燕相馬很不雅的大口喝面湯的聲音。

李牧羊也不著急,嘴里嚼著切成薄片沾了紅油和辣子的牛肉片,手里端著一杯溫好的桂花釀。

孤城寒夜、狹窄巷子、餛飩小攤、舊友相逢。

燕相馬說的對,今天確實適合喝酒。

“滋”

心里這么想著的時候,李牧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溫暖的液體入喉,李牧羊的身體有種曖融融的愜意感覺。多日來風塵仆仆的奔波趕路,無處不在的危險和殺機,以及對所有人都心存三分防備七分警戒的壓力,在這一瞬間一下子轟然瓦解,消失不見。

李牧羊覺得自己的身體輕了一些。

身體輕了一些的時候,他的脊背也挺得直了一些,那桂花釀的味道也更加誘人了一些。

李牧羊情不自禁的將那一杯酒一口飲盡,心想,這真是自己喝過最好喝的桂花釀了。

春嫂端著一盤切好的薄牛肉和一壺溫好的桂花釀走了過來,看到燕相馬面前的空碗,笑著說道:“看來今日燕長史確實是餓極了。以前可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快。”

“春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餓只是表相,主要還是因為今天晚的心情好,心情好的時候,吃東西快一些。”燕相馬笑呵呵的說道。

等到春嫂將肉和酒擺在桌子,燕相馬擺了擺手,說道:“春嫂,你去招呼其它客人吧。我清靜一會兒。自斟自飲,才別有風味。”

“好的。那燕長史你慢用。”春嫂帶著恭敬又不失熱情的笑意離開了。

燕相馬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著眼前的涼風舉杯,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敬你一杯。”

李牧羊又為自己的杯子倒滿酒,然后背靠背而坐的兩個年輕人各自舉杯,將杯子里的桂花釀一飲而盡。

“神宮一別,我便開始等待在天都相見之日。沒想到這么快。”燕相馬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聲說道。“我盼著你來,又怕你來。”

“你知道我會來?”

“所有人都知道你會來。”燕相馬說道。“陸氏倒塌,像是砍莊稼一樣的給割了個精光。陸氏心里能夠忍得下這口氣?你又能夠忍得下這口氣?倘若是以往的話,崔宋兩家聯擊陸家,陸行空一死,陸清明重傷,陸家也群龍無首,不堪一擊。偏偏他們沒算準的是陸氏多了一個你,你又是陸行空的親孫子,陸清明的親兒子,陸氏的血脈傳承者僅僅是這樣,也罷了。誰家沒有幾個后人,殺了便是。你的身體里面偏偏又住了那么一頭龍。這樣一來,局勢不在各方的可控范圍之下了。”

“確實。倘若沒有我這個攪局者的話,他們的計劃早成功了。以雷霆手段摧毀陸氏,重傷或者殺死我爺爺陸行空,風城那邊也早被策反成為他們的的馕之物。他們著實打的是一手如意算盤。倘若沒有我的話,他們現在可高枕無憂,盡情的收割權勢以及最耀眼的榮光。因為我這個異類的存在,終究讓他們心里還有一根刺卡在那兒。吞不下去,吐不出來,難受之極。”

“何止是一根刺?你也太小覷自己了。”燕相馬嘴角浮現一抹淺笑,說道:“那分明是一把刀。插在他們胸口的一把刀。”

“我倒是不敢如此高估自己在他們心目的地位。”

“你連我也想蒙蔽?孔雀王朝突然間提出召開九國照會,并且將會在聚會之時展示萬靈玉璽,難道和你一點兒關系也沒有?萬靈玉璽總不會是自己從你這兒飛到孔雀王朝的吧?又恰好飛到了你未來岳父的手里?你打得是什么注意,我們還不清楚?你可不要小看天下英雄。”

“神宮之時,你和孔雀王朝那位小公主眉來眼去的,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柔情蜜意,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快能滴出水來了。哈哈哈李牧羊,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你出身沒我好,長得沒有我好看,為何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歡你?不公平。真是大大的不公平。”

“我也真是不得不欽佩你”

“你欽佩我什么?”

“這么不要臉的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噗”

燕相馬剛剛喝到嘴里的一口桂花釀又噴了出來,嗆得他連連咳喇,眼淚珠子都出來了。

春嫂發現燕相馬的異常,趕緊跑過來幫他拍背,說道:“燕長史慢一點喝,家里的桂花釀多的是,喜歡的話,回去的時候帶幾壇好了。是不是被酒給嗆著了?”

“沒事沒事。我是喝得有點兒急。”燕相馬揮手示意春嫂去忙,等到春嫂離開之后,燕相馬很是不忿的說道:“你一定忘記你以前長什么模樣了。也不知道你吃了什么靈丹妙藥,最近一年來倒是越來越英俊了還真是人人氣死人。”

“辛苦你了。”李牧羊嘴角帶著笑意,輕聲說道。

燕相馬臉的笑容也消失了,端著酒杯仔細的把玩著,說道:“辛苦什么?”

“我能夠想象你此時的處境。”李牧羊輕輕嘆息。“你剛才來的時候,春嫂還說你往日來的要更早一些,那證明你以前今天還要來的更晚。算你燕相馬再落魄,但是以燕家今時今日的地位,監察司里又有誰敢每夜讓你值守到這個時辰?你之所以一直堅持到現在,也是不愿意回去面對那讓讓你感覺到難堪和壓力的眼神吧?”

燕相馬撇了撇嘴,說道:“神宮的事情你知道。我都差點兒和我們家的老頭子脫離父子關系。這些日子他處處看我不順眼,肯定也后悔生了我這么一個兒子。連母親都埋怨了幾句我的不是。”

“是我連累了你。”李牧羊的心情有些沉重。

“說這種話做什么?倘若我不愿意的話,你還能把刀架在我脖子讓我站到你那一邊?”燕相馬笑呵呵的說道:“各人的選擇不同而已。或許,歷史證明我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呢?”

“言之有理。”李牧羊笑著說道。

“來來來。喝酒,好久沒有喝酒了。今日咱們一醉方休”

燕相馬端起酒杯,再一次一飲而盡。

李牧羊也跟著喝了一杯。

“那件事情是不是很難?”李牧羊出聲問道。

“是。”燕相馬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知道你想進宮做什么。擒賊先擒王,你想先把面那位給踢下來,你想先從那個被架空了的皇帝開刀可是,架空了的皇帝也是皇帝。宮守衛森嚴,高手無數。你又如何能夠進去?進去了你又如何出來?”

“所以我來找你幫忙。”

“沉默代表你答應了?”

“喝酒。喝倒我我答應你。”燕相馬眉頭微挑,惡聲說道。

“喝酒。”李牧羊也跟著提起酒杯。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促,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愛居愛處,愛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來,喝酒,喝酒”

燕相馬醉了。

燕相馬醉得很厲害。

一個人喝酒,一個人大醉。一個人背誦《詩經》里面的《擊鼓》,一個人對著這平淡無夜的黑夜和從南至北的涼風邀酒。

燕相馬也很想銘酊大醉一次。

李牧羊早消失不見了,燕相馬一個人趴倒在那油膩膩的小桌子面睡著了。

春嫂一臉愁容,對著身邊當家的不停的說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幾壺桂花釀怎么醉了

李牧羊推門而入的時候,脖頸面一股冰涼感襲來。

“是我。”李牧羊輕聲說道。

脖子的匕首消失不見。

已經恢復成自己本來面目的紅袖站在門口,冷哼說道:“我還以為是哪一個敢夜闖本小姐閨房的毛賊呢。”

“我這可不是夜闖,而是受邀”想起接下來的話語不妥,李牧羊立即轉移話題,問道:“怎么還沒有休息?”

“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跑出去了,我哪里能夠睡得著?”紅袖沒好氣的說道:“李公子,你到了天都之后,我得對你的安全負責。所以,拜托你下次出門和時候和人說一聲好不好?你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讓我很擔心好不好?出去尋也不是,不尋也不是”

李牧羊連連道歉,說道:“是我的錯。我只是要去見一位朋友,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見得著。所以沒有和你打招呼,想著說不定很快回來了。”

紅袖嗅了嗅鼻子,說道:“結果不僅僅見著了,而且還一起喝了酒?”

“是的。”李牧羊笑。“盛情難卻。”

“這種處境下,還能夠讓你不惜暴露身份前去相見的,那一定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吧?”

李牧羊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是我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真是羨慕。”紅袖打了個呵欠。“快睡吧,明天一大早還得起床看店呢。對了,為了不引人矚目,從明天開始,不,是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們綢緞店里的小伙計,是我一個遠房舅舅家的小表弟,我是你的表姐我已經和莫老板說過這事了,他是陸氏老人,而且整個天都的情報系統都由他在負責。他明白怎么樣配合我們。還有,你臉的這張面具不要再用了,我重新給你做了一幅還有衣服也做好了。你明天把身的衣服也換掉吧。哪有綢緞店小廝穿得衣服老板還要華麗名貴的?”

“明白了。”李牧羊心想,這次過來還沒有和那個「莫老板」見面呢。既然是陸氏的老人,必然是深得爺爺信任的。說不定他在天都有不少路子可以用。

紅袖看起來是困極了,轉身便朝著大床倒了過去。

李牧羊打量房間四周,地已經鋪好了褥子,又有一床用料極好的蠶絲被給他御寒。以李牧羊現在的修為境界,是三個月不食不睡也不會有事。

但是,為了能夠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他還是坐在褥子閉眼打坐。

“李牧羊”

“嗯?”

“我睡不著。”

銅鏡里面的自己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之前的那張臉還要更加陌生一些。

李牧羊前往天都的時候,是為了避免被人認出真實身份,所以才特意讓風城的化妝高手給他的面容做了一些改變。

但是,身材氣質什么的卻仍然獨屬李牧羊一人。倘若是有心人看到的話,還是能夠識破他的真實身份。這也是李牧羊一路低調前行,不愿與人接觸的原因。

但是,紅袖的面具則不一樣了。它是真正的人#皮面#具,像是從誰的臉剝下來這么一層,然后無縫對接的粘在他的臉一般。讓人的五官長相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三角眼、吊梢眉、薄嘴唇,臉色臘黃。任誰看到這幅面孔,也沒辦法和那個風姿卓越艷壓神州的美少年李牧羊聯系在一起。

“怎么?不滿意?”紅袖站在李牧羊的身后,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出聲問道。

“很滿意。”李牧羊笑著說道:“這樣別人怕是看不出來了吧?”

“嗯。還有聲音。”紅袖從衣袖里摸出一顆紅色的小球,然后塞到李牧羊的嘴里,說道:“這是魔音球,會在你之前的聲音基礎加沉一些,也會嘶啞一些像是把你的喉嚨給撕裂開一道口子,漏氣漏氣的。你說話試試。”

“我是李牧羊”李牧羊張嘴說話,果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大是改變。是最親近的人聽到這聲音也絕對不可能猜到此人是自己。

“完美。”紅袖笑著說道。“等到你收拾妥當,我帶你去見莫老板。也是你的「表姐夫」。”

“走吧。表姐夫是長輩,理應先去拜訪。”李牧羊起身說道。

他在起床的時候已經換了紅袖為他準備的青布長衫,標準的綢緞店小廝的打扮。

至于身的那身彩云衣,李牧羊仍然舍得不得脫掉。

彩云衣實在太過神,根據人的情緒來改變衣服的顏色這種雞肋功能不提了,危險時刻能化作盾牌來保護自己的身體,這是多少武者求之而不得的玄衣神甲啊?

李牧羊和彩云衣一幅溝通,其實是李牧羊不停的使用自己的潛意識讓彩云衣進行變化

彩云衣果然能夠聽懂主人的心事,竟然在李牧羊蹩腳的「溝通」之下,變成了里面的白色打底衣。這讓李牧羊欣喜若狂。

莫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年男人,模樣長得很富態,大腹便便,看起來像是一個身家百萬貫的富家員外。身穿花哨的綢緞錦袍,戴著一頂四四方方的員外帽。和李牧羊所見過的那些富家翁沒有任何區別。

李牧羊心想,當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夠想到,這樣的一個人物,竟然是爺爺安插在天都城的核心棋子?

紅袖又恢復了她昨天見過的丑婦人妝扮,她大搖大擺的帶著李牧羊走進綢緞鋪的時候,莫老板正昂首挺胸的訓斥店里的其它兩名小伙計。

“灰,摸摸你頭頂有沒有灰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能只盯著眼睛看到的地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更有可能落灰”

“看看這柜子面是什么?信不信我讓你們用舌頭把這里給舔干凈?”

“把昨兒個新到的蘇州貨都給我擺到最顯眼的位置,你壓在下面客人怎么能看得到?對,掛起來,掛在門口”

“老爺,一大早的聽到你在發火,可別氣壞了身體”紅袖一臉關心的看著莫老板說道。眨巴著自己巨大的單眼皮,鼻子下面的那顆黑痣像是一只蒼蠅似的振翅欲飛。

“夫人,你有所不知啊。這些伙計都是屬豬的,喊一聲才動一下,不喊他們趴在地不挪窩”莫老板無溺愛的看著自己的「老婆」,說道:“你怎么那么早起床了?以后不到響午,我不許你那么早起床。難道你不知道嗎?美人都是睡出來的。夫人睡得少了,沒辦法保護這如花般的容顏了。你看看,都憔悴了。”

“好,我聽老爺的。”紅袖一臉嬌羞的低下了頭。

眾小廝臉色巨變,都有種想要當場嘔吐的感覺。他們紛紛轉移視線,手忙腳亂的干起活來。平時的動作要麻利迅速許多。

李牧羊也是瞪大眼睛,呆滯當場。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算是演戲,也不用這么浮夸啊?

“你以為我愿意啊。”紅袖悄悄的掐了一把李牧羊的胳膊,說道:“莫老板以前和自己的夫人是這般作派我扮成她的老婆,只能延續以前的傳統”

“原來如此。”李牧羊的嘴角噙著笑意,正要去和莫老板打聲招呼,沒想到莫老板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李牧羊的臉,一幅很是嫌棄的模樣,說道:“黃二狗,既然來了,好好干活,不許偷懶。不要仗著你姐是我最愛的夫人在店里作威作福,把自己當成了二當家的我告訴你,倘若讓我知道你偷奸耍滑,做了什么不軌的事情,立即讓你卷鋪蓋滾蛋。”

“這演了?”

李牧羊無奈,只得表現出一幅唯唯諾諾的模樣,點頭哈腰的說道:“是。是。我一定會好好干活,不給我姐和姐夫丟臉。”

“哼。你們好好帶帶他。”莫老板高昂著腦袋,前討好的對紅袖說道:“夫人,走,我們去隔壁的店心鋪吃點心去。”

“走吧。”紅袖掃了一眼店鋪,說道:“那是我弟弟,你們照應著點。”

“是是是。”兩名伙計和一名帳房都連連點頭稱是。

等到莫老板和紅袖去吃點心了,李牧羊主動對著店里的三人介紹著說道:“我是”

“黃二狗嘛。剛才老板說過。”

“哈哈哈,你為什么叫這個名字?你爹到底有多討厭你啊?”

“你陳狗蛋的名字好聽了?俺們農村這習慣,賤名好養活我叫高大富。你直接叫我大富好了。”

叫黃二狗的李牧羊連連點頭,和一個叫陳狗蛋和另外一個叫做高大富的兩個店伙計混得熟絡起來。

帳房先生叫做莫理,是莫老板的本家人。所以,看待其它幾個伙計都是高人一等的模樣。算是李牧羊也大有來頭,是掌柜夫人的遠房舅舅家的小表弟時也沒有對他高看一眼。只是簡單的說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埋首在柜臺之的賬薄面,好像那里面有著無數秘密似的。

李牧羊也不介意,很是虛心的詢問陳狗蛋和高大富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幫手的。陳狗蛋和高大富都連連搖頭,只說讓李牧羊先跟著熟悉一下好了。干活的事情不用著急。看起來倆人倒是極好相處。

在市場未熱,客人未來以前,綢緞鋪里其實是沒有什么事情可做的。

午飯是在店里吃的,綢緞鋪里請了專門給長工做飯的廚娘。每個伙計一天管兩頓飯。

午后,在李牧羊閑的都開始提著蒼蠅拍開始拍打蒼蠅的時候,一群意想不到的人突然間闖進入了他的眼簾,朝著他所在的綢緞鋪涌了進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5-17 16:09
第七百零二章、君可安否?

  不算明烈的光線穿過厚密的雲層照射在綢緞鋪門口的青石地板,店里的綢緞因為這縷縷光線也散發出一層淺淺的光暈,讓那上好的甦杭綢緞流光溢彩,光艷照人。

    現在不是上客的高峰期,所以,除了高大富陪著一對買綢緞的母女身後張羅之外,其它人都是懶洋洋的打著瞌睡。春乏秋困,現在這種陰霧沉沉的寒冷天氣最是讓人無精打彩。

    李牧羊倒是不困,就是覺得無聊。他來天都是來辦要緊事的,為了隱藏身份,卻又被安排一個綢緞店小廝的身份來消磨時間,有這個必要嗎?

    正當李牧羊想要找個理由開溜的時候,就見到一排豪華馬車嘩啦啦的在綢緞店門口停了下來。

    一直埋首帳房的莫理知道來了大生意,眼楮一瞪,喝道︰“還不快去迎接貴賓。”

    陳狗蛋拉了李牧羊一把,快步朝著外面奔走過去。

    李牧羊還在愣神的時候,就看到從馬車上面跳下來的那個無比熟悉的紅衣少女。

    楚寧!

    西風帝國的公主楚寧!

    星空學院一別,沒想到今日卻在這家小小的綢緞店再次相會。

    陸氏倒塌,陸行空戰隕,陸清明重傷,陸氏被徹底的清除西風帝國權利圈。陸氏堪稱最大的輸家。

    但是,楚寧又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最寵愛她的父親死了,而且是被自己的爺爺所殺------至少皇室對外就是這麼宣傳的,陸氏族人謀反,陸行空偷襲君主得逞,犯下戮君重罪。

    他的那些哥哥們境況更慘,大多數都被發配到各個偏遠地區或者直接被圈養在王府不得動彈。因為楚寧是個女孩子家,處境要相對而言要好上許多。至少她能夠游玩訪友,不被限制禁足。

    誤會種種,矛盾重重。

    舊友重逢,又將如何面對?

    李牧羊的心緒有一些傷感。

    轉念又想,自己和楚寧還算不得朋友。而且,自己現在是綢緞店的小廝,就算楚寧當真進入了這家店鋪,也不會正眼看上自己一眼,這樣的情況只能算是打一個照面,算不得什麼重逢。

    所以,李牧羊收拾起心神,也不再去思考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楚寧跳下馬車之後,無視了陳狗蛋在旁邊的殷勤招待,而是走到另外一輛馬車旁邊,小聲的對著里面說些什麼。

    很快的,從那里馬車里面走出來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孩子。

    李牧羊的心髒不由得「咯 」一聲,有種被一股大力給重重的撥動了一下的感覺。就像是突然間掉了下來,然後又猛地一下子又彈了上去的急促感。

    崔小心!

    沒想到從第二輛馬車上面下來的人是崔小心。

    江南城的同學崔小心、智慧啟蒙人物崔小心、初戀對象崔小心、還有即將嫁作人婦的崔小心------

    “小心,這家店鋪的綢緞很不錯。”楚寧看來這些時日和崔小心相處的很不錯,一下來就握緊了她的手,笑著說道︰“我上回穿的裙子,就是在這里買的布料回去讓宮里的裁縫幫忙縫制的。你不也覺得好看嗎?你看看你,平時總是喜歡窩在院子里看書寫字,來來回回總是這幾身素淨的衣服------平時穿穿也就罷了,新娘子怎麼也得要幾身鮮紅艷麗的衣服才行。那樣看著才喜慶。伯母已經和我說過好幾次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拖著你出來挑幾樣布料,做幾身新衣服------”

    崔小心仍然是那幅淡然篤定的性子,和上次分離的時候相比瘦了一圈,原本的鵝蛋臉變得細而長,下巴尖細,楚楚可憐。眼楮大大的,帶著一抹難以排解的憂愁。她只是簡單的站在那里,就有一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即使楚寧貴為西風帝國的公主,在她的面前也只有淪為綠葉的份了。

    “我喜歡素淨的顏色,穿著干淨,內心也寧靜。再說,心里不喜慶,換幾身鮮紅艷麗的衣服就喜慶了?那些麻煩事交給家里的麼麼婆子們打理就好了。哪里用得著非要跑出來這麼一趟?我那本《廣寒譚記》還有好幾頁沒有看完呢-----”

    “一本破書有什麼好看的?”

