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元氣少年 作者:張君寶 (全書完)

 
V123210 2017-5-8 22:52:3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280959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17
第241章 也是出自己的糗

    第二天費迪南教授專程打電話過來告別,說是根據行程,要前往象京大學作學術演講。話頭中隱隱露出邀請之意,打算複製茶州大學的兩人辯論,以便讓演講更精彩動聽。

    宋保軍很心動,最終還是委婉的拒絕了。他一是沒這個精力,二是理論還不夠完善,不適合做一場專門的演講。

    費迪南教授非常欣賞宋保軍,昨晚宴席結束後兩人通過電子郵件聊了很久。宋保軍把自己為杜隱廊代筆的論文摘錄出一部分觀點和費迪南共同參詳,其中又分析了漢語和英語對各自文化圈的影響。費教授越看越是欽佩,覺得許多東西都說到自己心坎去了。

    費教授做了幾十年的學問,很少遇到這樣的學生,幾乎一點就透。好像「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情不自禁的欣喜。

    有時候兩人做朋友就是這麼簡單,關鍵是對方懂自己的心。所謂「相交滿天下,知己能幾人」就是這個道理,雙方觀點契合,彼此惺惺相惜,那友誼才能長久。否則就算一輩子的夫妻,價值觀不一致,從來不知道、也不屑瞭解對方想法,那有什麼意思?

    兩人聊得興起,費教授還提出安排他前往布林頓大學留學的想法。宋保軍覺得不合適,也就沒有答應。費教授只能表示遺憾。

    中午剛剛下課,葉淨淳站在走廊想等宋保軍一起吃飯,順便聊聊頭一天去模特公司簽約的事情。不料系主任何建民打電話過來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這個何建民,不知打的什麼鬼主意。自從兩人因為音樂學院的事情發生矛盾,宋保軍一直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何況何建民還吞了十月晚會特級節目的四萬元獎金。

    宋保軍原本不想理會,但是又覺得事情會發生什麼轉機,對葉淨淳說:「淳淳,你先去吃飯吧,何主任找我有事。」

    葉淨淳一臉的失望,道:「好,那你晚上陪我,不准跑。」

    走到辦公室敲敲門,裡面沉穩的說道:「進來。」

    宋保軍推門而入,何建民坐在辦公桌後面神色專注的批閱文件,戴一副金絲眼鏡,看也不看他一眼,沒有絲毫招呼一聲的意思。

    「何主任,找我有什麼事?」

    何建民並不抬頭,只是很不耐煩的指指對面沙發,示意他先坐著。

    喲!敢情還想晾著老子!

    領導給下屬下馬威有很多辦法,最常見的一種是「磨」。名義上是找下屬來談話,可是下屬來卻不理會,自顧自的看文件。等得一二個小時,下屬的脾氣自然消磨乾淨,那時才是領導真正發難的時候。

    宋保軍有的是閒情逸致,倒背著雙手逕自在何建民的辦公室裡轉悠起來,先看到門口的一盆蘭花。種在景泰藍瓷盆裡,有兩簇盛開的花朵,葉如墨汁,花似銀碗,高矮相間,茁壯挺拔。仰著小碗似的白色花冠亭亭玉立,墨綠色的葉子婆娑輕擺。剛剛澆過水,花葉上的水珠晶瑩閃爍。

    「何主任,你這盆墨蘭發得不錯,蔥翠欲滴,婀娜嫵媚,儀態萬千,很是令人心折。」宋保軍忍不住說道:「蘭乃花中君子,想必何主任以此自比,不貪污不受賄,志氣高潔,也是個人民教師中的君子。」

    何建民抬頭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宋保軍道:「就品種差了些,太俗,文化宮花鳥市場買的吧,一看就知道是十塊錢三株,熟人還能打八折,買一送一的品種,不值幾個錢。」

    何建民心想我這是著名罕見的「銀墨」,一盆好幾千塊,不過跟這沒見識的學生也沒法解釋。

    宋保軍逛到茶几對面的牆壁,看看掛在上面的一副書法作品:「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杜夫子的《望岳》,用行草所書,墨汁飽滿,銀鉤鐵劃,頗為悅目。下款「陪教育局諸領導觀茶州大學美景,詠志書懷。建民書,甲午年秋末。」原來是何主任親手所寫。

    宋保軍大聲道:「這副書法,倒也了得,用筆老到,法度森嚴,果然是名家啊名家。」

    何建民又瞥了他一眼,心道:「憑你也看得出我書法中的門門道道?」

    宋保軍說:「不過意境就差了些,一點沒有杜甫原詩中縱橫開闊的氣象,一筆一劃中規中矩,像個終年考不上舉人的老秀才偏要談什麼廟堂之高江湖之遠,沒的惹人恥笑。字也好,端端正正,新年時去街頭擺攤賣對聯可以了,只是要來寫這《望岳》未免不足。」

    何建民手裡的鋼筆頓時戳破了兩張文件紙,偏偏沒辦法回答。這副作品是他二〇一四年陪教育局領導視察時所寫,被人評為「匠氣十足」,便沒有勇氣贈送出去,掛在自己辦公室牆上聊以***宋保軍評得簡直過分準確。

    宋保軍繼續踱到沙發邊上,點起一根香菸,盯著牆上的寫意山水畫。

    何建民情不自禁神色端正起來,暗忖:「這回你可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那是國學大師李清源的作品,畫中是一派「春江水暖鴨先知」的景象,用筆婉約輕柔,色澤淡雅。去年他花了一萬三千元在畫廊買的,裱糊了兩次,專程放在辦公室等待有識之士的讚賞。朋友說這畫價值起碼在五萬以上。

    宋保軍端詳良久,說道:「畫得挺好,有幾分李清源先生的意思,仿得很是出神入化,如果不仔細還真是看不出來。」

    何建民皺眉道:「你說這是仿的?」

    「這還用說?當然是臨摹之作了!」宋保軍指著畫作說:「不過我仍忍不住誇讚,用筆用色爐火純青,意境也有了火候,看樣子已得李清源先生七分真傳,確實是一副好畫。市場上一千來塊是賣得出去的。」

    何建民壓制著肚子裡的火氣,沉聲問道:「我這是從玉蘭齋買的,李清源的真跡,你從哪看出是臨摹了?」

    「李清源作品的印章非常講究,我看這幅畫上面,一共用了四方印。第一方是『山中歲月』,第二方是『冠蓋滿京華』,還有第四方是『清源老朽』。我就說第三方,你看看這個印章,李清源自號『心水閣主人』可這印章明明刻的是『心水樓主人』,不明擺著告訴別人,他畫的是贋品麼?」

    何建民利箭一般直衝上去,眼鏡往鼻樑上推了推,仔細一看。那印章刻的是小篆,字體如鳥紋,扭曲繁複,難以辨認。可是閣字和樓字還是區別很大的,當下心裡就如同一塊大石頭直沉至底。

    「還有一個證明,何主任請看題跋上寫的是『作於丙戍年春節』。丙戍年就是西曆的二〇〇六年了,我記得新聞上說李清源先生二〇一〇年才過了六十大壽,特意刻了『清源老朽』的印章以留念,在此之前是沒有的。您說說為什麼二〇一〇年的印章會印在二〇〇六年的作品上?」

    何建民緊抿嘴唇,狠狠盯住春江水暖圖,眼睛幾乎冒火。

    「當然嘛,有的人喜歡附庸風雅,買一兩幅贋品充當門面也可以,我不便置評什麼,哈哈,哈哈!」

    宋保軍大笑聲中,何建民面孔黑如涂墨,就要直撲上前,將那幅贋品扯個粉碎。

    用力吸了幾口氣,終於強自忍住,一擺手道:「宋保軍,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件事向你說說。」

    宋保軍一屁股坐進沙發裡,大模大樣道:「說吧。」伸手撣撣菸灰,一副領導派頭。

    何建民重新坐回辦公桌後面,沉聲問道:「宋保軍,你昨天去參加外語學院的演講了?」

    「是,怎麼?」

    何建民輕輕一拍桌子,表情相當嚴厲:「宋保軍,你身為中文系的學生,去參加外語學院的活動,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是不是覺得中文不好學啊?那也可以,我馬上為你辦一份轉專業手續。」

    宋保軍根本就是從小被嚇大的,聞言微微一笑:「本系學生不准參與外系活動嗎?請何主任拿出規定給我看看,若是真有的話,我保證以後決不再犯。」

    天下有哪所大學會制定這種不靠譜的規定?何建民只想嚇嚇他而已,道:「我怕你不學無術,在別人面前出中文系的醜。你如果學術精湛,我當然是舉雙手贊成的,問題你不是!」何建民說著丟出一張文件,那是宋保軍上個學期的成績單,一片全紅,門門掛科,都是交錢補考了才過關的。

    成績單飄飄蕩蕩,滑到地板上。

    宋保軍瞧也不多瞧一眼,說:「不牢何主任擔心,我就算出醜,也是出自己的醜,和中文系能有多大關係?」

    何建民道:「哼,不思悔改!」

    宋保軍沒有接話,氣氛一時陷入難堪的靜默。

    隔了好久,何建民抿了一口濃茶,起身道:「宋保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老師終歸是你人生的領路人,我也有過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時候,也曾和導師爭論不休。」

    說著摸出一盒玉湖香菸放在桌子上推過去,換了一副口氣:「其實我說這麼多也是為了你好,玉不琢不成器,你才華是有的,但得經過打磨。」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17
第242章 這小子在泡妞

    宋保軍接過煙取出一支自個兒點上,道:「何主任想表達什麼意思?」

    何建民從辦公桌拿過一疊a4紙丟在他面前:「你昨天和布林頓大學的費迪南教授進行辯論,我看了,觀點新穎獨到,內容詳實充分,但是還有一些不足之處,我重新替你改了一遍,你看看。」

    宋保軍頗為驚訝,難道何建民當真安的是好心不成?吸了一口煙,拿起稿紙快速瀏覽一遍。

    一兩萬字內容,打印出來總共二十多張稿紙,裡面有幾處劃線的地方,都是口語表述中的不夠規範的地方。比如宋保軍說的一句話:「都是各式各樣的馬匹」,有一點語法上的小問題,但在口語中是無傷大雅的。何建民將「各式各樣」改為「各種各樣」,就規範多了。

    其他幾處小毛病也是如此,改的不外乎宋保軍茶州腔普通話的不標準之處,近乎吹毛求疵,雞蛋裡挑骨頭,對於最重要的實際理論部分卻沒有任何改動。

    何建民看出他眼中的不滿,嚴肅的說:「不積跬步,何以致千里?不要以為這是小事,學術上任何一點點小問題都是大事!前蘇聯的聯盟一號宇宙飛船墜毀就是因為幾個小數點的緣故!你普通話都不標準,以後拿什麼畢業?拿什麼走上社會?拿什麼為人民服務?」

    宋保軍冷笑道:「文科和理科能相提並論麼?」

    「我看你是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如果你以後到大公司上班,為領導寫稿件,他開會時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錯字念出來,你還認為這是小事嗎?」

    「是,何主任說的不錯。」宋保軍說:「不過我畢業了只想去工地搬磚,寫稿件就用不上了。」

    何建民哼了一聲,道:「你多少給我上進點!外語學院副院長臧信洪跟我提了,準備與費迪南教授聯名,把昨天的演講內容歸納為一篇論文,投到美國的國際語言類期刊《語言文化知識》上去,題目是《漢語與英語的優劣之比》。」

    「哦?」宋保軍的腦子立即清醒了不少。

    何建民道:「你所說的內容多處是由我修改的,最終稿件也是由我定的。可以說,這篇論文如果沒有我,你一定完成不了。所以署名欄寫了我何建民的名字,你沒有什麼異議吧?」

    宋保軍摁熄菸頭,嘿嘿嘿笑了起來,嗓子像是塞入一塊火炭,聽起來十分刺耳:「何主任,你開的是星際玩笑吧?改我論述裡幾個口語失誤的地方就想署名?」

    何建民臉一紅,勉強說道:「宋保軍同學,你先不要激動。我來說一個事實,你是中文系的學生,學的是我們中文系導師傳授的知識,這點沒有錯吧!你的知識都是我們教的,我署個名字有什麼錯?」

    宋保軍揚著下巴,神態頗為居高臨下:「你上過老子幾分鐘課?」

    何建民只當做沒聽見,續道:「何況你還是在校大學生,指導老師在學生論文中署名乃是國際慣例。我們老師培育你傾注了多少心血?當然,寫個論文不容易,我可以給你適當的補助,就當是這篇論文的稿費好了!」

    在一所大學,老師評職稱的一個重要依據是論文數量。第二是看論文發表在什麼地方,在地區類的雜誌上可以說影響低微,不列入考評。發表在國家級學術專著上,有加分;發表國際級的,則有重大加分。美國期刊《語言文化知識》在國際語言學界有顯著地位,能在上面發表論文都是了不得的牛人,何況還是與著名的費迪南教授聯名發文,沒有人願意錯過這次機會。

    宋保軍轉念一想,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思:何主任這是要剽竊老子的東西啊!

