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V123210 2017-5-8 23:35: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46 668236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0
1288 殺伐由心(下)

    甦辰話音一落,身旁錢少君就是面色狂變,身體往後急竄.

    眼見得就要竄出畫舫大門,直躍入江。

    從極靜到極動,那身黃袍被勁風扯得如旗如箭,爆出炸裂聲響。

    場中狂風忽起,在眾人驚駭的面容之中,他已經逃了。

    哪里還有先前那種豪邁大氣,威風凜凜的模樣。

    “見機倒是挺快,可你走得了嗎?”

    甦辰冷笑,“鏘”的一聲長劍出鞘。

    如一輪旭日出現在大廳之中,映得眾人全都微微眯起眼楮。

    那劍光如雷如電般向著身側遙遙一斬。

    隨著劍風嘯叫,就有龍吼象鳴響起。

    眼前的書生眨眼之間變了模樣,似乎高若數丈,威嚴高貴。

    劍光撲出,金光迎風一抖就變成一彎新月,帶著隱隱綽綽的無數道金芒轟然斬落。

    那胖大漢子只是逃到門邊,就被這劍光斬到頭頂。

    他看看不是辦法,伸手往後一抽,手中出現一柄闊大烏黑三齒鋒銳寶叉出來,在身周舞出一團黑雲,嘴里狂叫道︰“停手,我沒有惡意。”

    “敢算計我?真是嫌命太長了。”

    甦辰听而不聞,劍光轟然斬落。

    那重重叉影只是一頓,就爆出漫天火花,碎成十七八截,四處飛濺。

    身旁正有幾個不知所措的護衛被這碎片一激,就被震蕩得骨肉成泥,四處飛濺。

    而那錢洪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眼圓瞪的望了過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的嘴唇囁嚅著,再也說不出話,似乎臨死還不相信甦辰會驟然下得殺手。

    “我不是以禮相待了嗎?醇酒、美人,還有在眾人面前給足了面子,使勁的伏低做小逢迎于他,為何會出手?”

    他此時仍然想不清楚,究竟是哪里漏了馬腳。

    “轟隆”一聲悶響,錢洪分成兩片倒下,大船就是一抖,沉下三分。

    只見那胖大漢子轉眼間就變成一頭龐然巨物,雖然已被分成兩半,仍然能看出那猙獰可怖的身形。

    獠牙闊嘴,背稜如箭,長尾鋒銳,利爪森森。

    腥紅的血液如水漫延,眨眼間就腥氣撲鼻。

    “這就是豬婆龍啊,能長這般大小,得吃多少人啦。”甦辰饒有興趣的看了幾眼。

    他知道這是後世考證的揚子鱷了。

    這個時代還是叫著豬婆龍,因為看起來有些象一只野豬而得名。

    雖然名字不好听,但著實十分凶悍,體型龐大,在錢塘江中基本上沒有什麼天敵。

    再加上此方世界氣息古怪,萬物都可成妖,越是體魄強橫的東西越容易變成厲害妖怪。

    這條鱷魚能稱少君,有志龍君之位,也不算什麼古怪的事情。

    不過,他無論如何不該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頭上。

    “你若是乖乖的躲在一旁不出現,就算是再惡名昭彰,我倒也懶得尋上門去找你晦氣,偏偏貪心不足,想要奪得水府召令,就是找死了。”

    到了此時,甦辰哪里還不知道這錢少君打得什麼主意?

    見他一劍就斬殺了錢少君,廳中眾人嚇得渾身顫抖,牙齒打磕。

    尤其是那,被甦辰一眼望了過來,更是雙腳發軟,差點就趴在了地上。

    她自然就是畫舫的主人豐娘了,錢少君在她這里請客,想要陰謀算計客人,結果被對方發現不對,先下手為強,一劍斬殺掉。

    這麼說來,她這主人,還能逃得到哪去?

    越想越怕,豐娘雙膝一軟,就趴伏在地哀告道︰“奴是被逼的,不干我事,那醉龍香和龍血酒都是錢少君親自送來,並強壓著必須動手,真的不干我事。”

    “哦,是叫醉龍香嗎?難怪這麼好聞,肯定是很珍貴吧。”

    甦辰笑了起來,伸手虛虛成爪,豐娘的身體就從三米之外騰空而起,被吸到他的手掌心中,正正扼住脖頸。

    感受到手上的滑膩溫軟,甦辰面無表情︰“你說無關就無關啊,既是同謀,又何談無辜?”

    他手上微微加力,只捏得豐娘臉色發黑,眼冒金星,心里升起一股絕望來。

    可就算如此,她仍然沒有升起半絲反抗心思,只是告饒。

    錢少君的實力別人不知道,她們這些水族卻是一清二楚。

    那可是大妖,是差一點就練成了元神法相,長生有望的強悍妖怪。

    一人就能獨自威懾錢塘數百里江面,其威名響徹甦杭。

    可就是這麼一個大高手,在眼前這秀才手中,連一招都沒走完,就被斬殺當場。

    甚至在反撲之時,都沒有傷到對手的一根毫毛,這是什麼概念?

