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1268 夢里依稀 有淚光（下）

    路上行人已經逐漸稀少。

    在這個年代，由于沒有太多娛樂活動，更不會象後世那般，一到了夜晚就是滿城璀璨，大多數情況下就是家家關門，戶戶熄燈。

    經過數月以來掌控醫館的歷練，同時也因為醫術大進，醫好了一些疑難病人，寧采臣如今也飛速成長了起來。

    嘴唇上面生長出了一些絨須，眉眼間多了一些堅毅，看人的時候雖然依舊溫和有禮，眼神卻是多了一些犀利。

    在某些人看來，這就是氣度。

    “天色不早了，陸大夫、白大夫，今日就到這里吧，這些天有勞諸位了……”寧采臣笑意吟吟的道。

    有了甦辰在金華的威名震懾，做為寧家二少爺的采臣哥，其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無論走到哪里，面對何人？都會得到敬重，不敢輕忽半點。

    居移氣，養移體，大抵如是。

    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如何，就代表著一個人的氣質是高貴還是庸俗。

    屁股有時候決定的不只是腦袋，更多的時候更決定風度。

    歷朝歷代，都有寒門無貴子，豪門無庸才的說法。

    其根本原因其實就是地位的分別。

    如今的寧采臣，就算是仍舊謙和溫良，手下的大夫們再面對他，也不敢隨意應付。

    “此事份屬應當，不敢勞東家動問。”陸大夫兩人笑著回道，滿臉沖和純善，渾然忘了就是他們這些人，當初在寧家出事之時，就算被求上了門，也懶得去寧家看上一眼。

    如今寧家大房已經離開金華，遠走他鄉，听說那家人是攜兒帶女，哭哭啼啼離開的。

    每次思及此事，陸、白二人就心懷警懼。

    就算他們的地位一降再降，成為醫館里的跑腿大夫，他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反而會忠勤任事。

    有些人吶，就是賤骨頭，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在他們的心里，寧采臣這位二少爺或許可以不用在意，但那位大公子卻不是一個可以糊弄的人。

    一不小心，丟的不僅是飯碗，有可能還會丟掉腦袋。

    寧采臣的醫術大有長進，名聲傳播全城，醫館的生意也變得極好，這跟他們的全力配合很有關系。

    看不懂形勢，還擺著架子的一些大夫管事，如今早就不知道去到哪里做一個很光榮的流民去了。

    以寧家如今的聲勢，根本不需要說話，自然會有著許多人看他們的臉色幫著教訓。

    而這些事情，換做以往，寧采臣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如今掌控著幾十位手下，整日里呼擁來去，他漸漸的也懂了。

    更是清楚了自己眼里那位溫和可喜的大哥，在別人的心中，到底有著何等樣的威風殺氣。

    這種生活，說實在的，很享受，是以往想都不敢想象的。

    不知為何？寧采臣每一次閉館打烊之時，總會覺得心底深處有一絲不合時宜的落寞。

    “一切來得太過容易，總是那麼的虛假。生活本來不是這樣，有春花秋月，也應有著嚴冬酷暑，如今的一切，是我錯過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夜深人靜之時，十六歲少年仰望夜空，默默的想著心事。

    冷月無言，是夢里那一處廟堂，一襲霓裳。

    他挑著燈籠，緩緩走上街道，前面轉過街角，就是寧府靜園了。

    那里有著燈紅酒綠，有著老母在堂，更有著飯菜飄過來的陣陣濃香。

    寧采臣揉了揉臉，臉上露出一絲懷念，一絲慶幸。

    想起前些年家里的艱辛日子，再看看如今，就如做夢一般，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背著行囊，淒風苦雨中，收上兩三個銅板。

    泥一腳水一腳的往來奔波……

    餓得狠了，會拿出半個冷硬饅頭，和著冷水咽下。

    那時很充實，對現實也有著向往。

    夜晚的霧氣漸漸升起，燈籠里的燭光只能映照在前方三丈遠處。

    如果是前些日子，他一定會擔驚受怕，生怕什麼地方蹦出不該出現的東西，或者一些流竄府城的強人。

    但此時此刻，他還有心思吟風弄月，懷古嘆昔。

    感慨滿懷。

    晚風吹去了最後一絲燥熱，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隨風傳來的一縷幽香……

    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側頭望去，就見到一個青衣女子長發飄飄，走過身邊，足下無聲。

    女子肩後露出劍柄，胸前縛著紅繩。在燈光照耀下，面上有著些許愁意，雙眉彎彎如月，一雙眸子黑得像是一抹幽潭，神秘而引人。

    她沒有看路，更沒有關注路旁走過的行人，只是微微低垂著頭。

    風吹裙裾，象一朵蒲公英一般飄過長街，飄向遠方。

    寧采臣心頭如受重錘，呼吸一促，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女子。

    他知道這對方是誰，也明白了如今背著劍、手中提著包裹是怎麼一回事。

    香風從身旁飄過，他心里有著一股絞痛。

    為何今夜會如此痛徹心腸。

    此情此景，夢里依稀見過，是不一樣的景色，不一樣的風光。

    寧采臣輕輕的捂住胸口，直至那道青色人影再也看不見，才終于松開緊緊捂住張開的嘴，沒有呼喊出聲。

    燈籠掉落地上，打翻了火燭，紙皮熊熊燃燒起來。

    在夜色涼風中，只是十余個呼吸，就燃成了一堆灰燼。

    寧采臣輕輕的蹲下身子，放下挑竿，良久才站起身來。

    他微微仰起頭，讓風干了眼角的濕意，趁著微弱的月光，向著靜園走去。

    進了府宅，再看看家里護衛家丁來來去去巡邏守衛的情景，寧采臣心里微微一暖，卻仍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在藏到了心底。

    管家王子越正在招呼著幾個下人移著盆栽，見到寧采臣，就上來問好︰“二少爺今日回家有些晚了，雖然城內安穩，卻不可掉以輕心。下次出門，還是帶著幾個護衛吧。”

    這是老成持重之言，寧采臣也是領情。

    他強行擠出一個笑容道︰“有勞管家牽掛了，有大哥的名聲在，金華城中無論是妖是鬼是人是神，又有哪個膽敢放肆？護衛的事，還真不必。”

    “的確如此。”王子越管家也只是說說而已，聞言與有榮焉的笑了一聲又道︰“老夫人剛剛還在念叨，說如今一家人忙得不可開交，難得共同用飯，二少爺你快去吧。”

    府內下人稱呼甦辰為公子，稱寧采臣為二少爺，這種分別對待，按理來說會讓人覺得古怪。

    但無論上上下下，都沒人覺得不妥，就算是寧采臣，也從不放在心上。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實在是擔不起公子二字。

    “嗯！”

    寧采臣點了點頭，就要離開，想了想又問道︰“不知小倩姑娘這麼晚了，卻是去了哪里？”

    管家眼里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就恍若無事的低頭回道︰“公子爺已經吩咐過了，小倩姑娘是出門探親訪友，這一次很久都難得回來，具體是何因由，老奴卻是不知。”

    ……

    比起聶小倩離開的悄無聲息，寧采臣的離開卻引起許多人的議論。

    大部人都是不太理解，甚至有暗里悄悄談論者，甦辰就听到過不少。

    “二少爺如今主持醫館，名聲也響徹金華，被世人稱為小神醫，應該無有所求，卻為何無端端的就要奔波他鄉？”

    “似乎是覺得天下困苦，想要濟世救民，足行四方，扶危救難！”

    “不明白！”

    幾位家丁胡亂聊著稀奇事情，完全想不通這安穩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為什麼偏偏有人好日子不過，就愛吃苦？”

    “或許是因為公子爺威名太甚，二少爺覺得壓力深重，所以……”

    “慎言，你想死啊？”

    一人連忙捂住那嘴不關門的家丁嘴巴，嘴里叨叨說道︰“我就說嘛，夜巡的時候千萬不能喝酒，不然會壞事，你看，讓我說著了吧？幾兩馬尿下肚，你連自家祖宗姓啥都忘了。”

    對這些胡亂猜想之言，甦辰並不放在心上，他也不會生氣。

    總的來說，秀才老爺性情還是很寬和的。

    聶小倩和寧采臣的離去，跟燕赤霞一樣，半是人為，半由天意，他也听之任之。

    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就順水推舟的種下氣運種子。

    不但能寄望于這兩人如願成長，更是能夠多少掌握一下他們的行蹤。

    如果真遇上不可應對的危險，還能趕去救人。

    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他從不勉強別人。

    九轉玄功已經練到最關鍵的時候，進境實在喜人，可是他發現，自己的氣運又不夠了。

    也就是說，明珠本源池里的水已經干涸。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1269 玄功一轉（上）

    誅除樹妖之後，加上得到四野鄉民的感念，甦辰總共獲得了兩千余功德值。

    至于趕跑黑山老妖，還蘭若清平，因為是明珠出手，他反而沒太大功勞，所得的氣運值並不多。

    更或許是因為，只是趕跑了黑山老妖，並沒有做到殺傷，不得完功，所以，最後只得了五百氣運左右。

    聶小倩和寧采臣兩人各有理想，遠走他方，甦辰自不會吝惜。

    悄悄的運轉種運大法之時，未免在兩人多花費了一些氣運，讓她們一出門就開始行運，也是希望著兩人行走在外能少些磨難、順風順水。

    這麼一來，他本身所存就只有千余氣運。在修練九轉玄功之時，未免捉襟見肘。

    就算是省著一點用，到了今時今日，也仍然消耗得差不多了。

    “心潮起伏，如波如浪，如果我想的沒錯，今日就是突破的日子。”

    甦辰一路上得翠山，感受到金華地界各處傳來如絲如縷的點滴氣運。

    這是名聲的附加。

    說實在的，因為地盤還是太小，他也只得個秀才名頭，名不正言不順的，單靠著鄉野名望，也就只有這麼多收獲了。

    記仇的人所在多有，記恩的人就要少上很多。

    “幾個月過去，如今還時時感念當日神劍誅妖的百姓，也沒有多少個了吧，我的收獲，反而比不上知府聶文臻了。”