    崔小心嘴角輕笑,柔聲說道︰“看書可比嫁人這種事情要有趣多了。”

    楚寧輕輕嘆息,說道︰“別人家的姑娘臨到嫁人時要多緊張有多緊張,茶飯不食,夜難成眠。你倒好,這婚期越緊,你卻越是安定。一日三餐,從來都不落下。每日看書寫字,也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就好像這場婚禮和你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似的-----你母親他們擔心你走了極端,所以就一直勸我帶你出來散散心。這樣的事情我能拒絕?”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崔小心笑著說道︰“我沒事呢。”

    “沒事?若是沒事就好了。我最怕你們這些一聲不吭的人了,你要是大吵大鬧一場,尋死覓活一回,大家反而都不那麼擔心了。偏偏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大家的心里才一直懸著放不下來-----不管了,先去挑布料,你喜歡的我全都買來送給你。”

    崔小心笑,說道︰“楚寧姐姐便代我挑選吧。”

    “好。我來替你挑。”楚寧笑著說道。“崔家的明月要嫁人,那自然要成為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李牧羊默然,滿嘴苦澀的咀嚼著這一句話。

    以前,他也曾想過,自己能夠和崔小心走到一起,他們一起讀書,一起工作,最後結為夫妻。他也曾幻想過,當崔小心穿上那身紅妝的時候該是多麼的明艷動人啊?

    新娘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這是世間最悲傷的事情了。

    啪------

    李牧羊的腦袋上面挨了一記。

    莫理手里揮舞著打掃櫃台的雞毛撢子,壓低聲音訓斥道︰“黃二狗,你犯病了?貴客都要進門了,你還擋在門口做什麼?趕緊去給我招呼著。”

    李牧羊這才清醒過來,趕緊讓開門口請這些貴客進門。

    看到李牧羊挨打,楚寧和崔小心同時抬頭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只是一眼掠過,然後便被店鋪里那琳瑯滿目的各色布料上好的綢緞所吸引。易容之後的李牧羊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過客。一個連望上一眼或者問上一句的資格都沒有的路人。

    李牧羊微微失神,也並不難過。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嗎?

    楚寧看來是這里的熟客,來了之後就吆喝店里的伙計將最名貴的新貨全部擺到面前。

    又指了指李牧羊,說道︰“那個新來的,去把架子上掛的那一匹也取下來。”

    李牧羊點頭答應,趕緊搬著凳子踩上去取樣品。

    楚寧將這些花花綠綠的布料往崔小心的身上比劃,說道︰“這個適合你,這個也適合你,也個也不錯-------人長得好看的,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小心,你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崔小心笑而不語,說道︰“全憑楚寧姐姐作主。”

    楚寧點了點頭,說道︰“把我剛才看過的全部包起來。”

    “全部包起來?”高大富一臉驚詫的問道,剛才她們看過的可有十幾樣料子呢。

    “對。全部包起來。”莫理拍了高大富一記腦袋,滿臉奉承的看著楚寧,說道︰“這位小姐,我們這里提供送貨上#門服#務。倘若小姐不方便帶上的話,我們可以派人送到小姐府上。”

    楚寧想了想,說道︰“我們還要接著逛街呢。你們就遣人把這些料子全部送到崔家大宅吧。就說是小心小姐的東西。交給門房收下就成。”

    “是是,我記下來了。”莫理點頭哈腰的答應。

    崔小心站在那里,任由楚寧在那邊忙活安排著。

    看到李牧羊的眼神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她也友善的對著他點了點頭,視線便轉移到了其它的地方。

    莫理真是被李牧羊這個白痴家伙給氣壞了,低聲喝道︰“黃二狗,還愣在那里做什麼?趕緊給貴賓的貨物打包。一會兒你和高大富負責把貴賓的東西給送到崔府。”

    撲哧-----

    楚寧輕笑出聲,說道︰“還有叫黃二狗的?有沒有叫趙二驢的?知道的以為你們這里是綢緞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天都狩獵園呢。”

    “--------小姐真會說笑。”莫理陪著笑臉也跟著笑。

    “就你了。”楚寧指了指李牧羊,說道︰“就由你去崔府送貨吧,少不了你的錢。”

    “謝謝楚小姐。”李牧羊出聲說道。

    話一出口,李牧羊便暗叫糟糕。這下可能招惹來大禍。可是說出去的話終究沒辦法再收回來,只得扮作一幅恍然未知的模樣。

    “--------”

    楚寧瞪大眼楮盯著李牧羊,說道︰“你知道我姓楚?”

    李牧羊點了點頭,說道︰“剛才我听到這位小姐稱呼你,所以就暗自記下了小姐的姓。”

    “是這樣嗎?”楚寧轉身看向崔小心,問道︰“你剛才喊過我的名字?”

    崔小心若有所思的看了李牧羊一眼,點頭說道︰“確實喊過,我說全憑楚寧姐姐作主。”

    “原來如此。”楚寧點了點頭,說道︰“也算你有心了。竹枝,打賞。”

    公主殿下自然是不需要帶錢的,自然有身邊的丫鬟們幫忙給李牧羊賞錢。

    李牧羊抓著一把賞錢,趕緊鞠躬道謝,說道︰“謝謝楚寧小姐。”

    “一個小廝,難得還是個有心人呢。”崔小心笑著說道︰“我也有賞,不過要等到你將貨物送到崔府之後再給。”

    “那我也先謝謝小姐。”李牧羊再次躬身道謝。

    楚寧要帶崔小心出門散心,自然不會只逛這一家店。她讓伙計將所有的綢緞布料打包之後,就拉著崔小心朝著另外一家門店走了過去。

    李牧羊覺得,崔小心離開的時候看向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長。

    等到一群女眷僕從們離開,店里的兩個伙計高大富和陳狗蛋立即就把李牧羊給圍攏了起來。

    “黃二狗,你小子也太幸運了吧?頭一天做工就能夠得到貴人小姐的打賞-----我們一個月也難得遇到這麼一回-----”高大富一臉羨慕的說道。

    “就是。而且出手還是那麼大方------比你一個月的俸錢還多了吧?”陳狗蛋盯著李牧羊手里的賞錢,眼冒金光。

    就連一直對李牧羊愛理不理的莫理都上前拍拍李牧羊的肩膀,說道︰“二狗不錯。來了就給咱們店掙來一個大單。不過這名字確實不吉慶。在老家鄉下還無所謂,在城里卻有些刺眼------以後你就叫黃二吧?”

    “-------”李牧羊很想罵娘。

    你怎麼不叫莫二呢?你全家都二。

    不過,李牧羊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說道︰“謝謝掌櫃的。”

    莫理只是帳房,莫老板不在的時候,大家都稱呼莫理是掌櫃的。也是撿好听的話來說。李牧羊也跟著學上了。

    高大富和陳狗蛋也附和著拍馬屁,紛紛說黃二這名字好,比黃二狗好一百倍。

    莫理便吩咐幾人將這些綢緞布料打包,然後讓李牧羊和高大富用店里的馬車將這些貨物全部都送到崔府。

    高大富知道跟著李牧羊有賞錢,興高采烈的模樣,陳狗蛋一臉委屈,質問掌櫃的為何不讓自己也跟著去。莫理說陳狗蛋的名字不好听,會被崔家那樣的高門大戶家的人笑話。

    陳狗蛋便拉著莫理也幫忙改名,莫理想了半天,覺得叫陳狗不好听,叫陳蛋也不合適。于是便說你以後叫陳三吧。好記。

    李牧羊和高大富帶著趕車的伙計將綢緞布匹送到崔府,果然得到了豐盛的打賞。李牧羊過去的時候,崔小心的貼身丫鬟柳綠已經等候在後門了。

    她命府里的人將這些布料全部都搬進去之後,給了高大富一塊碎銀,又丟給李牧羊一個錢袋,自己親手塞到李牧羊的手里,說道︰“辛苦了,這是小姐特別讓人留給你的賞錢。”

    “替我謝謝貴府小姐。”李牧羊感激的說道。

    等到李牧羊和高大富回去的時候,高大富趾高氣昂,捧著那塊碎銀嚼了半天,說自己今天算是發了一筆小財。沒想到這些大戶人家出手這麼闊綽。

    又問李牧羊袋子里裝的是什麼,讓李牧羊打開看看,李牧羊推說是一些碎錢,沒什麼好看的。莫理雖然心中嘀咕,但是大家各得了賞錢,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人家得的多那是人家的本事。誰讓自己的名字沒能逗那兩位貴人一樂呢?

    李牧羊回到店鋪的時候,綢緞鋪已經關門,莫理和現在改名叫陳三的陳狗蛋清理了店鋪之後,便打發伙計們回家。

    李牧羊回到自己和紅袖歇息的房間,紅袖暫時還沒有回來。自己的那位便宜姐夫也不知所蹤。

    李牧羊走到房間,關上房門,這才從懷里掏出那個錢袋。

    錢袋里面確實有兩塊碎銀,不過那只是小丫鬟玩得障眼法。倘若高大富當真要看,也能夠掏出來做個證明。

    李牧羊伸出兩根手指頭進去一陣摸索,果然從里面夾出來一塊素白的紙條。

    李牧羊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凜冬一別,君可安好?

    李牧羊如遭雷擊。

    怎麼可能?自己明明戴了人#皮面具,自己明明連說話的聲音都做了偽裝。為何崔小心還是能夠從人群中將自己給一眼辨別出來?

    難道說,她在自己的身上施了什麼法術或者用了什麼蠱不成?

    紅袖推門而入,看到李牧羊呆若木雞的模樣,笑著問道︰“怎麼?做一天伙計就受不了了?你也不要抱怨,讓你做伙計只是要給你一個身份。等到後面幾天你在天都城大街小巷的竄來竄去的時候,就可以假借給貴客送布的名義------不然的話,以現在天都城的警戒程度,你一個陌生的面孔怕是很快就進入巡城衛和監察司的關注範圍之內。只要讓他們起了疑心,那個時候你想要逃離怕是就不容易了。”

    李牧羊沒有說話,將手里的紙條遞給了紅袖。

    紅袖接過一看,說道︰“是個女人的筆跡,而且紙片上面還殘留香氣------是天都櫻的味道。誰送給你的?”

    “崔小心。”李牧羊說道。

    紅袖大驚,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說道︰“公子,你瘋了?你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去見崔小心?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嗎?這里是天都城,這里是西風帝都,是皇城所在,里面高手如雲,虎將萬千。誰也不知道這帝都里隱藏著多少恐怖人物------公子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只要身份暴露,整個天都城的人都會來追殺公子。特別是宋家和崔家,更是視公子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知道公子以前和崔家那位明月有一些舊情,但是那位小姐現在要嫁給宋家的宋停雲,他們崔宋兩家原本就是一伙的------公子此番重返天都,難道崔家的那位小姐不知道公子意圖報復?在家族利益和親人安危的威脅下,她還能否守住當年的那一份感情?她會不會把公子的身份給暴露出去-----公子,你真是太亂來了-----”

    “說完了?”李牧羊反問。

    “公子-------”

    “輪到我說了。”李牧羊說道。

    于是,李牧羊便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紅袖講述了一遍。

    紅袖听完之後,陷入了深思。

    良久,她抬頭看著李牧羊問道︰“不是你主動去招惹那位崔家小姐,而是恰巧她們要置辦吉服,所以到了咱們這家綢緞鋪------“

    “正是。”

    ”你從來不曾摘過這幅面具?”

    “不曾。”

    “你也沒有改變過說話的嗓音?換成以前的說話方式?”

    “沒有。”

    “你沒給什麼暗示?”

    “我若是給了什麼暗示,這幅裝扮又有什麼意義------除了不小心喊出楚寧的姓氏之外,不過我自己也給圓了回來。”

    “那還真是奇怪之極。”

    “我也一直在疑惑呢。為何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被她給認出來?難道是有什麼人泄露了我的行蹤?但是,我來到天都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人知道。除了你和莫老板------”

    “你懷疑我和莫老板?”

    “怎麼可能?一位是和我並肩作戰的朋友,一位是深得爺爺信賴的伙伴-----我怎麼可能會懷疑你們?再說,你們就算想要透露我的行蹤,也沒必要說給崔小心听,和她說沒有什麼意義。應該匯報給更重要的人物才是。”

    “不錯。而且我對自己的易容之術有信心,除了我師父,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將我的易容術看穿-----”

    “那這張紙條是怎麼回事兒?試探?就算是試探,也試探不到我的身上來吧?”

    “只有一種可能。”

    “哪一種?”

    “我們經常說恨一個人的最熾烈程度就是-----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能夠把你認出來。”紅袖看著李牧羊的眼楮,輕聲說道。

    “所以------”

    “你已經明白了。不是嗎?”紅袖沉聲說道︰“倘若不是對你相思成海思念成災,倘若不是對你明察秋毫了如指掌,又怎麼可能從這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將你給看出來呢?”

    “----------”

    李牧羊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竊喜嗎?確實有點兒。

    任何一個男人被這麼漂亮的女人惦記著、期待著,心里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喜悅的。原本以為她只是將倆人的關系定義為朋友,或許說是心靈相契合的朋友。卻沒想到,她也是用情至深?當初她拋棄自己悄然離開,一個人跑到了天都後準備永不相見----那個時候她也並非是無情無義,只是因為情勢不許?

    更多的則是壓抑和沉重。

    崔小心認出了自己,而且還將這件事情給戳破了。

    可是,自己又當如何處理呢?

    自己心有所屬,他已經深深的為那個叫做千度的女子著迷。他也暗自決定,這一生絕不負她。正如她一次又一次的擋在自己的身前一樣,盡自己的全部所能去保護她。

    崔小心呢?就這麼坐視不管了嗎?

    他知道她的性子,他知道她不滿意這樁婚事。那又如何?

    那是兩個家族的決定,他能夠跳出來破壞這樁婚事呢?他能拽著她的手脫離苦海?即便如此,又能夠將她給帶到哪里去呢?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5-22 15:54
第七百零三章、滿是破綻!

    “紅顏薄命。”

    看著宋晨曦蒼白憔悴的面孔,崔小心的心里突兀的浮現起這四個字眼。

    宋晨曦和自己一樣被那些好事之人譽為天都四明月,可是,這天都四明月又有哪一個能夠過得幸福安康?

    宋晨曦病重至此,據說就連這個冬天都有可能熬不過去。自己要受家族所縛,嫁與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為妻。陸家族毀人亡,陸契機直到現在生死未知。而李思念就更是淒慘,因為哥哥李牧羊的龍族身份,家人分離,她只要一冒頭怕是就會被萬人屠戮-----

    為何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命苦呢?

    “小心姐姐-----”宋晨曦睜開眼楮,聲音虛弱的喊叫著崔小心的名字。

    崔小心伸手握住宋晨曦縮在被褥里的小手,冰涼刺骨,就像是握著一塊寒冰。

    崔小心知道宋晨曦的身體情況,也知道她最是怕寒畏冷,一到冬天全身的熱氣就完全抽離干淨,日日夜夜置身寒冰之中。這也是宋家的那位老爺子對其百般寵愛,各種可以為其曖身的奇珍異寶全部都贈送與她,甚至還有那傳說中的龍血燈。更是輕易不肯讓她出門,避免被冷風給侵了身體。

    可是,那龍血燈怎麼就突然間滅了呢?

    據說宋晨曦此番病情惡化,也正是龍血燈滅為引子。原本是沒有病得這般嚴重的,經過這麼多年宋家的照顧和治療,宋晨曦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才是。

    龍血燈滅之後,宋晨曦的身體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後來宋家老爺子四處搜集各種神器寶物來替代龍血燈,都沒辦法挽回或者延緩宋晨曦的病情。

    想來真是天意弄人!

    “晨曦妹妹,感覺好些了嗎?”崔小心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憐惜的問道。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宋晨曦志虛弱的說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是未知之數。我怕是不能了。”

    “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宋家正在竭盡全力,遍尋名藥,遍訪名醫。京城各大世家,甚至皇室也都在為你的病情想辦法-------還有宋爺爺是神仙中人,他也一直在為你的病情想辦法。晨曦妹妹一定不會有事的。”崔小心輕聲說道。

    “小心姐姐不用安慰我了。他們悄悄說的話,我都听到了------就算听不著,我的身體我也是知道的。每一次睡著的時候,我都好害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

    “晨曦------”

    “小心姐姐,不要難過。”宋晨曦想要握緊崔小心的手,但是她的手卻沒有任何力氣。用盡全力,也不過是用手指貼崔小心的手背之上而已。“以前我也是害怕的。但是,病了這麼多年,我也總算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總是要來的。長輩呵護,爺爺愛惜,僥幸多活了這麼多年,畫了那麼多畫,看了那麼多風景。也算是不虛枉在這人世走上一場了。”

    “小心-----”崔小心想要出聲安慰,但是聲音哽咽,想要說些什麼,卻堵在胸口難以言語。正如晨曦所說,什麼事情她都清楚。說那些虛假之言又有什麼意義?

    “就是因為我的病情,委屈小心姐姐了-----”

    “晨曦怎麼說這種話?”

    “我知道的,為了沖喜,兩家再次將小心姐姐和我停雲哥哥的婚事給提上了日程------倘若你們兩情相悅倒也是美事一樁,偏偏我心里清楚,小心姐姐並不喜歡我停雲哥哥。這樣的話-----晨曦-----晨曦就愧疚極深。”

    “晨曦切莫有如此想法。就算沒有你生病這樁事,我和停雲也是要成婚的。只是因為這些時日國事繁忙,兩家長輩都忙于應付,所以才耽擱至今------成婚是必然之事。只是如果能夠因為我們的婚事而讓晨曦病情好轉,那也是我們的意外之喜。這又和晨曦有什麼關系呢?不許胡思亂想,心思重了,身體就虛了。若是讓別人知道,反而是我和停雲的罪過了。”

    “小心姐姐,可知李牧羊的下落?”宋晨曦突然間問道。

    崔小心沉吟片刻,出聲問道︰“晨曦為何會問起牧羊?”

    “說來奇怪。牧羊公子還在天都之時,我們相識日短,接觸的也不過是寥寥幾次。可是,我卻不自覺的將其視為知已好友-----他的眼神很明亮,一看就是坦誠無私之人。”

    “----------”崔小心心想,李牧羊以前確實當得上「坦誠無私」這四個字的評價。只是龍魂魄覺醒之後,他的心思就變得重了起來。又或許受那龍魂的影響,他的心智計謀也大幅提高,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從這一年多時間的表現就能夠看出端倪。

    “而且牧羊公子又多才多藝,特別是丹青之道已經登堂入室,就算書畫雙絕的一代宗師顧荒蕪也對他禮遇有加。我受其指點,也總算是初窺門徑-------和以前相比,晨曦的畫技提高許多,可惜卻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將它們拿去請牧羊公子提點了。每次和牧羊公子相處起來的時候都是讓人如沐春風,而且絲毫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壓力----實在難以相信,牧羊公子怎麼會是一頭龍呢?”

    “晨曦,你的身體不好,就不要去想那些讓人煩心的事情。還是好好休養身體-------牧羊是不是龍,也仍然是你初識的那個李牧羊。與我們這些女子而言,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我只是擔心-------怕我都要死了,也沒機會再見牧羊公子一面。”宋晨曦聲音虛弱的說道。

    只不過簡單的說了這麼幾句話,她就已經氣喘噓噓,面色紫紅。一幅精疲勞力盡的模樣。

    “不會的。”崔小心聲音堅定的說道。她的眼神看向那床頭熄滅了的龍血燈,說道︰“牧羊若是回了天都,定然會來看望晨曦的。”

    “牧羊公子------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牧羊公子----怎麼可能還回到這傷心之地?”

    宋晨曦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後竟然已經是眼楮緊閉,睡熟過去了。

    崔小心把宋晨曦的手放進被子里,仔細端詳著她的俏臉,沉沉嘆息,然後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崔小心走進院子,一個孤傲的老人正站在院子下面的那棵梅樹下面,仰臉看天。

    天上無月,也無星星。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據說宋家的這位老神仙因花悟道,所以宋家上上下下都對院子里面這棵老梅樹視若珍寶。日日悉心照料,生怕它死了枯了。

    崔小心仔細打量了一眼那棵老梅,也不見有什麼尋常之處。

    “見過宋爺爺。”崔小心遠遠福了一禮,主動和宋孤獨打招呼。

    “晨曦睡了?”宋孤獨出聲問道。

    “睡了。”崔小心出聲說道。“晨曦身體虛弱,小心不便過多打擾。天已經不早了,小心就告辭了。宋爺爺也早些休息。”

    “小心------”

    崔小心腳步停頓,轉身看向宋孤獨,問道︰“宋爺爺還有事嗎?”