    巨大的悔意,在豐娘心頭升起,可卻無法可想。

    正當她閉目待死之時,就听得那冰冷的聲音突然轉為柔和,問道︰“琴心姑娘,你說這豐娘該死不該死?”

    這話入耳,豐娘就覺得脖頸一松,陡然間可以喘氣,她眼中神彩一動,哀求的看向琴心。

    趙雪怡此時捧著瑤琴滿面呆滯,全身發抖,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手足無措,完全不知怎麼應對了。

    “我?”

    她茫然抬頭。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就等著她的回答。

    “對,就是你,你覺得這位蚌妖,究竟當死當活?”

    甦辰漠然看著趙雪怡,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笑意。

    人生有許多的選擇,大多數時候決定的是自己的命運,但有時候也能決定著別人的生死,這是難得的閱歷。

    如此沉重,就看你是否承受得起?

    既要全心全意追求琴道,看如今這樣子也是未改初衷,那就再幫你一把。

    除生死無大事,看看你本心選擇?

    趙雪怡全身顫抖停了,看著甦辰的目光,自認為明白了一些什麼,面色淒然道︰“豐娘這半年來對我不錯,雖然時常召我上船演奏琴曲,但卻一直以禮相待,並攔下了許多無禮之人。家中能夠平安渡日也是多虧了她,若是可以,還請公子饒她一次。”

    其她女子偷偷望來,有些人趴在地上,有些人強忍恐懼站著,此時全都明白了,那位凶巴巴的公子卻是看上了琴心姑娘,這是想送她一個人情呢。

    想是這樣想,再看趙雪怡時,就是滿臉艷羨。

    謝秋瑩默默站在甦辰身後,若有所思的看著趙雪怡,也不知心里在想著什麼。

    “好,看在姑娘面上,本公子饒她一回,什麼醉龍香、龍血酒之類的東西,我早就忘了。”

    甦辰哈哈笑了兩聲,也不理會豐娘跪地磕頭,滿面淚水的模樣,轉頭看向簾幕一角,笑道︰“錢少君都死了,你怎麼不逃呢?是認為躲得過去,還是覺得我不會殺你?”

    “哎,公子宅心仁厚,想必不會為難老夫,老夫一直服侍前任龍君,天地大變之後孤苦無依,被錢少君脅迫,跟他並不是一路人。此次謀算公子,老夫也曾多有勸誡,奈何此獠一意孤行……”

    老頭灑然一笑道︰“我相信,以公子如此高量雅致,定不會做出牽連無辜的事情來,而且也需要老夫這麼一個助手,掌理錢塘水路。”

    “你說得對,一句都沒錯,可還是得死!”

    甦辰笑得溫文,死字剛出口,身形就是一動,一拳轟出,空氣中炸起一聲驚雷,拳頭上出現一個金色龍頭,擇人欲噬。

    “怎麼可能?”

    老龜面色大變,百忙之間,只是一低頭,背上出現一面龜甲圖紋,黑芒閃動,正正攔在拳頭之前。

    他腳下一滑,如電閃般就要離開。

    他想得很好,只要自己這無數年來祭練的龜甲擋得一擋,就借力遁入水中,從此天空海闊,再不照面就是了。

    本來以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被錢洪殺了也就殺了,自己繼續隱忍……他能斬了錢洪那也很是不錯。

    若是說動他讓自己掌控水路,有著這麼一個人在後面當著靠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方便一些。

    當然,就算是不答應,也是無妨。千年的烏龜,別的本事沒有,逃命和防御的本事總是最厲害的,怎麼也能擋個三招兩式。

    只要能逃到水里,還怕他追不成?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1
1289 有若雷霆(上)

    甦辰一拳擊出,就見到黑漆漆的龜甲橫亙身前,只是一晃,就漲成一圈黑色光罩。

    上面密布著繁復玄奧的花紋。

    拳鋒金色龍頭打在花紋之上,無比凝聚的力道,立即散成千萬縷,如同水流一般向著四方擴散。

    真正穿透進去擊中老龜佝僂身軀的力量,不足十分之一。

    拳勢未盡,力已盡。

    老烏龜嘴角溢出鮮血,滿是皺紋的面上透出一絲喜色,“嘿嘿”笑了一聲,身形更快三分,眼見得就要穿過門戶逸走。

    到了外面,他或者大喊大叫,或者遁入水中,以水中生物的天生游泳技術,相信也沒人能追得上他。

    到了此時,才放下心來。

    “幸好我見勢不妙就立即逃跑,沒有與錢洪一般,拿出兵器抵擋……這人的拳力實在太強,的確不能正面對敵。”

    要知道當初那錢洪也是十拳之後才打破他的防御,可如今一拳之下就受了輕傷,再來一下,恐怕會承受不住。

    他暗暗心驚,心知自己的決斷沒錯,同時,又有些疑惑。

    不知道這人為何連送上門的手下也不要,而一門心思想要殺了自己?