    這段時間的知府大人已經完全沒有那日府衙生變之時的衰頹暮氣，而是精神煥發，紅光滿面。

    因為甦辰的關系，金華路不拾遺，畏威懷德，他這個知府做得太舒心了。

    每日里下下棋、听听琴，就能使治下清明，百姓豐足。

    這種情況，比夢想中還要美好。

    最重要的是，有許多人並不會認為這種局面是甦辰的功勞，而會認為這是金華父母治政有方，致使豐衣足食，外無盜匪。

    因此，聶知府的幾百家將勢力又重新建了起來，還續了兩房小妾，整日里過得舒坦。

    這也是聶小倩整日里住在靜園的一個原因所在。

    她實在不願意看到那個陌生的家，見不到熟愁的人。

    甦辰有些嘆息。

    甚至，他發現，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氣運收獲，比起喬三來，也多不到哪去。

    人家畢竟代表官方捕快勢力，地方安靖，有許多民眾把功勞安到他身上去了。

    而謝秋瑩的白虎堂，雖然做的事情最多，但少有人提及，因為那些人是地下勢力，上不得台面。

    正統的力量，就強大在這里了。

    ……

    白虎洞中，如今已經漸漸變了模樣，比起初見之時，要顯得寬敞許多。

    四面石壁之上，布滿刀砍斧削的痕跡。

    罡風吹過，石屑成粉。

    之所以會造成如此景象，是因為洞內的防御陣紋早就失去了力量。

    幸好如今的甦辰也不在意防御了。

    到了今時今日，白虎洞的罡風法陣基本上已經用處不大，就此毀掉也不可惜。

    早在十天前他就已經把罡風開到最大攻擊力。

    身著短褲，裸著上半身，甦辰體表微微泛起金光，暈染得洞內一片神聖。

    跟往日相比，這一次，在呼嘯的風刃之中，他並沒有運功在身，只是靠著皮膚肌肉本身的堅韌抵擋著。

    那千千萬萬魚鱗一般的細小鋒刃，切割在他潔白如玉的肌膚之上，尤如清風拂過玉石……

    罡風愈急，嘯聲愈是淒厲，甦辰的面上笑容越濃。

    他感覺到體內變化。

    這一次，他緩緩的站了一個二字鉗羊馬，出日字沖拳，緊接著變成橋手大馬，拳法轟鳴之中，又變柔風細雨，圈轉成環。

    打了一陣，身上氣息越來越盛，金光越來越濃。

    甦辰身體扭成各種奇妙的弧度，氣血勃發如同大海潮生潮漲。

    一圈圈金紅光華，穿過五髒六腑向著四方蔓延。

    這是神足經、易筋經練法。

    再一轉，他的身上就散發出鏗鏘聲音，尤如深夜磨刀，震人心魄。

    罡風擊打在他的肉身之上，仿如再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千錘百煉的一柄不世神兵。

    越門劍體術也到了極限。

    最後，所有練法融為一爐。

    甦辰只感覺氣血狂涌，身上每一分念頭都變得晶瑩透澈。

    一個吸氣，他的身體毫無征兆的變成兩米七八，十分威猛。

    長出一口氣，身體又急驟縮小，變成半米不到，形如嬰孩。

    如是三遍。

    甦辰長嘯一聲恢復了身形。

    內視體魄，就見到第三十九、第四十個星點齊齊點亮，化為奇妙陣圖覆蓋全身四肢百駭，光芒照耀下，全身氣血之力，筋骨之力，還有元神之力都凝結一體，形成一個完整循環。

    陰山印最後一點精粹，吸取了甦辰投入的最後三百氣運之力，全都化做滾滾運火，把身體煉成完美。

    一轉功成。

    長嘯聲中，他的肉身金芒大盛，體表出現無數金紋，密密麻麻，背後轟隆一聲就出現一個奇怪的光影。

    影像人面虎身，身披金鱗，胛生雙翼，左耳穿蛇，足乘兩龍。雙目如電，射出金光。

    只是一出現，就有著龐大威勢，洞內法陣陣紋　里啪啦一陣暴響，全都炸得稀爛。

    甦辰似悲似喜的觀察著自己身後出現的光影，越看越奇，也越看越是驚喜。

    這個影像很熟悉，有些像上古秘聞中的一個圖譜，傳說中十二祖巫之一“蓐收”形像，代表鋒銳、堅韌、不朽，屬金之神。

    “到了今日方能肯定，我所修煉的九轉玄功的確是道家無上肉身成聖法門，煉出祖巫圖騰，這就是明證。”

    “傳說中幾位聖人有感巫族煉體之法有著獨特之妙，世上無出其右者，所以吸取妖巫大陣妙法，取祖巫精血推演出九轉玄功法門，號為護道妙法，是肉身成聖的一條道路。”

    “在道門稱九轉玄功，在佛門稱八九玄功，其實都是一種功夫，神話傳說中那二郎神和孫猴子練的就是這門功法，打斗起來神威凜凜，面對再強的敵人，也從來不擔心會傷到自己，其強大可見一斑。”

    “只不過，這門功法似乎極難修煉，真正做到玄功九轉，需要耗費的天材地寶很可能是海量。我能煉成一轉，不但是有著五階肉身為基礎，還有著明珠煉化八品法寶陰山印精粹，再消耗了兩千世界本源氣運，結合著前人所布罡風法陣。”

    換一個人的話，沒有這麼多條件，更不能直取法寶精粹補益肉身元神，很可能練上一輩子也練不成一轉。

    更別說後面的九轉功成、戰天斗地了。

    甦辰雙拳握緊，身上氣勢沖天而起，四周石壁一陣搖晃，被這氣勢一壓，碎石紛亂，搖搖晃晃的就要倒塌。

    他披起長衫，走出洞來，只覺身體輕松自在，就如脫了厚厚一層泥殼，無時無刻不與四周元氣交融……

    九轉玄功已經初步顯示出妙處來。

    練成一轉之後，已經無分元神和肉身，隨心而轉，隨念而變，這是大神通法。

    隨著以後的進步，想必會更多出一些妙用，甚至能達到傳說中小如芥子微塵，大如山岳星辰。

    想想以後種種，甦辰心潮澎湃，只覺蒼山青翠，天清氣朗。

    出得山洞，山風吹拂著蟲鳴鳥飛，四野一片安寧，遠處城池人流熙攘，百姓面色紅潤，面上多有笑容，他心情極好。

    在金華這些日子，自己也不是一事無成。

    至少能護得一方水土，給這片天地打下了自己的印跡。

    “恭喜隊長實力大進。”

    遠遠傳來聲音。

    三道身影流光曳影，直上山來。

    當先一人身著大紅短袍，頭插鳳紋玉釵，足上蹬著一雙鹿皮蠻靴，裝扮得火爆妖嬈。

    她的腰間還別著一柄虎皮劍鞘，白玉為柄。

    好吧，這是謝秋瑩，在此方世界她的身份是柳三娘，出身流香苑。

    換做旁人，就會對這種身份遮遮掩掩，可她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劍舞娘出身一般，一如既往的火辣。

    甦辰估計這女人是在主世界憋屈壞了，來到此方，就暴露本性。

    端的是自由自在，我行我素。

    “你就流口水吧，就是吃不到。”大抵是懷著某種惡趣味。

1270 玄功一轉（下）

    謝秋瑩身後不遠處，就是一個健壯碩大身影，踩得山路轟轟有聲，一竄一竄的向上攀升。

    明明是上山，生生讓他沖出了下山虎的氣勢來。

    這是喬三。

    他手中還拎著一柄巨大玄色烏金錘。

    錘重三百六十斤，拎在他的手中就恍如旁人拿著一根木棍一般，隨意擺動著。

    甦辰暗暗點頭。

    從這兩人身形步法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進入此方世界之後，也得到了許多好處，有了極大長進。

    所以說，，只要有著安穩發展的機會，這批散人高手，總會一飛沖天。

    間接也就證明了開拓新位面的重要性。

    在主世界，從來不是人才難尋，而是機緣難得。

    大多數新位面都被世家掌控著，培養了一代又一代杰出人才。

    寒門散人之中，就只能在一些惡劣危險的世界之中苦苦煎熬，求得一份機會，進步十分艱難。

    想要改變，也不是沒有辦法。

    或者賣身于世家大族之中，從而終身受人束縛。

    或者投身于帝國軍方，一生拼殺搏命。

    這兩種方式總也不盡如人意。

    象甦辰這般，只是收了喬三和謝秋瑩兩人為家族客卿，並不會使勁壓榨，還會帶攜著拉他們一把，有千年虎肉也會分潤出去，大加培養，這就很難得了。

    關于這一點，兩人心知肚明，也是常懷感念。

    如果換做別的世家子弟，別說是千年虎妖殺不死，就算是能殺死，也不可能分一根虎毛給屬下的。

    這種寶藥即算再多，自家子弟享用尚且不夠，更遑論讓于他人。

    實際上，若非甦辰實力太過強大，把此方世界金華位面大妖鬼怪一掃而空，如果單憑喬三兩人自己發展，也不定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獲得此時成就。

    哪象如今，已是手握權柄，珍貴寶藥隨意服用，更有人指點修行，前路無憂。

    ……

    在喬三身後不遠，一道絳紫色身影躍動如星丸，沒有謝秋瑩的仙氣，也沒有喬三的威猛，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靈動。

    這就是紅玉了。

    她咯咯嬌笑一聲，如乳燕投林，幾個起落就竄到甦辰懷中，一把就抱住。

    “相公，我一听到長嘯聲，就知道定是你要出關了，而且是功法大成，今天咱們要怎麼慶祝才好？”

    紅玉嬌俏活潑的笑著，咬著嘴唇，露出潔白虎牙，好像一直長不大的小姑娘一般。

    她比喬三兩人離得更遠，一听到嘯聲就來了，顯然是時時關注著山上。

    甦辰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的確是喜事，功法大成是沒有的，只不過小有所得而已，不過，也仍然值得慶祝。大擺流水席吧，理由，就說夫人有喜。”

    紅玉面上一紅，白了他一眼，卻沒有當真，悄悄的在甦辰腰間扭了一下，怪他口無遮攔胡說八道。

    嘴里卻是應道︰“也不用擺流水席了，就自己家里人開個宴，慶賀一下。”

    甦辰笑呵呵的點頭，心想若是紅玉知道自己沒有說假話，其實她是真正有喜了，不知又會有何感想？

    會很驚喜吧。

    前夜還不知道，剛剛紅玉撲入懷中之時，甦辰就感覺到新生命的萌動。

    那種血脈相牽、同氣相和的親切，他又怎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終究是留下了一筆濃墨重彩，甦辰心里滿是成就。

    “這個孩子就在自己玄功一轉成就的前夜出現，不知能不能遺傳如今的無雙大力，似乎練成一轉之後，我的血脈之力也強盛了許多。”

    甦辰輕輕的捏了捏拳頭，體會著身體中爆炸一般的奇大力量。

    正思慮間，就听得紅玉在耳邊柔柔說道︰“相公，你是不是練功又把內褲損壞了？給，這是妾身親自縫制的，最是貼身。”

    她悄悄的把一個布團遞了過來。

    甦辰老臉一熱，輕咳一聲道︰“回去再說……”

    他發現在紅玉說話之時，謝秋瑩抿嘴輕笑，眼神帶著奇異光彩看了過來，有著莫名意蘊。

    而喬三則是轉過頭去，以甦辰強大的視覺，還能發現他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在強忍著笑。

    “這兩人出身主世界，穿越必學功課里面就有唇語這一課。紅玉自以為小聲說話，用功力封鎖著傳不出去，卻不防被兩人看了個清楚。”