    他揉搓著下巴青青的胡茬,眼神裡十分的不屑:「何主任,我覺得我們還是挑明了說的好。上次本人參加十月晚會榮獲特級獎,學校特別獎勵五萬元,可我只拿到了一萬元,這究竟怎麼回事?」

    何建民臉色閃過一絲尷尬,很快平靜下來,道:「哦,這事啊,我正要跟你說呢。我身為系主任,有權關心繫裡學生的身心健康,引導學生積極向上,做力所能及的事。我啊,一向是很在乎學生生活的,前不久我就發現,很多學生大手大腳,不懂得節儉,拿了家裡的錢就胡花亂用,到了月底往往沒錢吃飯,餓得面黃肌瘦的,還去飯堂找剩飯吃,傳出去對學校聲譽影響不好嘛。我啊,是看在眼裡痛在心上,決定勸導大家合理安排生活費。你們呢,從高中畢業,以為自己是成年人了,其實還算不上獨立自主,吃飯買東西都得向家裡伸手要錢。」

    「何主任的意思是……」

    「我覺得你一下子拿五萬元巨款很不合適,容易助長鋪張浪費的歪風邪氣。」何建民義正詞嚴的說話,甚至還揮了揮手以堅定自己的決心:「我幫你把其餘四萬元存起來,是為了你好。不然你拿去亂用,誤入歧途怎麼辦?我們學校領導也有責任的知道不?」

    宋保軍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何主任怎麼不早說,我已經向教導處的嚴主任作了報告,他表示會徹查此事。」

    何建民猛然瞪大雙眼:「喂!你開什麼玩笑?向嚴主任報告之前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那你私自佔用我的獎金,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宋保軍嘿嘿冷笑個不停。

    「你這學生怎麼不懂事?我不通知你是為了你好!行了,現在算是告訴你了吧?獎金是由我本人代為保管。」何建民拍著桌子站起身,掏出手帕抹了抹汗水,在辦公室裡踱了一圈步子。

    宋保軍道:「我有同意你為我保管獎金麼?」

    何建民指著他說:「好好好,你坐著別動,我打個電話向嚴主任解釋一下。」

    「哦,對了,我也向我們班的姜憶惠老師說了此事,何主任不如也順便向姜憶惠老師解釋解釋。」

    何建民一愣,重重放下電話:「你到底向多少人說了?」

    宋保軍乜斜著對方,眼睛迸出一股冷冽的光芒,一字一頓的說:「何主任,我就是要告訴你,這錢是我的,誰也拿不走。」

    何建民掩飾掉臉上的一絲怒色,笑道:「呵呵,這錢當然是你的,沒誰貪圖你的錢。我只是代為保管一段時間,免得你胡花亂用。這也體現了我們學校領導層對學生的絲絲關懷之情,你不要多心了。這樣吧,既然你急著要,我就馬上轉給你。」

    「如此就謝謝何主任一番好意了。」

    何建民鐵青著臉打印出一張收據,說:「你看看沒問題籤個字,我就把錢轉給你。有個事我必須事先說明一下,只能先給你轉兩萬,剩下兩萬等下個月再結清。」

    宋保軍看到收據上的字樣卻是「茲收到何建民轉交十月晚會特級節目獎金四萬元正」,不禁皺眉道:「何主任,一是一,二是二,你給多少就寫多少,不要玩這種花頭。」

    何建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難搞的學生,幾乎想把電腦當場砸爛,冷冷的說:「莫非你以為我會貪你幾萬塊獎金?我何建民從事教育事業幾十年,兢兢業業,不敢說春蠶到死絲方盡,但蠟炬成灰淚始干也是有的!至於嗎?難道我們師生之間沒有一點點信任了嗎?」

    「白紙黑字寫清楚比較好一點。」宋保軍始終不為所動。

    於是何建民黑著臉一邊打印新收據一邊罵罵咧咧:「現在的小年輕,真不知道什麼是尊師重道,有一點小錢就不懂自己姓甚名誰了!彈個破鋼琴有什麼用?還不是學校培養出來的?」

    宋保軍報上銀行賬號,何建民給轉過兩萬元,約好剩下的兩萬元下個月再補清,正色道:「那篇論文……」

    宋保軍收起銀行卡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說道:「再研究研究吧。」

    「你!喂,喂,你這什麼態度!」

    ……

    回到宿舍,譚慶凱躺在床上玩手機,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心愛的網絡遊戲《魔鬼野獸世界》也不去碰了。

    「傻子凱,又和誰聊肥信呢?笑得那麼猥瑣。」

    譚慶凱渾身一激靈,忙把手機掩住,不欲讓軍哥看到裡面的內容,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聊聊天。」

    郭俊今天正好沒去隔壁宿舍打麻將,坐在桌前泡方便麵,聞言立即揭發檢舉:「軍哥,這小子在泡妞!昨天你在台上講話,他在台下沾花惹草,肆意破壞我們班聲譽!」

    「哦?這話怎麼說?」宋保軍一邊應著,一邊鑽進衛生間洗臉。

    譚慶凱忙道:「軍哥,別聽他瞎扯淡,就我長成這種樣子的,還能泡妞?」

    郭俊一聽,頓時怒火大熾,氣沖沖的道:「傻子凱,別告訴我你沒和那外語學院的倩倩有來往!你他媽的有一個林夢仙了還想繼續泡第二個妞,明明長得沒我帥還想一隻腳踏兩條船,到底還叫不叫我等孤寡人士活了!?」

    宋保軍從衛生間探出半個腦袋,問道:「喲,怎麼回事?從哪冒出個倩倩來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18
第243章 不要擋老子的路

    「呵呵!」郭俊愈發惱怒,大聲說著話,門牙的豁口突顯出來,「他昨天把本應該給軍哥獻的鮮花送給後排一個女的,叫做什麼倩倩,那個女的居然就答應了。這是什麼道理?簡直喪心病狂!我追求邱佳麗整整一個學年至今也沒弄到手,我容易嗎我!」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你沒追到邱佳麗?其實你應該向我學著點,怎麼才能討女孩子喜歡。」譚慶凱矜持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得意起來,說:「我高興了就傳你幾招,包管你終生受用不盡。」

    郭俊憤憤不平道:「你他媽那是狗屎運!如果昨天捧花的是我,你以為你還有機會?」

    「事情不可一概而論,倩倩絕對不可能喜歡上一個說話滿嘴漏風的狗竇男。」

    郭俊趕緊閉住嘴巴,頗為羞惱。

    宋保軍說:「譚慶凱你小子行啊,同時泡兩個馬子。」

    譚慶凱趕緊擺手:「軍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倩倩只是對我稍有好感……」

    「我不管你們怎麼樣,這事不能被林夢仙發現。如果她知道了,我只能先拿你開刀。」

    譚慶凱出了一身冷汗,勉強笑道:「軍哥,瞧你說的,怎麼會呢?我和倩倩只是玩玩而已。」

    三人正說著話,龍涯在外面探頭一看,問道:「阿軍在嗎?哦,阿軍,我有個事情跟你說說。」一邊給眾人派了香菸。

    「我知道你想搞李建飛,這兩天我都在查他。」龍涯也不怕譚慶凱和郭俊走漏消息,噴著煙說:「這小子有一夥勢力,很不簡單。」

    「我不是要搞李建飛,我想搞文哥的賭球團夥。」宋保軍順手捧起郭俊泡好的方便麵就窸窸窣窣吃了起來,一股濃重的牛肉味散得滿屋子都是。郭俊只來得及叫了聲哎,見狀只得再次翻出一桶沒開過的方便麵去找開水沖泡。

    龍涯沉吟道:「籃球協會內部組織嚴密,賭球運作方式自成體系,有嚴格的管理辦法。比如他們的暗號每天都有變動,賬務會計由文哥一手操辦,不是想搞就能搞的。」

    「那總得有一個突破口吧,我聽說李建飛很得文哥信任。」宋保軍倒是真的餓了,三口兩口扒光泡麵,端起面桶咕嘟嘟連湯水也喝了個一乾二淨。譚慶凱忙問:「軍哥,你沒吃過午飯?我去下面給你打份快餐上來。」郭俊則說:「軍哥,我這還有一桶泡麵,你要是不夠就請繼續。」

    龍涯好生羨慕,他以前自號中文系老大的時候還沒有過這等待遇。

    「夠了夠了。」宋保軍今天沒多大食慾,說:「來講講李建飛這人吧,他到底有什麼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龍涯道:「李建飛這人別的倒沒什麼,對文哥忠心耿耿,辦事也很利落幹練,再加上籃球協會內部組織嚴密,別人輕易插不上手。聽說文哥的核心成員均受到特別的監視,以防有人弄水。他有個女朋友,曾經三次分手,三次復合,愛得死去活來。」

    「他女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宋保軍坐在桌子邊上點起龍涯派的香菸,譚慶凱積極的跳下床鋪收拾桌面上殘留的桶面。

    龍涯早已習慣譚慶凱的狗腿模樣,說:「李建飛的女朋友名叫黃詩棉,外語學院的,為人倒沒什麼,就有一點不好,喜歡勾搭帥哥。因為出軌被李建飛抓過,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兩人三次分手也正因如此。」

    「我知道了……」宋保軍出了一口濁氣。

    「什麼?」

    在旁邊豎起耳朵偷聽的譚慶凱和郭俊異口同聲道:「泡他馬子!」

    四人均禁不住猥瑣的相視一笑,宋保軍手指有節奏的敲擊桌面,說道:「既然連女朋友出軌也能忍受,而且連續三次,想必李建飛愛煞了這個女人。最後一個問題:誰去泡?」

    譚慶凱和郭俊又同時指著龍涯道:「除了龍哥還能有誰?」

    龍涯連連苦笑搖頭:「算了吧,我現在對女人真的沒興趣。郭俊不是說孑然一身嗎,讓他練練手也好。」

    郭俊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傢伙,聞言哪敢做聲?忙道:「這種損人利己的事還是不要叫我的好。讓傻子凱去,他不是情聖嗎?剛和林夢仙有一腿,現在又搞上倩倩……」