    “據說你不願意嫁到我宋家?”

    崔小心一愣,沒想到宋家的這位從來都不問世事的老神仙竟然和自己談起了這種事情。

    崔小心收拾了一番心情,輕聲說道︰“小心不會讓宋爺爺還有崔宋兩家的長輩失望的。”

    “那你自己呢?”宋孤獨問道。“你自己失望了嗎?”

    “小心失望不失望,倒是無關緊要了。”

    宋孤獨的視線終于轉移到了崔小心的臉上,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啊,深邃、睿智、溫和、但是那溫和下面卻又隱藏著狂風暴雨。

    “每個人都很重要。”宋孤獨嘆息著道︰“晨曦也很重要。”

    “晨曦是宋爺爺最寵愛的孫女,自然是重要的。”崔小心柔聲說道,話語里面倒是不無諷刺的味道。

    為了崔宋兩家的聯姻,你們犧牲掉一個無辜女子的自由。這樣的事情,你舍得讓它發生在宋晨曦身上嗎?

    宋孤獨意味深長的看了崔小心一眼,笑著說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小心告辭。”崔小心再次恭敬行禮,走出了這幢讓人感覺到壓抑緊張的小院。

    “小姐。”看到崔小心出來,寧心海和丫鬟桃紅柳綠立即迎了過來。

    “回去吧。”崔小心說道。

    寧心海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座小院,小小的院落,潛伏在黑夜之中,天都城的東城門側口。

    青磚黑瓦,大門古舊。院子的佔地面積也不大,和其它的豪門世家幾十數百畝的莊園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無論是在民間,還是西風朝堂,甚至整個神州,這處小院都是讓人仰視和仰慕的存在。

    “宋孤獨!”

    寧心海在嘴里咀嚼著這個名字。心想,男人當如是。什麼時候自己的名字也能夠如此的耀眼,成為一個帝國的支柱,那也不枉白來這人世間走一遭了。

    可惜,奈何-------

    像是心有所感似的,寧心海突然間覺得心神一震,頭顱里面響起了閃電霹靂,要把腦袋給炸裂開來似的。

    寧心海臉色劇變,身體劇烈的顫抖。

    他吃驚之極,難道僅僅是自己想了一番宋孤獨的名字,就已經被他發現,然後給予自己如此懲罰------

    “寧叔叔,你怎麼了?”看到寧心海臉色難堪,崔小心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寧心海趕緊收回心神,說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好的。”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崔小心坐進了馬車。

    桃紅和柳綠一左一右的坐在崔小心的兩側,馬車嘎吱嘎吱的朝著天都城進發。

    “小姐,你沒事吧?”桃紅心細,看到崔小心臉色陰郁,沉聲問道。

    “沒事。”崔小心搖頭。

    “晨曦小姐吉人天相,又有宋老神仙出手相救,一定不會有事的。”柳綠以為崔小心是在擔憂宋晨曦的病情,出聲安慰著說道。

    “我沒事。”崔小心輕輕搖頭。

    她著實擔憂宋晨曦的病情,宋晨曦的身體太虛弱了,說了那麼幾句話的功夫,竟然就已經累得睡著了。或許,那些傳言不是空穴來風,晨曦的身體或許當真熬不過今年的寒冬。

    不過,她此時正在思考宋孤獨和其說話的意圖動機。

    每個人都很重要,晨曦也很重要,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崔小心雖然小心謹慎,但是心思卻是非常細膩,她總覺得宋孤獨這句話若有所指。

    見到小姐沒有說話的興致,兩個丫鬟也不敢再來打擾小姐想心事。

    天色黑暗,夜風冷洌。

    路上不見行人,也沒有什麼聲響。只能夠听見車輪碾動地上泥土的聲音。

    嘎吱嘎吱------

    回城路上,要經過一座小橋。因為小橋年歲已久,還斷了半截,所以又被人稱之為斷橋。

    馬車經過斷橋的時候,也不知道壓到了什麼硬物,咯 一聲彈跳而起。

    “啊------”

    桃紅和柳綠坐立不穩,身體搖搖欲墜,腦袋也朝著上面的頂棚撞擊而去。

    等到馬車回復平衡,桃紅柳綠也能夠重新坐穩身體的時候,卻發現車廂之內多了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男人。

    “啊-----”桃紅張嘴欲叫,嘴巴卻被人給捂住了。

    桃紅瞪大眼楮,因為發現捂住她嘴巴的人竟然是自家小姐。

    柳綠也是瞳孔脹大,不過看到崔小心的動作之後,也放下了出聲示警的念頭。

    崔小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放開了桃紅的嘴巴。

    “小姐,你沒事吧?”寧心海在外面問道。

    “我沒事。”崔小心一臉深情的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出聲答道。

    于是馬車外面再無聲響,只有嘎吱嘎吱的碾路聲音。

    “不好看。”崔小心看著面前的男人,出聲說道︰“還沒有我剛剛見到你的時候好看。”

    崔小心初見李牧羊的時候,李牧羊應當還是一個瘦弱的黑炭。不過,即便如此,崔小心仍然覺得那個時候的李牧羊比他現在易容過的李牧羊要好看許多。

    畢竟,那張臉是李牧羊的臉,這張臉卻不是。

    李牧羊一臉苦笑,說道︰“為了掩人耳目,哪里還能夠在意容貌之美?若是太好看了,必然會引人矚目。那樣的話,想要從這天都城脫身怕就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了。”

    “那你怎麼還敢來?”崔小心嘴角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出聲問道。

    “你上午讓人給我傳紙條,晚上就來拜訪晨曦小姐------倘若我還不明白你的意思,那我不是太愚蠢了?”李牧羊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是我故意制造機會讓邀你來的嘍?”

    “不是嗎?”看到崔小心靈動的眼神,李牧羊趕緊改口,說道︰“也不算是----主要是我見今夜夜涼如水,景色迷人,所以情不自禁的出來走走。沒想到恰好在這斷橋旁邊遇到了小心小姐的車駕,便想著上來和小心小姐見上一面,暢談一番。”

    “哦。那可不是我請你來的,是你自己要來的。”崔小心笑著說道。

    “是是是。”李牧羊連連點頭。“是我自己求著來的,小心小姐完全沒有邀請之意。”

    噗嗤------

    崔小心再也忍不住了,輕笑出聲。

    看到崔小心那如春花般絢爛的笑臉,桃紅柳綠心酸不已。小姐有多長時間沒有這般開懷的笑過了?

    小姐只要和牧羊公子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這般開心,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是面沉如水,就是寧公主有心想要逗小姐開心,小姐也只是淺笑即止,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敷衍。

    可是,小姐已經和停雲公子訂婚,再過些時日就要大婚,和牧羊公子終究是有緣無份------而且據說牧羊公子有龍族身份,就算他不是龍族,也是陸氏嫡系,崔家又和陸家結下死仇-----他們終究是不可能的。

    桃紅柳綠對視一眼,都對崔小心有著深深的憐惜和擔憂。

    崔小心俏臉微紅,眼眸含情,嬌嗔說道︰“那麼長時間不見,你倒是變得越發油嘴滑舌了。”

    李牧羊看著崔小心容光煥發的可人模樣,笑著說道︰“證明我心態良好,沒有被現實打跨壓斷。也沒有變成那種一言不發陰沉沉的變態惡人。”

    崔小心注視著李牧羊的眼楮,說道︰“是啊。我真是很擔心-----怕你變成你剛才所說的那種人。我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你經歷了些什麼,你所有的痛苦我都能感同身受。可惜,我被困居天都,什麼事情都幫不了你。就連想對你說幾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機會------索性君且安好,無病無災。我看到也是心喜。”

    李牧羊沉默良久,輕聲說道︰“我經歷了最殘忍的事情,我見證過最惡毒的人性。在我從風城死里逃生,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確實變成了我所說的那種樣子-------帶著滿腔仇恨和怒火,想要毀滅人族,想要毀滅世界。我想要報復,想要殺死所有欺負過我的人。”

    說這番話的時候,李牧羊的表情平靜,雲淡風輕。

    可是,崔小心卻能夠感受到他那個時候的絕望和瘋狂,以及能看到他悲傷欲絕時的模樣。

    “我走了很多的路,看了很多的風景,像個沒有靈魂的尸體,大腦餛飩,心如死灰。他們都說我是龍族----”

    李牧羊看了一眼桃紅柳綠,發現兩個丫鬟即是害怕又是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笑著說道︰“我想,索性我就做一個龍族吧。做一頭惡龍,他們所說的那種惡龍,燒殺搶,無惡不作。每日都挖取人心下酒喝。”

    桃紅和柳綠嚇壞了,卻仍然朝著小姐所在的位置靠攏。就算這頭惡龍想要挖取人心,那也得讓他先吃掉她們的心髒才是。不能讓他害了小姐。

    “後來我想,我的父母家人是人族,我的朋友同窗也是人族,思念是人族,小心也是人族------那麼多誠心待我的人族,我怎麼能夠將整個人族都給毀滅呢?所以,我又放下了那些心事,變成了今天這幅模樣。”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倘若那個時候你沒有想開的話,怕是-----現在我們就難以相見了。”崔小心心有余悸的模樣。“消息傳到天都,我就想著要和你聯絡。可是,我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相馬,相馬卻又因為之前辦事不利而難以出京。”

    “我知道你身不由已。”李牧羊出聲安慰著說道。

    “話雖如此,可是心里終究是有愧的-----還記得在江南時,你以手擋刀,將我從殺手的刀劍下救了回來。千佛寺內,你再次舍得命相救-----李牧羊,我欠你如此之多,應當如何償還呢?”崔小心看著李牧羊,心事重重的模樣。

    “還什麼啊?”李牧羊笑。“我們不是朋友嗎?”

    “如果朋友只是一味的索取,在朋友有難時卻只能不管不顧-----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做別人的朋友呢?”

    “朋友就是-----你過得幸福,我就很開心了。”李牧羊出聲勸慰。“再說,我遭遇的那些事情。你一個文弱女子,又能做些什麼呢?”

    “是啊。我一個文弱女子,又能做些什麼呢?”崔小心輕輕嘆息。回京的這兩年里,她越發的感覺到了無力感。

    以前她對習武練劍沒有任何興趣,只願意浮游書海,和那些有趣的人物和故事為伴。

    現在,她真是後悔自己當年沒有好好跟著家族長輩習武。倘若能夠像陸契機那般身手了得,也能夠護得李牧羊一二。

    正如李牧羊所說,他之所以沒有沉溺恨海,正是因為家族朋友對他的愛護和照顧。如果心中無愛,怕是李牧羊就再也回不來了吧?

    李牧羊知道崔小心心事,趕緊轉移話題,笑著說道︰“心里實在是好奇,我的模樣大改,聲音也和以往差別很大-----你是怎麼將我認出來的?我自己對著鏡子照了半天都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崔小心眼角微揚,說道︰“我進店時,你正舉著蒼蠅拍打蒼蠅,你的手指指節細長,食指上面有一顆黑痣。你看到熟人時喜歡微微眯眼,遇到驚訝的事情時會連續眨動兩下眼楮,你站上方凳去取新布時的動作很熟悉,以前在江南時你便如此這般站上椅子為我摘杏。而且身高體格和我記憶中的李牧羊極其相似------最重要的是,你不小心喊出了楚寧公主的姓氏,那種感覺即熟悉又親切,而且完全沒有任何的敬畏感-----”

    李牧羊苦笑不已,說道︰“我這般精心偽裝,沒想到在你眼里滿是破綻------”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5-22 16:00
第七百零四章、翻臉無情!

  听到李牧羊的抱怨,崔小心笑而不語。

    說來也怪,以前在江南城的時候,大家相處起來雖然愉悅,卻也沒有覺得多麼的激蕩人心。

    等到自己回到天都之後,才覺那些時光實在是難得可貴。沒事的時候,她便會回想起來和李牧羊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越想越是仔細,也越想越是懷念。

    于是,那江南城的大街小巷、風土人情、麻二嫂家的餛飩面、戶部巷的老書店、書店里面的老爺爺、老爺爺的破紙扇。東山上的楓葉、落日湖的殘陽便不停的在記憶中浮現。

    當然,也包括李牧羊的長高變白智商突變。以及他微笑時眯起的眼楮、捉弄人時揚起的唇角、大笑時臉頰的酒窩,還有那手指上的一顆小痣-----

    那是她時常盯著李牧羊寫字時現的。

    “小姐,我和柳綠下去走走?陪著寧管家說說話?”桃紅出聲說道。

    車廂雖然寬敞,但是已經坐了主僕三人,再坐進來一個男人就顯得有些擁擠。再說,她們也想給這兩人一些私人的空間。

    看到小姐和李牧羊聊得如此開心,如此投機,她們倆人實在是不忍心打擾。

    再說,有她們在,倆人說話終究不便。那些知心話體己話怕是也沒辦法說出口吧?

    “不用了。”李牧羊出聲拒絕。“後面有人跟梢。倘若你們倆下去了,那些盯梢之人自然會懷疑車廂里面生了什麼事情。”

    崔小心臉色微寒,冷聲說道︰“沒想到他們連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都不放過。還真是不勝榮幸呢。”

    “他們也心里清楚,倘若我偷偷潛回天都,自然會和你還有相馬聯系的。你們是我在天都最信任的人-----所以,你和相馬身邊都有他們布下的眼線,這也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

    崔小心的臉色稍緩,說道︰“之前寧叔也提醒過兩次,不過想著他們沒有現身,更沒有干涉我的自由,也就假裝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卻沒想到今日來宋家探望晨曦妹妹,他們仍然有膽子跟著。”

    “你進入宋家老宅,他們自然是不敢跟著的。不過,出了宅子,他們就肆無忌憚了。再說,誰知道是不是宋家的人派來的眼線呢?若是論起仇恨,怕是宋家人最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

    “倒是我害了你。”崔小心歉意說道。“知道你在天都的處境,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和你打聲招呼-----即期待著你能來,又擔心你真的來了。”

    “沒事的。”李牧羊笑著說道︰“就算你沒有送來那張紙條,我也會尋機找你的------既然回到天都,哪能不拜訪一下多年好友?”

    “李牧羊-------”

    “什麼?”

    崔小心笑著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事了。就是想著-----怕是以後再無相見之日了。”

    崔小心在笑,但是笑容卻是如此的哀傷。

    “-------”

    李牧羊也是心情沉重。

    他明白崔小心話語的意思,也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她知道現在的李牧羊置身天都,危險重重。

    可是,她也同樣的清楚,倘若此番不和李牧羊見上一面,不說上幾句話,那麼,等到過幾日自己和宋停雲大婚嫁作他人婦-----那麼,此生便無緣再見了吧?

    崔小心看著李牧羊的眉眼、看著她的鼻梁、看著他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神,想要將這個男人的五官想要將他的一切都牢牢的記在心里。

    從此以後,大家便天各一方,永不相見。

    想到「永不相見」這四個字,崔小心心頭酸澀,哀傷不已,就連眼眶也變得紅濕潤了。

    崔小心趕緊把視線挪開,不要李牧羊看到她眼角的晶瑩,輕聲說道︰“總算是見到了,再留下去,怕是會被有心人現蹤跡,你快走吧。”

    李牧羊點了點頭,說道︰“倘若有機會的話,我還會去見你。”

    崔小心搖頭,說道︰“未來幾日,怕是要忙碌起來,身邊人多且雜,牧羊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

    李牧羊再次嘆息。

    婚期臨近,崔小心這個新娘子自然是極其繁忙的。而且,無論是崔家還是宋家的來人肯定不少,她的身邊自然是人來人往。自己無論以何種身份出現,都是極其引人矚目的。

    等到她嫁入宋家,自己就更沒有機會和立場去看望她了------看望宋停雲的妻子,宋停雲肯定是不會同意的,怕是崔小心自己也會愛惜名聲不願相見。

    這次分離,怕是再難相見了。

    看著崔小心瘦尖了的小臉,看著她強行忍耐的神情,李牧羊豈能不知道她的心事?

    百般不舍,卻又無可奈何。

    有大仇未報,有大敵未殺,李牧羊小心翼翼,不敢稍有疏漏。

    一步踏錯,怕是招來的便是漫天的殺機。

    “好。”李牧羊沉聲說道。“那就祝------”

    “不許說。”崔小心突然間出聲喊道。她滿臉哀求的看向李牧羊,說道︰“千萬不要說出那句話。”

    “-------”

    沉默良久,李牧羊柔聲說道︰“我走了。”

    正欲掀簾離開之時,突然間听到駕車的寧心海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躲著做什麼?有本事現出真形讓寧某會上一面。”

    一陣冷風吹拂,馬車前面便出現了數條黑色的人影。

    嘎------

    寧心海一拉馬韁,硬生生的止住了馬車前沖的步伐。

    寧心海站在馬車前面,盯著面前的那些黑影,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宋拂曉。”

    寧心海的心髒猛地一沉。

    宋拂曉,宋家的影子人物。

    他不在西風揚名,甚至很多西風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但是,寧心海卻是清楚的,宋拂曉是宋家的重要人物,也是宋孤獨的影子。宋家愛惜名聲,以千年書香世家的形象示人,所以,一些髒活累活便需要有人來幫忙打理。

    宋拂曉便是專門替宋家處理髒活累活的人物,也是宋家的心腹。

    以前宋拂曉一直跟隨在宋孤獨的身邊,宋孤獨閉門不出,不問世事之後,他便開始侍候宋家的宋玉。宋玉是宋家軍方的領軍人物,現在挾三十萬鐵騎鎮守西風鐵門關。宋拂曉常伴左右,對宋玉暗殺了不少敵**方的重要人物。

    現在宋拂曉出現在天都,難道說,宋玉也暗自回來了?

    不過,再過幾日便是宋停雲和崔小心的大婚之日,也是宋家和崔家全面結盟的一個重要日子。就算宋玉從鐵門關回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沒想到是宋將軍。”寧心海對著黑影拱了拱手,沉聲說道︰“不知道宋將軍深夜攔路有何貴干?”

    宋拂曉五官深邃,虎眼鷹鼻,給人一種凶悍殘忍的印象。

    不過,他也確實如此。在宋家這只巨手的撥動之下,宋拂曉也不知道殺掉了多少忠臣猛將。死在他手里的修行強者不知凡幾。

    宋拂曉的眼楮掃向那漆黑如墨的馬車車廂,嘶聲說道︰“多日不見小心小姐,特意來打聲招呼。不知小心小姐可願意下車一見?”

    寧心海臉色大變,惡聲說道︰“宋拂曉,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我們小心小姐千金之體,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再說,現在天黑夜深,小姐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能和你一個陌生男子見面?”

    宋拂曉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就連眼神里面的笑意也是如此的冰冷,說道︰“寧管事何必動怒?宋某也是一番好意。這些日子宋某一直在追查一個朝廷凶犯,剛才見他朝著崔小姐的座駕奔來,擔心崔小姐被其所挾,所以才想著請小心小姐下車一見,免得小心小姐落入歹人之手。寧管事可不要錯怪宋某的一番好意。”

    “有勞宋將軍了。”崔小心的聲音從馬車里面傳了出來。“小心很好,也沒見過你所說的朝廷凶犯。天黑夜深,就不便相見了。還請宋將軍讓開道路,讓小心早些回去休息。回去的晚了,怕是爺爺又要責罰了。”

    宋拂曉眼角微動,卻沒有立即讓開。

    “小心小姐,可否下車一見?”宋拂曉笑著說道︰“天黑夜深不假,但是,想必小心小姐身邊有不少服侍的丫鬟。而且,寧管事也在旁邊跟著,想來外人也說不了什麼閑話。再說,小心小姐很快就要嫁作我們宋家,到時候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和停雲關系莫逆,為了小心小姐的安全考慮,想來停雲會理解我今日的做法。”

    “宋將軍,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崔小心的聲音越的冰冷。她看著坐在對面的李牧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對著他搖了搖頭,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倘若李牧羊在此時就露了行蹤,那麼後面不管他有什麼計劃,怕是都難以成行了。能夠逃脫還好,怕是大軍圍堵之行,就是想要逃離都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

    李牧羊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現在確實不可意氣用事。

    只是現在有人攔車要人,怕是小心也不好脫身。

    “莫非小心小姐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說,小心小姐和那姓李的朝廷要犯認識,有心想要包庇其人?”