    說起來，在白虎洞穴之中利用罡風修練，進境快是快了，就是有些損耗衣衫，因此就打著赤膊。

    而甦辰又不習慣于晃蕩著錘子練拳，總是身著短褲行功，因此，就是練一次壞一條。

    也難得紅玉不煩，每次都會準備好內衣等待著。

    甦辰把布團塞進內袋兜囊，若無其事的看向喬三、謝秋瑩兩人，笑道︰“你們兩人趕上山來，定是十分好奇我修練到了哪一步了。也好，就試試看。

    喬三精神一振，雙眼放光道︰“剛才在山下听到長嘯聲，然後就見此處精氣如同狼煙直沖雲宵，結成龍虎形狀，氣魄十分宏大，這種情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想請隊長，不，請公子指點幾招。”

    喬三叫隊長叫得順口，差點當著紅玉的面說漏了嘴，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跟高手過招的機會很重要，如果是走同一條路子的高手，那更加是求之不得。

    謝秋瑩因為主修劍法，在甦辰教導紅玉、聶小倩劍法的時候，她就會時不時的蹭上門去打秋風。

    每次習劍練劍之時，甦辰會隨意說話指點。

    她總會得到很多啟發，獲得的好處不可估量。

    這從剛剛上山的先後順序就能看得出來了。

    同為四階巔峰，她領先了喬三一大截，並讓對方追不上來。

    到了這個地步之後，其身法速度並不局限于所修功法類型，只看各人境界精深與否。

    來到此方世界，喬三所獲肉身本質比起謝秋瑩可能要更好一些，他是天生神力，體魄非凡。

    但如今看起來，他的實力卻是比謝秋瑩弱上不少。

    這種情況，讓喬三實在是很是羞愧。

    他想來想去，自己跟謝秋瑩的區別，其實就是獲得指點少了一些。

    此時逮著了機會，哪還不緊緊抓住？

    他也練到了窺視五階的關鍵時候，早就明白了力量、速度、技巧三位一體的道理，任何一面都不能偏廢。

    也明白了靈魂和肉身相輔相成、共榮共進的訣竅。

    因此，此時提出試手，倒不是想要戰勝甦辰，而是想要看看真正的技法和力量速度是怎麼掌控施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況明燈在前。

    謝秋瑩笑著讓開，她也有些好奇。

    平日里對劍練習的時候，她只覺得甦辰一柄長劍神鬼莫測，打起來總會從任何一種角度發力。

    輕重快慢的變化似乎有著天道軌跡蘊含其中。

    每一次面對之時，都感覺壓力其大無比，被逼出最後一點潛力，大腦一片空白。

    而且，比劍當時感覺不出有什麼用處，事後細細思量，就會霍然驚醒。

    不但劍法大進，功力修為也跟著圓潤高漲。

    劍法是一回事，體魄功力是另一回事，跳出劍法技巧的思路，她也想要看看用喬三的方式戰斗的甦辰，又是怎麼樣的，能給自己什麼樣的啟發？

    喬三走的路子不同，是以力取勝，他想求戰，甦辰當然不會用劍術來指點。

    這其實正合甦辰心意。

    玄功一轉成就之後，他身上所有氣血筋骨之力既可跟元神融為一體，又可以隨時分開。

    只覺每一分力量，每一寸血肉都在掌控之中。

    爆炸一般的力量，隨時噴礡欲出。

    他甚至懷疑自己每一根汗毛，都能**控著戰斗，也不知是不是某種錯覺。

    最好的試驗，當然不是自己演練，而是跟對手交鋒。

    那就打一場。

    雖然喬三的實力，在他眼里弱了一點，並不是一個上好對手，但此時找不到更強的對手，也只得將就將就，聊勝于無。

    甦辰雙腳不丁不八立在原地，擺了一個無鋒迎客式，單手前伸，笑道︰“來來，你先攻，我控制力量和速度，跟你保持同一水平。”

    “好！”

    喬三眼神驚喜。

    用同樣的力量速度過招，這當然更好。

    他半點也沒有被輕視的感覺，只覺得歡喜。

    力量易得，瓶頸難破，想要突破自身極限，就要看到自身缺點所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才能飛速進步。

    甦辰壓制在跟他一樣的力量速度出手，所能用出來的手段和技法。

    原則上可以說，他也是能夠用出來的。

    否則的話，以甦辰如今勝他許多的力量和速度，普通一招直拳打出去，他都不一定能夠擋得住，躲得開，就失去求戰的本意了。

1271 絕對掌控（上）

    喬三眼神狂熱興奮，雙手橫握錘把，側守一邊。

    腳下步法撲朔，忽左忽右，帶起狂風向前突擊。

    因為速度太快，在他龐大體型沖擊之下，身前結成一道半透明的波紋。

    錘頭就如待人而噬的巨蟒，“嗚”的一聲，在沖勢最烈之時，當胸爆擊。

    “轟”的一聲炸響，烏金巨錘打出一片罡風。

    低沉悶響之中，有著暗涌波濤。

    他出錘之後，眼神睥睨，似乎對自己的攻擊極其滿意，也許是在認為，以自己如今的實力，雖然不奢望勝過一招半式，但至少也得讓隊長用出全身本事來應付。

    的確，他有著自信的本錢，這一式攻擊，竟是把四面八方的元氣全部牽動起來。

    一錘打去，漫空都是錘影，宛如山崩，威勢十分不凡。

    謝秋瑩面色一肅，有些詫異的看了喬三一眼。

    她只是隱隱約約的察覺到喬三的實力進步應該是比不上自己的，但此時見著對方全力出手，她方才驚覺。

    原來，這家伙不知不覺之中，也到了如此地步了，一錘風雲動，破山撼地。

    憑借著肉軀神力天生、錘法大拙生巧，喬三的真正的戰斗力一點也不弱。

    真打起來，自己的劍法雖然精妙無比，但還真不一定能贏他。

    難怪當日隊長在異才堂中之時，還會特意吩咐自己去請他加入家族。

    如這種性情沉穩，斗志沖天，能化腐朽為神奇的重兵器使用者，的確是有著越級對戰的資格。

    或許他的功力和境界可以不如人，但戰力卻一點也不差。

    在謝秋瑩和紅玉眼里，這一錘狂烈而又古拙，有了排山倒海的一點氣勢，實在很不好接。

    在甦辰眼里，卻是感覺到喬三一錘打來，緩慢得有如龜爬。

    他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隨意望去，就看見了三十二處弱點。

    這倒也罷了，最是稀奇的是，他見到這一錘打來，雖然是力量巨大，但從錘柄到錘頭之處，直力橫力傾斜用力，全都糾纏在一起。

    有的互相促進借勢用力，有的卻是互相抵消，做了無用功。

    身周的元氣，被錘勁牽扯著，更是轉著圓圈、劃過弧線，氣流踫撞著湮滅著。

    十成元氣，竟然利用不到一成。

    “這家伙的實力有如此之差嗎？是我眼花了，還是他退步了？”

    看著這一幕，甦辰咧了咧嘴，簡直不忍目睹。

    一錘打將出來，身體力量浪費七成，天地元氣調動浪費九成，攻擊路線游移晃動，攻擊速度慢如蝸牛。

    他搖了搖頭，實在是忍不住，抬起右臂，輕飄飄的一拳印了出去，正正擊在錘頭之上。

    “撲……”

    拳面印上錘頭，發出一聲輕響。

    只不過就是右臂半屈伸直，既沒有拿樁做勢，也沒有蹬足擰腰，就如小孩打架一般，隨意而又敷衍。

    “這樣也行？”

    謝秋瑩目瞪口呆。

    以往跟甦辰練劍之時，她就算不能完全看懂，應對得十分艱難，至少還能體會到劍法中的無窮奧妙，體悟到天道運行、潮漲潮落的規律。

    但如今的這一拳，卻是什麼都看不明白了。

    明明是輕飄飄的隨意出手，可用出來的效果卻是無比驚悚。

    只見喬三狂猛無比，如奔雷疾電的一式錘擊，被那白生生的拳頭一印，就突然頓住。

    肉眼可見的，錘頭生生就偏斜了方向，橫著沖天而起，脫手飛出。

    喬三的手臂膨起肌肉骨骼發出“嘎吱吱”的響聲，擰成詭異的角度。

    “啪啪”兩聲脆響，他的肘光節和肩關節已經錯位。

    一圈圈波紋順著手臂向著他的胸膛傳導而去……

    還沒等喬三弄懂是怎麼回事，他的身體已經打著旋兒，倒飛而起，在半空中就失去控制，手腳胡亂屈伸。

    遠遠的看著喬三的身體撞碎兩棵矮樹，　的一聲砸落山地之上，謝秋瑩倒抽一口涼氣，暗暗替他叫痛。

    “叫你以力取勝，力不能勝的時候，那又該如何？”

    看著喬三掙扎著滿面驚恐的爬起來，十分狼狽的模樣，謝秋瑩愣了愣神，“咯咯”笑了起來︰“石捕頭，被對手力量全面碾壓的感覺怎麼樣，很舒服吧。”

    紅玉也是抿著嘴輕笑了一聲。

    這位新任金華總捕頭平日里除了面對自家相公顯得恭敬之外，一般情況下自視甚高、目無豪杰，到靜園請安問好的次數也是不多。

    這種人內心深處，應該是驕傲的。

    如今他連一拳都接不下來，想必會很灰心喪氣吧。

    喬三卻對兩個女人的笑聲問話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只是呆呆立在一旁，眉頭深深皺起，突然問道︰“公子爺剛剛出手，只用了我一半的力量不到吧？”

    “兩成！”

    “咻……”

    幾人全都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謝秋瑩，眼中閃過一絲不信的神色。

    只是兩成力量，就把喬三十成力道的一錘打成豆腐渣，這是什麼技法？

    只有身在局中才最有體會。

    喬三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轉而看向謝秋瑩，嘆道︰“這一拳接下來，我終于明白了以後必須努力的方向……看起來我的力量很大，實際上多數情況下打了空氣，沒有做功。而他那一拳，卻是百分百的掌控力道，無論是體魄力量，還是天地元氣，都收束一起，妙用無雙……以力凝對力散，自然就是摧枯拉朽，無往不利。”

    “原來如此！”謝秋瑩此時才明白過來，這麼一說，她就理解了。

    越是聲勢浩大，打得山崩地裂土石飛濺的攻擊，無用功就做得越多。

    真正的掌控其實是每一分力量，每一點攻擊力都作用在最重要的地方，絕不逸散。

    “我倒是很好奇了，公子這一拳只用了喬三的兩成力道，卻不知用出了公子本身的幾成力道？如果全力出手是會怎樣？不如石捕頭你再接一拳，看看公子真正戰力？”

    謝秋瑩唯恐天下不亂的笑道。

    “要不柳大家你親自試一試。”