    打听來的消息,不是說這人四處收羅手下,只恨麾下高手不多的嗎?

    “等我走脫,以後再尋機搗亂,總得報復回來,除非你金華勢力不走錢塘一路。否則,今日的事,終將血償。”

    電光火石般擋了一招,老龜卻想了很多……

    衛豐娘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面色變了變,卻沒有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謝秋瑩盈盈笑著,也不出劍攔阻,只是看著。

    只有她知道這老龜死定了。

    “如果憑借防御龜甲就能擋住攻擊,翠山白虎也不會死了,錢江的這條豬婆龍也會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甦辰有一招能打得空間崩碎的劍術,卻是還沒使出來。

    再想想那日在翠山上面見到的,一拳之下就把整座白虎洞穴打得垮塌的力量,不由為那猥瑣的老龜暗暗默哀。

    果然,甦辰拳到盡處力分千股,眼見得就要無功而返,情況卻又發生了變化。

    他身體前俯,眉心一亮,眼眸泛出兩道金芒,手臂微微一震,就長出三分。

    手臂拳頭震蕩之下,宛如波紋突起,食中二指突出成劍。

    “啵……”

    點在繁復龜甲紋路之上。

    竟是從力盡處又生新力。

    一拳二式,由拳化劍。

    所有散開的勁力如水銀泄地般,乍分乍合,滲透進龜甲防御之中,重又變成一道金光閃閃的鋒銳劍芒。

    劍吟之中,騰起半空的老龜身形一頓,就爆開漫天血霧來。

    老龜一個翻滾跌落地上,剛剛滾到門邊,就變成一個水缸般大小的巨型烏龜,肚皮翻了過來。

    眾人望去,就見到烏龜肚皮正中,出現一個巨大血洞。

    里面的內髒已被震成血粉,露出深深空洞。

    那烏龜兀自睜著不敢相信的眼神,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擋住了一拳之後,又突然會迎來瘋狂的劍意打擊?

    一點點七彩光芒,從他的身上散逸著,轉瞬就寂然不動。

    衛豐娘打了一個寒顫,心中更加凜懼。

    她此時方才發現,眼前這位寧公子出手兩招,殺錢洪,斬老龜,全都是把對方打得肉身元魂齊齊崩潰,讓人身與魂俱滅。

    剛剛還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沒有出息,也太過沒有反抗精神。

    轉眼之間,就見到很具有反抗精神的老烏龜就此伏尸當場……

    她默默看著,一句話也不敢說出口,只是低垂頭顱,盯著地面。

    身後的另一個嬌小一些的執扇女子縮了縮脖頸,更是連呼吸都悄悄的摒住了。

    更不用說四周那些執刀執劍的彪悍護衛高手,此時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底下去,雙手雙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在場的凡是修練有成的人物,對伏尸當場的錢洪和老龜實力,全都一清二楚。

    那種一動風雲動,身周數丈光華流轉的聲勢,誰都能看得出。

    這是有資格問鼎元神法相,已在身邊結成小型領域洞天景象的高手。

    換而言之,這種境界顯身俗世,就可被人稱一聲真人。

    無論這真人的含金量有多高,但至少在杭州地面之上,能獨霸一方,令官府都不好招惹。

    可這麼兩個強橫厲害的大高手,卻被眼前書生一劍一拳就打得魂飛魄散。

    如此殺氣,如此身手,怎不讓人驚懼?

    “好了,這一龍一龜全都是修為高深之輩,肉身強橫,食之對身體大有補益。秋瑩,你主持烹調事宜,盡量弄得好吃一些……”

    “是,公子。”

    謝秋瑩笑嘻嘻的站了出來,一步就跨到老龜身旁,伸出縴縴玉指敲在龜甲之上,發出鏗鏘劍鳴,堂中回蕩著悠揚鐘聲,面上喜色更濃。

    她一直跟在身後不發一言,此時行動,眾人方才發現,甦辰的身後跟著的這位女扮男裝的書童實力也是不凡。

    衛豐娘連忙行禮道︰“此事不勞公子和貴屬費心,妾身之江流閣有著杭州最好的廚師,定能整治出美味無比的佳肴出來。而且,妾身跟惠風堂有著一些交情,能尋來寶藥配合調治,能讓肉食效果增彩三分。”

    甦辰轉頭靜靜看了她三秒,微微感應了一下,就發現對方的心靈之中並沒有半點怨恨,只有無窮的敬畏驚懼,還有一種討好和渴慕的情緒在內,輕輕點了點頭,和聲道︰“你倒是個精乖的,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處,對外怎麼說,知道了吧?”