    譚慶凱厲聲喝道:「狗竇男!不要血口噴人!我和倩倩的關係純潔得好比一張白紙!」

    「白紙!嘿嘿,白紙!有本事你把她踢進肥信黑名單啊!」郭俊自然一萬個不服。

    「這個艱巨的任務應該交給誰呢?」宋保軍垂頭苦苦思索。

    良久,四個人同時眼睛一亮:「花美男屈景森!」

    說動就動,宋保軍決定立即去找花美男當面商量此事。譚慶凱、郭俊二人對學習沒有任何盡頭,這種事倒是積極百倍,也要同去或者說去找花美男幫忙介紹靚妞才是他們的本心。

    宋保軍騎車載著譚慶凱,龍涯有一輛半新的兩輪電瓶車,後面馱著郭俊。

    天氣還未完全轉冷,路上很多穿短裙的女孩,背影十分青春靚麗。譚慶凱每經過一人身邊,必定要吹一聲口哨,但總是換來女孩們「切」的一聲。

    到了外語學院學生公寓樓下,只見兩伙人正在吵架,旁邊不少人圍觀。中間一人長身玉立,額頭微見汗水,正是有「茶校李敏鏟」之稱花樣美男屈景森。還有一個是上一次聚會中屈景森閉著眼睛隨意一翻電話薄叫出來的女孩,手裡抓住屈景森衣角,正被對方護在身後,想是雙方關係有了重大突破,才有如此親密舉止。

    那女孩外形絕對算不上美女,甚至顯得十分平庸,臉上還有很多雀斑,譚慶凱等人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但她卻很懂禮貌,做事極有分寸,大概屈景森也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

    對面是兩個氣勢洶洶的男生,身穿白色運動服,足踏運動鞋,正指著屈景森叫罵:「**養的,仗著一張小白臉勾引我女人,你以為我不敢打你麼?單暖暖,還不快點滾回來,你以為小白臉護得了你麼?我連你們兩個狗男女一起打!」

    那名叫單暖暖的女孩從屈景森露出半邊驚恐的臉色,語氣卻是十二分倔強:「王俊熙,我們早分手了好不,我又不欠你什麼。你找到這裡來什麼意思?再不走我報告老師了啊!」

    「誰說分手了?我同意了嗎?呵呵,我說怪不得連續幾個月都沒理我,原來和小白臉打得火熱,我萬萬想不到你是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王俊熙上前就要推開屈景森,伸手去扯單暖暖的頭髮。

    屈景森雖然既摳門又膽小,遇到這等事情萬萬不能退縮,勉強鼓起勇氣攔住對方的手臂。

    兩人拉拉扯扯,屈景森緊緊揪住王俊熙的衣袖不肯放開。

    「你他媽還不放手?老子管教自己的女人輪得著你多事?」王俊熙焦躁不已,反手擰住屈景森的手腕往前推。另一個陪同的男生則站在邊上緊緊盯著屈景森的眼睛。那男生顯得十分精幹,雙手骨節粗大,青筋盤繞。

    相比起來,屈景森身高一米八五,肩寬腿長,體型更有優勢,可惜他性子偏軟,不敢當真動手,只由著對方推搡。而王俊熙怒氣衝衝,抱有不管不顧的決心,此消彼長之下,屈景森連連後退。

    突然,王俊熙的衣袖嗤啦一下,被屈景森撕開一個大大的豁口,露出裡面的灰色秋衣。

    圍觀的群眾有人發出笑聲。

    王俊熙再也無法克制,揚起手一巴掌打在屈景森臉上,叫道:「臭小白臉,撕我衣服!撕我衣服!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屈景森伸手護住頭臉,狼狽透頂。

    宋保軍見狀單腳支撐自行車,朝譚慶凱使了個眼色。譚慶凱會意,急忙跳下車子跑過去,龍涯和郭俊跟在後面。

    本來打架的事情,譚慶凱只能充當看客,或是挨打的一方。現在有軍哥作為後盾,膽子就比平時大上十倍,擠過圍觀群眾,上前擋在屈景森身前,舌綻春雷一般高聲喝道:「不要動!有話好好說!」

    還想等著看好戲的宋保軍只能搖搖頭:那種人跟他廢話什麼?直接上去打了就是。

    「閃開!」王俊熙怒道:「不要擋老子的路!」

    譚慶凱梗著脖子道:「你算老幾?我偏不讓!」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王俊熙已是血衝入腦,怒火遮蔽心智,哪還管得了許多?掄起手就要朝譚慶凱打去。

    譚慶凱一時不知如何應付,見拳頭迎面而來,緊緊閉上眼睛,雙手握拳交叉擋在胸口,心裡想喊:「你有种放馬過來!」終究只來得及喊出一句:「媽呀!」

    王俊熙見他這個鵪鶉似的樣子,氣勢更盛。拳面將及譚慶凱臉龐,突然一滯,一股反作用力勒住身體後退,只覺喉嚨將近窒息,不由踉踉蹌蹌往後倒去。

    原來是龍涯抓住王俊熙後頸的衣領猛拉,前襟的領口推上來,箍住脖子。

    龍涯可不同別的普通學生,和人真刀實劍幹架過來的,不然也不敢自稱中文系古文二年級一班的前任老大。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18
第244章 真的是你朋友

    茶州大學常有學長欺壓新生的陋習,去年他們剛剛入學,便有幾個學長闖進宿舍拿東西。不是什麼值錢貨,也就洗髮水、沐浴露一些日用品。關鍵是幾個學長想拿就拿,沒問過主人。這便惹惱了龍涯,領著鄧彥林、周翔和學長打了一架。最後是學長領受教導部處分,龍涯迅速在中文系建立威名。

    此後又有幾場硬仗,完全不輸於人。唯獨宋保軍三十二重人格剛剛覺醒的那天,被三板斧給嚇住了。

    這種情況下,龍涯毫不客氣,拉著王俊熙衣領往後狠拖。趁對方腿彎後屈,站不住腳的勢頭,反手勒住脖子猛的一扳,王俊熙立即給扳倒在地,撲起一團灰塵。整個過程乾淨利落,絕無拖泥帶水,猶如教科書一般經典。

    郭俊深諳配合之道,站在旁邊喊:「搞!搞死這個小癟三!」自己不敢上前一步,卻是喊得氣勢十足。

    王俊熙的隊友更不打話,飛起一腳踹在龍涯腰間。

    龍涯趔趄半步,反身與那男生扭打在一處。無非是你抓住我肩膀,我扭住你胳膊,頂牛似的鬥毆,和街頭小流氓一無二致,不太講究什麼技巧,比的就是誰力氣大。

    兩人互相糾纏,咬緊牙關都想把對方扳倒,一時僵持不下。

    王俊熙一躍而起,揮拳對著龍涯背心猛砸,砰砰有聲。

    眼看龍涯腳步散亂,以一敵二難以討好,屈景森、譚慶凱和郭俊三個傻貨卻呆愣愣的站在邊上,心臟激烈跳動,渾然忘了幫忙。

    王俊熙打得起勁,叫道:「去死吧!蠢豬!」忽覺頭頂一麻,整張頭皮像被揭開一般劇烈的疼痛,不由仰開了腦袋。

    「小同志,你冷靜一下。」宋保軍抓住他頭髮大力一扯,王俊熙情不自禁的跟著手勢後退。

    宋保軍對著他的鼻樑就來了一下,這傢伙腦袋嗡的一聲,兩眼金星亂冒,急忙摀住鼻子蹲在地上,指縫間滲出一滴滴鮮血。

    宋保軍朝譚慶凱努努嘴:「還不動手?」

    他剛剛現身的時候,人群裡有個女聲驚叫了一聲。似乎極其不可置信。

    譚慶凱和郭俊大夢初醒,一腳蹬翻王俊熙,緊接著狠踢猛踹起來。有軍哥站在面前這麼一吆喝,膽氣驀然膨脹,一腳連著一腳不住向王俊熙頭臉招呼,只踢得鮮血星星點點濺起,王俊熙抱住腦袋來回翻滾。

    宋保軍覷準形勢,五指撮起成雞心狀,從側面對準正和龍涯扭打的男生的腋窩處,掄起手狠狠戳了一下,彷彿強力打樁機一般。只聽那男生胸腔沉悶的一響,整個身體應聲癱軟下去。

    龍涯使勁一擰便將他摔在地上,還道自己力氣大得頂天,正要向宋保軍誇耀。

    只見那男生佝僂著身子,如同蝦米緊緊蜷縮,左手捂著右邊腋窩處,面龐扭曲痛苦,鼻涕口水眼淚全湧了出來,完全喪失反抗能力。

    腋窩是人體交感神經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如果遇到刺激,所產生的劇痛甚至能讓人昏厥。幸好宋保軍宅男屬性,力氣不算太大,否則剛才那一下子就能叫他生不如死。

    「怎麼回事?」龍老大嚇了一跳。

    「打蛇要打七寸,打人要找弱點。」宋保軍鄙視的斜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小子在前頭攔著,我一下就能叫他爬著回家找媽媽,何必糾纏那麼久?」

    龍涯也覺得自己有些丟臉,一邊撫平皺巴巴的衣服,拍打上面的塵土,一邊吭吭哧哧說道:「我、我就是一不小心被偷襲了。」

    屈景森趕過來道謝。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哎喲!有人打架!你們到底在幹嘛啊?」保安排開眾人,終於姍姍來遲,譚慶凱二人及時停止針對王俊熙的踢打行為。

    見到兩個兀自在痛苦中掙扎的男生,保安連忙開展現場調查。

    地上斑斑血跡,王俊熙被打斷了鼻樑,另一個男生腋下一片烏黑,被打得灰頭土臉,蹲在地上喊痛。局勢一目瞭然。

    保安迅速鎖定場上的宋保軍、龍涯等人,喝道:「都不許動,你們搞什麼飛機呢?知不知道這裡是校園聖地?你們是哪個院系的學生?難道不想讀書了嗎?」

    屈景森這時又有了膽子,站出來講述事實經過,坦承是自己一人所為。「保安大哥,是我動的手,和別人沒有關係。他們糾纏我的朋友,所以……」

    王俊熙捂緊鼻子指著宋保軍等人一一數過去,叫道:「保安,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這個!我只是找女朋友說說話,他們馬上糾集起來打人,罪在不赦!必須馬上報警,嚴懲不貸!」

    單暖暖不能置身事外,攔住保安道:「他根本不是我男朋友,是他騷擾我在先,我朋友才對他動手的。」幾個圍觀女生看在屈景森是個超級大帥哥的份上,紛紛站出來幫忙說話。

    保安漸漸明白了事情經過,沉吟道:「不管怎麼樣,你們這屬於打架鬥毆,不管學校最終怎麼處理,都要去教導部走一趟。至少你們已經涉嫌人身傷害,如果那兩位同學傷勢過重的話,你們還會可能移交司法機關。」

    「對對!他們惡意傷人!罪該萬死!」王俊熙嚷道。

    保安十分為難,說:「同學,請稍安勿躁,我看你叫得這麼凶,也不像受傷太嚴重的樣子。」

    「什麼!難道你們是一夥的?天啊,保安打人了,保安打人了!快來人啊,看看這悲慘的世界,究竟還有沒有我等窮苦百姓的容身之所?」王俊熙索性亂叫起來,精神勁頭這麼好,看起來也不像受傷的樣子。

    那幾個保安只是無可奈何,有人怕壞了名聲,便想先抓起宋保軍等人,安撫王俊熙情緒再說。

    現場一片混亂,單暖暖焦急的向保安解釋,王俊熙撒潑亂喊亂叫,幾個保安束手無策,其餘群眾義憤填膺。

    「等等!」關鍵時刻,宋保軍再次挺身而出,伸手搭住王俊熙的下巴微微抬起,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打你了嗎?」

    「呃……」

    王俊熙還沒反應過來,宋保軍嘿嘿嘿的陰森森笑了起來,掄圓巴掌猛的一下呼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爆響,格外震盪。王俊熙一聲不吭反身跌開,耳膜嗡的響聲連成一片。

    在場所有人,包括保安在內通通安靜了,均是震驚無比的看著他。

    宋保軍的手腕也震得生疼,這時可管不了太多,接著上前抓住王俊熙衣領一把拎起,道:「我們是五講四美的社會新青年,到底有誰打你?」又是一耳光下去。

    「本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一心慈悲為懷,連小貓小狗也不敢多碰一下,又怎麼會打你呢?是不是記錯了?」宋保軍一邊說話,一巴掌跟著一巴掌,抽得王俊熙臉上啪啪作響。