    喬三左臂抓住右臂，向上一推，“　嚓”兩聲響，就把脫臼的關節合上了，面無表情悶聲回道。

    此時被取笑，他面上顯然有些掛不住。

    這一刻，他什麼挑戰的心思都已沒有。

    面對這種看都看不明白的拳法，什麼啟發都沒有得到，得到的只有挫敗感。

    其實挫敗，又何嘗不是啟發。

    甦辰笑吟吟的想著。

    他早就看出來，喬三自從來到此方世界之後，憑借著本身神奇招數，再配合上四階巔峰的境界，自身神力天生體魄雄強，真的是有些自傲了。

    前途一片大好，躊躇滿志之後，就會少了警惕，也少了穩重。

    甦辰本就最是看重他的性格溫厚、穩重大方。

    並不需要一個自視甚高，失了畏懼之心的手下。

    此時當頭一棒，正當其時。

    听到謝秋瑩這般說，甦辰笑了笑就道︰“我剛剛突破，對力量和技巧有了一些感悟，還真不知道自己全力出手是什麼樣子，也罷，你們看好了。”

    他也不回身作勢，身形一虛，就是一拳轟出，打在身旁一顆大樹之上。

    拳出之時，金光大盛，空氣中響起龍吟之聲。

    幾人驚訝的看見，隨著拳風起處，就有一只金色龍頭出現，雙目射出無窮金光……

    大樹從中段破碎成粉，金色龍頭如流光閃電，劃過一道金芒，直直擊在不遠處山洞石壁之上。

    悶雷般的巨響在山洞回響，“嘩”的一聲震蕩起來，山巔狠狠的抖了抖。

    眼前只見煙塵漫空，那山洞竟然整個垮塌了下來，消失不見。

    只余一個矮小土丘出現原地。

    幾人急忙後退，面面相覷，再看甦辰之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這是什麼力量，凝而不散竟然傳遞到山洞深處，若是打在人身之上，那豈非骨肉成泥？”

    喬三這一刻什麼想法也沒有了，只是呆呆的看著山洞方向，說不出話來。

    他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什麼錘法，什麼技巧，實在是不值一提了。

1272 絕對掌控（下）

    看著這一拳的效果，甦辰自己也是極為驚訝，好懸沒叫出聲來。

    他終于明白了神話傳說中的一些不解之處，到底是為何。

    神通廣大的猴子一天到晚揮著棒子，打得那些法力高強，移山倒海的仙人妖怪們抱頭鼠竄。

    二郎神也是整日里抓著三尖兩刃刀，一到上陣之時就揮舞著兵器開始肉搏。

    他們一不用法寶，二不用法術，只要有著上好兵器，其他根本就不需要，其原因在這里啊。

    對他們來說，五行陰陽法術，以及各種雷法的威力，很可能還及不上順手一拳。

    在練了九轉玄功之後，雖然只是第一轉功成，甦辰就發現。

    他一拳打出，四周元氣分布，以及勁力流向，樹木山石的結構弱點全都歷歷如在眼前。

    看似堅固平衡的物性，在元神念頭掌控的細微力量層面攻擊之下，層層崩潰毀滅。

    就如剛才的演示。

    他明明出拳打斷大樹，最多想著打斷樹干，再打碎山石。

    憑借著肉身力量，這種威力實在已經很是足夠了。

    沒想到，一出手之後，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只是心念一動，勁力勃發，他身上每一個念頭齊齊歡呼雀躍著，血肉筋骨同時發力，身周元氣也共鳴起來，竟幻形龍頭。

    那股勁力在元神的操控下，突然就有了靈性，避實擊虛，無孔不入，自動自發的攻擊弱點。

    一拳之下，樹干被打成碎末，力量一點都未曾損耗。

    再到擊中山壁，震動石洞，摧毀了洞府結構，毫不費力。

    如此結果，讓他驚異的同時，心里涌起一種掌生控死，明察秋毫之末的奇異情緒。

    “拳鋒所向，灰飛煙滅……”

    這種霸道情緒，是發自內心的沖動。

    他沉默了一小會，眼眸處的金芒漸漸消隱退去。

    他不知道能看破元氣和勁氣流向是不是明珠帶來的天眼能力，或者是元神肉身同練而生成的奇異感應力。

    單單只是這種看穿一切，打碎一切的能力，已經足見玄功強大。

    不過，其中細節卻是不好跟謝秋瑩、喬三他們說起了，說了也不明白。

    見身旁幾人仍然目瞪口呆的看著，甦辰知道這一拳太驚悚了，有些離譜，笑了笑說道︰“是不是被打擊到了，會不會認為自己所學所練沒有意思？”

    “是啊，很沒有意思！”

    三人異口同聲的道，這一次，就連紅玉也用幽怨的眼光看過來，更別說喬三了。

    他連自己的烏金錘也懶得去撿，只是蹲下來，撿起地直細碎如灰的木屑，沉聲道︰“這堆灰燼已經與灶堂里的炭灰沒有什麼區別，公子這一拳基本上打得樹木變了物性，這是從根本層面上摧毀了，不是法術，勝似法術，也不知是怎麼練的。”

    “呵呵，等你練成元神，能掌控入微，看清事物本質之後，也能如此的，倒是不用太過奇怪。”

    甦辰隨口扯開話題。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是九轉玄功的奇妙了，這事顯然不好拿來細說。

    “元神法相真的這麼厲害，也不知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練成？”

    謝秋瑩眼中閃過熱切，看著甦辰的目光溫度又升高了幾分，那股炙熱簡直要把人融化。

    紅玉似乎發現了什麼，跑過來緊緊抱著甦辰的手臂，求懇道︰“相公，我以後也能練成元神的對不對，你會幫妾身的吧？”

    “會的！”

    甦辰哈哈笑道。

    紅玉最會湊趣了，她也只是口頭上嚷嚷，實際上比誰都知道元神期的難得與難練，心里其實是沒有多少奢望的。

    她比兩位異世界來客更務實一些。

    若是元神這麼好成就，五階實力很容易突破的話，這個世界也不會極難見到。

    就算是主世界，到了五階境界，也就可以建立家族，帝國聞名，結成元神又豈是如此輕易的事。

    甦辰看看雙眼兀自放光的謝秋瑩和喬三，心里暗暗搖頭。

    也許是自己的神速進境給了兩個手下錯覺，多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妄念。

    實際上，這條路很難很難，需要畢生追求。

    但話又說回來，屬下有理想有追求有欲望，總是好的，有所求才會認真做事，真到了無欲無求，又怎麼會甘心做人下屬？

    至于他們能不能成就元神，達到五階，其實並不是看別人怎麼教，最終還是看他們自身造化。

    這是一道門檻，從凡入仙，步入超凡的第一步。

    要想走得穩當，機緣悟性缺一不可。

    話到這里，有些事情就再也不好深談下去了，幾人就聊著金華局勢，再不提及功法修練的私密事情。

    畢竟，無論是再親近的人，也不好打探一些個人隱私。

    比如喬三，雖然他的心里好奇得跟貓撓一般，也不會盯著去問為什麼甦辰一拳打出會化出金龍頭顱？

    又為什麼會看破他錘法之中的每一個缺點與氣勁疏漏之處？

    這種種問題，其實是個人領悟，說不清楚的。

    而且，不是師徒傳承，也沒人會說得太細，更不會掏心掏肺。

    更別說手把手的教導別人。

    如果真有這麼做的上司，那不是傻瓜，就是蠢貨。

    在喬三和謝秋瑩心里，其實也不算太過失望。

    他們只要看到前進方向就好。

    到了四階巔峰，所需要的東西也就是這個，最怕的不是沒有功法，也不是沒有寶物資糧，而是看不清前路，一生虛擲，沒有曙光。

    有明燈在前，能望見前路風景，這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讓甦辰感覺意外的是，經過山頂這一幕之後，後遺癥也不是沒有，那就是謝秋瑩的神態更顯親熱了幾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

    而喬三的態度，更加顯得恭敬了些。

    他的心思倒是好猜。

    無論是誰，加入世家也好，投靠勢力也罷，至少，一個足夠強，強到令人絕望與安心的老大，才值得信賴追隨。

    ……

    金華南城，長仙門。

    一眼望去，這里煙波浩渺，水天一色。

    比起城東的車水馬龍和城西的人煙寂寂，此處風光卻是大相徑庭。

    人流倒是較多，也有著市場。

    只不過，那些白布包頭，渾身曬得黝黑的漢子婦人，跟金華城的百姓有些格格不入。

    魚腥味隨著江風飄過，最多的是能听到一些竊竊私語。

    見到有生人走過，那些來往打著招呼的漁民，就會用警惕的眼光看過來。

    有些人還會不經意的摸著腰間，那里鼓鼓囊囊的，應該是藏著武器。

    更多的漁民，眼神十分麻木，三言兩語的交易過貨物，買一點日常食用調料用品，就匆匆的踏上船離去。

    似乎腳下這片土地，並不是繁華街市，而是龍潭虎穴。

    “相公，我都不想理你了，寧願帶著書童，也不願意帶我出門。”

    紅玉鼻子里發出哼哼聲，眼角似乎有著紅痕，顯然是不久前哭過鼻子。

    旁邊一個書童卻是心情極好，一本正經的裝做觀望四處景色，想笑又不敢笑。

    想是不願刺激到紅玉受傷的心靈。

    甦辰無奈安撫道︰“紅玉乖了，我這是出門趕考，去往省府杭州，書童能帶，嬌妻美妾卻是不能帶的，否則那還成何體統？”

    “再說，咱們寧家如今在金華家大業大的，這份基業也離不開你這掌家娘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還要你多多辛勞了。”

    說完他看看旁邊的‘書童’，不由撫額長嘆，的確，也不知當時自己哪一根筋搭錯了，答應了謝秋瑩當隨身書童。

    看她此時身段婀娜，杏眼流波的姿態，甦辰立刻就後悔了。

    雖然是身著青衣男裝，這位書童也太‘俊秀’了，膚白若雪，眉梢眼角萬種風情，整就一個極品兔兒爺，被人看到了，弄不好會壞了自己名聲。

    一邊說著話，甦辰卻是察看了一下明珠池中本源氣運。

    如煙如霧的氣運力量注入其中，化為點點水滴，只是聚集了一些，立刻就被他調用修煉九轉玄功。

    這門功法最大的好處，是能把元神和肉身無限提升，壞處就是消耗太大了。

    無論是天材地寶，還是本源力量，都是多多益善。

    而如今金華城內所能挖掘的潛力已經差不多快要耗盡，想要多得氣運本源，就得開源節流。

    節流不可取，那只有出門獲取了。

    此次出門趕考，卻是勢在必行。

    功名倒是其次，氣運的獲取才是主要目的。

    這一點，卻不好跟紅玉說清楚。

    見到甦辰和謝秋瑩兩人的尷尬，喬三忙走了過來打圓場︰“紅玉夫人，要不，讓我去給寧公子做書童，這樣可好？”

    “切，那還不如三娘姐姐跟著去呢？你粗手粗腳的，怎麼侍候相公洗沐？”紅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哼道，她其實只是有些不舍。