    “放肆。”寧心海怒聲喝道︰“宋拂曉,你是什麼東西?敢如此和小心小姐說話?”

    “寧管事,我不是什麼東西。我和你一樣,只不過是大戶人家的下人走狗而已。大家都是干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勾當,何必自輕輕人呢?”

    “我們小心小姐剛剛才從宋家老宅出來,就是宋老神仙對小姐也是禮遇有加,百般寵愛。難道你宋拂曉比宋老神仙還要更加威風霸道一些?”

    “宋某哪能和老神仙相提並論?宋某給老神仙提鞋也不配。不過,為了小心小姐的安全,為了履行宋某的追凶職責,還望小心小姐和寧管事讓宋某上車看上一眼------倘若無事,那麼大家便相安無事。宋某定會誠摯向小心小姐道歉。倘若有事,也好解了小心小姐的危急困境-----寧管事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想要上車,先要問寧某的雙掌答不答應。”寧心海衣衫激蕩,真氣充盈全身,一幅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的模樣。

    “看來寧管事是非要和宋某動手了?”宋拂曉冷笑連連。他對著身邊的一群下屬看了一眼,那些下屬立即會意。

    等到宋拂曉和寧心海動起手來,他們便猛攻馬車車廂。

    崔小心出城只帶了寧心海這樣一個高手守護,倘若有人牽扯住了寧心海的精力,那麼崔小心身邊就再無防護之力。

    寧心海看到對方的眼神交流,心里也是急迫之極。

    他知道宋拂曉不易對付,取勝極難,要是兩人動手之時,其它人去跑來攻擊馬車,那可如何是好?

    “喲喲喲,是誰要欺負我小心妹妹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黑暗之中,一個身穿監察司飛魚服的俊美少年走了出來,他一臉鄙夷的盯著宋拂曉,說道︰“我們小心妹妹這還沒嫁到宋家呢,就被你們宋家人這麼欺負?還真當我們崔家無人了?”

    “可是相馬表哥?”崔小心大喜,出聲詢問。

    “小心妹妹,是我。”燕相馬對著馬車吆喝著說道︰“舅母看到你深夜未歸,就讓我跑來尋上一尋。嘿,這才走到半道呢,就看到有人攔車搶人-----天子腳下,還有人敢對小心妹妹做出這等事情。這還真是不把我們崔家放在眼里啊?”

    “燕長史來得好巧。”宋拂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宋拂曉,我不管你如何的凶名在外,我燕相馬可不怕你。你立即向我小心妹妹道歉,然後帶著你的人趕緊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沒有生過。倘若你再敢糾纏的話,那就休怪我燕相馬翻臉無情了。”

    “哦,是嗎?宋某倒是想看看,燕長史如何個翻臉無情。”宋拂曉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無視燕相馬的到來,一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今日,這車廂他必須要搜查。

    “看來宋拂曉是當真不把我們崔燕兩家放在眼里了。”燕相馬嘴角浮現一抹嘲諷。“既然如此,那就讓燕某好好的領教你的高招吧。”

    “燕長史何必苦苦相逼?”

    “不,是你宋拂曉欺人太甚。仗著有宋家撐腰,就完全不把我崔燕兩家放在眼里-----倘若今日讓你搜了馬車,以後我們崔燕兩家還如何出去見人?怕是整個天都城都會笑話我們兩家懦弱無能吧?”

    “既然如此------”宋拂曉伸手一張,一把猶如五指的奪命鉤便出現在了他的手里。索命鉤,由天上隕石打造而成,也是宋拂曉的成名武器。鐵爪之下,鉤人無數。“那就請燕長史出招吧。”

    燕相馬冷冷盯著宋拂曉手里的鐵鉤,卻對寧心海說道︰“師父,我來對付宋拂曉,你送小心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女孩子熬夜晚了對皮膚不好。”

    寧心海看著燕相馬的背影,說道︰“好。你要小心。”

    “師父放心。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我就不信他當真敢把我給殺了?”燕相馬笑呵呵的看著宋拂曉。“不說崔燕兩家的身份,再怎麼著我也是監察司長史,當眾狙殺朝廷重臣------他不想要命了?”

    寧心海點了點頭,手握著韁繩操縱拉車駿馬,只要宋拂曉讓開道路,他就立即趕著馬車離開。

    嗆!

    燕相馬抽出腰間配劍,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殺氣騰騰的盯著宋拂曉。

    “燕長史好大的殺氣-----”宋拂曉笑呵呵的說道。

    他的話音未落,燕相馬的身體已經一躍而至,身體居高臨下撲來,一劍斬向宋拂曉的頭頂。

    嘶啦啦------

    劍氣激蕩,天空之上猶如浮現一汪銀虹。

    周圍百丈都被這銀虹給照亮,能夠清晰的看到宋拂曉血紅的眸子和他手里散出黑色幽光的奪命鉤。

    嚓!

    銀光閃爍,然後便在天空之中消失不見。

    一切又歸于平靜。

    一切又歸于黑暗。

    唯一不同的是,燕相馬沖出去的身體踉蹌後退。

    砰砰砰------

    雙腳落地之後,連續後退了十幾步才勉強站住了身體。

    “相馬------”寧心海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燕相馬看了一眼胸口被那奪命鉤抓扯開來的衣服,沉聲說道︰“師父帶著小心妹妹先走。”

    不愧是宋孤獨的影子,宋拂曉的身手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一只鬼爪神出鬼沒,簡直讓人防不用防。

    燕相馬剛才一劍劈斬過去的時候,明明瞄準的是宋拂曉的腦袋。但是那一劍卻落空了。

    等到他現情勢不妙想要後撤的時候,那只黝黑的奪命鉤突然間就出現在眼簾,然後一爪鉤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面-------

    倘若不是自己反應迅又身法了得,怕是這一爪就要被他剖開胸膛,抓走心髒。

    宋拂曉的身體仍然站在原地,就像是從來都不曾離開過一般。

    “燕長史,知難而退,方是智者本色。憑你一人,怕是擋不下宋某吧?”

    “能不能擋下,也要先擋了再說-----”燕相馬自然不肯這個時候後退。“剛才那一劍沒有斬好,你再吃我一劍試試。”

    燕相馬說話之時,身體再一次騰空而起。

    藍衫在夜空之上騰躍,瞬間便變幻了九個角度。

    而且,每一個角度都斬出一劍,一共斬出去了九劍。

    這是崔家《渡劫劍》里面的《風臨九劍》,是崔家的一位天才劍者從《渡劫劍》中摘錄出來進行改進後的劍招。因為不屬于《渡劫劍》的核心奧義,所以可以傳與外戚。

    燕相馬非常喜歡《風臨九劍》這個名字,在這一劍上面沒少下功夫。

    九道劍光,九道銀虹。

    縱橫交錯,將上空給遮得嚴嚴實實,把宋拂曉給得密不透風。

    然後,一劍橫斬,直擊宋拂曉的脖頸。

    霹靂啪啦-----

    這是空間被劍氣給斬裂的聲響。

    因為勁氣過于激烈,就連那空氣都被點燃。

    九道劍氣所在的方向,出現了熊熊燃燒的大火。

    火勢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紅色的火牆。

    倘若這一劍擊實了,宋拂曉的身體要立即四分五裂被撕成碎片。

    宋拂曉的表情凝重,看著天空上面的九道劍氣,沉聲說道︰“看來燕長史這兩年沒少下功夫,這一劍倒是有點兒嚼頭。”

    這一次,宋拂曉不敢大意,他的身體主動朝著那頭頂的紅色火網沖撞而去。

    身體也同樣的在空中騰挪轉移,變幻九次空間,手里的奪命鉤也同樣的朝著那九道火焰所在的地方點了九次。

    然後,他的身體直沖而上,手里的奪命鉤狠狠地抓向燕相馬手里的長劍。

    砰-----

    一道火苗熄滅。

    砰砰砰-------

    連續的爆炸聲音響起,其它的八道火苗也同樣的熄滅。

    那是燕相馬的劍氣被奪命鉤所破,難以在空中持續的原因。

    劍氣消失,劍陣自然被破解。宋拂曉頭頂的危險一下子就消除了。

    燕相馬沒想到宋拂曉如此厲害,舉手投足間便破了自己的《風臨九劍》。

    不過,風臨九劍名義上是九劍,其實最核心殺傷力最大的是第十劍。

    也就是燕相馬橫斬的那一劍。

    前面九劍被破,燕相馬心里憤怒之極。

    他知道,倘若自己今日不能將宋拂曉給攔截下來,怕是事情就不好善了。

    燕相馬咬了咬牙,再次催動真氣朝著手里的長劍灌注。

    這一次,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氣要將宋拂曉擊敗。

    而且,原本揮斬這一劍的時候,他的身體應當是停留在空中不動的。這樣的話,就有了一個防守的姿態,一擊失敗,也可以及時變招。

    但是,為了更大力度的殺害敵人,他化被動為主動,竟然身體前撲,以一種有去無回的姿態去殺敵。

    這是同歸于盡的招式。

    “該死-------”宋拂曉眼神里面紅光閃爍,手里的奪魂鉤也同樣的變成了血紅色。

    紅色的長鉤紅光大作,血氣沖天。

    呼呼------

    而且,揮鉤之時,鬼哭狼嚎,攝人心魄。

    “去死------”燕相馬一聲暴喝,手里的長劍化作一道銀弧,疾如閃電般的向著宋拂曉的腦袋切割。

    銀弧穿過了宋拂曉的身體,穿過了宋拂曉的脖頸。

    宋拂曉的身體被切成兩半,腦袋和身體分開------

    可是,更加危險的感覺襲來。

    燕相馬的身體仍然保持著前沖的姿態,他的手里還正在揮斬著那一劍。

     嚓------

    他的後背一亮,就像是被什麼銳物給刺了個洞穿。

    低頭看去,那只黝黑的鐵爪從他的胸口透了出來,露出那五根尖細修長的指尖。

    指尖染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6-8 16:30
第七百零五章、情深義重!

夜黑無影,風冷無聲。

    車廂之內,溫暖靜謐。

    崔小心拼命的豎起耳朵去傾听,卻仍然听不出來外面生的任何動靜。

    她剛才听到燕相馬暴喝「去死」的聲音,可是,接下來生了什麼?

    燕相馬是勝了還是敗了?勝了可曾傷敵敗了可會受傷?

    崔小心畢竟不是習武修行之人,外面又過于安靜不似正在搏斗廝殺的局面,進展如何,實在是難以臆測又擔憂不已。

    崔小心的眼神看向坐在對面的李牧羊,李牧羊眼神陰厲,臉色鐵青,明白崔小心的詢問之意,卻也沒有隱瞞,對著崔小心搖了搖頭。

    崔小心的臉色也瞬間蒼白如紙,她知道,這一番爭斗,可能表哥已經受傷。是否活著,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她的臉色難堪之極,雙手緊緊的握住裙擺。

    現在騎虎難下,讓人兩難。

    倘若自己出去了,那麼,就沒有阻擋影子宋拂曉搜車的條件和立場。崔小心不在車廂之內,掀開簾子看上一眼又有什麼不妥?可是,那樣一來,困在車廂之內的李牧羊怎麼辦?

    倘若自己不出去,表哥便只能堅持到底,阻擋到底,也要廝殺到底。從外面的局勢看來,表哥的實力應當不是那個宋拂曉的敵手------難道眼睜睜的看著表哥送死不成?

    還有,崔小心也是心中疑惑,自己才剛剛和李牧羊相逢,為何表哥燕相馬就像是提前知曉一般前來救場------

    崔小心才不會相信燕相馬剛才所說的舅母見她深夜未歸特意請其來尋的鬼話,第一,母親知道自己願意主動前來探望宋家小姐,心里也不知道有多高興,就算自己整晚不歸,只需要派人回去說上一聲怕是也就無事了。第二,神宮回來之後,燕相馬和崔家包括自己所在的燕家關系都進入冰點,兩家長輩沒少對他大加指責呵斥,甚至還有人提出要將其逐出家門-----燕相馬有好長一段時間不願意去崔家冒頭了,怎麼可能偏偏是今天晚上去了而且還被母親委以責任?

    那麼,表哥不是為自己而來,而是為了李牧羊而來-----

    他知道李牧羊回來了,也知道李牧羊坐在這輛馬車里。

    除此之外,別無它解。

    “男人之間的情誼,當真比男女之間的情誼要更加堅定深厚嗎?”崔小心看著坐在對面的李牧羊,心中想道。李牧羊到了天都第一個聯系的人就是表哥,而自己卻是無意間現他的存在,主動向他出邀請------

    李牧羊知道崔小心緊張之極,也知道她在擔憂燕相馬的安危。

    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她沒辦法知道外面的情況,所以心中才會有各種不好的猜想。

    李牧羊雖然也坐在車廂之中,但是,僅僅依靠外面真氣的流動、劍氣的釋放、以及一些細枝末節的微小動作,都能夠將外面的情景給窺探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燕相馬第一劍劈斬失敗,也知道那一劍之所以失敗的原因還是因為度上的差距。

    「影子」宋拂曉習的是宋家的《大日光術》,《大日光術》不僅僅是滅世大殺招,它其中蘊含的身法《錯影分身術》也登峰造極,堪稱絕步天下。

    怕是也只有龍族的《行雲布雨訣》和道家的《登雲梯》才可以與其比肩吧?

    燕相馬劈出來的第二劍就連李牧羊也暗自稱贊,這樣一劍九星,九顆星中又蘊含九種力道,再用第十劍來斬滅的霸道劍道,和李牧羊所知的崔家的《渡劫劍》有幾分相似。而且,燕相馬這一劍有死無生,堅定決絕,就連李牧羊也以為這一次必然可以將那宋拂曉斬落劍下,至少要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沒想到的是,宋拂曉的修為竟然如此了得。有一剎那,李牧羊竟然失去了宋拂曉的氣機。也就是說,他在車內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宋拂曉竟然完全消失不見了。

    然後,燕相馬便受傷敗退------

    燕相馬這兩年的功力大有長進,證明他也確實是在努力。但是在江南城的時候還是太過懈怠,沒能打下堅實的基礎。再說,他畢竟年輕,和宋拂曉這種原本在宋孤獨身邊做「影子」繼而又在軍中沖陣殺敵獵取敵將人頭的殺手相比,確實太過稚嫩孱弱了些。

    李牧羊知道燕相馬不是宋拂曉的對手,可是,自己現在即便是心急如焚,也難以立即做出決斷。

    他的難處和崔小心是一樣的,倘若自己出去幫忙,那麼身份立即暴露。就算是露出一絲一毫的龍氣,怕是隱居旁邊不遠處宋家老宅里面的宋孤獨便會聞聲而來。

    到時候,西風強者蜂擁而至,西風大軍也虎視耽耽,自己一人之力又如何抗衡那一國之力?

    倘若不出去幫忙的話,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朋友為自己去死?

    李牧羊雙手握拳,眼神犀利,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心里卻是激蕩不已。

    “如此困局,又當如何選擇?”

    像是明白了李牧羊的心意,崔小心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拳頭,對著他輕輕搖頭。

    倘若李牧羊這個時候出去,怕是李牧羊性命不保,相馬表哥的受傷便也失去了任何意義。

    而且,李牧羊的出現,不正是坐實了相馬表哥的通敵之罪嗎?

    正在這時,跟隨宋拂曉而來的六名黑袍男人也同時朝著馬車所在的方向圍攏而來。

    其中一名黑袍人拱了拱手,看著擋在前面的寧心海說道︰“寧管家,我等仰慕石佛之名已久,只是公務在身,還請寧管事多多擔待-------”

    那名黑袍人指了指受傷流血的燕相馬,說道︰“寧管事也看到了,相馬公子現在已經是受傷嚴重。再戰下去的話,怕是性命堪憂。多大的一點兒事啊?只需要請小心小姐掀開布簾讓我等看上一眼-----倘若那叛國之徒在這車里,我們自然是要幫著寧管事將那人捉拿,保護小心小姐的安危。倘若那人不在這馬車之內,我們轉身就走,還得向小心小姐賠個不是-----”

    寧心海冷笑連連,說道︰“說的輕巧。倘若寧某今日任你們驚擾了小姐坐駕,還有何顏面在這天都立足?你們欺人太甚,大半夜的跑來要掀小姐的車簾----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了,我們小姐還有何顏面見人?崔家又有何顏面見人?今日,只要寧某尚有一口氣在,你們就休想掀開這車廂車簾。”

    黑袍人輕輕嘆息,說道︰“那就恕我等得罪了。”

    黑袍人伸手一招,其它五人立即就將馬車車廂給圍困起來。密密麻麻的,車內之內休想從任何一個角度逃出。

    “寧叔叔,小心雖是女子,卻也知道家族榮耀的重要性。今日他們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小心體弱,卻是也有幾分骨氣的-----寧叔叔無須管我,只需殺掉來犯之敵。我想,就算爺爺知道今晚生的事情,也定然會給小心討還一個公道的。我崔家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輩。”

    “是,小姐。”寧心海沉聲答應。

    黑袍人臉色微僵,崔小心的態度如此決絕,而且將他們這些人視為「來犯之敵」,並且讓寧心海把他們殺掉。雖然他們心中氣惱,心里卻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們無端的來招惹崔家小姐,怕是崔家的老爺子心里對他們也是仇恨之極。而且,崔家的這位小姐很快就要嫁到宋家,到時候他們崔宋兩家成了一家人,女子又最是記仇,到時候他們這些人還有什麼好果子吃?

    寧心海可以對他們痛下殺手,他們卻是不能將崔家的這位小姐給如何的。

    “殺。”黑袍男人一聲令下,幾人同時朝著寧心海攻了過去。

    寧心海暴喝一聲,一掌拍向為的顧忌。

    于此同時,身體急旋轉,出掌如風,無數掌影朝著那黑袍人拍了過去。

    霹靂啪啦------

    寧心海以一敵六,陷入了苦戰。

    燕相馬看著胸口伸出來的奪命鉤,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還是失敗了-----敗得竟然如此難堪。”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替他擋一擋,至少幫他將這幾個攔截的家伙給趕走。他以為憑借自己這兩年的辛苦,總是能夠給對手帶來一些麻煩的。

    “還是太高估自己了。”燕相馬出聲說道。

    嚓------

    宋拂曉將手里的奪命鉤抽了回來,血水飛濺,燕相馬的胸腔上面也留下來一個孔洞。

    “燕長史身份高貴,何必要摻和進這種險事?”宋拂曉感嘆著說道︰“此人身份詭密,就是崔燕兩家知道燕長史今日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容你------何必如此為難自己呢?”

    燕相馬從懷里摸出一顆丹藥,捏破外面的臘丸,然後一口吞進了嘴里。

    芳香撲鼻,一股熱流襲遍全身,胸口被那奪命鉤抓出來的孔洞以肉眼可見的度愈合,就連那狂涌而出的鮮血也迅止住。龍族丹藥果然神奇。

    難道李牧羊那小子早就猜到自己會有今日之險,所以才提前給了自己那麼一瓶龍族丹藥?

    宋拂曉看到燕相馬使用的丹藥,以及服藥之後身體以肉眼可見的度在恢復,瞳孔脹大,冷聲說道︰“怕這不是人族的丹藥吧?”

    “是我燕家秘制的丹藥,怎麼?我們燕家煉出了什麼丹藥,難道還要先向你宋拂曉報備一聲不可?”

    “自然不必。”宋拂曉雖然猜測這丹藥的來歷,但是沒有證據也不好憑空指責,說道︰“燕長史不是宋某的對手,再打下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今日之戰就此休了吧?”

    “可以休戰,不過,你要先給我小心妹妹道歉。”燕相馬冷笑說道。

    他當然很想休戰,明明知道打不過,誰還願意去送死啊?

    再說,就算自己有龍族丹藥護體,剛才那一擊仍然讓他受傷慘重。一股淤血堆積在胸口,體內真氣也運行不暢,怕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行。

    但是,倘若自己就此放棄的話,宋拂曉便會去強攻師父寧心海。寧心海以一敵六,勉強能夠立于不敗之地。倘若再加上身法詭異,實力深不可測的宋拂曉,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宋拂曉和自己出手時還有所保留,強殺師父的時候就可以肆無忌憚。那樣的話,他們仍然可以掀開車簾登上馬車-----

    他只有胡攪蠻纏,他只能以死相後搏。

    “燕長史這是強人所難嗎?”