    “外面只會知道寧公子與錢少君相聚暢飲,盡歡而散,更是在江流閣小住一陣,以備科考,並不見客。”

    衛豐娘低眉順眼道。

    “好,此事就交由你辦,以後的錢江派就由你主持,江水之中的勢力也要擰成一股,有什麼應對不來的高手,就稟報上來。”

    “是。”

    衛豐娘恭聲應是,面上泛起喜色。

    她知道自己終于是過了這一關,也入了這位公子爺的法眼,再看向趙雪怡時,就帶著濃濃感激。

    若非她出言求情,此時的自己很可能已經步了那兩位的後塵。

    一念之差,有時就會出現截然不同的後果。

    往日里廣結善緣,對身邊諸人盡量善待,今日終于收到了豐厚的回報。

    身為女性的天生直覺,也讓她想明白了,為什麼對方可以放過自己,而堅決不放過那頭老龜了。

    別人不清楚,自己身為錢江水路三大高手之一,怎會不知道?

    那頭老龜看起來忠厚老實,實際上心有七竅,念頭極多。

    眼前的這位公子肯定是有著某種奇功秘技,可以看透心靈,早就明白了老烏龜心里在想著什麼。

    同理,之所以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對錢少君下得殺手,也是一樣的原由。

    這面設下陰謀暗算,還沒來得及盡情發動,對方已經盡數知曉,出手有若雷霆。

    想到這里,衛豐娘低眉順眼,安排手下辦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1
1290 有若雷霆(下)

    所有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後,再沒有一人提起趙雪怡的事來。

    似乎這位琴心大家一直不存在。

    滿堂上下,無論男女,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她心里有什麼不滿意、不開心。

    就連那衛豐娘,也只是悄悄的給她使了個眼神,就嘆了一口氣,不敢多言。

    趙雪怡淒然看向四方,面上閃過一絲苦色。

    心知這一次跟往日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以前還有豐娘幫著說話,有錢江派眾位高手多方維護。

    而面前這位公子,只是稍一出手,就把偌大的錢江派鎮壓了下來,所有人全都忍氣吞聲,就此臣服。

    如此,自己又算得什麼?

    若非對方青眼相看,此時恐怕會更慘上三分。

    “也好,經過此次,我也不欠誰人的情份了……難道這次進入新位面,竟然是錯了。”

    她低眉不語,兩顆珠淚跌落下來。

    四周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她卻恍如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孤獨一人。

    “如果早知道練習琴道,要經歷種種閱歷,身不由主,當時在羅華之時,我還會毅然絕然的投身其中嗎?”

    她自憐自傷,輕輕撫著琴弦,卻是沒有彈響。

    突然,就感覺有一只溫潤手掌抹在自己面上,抹去眼淚濕痕,耳邊響起一聲輕笑聲︰“怎麼?後悔了!我就說了這種歷經眾生疾苦,增廣閱歷的琴道修練方式,不是那麼好承受的。想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是不是寧願自己從頭來過,再不修習琴藝?”

    趙雪怡霍然抬頭,眼神驚駭,失聲道︰“你是?”

    此話听起來太耳熟了……

    她從小就在父母的掌心呵護著成長,天真活潑得如一只小雀兒,從不知人生憂愁困苦。

    除了音樂琴藝,她也沒有什麼別的愛好。

    這種觸及道路選擇的話,不但是自己父母,就算是羅華導師,都從未說過。

    唯有那一次,那一個人說過。

    也正是因為听從了那句話,所以也就喜滋滋的進入位面。

    從此前塵如煙,往事不堪回首。

    這一世雖是奪舍,也只半年有余時光,但父親獲罪,母親病重,被官家打入教坊司,更流落賤籍,見證了這個年代的骯髒齷齪和艱難困苦。

    若非遇到豐娘,順手照拂了一把,此時恐怕也學著大多數新認識的姐妹那般,早早的自尋短路,香消玉殞了。

    這種生活,對她來說,比起主世界里的繁華盛世,宛如地獄一般。

    此時重新听到這種說詞,就如歷史重現,怎麼讓她心驚。

    有些期待又怕失望……

    眼前的這人可凶惡得很。

    甦辰哈哈笑了起來,看著趙雪怡驚恐的眼神,點頭笑道︰“不是我還是誰?你的《鳳求凰》練出百鳥朝鳳了嗎?”