    雖然知道相公身手強橫，不懼宵小生事，更不懼妖鬼強人，但身邊能多了一個一劍飛仙的通幽巔峰高手跟隨，怎麼也會安心一些。

    只不過，這水面不比陸路，也不知相公為何要走水路？

    難道不知道近年來，此方商路已經變成死路？

    紅玉看了看那形容詭異的一些漁民，有些擔憂的微微皺眉。

1273 婺江水府（上）

    一看紅玉的面色，謝秋瑩就明白她在擔心著什麼，見甦辰在一旁使著眼色，就笑著上前拉住紅玉的手安慰道︰“妹子，這條水路在旁人眼里是生死路，在公子眼里卻如康莊大道。你想啊，無論是什麼樣的強人，還能比得上蘭若樹妖和翠山白虎不成，那麼兩個大妖都在公子手下飲恨而終，區區水匪實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許多人都說水怪難纏，年年都有漁民血祭，凶惡得緊，若是……”

    所謂關心則亂，紅玉絮絮叨叨的大抵就是一種小婦人般的擔心。

    此時說得慎重，也只是擔心萬一而已。

    其實她的心里倒也未必有多麼相信婺江水怪有什麼強橫實力。

    鄉人以訛傳訛，這年頭多有荒誕不經的事情出現。

    一只幽魂能夠傳說成鬼王，一只山貓更可以說成是妖聖，實在是做不得準。

    謝秋瑩卻不擔心，面上露出自得神色︰“若是真有厲害妖物，又豈會讓我白虎堂佔了此處碼頭，要知道年前此處，可是行商絕跡，被那些水匪控制的。”

    “那倒也是。”紅玉听得開懷，笑得月牙彎彎，又叮囑甦辰道︰“相公趕考，需要心意純一，不可貪戀溫柔粉帳，也不能忘了家中糟糠，記得早去早回啊……”

    說著話，還偷偷瞄了一眼謝秋瑩，話里是什麼意思不問可知了。

    甦辰哭笑不得︰“放心吧，紅玉，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只要相公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紅玉其實並沒有對甦辰考舉的事情多有信心。

    有些消息，她就算是平日里不怎麼關注，也是知道的，心知此去很可能並不會得到好的結果。

    金華大戶張元山被滅，張家基本上被連根拔起，卻不等于什麼消息都沒有走漏。

    張元山的堂兄張元放如今在朝堂吏部任職，權力大得很，他的影響力或許不能到達金華地區，但是，想要在杭州打個招呼卻是輕而易舉。

    官官相護的情況之下，甦辰想要進一步考取功名，恐怕會橫生波折。

    更別說還有著國師府的勢力從中作梗。

    到了省城，人地兩疏，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事情。

    “總得試一試吧，考了案首，不去考舉人，未免令人詬病，老太太那里更是不好說話，這兩天听說她常去祖祠上香，拜祭寧家列祖列宗保佑。”

    謝秋瑩在旁說道。

    她倒是不擔心這一點，安慰紅玉︰“我看，那些人最怕的反而不是寧公子考上舉人，反而是他一直守在金華不再出門，毫無上進心。到本月為止，白虎堂已經捉了三個商人，十一個暗探，並在東嶺滅了一伙強人。事後查明，有張元放派出的人手，也有國師勢力……”

    “面對這等情況，如果換做我是張元放等人，肯定會大開綠燈，就讓公子去考。甚至一路無阻進京考進士最好，如此，方能更好對付他。”

    甦辰見紅玉被說得面色發白，忙止住謝秋瑩繼續說話，笑道︰“這些人如果只是暗地里出手，卻是無妨。”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話里卻是有著無窮的自信和豪氣，讓人一見心折。

    “那是當然。”

    兩女點頭稱是，就連站在稍遠處的喬三也是深以為然。

    暗中發動針對，無非就是看各自本事，名動金華的誅妖神劍卻又怕得誰來。

    ……

    “豎旗！”

    甦辰告別紅玉等人，上了大船，身後眾人魚貫而入。

    船離江岸，順水揚帆。

    一面繡著白色滴血獠牙虎的大旗在風中烈烈做響，在來往漁船詭異的目光之中緩緩行動起來。

    “這樣是不是太過明目張膽了？引來圍攻的話，我們人手恐怕不足。”

    一個身著淡黃衣裳，背著分水細劍的中年漢子走向前來躬身稟道︰“依屬下看來，已經有一些漁船飛速離開，想必是通知江匪，過不了多久，很可能就會迎來第一波攻勢。”

    這人正是白虎堂游信首領杜風，他的消息很靈通，在金華水門處跟青蛟幫也動過兩次手，曾經追入婺江之中，很是明白對方的動作代表什麼。

    “有著公子和堂主在船上，他們不來便好，來了反倒省事。”

    船首一個手搭涼篷，正四面觀瞧的瘦高漢子朗聲道。

    這人手持雁翎雙刀，是謝秋瑩親自提拔起來的一位香主，如今在白虎堂中擔任著右護法一職，實力很是不錯，跟杜風一樣，都是一流頂峰，快要步入先天的高手。

    面對尋常江湖人物，這兩人的實力已經很是足夠了。

    跟著他們身後上船的，是三十余條精干漢子，各執刀劍長弓盤膝待命，身上有著血腥殺伐之氣。

    這是白虎堂精銳，專司攻堅之用。

    論及正面做戰，這份力量已經很是強大，青蛟幫無論如何也不是對手。

    之所以不打水路主意，實在是另有顧忌。

    因為對婺江水怪心懷戒懼，同時，對水戰一法也不太精通，因此也就只能守著陸上勢力，跟江面青蛟幫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態。

    不過，這次既然幕後大老板堅持要打通商路，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

    無論是青蛟幫匪徒，還是傳說中的水怪，只要敢來，他們就敢拿命拼一拼。

    白虎堂眾人警惕的望著四方，防備著即將到來的攻擊，甦辰卻是坐在臨窗船艙處，跟謝秋瑩兩人擺著棋子，低聲談笑。

    時不時的抓起葡萄，消磨一下時間。

    他跟別人想的不一樣，只是擔心著那幫水匪不出現。

    這也是他下令打出旗號的原因。

    如果只是普通商人借路，倒也沒什麼。

    有些時候運氣很好，交一些錢財人口，說不定還能順順當當的通行，但如今打起旗號挑釁，這就完全不一樣。

    青蛟幫強橫慣了，怎麼也不可能讓白虎堂的船只過境。

    若是他們無所作為，那也不用在婺江行舟，只能退避千里。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同一條水路之上，也是如此。

    更何況，在青蛟幫看來，一個陸上的幫會，來到水中跟他們搶地盤，實在是嫌棄自己命長，找死來了。

    船行十里，江面就起風了。

    天氣黑沉沉的，似乎可能會有一場陣雨。

    甦辰看著江水上的鱗鱗波紋，突然伸袖一拂，笑道︰“秋瑩，正主來了，听說你掌控白虎堂以來以軍法約束手下，練習格外勤苦，今日就讓我看看你的成果。”

    “隊長，你就拭目以待吧，若是一幫躲在江水不敢上岸的水匪，我都奈何不得，哪里還有臉面見人？不過，那水怪……”

    “不就是一條青魚嗎？放心，有我在，翻不了船。”

    甦辰伸袖一拂，窗前插在船舷之上的三根粗長鋼矛“嗡嗡”作響，閃著寒光。

    他早就準備好了。

    這窩水匪听說是當年陳氏亂黨兵敗之後，逃進水網的九姓家將開枝散葉而成。

    到了今時今日，早就沒了以往席卷天下的豪氣，反而祭拜著江流水怪，平日里殺掠行商百姓、血祭妖物，在婺江之上作威作福。

    在金華地帶，青蛟幫之名，比起白虎堂還是要惡劣許多。

    那些行商之人遇到了白虎堂勢力，至少並不會擔心丟了性命，只是繳納一些線財，就可暢通無阻。

    而遇上這幫水匪，卻是十有八九人財兩失。

    最慘的是，死了都不得全尸，一身皮肉還會便宜妖物。

    這就有些恐怖了。

    因此，南城水門也就漸漸的廢棄了，基本上沒人通行。

    即便如此，這幫水匪還時不時的會沿岸劫掠百姓，令民眾苦不堪言。

    聶文臻也不是沒有遞文請兵，實施剿匪，不知為何，始終沒有下文。

    在甦辰眼里，金華地區，其實就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以往有著虎妖和老樹妖的威脅在前，他一時抽不出空來，也懶得理會區區匪幫。

    如今，兩妖骨頭都可以打鼓了，他的九轉玄功一轉功成，有了空閑。

    正好又逢省城鄉試，順路走一趟，也就把主意打到水路上來。

    當然，最主要的目的，他還是想要除去婺江一害，補上金華勢力的最後一個拼圖，更是想要多掙一點氣運。

    有了一個消耗氣運的玄功妙法在身，點滴本源，都是寶貴的。

1274 婺江水府（下）

    甦辰所乘船只乃是朝廷水師大型官船，能乘坐六七十人，這一次被白虎堂拿來使用，倒也物盡其用。

    其原因是如今金華水軍已名存實亡，早就混得連江邊漁民都還不如。

    他們多數時候只是靠水吃水，經營一些水產，在岸邊做一點小生意。

    別說剿匪了，這些人甚至還得擔心匪徒上岸摸去了他們的腦袋。

    總的來說，因為青蛟幫的存在，金華城對水面的控制力約等于零。

    但就算是如此，爛船也有三千釘，這艘官方旗艦就是僅余的寶貝了。

    其實倒不至于此，本來金華水師還存有一批蒼山船、車輪舸之類的小型戰船，只不過，與青蛟幫幾次沖突之後，那些船只早早的不是沉于江底，就是被對方俘虜燒毀。

    此消彼漲，青蛟幫在水上的勢力就越發龐大，而金華水師也越發的衰弱。

    時至今日，這支水師已經等于取消了番號，士兵也解甲歸田了。

    如果不是甦辰這次一心掃蕩水路，恐怕整個金華，也沒誰有決心膽敢跟青蛟幫在水上一別腕子，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了。

    就正如此時，白虎堂一眾人手雖然自恃武藝高強，望著前方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戰船，也是心中一陣發麻。

    一聲炮響，前方水平面上順水而下的，就有幾十余條尖頭茭白如箭般駛了出來，如順潮涌動的魚群一般輕靈快捷。

    每一艘小船上都有精壯黝黑的漢子尖聲怪叫，揮舞刀槍，嗚啦嗚啦的狂呼著。

    看看到了跟前，就分成兩股，呈燕翼型包抄而來。

    在這批小船後方，更有著三艘大船，正面迎來的是一艘掛著雙面大帆的高首大船。

    船上鼓點敲響，一排大漢立在船頭，為首一位鐵塔般的壯漢，赤著上身，肩上紋著青色蛟龍。

    他身後立著一胖一瘦兩員悍將，身上披甲。

    胖子雙手拿著巨斧，寒光閃閃，氣勢沉雄。

    瘦子手擒粗鐵棍，如舞稻草一般，順手舞出棍花，帶著嗚嗚風響。

    謝秋瑩一把扯開擋風竹簾，只是瞄了一眼，神色有些肅然︰“青蛟幫竟然傾巢出動了，這一次咱們打出白虎旗，真正是捅了馬蜂窩。”