    “宋將軍深夜騷擾小妹,逼迫小妹相見,那才是真正的強人所難------”

    宋拂曉眼里殺機乍現,說道︰“難道燕長史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我可從來沒有這般想過。”燕相馬說道︰“死在宋將軍手里的強者難以計數,我燕相馬區區一個小人物,哪有資格讓宋將軍手下留情?不過,宋將軍殺了相馬之後,終究會有人給燕某報仇就是-----總不會讓宋將軍日子好過。”

    “燕長史休怪宋某出手狠辣。”

    宋拂曉表情陰冷,殺氣騰騰的說道。

    一個「辣」字還沒有說出來,他的身體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

    燕相馬知道危險,手里的長劍立即轉身橫斬。

    嗖-----

    長劍落空。

    砰------

    燕相馬的身體再一次被拍飛了出去。

     嚓------

    燕相馬的身體落地,脊背狠狠地砸在地上的凍土之上。

    這一次摔得結結實實,仿佛能夠听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燕相馬躺在地上喘了口氣,然後拼命的爬了起來,抹掉嘴角的鮮血,再一次站在了宋拂曉的面前。

    “宋將軍還真是好手段-----再來,這一次我一定能夠接下宋將軍的高招。”燕相馬手提長劍,對著宋拂曉狠聲說道。

    “不自量力。”

    宋拂曉冷哼一聲,身體再一次從原地消失,朝著燕相馬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燕相馬一百八十度轉身,揮劍斬向自己的身後。

    他感覺到後背寒冷,宋拂曉應當是從後背襲來。

    砰-------

    在他轉身的時候,前胸卻突然間中了一掌。宋拂曉將殺機放在燕相馬的後背,引誘他轉身揮劍,卻大大咧咧的從前方強攻。

     嚓------

    燕相馬的身體如斷了線的紙鴛一般疾飛而去。

    他的身體飛得極高極快,然後 地一聲撞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面。

    燕相馬的身體撞在大樹上面之後,又順著樹干滑落倒在地面之上。

    呲牙咧嘴,身體還沒動彈就有一股股錐心般的疼痛襲般全身。

     嚓 嚓------

    粗壯的樹干出巨大的聲響,然後從中間斷裂開來。

    砰------

    大樹的上半截倒塌下來,砸在燕相馬的旁邊。

    燕相馬躺在那里,就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該死。”李牧羊眼眶血紅,眼里殺氣彌漫。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出去了。

    倘若自己再不出去的話,燕相馬當真會被那宋拂曉給殺死。

    他知道外面的情況,他也清楚燕相馬再無一戰之力。以他此時的身體狀況,怕是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是的,自己出去之後,身體便會立即暴露,將會招來整個西風帝國強大武力的屠戮刺殺。

    可是,這不是別人可以替自己犧牲的理由。

    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看到燕相馬被人活活打死。

    自己的命是命,難道燕相馬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李牧羊看了崔小心一眼,就準備掀簾走出車廂。

    啪----

    崔小心明白燕相馬想要做些什麼,突然間伸手抓住了李牧羊的手臂。

    崔小心也知道表哥現在的狀況,更知道他現在生命堪憂。

    她的眼楮紅潤,臉上早就被眼淚涂滿,她死死的抓著李牧羊的手臂,不讓李牧羊出去送死。

    宋孤獨的老宅就在旁邊不遠處,李牧羊只要出去和人拼命,甚至只是釋放出殺機,怕是那宋孤獨便在一息之間沖了過來。那個時候,李牧羊就只有死路一條,想要離開是不可能的了。

    崔小心淚流滿面,卻不敢出任何聲響,只能對著李牧羊拼命的搖頭。

    不能出去!

    千萬不能出去!

    噗------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燕相馬想要再次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因為內腑受傷嚴重,而且胸口的骨頭也斷裂了幾根,讓他根本就難以立即爬起來。

    就像是知道車廂里面的動靜似的,燕相馬不顧牽扯傷口大口大口的噴血,大聲吆喝著說道︰“小心妹妹,你表哥我沒事,一點兒事也沒有-------你就好好的在里面坐著,千萬不要給這些狗奴才臉面。我小心妹妹國色天香,天都明月,豈是這些狗奴才-----想見就見的?”

    噗------

    燕相馬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血水順著他的臉頰沒落,倒灌進他的耳朵里面。

    他覺得自己的耳朵也嗡鳴作響,就像里面有一萬只蟲子在飛,就連周圍的聲音也听不真切了。

    “我是監察長史,燕家嫡系,宋拂曉不敢殺我。他要是想殺我的話,早就用奪命鉤取走我的性命了-----現在一直用掌拍我,證明他不敢殺我------宋拂曉,來啊,你相馬爺爺躺在這里等著你,你有本事來殺了爺爺-----”

    “------表哥。”崔小心聲音哽咽,卻拼命的強忍悲傷,用清冷的聲音回應燕相馬的話,說道︰“表哥放心,為了家族顏面,為了表哥的血沒有白流。小心不會出去,不會讓這些惡徒得逞。倘若今日小心得以脫困,崔燕兩家定會取這些狗奴才的性命------”

    崔小心知道表哥在擔心什麼,他怕李牧羊擔心外面的傷勢而硬闖出去。

    崔小心死死得拽住李牧羊的胳膊,不讓他一時激動壞了大事。

    “宋拂曉。”李牧羊眼眶紅潤,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必殺之。”

    “哈哈哈------”燕相馬狂笑出聲。一邊狂笑,一邊噴血,噴出來的血水再重新濺到他的臉上,導致他清秀俊逸的面孔猙獰恐怖。“小心妹妹果然是好樣的,就該如此------宋拂曉,來啊,爺爺在這里躺著等你-----哈哈哈,你有本事來殺了燕爺爺----”

    “哈哈哈,你這個懦夫,你不是殺人無數嗎?現在怎麼不敢動手了?”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就是再听話的狗,也不過還是一個狗奴才而已-----宋拂曉,你不敢殺死自己的主子吧?”

    宋拂曉站在原地不動,眼神狠毒,充滿殺意的盯著那躺倒在地上的燕相馬。

    他確實想一掌拍死他,用奔命鉤把他的腦袋給扭下來。

    可是他心中清楚,他不能那麼做。

    不說燕相馬監察長史的官方身份,他還是燕家的嫡系,燕伯來的兒子,崔家的外甥-----他的母親崔新瓷很受崔家老爺子的喜愛,燕伯來現在更是身居高位,是崔家深為倚重的軍方人物。

    倘若自己將燕相馬殺了,那麼崔宋兩家的聯姻怕是就要毀了。

    雖然宋家並不畏懼崔家,但是,宋家想要管理這諾大的西風帝國,崔家、燕家,還有其它的一些家族的力量也是要重用的。不然的話,僅憑宋家一家就能夠執掌一國權杖不成?

    可是,就這麼放過燕相馬,宋拂曉心里又實在不甘心。

    燕相馬稱其為狗奴才,更是戳中了宋拂曉的禁忌。

    他雖然姓「宋」,卻並不是真正的宋家人。他原本只是孤兒,只是因為深受宋老神仙信任,所以賜其宋姓。無論他有多大的能力,又為宋家立下多大的功勞,他也仍然是宋家的奴才,不可能像宋洮等人那般成為宋家之主。

    “燕相馬------”

    宋拂曉惡聲喝道,手里的奔命鉤鮮紅如血,正在向下滴落出殷紅色的血滴。

    那是燕相馬的血。

    “爺爺在此------宋拂曉,是不是動了殺機?來啊,來殺了爺爺-----”燕相馬躺倒在那里,全身骨頭都要散架,就連手指頭都難以動彈了。可是,他的嘴巴仍然不肯停歇,狀若瘋癲的大喊不加,不停的去激怒宋拂曉,讓他沒有辦法去支援圍攻師父寧心海的那些同伴。“是不是害怕了?”

    宋拂曉氣急反笑,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就連瞳孔也變成了血紅色。

    “既然你有此要求,宋某便成全你-----”

    他的身體飛躍而起,舉起手里的奪命鉤,就要扒扯出燕相馬的心髒。

    嗖------

    一支羽箭飛奔而來,箭矢瞄準的正是騰飛在半空之上的宋拂曉。

    宋拂曉大驚,用奔命鉤砸走了那支羽箭之時,又有三支羽箭呈現品字型籠罩他的全身。

    宋拂曉知道殺人時機已過,身體只得倒飛而去。

    “何人放箭,有本事出來一見。”宋拂曉退回原地,怒聲喝道。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6-8 16:36
第七百零六章、興師問罪!

   周圍靜謐無聲。

    無人應答,就像是那人放過這幾箭就逃逸離開了一般。

    “何人放箭,出來一見-------既然有膽子向宋某放箭,卻不敢出來和宋某一會嗎?”宋拂曉再次出聲喊道。

    仍然是無人應答。

    宋拂曉怒了,冷笑連連,說道︰“當真是膽小鬼。這種縮頭藏尾的鼠輩宋某不見也罷------”

    見到自己出聲譏諷仍然不見有人出來相見時,宋拂曉這才確定那放箭之人是真的離開了。

    抬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戰斗,自己帶來的六名心腹正在和寧心海血戰。寧心海不愧有「石佛」之名,一身佛門功夫極其精湛,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勢。他擋在崔小心的馬車前面,自己帶來的那六名高手竟然根本就難以靠近。

    當然,宋拂曉也看的真切,雖然自己的那六名心腹高手都在主動搶攻,卻並沒有竭盡全力。他們都是老神仙親手調教出來的弟子,跟隨在自己身邊多年,髒活累活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殺過的人也是不計其數。特別是近些年也同樣隱藏在軍伍之中,配合自己狙擊敵將的高級將領,千軍萬馬取敵酋首級。

    即便他們的武力難以勝過不惜死戰的寧心海,但是倘若他們有心想要拿下寧心海,早就施展出來各種讓人防不勝防的手段------

    歸根結底,他們也不想將崔家人給得罪死了,怕以後沒有緩和的余地。

    正如自己沒辦法真正的殺掉燕相馬一樣,他們也不願意殺掉寧心海。

    宋拂曉又想起燕相馬的罵聲,狗就是狗,奴才就是奴才,狗奴才在面對主子的時候永遠都沒辦法真正的挺直脊梁做人。因為他們清楚,這些人才是主子,或許是主子的朋友。他們才是一類人。

    宋拂曉在心里輕輕嘆息,正準備上前幫忙,無論如何今日都要掀開那車廂的布簾看上一眼,不然的話,今日將崔燕兩家得罪至此,又將燕相馬傷成這樣,意義何在?

    正當他準備動手的時候,遠處傳來大地震動的聲音。

    嗒------

    嗒-------

    馬蹄敲擊著地面,正朝著這邊奔襲而來。

    在遠處的黑影之中,數十勁卒正朝著這邊飛趕而來。

    “監察司在此,何人敢在天子腳下行凶?”為首之人厲聲喝道。

    宋拂曉眉頭緊皺,知道今日怕是難以行事了。

    這一次來幾十人,怕再過一會兒就要來數百人上千人了。這里是天子腳下,暗地里施展一些手段還好,倘若要是將這矛盾明面化,怕是大家誰也討不得好處。

    宋拂曉大手一揮,沉聲喝道︰“我們走。”

    宋拂曉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影,幾個閃爍間便已經消失不見。那六名和寧心海拼搏廝殺的黑袍高手更是無心戀戰,听到宋拂曉撤退的命令之後,立即彼此掩護著脫離戰團,很快也消失在這漆黑如墨的夜里。

    等到這些人遠去之後,寧心海立即朝著燕相馬躺倒的地方沖了過去,急忙喊道︰“相馬,相馬-----你沒事吧?你怎麼樣?”

    崔小心也掀開車簾,悲聲喚道︰“表哥-------”

    ----------

    李牧羊站在院子里一動也不動,已經大半個時辰了仍然一言不發,這讓陪伴在身側的莫老板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他有心想要上前和李牧羊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但是因為以前接觸的少,對這位小主子的性格了解的不多,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上前打擾會不會是火上澆油。

    可是,一直這麼沉默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正當莫老板左右為難的時候,一道青影悄無聲息的翻牆而入,紅袖回來了。

    莫老板趕緊用眼神示意,讓紅袖上去寬慰公子。

    “公子-----”紅袖躬身行禮,上前和李牧羊打了聲招呼。

    “相馬怎麼樣了?”李牧羊出聲問道。

    “我喬裝成燕府下人,前去燕家打探過一番,據說相馬公子傷得極重,被監察司的人送回去的時候已經陷入昏迷,說是傷及內腑------燕家人全被驚動,也已經派遣出去多人遍請名醫,宮中的御醫也來了-------因為燕府此時戒備森嚴,燕家的重要人物全部都聚集在此,就連崔洗塵也趕了過去,我怕打草驚蛇,身份被人懷疑,所以不敢太過靠近相馬公子------”

    李牧羊面沉如水,出聲問道︰“小心小姐呢?”

    “小心小姐緊隨著那些監察司的人一起去了燕家,直到現在還沒有離開。想來應該會等到相馬公子脫離危險之後才會離開-----”

    李牧羊轉身看了莫老板一眼,說道︰“那一箭是你射的?”

    莫老板趕緊躬身行禮,愧疚說道︰“請公子責罰。”

    “何罪之有?”

    “公子身陷危局,屬下卻躲避在暗處沒有出手相救。請公子懲罰。”莫老板一臉恭敬的說道。

    李牧羊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伸手將他攙扶起來,說道︰“你救了相馬的性命,我怎麼會懲罰你?倘若不是你及時出手的話,怕是相馬現在已經-------”

    李牧羊只覺得呼吸一窒,沉聲說道︰“再說,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倘若那個時候你現出身形的話,怕是爺爺在天都埋伏多年的暗線便要被人給全部挖出,一網打盡。那樣的話,我們便成了瞎子聾子,以後再想要替爺爺報仇,為家族雪恥就更加困難。”

    “謝謝公子諒解。”莫老板感激的說道。

    李牧羊看著莫老板,出聲問道︰“莫老板怎知我身陷險境?又怎麼會這般及時出現呢?”

    莫老板額頭冷汗嗖嗖,沉聲解釋著說道︰“是紅袖姑娘見到公子長久未歸,擔心公子遇到危險,所以讓屬下出去看看。沒想到趕至斷橋,發現有人攔截小心小姐的馬車------我猶豫再三,不敢現身,只能在燕公子危急時刻出箭攔截。”

    “是我請莫老板前去接應。”紅袖也附和著說道。

    李牧羊點了點頭,說道︰“我並無懷疑之意,只是心中疑惑,我來到天都的消息應該無人知曉,前去和小心小姐相見也是臨時起意,應當是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剛剛和小心小姐見面,就立即被人盯梢半路攔截?難道你們兩位都不覺得奇怪?”

    “我也正想詢問公子,是不是你和小心小姐相見的事情被他人知曉-----不然的話,為何行蹤會被暴露呢?”紅袖和李牧羊關系密切,可以說是最早忠于李牧羊的陸氏嫡系。所以,她和李牧羊說話自然是直來直往。

    “應該不會。”李牧羊認真仔細過一番,說道︰“我知道事關重大,出去的時候極其謹慎,在天都城外繞了好幾圈才重新返回------我對自己的身法很有信心,倘若有人跟蹤的話,一定難以避開我的眼楮。”

    “這可就奇怪了。”紅袖一臉深思的模樣,說道︰“這一次實在是驚險萬分。倘若公子的行蹤暴露,怕是整個天都城的高手都會來圍剿公子,就算我們有心想要相助,怕是到時候也毫無意義------所以,紅袖懇求公子以後行事切忌要萬分小心,免得被人尋到真身招惹來殺身之禍。”

    李牧羊冷聲說道︰“我來,是為報仇而來。倘若實在是迫不得已,大不了一走了之------不過,宋家先是殺我爺爺,毀我陸氏,現在又險些殺掉我的朋友,我豈能與其善罷甘休?這筆帳,我一定要找他們討還回來。”

    “公子切莫沖動。公子此番回來,本就有向宋家尋仇的意圖。但是,還請公子按計劃進行-----倘若公子一怒之下去和宋家人拼命,能否殺掉宋孤獨是未知之數,宋家也不會像我們所期待的那般族毀人滅一撅不振------”

    李牧羊眼神冷厲如刀,想起燕相馬為了擋下宋拂曉而所做的一切,殺氣騰騰的說道︰“我與宋家不死不休,就先讓他們僥幸活上幾天。”

    “公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李牧羊沉吟片刻,說道︰“我原本想要讓相馬帶我進宮,現在相馬傷重,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實現------”

    李牧羊看著莫老板,出聲問道︰“莫老板可有路子?”

    莫老板猶豫片刻,說道︰“宮里我們也有內應,只不過人微言輕,怕是沒辦法帶公子見到想見之人。”

    “那就不要打草驚蛇了,我再想想其它的辦法。”李牧羊說道。心想,或許楚寧能夠幫自己這個小忙?

    只是,自己雖然和楚寧接觸不多,卻也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心地善良,只是當初飽受先皇寵愛,有點兒盛氣凌人而已。難道,自己就要把這個原本已經傷痕累累處境可憐的女子拉進這一潭渾水之中為已所用?

    “是。公子。”莫老板出聲說道。

    他看了一眼李牧羊,又看看欲言又止的紅袖,恭敬說道︰“屬下先回房休息了,公子有什麼事情讓紅袖吩咐一聲就是了。”

    “有勞莫老板了。”

    “公子叫我莫四季就好。”莫老板謙虛的說道。

    李牧羊笑著擺手,說道︰“還是叫莫老板吧,免得在人前露出破綻------”

    等到莫老板離開之後,紅袖走到李牧羊身邊,說道︰“今夜之事,公子心里可有懷疑?”

    李牧羊搖了搖頭,說道︰“倘若當真有人知道我的行蹤,並且把我出賣了的話-----應當是宋孤獨那個老狗親自出手,出來的就不只是宋孤獨的影子宋拂曉了。”

    “公子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李牧羊表情凝重,說道︰“等著看吧,看看他們到底想引的是哪條蛇------”

    -----------

    宋家老宅門前,數匹快馬狂奔而來,為首的白衫少年將手里的韁繩一丟,快步朝著大院走來。

    宋洮徑直來到廚房,老管家蹲在地上燒火,爺爺宋孤獨正在親手煎藥。自從晨曦妹妹病情加重之後,妹妹每日所服湯藥都是由爺爺親手熬制。

    這讓宋家上下乃至整個天都城的重要人物側目,所有人都驚詫那個女孩子在這位老神仙心目中的份量。怕是就連當今的西風帝王都沒機會喝上宋老神仙親手煎熬的湯藥吧?

    宋洮闖了進來,急聲說道︰“爺爺,宋拂曉犯下大錯,還是趕緊讓他離京吧------”

    藥罐子滋啦啦的作響,宋孤獨用一雙木筷輕輕的攪拌著,好讓里面的幾味珍貴藥材能夠煎得更加透徹一些。

    宋孤獨頭也不抬的問道︰“大錯?犯了什麼大錯?”

    “爺爺,宋拂曉差點兒殺了燕相馬------”

    “只是差點兒,終究還是沒殺。”宋孤獨說道。“再說,他為朝廷辦事,捉拿叛國凶犯,也算是情有可願。”

    “可是-----”宋洮心里一驚,心想,難道說宋拂曉做出這等惡事是受了爺爺的指使?可是,爺爺怎麼可能讓他去傷害一個晚輩呢?這很不符合爺爺的心性以及行事風格。“如何向崔燕兩家交代?更何況宋家即將要和崔家那邊結成姻親------”

    宋孤獨擺了擺手,雲淡風輕的說道︰“不礙事。影響不了大局。”

    “爺爺-------”

    宋孤獨總算是抬頭看了宋洮一眼,然後將筷子放到一邊,說道︰“小火慢炖,多多攪拌------可千萬別煎得太猛,那樣的話湯藥就帶著一股子糊味。晨曦最不喜歡這股糊味了,我怕到時候她不願意入口。”

    “放心吧。看到老爺煎了那麼多回,我都記在心里呢。”老管家笑呵呵的說道。

    宋孤獨轉身朝著廚房外面走去,宋洮也立即緊隨其後走了出來。

    回到院子里,那股子濃郁的藥香味便也淡了許多。

    宋洮看著宋孤獨安靜等待,知道他有話想要和自己說。

    “燕家可有動靜?”