    「我扶老太太過馬路多達兩百三十次,拾金不昧上交警察叔叔的財產數額達十萬元,救助失學兒童三十人,義務打掃敬老院兩千餘次,無償獻血總量五萬cc並且簽署死後捐獻器官協議,二十幾年來做過的好人好事不計其數,你覺得我這樣的活雷鋒會打你嗎?」宋保軍的口水全無保留噴在王俊熙臉上。

    連續的耳光之下,王俊熙臉龐高高腫起,烏青一片,周圍保安只是漠然的呆在旁邊,沒一個願意上前伸出援手。

    那幾個保安滿臉呆滯,人人做聲不得。

    單暖暖壓住險些蹦出胸腔的心跳,拉拉屈景森衣襟悄悄問道:「他們真的是你朋友?」

    屈景森點點頭。

    那個軍哥看起來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沒一點魄力,可是那天喝酒時大家都圍著他敬酒,這時單暖暖好像明白了,原來他才是老大。

    看著宋保軍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恐懼逐漸蔓延王俊熙身軀,終於怕了,哀求道:「我、沒、沒人打我,是我記錯了……」

    「大家都聽到了,他說沒有人打他。」宋保軍斜了王俊熙一眼:「那你臉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自己摔的……」

    「事實擺得很清楚嘛,還請幾位保安大哥酌情處理,還我們一個清白。」宋保軍丟下王俊熙,上前給保安們敬煙。

    保安隊長如夢初醒,趕緊接過香菸,結結巴巴道:「當、當然!」

    最終兩伙人還是去學校保衛部走一趟說明了情況。

    王俊熙挨了一頓恐嚇,怕得要死,一個勁的說自己只是摔傷的,與屈景森等人無關。還保證從此絕不再多看單暖暖一眼,也不再和她多說一句話。

    屈景森主動提出墊付醫藥費,給了兩位傷員每人一千元賠償,王俊熙不再唧唧歪歪,保安順勢了結此事,都心有靈犀的沒有上報學校教導部。

    一出保衛部,宋保軍立即抓住王俊熙讓他們把錢吐出來。王俊熙喜悅之情還沒過,又苦著臉還錢,等於是白挨一頓好打,還沒說理的地方。

    被這件破事耽擱許久,宋保軍等人一起返回到了屈景森同學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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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老子給你輔導輔導

    譚慶凱郭俊二人第一次在高檔公寓做客,好奇的四處觀察。見屈景森一個人住在比四人間還大的寬敞寢室裡,裝有空調、熱水器、電視、洗衣機、電冰箱等家具,地上的木地板整潔乾淨,窗外環境幽雅寧靜,兩人的讚歎之情無以復加,幾乎用盡大學一年來學過的所有褒義詞。

    屈景森請大家坐下,單暖暖有心討好軍哥,主動跑去樓下買飲料。

    「這妞和你……成了?」宋保軍斜靠在窗前,點起一根香菸,向花美男眨眨眼睛。

    譚慶凱覺得難以理解:以花美男的身材相貌,想找什麼樣的美女不行?偏偏和一個平庸的女孩混在一起。

    屈景森很勉強的應道:「沒有,我們只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上次一起吃飯後我們偶爾聊聊天,她主動過來幫我整理過幾次房間。」

    「我覺得這妞兒不錯。」宋保軍吐出一個煙圈說道:「談男女朋友,不是看對方外形有多漂亮,關鍵是人品好壞。女人再漂亮也有保質期的,過了三十歲就是殘花了。可是好的人品卻能伴隨你一輩子不會改變。」

    「可我還是喜歡美女。」譚慶凱嘀咕道。

    「你這膚淺的東西,懂個****宋保軍雙指夾住菸頭指著他罵道:「女人最美之處在於心靈,至於外表也就那樣了。就算一頭母豬,只要心靈美好,我也會喜歡。」

    譚慶凱面色古怪的憋笑:您老一個柳細月超級大美女,一個葉淨淳絕世好身材,這話說出來唬誰呢?

    「合不合適還得看緣分的吧。」屈景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今天的事多虧了你們,我也沒什麼可表示的,晚上一起吃個飯可好?」

    「先不要提什麼吃飯不吃飯的,我們過來也是找你有事。」

    屈景森嚴肅說道:「只要我能辦到的,絕無二話。」

    宋保軍在屈景森身邊走來走去四下打量,眼神充滿猥瑣下流,只把屈景森看得毛骨悚然,咳嗽一聲說:「軍哥,你這樣色迷迷的看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宋保軍拿手去撫摸他的胳膊,捏捏他的胸膛,又拍一下屁股,吹了一聲輕佻的口哨,說:「面似桃花,目如朗星,眉清目秀,唇若含丹,鼻如懸膽,細皮嫩肉,果然生得一表人才,不愧是排名比惜花人龐宇涵還高的美男子。人家好歹有一手好文章,你呢,純粹靠臉蛋。」

    「軍、軍哥,我不搞基的。」屈景森滿頭大汗,正色道:「不管怎麼樣,我不會出賣自己的菊花。」

    譚慶凱郭俊兩人捧著肚子哈哈笑做一團。

    「誰和你搞基了?」宋保軍簡直莫名其妙,說:「你幫我泡個妞,騙騙她的感情。」

    「這,怎麼回事?」屈景森苦笑不已。

    「你們學院有個女生叫黃詩棉,我要你騙取她的信任,再套取她男朋友李建飛的情報。」宋保軍把前事詳細說了一邊,隱去主要是搞掉賭球團夥的目的。

    屈景森聽得很認真,一邊點頭一邊問了幾個關於黃詩棉的問題,龍涯在旁邊一一解答了。

    屈景森實則對泡妞沒多大興趣,何況是撬別人的牆腳。念及欠著軍哥老大的人情,人家找上門來拜託辦事不好推卻,聽完事情來龍去脈,說道:「我試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畢竟感情這種事誰都說不準。」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能行。」宋保軍說著肚子咕咕咕叫了起來,中午只吃一桶泡麵,現在已經餓了。

    屈景森忙說:「軍哥沒吃過午飯吧?乾脆我們下午課不要上了,叫幾個小菜,大家在我這裡喝個小酒怎麼樣?」

    「那好。」宋保軍微微點頭。在他看來,喝酒是最能增進男人感情的方式之一。譚慶凱幾個人正有此意,一齊面露微笑。

    大學生的娛樂方式相對簡單,不一定非得下館子,有時候整幾個小菜,弄幾瓶劣酒,一群人就能過一個快活的下午。

    屈景森給還在外面買飲料的單暖暖打電話:「暖暖啊,你在哪裡?超市裡?你去附近的餐館看看還有沒有開門營業的,幫我買幾個小菜。都有什麼菜?嗯……要一份蒜香茄子,一份脆皮豆腐……夠了夠了,兩個菜夠了。順便讓超市的人幫忙送兩件千威啤酒到宿舍來。」

    譚慶凱一聽這摳門傢伙叫兩個小菜就想打發大家,忍不住嘟囔道:「兩個素菜?塞牙縫不夠!你沒錢就說,我來付賬!」

    屈景森臉紅如火燒,把電話遞過去:「我也不知道該點什麼菜,要不你跟暖暖說吧,想吃什麼叫她買。」

    譚慶凱老實不客氣對電話說道:「小單啊,你老公屈景森說請我們喝酒,沒幾個好菜怎麼成?雞鴨魚肉都弄一份過來,給大家高興高興。」

    電話對面的女孩被「你老公屈景森」這句話搞得心如小鹿亂撞,沒口子答應。

    超市的人先把啤酒送到,屈景森不敢怠慢,搶先掏錢付賬。過了一會兒,樓道里嘰嘰喳喳,幾個女生說著笑著走進宿舍。除了單暖暖還有兩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

    「景森,軍哥,很冒昧,我兩個同學說中午呆在宿舍很無聊,想一起過來玩玩,不會打擾你們喝酒吧?」單暖暖略顯得緊張為大家做介紹:「這個是……」

    她話沒說完,譚慶凱驚得站起,道:「倩倩,你怎麼來了?」

    和單暖暖一起進來的正是李美嘉和倩倩。

    倩倩把幾個塑料袋放在桌上,馬上紅著臉低頭,小模樣羞澀至極,極為輕微的嗯了一聲。

    李美嘉倒是自來熟的和大家打招呼:「幾位帥哥好,我是暖暖的同學,那個,昨天見過面的,應該還記得吧?」

    「當然當然!」郭俊猛一陣點頭,想從腦子裡擠出幾句妙語卻是一片空白,只懂得呆愣愣看著李美嘉清秀的面容。

    單暖暖欣喜的笑道:「原來你們都認識?真好!快來一起坐吧。」一邊把幾個塑料袋打開,拿出裡面的飯菜點心一一擺在桌子上。有紅燜蹄尖、紅汁板栗牛筋、蔥燒大蝦、脆皮雞條、黃燜鮮蘑菇、黃豆排骨湯。考慮到屈景森寢室沒有多餘餐具,還帶了一堆的一次性碗筷。

    屈景森總算記得自己的身份,趕忙招呼眾人就坐。單暖暖主動為大家倒酒,臉上堆著親切的笑,像是慇勤好客的女主人。

    郭俊搶著坐到李美嘉身邊,醞釀好幾分鐘的話終於鼓足勇氣說出口:「美嘉姐的倩影整夜停留在我腦海裡不曾離去,可以敬你一杯嗎?」

    「不要喧賓奪主,人家主人還沒發話呢,你著什麼急啊。」李美嘉白了他一眼。

    譚慶凱畏畏縮縮的和倩倩坐在一起,不敢抬頭看軍哥。

    此前常有花痴女生主動來寢室探視,屈景森對此比較反感,只道李美嘉二人也是因此而來,看在單暖暖的面子才沒有作色。

    可是屈景森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李美嘉實在是很會搞活現場氣氛的快樂女孩,和單暖暖一個人爽朗大方,一個溫柔可親,讓大家非常高興。

    「聽說屈大帥哥寢室是外語學院所有妹子心目中的聖地,我今天托暖暖的福進來參觀,可把她們羨慕死了。」

    屈景森微笑道:「暖暖,你有空就帶同學來我這裡視察指導一下唄。」

    單暖暖在旁邊甜蜜的笑著,招呼大家吃菜。

    李美嘉便向大家敬酒,第一個是譚慶凱,要他以後對倩倩好一點。譚慶凱受用得很,當下連干三杯。輪了一圈,好像故意忽略宋保軍似的,根本沒向他多看一眼,最後向屈景森舉杯道:「屈大帥哥,以前經常聽班裡同學提起你的名字,可是這回才算第一次認識。幾時和我們暖暖妹子好上的呀?」

    屈景森同樣舉杯應道:「呃,我和暖暖只是普通朋友,你這樣說我得不好意思了。」

    「是啊,美嘉你不要開玩笑啦,我和景森只是……朋友。」單暖暖說著卻不由垂下了腦袋。

    李美嘉也覺尷尬,連忙一口氣把杯子的啤酒喝光,笑道:「是是是,大家都是朋友嘛。」

    單暖暖突然覺得情緒低落無比,坐在那裡怔怔發呆,屈景森也不知道怎麼接話。

    正當大家都不自在的時候,宋保軍一拍桌子瞪眼道:「花美男,你他媽的什麼意思?老子幾個架白幫你打了?你說暖暖不是你女朋友?耍老子是不是?」

    屈景森愕然不已,不知他為何發飆,頓時瞠目以對。幾個女孩都給愣住了。

    宋保軍道:「花美男,剛才暖暖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幹嘛那麼激動?我看你明明就是愛煞了人家,嘴上卻偏偏不肯承認。」

    屈景森臉紅得好像猴子屁股一般,身子扭捏不安。

    宋保軍說得興起,索性站起來指著他罵道:「你小子說暖暖不是你女朋友?有種再說一次!」

    屈景森還真怕對方突然跳起來給自己一巴掌,心虛的應道:「我、我沒說啊……」

    「那你剛才說什麼了?我再問你一次,暖暖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是、是……」

    「是什麼說清楚!你他媽的語言邏輯學沒過關麼?要不要老子給你輔導輔導?」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19
第236章 不准靠近我

    「暖、暖暖是我女朋友……」

    「媽了個逼的,早點承認不就結了麼,非要婆婆媽媽。宋保軍憤憤然的坐下,取出一根香菸叼在嘴上,大模大樣道:「暖暖,還不過來給哥點煙?」

    「哎!」單暖暖趕緊抓起打火機小跑繞過去給他打火點煙,聲音充滿欣喜和感激。點完煙收起打火機,悄悄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

    「現在你回去坐好,看好你男人,他要是敢玩什麼花花腸子,老子把他的屎打出來。」

    「謝謝軍哥。」單暖暖忐忑不安的回到椅子上,一時手足無措,不敢抬頭看所有人。突然手背一緊,原來是屈景森悄悄從桌下伸手把她的手給握住了。一股喜悅之情蔓延了單暖暖全身。

    大家都喜歡看到這樣「大團圓」的結局,頓時場上氣氛和諧了許多,每個人臉上笑意吟吟。

    只有李美嘉和倩倩的內心是充滿驚疑的。她們昨天看到的台上那個宋保軍,何其風流倜儻,何其揮灑自如,然而今天的宋保軍,卻是何其暴戾,何其流氓,完全顛覆了自身形象。

    滿嘴髒話,態度囂張跋扈,這哪裡還是昨天與費迪南教授談笑自若,辯論漢英優劣,滿腹經綸的優秀青年?分明就是常年蹲在街頭滋擾生事的爛仔小混混吧!