    “你怕啦？”

    甦辰似笑非笑，他還是第一次看謝秋瑩指揮著打仗，倒也有些好奇。

    平日里他一直閉門修練，對白虎堂收攏四方勢力，強行征服金華周邊的幫派的爭斗，卻是不太關注。

    只是听說這女人很有手段，把白虎堂弄得蒸蒸日上，並且立下了規矩，讓金華地區各城各鄉在短短幾個月時間之內變得清朗太平，竟似比官府還要得力。

    雖然不知她手下戰力到底如何，但就憑這份管理水平，也讓人無話可說。

    這一點，就算是身在衙門的喬三也是佩服有加的。

    因為大多數時候，謝秋瑩把他手下捕快營的事情也包辦了，偏偏還做得盡善盡美，讓他挑不出刺來。

    “怕倒不至于，只不過，要多費一點手腳罷了。”

    謝秋瑩嫣然一笑，眼神閃過一絲凜然。

    她腰桿挺得筆直，柔媚之中透著勃勃英氣，明明身著一套青衣，做書童打扮，此時卻有著一種大將軍般的威嚴剛烈。

    她指了指當頭駛來大船道︰“那手握三亭大刀，滿面虯髯的就是青蛟幫幫主青蛟陳七了，傳聞這人身據龍脈，力能翻江倒海，極為擅長水戰，縱橫婺江從無敗績。他的刀法就是青龍刀，在婺江九姓漁民中聲望極高，號稱‘龍騰九霄’青七爺，更有人傳得邪乎，說他能呼風喚雨。”

    “他身旁的兩人是青蛟幫兩員大將，號稱攔江雙虎，拿斧頭的胖子叫錢林，拿棍子的瘦子名叫袁望海，都是一流成名高手。”

    謝秋瑩侃侃談來，對來敵人物如數家珍，顯然並非臨時準備。

    應該是在甦辰罡風煉體之時，她就已經開始圖謀婺江勢力，甚至布下了暗子。

    再聯想到她帶出來的手下，甦辰更是明白了。

    杜風和林鶴同樣是一流頂尖高手，足以應對攔江雙虎，再加上她自己這位四階巔峰劍客，迎戰對方那位青蛟幫主，名號叫做‘龍騰九霄’的青七爺，顯然就是打的是高端力量壓制對方的主意。

    甦辰眼中閃過一絲金芒，看了過去，突然笑道︰“那青蛟陳七既然能呼風喚雨，顯然是可以調動天地元氣，為四階高手……現如今又是在江面之上，他佔了主場之利，秋瑩你可不要大意，小心陰溝里翻了船。”

    “隊長你可別小看于我，就請靜坐觀戰吧，看我為你一統金華。”

    甦辰听得這話古怪，倒也不再操心了。

    白虎堂的實力到底如何，謝秋瑩最是清楚。

    她既然如此信心，想必不會信口開河亂放大言。

    正在此時，對面船只靠近，轟鳴的鼓聲突然一停，一聲暴吼傳了過來。

    “听說白虎堂新任堂主劍舞柳三娘天姿國色，最是風流無比，此次進我婺江，想必是來找漢子了。不才陳七，身強體壯，並未娶親，不如咱們結成秦晉之好，從此兩家變為一家，豈不是一件美事。”

    “大膽！”

    那船上虯髯巨漢話音剛落，白虎堂福船之上響起一聲暴喝，一道瘦高身影如穿雲飛鶴般直竄半空，落在高高桅桿之上。

    一足虛懸，一足如弓，彎弓搭箭。

    “咻……”

    一聲厲嘯，只見到烏黑箭影如流星追月，發出爆音向著那對面那黑漢射去。

    “雕蟲小技！”

    見到來箭，那虯髯漢子面現不屑之色，他身旁矮胖漢子如皮球一般轟隆隆的滾了出來，手中利斧揮出一道雪亮匹練，狂風起處，向著那道黑線當頭劈去。

    “撲”的一聲悶響，箭影被劈成碎屑，炸開一陣煙霧。

    斧勢展開，狂風起處，旁邊青蛟大旗都被卷得飛揚起來，威勢極為不凡。

    “好！”

    四周幾百條漢子齊齊歡呼喝彩。

    聲音剛剛喊了出來，就又停下。

    就見得那被劈成粉屑的箭影之中，又有一線光影如閃電一般劃出一道弧線，繞過斧光，　的一聲釘他身後旗桿之上。

    那面迎風飄舞的青蛟大旗，“嘩啦啦”的就倒了下來。

    “好箭法。”

    這一次輪到白虎堂這邊幾十人齊聲大喊。

    兩軍交鋒，最重士氣。

    護法林鶴飛身上得桅桿，于眾目睽睽之下，一明一暗雙箭追風，在對手阻擋之下射斷旗幟，實在是大漲威風。

    謝秋瑩本來被那虯髯漢子污言穢語說得臉色發黑，見得此景，臉上也不由露出笑容，說道︰“林鶴不但辦事精練，而且對弓馬射術很是擅長，假以時日，就是陷陣殺敵的一員大將，最重要的是這人腦子比較好使，沒有辜負我越級提拔。”

    甦辰也是點點頭。

    的確，武功不行可以慢慢練，應變之道可是練不出來的。

    這位林鶴如果忠心，的確是值得培養，以後很可能用得著。

    這邊開心滿意了，對面船上就惱怒萬分。

    虯髯青蛟陳七看著旗幟倒下，眼眉跳動，火冒三丈怒聲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殺，一個不留。”

    “上！”

    “神機，射……”

    “水鬼出動。”

    隨著一聲令下，那邊三艘大船鼓聲如雷，箭落如雨，一分一分的靠近，顯然是想憑借人多勢眾，進行接舷戰。

    更有著無數身影“撲　撲　”的躍入江中。

    那些人身著黑色水靠，嘴里餃著鋒銳短刺，象魚兒一樣劈波斬浪的游了過來，這是想著從水下攻擊，鑿穿船底。

1275 羊入虎口（上）

    “水鬼”自然不是真的鬼，而是幫會中人養著的一些水性極好的漁夫，大多選擇從小泡在水里長大的一類小孩，厚養之，嚴訓之。

    這些人的武力或許不算太過強大，但水性卻不能不好。

    他們從生下來開始，就一半時間在水中，一半在船上，很少去到陸地上去，要打架自然差了一些火候，但對水性、船性卻是極為精通。

    能當“水鬼”的，有三點基本功，是一定要保證的。

    一是游水速度，二是潛在水中的靈活性，三是在水中憋氣能力。

    憋一口氣，不能在水底作戰兩炷香時間，都不好意思稱自己能做“水鬼”。

    一炷香按西方計時就是五分鐘，也就是說，這些水鬼大多能憋十分鐘以上。

    只見那些黑衣人影如下餃子一般躍入江中，隨即不見，謝秋瑩面色嚴肅，沉聲喝道︰“橫江水刺何在？”

    “屬下在！”

    三十余位精壯漢子正排成三列，前排手持鐵盾擋著襲來利箭，听得謝秋瑩的喝聲，有十三位精瘦漢子跨前一步出列，大聲應喏。

    甦辰一眼望去，暗暗稱奇。

    這些人全都身著緊身短打，滿面精悍之氣，手持峨眉分水刺，腰間圍了一圈革囊，里面層層疊疊插著有著無數長針，也不知是做何用處？

    天眼望去，這批被稱為水刺的漢子身上氣息強悍，全都達到三流以上。

    有三位領頭、身上滿是傷痕的青年，一身氣息隱隱在體表發出瑩光，顯然已經達到二流，在江湖中也稱得上一個小高手了。

    “號稱水刺，是專司入水刺殺的嗎？只不過，青蛟幫的水鬼好擋，那些小魚難敵啊？”甦辰眼中金光一閃，就看清了江面之下一尺余深處，有著無數巴掌大的橙黃鯉魚涌了過來。

    那些魚一點也不懼水下浪濤，成群結隊的，從三面向著白虎堂福船圍了過來。

    最是奇異的是，在甦辰的天眼之中，那批奇形大頭鯉魚，嘴里尖牙如鋸，寒光閃閃。

    尤其是魚眼腥紅，透著血光。

    “這不是傳說中的食人魚嗎？竟然有如此之多，青蛟幫稱霸婺江，看來非是幸至，也不知他們發現了沒有？”

    甦辰心里一動，正想提醒，就听得謝秋瑩又發話了。

    “下水，護船，凡有靠近者，格殺勿論，你們可要打得精彩一點，別被水鬼和那些小魚滅了威風，公子在一旁看著呢。”

    “願為公子效死！”

    十三人齊聲應偌，抬頭看向甦辰，眼神狂熱尊敬。

    甦辰心里一震，也不知道謝秋瑩平日里是怎麼訓導的，這些人無論上下，對自己這位從未見過的幕後公子倒是尊敬得很，沒有傳說中的腦殘不服等情況發生。

    在金華斬除妖鬼、護佑百姓的行為，終究沒有白費，還是有著一些人會記得。

    他向前兩步，揮了揮手道︰“一切保命為先，去吧。”

    十三道人影行了一個禮，翻身倒躍竄入水中，沒有激起一點波浪。

    過不一會，無聲無息的水底就出現朵朵血花……

    時不時的有氣泡升起，染得福船四周水面鮮紅一片。

    更時不時的會有一些大頭鯉魚現身，它們翻著白肚皮浮上水面，甦辰眼神厲害，一眼就見到那些黃魚全都是頭部中針，一時尚未死去，抽搐著尾巴，卻已不能動彈傷人。

    “原來，十三水刺們腰間針囊是這麼用的，想來是他們以前早就吃過食人魚的大虧，有了針對性法門。”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甦辰大概也能想得到，這些三流二流好手入水之後，大肆殺戳來襲水鬼，並探手取下長針射出，殺滅食人魚。

    因為都修習了內勁，身手強悍，更有可能專門練過水下暗器，此時出手，就是摧枯拉朽的，戰局一面倒。

    眼見得這十三位水刺已經佔得上風，謝秋瑩長長吐了一口氣，轉頭笑道︰“隊長安坐稍歇，擒賊先擒王，我要出手對敵了。”

    “盡管去放手施為吧，那陳七力大，無需與他硬拼，就用你最拿手的裁雲劍法吧。”