    “監察司的人把燕相馬送了回去,燕家現在亂成了一鍋粥,所有重要人物全部聚集,正在邀請名醫前去給燕相馬治傷-----”宋洮將自己所知的情況說了出來。

    “崔家呢?”

    “說是崔家老爺子也去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宋孤獨笑著說道︰“燕相馬傷得如此之重,直到現在還沒有人前來找我這個老頭子討還公道------”

    宋洮眉頭微挑,問道︰“爺爺的意思是?”

    “兩個幼#童打架,倘若兩家父母世代相交,會是什麼境況?”

    “自然是受委屈的那一言前去找打人的那一方家長去說道說道。”宋洮沉聲說道。

    “倘若受委屈的那一方家長偏偏沒有去呢?”

    宋洮心神微動,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爺爺宋孤獨,說道︰“難道說------他們存有報復之心?”

    “來了比不來好。”宋孤獨輕輕嘆息,說道︰“不來,要麼說明他們心存報復,要麼,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燕相馬可能是在庇護那些叛國之賊-------崔見不是做過試探嗎?他故意將幾樁涉及到陸氏余孽的案子交由燕相馬去處理,雖然燕相馬將那些參與叛國之人全部都斬殺,卻又暗地里放了他們的家人-----”

    “燕相馬和陸氏逆賊勾結?”

    宋孤獨輕輕搖頭,深邃的眼神看向夜空,就像是能夠穿破重重黑幕,看到那雲層後面的浩瀚星海。

    “燕相馬-----”頓了頓,宋孤獨沉聲說道︰“無足輕重。怕的是燕相馬身後之人的有想法。”

    “--------”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童子腳步輕靈的走了進來,恭敬說道︰“老神仙,國公大人來訪。”

    宋孤獨神情微動,看了孫兒宋洮一眼,說道︰“洮兒,你親自出去迎接。”

    “是,爺爺。”宋洮笑著說道︰“崔老爺子來了,爺爺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吧?”

    ---------

    ---------

    秋風瑟瑟,落葉繽紛。

    燕相馬坐在床榻之上,看著那滿院的落葉面神情哀傷。

    雖然救回了一條性命,但是因為當日受傷嚴重,直到現在他的身體還極其虛弱,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痊愈了。

    他的身上蓋著厚厚一條棉衣,身邊還燃燒著熊熊炭火。雖然凜冬還沒有真正的到來,但是燕相馬已經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嘎吱------

    厚實的木門被人推開,一群人風風火火的朝著小院走來。

    燕相馬只听腳步聲音,便知道來者是誰。

    沉沉嘆息,該來的還是要來,怎麼也是躲不過的。

    “下去吧。”一個中年男人沉聲說道。

    燕相馬听的出來,那是父親燕伯來的聲音。他將自己小院里面的丫鬟僕人全部都逐了出去,這樣好方便他們的談話。

    果然,一群人闖了進來,為首之人是爺爺燕東樓,緊隨其後的是大伯燕無暇,二叔燕伯濤,以及最後面的是父親燕伯來。

    燕東樓年紀雖長,但是因為長期修煉的原因,看起來只有五六十歲的模樣。威風赫赫,走路生風。

    大伯燕無瑕是家族第一高手,到底進入了什麼境界,燕相馬並不清楚,怕是只有爺爺二叔他們幾人知曉。不過,數年之前就已經是枯榮上品,當時還被譽為「枯榮境內第一人」。是他們這一輩當中有數的高手之一。

    當時都說他和止水劍館的木浴白都有資格位列未來天都第一人的資格,沒想到的是,木浴白差點兒毀在了那頭惡龍的手里。而燕無暇平時深居簡出,幾乎不問世事,倒是從來沒和李牧羊打上照面。

    二叔燕伯濤是戶部相,掌管西風錢糧。這是西風朝堂最重要的三個部門之一的頭頭之一。

    第一為史部,掌控天下官員的官帽。見官大三級,可以說是天下第一部。

    第二部便為戶部,有錢的才是大爺。無論是史部還是其它部門的頭頭腦腦,誰不需要資金上的支持?誰不要多往自己的腰包里面多撈取一些?

    第三部為軍部,軍部是大部,也是要害部門。因為軍隊大多都掌握在各大家族或者皇親國戚的手里,軍部里面的堂官們所說的話反而不是那麼有用。

    當初陸行空雖然不在軍部任職,但是因為有國尉之職,大部份的軍隊又掌控在他的手里,所以,陸行空說的話比那些坐鎮軍部的大佬們還要管用。不夸張的說,西風軍隊,三分之一掌控在陸氏之手。

    倘若陸氏謀反,怕是失去民心,其它各部軍隊也必然趕來勤王。

    但是,倘若陸行空有意做一個疆域之王,劃地而據,怕是就連皇室都對他無可奈何。

    可惜的是,陸氏滿門宗烈,卻落得如此這般淒慘的命運。

    “相馬,身體好些了吧?”燕東樓看著床上的燕相馬,出聲問道。

    燕相馬從床上爬了起來,挨個對著幾位長輩行禮,說道︰“相馬見過爺爺,見過大伯、二叔,還有父親-----感謝爺爺記掛,我的身體好多了。”

    燕東樓虎目陰沉,听了燕相馬的回答之後,點了點頭,說道︰“沒事就好。好不容易讓秦神醫把你給救了回來-------以後可要懂得惜命才是。”

    “爺爺訓戒的是。相馬以後定會小心謹慎,保重自己的身體。”燕相馬恭敬說道。

    “嗯。”燕東樓看到燕相馬態度極佳,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出聲說道︰“伯濤,還是你來和相馬說吧。”

    燕伯濤點了點頭,走到燕相馬身邊,笑呵呵的看著燕相馬,問道︰“相馬,你當日重傷而歸,我們只關心你的病情,卻沒有詢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心雖然為你做了些解釋,但是我們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你當時當真是為了維持小心的顏面才去攔截那宋拂曉搜車的嗎?”

    燕相馬臉色凝重,點頭說道︰“宋拂曉欺人太甚,看到小心妹妹只是一個孤弱女子,所以就上前欺負-----我若是遇不到也就算了,偏偏讓我遇到了,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我當時維護的不僅僅是小心妹妹的顏面,還有我們燕崔兩家的臉面。要是讓那宋拂曉搜了小心妹妹的車子,與她名譽有損,對我們也有危害。宋家人就可以如此欺負咱們燕家人了?”

    燕伯濤眼神閃爍,說道︰“你當真不知道車廂里面另有其人?”

    “什麼?”燕相馬一臉驚詫,說道︰“車廂里面還另有其人?不是只有小心妹妹和她身邊的隨侍丫鬟嘛-----小心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不會和陌生人同行。”

    “據宋拂曉所說,當時車內有叛國惡徒------而且,他也明言對你說過此事。”

    “那是他們的借口。是荒謬之言。”燕相馬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氣急敗壞的吼道︰“這是他為自己傷我辱我找的借口。小心妹妹剛剛從宋家老宅出來,難道那叛國之徒是從宋家老宅里面帶出來的?除此之外,哪里還有什麼叛國惡徒?”

    燕伯來看了兒子一眼,說道︰“李牧羊回來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6-8 16:39
第七百零七章、傷心至死!

燕相馬心中驚詫不已。

    “李牧羊暴露了?”燕相馬在心里想道。難道說,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日里,天都城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的話,父親怎麼知道李牧羊回到天都的消息?

    可是,倘若李牧羊的行蹤暴露-----或者說,只要有他回到天都的一點點蛛絲馬跡,怕是整個天都城都要轟動起來了吧?就算是整個西風帝國都會因此而生出無數事端出來。

    那樣的話,大家正忙著圍剿屠殺才是,父親哪里還有閑情來告訴自己李牧羊暴露了的信息?

    心思萬轉,燕相馬的心里驚詫不已,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先是一愣,然後瞪大眼楮看向父親,說道︰“不可能吧。昆侖墟上的時候,李牧羊屠殺無數人族精英,後來又攜帶神州重寶萬靈玉璽逃離,就連自己的小女朋友都拋棄了-----他現在躲避人族還來不及,現在怎麼可能有膽子重回天都?”

    燕伯來的眼神如刀,在兒子燕相馬的臉上刮來刮去,一幅認真審視的模樣。

    良久,終于無奈放棄,說道︰“難道你不是為了保護李牧羊而站出來擋下宋拂曉?”

    在燕伯來的心里,也只有這個理由能夠讓燕相馬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

    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實在是太了解了,貪生怕死,懶散安逸,江南城的吳濃軟語和睦春風確實容易軟化一個男人的性格志氣。

    可是,昆侖神宮里面發生的那一幕讓燕伯來對兒子的印象大為改觀。他沒想到在自己眼里這個一向無所世事得過且過的紈褲子弟竟然能夠做出那般瘋狂的事情,他無視那數千人的人族圍攻,寧願和自己斷絕父子關系也要站在那頭惡龍的身邊-----

    他才不相信李牧羊是為了什麼家族榮耀,更不相信他是當真害怕崔小心被人欺負才不惜死戰。崔小心被宋家人欺負,自然有崔家人站出來出頭。再說,崔宋兩家即將結親,難道說宋家人會讓自己新入門的媳婦受什麼委屈?

    有了前車之鑒,在燕相馬被人送回來的當天晚上,燕伯來就開始懷疑李牧羊是不是到了天都------

    “父親,何出此言?”燕相馬臉色陰沉的說道︰“神宮之時,我確實站在了李牧羊那一方-----但是,那個時候李牧羊受到數千人族的圍攻,生命危在旦夕。倘若我不站出來的話,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當然,我站出來或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倘若是父親遭遇這樣的處境,我也同樣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過我清楚,父親永遠都不會走入這樣的困境。”

    “神宮一別,我就再也沒有見到李牧羊了。他有沒有來到天都我不知道,就算他來了,也不會和我聯系------我之所以悍不畏死的擋在小心的車駕前面,一是不想讓他們壞了小心妹妹的名節。你們清楚,我和小心妹妹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她更是在江南生活多年,我一直視她當作我的親生妹妹一般------我就是看不慣宋拂曉一個狗奴才都敢上前強迫搜查妹妹車駕的無恥行徑。”

    “再說,小心妹妹當日是去拜訪宋晨曦的,回來的時候就在路上被人給堵住了,而且攔車的人還是宋家人-----這有點兒欺人太甚了吧?”

    燕伯濤笑呵呵的看著燕相馬,出聲問道︰“相馬當日怎知有人攔截小心車駕?據宋拂曉說,他才剛剛出現,還沒來得及出手,你就及時的出現了------”

    “我當日正在追查陸氏嫡系許達的謀逆案,陸氏倒塌之後,許達也消失不見,難道無端從這世間消失了不成?他之前的那些部將心腹終究是知道他的行蹤的-----當夜我恰好從城外回來,听到不遠處有爭執之聲,就走過去看了一眼-----”

    “唉。”燕伯濤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相馬的身體好得也差不多了,是時候放出去歷煉一番了。”

    “二叔是什麼意思?”燕相馬抬頭看向燕伯濤,沉聲問道。

    “神宮之行,你不惜和父親斷絕父子關系,也要站在那惡龍面前。這一次,你又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你的立場,已經被有心人懷疑。我們燕家最近一段時間也是壓力極大。很多事情大家不說出來,並不代表心里就沒有想法。相馬你怕是已經不再適合在監察司任職,也不適合再在這天都城呆下去了------”

    燕相馬的臉色難堪之極,沉聲問道︰“所以呢?我的下場是什麼?”

    燕伯濤避開燕相馬的眼楮,出聲說道︰“我們商量過,覺得讓你回江南城做一任守城將軍,這樣你的履歷也算是好看一些------以後升遷起來也會更加快速。外人也難以說什麼閑話。”

    燕相馬冷笑連連,說道︰“父母家族皆在天都,卻把我一個人給打發到了江南-------這就是燕家人對自己家族晚輩的保護?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你們沒有本事去替他討回公道也就算了,反而一腳把他給踢得遠遠的。這就是燕家的處世之道?”

    “燕相馬------”燕伯來厲聲喝道︰“怎麼和長輩說話呢?”

    “我都要被你們逐出家門了,連說幾句大實話都不可以?”燕相馬冷笑連連。“你們如此冷血無情,這燕家不呆也罷。你們不是要把我發配到江南嗎?那樣也好,江南逸人之地,免得在這京城給你們丟人現眼。”

    “相馬,你要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當年是誰要我爭下這監察司長史之位的?現在我正做得好好的,不過是和宋家的一個奴才發生了一些爭執,差點兒連命都丟了,現在就連職位也保不住了-----我若是此時落魄離開,到時候別人會怎麼看我燕相馬?又會怎麼看我們燕家?以後我還有臉再回天都嗎?宋家權勢滔天,他們打個噴嚏,你們就得了一場重疾?”

    “閉嘴。”

    燕伯來一巴掌抽在燕相馬的臉上。

    燕伯來這一巴掌又急又快,力道十足。

    燕相馬因為身受重傷,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原本就是身體虛弱,臉色蒼白。

    被燕伯來一巴掌抽過去之後,燕相馬的右臉迅速的浮腫起來,臉頰上面也留下一張紫紅色的手掌印。

    又因為燕伯來是習武修行之人,出手之時帶著怒意,燕相馬的下巴都要打脫臼了,嘴角也帶著鮮紅的血水。

    “倘若不是你招惹來的麻煩,燕家會落入如此窘境------”燕伯來也是憤恨之極,指著自己這個不肖子吼道︰“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意味著什麼?誰不知道宋家和那李牧羊結下死仇,你屢次三番的站出來幫助那李牧羊,你讓宋家的心里怎麼想?你讓他們的臉面怎麼擱?”

    燕東樓看著孫子臉上的傷勢,終究也有些于心不忍,出聲解釋著說道︰“你受傷之後,你外公去見了宋孤獨-----然後,你大伯的戶部相位置便有些不穩妥了,現在朝堂上有讓李應龍取而代之的風議-----李應龍是崔家心腹,是你外公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你大伯若是倒下,我們燕家在朝堂之上就失去了領軍人物,那些依附在我們燕家身後的官員要麼重新選擇效忠對象,要麼就要被血腥清洗------”

    燕伯濤面露愧色,說道︰“我這個戶部相不做也罷,我也願意和無暇一樣一心修行,沉迷大道。可惜啊,家族的利益還是需要這個位置來維持的。不然的話,燕家的話語權大大降低,我們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過了。”

    燕相馬對臉上的傷痕不管不顧,更沒有在意嘴角的血漬。

    他眼神冰冷的看著面前的眾人,這些燕家的親人長輩。

    撲通------

    燕相馬跪倒在眾人的面前。

    他一言不發,對著這些人連續磕了三個響頭。

    砰砰砰------

    每一次都磕得結結實實,等到他抬起頭來時,他的額頭已經皮開肉綻頭破血流。

    眾人看著燕相馬的動作,眼神對視,都有驚駭之色。

    三個響頭之後,燕相馬便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仍然不發一言,也不和眾人打聲招呼,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燕相馬走出房間,走出小院。

    他的背影消瘦悲愴,讓人有種鼻腔發酸的感覺。

    很快的,他的背影便從小院消失。

    他走了。

    那三個響頭是感謝眾位長輩的養育之恩,他不去江南,也不去做那守城將軍。

    士可殺,不可辱。

    他不會讓人侮辱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家族長輩也不行。

    燕東樓看著燕相馬遠去的背影,虎目里面神光閃爍,臉上也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良久,他沉沉嘆息,對身邊的三個兒子說道︰“我們如此行事,是不是太寒了這孩子的心了?”

    燕伯濤也正看著院子里面的落葉發呆,良久,他出聲勸慰,說道︰“為了大局著想,我們只能這麼做------想來相馬以後會諒解的。”

    “以後啊------”一直沉默寡言的燕無暇突然間出聲說道︰“怕是也沒有什麼以後了。燕相馬一言不發,磕了三個響頭後就徑直離開,毫無留戀之意,怕是今日之事讓他傷心至死。對燕家再也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和認同感。燕家,怕是他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6-8 16:42
第七百零八章不背黑鍋

   听完紅袖的匯報,李牧羊陷入了沉默之。

    良久,他出聲說道︰“他是受我所累,導致今日惡果-----次神宮之時,他為了護我,當眾要和燕伯來斷絕父子關系。那一次便埋下隱患。這一回,他又舍命救我,差點兒被宋拂曉所殺。在這個人人都想要屠龍的時代,他仍然願意站在我這邊------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也太過艱難不易。”

    “公子,患難見真情,烈火煉真金。公子能夠有如此摯友,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我想,相馬公子做出這種決定的時候,定然也沒有任何私心,只是為了給自己的朋友爭一線生機而已。”

    “是啊。若是此番沒有他出手相助,怕是我的行蹤已經暴露-------復仇無望,還將遭受源源不絕的追殺。更糟糕的是,小心的處境將會變得危險,即便她僥幸能夠活命,她身邊的那些丫鬟怕是要受到嚴刑逼供。到時候她們受刑不過,說了我和綢緞鋪的關系,那樣你們的行蹤暴露,宋氏和監察司會將所有陸氏留在天都的暗線一打盡。這樣的損失實在太過慘重了。”

    紅袖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們也欠下相馬公子一個人情。”

    “可知道他去了哪里?”李牧羊出聲問道。

    “得到消息之後,我立即趕到了燕府。我去了之後,據說相馬公子已經離開多時------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據說他從燕府離開之後消失了。現在相馬公子被燕家逐出家門的消息已經傳遍天都,想來相馬公子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宋家權勢滔天,應當會讓一些人警醒吧?”李牧羊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千年以來,宋家一直是西風的第一家族。可是他們太善于偽裝了,他們一直以讀書人自居,更有「帝國庫」的稱號。可是,外界卻不知道的是,他們不僅僅飽讀詩書,修行破境的能力更是不弱,宋家的《大光明術》是神州最頂級的功法之一。而且,他們把持朝政,甚至手握帝王才有的選官用官之權------而且還在軍方隱藏著巨大的實力,雖然不及當初你們陸氏那麼耀眼,被人譽為軍方第一家族。但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名號,才讓陸氏飽受國民指責質疑,說陸氏有謀逆之心,時時刻刻被言官彈劾攻擊------倘若不是國公爺處事強橫,智慧超群的話,怕是陸氏早被他們肢解了。”

    “宋氏的人又極其低調,除了陸行空踏入星空之境時香陣漫天,被萬民傳誦,其它時候宋家做事情都是不顯山不露水。而且,有很多有可能招人非議的事情都是假借外人之手來進行。譬如回公子在天都城遭遇的刺殺,不是止水劍館來充當宋家手里的那把利劍嗎?木鼎一以血祭劍,木浴白雖然因為經歷大劫而劍法有所長進,但是,止水劍館的實力終究還是大隕的。越是這樣,他們越是要受到宋家的挾裹指使。不然的話,分分鐘要支離破碎瞬間瓦解。”

    “即掌握權勢,又在百姓嘴里有著良好的口碑。宋孤獨親自為孫女煎熬藥湯的事情也被世人津津樂道,稱其為慈愛長輩。面對這樣的一個對手,真是讓人寢食難安又無可奈何------燕家將相馬公子驅逐出家門,表面看起來是燕家畏懼宋家權勢,所以選擇了這樣忍辱負重的方式。但是,在外人看來,宋家終究還是有些飛揚拔扈,一個下人能夠讓天都一等一的家族將嫡系子孫送了出去------”

    “可是,這不過是皮毛之癬,算宋家心里有些不愉快,也完全影響不了天都大局。公子想要借刀殺人,怕是不易實施。”

    “宋家很強大,但是,我沒準備放過他。算我不願意毀滅人族,毀滅一個宋氏難道還做到嗎?”李牧羊沉聲說道。“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將燕相馬找到。不然的話,我怕他一個人在外面有危險------”

    “是。”紅袖眼神一凜,躬身答應。

    ---------

    “好。好一個燕家,這一巴掌還真是抽得響亮,抽得漂亮。”一個白發紅眸的年男人怒聲喝道。

    此人便是宋家的大將軍宋玉。宋玉天生異像,出生時瞳孔便是紅色的。而且,他少年白頭,小時候便頂著滿頭白發在天都城招遙過市。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敢對著他的這幅異像指指點點,一是因為畏懼宋家權勢,擔心遭到宋家報復。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宋玉性格暴戾,極喜殺人。曾經有一位御史家的女兒看到他時驚呼出聲,露出恐懼表情,他竟然將那位御史的女兒當街手撕了。