    听到這話,趙雪怡如五雷轟頂,立在原地“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她把手中捧著的瑤琴一扔,就撲到甦辰懷里,哭得身子一顫一顫的,顯然是把這些日子里受到的委屈全部渲瀉了出來。

    大抵就是離家已久的雛鳥終于歸巢,闊別多年終于又見到了父母親人那種感情。

    有許多許多話想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甦辰愕然,伸手一把接住那把瑤琴,雙手支著,掃了一眼堂中。

    見四周眾人足步匆匆,沒有一人敢駐足望來,才松了口氣。

    他嘆息一聲,也不去打攪對方抽泣。

    等趙雪怡哭得差不多了,正想要說話,就感覺懷中的女體呼吸均勻,軟綿綿的直往下滑。

    驚訝低頭一看,卻已是睡著了。

    那長長的睫毛處還掛著淚珠,面上卻是帶著盈盈淺笑。

    比起先前初見之時,那苦大仇深緊皺眉頭的模樣,更是美了三分。

    “這才是趙雪怡的本來面目嘛,先前就是一個被人欺負的小白菜。”

    甦辰輕笑一聲,也不避忌,抱起趙雪怡就往船艙花軒而去。

    前方早就有著丫環等著,恭敬的擺好杯盤,奉上茶水,點起檀香……

    ……

    天色漸漸的暗沉下來,江流閣中酒香四溢,更有著一種奇異肉食濃香飄蕩的時候,圍著畫舫觀望的人群才漸漸散去。

    有一些消息,也隨著眾人艷羨之情傳向四面八方。

    許多人都在談論著金華才子寧文靖其人。

    羨慕著又有那麼一位幸運兒得貴人賞識、佳人傾心。

    他們大多數只知道,錢塘少君和江流閣衛豐娘十分器重著那位書生,特意恭敬迎客,更有著琴心姑娘一意逢迎,從此樂不思蜀。

    “此事當真?”

    “ 啷啷”一連串脆響,花廳之中,一個面如冠玉、唇青微薄的青年怒喝道。

    他伸袖一拂,就把桌上的杯盤掀翻在地,顯然是怒不可遏。

    “公子,此事千真萬確,不但有著成百上千人看著那錢少君衛豐娘迎客,更在晚宴時分,听到歡歌笑語。屬下特意買通了兩條畫舫,听船娘說起,江流閣上響起鳳求凰之琴音,引得百鳥盤旋,隨後就鼓樂齊鳴,奏《金玉良緣》,顯然是送入洞房的架式了。”

    一個蒼老聲音回道。

    “好一個江流閣,好一個衛豐娘,明明知道本公子看中了琴心那賤貨,竟然從中作梗?此時更是生生送于人手,真是氣煞我也。貴叔,點起人馬,今夜我就要那江流閣血流成河。”

    青年眉間黑氣森森,沉聲喝道。

    “不可啊,公子,師出無名,老爺絕不會支持你如此行事的……”

    清瘦老人焦急勸阻道,他四處望了望,又小聲道︰“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江流閣衛豐娘身為通幽後期高手,更是錢江派宿老,手下好手甚眾。單憑我們知府衙門,想要吞下去,那是千難萬難。”

    “呵呵,貴叔,你江湖老了,膽子也小了……我就不信,調動兩營兵馬,萬箭之下,江流閣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青年公子叫王復,父王宏興為杭州知府,四品,在這片地盤,軍政一手抓,權力甚廣。

    因為此城繁華,是江南要地,王宏興在朝中有人,又收羅了許多江湖高手,跟方方面面都有交情,比起金華知府聶文臻來,日子好過得多。

    最重要的是,王宏興老來得子,對寶貝兒子王復是疼愛有加,平日里什麼都依著,就養成了驕慣的性子。

    王復前段時間偶去江流閣消遣,遇見琴心,听得一曲,從此不可自拔,三天兩頭的就往那里跑,甚至想將對方收為私寵。

    可也不知為何,那衛豐娘總是使出諸多手段,讓他不能得逞所願。

    因為錢江派勢大,他又不想大張旗鼓讓老父為難,所以也不曾用強。

    只想著水磨功夫,花費上一段時日,終能金石為開。

    或者是玩一些花樣,讓那琴心大家不知不覺墜入羅網。

    卻不成想,他這邊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听到下面傳來消息說,琴心姑娘已經被人拔得頭籌,這還得了。

    “立即,馬上,我要王方入府,抽調八百家將,把江流閣夷為平地。”

    “公子何必動怒,此事易如反掌,卻不需大動干戈。”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初听極遠,最後一個字出現,就見青影一閃,眼前就多了一個人影。

    “文先生!”

    王復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急忙上前,恭敬施禮道︰“不知有何見教?還請先生救我。”

    這話說得重了。

    不過,在王復看來,得不到美人,跟去死差不多,求救也說得過去。

    文先生知道這家伙就是色中惡鬼,也不以為怪,只是輕笑道︰“哪里用得著動用八百家將?若是一個不好,被人逃了,再傳將出去,令尊的府台之位,可不算穩當。如今朝中攻訐正急,國師也分不開身,正是緊要關頭,怎能被人抓了把柄?”