    甦辰眼神有些奇異的囑咐道，遙遙望去，他已經看到敵船之上，有某些了不得的東西。

    謝秋瑩笑著點頭，渾不在意，也許是因為後方有人坐鎮，讓她獲得無窮信心。

    “杜風、林鶴！“

    一聲清嘯吆喝響起。

    在眾人眼里，蒙蒙青影如同鷹隼般直射半空，長劍鏘然出鞘，轟隆隆排風馭電，越過數十丈距離，直向來船射去。

    謝秋瑩身在半空，頭下腳上，身體不停旋轉著。

    雪亮劍光忽然大亮，有如暗夜閃電，亮瞎人眼。

    劍鋒割破空氣，如裂帛一般發出“哧哧”銳響，目標直指虯髯巨漢。

    卻是謝秋瑩深恨這家伙先前口無遮攔，在甦辰面前說自己風流找漢子，第一個就找上了他。

    她一出手就是劍若飛瀑，飛流直下，使出了拿手的一劍飛仙絕技。

    一劍擊出，如天外飛仙，騰雲駕霧，看起來美不勝收，卻是殺機深藏。

    如果是普通對手，面對這種無邊美景，恐怕只是一個愣神，就已命喪黃泉。

    見到自家堂主當先出擊，帶著無邊聲勢，白虎堂眾人士氣大振，齊齊高喊一聲，沖上船頭。

    只等來船更近，就跳船攻擊。

    林鶴和杜風兩人沒有等待。

    他們雖然不能騰空躍出十丈開外，卻也有自己的辦法。

    林鶴捏碎身旁木板，隨手拋去，身形一閃就追了上去。足尖點在木塊之上，快若利箭一般，也落到了敵船。

    杜風找了一桿長蒿，望江面一扔，身子隨即撲下，幾個起落間，也跟了上去。

    雙方只是寥寥數語交談，過了短短一會兒，戰斗就已經進入白熱化，甚至，那些圍攏而來的小型戰船還沒有靠近。

    這也正是謝秋瑩先前定好的戰術。

    只要敵方敢于靠近，就以尖端戰力實施雷霆打擊，定然讓青蛟幫眾反應不過來。

    因為，無論是拼船只，還是拼人數，白虎堂都是居于弱勢。

    正統水戰之法，是怎麼也打不過積年水匪的。

    想要取勝，當然得兵出奇招。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女人對己方的高端戰力是如何的自信。

    當然，有著甦辰坐鎮船上，想要不自信都很難。

    這一點，甦辰倒是沒有想到。

    他看著謝秋瑩曼妙無雙的唯美劍法，心里暗贊，看得眼楮都不眨。

    “劍舞娘之名能夠響徹金華，不是沒有道理啊，這套裁雲劍法也不知她是在哪里學來，特別適合身材窈窕的女人修習，于美侖美奐中殺人如草……”

    “來得好！”陳七看起來十分粗莽雄豪的面容忽然露出一絲詭笑，冷喝一聲，手中長刀尤如怪蟒翻身般嗡的沖天而起。

    青色刀光圍著赤裸上身盤旋進擊，肩上青龍圖案也變得栩栩如生。

    在喝聲中，青芒大盛，幻化成一彎冷月。

    一瞬間四周狂風怒號，大船四周水浪滔天，一波波水光映入刀影之中，更添無窮威勢。

    那從天而降的雪亮劍光，被青色龍形刀光一卷，就深陷其中。

    只聞刀聲，不見劍影。

    就連那婀娜多姿的窈窕人影，也被狂風卷得飄忽不定，如風中落葉。

    陳七身邊站立眾人被勁風一激，面色大變，不由齊齊閃開。

    看著從天空撲落下來的謝秋瑩，眼中全是憐憫。

    他們比誰都清楚，幫主青七爺這套青龍冷月刀的可怕。

    在他龍脈大力的催動之下，更有著鬼神闢易的威力。

    白虎堂柳三娘從來沒有听說過個人戰力有什麼特別之處，此時異想天開的要單打獨斗，簡直是羊入虎口，以短擊長。

1276 羊入虎口（下）

    “傳說中柳三娘天姿國色，飛仙一劍讓人如墜迷夢，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前些時日我沒去過流香苑，卻是少了許多眼福。喜歡網就上”

    “青七爺說起話來像是憐香惜玉的性子，本心卻是狠著呢。他一年到頭不知玩壞多少女子，這一次顯然也不會手下留情，可惜，真是可惜！”

    “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有誰能在七爺青龍刀下保住全尸的，這女人竟會送上門來尋死，真是笑話。”

    “動手吧，既然殺過來，就都不用回去了。那個射箭的歸我。”

    圓滾滾的黑胖大漢錢林手中巨斧一罷，向前一竄，就攔在了林鶴身前。

    他先前被林鶴以連環追風箭耍了一把，當著面射斷了青蛟旗，心里憋屈得想要吐血，此時見著正主殺到眼前，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一雪前恥。

    而他身旁的袁可望舞著棍花，一字平肩，執棍橫掃，就掃到杜風頸側。

    卻是一言不發，出手更為凶悍，打得空氣碎裂炸鳴，棍風鎖定船頭五丈之地，讓人呼吸都喘不過來。

    “攔江雙虎”二人身形隨著船頭晃動，如風吹草伏，殺氣洶涌著，在眾匪歡呼聲中向前沖擊，威猛無比。

    這兩對全是一流高手，正是將遇良才。

    兵器踫撞聲中，打得火星四濺，勢均力敵，顯然短時間之內分不出勝負。

    而陳七和謝秋瑩的戰場，卻漸漸顯得詭異起來……

    眾匪的歡呼聲也越來越弱。

    他們只看到听到青龍刀揮舞如龍，卻看不見那抹劍光痕跡。

    突然間，就听得一聲嬌笑響起。

    “裁雲布雨！”

    耳中只聞“叮叮當當”聲音不絕于耳，只是一轉眼，在那如龍青光之中滲透一抹雪亮，血光乍顯。

    青龍崩裂開來。

    跟眾人想象中不一樣的是，平日里縱橫大江的青七爺此時再也沒有豪雄之態，而是正在踉蹌著後退。

    握著三亭大刀的雙臂上面出現無數血點創口，深可見骨。

    一道長長傷痕出現在他的胸口，已是被利刃從肩頭到腰腹切開一道長長口子。

    而那抹雪亮劍光如匹練般繞著青七爺旋轉切割著。

    謝秋瑩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仿佛足不沾地般在大刀縫隙之間穿梭來去。

    鋒銳劍突然大亮，連人帶劍，灑出一片光雨。

    四周元氣如同潮汐奔涌，泛著斑斕五彩，匯聚成一道劍雨洪流，向著陳七當頭絞落。

    最讓眾匪驚恐的是，他們極為崇慕尊敬的青七爺那片雄渾刀幕，此時已經如同一匹柔軟的布帛般，被星光劍雨切成碎片。

    勁氣四散，再也不能凝聚一體。

    “這什麼劍法？只見劍光不見人……”

    “能把青七爺的刀光、氣勁都切斷，殺人如裁紙，貼身攻伐，舞動如謫仙，青七爺危險了！”

    嘈雜聲浪響起，眾匪士氣大降。

    錢林和袁望海，正揮舞兵器死命擋住杜風和林鶴的攻擊，听到四周驚呼聲浪，全都心情一突。

    偷眼看去，就見到那片雪亮劍光如同附骨之蛆，一得到優勢就緊緊鎖住了幫主陳七，眼見得就要把他斬于劍下。

    兩人心里一亂，暗叫一聲糟糕，還沒來得及想出辦法，連忙被迫後退，卻是被各自對手抓住機會，壓制下來。

    “不好！”

    在眾匪的驚呼聲中，謝秋瑩微微的松懈了少許，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被裁雲劍法取得勝勢，此時的對手已經無力翻盤。

    正在此時，船艙突然炸開，一抹灰色淡煙出現，只是閃了認就到了那謝秋瑩劍光身後，一只枯瘦手掌伸了出來。

    掌心深深凹陷下去，吸納四方元氣，變成黑紅色旋渦。

    竟然又是一個四階通幽層次的高手，收斂氣息彎腰躬身躲在一旁。

    選在謝秋瑩心靈稍微松懈，最接近勝利的一剎那，出手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灰衣白發老頭，眼中射出凶光。

    單掌血紅，突兀脹大如蒲扇。

    他似乎已經埋伏了許久，就算是先前陳七負傷在身，也沒有露出半點形跡。

    此時一出手就是殺招，揮掌擊得空氣呼嘯崩裂，腥氣四溢中人欲嘔。

    這老頭只是一出現，謝秋瑩追擊的身形就已硬生生頓住。

    她面色大變，想要側身避開，卻已是失了先機，身形如飛蛾撲火般倒飛，被那血紅旋渦掌印吸得倒撞而去，就要被擊中後心。

    這一掌勢如奔雷，四方雲氣都被吸納進來。

    無論是再沒見識的角色，此時也能知道，只要被打中，五髒俱毀是最好的結局，很可能會被這一掌打得四分五裂。

    “赤練長老出手了……”

    “堂主小心……”

    “無恥之尤！”

    變起肘腋間，四處一連串呼喊聲起。

    所有人心思各異，有欣喜的，有驚恐。

    林鶴跟杜風兩人見此一幕，也顧不得乘勝追擊攔江雙虎，只是轉身前沖，希望著能夠助堂主一臂之力，可惜他們離得有些遠，眼見得怎麼也是趕不及了。

    而那身上浴血的陳七一改先前驚慌之態，不退反進，獰笑著的反手一刀橫斬……

    青龍刀化為巨蟒，配合著偷襲的老頭，就要把謝秋瑩砍成兩段。

    剛剛佔得上風，就要取得勝利的謝秋瑩轉眼間就被人偷襲，緊接著落入了危局之中。

    沒人看到的地方，那江水咕嚕嚕的就如煮開的沸水一般，沒見起風，卻悄悄的泛起了浪濤。

    天空變得陰沉沉的，壓得所有船只悄悄的下沉了幾分。

    所有人舍生忘死的殺伐著，血水飛濺中，空氣中多了一股難以察覺的隱晦貪婪之意。

    最後一刻，謝秋瑩才明白了過來，自己的思維感應，肯定是被某種情緒所遮掩，就連近在咫尺的偷襲都沒有發現。

    按理來說，到達四階巔峰，已經初涉元魂妙用，能隨時隨地跟天地元氣交換。

    呼吸之間，就能感應到空間之中任何一絲不妥，很難被人偷襲。

    而此時種種不正常，蒙蔽了自己的神經，毫無疑問，這是有著更高端的元氣操控者在一旁搗亂設伏。

    “隊長！”

    謝秋瑩一聲高喝求援，心里卻平靜如水。

    在掌印、刀光就要及聲的同時，心底浮現了一張溫潤如玉的面孔。

    “無論是誰在從中作梗，有那個人在一旁看著，終究只能是無用功。”