    後來為了平息此事,宋家將宋玉送到鐵門關參軍,而那名御史則被調到一座富裕城市做了城主。也算是宋家給予那位御史一家的賠償。十幾年後,那位御史因為得罪汪洋大盜紅孩兒,結果滿門被殺,無一活口。

    宋玉卻是因禍得福,他的性格極其適合在軍伍廝混,二十幾年的功夫,硬生生的從一名軍伍小卒晉級成為一方大將,麾下猛將如雲,雄兵三十萬。是陸氏在軍方的核心力量,也是當年最能夠給陸氏帶來威脅的一支鐵軍。

    卻沒想到的是,大將軍宋玉此時並沒有鎮守鐵門關,而是不受帝召,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天都城。

    “將軍,都是卑職無能。壞了將軍的大事。”宋拂曉一臉恭謹的站在宋玉面前,沉聲說道︰“倘若我手下留情的話,不會招來燕家如此強烈的反擊。”

    “哼,你沒殺了那燕相馬,那是你知進退懂規矩,是給他們燕家臉面-----現在他們竟然敢撕破臉面,那是不願意接受我們這個好了。那樣的話,還不如之臆把那燕相馬給殺了------”

    “將軍,算不在意燕家的反擊,崔家的態度還是要顧忌一些的------現在老神仙也需要崔家在各方面的支持。畢竟,陸氏倒塌之後,宋家一下子暴露在人前,想必老神仙的身壓力也增加許多。”宋拂曉出聲勸慰。

    宋玉沉默了一陣子,冷聲說道︰“不錯。我們是要暫時忍耐-----老爺子教導過我們,越是站在高山之巔,越是要輕聲細語。大喊大叫只會帶來刺耳的回聲。燕家將燕相馬給驅逐出家門,表面是給我們宋家面子,實際是想給整個天都人看看-----讓天都人都知道宋家現在權勢滔天。那樣的話,有人因為畏懼而討好,但是更多的人會因為顧忌而疏遠。還有,宋家雖然在群眾口碑極佳,但是,若是讓群眾知道宋氏有謀逆之心的話,千年聲譽將會毀于一旦。所以,宋家又擁立了福王即位為新皇,這樣外表看起來,宋氏仍然對楚氏皇族忠心耿耿-----至于先皇的死,那是陸行空所做的惡事。我們宋家屬于忠君護國的良心臣子。可是,現在崔家的態度變得曖昧,燕家竟然敢以這種自殘的方式來傷宋家名譽-----這口惡氣不出,本將軍寢食難安。”

    “將軍的意思是?”宋拂曉陪著小笑,出聲詢問。

    宋玉的紅眸更紅,仿若充血,看著宋拂曉說道︰“晚些時候,你便去燕家道歉,要負荊請罪,要哭著喊著讓他們將燕相馬找回來。”

    “將軍?”宋拂曉一臉驚詫的看著宋玉,這明顯不符合這位將軍的行事風格,他可是睚呲必報的人物。

    “那個燕相馬出去之後不消失了嗎?你派人找到他,然後殺了他------”宋玉臉色凶狠的說道︰“誰敢打宋家的臉,我殺了誰的人。”

    “是,將軍。”宋拂曉毫不猶豫的說道。他知道,這才是這位大將軍的真實想法。

    宋玉輕輕嘆息,說道︰“我回來幾日,一直想要去拜訪老爺子卻不得其門而入------老爺子這個時候將我召喚回來,難道是為了那孔雀王朝的九國照會做一些準備?”

    “老神仙的心意難以揣測。不過,將軍猜測的也不無道理,鐵門關主要防御的便是孔雀和黑炎兩國。九國照會又在下月旬召開,老神仙提前在排兵布陣面做些功夫也可以理解。”

    “可是,老爺子一直拒絕我的拜訪又是何意?把我大老遠的叫回來,卻又不願意見我-----算是有什麼想法,那也應該提前和我面授機誼不是?想來我最近一些日子也沒有做什麼讓他生氣的事情------”

    “這個卑職不得而知了。”宋拂曉自然不願意過度的去摻和宋家父子的家事。雖然他也姓宋,可他心里清楚,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宋家人。

    宋玉沉思片刻,擺手說道︰“你去吧。按照計劃行事。道歉要誠肯,要讓整個天都城都知道,不是我宋家沒有容人之量,而是燕家膽怯懦弱連自己的嫡系子弟都保護不來。他們甩過來的那口黑鍋,我們宋家不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6-8 16:49
第七百零九章、滅門慘案!

自從陸氏叛變失敗之後,天都城便進入了血腥清洗時代。

    千年皇城風聲鶴鳴,每日都有那些原本身居高位或者讓人耳熟能詳的名字被推到午門斬首。抄家滅族,子女家眷淪為賤籍。還有一些被發配到偏遠蠻荒之地的更是淒慘,披枷戴鎖,長長的隊伍走過長安大街,怕是不少人要死在路上,此生再難回天都。

    原本這些事情應該和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關系,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天都百姓仍然覺得頭頂烏雲籠罩,每個人都有種精神繃緊的感覺,就連說話的聲音和爽朗的笑聲都刻意壓低,就像不小心會把誰給驚擾到了似的。

    就像是即將沸騰的油鍋,就像是即將暴雨的夏季。

    每個人都有種呼吸不暢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兩日,天都城突然間再次熱鬧起來。

    事情的起因是宋家的宋拂曉打傷了燕家的燕相馬,燕家不僅僅沒有去找宋家理論,反而將燕相馬給驅逐出家門。燕相馬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不知所蹤。

    正當大家議論宋家權勢滔天以及燕家的孱弱無能時,宋拂曉突然間跪倒在燕家門口,負荊請罪,請求燕家將燕相馬給找回來。倘若燕相馬一日不回,他便一日不起。

    燕家的家主燕東樓親自出門相請,且說燕相馬音訊全無,他們也在努力尋找------

    燕家和宋家你來我往,鬧得不可開交,天都百姓也樂于看一眼熱鬧。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天都城死氣沉沉,好久沒有這麼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朱育人也是看熱鬧的人之一。

    朱育人是西風帝國的言官,有監察百官,聞風上諫的職責。言官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群體,他們的權力說大很大,說小很小,關鍵就看帝王胸懷是否能夠包容天下,有著納策听議的度量。

    有的言官鐵骨錚錚,悍不畏死,就是對君主的過失都直言規勸並使其改正,就連帝王也畏懼害怕,避之不及。

    朱育人就是那鐵骨錚錚的言官之一,至少他自己就是這麼認為的。

    朱育人早就知道燕宋兩家的那點兒「矛盾」,只不過他卻並沒有就此上本的打算。普通百姓不清楚西風的皇權更替,朱育人卻是極其清楚的。

    這一回先皇逝世,陸氏倒塌,宋家和崔家是最大的利益方。其次便是以燕家為首的這些頂級家族了。

    燕家又以崔家馬首是瞻,他們這些神仙打架,那就定然是利益分配不均。與已何干?

    朱育人雖然直,卻並不傻。要是傻也沒辦法成為這身居中樞的台諫。

    清晨,朱育人正在家里喝著二米粥吃著小咸菜的時候,突然間家里的管家朱力來報,在他的耳朵輕聲說道︰“老爺,門口有個乞丐要見你。”

    朱育人听了臉色大變,冷冷的盯了朱力一眼,說道︰“是不是那天都城所有的乞丐我都要見上一面?這樣我還用不用吃飯?用不用當差?”

    朱力知道老爺生氣,趕緊解釋著說道︰“可不是嘛,我就是對那乞丐這麼說的-----但是沒想到那乞丐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咱們家門口,好說歹說就是不願意起來。我都準備讓護衛去把他抬起來丟得遠遠的時候,他卻從懷里摸出這麼一樣東西-----說是只要我把他呈現到老爺面前,老爺就一定會見他的。”

    說話的時候,朱力將手里握著的一塊玉佩放到了飯桌上面。

    玉佩純白,顏色剔透,里面隱有浮雲流動,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玉佩被雕琢成麒麟形,雕工精美,麒麟美倫美煥,猶如活物。

    朱育人臉色瞬變,瞪大眼楮盯著飯桌上的玉佩,就像是發現了不可思議之物。

    朱育人的臉色陰楮不定,沉吟良久,出聲問道︰“那乞丐現在何處?”

    “府宅後門,我見到他衣衫破爛,瘦如干柴,卻能夠掏出這等信物,想著可能當真認識老爺也說不準。”朱力小心盯著朱育人的臉色,出聲說道︰“所以就將他帶到了門房,讓他稍作等候。老爺若是不願意見,我讓人給幾個碎錢打發了便是。”

    “悄悄帶他進我書房。”朱育人沉聲說道。“吩咐門房里的人,誰也不許說出此事,不然把腿打斷。”

    “是,老爺。門房里面值守的都是咱們的老家人,他們識得輕重。”朱力答應一聲,立即退了出去。

    朱育人伸手撫摸著那塊玉佩,喃喃自語著說道︰“三解兄,你這又是何苦呢?事過多年,我就是有心想要替你申怨,怕是人輕言微,難以讓老友如願啊。”

    早餐已經沒有了胃口,朱育人將那玉佩抓在手里,朝著書房走去。

    果然,朱育人剛剛走到書房,推開房門,就有一個中年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在面前,抱著他的小腿哭喊著說道︰“伯父,我是文錦,我是你的佷兒文綿啊-------”

    朱育人沉沉嘆息,伸手將那乞丐給拉了起來,沉聲說道︰“我知道你是文錦。看到這麒麟玉佩,我就已經猜測到你的身份------這麒麟玉佩是你出生時,我親手佩戴到你脖子上的,為的是恭賀三解兄喜得麒麟兒。只是你們一家不是葬身在那江洋大盜紅孩兒之手,滿門皆亡,無一逃生嘛,消息傳至一都,我悲痛欲絕,還特意派遣得力人士去鹽城尋你們,結果卻一個人也沒有尋著,只看到那密密麻麻排成一排的尸體-------文錦是如何逃生的?又為何來到了天都?”

    “伯父,你要替我們一家老小申怨啊-------父親娘親他們死得太慘了,他們都是被人給殺的。我們黎氏一族是被宋家人給殺的。”中年乞丐再一次跪伏在地,砰砰砰地對著朱育人磕起了響頭。

    朱育人臉色冷峻,說道︰“文錦,你起身說話。既然我讓人把你帶到這書房,就已經是擔了干系------你把事情真相告知于我,然後我們從長計議。”

    “是。伯父。”中年乞丐從地上爬了起來,眼楮血紅,聲音悲痛的說道︰“小妹黎婉自小就有麗人之姿,又擅長琴藝,名動京城。只因見到那宋家宋玉的時候露出驚駭畏懼之色,便被宋玉懷恨在心。在一次雅集聚會之時,他暗中跟蹤小妹將其擄走,可憐小妹慘遭糟蹋,好不容易尋機逃脫,卻被那追趕而至的宋玉當街-----當街撕成碎片-----”

    想起小妹慘狀,黎文錦悲痛之極,說話聲音都哽咽難言︰“可憐我的小妹-----就那麼被他們給殺了。被那宋玉給殺了-----我----家父前去宋家追責,卻被宋家權勢所迫,先是找人替那宋玉頂罪,然後又將父親給調到鹽城並命我們一族立即赴任-----世人皆以為我父親是被權勢所收買,所以犧牲了小妹的性命,可是誰又知道家父日日以淚洗面痛苦不堪?”

    朱育人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一些內情。只是事發之後,你們黎氏一族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你父親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到了鹽城赴任,我就是有心想要替你們說話,可是也沒有苦主在,難以成事-----”

    還有一句話朱育人沒有說出來,那時候世人皆以為黎瑞剛,也就是黎三解被宋氏收買,用鹽城城主之位來換取女兒性命。朱育人雖然不信摯友是這種人物,但是,當他前去和朱育人對質之時,卻發現黎三解一家已經消失不見,過幾日便傳來已經在鹽城就任的消息。朱育人冷笑三聲,再也不提此事。

    “父親哪能不走?宋家派人捉了五弟去了鹽城,限父親三日之內趕至鹽城,說是晚到一日,便砍掉小弟的一只手臂,倘若遲到三日,就把五弟給殺了-----父親不敢耽擱,行 都來不及收拾,便帶著家人趕往鹽城-----我們知道自己力量薄弱,難以和宋氏這樣的大族相抗衡,沒想到的是,那宋玉被送往軍中之後竟然大有出息,很快就累功成為驃騎將軍-----家父一直在關注那宋玉的動向,每當他晉級一次,父親的臉色便黯淡一些。一次鐵門關大捷,宋玉竟然連升三級,父親面如死灰,將我們一家老小召集在一起,讓我們收拾行李,他要連夜將我們兄弟幾人送走------”

    “當時我們還不明其意,明明是宋家殺了我的妹妹,明明是宋家虧欠我們,為何還要如此懼怕這些惡徒-----再說,我們一直安居鹽城,從來不曾表現出對宋氏有什麼不滿,我們為什麼要逃?宋氏為什麼要殺我們?父親說,宋玉的職權越大,軍餃越高,當年他所做的事情就越是成為他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他必須要把這根釘子給拔掉不可,不然的話,隨時都有可能被政敵拋出去攻擊------父親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我們給殺了。只有死人才能夠讓這件事情塵埃落定,死無對證。我們還沒來得有逃跑,那江洋大盜便帶人殺過來了,沖進了城主府,將我們黎氏一族滅門------”

    黎文綿用漆黑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出聲說道︰“當時有朋友邀請出去飲酒,我恰好肚子不舒服去了茅房-----等我回來的時候,我的那些朋友也全部死絕。我想起父親的話,知道他們是沖著我來,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了荒野躲了幾日,直到官府發出通告,我才敢混到人群中去看了一眼我黎氏一族的尸體-----”

    黎文錦匍匐在地,泣不成聲,說道︰“伯父,我-----我求求你,替我黎氏一族做主,不然我爹娘他們死得冤枉啊-----”

    听了黎文錦的講述,朱育人怒不可竭,卻又猶豫不定。

    他自然相信黎文錦的控訴,這也著實是宋家人的行事手段。他們以讀書人自居,所以那些骯髒事都是由其它人來處理。黎文錦才不會相信黎氏會得罪江洋大盜紅孩兒,更不會相信一個江洋大盜因為一點兒利益之爭帶人殺進城主府將一府之主以及他的家眷屠殺殆盡。

    也只有宋氏有理由這麼做,為的就是為宋玉掩蓋罪名,為了他最終掌控鐵門關做鋪墊。

    可是,自己當真要趟這池渾水嗎?

    他們面對的是誰,是宋家。

    是權傾朝野的宋家,是將楚王高高的拱在前面的幕後君王。

    只要自己暴露出替黎氏翻案的意圖,甚至只要被宋家打探到自己與黎氏一族接觸過的消息,怕是自己也將要遭遇不測。

    自己死不足惜,自己的一家老小怕是也難以幸免。

    黎氏一族的遭遇不就很好的說明了問題嗎?宋氏的行事風格從來都是斬草除根。先皇只不過在後宮對宋氏的專權罵了幾句重話,結果先皇就被陸氏給殺了------

    看到朱育人沉默不言,黎文錦只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

    “難道那些人欺負了自己,他們說只要自己當著朱伯父的面講述了事情的真相,他就一定會替自己出頭做主-----”

    “伯父------”朱育人出聲喚道。“佷子知道此舉定會讓伯父為難,可是,佷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小佷的身體越加的糟糕,怕是也活不了幾年了。倘若小佷也因病去逝,那我黎氏一族便斷子絕孫,我們黎氏的大仇就再也沒辦法報了,甚至都無人知曉-------”

    朱育人手掌輕輕摩擦著手心里的麒麟玉配,出聲說道︰“我和你父親三解兄是鄉親,又是知己,我幼時家貧,連肚子都吃不飽,更無錢讀書,是你們黎家支援救助,我朱育人方能夠讀書斷字,方能夠有今日今時的這場富貴。我欠你們黎家太多太多。”

    “家父只向我們說過與伯父的深情厚誼,不曾提過救助之事。”黎文錦出聲附和。

    “嗯,這就是我認識的三解兄啊。錦上添花者眾,雪中送炭者寡。當年你父親便是雪中送炭者,倘若沒有他的那一筐炭,怕是我早就被那場大雪給凍死了。”

    “伯父------”

    朱育人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心里有數。你就先在我府邸住下吧。府里也有清客懂得一些岐黃之道,他們會幫忙看看你的身體狀況,不難治療的話,應當是沒有大礙的------”

    “謝謝伯父。”黎文錦感激涕零。

    “謝什麼?原本就是一家人。”朱育人擺了擺手。“文錦在逃生多年,為何不早些時日前來天都尋我呢?偏偏是這個時候回來了?”

    黎文錦心中一跳,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瞞伯父,以前是否來尋伯父幫忙,文錦尚且心中猶豫------”

    “你怕我不幫你?”

    “我不懷疑伯父的助人之心,我只是擔心那宋氏權勢逼人,會讓伯父陷入困境。”

    “現在宋氏權勢更勝往昔,你倒是不怕了?”

    “我只是-----只是想著沒幾日性命了,總是要冒險來試上一試-----萬一-----萬一伯父這邊有什麼辦法呢?”

    朱育人眼神如刀,在黎文錦的臉上搜來刮去。黎文錦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卻不敢躲避,努力的去正視朱育人的眼神。

    良久,朱育人輕輕嘆息,喚道︰“朱力,帶文錦去休息吧。”

    “是,老爺。”朱力答應一聲,帶著黎文錦走出書房。

    朱育人站在書房之內,看著牆上懸掛的那一幅牌匾上的四個大字︰曠朗無塵。

    這是先皇隨手寫來賜予他的,甚至連落款和印鑒都沒有。可是,朱育人卻心存感激,也一直以這四個字作為自己的做人準則和為官之道。

    “無塵啊無塵,世人誰又能夠做到心無塵埃呢?”朱育人喃喃自語︰“朱某榮幸啊,也不知道被哪一位看上成為那把捅向宋氏的利刃------為國為民,更為了摯友,這把刀自己是非做不可了。”

    ----------

    -----------

    綢緞鋪里,李牧羊已經做得越來越順手了。倘若其它伙計忙不過來的時候,他一個人都能夠負責接待新客的工作。

    高大富和陳狗蛋都對李牧羊的出手大方很有好感,又對他背後的「老板娘」表姐有些畏懼,所以不會主動得罪。莫理因為李牧羊做了崔小心和楚寧公主那一筆的大單,也對他稍為親熱了一些。覺得這小子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丑人有丑福,還是能夠替店鋪賺錢的。

    他不知道那位本家莫老板的真實身份,也只當他是天都城的一個富家翁。

    李牧羊正提著拂塵清理店鋪上的灰塵時,紅袖扮作的老板娘突然間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指著李牧羊就破口大罵︰“黃二狗,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來了就好好干活,用眼楮去觀察,用心去學習-----你看看你,讓你打掃一下店鋪,你用拂塵抽來甩去的,那些灰都落在了哪里?落在了綢緞上面,落到了綢緞上面,綢緞的顏色就會發黑發暗,到時候客人來了還以為是往年的舊貨,這怎麼賣得出去?”

    老板娘發 ,店里的伙計噤若寒蟬,就連莫理抬頭看了李牧羊一眼,也面露不滿之色。

    “看你那死樣,不要在店鋪里影響別人做生意,給我出來,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你------”紅袖怒喝一聲,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

    “老板娘,你不要生氣。黃二狗他剛剛過來,不懂規矩,我替他把事情做完,絕對不會讓客人看出來咱們店的綢緞鋪上面落過灰塵------”高大富看到李牧羊將要受到懲罰,咬了咬牙,挺身而出,擋在了紅袖身前替李牧羊說情。

    “是啊,黃二狗剛來就做了一筆大生意,已經是咱們店的功臣了-----他比我和大富剛來的時候要強多了,老板娘就多給二狗一個機會吧。他一定會越做越好的-----二狗,你快給老板娘道個歉,以後你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是不是?”