    中年文士輕搖折扇,神秘笑道︰“此事其實公子找錯了人,一切原由只因為那金華寧秀才而起,若不是他,又怎麼可能生出諸多事端?”

    “對,是那寧秀才……”王復眼光一亮,轉頭問道︰“貴叔可知,那寧文靖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會引得錢少君和衛豐娘如此看重?”

    “不用問了!”中年文士智珠在握,笑道︰“那秀才非是旁人,就是排在秘榜前三的無雙劍!而且,也是今科考生。”

    “秘榜?”王復一躍而起︰“竟然是秘榜通緝要犯,六扇門兩位金章追風捕頭不正是為此而來?正好可以借重他們,以府內捕快名義行事。師出有名,諒那江流閣也不敢阻擋。”

    “只要擒殺寧秀才,再敲山震虎,令錢江派避退,琴心美人,就是囊中之物。”

    王復哈哈大笑起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1
1291 一葉障木 不見泰山(上)

    秘榜通緝名單,既然有一個秘字,自然就是見不得光的。

    也就是相對明面上發布海捕文書,通緝天下來說的。

    榜上面的人物都是各地名流權貴、高人俠士,不好直接通緝。

    當然,他們大多數都是跟國師府勢力做對的家伙。

    這類人或是暗中搗亂的強人,或是手握重兵的實權派,實在不好當面撕破臉,只能暗暗下手除掉。

    但對于國師府勢力來說,秘榜通緝名單中人,比起明發天下通緝的惡人盜匪危害性還要大。

    王復一听那位情敵乃是秘榜中人,不由狂笑起來。

    他別的不知道,只知道在杭州地面之上,既然對方有著如此身份,那就已經死定了。

    沒有別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知道在杭州地界之上,國師府的勢力有著多麼強大的影響力,又有多麼強大的高手。

    听著王復的狂笑,文先生眼底隱晦掠過一絲鄙夷,轉眼就又誠懇勸道︰“王公子,讓府內捕快動手,倒是個好主意,無論那寧文靖是否把朝廷放在眼里,明面上終歸是不敢拒捕的。只要抓到他的犯案證據,也就簡單了……不過,動用官方掃勢力,令尊大人那里真的能通過嗎?”

    王復神情一愣。

    他先前怒極,只想著調集兵馬直闖江流閣,與錢江派大干一場,把寧文靖抓起來狠狠折磨,並且把那小美人搶來府中任意疼愛。

    此時冷靜下來,卻又想起,自己前幾次都在錢江閣吃了蹩,父親大人卻是絲毫反應都沒有,甚至還把自己禁足了半個月時間。

    當時老頭子怎麼說來著,哦,他說錢江派實力強大,跟官府還有著諸般合作,是天然的盟友。

    雙方必須聯合起來以抗普渡慈航,免得被人一口吞下去,此時保得自身最為重要,絕不能無謂挑事。

    若是出動一些家丁,倒是沒人理會,但若要真的大肆出動府兵家將,甚至是捕快營人手,就有些難辦了,鐵定會引來知府的干涉。

    如此,就絕不能直接攻擊錢江派。

    因為,對方高手也是眾多,並不宜硬踫,如果兩敗俱傷,就會讓別人漁翁得利。

    王復的面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緊皺著眉,顯然也發現了事情並不是那麼好辦。

    那位書生跟小美人卿卿我我的時候,自己竟然、或許也只能干看著。

    看著王復終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中年文士嘴角微撇,眼角有了笑意。

    這也正是他勸阻王復調動家將出動的原因了。

    這位草包公子雖然得到知府大人寵愛,平日里什麼都依著,卻也只是對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真的需要調動私養兵馬,那可不是小事,杭州知府絕對會從中插手。

    那老狐狸可沒有這小子好對付,最拿手的本事,就是隔岸觀火。

    他自恃在杭州掌控偌大實權,其實並未下定決心全力倒向國師府,還在等著京城動向。

    若是國師一手遮天,全然掌控朝政,再發兵攻伐四周不臣勢力,整合天下民心,他自然會望風而降。

    若是其中還有著變故,他自然也會擁兵自重,不會那麼容易下注。

    所以,只能讓王復這小子自己動手,不能驚動老狐狸,而是一步步逼他站隊。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老子不好對付,兒子就好辦得多。”

    文先生溫文爾雅的揮了揮折扇,神情從容淡定,似乎一點也不急。

    王復卻是急了,尤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不得要領。

    他發現自己沒有太好的法子,錢江派的龐大實力當面,他怎麼也繞不過去。

    不調動大批人手進攻,根本奈何不了對方。

    而調動人馬太多,就會驚動老頭子,行動就會夭折。

    正急躁間,就見到中年文士的表情,王復連忙求道︰“先生定有謀算,還請不吝賜教。”

    這位中年文士,是三個月前偶然遇見的一介高人,在杭州上層之中也算是大有名聲。

    不但才學廣博,更有著一手煉丹養生的高妙手段。

    更重要的是,王復在他那里得到不少好處,求得的一些藥丸實在大有用處。

    因此,也就時常請入府中求教。

    听到王復求懇,中年文士方才說道︰“王公子你想錯了,你把兩件事當做一件事來做,當然諸多難處,換個角度想想,就會容易多了。”

    “你是說,只對付那寧秀才?”