    外語學院學習環境良好,接觸的都是外國知識理論,玩的都是小資產階級情調,整體氛圍偏向於優雅、浪漫和拜金。至少人人文質彬彬,絕少惡言相向的場面。兩人見到宋保軍這斯文敗類的言行舉止,差點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宋保軍不理會她們,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席間李美嘉頻頻向眾人敬酒,時而和郭俊談笑風生,時而與龍涯划拳行令,時而同屈景森喝五吆六,搞得氣氛好不活躍。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卻始終沒和宋保軍說過一句話,更不曾與他碰過一次杯子。

    只有郭俊心頭暗喜。為什麼?屈景森有單暖暖,譚慶凱有倩倩,龍涯暫時不想談戀愛,軍哥被無視,說明沒人和自己競爭美嘉姐了嘛,有機會!

    於是郭俊在席上大獻慇勤,大家一起玩牌喝酒,只要是李美嘉輸的,他都搶著幫喝,還一直說著拙劣的笑話,只為討美人一笑。

    這場聚會到下午五點將將結束,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單暖暖留下來幫忙收拾狼藉的檯面。

    宋保軍丟給屈景森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笑道:「花美男,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要錯過了好事。」再向單暖暖做個加油的手勢,道:「弟妹,花美男就交給你處置了。他要是敢反抗,你給我打電話。」

    「軍哥真是醉了。」單暖暖抿著嘴微笑,「你們慢走啊。」

    宋保軍和龍涯勾肩搭背踉踉蹌蹌下了樓梯。

    「美嘉姐,我送你回宿舍好不?」郭俊跟在後面,磨磨蹭蹭擠出一句話。

    李美嘉猶豫了一會,看著宋保軍騎上自行車搖搖晃晃遠去的背影,沒有拒絕。

    她和倩倩同一個宿舍,正好和譚慶凱同路。

    譚慶凱始終有心無膽,和倩倩擺明了關係,卻不敢碰對方一下。兩人在前面走著,若即若離,中間寬得能跑馬。

    郭俊和李美嘉跟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到了外語學院女生宿舍樓前,郭俊自覺時機成熟,扭扭捏捏問道:「美嘉姐,那個、那個,晚上,能不能請你一起去看電影?」

    李美嘉看著他說話時不時露出的牙齒缺口,忍了半天的火氣,終於叫道:「誰要和你看電影啊!傻逼!」隨即就怒氣衝衝的往宿舍樓裡走,走得太急還被高跟鞋崴了一下。

    郭俊愣在當場,滿腦子的莫名其妙。

    兩個女孩回到宿舍,倩倩換下外套,倒了一杯水,小聲的問:「美嘉,你喜歡那個郭俊啊?」

    「誰說我喜歡他了?那麼傻氣的男生,跟二百五似的,你不要問這種白痴問題好不!」

    「那你……」

    「那個宋保軍!他居然敢不理我,我一定會叫他好看的,一定!」

    ……

    第二天屈景森還沒傳來搞定黃詩棉的消息,又到了一週一度的書法研究課,宋保軍不能不去參加。已經去過了一次,自然要堅持到底。何況他在廖學兵的讀書筆記裡體會了許多東西,正想去驗證驗證。

    「哎!宋保軍!」

    回頭一看,是柳細月,興沖沖的從樓道奔過來,和宋保軍走在一起,笑道:「你今天怎麼有興趣來上書法課啊?不躲在宿舍玩遊戲了?」

    柳大班長今天的打扮完全稱得上女神風範,做了個長長的波浪捲,挽起來堆在頭頂上。一雙本來就無懈可擊的眼睛,周圍又淡淡的描了眼線,顯得眉眼格外清亮無暇。一說起話,嘴瓣像是恬靜的彎月。

    就是穿得單薄了些,長腿套著薄薄的黑色絲襪,暗紅色的細跟高跟鞋令人遐想聯翩,身上穿著一件乳白色的針織坎肩。在這涼風習習的深秋季節,好像每一個女生都是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怪物。

    宋保軍目光停留在柳細月黑絲大腿處久久不願挪開,說:「我聞雞起舞,程門立雪,隔籬偷學,鑿壁偷光,懸樑刺股,囊螢映雪,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哪有空玩遊戲!」

    柳細月現對方目光焦距所在,頓時加倍得意,昂著頭道:「切,也不知是誰,上個學期所有科目全部補考,整個系倒數第一,茶州大學建校五十九年前所未見。」

    「我學習只看重結果而不在乎成績。」

    「就裝吧。」柳細月道:「今天的書法課,你都有什麼準備啊?」

    宋保軍愕然道:「帶了筆記本還不夠,還要什麼準備?」

    「我靠,你真傻還是假傻啊。」柳細月叫了起來:「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公開課哎!有系主任,還有國內知名書法家來旁聽的,如果裘老師問你什麼你答不上來,豈不是給班級抹黑丟人?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宿舍玩遊戲算了。」

    「系主任何建民我倒不怕,那什麼書法家是誰?」

    柳細月狠狠白了他一眼,說:「毛竹峰竹老!我看你都不認識吧。竹老是茶州書法協會會長,江海省書法協會理事,自號荷花壩老人,我市的文化名人。他的作品《遠別離》長卷曾被國家元老局的陳長老選中,在出訪韓國時當做國禮贈送給朴大統領的。你說厲不厲害?」

    宋保軍撓撓頭:「竹老怎麼會來我們學校聽課,會不會太丟份?」

    柳細月說:「我們學校好歹也是全國排名前十的名牌重點大學好不,人家竹老來聽聽課,體現一下對年輕學生的關心愛護之情有什麼不好?你別給整出什麼幺蛾子啊,不然不好收拾。」

    「我什麼時候整幺蛾子了?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宋保軍後退一步,臉上是悲憤交加的表情,似乎對柳大班長的誤會感到極度痛心。

    柳細月瞪眼道:「你還說!上個禮拜的課,寫了一筆臭字,弄得裘老師都不好下台。」

    「我這不是急於在你面前表現表現嗎?」

    柳細月轉而笑逐顏開,道:「你還懂得在我面前表現啊?不過這表現也太差勁了。」

    「為了博柳家妹子一笑,哥哥出個醜算得了什麼?」

    「叫姐姐!」

    兩人走到走廊,對面窗戶沒關,一陣冷風襲來,柳細月不禁用期待的眼神看看宋保軍,換了一副溫柔的語氣:「好像有點冷哦。」心想你小子最好識相一點,主動脫下外套給老娘披上。

    宋保軍趕緊攏起舊外套的領子,縮了縮脖子,道:「幸好我有多穿衣服,不像你們女的追求外表美麗,連溫度都不要了。人哪,就該對自己好一點。」

    「你,你!」柳細月滿腔柔情被擊成粉碎,怒道:「去死吧你!」氣呼呼的進了教室。

    宋保軍攤攤手聳聳肩一臉無辜,完全沒明白生何等狀況:「我又怎麼了?」

    還沒開始上課,教室裡人很多。不光系的學生,其他院系的書法愛好者也不在少數,還有一部分是聽聞今天的公開課,專門仰慕書法大師毛竹峰而來的。另有十多個外國留學生,黑白棕黃各種膚色,混在教室的西北角。

    約莫七八十名學生,濟濟一堂。

    有個慇勤的男生諂笑著給柳細月讓了位子。宋保軍腆著臉也湊過去,沒想到柳細月冷冷喝道:「走開啦!不准靠近我。」

    旁邊傳來幾句類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譏笑,宋保軍無奈,往後面去找座位。

    高妹葉淨淳在教室最後一排起身朝他招手:「宋保軍,快過來,我給你留了位。」

    柳細月回頭一看,登時怒從心頭起,大聲道:「宋保軍,不准你坐最後面!」

    宋保軍心想瘋婆子不必理會,只當做沒聽見,快步向葉淨淳走去。

    遠遠傳來柳細月的叫聲:「宋保軍,你給老娘記住。」

    後排靠近後門一列桌子空無一人,上面貼有紙條,是專門留給毛竹峰和學校領導的幾個座兒,沒人敢去搶。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19
第237章 竹老的賞識

    眼睛一掃,現不少熟人,包括屢次起了爭執的柯宇偉。這男生態度囂張,目無餘子,上課倒是積極。還有上次書法課時衝自己笑的尼日利亞黑妹,皮膚黝黑亮宛如綢緞,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

    黑妹身邊坐著一個神態親密的男生,赫然便是上次遞紙條時宋保軍隨手轉交給身後的男生。兩人肩膀挨著肩膀,腦袋挨著腦袋悄聲說話,看樣子竟然成了好事。想起自己無意間當了一次紅娘,製造出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國際戀情,倒是很有成就感。

    宋保軍還是頭一遭上課時坐在高妹身邊,聞到女孩兒身上若有若無的幽香,只覺心曠神怡,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勁頭笑道:「淳淳,你用的是什麼香水,真好聞。」

    葉淨淳順手整了整他歪過一邊的衣領,說:「沒香水啊,我很少用香水的。」

    「哦,那你身上一定是天然體香,和西施、楊玉環、香妃一樣,怪不得李太白曾經寫過『一枝紅豔露凝香』,『沉香亭北倚闌干』,用來形容淳淳再也合適不過了。」宋保軍盯著葉淨淳粉嫩的玉頸說道。

    葉淨淳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漸漸的臉上越來越紅,輕輕說道:「你什麼都會瞎扯一通,我身上哪有體香?」

    宋保軍心想女孩子臉皮薄,改口道:「對了,你還沒說去模特公司簽約怎麼樣了。」

    葉淨淳說:「他們想叫我放棄學業簽一份四年的長約,我覺得不妥,還沒想好。」

    「沒想好就對了,模特行業只是吃一口青春飯而已,他們的價值太多體現在身體上,而非頭腦。身體的狀態是有時限性的,腦袋的時限性遠遠比身體的時限性長。你不就想證明自己嗎?當模特有什麼可證明的?在我心裡你接近完美。」