    “你們倆個皮癢了?”紅袖冷笑連連︰“老娘教訓人的時候,有你們倆個龜孫子說話的份?都去給我干活。”

    紅袖惡狠狠地瞪了李牧羊一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竟然如此的懂得收買人心了,店鋪里面的這兩個憨貨看起來早已經和他同穿一條褲子了。

    “黃二狗,你跟我來。我今天要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李牧羊在幾人擔憂的眼神注視下走出店鋪,跟著紅袖來到了家屬居住的後院。

    進入房間,關了房門,紅袖低聲說道︰“公子,人我們已經送進去了。”

    “嗯。”李牧羊點了點頭。“做得不錯。”

    “那朱育人雖然以剛直著名,是天都城有名的諫官。但是此人智慧過人,數十年立于官場不倒------他會中我們的計嗎?”

    “計?什麼計?”李牧羊出聲反問。

    “公子不是想要讓那朱育人站出來替黎氏一族翻案嗎?”

    “對啊。”李牧羊點了點頭,說道︰“但是,何計之有?我們只是因事導勢,將朱育人知己好友的兒子送到他的面前,讓他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真相------他要不要替黎氏一族翻案,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與我們可就沒有什麼關系了。”

    “我怕那黎錦文會被他看穿,知道他是受人指使-----那個時候,怕是心里有一些情份,也不由得冷了幾分吧?”

    “懷疑是必然的。不過,我不是讓你教了那黎錦文一套說詞嘛-----那套說詞是真的,他身體的病也是真的。朱育人就算有所懷疑,但是真真假假,他又怎麼能夠辨別的清楚呢?”

    頓了頓,李牧羊接著說道︰“而且,朱育人是否願意站出來為黎氏一族翻案,重點不在黎錦文有沒有欺騙過他,而在他對黎氏一族的感情或者感恩之情還剩余多少------”

    “公子,就算那朱育人願意站出來替黎氏一族翻案,他就能夠翻得過來嗎?”

    “所以,我們需要另外一個關鍵人物出馬了。”李牧羊嘴角浮現一抹冰冷的笑意。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6-8 21:21
第七百一十章、君臣相疑!

  太和殿。

    朝堂之上,君主高高在上,大殿兩側站立著文武百官。

    自從去年先皇駕崩,由其弟福王即位,也就是現在的西風惠王。

    惠王高居九五至尊之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面前的眾多臣子,卻並無太多的王霸之氣,精神萎靡,打著呵欠,有氣無力的說道︰“孔雀王召集九國照會,眾卿拿出個章程出來。那九國照會我們去還是不去?去了如何?不去又如何?”

    “陛下,孔雀王是孔雀王朝的王,又不是我們西風帝國的王-----他召集聚會根本就是包藏禍心。這九國照會我們不去也罷。”一個年輕的臣子站出來說道。

    “陛下,九國照會是九國之聚會,每一個契約國家都有權召集聚會。倘若我們不去的話,其它國家全部都去了,那是說我們西風帝國並不在九大強國之列?”一個老成恃重的臣子出聲說道。

    “去還是要去的-----不過剛才李侍郎的話很有道理,孔雀王不安好心,得到了那什麼萬靈玉璽就以神州共主自居,實在是荒謬之極------”

    “一個小小神器,就算有排山倒海之神通,但是我們西風帝國雄兵百萬,猛將如雲,又有宋老神仙這樣的星空強者坐鎮,他們能夠翻得起什麼風浪-----”

    “不加理會便是。”

    “不去的話怎麼知道孔雀王要搞什麼陰謀?”

    --------

    惠王的問題一拋出來,下面的文武大臣都吵翻了天。

    站在文臣右側首位的中年男人眉頭微皺,橫跨兩步,到了大殿中央,躬了躬身,對著身坐上位的惠王說道︰“陛下,孔雀王召集九國照會,邀請各國皇室前去參加,微臣以為我們應該派人前去。一為西風皇族禮節。倘若下回我西風召集九國照會時,其它國家的皇族也不派遣代表前來怎麼辦?二為彰顯國威,倘若連前去一探的勇氣都沒有,有失大國之儀。三嘛,也讓我們看看那孔雀王到底想要在大會上面搞什麼名堂。”

    “雖然萬靈玉璽被傳得神乎其技,得之便有機會成為神州共主。但是,孔雀王當真有此奢望嗎?怕是到時候他只要稍一露出這樣的企圖,就會被其它各國群起而攻之-----想起來也是一樁好戲。無論是孔雀王的態度,還是其它各國皇族對此的反應,我們都要做到知已知彼。所以,這九國照會我們西風帝國還非得派人前去不可了。”

    說話之人乃是西風右相顧清林,顧清林是宋家的女婿,也是西風朝堂的文官之首。

    陸氏尚未倒塌之時,有風聲傳言陸行空想要奪取左相之位。可惜,左相的位置還沒能夠收至 中,就已經因為謀逆之罪而被抄家滅族,想來也是諷刺。

    也正是因為此事,左相之位直到現在仍然空缺。

    听了顧清林的話,其它官員紛紛附和。

    “顧相是忠正之言。”

    “顧相言之有理,我等附議。”

    “顧相考慮周到,倒是我等目光短淺,看得不夠真切-----”

    --------

    惠王早就知道是如此局面。

    每當自己拋出一個問題,顧清林不發話的時候還好,大家還會象征性的討論一番。一旦顧清林站出來說話,那就再也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了。他一個丞相說的話可比自己這個君王所說的話要有用多了。

    沒辦法,誰讓他是宋氏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呢?

    不過顧清林也極其聰明,不會為了彰顯威風而處處與自己為難。大多數時候仍然要顧及到惠王顏面,與其保持統一步伐。極少數的時候才會站出來發出自己的聲音。

    惠王再次打了個呵欠,一幅久經操勞疲憊不堪的模樣,也確實操勞,最近一批選秀的妃子姿色都相當的不錯,讓他日夜操戈辛勞不已,負責選妃事務的張曲也被他大加褒獎稱贊。

    “既然眾卿都認為我西風也有必要派人前去參加照會,那諸位就再議一議派遣什麼人去好吧?”

    于是,朝堂之上再一次議論紛紛起來。

    “陛下,臣認為燕伯來將軍適合出任此職。燕將軍履歷豐富,老成穩重----”

    “陛下,臣覺得成剛大人適合------”

    “臣有一人推薦-------”

    ---------

    惠王坐直身體,笑呵呵的看著顧清林,說道︰“丞相大人可有好的人手推薦?”

    “臣心中確有一人推薦。”顧清林恭敬說道。

    “哦,丞相大人覺得此人合適,那便一定是合適的------快說說,丞相要推薦何人履此重任?”

    “大將軍宋玉。”顧清林面無表情,朗聲說道。

    听到這個名字,文武百官的臉色都變得怪異起來。就連惠王也是稍微錯愕,顯然沒想到顧清林會提議這樣一個人選。

    宋玉,宋家的軍方領軍人物。

    此人確實是行軍打仗的一把好手,以一名小卒一步步的累積軍功至一國之大將軍。就連最是厭煩世家子弟去軍伍之中搶功的陸行空當年都不曾壓制過他,而是放手而為,任其晉升。

    可是,此人也同樣的遭人非議。每次打仗,必殺盡俘虜。每次奪城,必會讓其麾下士兵極樂三天。

    所謂極樂,便是燒、殺、搶、以及發泄性欲。凡是被他征服過的城池,最終都將會變成人間地獄。

    他能打仗,會打仗,而且戰必勝。但是,他的行事作風又極受詬病,不僅僅是在西風帝國內臭名遠揚,就連其它國家對此人也是恨之入骨。

    要這樣一個人代表西風帝國參加九國照會,宋家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

    “宋玉將軍------”惠王嘴里咀嚼著這個名字,說道︰“鎮守鐵門關,職責重大,輕易不可擅離。”

    “陛下,鐵門關猛將如雲,又有數十萬鐵騎在側枕兵待戈。應當能夠確保鐵門關無憂-----”顧清林看起來非常堅持宋玉這個人選。“陛下要對自己麾下的將領有信心。就算宋玉將軍不在鐵門關,其它的將軍們也能夠為陛下守土開疆,護我國土不失。”

    惠王點了點頭,舉目四望,問道︰“眾卿可有異議?”

    問完之後,底下無人應答。

    開玩笑,誰願意去和顧清林頂著干?誰願意得罪顧清林身後的宋家?你一個君王都不願輕易忤了宋家的心意,哪個臣子願意自尋死路?

    皇帝問了問題,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卻無人作答。場面瞬間就有點兒詭異起來。

    “臣有異議。”正在這時,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打破了太和殿的寧靜和----尷尬。

    所有人都瞪大眼楮看著發聲之人,難道這西風朝堂當真有不怕死之人嗎?

    朱育人快步從人群中間走了出來,跪倒在大殿正中央,高聲喊道︰“陛下,臣有異議。”

    惠王看到朱育人,笑著問道︰“朱愛卿,你有何異議啊?”

    “宋玉將軍德行有虧,沒有資格代替我西風帝國擔任此要職。”朱育人朗聲說道。

    此言一出,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丟了一塊石頭,又像是在燒滾的開水里面倒了一大盆菜油。

    “朱育人,你瘋了?宋將軍忠君護國,在邊疆奮勇殺敵,何曾有虧過德行?”

    “說話要拿出證據,宋玉將軍做了什麼德行有虧的事情,讓朱御史如此喪心病狂的攻擊?”

    “這就是對待邊疆那些愛國男兒的態度?這種行徑豈不是讓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寒心------”

    --------

    一時間,朱育人便成了眾氏之的。

    那些文官倒還好些,只不過是嘴上罵罵說些誅心之語而已。那些武將脾氣暴躁,一個個的沖上去就要讓朱育人吃一頓老拳。

    惠王身邊伺候的大太監晉安手甩拂塵,尖聲尖氣的喊道︰“肅靜-----肅靜-----”

    可是,他的喊叫卻沒有任何作用。文官仍然在罵,武將挽起袖子欲打。

    若不是朝堂之上尚有飛羽軍維持秩序,怕是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朝堂之上,何人張狂?”顧清林厲聲喝道︰“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顧清林這麼一吼,那些隸屬于宋家的勢力自然就消停下來。

    宋氏嫡系都不言語,其它方勢力的官員更不會再無事生非。

    等到朝堂清淨下來,顧清林看著跪倒在地上的朱育人,笑著說道︰“有理不在聲高。陛下面前,有什麼話不能明言?朱大人,既然你說宋玉德行有虧,可有什麼證據?”

    朱育人仍然跪倒在地,但是脊背卻挺得筆直。他的臉色平靜,並沒有因為剛才的那一幕鬧劇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陛下,我參大將軍宋玉欺凌朝廷官員,虐殺官員女兒。並勾結悍匪屠殺朝廷官員一門兩百一十六口------”朱育人聲若洪鐘,一字一句的將那驚駭世人的言論給講出來。

    滿堂皆驚!

    有人是真驚,有人是假驚!

    真驚的人,並不知曉二十幾年前那樁慘事。當時宋玉還是青春少年,朝堂之上的文武怕是還有不少人沒有入朝為官。就算有人說起一句半句的,也礙于宋氏權威不敢講得透徹。

    假驚的人便是那些入朝數十年,見慣了宦海浮沉朝野秘聞的老官員了。他們驚的不是這樁滅門事件的本身,而是竟然有人敢當著這滿朝文武的面把它給掀開了。

    “這朱育人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是瘋了嗎?”

    “他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做了哪一方勢力的刀劍?”

    “難道說朱育人是燕家的人?不可能吧?燕家不會這個時候自尋死路向宋家開戰------難道崔家在幕後主使?”

    --------

    心神百轉,這一次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竟然沒有人開口說話。

    他們都知道,一場殘酷的宮廷傾軋即將開始。

    勝者生,敗者死。

    惠王的眼里閃現一抹神光,就連萎靡的精神也振奮不少,歪倒的身體微微進行調整,高居台上,虎視耽耽的盯著跪倒在地上的言官朱育人。

    “此人是何人?何意為何意?”惠王在心里想道。

    “是宋家丟出來的誘餌,還是其它勢力派出來的先鋒?”

    “自己又當如何決斷?是順勢而為斬宋家羽翼,還是找個借口將此事壓下保下宋玉------”

    ------

    電光火石之間,惠王的心里就涌現出了無數的念頭。

    沒辦法,做為西風帝國的兒皇帝,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登基的,更知道宋家權勢滔天,不是自己可以輕易抗衡。

    他們能夠毀了大哥,也同樣可以用卑劣的手段毀了自己-----

    可是,倘若這是宋家敵對勢力砍出來的利劍,自己視若未聞的話,會不會是錯失良機?

    惠王決定靜觀其變,先看看朝堂局勢再做決定。

    心里有了決斷,惠王看著朱育人,說道︰“朱大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臣知道。”朱育人重重的拜了下去,說道︰“蒙陛下不棄,讓老臣伴隨君側,朝議左右,以匡人君。老臣惶恐,怕自己才疏學淺,難以擔此重任。但是,老臣尚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清明正直之眼。凡老臣所見、所聞,皆要上達天听。供陛下乾坤獨斷。免得陛下被螭魅魍魎之人蒙蔽雙眼,以污聖心。”

    “臣知道,宋玉大將軍是國之重將,不可輕污,不可褻瀆。名聲不可稍有損害。可是,老臣卻知道,越是為臣者,越要以身作表率。越是為重臣者,越是要為天下臣子做表率。宋玉將軍德行有虧,殺害朝廷命官,為了避免惡行敗露,誅其全族,實在是殘忍惡毒,令人發指。此乃禽獸所為之事,豈能任由禽獸之徒高居官位,被萬夫所指,萬民所棄------”

    顧清林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說道︰“朱大人,你不用給宋玉將軍扣那麼多的大帽子。既然你指責宋將軍德行有虧,只需要指出人證物證便是-----是非公論,自有陛下和這堂上文武來做決斷。”

    顧清林的眼神殺機乍現,狠聲說道︰“倘若朱大人拿不出證據,那麼,這當眾侮辱攻擊朝廷重將的行為------倘若導致邊關紊亂,軍心不穩,我可要奏請皇上治你一個欺君之罪。那個時候,你頸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顧清林突然間有了一些擔憂。

    多長時間了,自從陸氏倒塌之後,朝堂之上再也沒有人敢和他們宋氏爭鋒了。

    現在可好,宋家的權勢越加穩固,卻有人不知死活的跳出來彈劾宋氏一族的大將。

    倘若宋玉被他們給拿下,宋家用誰來代替他的大將軍之位?又讓誰來率領那鐵門關數十萬驕兵悍將?

    宋家的年輕一輩還有沒真正的成長起來,原本率領麒麟軍的宋朗是可造之才,卻被西風的那個驕蠻任性的小公子給殺了。

    若是使用外人的話,那人若是不和宋家一條心怎麼辦?歸根結底,軍權還是掌握在自己家里才靠譜。你看看當年的陸氏,手握軍政大權,掌握雄兵百萬。結果呢?陸氏一倒,那些外面的將領紛紛選擇效忠了宋氏。

    這樣的將軍也能用?

    絕對不能讓他們如願。

    不管這場紛爭是由何人挑起,對方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至于這朱育人嘛,你不是想給那死去多年的老友申怨翻案嘛,那就讓你和他去九泉之下做伴吧------

    所有人都明白了顧清林話中的深意。宋氏做事,自然是要做得有頭有尾,干淨漂亮。倘若你拿不出宋玉犯案的任何證據,那麼,宋玉一怒之下,燕門關肯定會發生一些事端,譬如十萬將士寫血書啦,再譬如打仗失敗了啊,這些事情全部都可以推到朱育人身上。

    群情激憤之下,請旨斬殺一個朱育人------又當得是什麼大事?

    朱育人臉色平靜的看了顧清林一眼,沉聲說道︰“顧相也不用言語威脅,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事情,既然我敢站出來,就已經將生死置之身外,至于頸上的這顆頭顱,顧相想要,伸手可得-----不過,老臣只不過陳述一件事實而已,倘若真相還沒有查實,老臣就人頭落地。怕是顧相那千年書香世家的名譽有損吧?天下讀書人也會對此事議論紛紛。倘若有朝一日水落石出,顧相和很多人-----怕是都要被盯在天下筆者的恥辱柱上面。何苦來哉?”

    “朱大人剛才說我在言詞威脅,現在是朱大人在言詞威脅吧?”顧清林臉色鐵青。“怎麼?朱大人一個悍不畏死,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往朝廷重臣身上潑污水了?”

    “就是,朱大人有什麼證據就拿出來,何必多費這多口舌------”

    “顧相息怒,這朱大人平時放炮習慣了,今天也改不了這毛病-----”

    “證據呢?拿出宋玉大人德行有虧的證據-----”

    --------

    惠王知道宋氏一黨此番是真的動怒了,也不好再勸著攔著,出聲問道︰“朱大人,既然你指責宋玉將軍德行有虧,可有證據?”

    “臣有證據。”朱育人出聲說道。

    “證據何在?”

    “臣不敢說。”朱育人出聲說道。

    “--------”

    這一次,連惠王也怒了,出聲喝道︰“朱大人,你既然說手里有證據,又不願意把證據當堂呈現出來------你這是故意戲弄朕不成?”

    “老臣不敢。”朱育人的腰桿仍然挺得筆直,朗聲說道︰“臣怕拿出證物,證物被搶。臣怕供出證人,證人被殺。所以,臣不敢說。”

    “-------”

    听得此言,朝堂之上眾心皆沉。

    所有人都意識到,以宋氏此時此刻的權勢,倘若他們想要做一件事情,當真沒有人能夠攔截得住。就是身居大位的君主也不能。

    朱育人所說的沒有錯,倘若他說出證物,怕是皇帝的飛羽軍尚未到達,怕是宋氏的人就已經先過去把東西給搶了。倘若他說的是人,那人也鐵定活不過陛下親召-----

    宋氏說黑即黑,說白即白,指鹿為馬,為所欲為,根本無人可以抗衡。

    這當真是他們這些文武為官之福?

    這時,那些非宋氏嫡系或者忠于其它方勢力的人突然間開始同情朱育人,也開始對宋氏心生警惕。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宋氏一家獨大。

    啪------

    惠王一巴掌拍擊在皇椅之上,指著大殿中央的朱育人怒聲喝道︰“朱育人,你當朕不敢殺你不成?你指責朕的大將軍德行有虧,卻又不願意說出證人,交出證物-----你讓朕,還有這滿朝文武如何相信你所彈劾事情的真實性?”

    “陛下,宋玉大將軍二十一年前強搶黎三解御史家幼女黎婉供其奸#淫,後來黎婉僥幸逃脫被其追至鹿角街當眾擊殺,幼小女子被撕成肉泥-----此事觀者無數,天都城也有傳言。只是當時有人為那惡徒宋玉開脫,將黎三解一家發配鹽城,又將宋玉送至邊關,這才將事情平息下去-----因為畏懼強權,天都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此事,怕是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知曉吧?”

    朱育人那雙犀利的眼神向左右掃視,不少年長的大臣避開他的目光,不願意與其對視。

    朱育人輕輕嘆息,他知道,想要人站出來附和自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趟渾水除了自己願意趟之外,其它人怕是會躲避得遠遠的。只盼那幕後主使之人能夠翻雲覆雨,施展雷霆手段拿下宋玉,讓黎氏一族大仇得報,大怨得雪,那也不枉自己犧牲一場了。

    “可憐黎御史一家避至鹽城,仍然遭到滿門屠殺的惡果。說是江洋大盜紅孩兒所為,實際上卻是宋玉將軍暗中主使-----”

    “朱育人,你給我閉嘴。”

    一名官員沖到跟前,一巴掌抽在朱育人的臉頰之上。

    猝不及防之下,朱育人挨了重重一記耳光,臉上出現一道掌印,就連頭上的帽子也被打飛了出去。

    “宋玉大將軍為國守疆,功在千秋,豈能容你這無知老兒在此誹謗,我蔡京城今日便要撕了你,免得你這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

    “放肆。”惠王的眼角微抽,掃了顧清林一眼,說道︰“朝堂之上,豈容你們如此放肆?來人,把蔡京城給我拖出去重杖二十-----”

    顧清林的脊背生寒,一股殺意涌遍全身。

    是他用眼神示意蔡京城前去抽人,一方面是不想讓朱育人說的太多,另外也有將場面搞混亂的意圖。亂中取栗,方是至理。

    沒想到惠王只讓人將打人的蔡京城給拖了出去,卻並不責罰滿口胡言的朱育人。朱育人仍在殿上,那麼宋玉的事情便是要繼續追責的。

    難道說------惠王也不再甘心做這一個兒皇帝?

    顧清林在心里冷笑連連。

    “不想做兒子的話,怕是連孫子都沒得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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