    王復福至心靈,忙問道。

    文先生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點了點頭︰“秘榜前兩位是誰,公子可還記得?現在他們又在哪里?”

    “是了,只要把其人變為孤家寡人,什麼事都好辦了。”

    王復終于明白了過來,他興奮說道︰“秘榜第一听說是慧遠禪師,原本有著很多信眾,白馬寺也有一批僧眾弟子,更與京城達官貴人交好。想要動他,就牽一發動全身,難度太大。可一旦牽涉入了奪嫡之事後,立刻就被打成邪教,手下勢力煙消雲散,只得孤身逃亡,如今生死不知。”

    “而排名第二的那位號稱昆侖仙師的葉知秋,也是手段繁多,一手靈符丹火之術讓京城上下都十分敬服,求符問丹之人踏破門檻,可是等到傳出他跟皇宮後妃有染的消息之後,名聲立刻就臭了,象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王復越說眼神越亮︰“你是說,只要等到寧文靖出了錢江派地盤,就栽贓定罪,做下圈套……對了,那秀才乃是今科考生,心有所求,想必極為愛惜名聲,所以就會處處顧忌,行動不敢太過出格,如此也就很好對付了。”

    “孺子可教也!”

    文先生哈哈大笑起來。

    不得不說,這位草包公子就是天生的壞胚子,只要稍加提點就明白怎麼攻敵弱點。

    可惜仍然是一個坑爹的貨色。

    得了夸獎,王復似乎進入了智珠在握的狀態之中,仍然自顧自往下講述。

    “只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我找到寧秀才不可推諉的把柄,就可把他捉拿歸案。沒有錢江派高手出頭,他只是金華一介書生,就算有武力在身,也肯定是擋不住兩位金章鋪頭……不反抗當然最好,若是反抗,那也容易了,定然是錯手擊殺,以除後患。”

    “這一次,我要看他怎麼死?若是琴心大家在場的話,那就是最好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轉眼就定了行止計劃。

    听得一旁管家阿貴也是暗暗心驚,突然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公子,此事要不要稟報老爺,多多派出幾位高手,只要不是跟錢江派正面沖突,想必他也不會太過生氣。那寧秀才听說在金華還有一個‘神劍誅妖’的匪號,貿然面對,恐怕不太保險。”

    “哼,神劍誅妖?我杭州地面一年到頭都要擒殺七八只厲害妖物,霍捕頭就有一個‘斬妖狂刀’的名號,也沒見能強到哪去?”

    王復不在意的說道。

    中年文士在一旁笑而不語,貌似很是認同這番定計,讓王復信心十足,當下就細細安排下去,等待機會。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1
1292 一葉障目 不見泰山(下)

    跟知府公子王復想象的不一樣的是,在江流閣,卻是另外一番情景。

    雖然有著紅燭高懸、笙簫齊鳴,卻並不是什麼洞房花燭之夜。

    甦辰在趙雪怡的房中呆了許久,直到華燈初上,夜色深深,靜靜坐著等待這位同學睡醒。

    也許是一直以來,就有著極重心事,今日在江流閣大堂之中撲到甦辰懷中大哭一場之後,趙雪怡睡得就像昏了過去一樣,極為放松舒適。

    甦辰心里滿是憐惜,舍不得打擾她的美夢。

    趁著這個時間,他就索性靜了下來,一面飲著茶水,一面把精神投入到明珠空間之中。

    這一次斬殺錢塘豬婆龍和老龜兩妖,卻也不是沒有收獲。

    不過,相比起斬殺那條青魚所得收獲來,卻是要少上許多了。

    氣運也只是得了一千出頭,至于破邪之魚,卻是影子也沒見到。

    如此結果,讓甦辰大為詫異的同時,也不由得感嘆這兩只厲害妖物,卻是死得冤枉。

    他甚至懷疑,一千出頭的氣運,大多數都只是天地氣運,人道氣運根本就沒有多少。

    聯想起當時在江流閣外邊,見到數百民眾跪拜錢少君的情景,甦辰嘆息不已。

    “這是兩只不好不壞的妖,平日里對錢墉兩岸百姓很可能還有著諸多好處,至少是沒有作惡太多。也對,既然想要成就香火龍君之位,又想圖謀水府符召,行事就有了章法,不會象青魚那般行事不擇手段,吃相也不會那般難看了。少了怨氣,多了功德,誅除之後得到的天地獎賞、人心反饋自然也就少了。”

    想到這里,甦辰也有些警惕。

    這還是兩個看不出好壞的妖物,若是哪一天除妖除到了一個每日里行善積德,造福天地萬民的妖物身上,那豈不是還得倒扣氣運?