    葉淨淳哦了一聲,嫣然笑道:「我哪裡完美了,你就會瞎說。」

    「哪裡都完美,尤其是這對長腿。」宋保軍目光往下移:「這腿就是給我玩一宿也不會膩啊。」

    葉淨淳臉紅過耳,使勁推了他一把,嬌嗔道:「要死你啊,什麼怪話都敢說。」

    宋保軍嘻嘻笑著,也不反抗。

    門外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兩人停止打鬧,正襟危坐起來。其他學生漸漸的安靜下來。

    有人相讓著,請來請去的,一個熟悉的聲音說:「竹老,課堂在這裡,您請。」

    另一個聲音說:「何主任不必客氣,請,請。」

    打頭進來的是系主任何建民,西裝革履,微禿的腦門上塗了幾層厚厚的定型膠,看起來油光亮,精神格外抖擻。

    後面是個老頭,白白胖胖的,戴一副寬邊眼鏡,外形慈眉善目,正是聞名已久的荷花壩主人毛竹峰。

    略帶花白的頭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下巴刮得乾乾淨淨,穿一套常見的灰色夾克,肚皮腆起一半,不像傳說中仙風道骨的書法大師,倒是一股尋常的離退休幹部氣息撲面而來。

    毛竹峰六十多歲年紀,七十歲不到,說老不算太老。別人尊他一聲「竹老」不是因為年齡,其實在於他輩分大,成名早的緣故。據說毛竹峰年僅五歲之時便展現出出色的藝術天賦,拜在齊白石老人門下,專攻書法,國畫篆刻均有涉獵,成為其關門弟子中年齡最小的一個。

    齊白石門下弟子眾多,包括國畫寫意花鳥畫大師李苦禪、現代著名藝術家李可染、京劇大師梅蘭芳等等。隨著歲月流逝,年深日久,這些名人相繼辭世,剩下一些人至少已是**十歲高齡,只有師弟毛竹峰一人至今仍活躍在書畫界,地位尊崇自是不必多說。

    隨行的還有一個年輕男人,以及電視台的攝影師和記者。

    何建民走上講台,清清嗓子說道:「各位同學,十一月的茶州,金風送爽,在這美好的時節,我們茶州大學迎來了著名國學大師毛竹峰竹老。」

    教室響起熱烈的掌聲,毛竹峰站在何建民邊上朝大家微微頷致意。

    何建民說:「茶州大學倡導『理滲透』的學風,一批學界泰鬥在校園裡潛心治學、精育良才,形成了名師薈萃、鴻儒輝映的盛況。廣大師生滿懷豪情投身祖國教育、科研、建設事業,全面貫徹國家的教育方針,實行教學科研生產三結合,與老一輩國學大師的關心愛護是分不開的。竹老熱心公益事業,關懷茶州新一代青年成長,垂範學子的風采一直令我們受益匪淺,終生難忘。今天,竹老來到這裡,一是為了指導我們學校當前的教育工作,二是走入廣大學生中間,看看時下年輕人的精神面貌,瞭解大家的思想動態,三是走近生活,獲取藝術的靈感。竹老來聽我們大學老師的書法課,既是課任老師的壓力,也是廣大同學的福氣。請各位同學端正學習態度,如果有誰在課堂上無視學習紀律,必將受到學校的嚴懲!」

    不愧是系的系主任,講話言的套話佔了一大半。

    竹老微笑著擺擺手道:「何主任,我今天來,是臨時起意,沒想過太多,你們都不必太嚴肅了。大家上課時可以把我當做空氣,平時怎麼上就怎麼上,不必有太多顧慮和負擔。大學嘛,是自由揮的地方,我今天不想講太多話,何主任,你看……」

    這話等於是打了何建民的臉,台下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何建民忙伸手道:「竹老,請。」上前虛扶著毛竹峰向後排走去,沿途經過座位之間的走道,同學們紛紛起身鼓掌。

    走到後面,何建民一眼現正朝自己冷笑的可惡的宋保軍,腳步一滯,隨即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不想宋保軍滿臉堆笑站起,一挺身牢牢卡在何建民身前,伸手接住竹老,笑道:「竹老,您慢點。」

    他的笑是帶有虛偽人格「迷幻」天賦的笑容,天生讓人覺得無比真誠,看不出一點真假造作。尤其眉眼彎彎,嘴角勾起,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從上至下臉龐每一個毛孔都透出喜悅之意,簡直叫人懷疑這孩子是不是連中了五次福彩大獎。

    有道笑容是最優質的名片,竹老見這學生笑得真誠,頓時心生好感,說:「不礙事,不礙事。」

    宋保軍一撅屁股,將急於搶位的何建民推開半步,笑道:「竹老是我市之瑰寶,自當謹慎一些。」

    何建民被憑空搶走獻慇勤的機會,壓著火氣說:「宋保軍,你來這裡礙手礙腳幹什麼?快讓開!」

    毛竹峰說:「何主任,你不要太緊張了,這位同學也是一番好意。小同學啊,你叫什麼名字?」

    宋保軍扶著毛竹峰在邊上的空位坐下,說:「竹老,我是系古文二年級一班的學生宋保軍,一直仰慕您的風采,敬慕您的人格。您寫的《遠別離》長卷舉世罕見,當為我國弘揚化之精髓。」

    「哦,好,好。」毛竹峰雖然類似的馬屁話不知聽過幾千幾萬次,但從這滿臉真摯的學生口中說出,仍覺得歡喜。

    何建民搶過去坐在竹老身邊,道:「宋保軍,快要上課了,你還不坐好?」

    「是、是。」

    前排6續有同學向毛竹峰表示問候,竹老一一微笑應答。

    課任教授裘元成後腳跟著走進教室,站在台上朝後方竹老的方向深深彎腰鞠躬,誠摯的說:「老師不顧六十五歲高齡和心血管疾病的危險,特意來聽我的講課,實在叫人誠惶誠恐,不知怎麼辦才好。老師一生桃李滿天下,卻仍然記掛著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我不知何以未報,自當認真講課,不墮了您的名頭。」

    眾人又是一陣掌聲,這才明白裘元成原來是毛竹峰的弟子。

    也不點名,直接開講北宋四大家,蘇、黃、米、蔡。這四大書法家前面已經單獨列出來講過,現在並列起來重新做一次完整的總結,內容也比單獨講解其中一人要豐富得多,精彩得多。

    「北宋四大家中,蘇軾豐腴跌宕,黃庭堅縱橫郁拔,米芾俊邁豪放。獨有蔡襄,雖取法晉唐,講究古意與法度,但其成就未免與前三家稍遜。他為什麼也被列入了四大家,其實是有個典故的。」裘元成笑著環視四周,說:「我想大家已經猜出來了。」

    宋保軍在下面道:「這還不簡單,蔡襄替了奸相蔡京的名頭。」卻是故意在葉淨淳跟前賣弄。

    葉淨淳果然很好糊弄,笑道:「真的嗎?」

    他們兩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旁邊就是何建民與毛竹峰。

    何建民老早就開足全身勁頭,偷偷關注著宋保軍的動靜。嘴上一邊與竹老說客氣話,耳朵卻高高豎起,聽見宋保軍與葉淨淳竊竊私語,當即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宋保軍,課堂上不要開小差!老是唧唧歪歪的,成何體統!」

    毛竹峰說:「何主任,對學生不能過於嚴苛嘛!老師在課上講得好不好,學生自有權力判斷。」

    何建民便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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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選我,選我

    裘元成在台上自問自答,說道:「翻閱歷朝論述,我們得知,原來蘇黃米蔡中的『蔡』是指北宋一代奸相蔡京。蔡京也算是一代名家,他的書法姿態豪健,酣暢淋漓,時稱『冠絕今古,鮮有儔匹』,可以說是相當了得了。蔡京被踢出四大家,主要是源於其人品道德與當世價值觀相違背。由此可見,一位官員,即使才深似海,在某一方面成就非凡,一旦作姦犯科,危害國家,也會為世人所唾棄。」

    台下有個學生高高舉手,裘元成微笑著點了他的名字:「艾朗洲,你有什麼疑問?」

    那男生中等身材,臉龐輪廓清晰,長相頗為秀氣。宋保軍覺得這名字很是耳熟,驀然想起那不是謝綺露的「男神」麼!兩人的第一次正面衝突,便是緣於謝綺露不忿艾朗洲主動找葉淨淳說話,故意在食堂盥洗處找碴,因此激發宋保軍首次出手反抗。

    「這傢伙不是想打你主意麼?」宋保軍從後排緊盯艾朗洲的背影,眼中精光閃爍:「撬老子牆腳,他也配?」

    葉淨淳紅著臉說:「艾朗洲就是找我說過幾次話,沒別的意思。謝綺露喜歡他呢,我怎麼敢搭理。對了,誰是你的牆腳啊?」

    何建民又瞪眼過來,兩人只好住口不說。

    艾朗洲起身道:「請問裘老師,『以襄代京』起源於明初的王紱。而元初的王芝明明白白將蔡襄列為宋四家的提法,早了一百年。其次,歷代名家對蔡襄的評價都很高,宋元明清四代的大量名家認為蔡襄書法乃為宋代之冠。裘老師的『以襄代京』之說我認為不太妥當。」

    台下好些個學生都點頭稱是。

    艾朗洲說完話頗為得意,還回過頭來,目光所向正是葉淨淳。似乎能在高妹面前炫耀知識,是一件光榮的好事。

    葉淨淳感受到對方的目光,連忙低頭。

    裘元成沒想到開場第一段話就有學生跳出來反駁,還提出證據當場打臉,當下也不好作色,就想隨口說上幾句胡混過去。

    宋保軍突然起身說道:「蔡京蔡襄四大家之爭,其實是一段無頭公案,不過蔡京的書法藝術成就高於蔡襄,在很多歷史資料中是有明確記載的。」

    裘元成一見又是這麻煩學生,不由大為頭疼,只好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那位小帥哥艾朗洲也看過來,發現他和葉淨淳緊緊挨坐在一起,眼中多了幾分複雜的意思。

    宋保軍道:「比如宋徽宗的不少繪畫作品,竟有蔡京的題詩,且高高在上,位置高於宋徽宗的落款。以宋徽宗的鑑賞能力,應有十足理由證明蔡京書法藝術水準的高下。再則,狂傲耿介的米芾曾說,自唐朝柳公權以後,應數蔡京書法最好。世人談及蔡京的書法,使用的詞彙經常是『冠絕一時』『無人出其右者』。若說蔡京不如蔡襄,顯然是個笑談。世人所惡者,不過是蔡京品德太差。」

    「我國主流文化,道德是放在首位的。很多人認為,把人品低下的書法家的作品收藏家中,等於收藏了奸邪之氣,不僅玷污家風,也有損自己的人品。因此蔡京雖堪稱書法大家,但他的書法作品卻鮮少流傳下來,所謂因人廢字是也。何況蔡京已經不僅僅是人品低下,而是遺臭千古的奸相,史書留下罵名的敗類,他的字已經不能再登大雅之堂。把蔡京從四大家中踢出,換蔡襄以代之,正是人們正確價值觀的體現。」

    他隨口就是一大段有理有據的論述,條理清晰明確,道理充分,艾朗洲竟然不能反駁,只得從喉嚨裡冒出呃的一聲。

    毛竹峰微微頷首,對宋保軍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層。

    也有不少學生詫異的看向宋保軍。他們親眼見過上週的書法課中,宋保軍寫了一筆臭字,狠狠出了個大醜,想來定是不學無術之徒。怎麼突然就這麼學識淵博了?還把艾朗洲塞得無話可說。

    那艾朗洲又是什麼角色?中文系古文專業四年級的學長,以研究古代文化名人著稱,曾經寫過《記錄明朝兩百年之文化景象》刊載在國內文化期刊上,獲得大獎,飽受讀者歡迎,成為學校一時風雲人物,粉絲無數。

    宋保軍能反駁他的提問,簡直叫眾人大跌眼鏡。

    裘元成道:「好,現在讓我們回到正題。我們書法藝術是一脈相承的,自有其淵源。雖然宋代『尚意』對唐代『尚法'進行了否定,但時代總是延續的。對宋四家影響最大的當是唐代書法家褚遂良、顏真卿。宋四家對兩者均極為稱道。宋代書法品評中常見『意』這個字眼,強調『意』是反『法』,但非是粗淺無法,而是『法本無法』。」