    “那躲在一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謝秋瑩剎那間也想明白了。

    青蛟幫之所以號稱青蛟，而婺江之中有著水怪，還有那曾經驚鴻一瞥的龐大青魚傳說，再加上眼前江水不正常的涌動。

    沒錯了，就是那家伙。

    難怪青蛟幫的水戰總是無往而不利、

    每次交戰之時，有這東西躲在一旁陰險偷襲，又有誰能逃得過去？

    謝秋瑩的喝聲還未傳出去，就听到耳邊一聲雷霆炸響。

    紫色光暈向著四面八方化作漣漪橫掃。

    她眼尾掃過，就見到一絲紫影從眼前掠過。

    身後偷襲的灰衣血手老頭，眼神中的血色尚未變化，整顆頭顱就炸成飛灰……

    紫影一刻未停，從她的肩頭閃過，一刀斬來的陳七手中舞成光幕的三亭大刀轟的一聲脆成千片萬片。

    紫光微微緩了緩，被刀光一阻，露出真形來。

    所有人都見著，那是一柄五尺鋼矛。

    矛上紫光游曳，矛鋒吐出半尺紫焰，帶著輕微炸響火星。

    只是一閃就從陳七的胸前穿過，帶著他龐大身軀向後騰起七八丈，釘在了高大船艙之上。

    血水如瀑流淌。

    陳七掙扎、抽搐著抬起頭來，用盡全力看向白虎堂的福船，就見到一個白衣身影站在船頭，眼眸冷厲如電。

    那人腳下還倒插著一柄鋼矛，手中還握著一柄，嘴角微曬看了過來，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所有行為都太過幼稚。

    一矛連殺兩個四階高手，破顱、碎刀、穿胸……

    “這根本就不是四階通幽的力量，在金華還有誰有這等身手？”

    最後關頭，陳七眼楮停在白衣人影腰間掛著的長劍之上，擠出了幾個字來︰“神劍斬妖寧文靖……”

    “你猜對了，不過，沒有獎勵！”

    看著陳七咽下最後一口氣，四周一片沉寂，甦辰面沉如水，眼神無波，只是靜靜看著波翻浪涌的江面，一眨不眨。

    “都到這種關頭了，還不死心退去，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大言不慚，敢殺害我的使者，你才是自尋死路。”

    一聲沉喝，似乎從地底響起，震得所有船只都跳動起來。

    尤如萬噸水雷炸開，四周江水轟然沖天而起，直上七八丈高，向著福船倒卷過來。

    在所有人驚呼聲中，就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乘著浪花露出水面，與大船平齊。

    這家伙渾身青黑，鱗片密布，眼眸腥紅，透著無窮殺機。

    頭顱上兩條長長如蛇一般的觸須舞動著　啪做響，寬大如小船般的巨尾，只是一掃，就有幾條小船被打得稀爛，十余水匪身體“　”的一聲炸開，變成一灘血水，映紅了江面。

1277 符召（上）

    站在高空看去，就能看清，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是一條披滿鱗片，長著虯須的大青魚。

    跟一般魚類有些不同的是，這條魚頭顱大得嚇人，獠牙有若鋸齒。

    魚頭上方還長著一個大大的肉瘤，看起來就象是蛟龍獨角一般。

    甦辰從來沒想過一條魚也會長得如此難看。

    普通人只是一眼望去，就會打心眼里泛起一股子寒意。

    “好丑的大魚，這能吃嗎？”

    謝秋瑩剛剛擺脫危局，轉身過來，就看到這條大魚，不由得脫口而出。

    實在是，在金華城中，甦辰最是喜歡烹煮妖物肉身，那白虎肉可是給他們這些人增加了不少功力。

    有了那些經歷，鬧得謝秋寶此時見到這條青魚，首先想到的，並不是有多危險，多麼難纏？

    而是這家伙的肉身能有多少營養，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好處？

    “閃開！”

    謝秋瑩的聲音一傳出，甦辰臉色就是一變，忙提醒道。

    他感覺這條魚能听得懂別人的說話，謝秋瑩如此說詞實在是在拉仇恨。

    果然，青魚身體在半空之中陡然一沉，水浪沖天而起向著大船撲去，在無窮波光之中，更有著一道玄光，化為箭矢射向謝秋瑩。

    青黑色的一片光芒，向著甦辰方向射來，只是射出中途，空氣中水汽就已結冰。

    那股巨浪泛起藍幽幽的光芒，象是水晶巨山一般壓了過來。

    “御水化冰，凝水成箭。”

    看著旋轉的水浪如同鋸齒車輪一般向著自己切割而來，透著刺骨的寒意，甦辰眼神微微一凜，心里則暗暗稱奇。

    他前跨半步，一拳轟出。

    拳鋒金芒閃爍，氣浪洶涌著化為龍頭，長吟一聲，就打得那片堅冰巨浪“嘩”的一聲，重新散成絲絲水汽。

    如山壓至的冰塊，重又化為水花，落入江中。

    謝秋瑩話音剛剛出口，就听到提醒，心里面也涌起一股滅頂般危機。

    她柳腰一擺，就向著一旁飛竄躲閃。

    那道青黑色玄光來勢極快，擦著她的身子，撲的一聲就射進甲板。

    “轟隆隆……”

    炸雷般聲音響起。

    這條青蛟高首座艦被巨力一震，木屑紛飛中，就散了開來。

    杜風、林鶴等人也再不顧不得與人交手，各自騰空躍起。

    那些驚慌亂跑的水匪，被這股力道一震，全都撲　撲　的往水里掉。

    一些實力低微的水匪，只是落到水面，還沒完全沉入水中，就已被凍成了冰塊。

    謝秋瑩抓著桅桿，掃眼看去，暗暗心驚。

    在水面上，這條魚的攻擊力，竟似比翠山虎妖的黑風攻擊還要強猛。

    也不知它哪里來的強橫法力？

    最讓人震驚的是，這條魚出手攻向此方大船的只是順手而為，其主攻方向卻是在白虎堂福船方向。

    那片晶瑩發藍的冰山，就是朝著甦辰而去的。

    “他不會擋不下來吧？”

    謝秋瑩就算對甦辰信心十足，此時也難免有了一些擔心。

    看起來，青魚的修為境界並不算十分之高，至少還未修成元神法相，卻不知為何，其攻擊力大得離譜，還有著奇異的屬性攻擊。

    似乎非是肉身能為，而是調動了數里方圓的水元氣發生作用。

    謝秋瑩能看出來的東西，甦辰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他雙目金芒乍現，就看穿了青魚靈台，似乎有著什麼東西玉色華光一閃……

    然後就見到無窮元氣齊齊震動，江水為之翻涌沸騰。

    大魚狂嘶發動之時，能調動的力量，比他本身的力量要強上許多。

    “好寶物！”

    甦辰不驚反喜。

    在他眼里，這攻來的冰浪，是由無數奇妙節點組成。

    江水在那華光閃爍之中，就變了本質。

    由水化冰，由冰化箭，攻擊力增強十倍不止。

    他吐氣開聲，全身筋骨血肉之力齊齊震顫起來，只覺得身上力量如火焰一般，直沖斗牛。

    覷準了水浪玄冰的弱點，出手一拳閃耀無窮金光，正正轟在那組成奇奧花紋的節點之上，把法力波紋打得粉碎。

    然後，冰山重新化為水浪，被他身周氣息一震，就四散崩飛。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

    甦辰看著身旁白虎堂中人驚懼得四處躲閃，被那玄冰水浪的余波掃中，已經有五六人跌入江中，狂噴著鮮血。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輕喝一聲，就引臂仰身，以人為弓，以矛為箭。

    “咻……”

    “轟隆隆”碎裂空氣的爆響聲中，鋼矛如奔雷突擊。

    在眾人眼里，那把鋼矛只從他的手中出現，就如燃起無窮紫色焰光，閃過一道耀眼光痕，向著大魚攻擊。

    還在半空之中並沒有射中青魚，紫焰鋼矛就已經融化成一片細碎粉末，化為一道虛影。

    卻是因為速度太快，力量太強，這一矛在極強動能的推動之下，燃燒成流光幻影，先行崩碎了。

    “嗚哇……”

    感覺到了攻擊的臨近，青魚猩紅巨眼也似乎閃過一絲慌亂，狂叫一聲。

    它首尾相連，盤在一起，猛的彈尾躍動，仿魚躍龍門狀，一股巨力拍擊在水面之上，龐大身影就要沖天而起。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紫焰流光在青魚身軀剛剛開始啟動之時，就已轟擊中的。

    青魚一聲狂嘯慘鳴，如無數嬰兒齊齊嚎哭，震得人耳鼓發麻，頭暈腦脹。

    身形卻是剛剛彈起，就已跌入水中。

    那凶惡猙獰的大頭，被這股流光一擊，從魚頭觸須處，融化出一個深深寬廣的大洞來。

    眼尖的人甚至能見到，青魚的半邊腦袋，已經被這一矛打得變血沫。

    轟！

    青魚的魚身落入大江，血水染得鮮紅一片……浪濤急涌收攏，那條魚就翻過肚皮，露出大片青黑色。

    正當眾人全都吁出一口長氣，認為這一戰終于接近尾聲的時候。

    就看見福船之上那道白影又是一閃，第二道流光出現。

    其勢威猛震道，震得水面都齊齊下沉。

    “不是把青魚怪殺掉了嗎？怎麼還在攻擊？這是對誰出手？”

    謝秋瑩腦海一懵，全然想不明白。

    定楮望去，就見到在那線流光之前，有著一片極其細小的玉片，正在發出絲絲金光。

    一閃一閃的就遁入水中，向著某種不知名的地方急竄而去。

    約隱約現的，能看到那金光閃動之處，還有著一只小小魚影，正在驚慌游動。

    “咦，那應該就是大青魚怪的元魂了，原來還有著寶物護住靈魂。想來，先前它的攻擊力大得離譜，也是這玉片的功勞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看起來象是玉符玉佩之類的。”

    謝秋瑩心里暗暗思索，就見那紫焰流光與那疑似玉佩的東西一撞，細小虛幻魚影就淡了下來。

    玉符速度更快，向著深水處一閃而沒。

    “秋瑩你收拾收拾，號令水匪降伏，敢于反抗者殺無赦，我去去就來。”

    甦辰面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笑容，匆匆的招呼了謝秋瑩一聲，也不再理會各船上面忘記射箭和攻擊的水匪，身形如電光幻影，向著江中一躍，就追著那道金光。

    “噗”的一聲濺起幾點水花，人已消失不見。

    他總是覺得，那片玉符十分古怪。

    能擋住自己蘊含著九轉玄功大力和天罡紫雷雷光的一式矛擊，而不被摧毀。

    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再說，還有那條大青魚的殘魂，也逃了開去。

    總不能放它偷偷遁走，到時候養好傷勢，又來報復。

    他跟隨著金光入水，身上筋骨炸響，血氣蒸騰著，四周水浪被排開，形成一個金色光罩。

    快得如同利箭，向江水深處金光閃爍的地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