    宋四家的議題很大,從唐朝淵源開始,說到各個流派繼承,說到行書草書各種章法,說到其他歷朝歷代對宋四家的評價,以及宋四家的自評,林林總總,洋洋灑灑。

    裘元成又要在竹老跟前表現一番,講說格外賣力。

    「尚意書風在宋四家身上是怎樣體現的?主要有幾個方面。一是注重人品學養,避俗重韻。蘇軾說『退筆如山未足珍,讀書萬卷始通神。』黃庭堅說『詞意高勝,要從學問來。』黃庭堅論書法,最重一個韻字,俗氣未去的,都不要說有韻。第二個方面,意造魏晉,暗合唐法。宋四家主張離形去神,提倡造法。無法並不是真正的去法,而是既要盡法,又要游離於法,要入乎法中,出乎法外,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這才算是高明。」

    裘元成提筆便在黑板上掛起的宣紙上寫了個大大的「法」字,墨跡飽滿,字體飄逸風流,頗得蘇東坡真傳。

    竹老也聽得津津有味,一邊點頭一邊撫弄頷下鬍鬚。

    這些內容用詞比較艱深了,涉及到中華文化中庸之道的重要概念,幾個外國留學生都聽不太明白,用不甚流利的漢語問了好多問題。裘元成一一作答,顯得揮灑自如,儼然大師風采。

    講解三十多分鐘,看看氣氛差不多了,裘元成話鋒一轉,道:「下面照例要請幾位同學上台展示墨寶,請各位品評其中優劣之所在。有誰願意上來的,請舉手。」

    這是書法課最受歡迎的環節,十多名學生當下高高舉手,都是對自己書法有信心的飽學之士,想要在竹老跟前露一露臉。

    試想竹老什麼人物?如果能被他一眼相中,隨口評上一兩句,那也是相當的不得了。對今後的校園生涯絕對只有益處。還有聰明的學生想得更深:「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只要被竹老評語過了,那就說明竹老是我的老師了。以後宣揚出去,誰敢否認?」

    包括柯宇偉在內也跟著舉手,艾朗洲手舉得最高,不忘回頭朝宋保軍丟去一記挑釁的眼神,以及向葉淨淳送上愛慕的秋波。

    「老師,選我,選我!」

    「讓我上吧,本人已學有所成,應當讓你們看看我的真正實力。」

    「裘老師,我聽了您的課茅塞頓開,正好寫幾個字讓您指點一下。」

    裘元成朝台下一看,分別點了三個人的名字,柯宇偉、艾朗洲。還有一個皮膚白皙的圓臉少女,名字叫做楊海藍,就是經常課堂上服侍老師用墨的女孩,人很乖巧伶俐,裘元成自當抬舉她一番。

    艾朗洲甫一起身,有好幾個花痴女生叫道:「洲洲,我愛你,你是茶州大學最棒的!」其中就有謝綺露,一邊叫著一邊惡狠狠的瞪宋保軍和葉淨淳。只讓宋保軍莫名其妙,怎麼每個人都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何況那艾朗洲哪裡算得上是帥了?跟花美男屈景森根本不能比嘛!

    還有席採薇和邱佳麗見大姐頭叫得歡,只好也跟著叫喚,叫聲很是勉強,明顯對謝綺露的男神不感興趣。

    艾朗洲得意至極,連連朝眾人點頭致意,挺胸凸肚走上講台。

    寬大的講台鋪開一張三尺寬四尺長的特級玉皮仿古熟宣,黃香閣玄霜膠墨也在貴重的霓虹簪花端硯中磨好。

    艾朗洲在眾人矚目中站到中間,選好一管合適的狼毫,教室內的叫聲漸漸靜了下去。

    電視台的記者扛著攝影機準備開始攝像。

    艾朗洲道:「裘老師,我斗膽一言,如果本人書法僥倖得到竹老認可的,還請竹老為我在上面蓋個印章。」

    裘元成便是眉頭一皺,暗道你算老幾,請竹老在你的作品上蓋章?心不要太大才好!

    我國書畫作品的印章很有講究,已經成為與書畫相輔相成的一門藝術。書印合璧,相映成趣,不但使書畫作品增色,活躍氣氛,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而且能夠調整重心,對作品起到平衡作用。在作品上蓋章,可防偽造,還可寄託書者抱負和情緒,使書印有機結合,產生更美更強的藝術感染力。

    除了作者本人的姓名章、閒章、引首章、齋號章、雅趣章、年號章、攔邊章、壓角章、攔腰章之外,還有供收藏鑑賞者所用的「鑑藏章」。鑑賞者對作品用章,一是表示鄭重,二是表示其作品藝術價值高,能在上面留章也是一樁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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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你以為你是誰呢

    你不過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就想讓竹老在你的書法上用章,豈不是叫人貽笑大方麼?

    眾人聽了艾朗洲這話,紛紛回頭去看毛竹峰。

    毛竹峰微笑道:「如果確實寫得好的,自當用章。」

    「謝謝竹老,謝謝竹老。」艾朗洲頓時大喜過望,連連稱謝不題。

    裘元成見老師親口同意了,說:「好,開始吧。」

    艾朗洲微一凝神,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起筆遊走龍蛇,在紙上寫了起來,一個字接一個字在紙上連貫起伏。

    同學們坐在台下看不清楚的,紛紛起身觀望。有些膽子大的索性跑到講台邊上圍觀,拿出手機全程拍攝。

    謝綺露歡呼雀躍的跳著,叫道:「艾學長,艾學長,寫得真好,寫得真棒!」

    艾朗洲用力咳嗽一聲,用不太高興的口吻說:「謝同學,請你不要在旁邊吵鬧好不?」

    「啊?哦,好的……」謝綺露討好不成反把馬屁拍在馬腳上,像一隻洩氣的皮球閉上了嘴巴。

    艾朗洲百忙中抬頭瞅一眼台下,只見葉淨淳正和宋保軍相依相偎低聲細語,樣子十分親密,心中忽覺悲憤,竟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情緒,在紙上越寫越快。

    裘元成本來有些不甚在意,看他寫完第一行字,臉上漸漸變了顏色,脫口道:「寫得不錯。」

    能得性情古怪嚴厲的裘老師一聲「不錯」,相當罕見。

    艾朗洲筆勢毫不停留,又飽蘸濃墨寫下第二排字。

    心有鬱結之意,字是一氣呵成。

    寫完最後一個字,他輕輕把筆擱在台上,順手接過不知哪個花痴女孩遞來的紙巾大力擦汗。額頭全是大顆大顆的汗水,整個背心完全濕透,顯然寫出這幅書法,耗盡了周身精力,非同小可。

    圍觀群眾小聲交談,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讚賞之情。艾朗洲的這幅字可以說是超過同儕良多,已經略有小成。

    待墨汁吹乾,楊海藍和另外一位同學互相幫忙把作品掛起,以供所有人欣賞。

    他寫的是明朝四大才子唐寅的詩作《桃花庵歌》。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何建民扶著竹老走上講台觀看。

    全詩共一百四十字,算是字較多的。然而整體流暢,全無滯澀,已是難得的一份功力。字體線條尖薄油滑,如同煙雲中的游龍,隨手運轉,奔騰上下,有幾分米芾的影子在裡面。

    艾朗洲書寫之時又包含失落的心情,帶有那麼一點點自暴自棄的心思,自卑兼且自傲,暗合唐寅詩作中狀如瘋癲的高傲、看破紅塵的輕狂,兩者情感契合,讓書法的藝術成就更上一層樓。

    已經不僅僅是在校學生的課堂之作,確實可以稱得上是書法了。

    毛竹峰在何建民的陪同下掂須頷首,一連看了幾遍。

    「竹、竹老,還能入您老人家法眼麼?」艾朗洲一臉的期待,聲音忍不住的帶有幾分顫抖。

    「寫得很好,在你這個年紀相當難得。行筆如風,筆意上佳,再練得十年,應該會有大成。只是多了三分凌厲,少了五分灑脫,未免美中不足。」毛竹峰笑道:「好,是一幅佳作,可以給你蓋個章。」

    「嘩!」周圍同學驚嘆不已。

    毛竹峰掏出一個黃花梨木做成的小盒子,裡面墊有絨布,並列放著七八枚形狀大小不一的印章。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毛竹峰選出一塊印章,印上印泥,蓋在書法作品《桃花庵歌》的邊角上。兩個扭曲纏繞的小篆:「好字」。

    艾朗洲一時看不出名堂,幾乎欣喜若狂,周圍同學也是羨慕不已。

    唯有裘元成只是微笑。

    毛竹峰堂堂國學大師,為什麼給人蓋的鑑藏章用如此直白簡單的內容?就「好字」兩個字,也太俗氣了吧!

    蓋因為市內附庸風雅者不在少數,其中不乏一些機關單位的領導幹部,寫的書法作品只能稱為粗陋,卻也要腆著臉去請竹老品評蓋章。竹老推脫不過情面,往往違心評論幾句好話。

    後來他就想了一個法門,故意刻一枚「好字」的小篆印章用以應付這些無聊人士。

    遇到真正好的作品,他才會用自己另外幾個印章。而那幾個要緊的印章,基本象徵著竹老真正的態度。

    這個「好字印」,就和打發別人差不多,等於是奈何不過你,給你幾分薄面。不知曉內情的人只當竹老風趣幽默。

    那位艾朗洲同學,雖然功底深厚,創作感情有所突破,但在毛竹峰這等大行家看來,自然還有著距離。

    不是你不行,是大師的境界太高遠。

    大家見毛竹峰蓋上「好字」鑑藏章,頓時人人齊聲歡笑,一齊讚歎艾朗洲技藝出色,為校爭光。

    謝綺露想要上前替男神拭擦汗水,卻被艾朗洲禮貌而堅決的推開。

    「麻煩你不要靠近我。」艾朗洲騰地站起,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快步向教室後排走去。一直走走走,站到宋保軍面前,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瞪著他。

    「這個,你有什麼事嗎?」宋保軍被看得摸不著頭腦。走得近了,發現這位學長面容秀麗,膚色白皙,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眉如新月嘴小唇薄,有種韓版帥哥的氣質,心想怪不得能吸引一部分腦殘女生。

    「我就想問問,你能寫得出什麼樣的字?」艾朗洲高高昂起頭顱,像一隻驕傲的雄雞。

    「我名叫宋保軍,但大家都管我叫『宋右軍』。」宋保軍嘿嘿一笑。書聖王羲之字右軍,他自稱宋右軍,也就是把自己比作了王羲之。

    艾朗洲不禁面皮一黑:「癩蛤蟆吹牛,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呢。」

    這位韓版帥哥此前從未與宋保軍相識,卻如此咄咄逼人,別人只道是先前宋保軍駁了他面子的緣故。

    只有宋保軍才明白此中關節。身邊的葉淨淳低垂臻首,她溫柔的眼睛充滿貞淑的味道。她的睫毛長長密密,柔軟的覆蓋在眼瞼上,她的鼻子和嘴唇端正而小巧,好看得使人驚嘆。

    像這樣嬌美無暇的女孩,恐怕才是韓版帥哥不顧儀態挑釁宋保軍的最根本原因。

    「我是誰跟你有關係嗎?至少我宋右軍是寫不出你那樣的爛字。」

    艾朗洲冷冷的說:「既然你自稱宋右軍,那麼我可以斗膽請你指導品評一下我的作品嗎?不好在什麼地方,請你說出個道道來!」

    「這有何難?」宋保軍長身而起,掛著揶揄的笑意,順手在葉淨淳嫩滑的臉蛋上輕輕一擰。葉淨淳彷彿觸電一般,脖子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不敢抬頭看人。

    艾朗洲眼中直欲噴出怒焰,轉身就走。宋保軍耷拉著肩膀晃晃悠悠跟在後面。

    台上的柯宇偉已在裘老師的指導下開始了書寫。這傢伙純粹是裘元成點名叫上來湊數的,既非中文系專業,也沒多少底子,就聽了半個學期的書法課。照樣鋪開同一版的特級玉皮仿古熟宣,在眾人圍觀下展示墨寶。

    另一些人則把注意力停留在艾朗洲和宋保軍身上。

    「請吧!」艾朗洲站在黑板所掛的《桃花庵歌》之前,壓著火氣大聲說。

    學生之間的競爭也是課堂教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裘元成沒有插嘴,反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

    謝綺露帶著幾個腦殘粉絲氣呼呼衝上來,攔住宋保軍,杏眼圓睜,叫道:「宋保軍,你要死啊,別人的書法礙著你什麼了?你有什麼資格評論別人啊?有本事你也寫一幅能讓竹老蓋章的好字出來呀!」

    「喲,露露侄女,你激動個什麼勁啊?內分泌失調了嗎?」宋保軍斜了謝綺露一眼。跟在後面的席採薇和邱佳麗覺得很不好意思,偏過腦袋不敢看他。

    「你……」謝綺露大怒,就要挽起袖子和宋保軍吵上一架。

    艾朗洲早已十分不耐,冷冷的道:「謝綺露同學,請你讓過一邊去,好嗎?」

    「好……」謝綺露頓覺委屈,憋住話走過一邊,眼眶悄悄的紅了。席採薇連忙陪著罵幾句宋保軍的壞話,聲音壓得很低。

    在好事者興奮莫名的目光中,宋保軍倒背雙手,神色坦然,慢騰騰走了過去,看那模樣倒像是被請來視察工作的領導。

    抬頭裝模作樣看看字帖,一邊煞有介事的點頭,旁邊咬著牙齒等待評價的艾朗洲完全被襯成陪同領導的小秘書。

    待他嘖嘖嘖了半天,艾朗洲終於按捺不住,問道:「喂,你看完了沒有?」

    宋保軍道:「看完了。」

    「那你說啊,我哪裡寫得不好了?」

    宋保軍手在上面比了比,道:「沒說不好啊,我覺得挺好的,你看這字,我找了半天,愣是沒找出一個錯別字,說明水平確實不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5 20:20
第240章 我幫你磨墨

    艾朗洲面皮便是一黑。

    「而且唐伯虎的詩也寫得好,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嘖嘖,整首詩對仗極為工整,讀來朗朗上口,感染力和情感強烈,怪不得以堂堂江南四大才子的身份化身華府僕人,還能泡到秋香,果真羨煞旁人也。」

    他一本正經說出這番文不對題的話,居然還扯到了電影演繹的內容,在旁邊安慰謝綺露的席採薇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我、我問你我的字到底不好在哪裡!」艾朗洲稍稍加大音量,悄悄捏緊了拳頭。

    宋保軍道:「嗯,這字嘛,寫得很流利,一氣呵成,有種不吐不快的氣勢。而且從『別人笑我太瘋癲』開始,全是連筆,七個字上下相連,無可分割,猶如渾然天成,充滿潦草凌亂的美感,很是值得讚賞。」

    艾朗洲心想總算像句人話,暗中點了點頭。

    毛竹峰也在悄悄觀察,裘元成暗道這小子一筆臭字,評別人倒是似模似樣。

    「僅此而已,但是」宋保軍沒讓艾朗洲得意幾秒鐘,馬上來了個轉折:「原文**有多達十一個『花』字,重複率極高,你寫的每一個花字都各不相同,明顯看得出是在師法《蘭亭集序》,每一個『之』字各有不同的體態和美感,無一雷同。變幻出二十一種不同的筆法,堪稱王羲之書法的最高境界。顯然你也想搞出十一種筆法,但是模仿得太拙劣了,看似各不相同,卻又似是而非,古裡古怪。」

    宋保軍指指第一個花字,「你把草字頭分為兩個『十』,第二個又連在一起,最後的勾猛提了一筆,這個又略略頓住,……如此等等,看似各異奇趣,其實你們看他的骨架幾乎完全一樣,都是同樣的行草章法,同樣的起筆順序,同樣的勾連曲折,每一筆裡同樣的輕重,同樣的簡略,有什麼十一種筆法?形似而神不似,畫虎不成反類犬,十一個刻意強調出來的花字,破壞了整體美感,失敗。」

    艾朗洲面色僵硬,緊緊咬著牙齒不發一言。

    毛竹峰心道這年輕人說得很對啊,有眼光。他剛才也看出了,只是出於培養學生的道理,不便出言打擊。

    宋保軍接著說道:「同樣的道理,七個『桃』字換了七種寫法,失敗。」

    毛竹峰不由湊了過去,沒空再理會兀自奮筆疾書的柯宇偉,站在邊上掂須微笑。

    「桃花塢裡桃花庵,從開始看得出你是想行書的,但是後面漸漸變為行草。呵呵,行書和行草,多體雜寫,不和諧而顯雜亂,歷來是半桶水人士最喜歡犯的錯誤。失敗!」

    宋保軍每說一個失敗,艾朗洲臉色便多難看一分。

    「『一在平地一在天』,這裡的平地兩個字草法不當,你想當然的簡略幾筆,想突出一股飛流直下的氣勢,其實任意塗抹,難以識讀,失敗!」

    漸漸的,同學們越聚越多,幾乎全教室所有人全擠在黑板前聽宋保軍講解點評。大家都有書法的功底,先前看艾朗洲確實是寫得好,這時聽宋保軍逐字分析,慢慢的體會出其中道理,不禁暗暗點頭。

    「『我笑他人看不穿』的不字,豎筆拖得太長,畫蛇添足,誰教你這麼寫字的?失敗中的失敗!」

    說到這裡,艾朗洲的面皮基本被剝了個乾乾淨淨,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呼吸,臉色由焦黑變為通紅,再變為蒼白。黑是因為氣憤,紅是因為羞愧,白是因為慌張。他不敢去看眾人的反應,只是非常勉強的說道:「難道你覺得這樣不好看?」

    宋保軍氣勢洶洶叫道:「喲,你還敢頂嘴?哪裡好看了?到底哪裡好看了?失敗!」

    講台上的柯宇偉費盡心思寫完一幅行書,是前兩週開始臨摹黃庭堅的字帖《送劉季展詩貼》,倒也有幾分神韻。自覺出神入化,可以比肩北宋四大家了,洋洋得意抬頭張望,卻見眼前空無一人,觀眾們全跑宋保軍邊上去了。

    「最要緊的是,人家原詩中瘋瘋癲癲的意味,看破塵世的孤傲,在你的書法裡一點沒體現出來。我看到的是什麼?鬱結、悲苦,好像是一個失戀的傢伙在發洩情緒,簡直無藥可救,失敗透頂!」

    失敗透頂!

    艾朗洲如遭雷殛,呆立原處怔怔的做聲不得。

    同學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幾個前頭還在誇他寫得好的男生馬上轉換口風,說其徒有虛名,不過如此。連艾朗洲的幾個腦殘女粉絲也都閉住嘴巴,不再出聲。

    他突然一躍而起,三下兩下把《桃花庵歌詩貼》扯了下來,不欲再讓別人看到自己失敗的作品。

    「你說別人失敗,那你又寫得有多好?」柯宇偉突然擠進人群喊道:「有本事你寫一幅好書讓我們心服口服啊!」

    幾個腦殘女粉絲如夢初醒,通通叫道:「是啊是啊,你有本事就寫啊,光會評論別人算什麼?那我們去餐館吃到一碗不合口味的飯菜,也可以殺了廚子嗎?動動嘴皮子誰不行?」

    上個禮拜的書法課,宋保軍被裘老師叫到台上當眾示範,寫了一幅蘇軾《飲湖上初晴後雨》,筆跡糟糕得一塌糊塗。眾人到現在仍是印象深刻,因此那幾個女的叫得尤其有恃無恐:「你的字那麼爛,也好意思評論別人?那你寫啊!你寫出來我們就服你。」

    書法藝術是一個長期練習積累的過程,包括深厚的書法基礎以及大量的人生感悟,沒有人可以短時間內速成。就像一個音樂初學者,今天剛開始學簡譜,過兩天就能拉出感人肺腑的《二泉映月》,除了天才,誰也無法保證。

    明知道宋保軍根本不可能是億萬中挑一的天才,柯宇偉和腦殘女粉絲們叫得格外起勁:「你寫啊!別光說不練,成天就知道誇誇其談!」

    他們這麼一吵鬧,居然也激起周圍中立觀眾的看熱鬧心理,只當做一樁特別好玩的事情。當下人人不嫌事大,紛紛跟著嬉笑:「快寫吧,評論家。」

    「就是嘛,寫出來讓大家看看宋大師的筆跡觀瞻一二,學習學習。」

    「宋專家,你說得頭頭是道,天花亂墜,不親自展示一番,怎能叫人服氣?」

    這時何建民已向旁邊學生問出宋保軍書法極爛的事實真相,有心要讓這小子出醜,站出來義正詞嚴的說道:「宋保軍,你搞什麼名堂?叫你寫就寫,別磨磨蹭蹭的浪費大家時間!」

    宋保軍哪敢答應?硬著頭皮道:「我去餐廳吃飯,菜做得不好我訓廚子一頓,也用不著自己親手下廚來證明吧?」

    何建民指著他鼻子大聲喝道:「你分明就是喧嘩課堂,滋擾生事!」

    謝綺露越發得意,笑道:「宋保軍,你若是寫得出比艾朗洲更好的書法作品,我認你做叔叔。」

    宋保軍沒好氣道:「你本來就是我侄女。」

    何建民終於使出殺手鐧,說:「我們就請竹老評評,如果你寫的確實比艾朗洲同學好,我保證這個學期幫你申請獎學金。」最後一句話卻是聲色俱厲的說出來:「如果你寫不出,這個學期門門學科算掛科!」

    宋保軍脖子一梗,就說道:「難道老子怕你不成?」當著系主任的面自稱老子,全茶州大學也就是他有這個膽子。

    「那就寫!」何建民喝道。

    整個爭吵的過程,毛竹峰始終笑眯眯的旁觀,並不發一言。

    柯宇偉費去九牛二虎之力寫的《送劉季展詩貼》,還沒別人看過一眼,便被何主任粗暴的扔過一邊,重新鋪開一張空白宣紙。柯宇偉簡直欲哭無淚。

    同學們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人人均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歡喜色彩。

    當此之際,宋保軍已經沒有任何退路。索性光棍到底,臉上淡淡的笑容,優雅而從容,輕輕一抬手一擺腿,大師風範盡顯無疑,下巴一揚,直呼主任的名字:「建民啊,還不去給老子磨墨?」

    何建民氣得不輕,只當做沒聽見。討厭,這學生太討厭了!

    那個被點名展現書法的侍墨女生楊海藍一直沒來得及表現,已被眾人徹底無視。她也不生氣,拿起墨塊準備研磨。

    一隻纖纖玉手接過楊海藍手裡的東西,笑道:「還是讓我來吧。」正是葉淨淳,高挑的身影在人堆裡永遠無比出眾,猶如高貴的天鵝,拿著墨塊輕笑道:「我幫你磨墨,你好好寫哦。」

    柳細月怒道:「女壯漢,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

    葉淨淳白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倒了一些清水在硯台上,細緻的研磨起來。

    艾朗洲呼哧呼哧喘氣,雙目通紅,但又捨不得離開,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葉淨淳的絕美臉蛋,目光中滿滿都是愛慕,渾然忘了週遭環境。

    冷不防一股力道自肩頭傳來,韓版帥哥向左邊趔趄跌開,哎呀了一聲,險險站穩。回頭一看,原來是宋保軍將他推開一邊,瀟灑的站在了講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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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