    轉念一想,他又笑了起來,無論是好人,還是好妖怪,比兩條腿的蛤蟆都難見著,也就無所謂了。

    感受到身體和元神一點一滴的強大,氣運和星辰元珠的飛速消耗,甦辰有些滿意又有些失望。

    滿意的是自己的實力仍然沒有停止增長,血肉元神一步步向新的境界邁進著,那種強大的暢快時時洋溢心頭。

    而失望的是,如今的修練,已經再一次的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除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氣運和寶物,以及吃下一些大妖肉食得到的提升之外,他根本不能從天地萬物之中得到助益。

    道書中記載的吸天地靈氣,修煉元神獲得突破的正統修煉法門,已然起不到什麼作用。

    “到了元神法相這一步,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足堪利用的元氣,書上說,此時鍛煉元神再次提高需要天地清靈之氣,可如今洞天不存,世界大變,這一步根本沒法做到。只是依靠著氣運和寶物,用完了又怎麼辦?”

    “居安思危,積谷防饑。”甦辰不得不未雨綢繆。

    在他看來,正統修練方法,就如吃飯喝水,雖然進境不是太快,但細水長流,一直都在進步。日積月累之下,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

    而寶物融身、氣運煉神煉體,則是如同常人吃一些大補良藥。

    良藥雖好,但並不易得,有一頓沒一頓的,也不能當飯吃。

    就象普通家境的百姓,想要活著,總不能每天都吃百年人參首烏來食用,別說買不起,就算是買得起,山上也采光了。

    最好還是吃糧食。

    “這是一個難題,而且,我還懷疑,這個被遺棄的鬼妖世界也會與大唐世界一般,實力境界也會封頂,修煉到某一步,就不能寸進。”

    “到底要如何解決這個難題?難不成也去學著老蜈蚣精一般收集香火走上神道?”

    甦辰微微皺眉,出了明珠空間,靜靜端坐桌前思索。

    涼風吹過,燭火照得他的身影一陣搖晃。

    “走神道是不行的,香火有毒,已經可以確定了。借重了香火民願,就會被民願所縛,受制于民,不能得到大逍遙大自在……如果只是想要達到六階,貪圖一時的強大,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著明珠這種奇寶隨身,又能輕易行走各世界各位面,當然要想得更長遠一點,絕不可以自毀前路……”

    就如一個有志科舉,有希望踏入朝堂,為官一方的書生,雖然目前家境貧困,也決不會去貪圖眼前的利益而投身豪門,以為奴僕。

    就算這個奴僕的身份在普通百姓心中極為高大也是一樣。

    有些事情走錯了路,就再難回頭。

    人生如此,修煉更是如此。

    燭火明滅,照得甦辰面色陰晴不定,似乎有著難以決斷的心事。

    ……

    趙雪怡睜開眼楮,心里升起一股安寧喜悅的情緒。

    “有多久沒有這般安心了,自從進入這方位面,就一直提心吊膽的,不知明日如何。更擔心著有朝一日被人欺辱,生死不得自主。在人生這幕大戲之中,往日里矢志追求的琴藝,似乎也就那麼一回事。”

    她看著甦辰燭光下如玉石般潤澤的面龐,微微有些發愣。

    長眉入鬢,黑發如雲,身子雖然坐得筆直,卻又有著說不出的舒適閑逸之態。

    只不過,此時此刻,為何他的眉頭緊鎖。

    “是擔心先前的事情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嗎?要不,咱們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等過了風頭,就回歸吧。”

    趙雪怡怯生生的說道。

    甦辰轉頭望去,就見到趙雪怡已經掀開薄毯爬起身來,頭發半遮在額前,衣服有些凌亂,因為沉睡之時不經意的掙動,讓領口開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從甦辰的角度看過去,還能看到那鵝黃色的絲棉肚兜,弱不禁風的身體透著一股難以描述的可口味道。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這姑娘此時眼神之中的忐忑與擔憂,濃得化不開,顯然她是誤會了什麼。

    顯然,在她的認知之中,甦辰先前殺妖的同時,還殺了幾個護衛人員,恐怕會引來官府詢問,不怎麼好遮掩。

    一不小心,就會惹來天大禍事,說不定還要逃到天涯海角,被人追捕什麼的。

    不能不說,從某一方面來說,趙雪怡想得沒錯。

    事實上,無論是哪一個年代,殺人都是一件麻煩事。

    更何況,她還知道自己身上有著多麼大的麻煩。

    不說有著那麼一些如狼似虎的家伙窺視著,教坊司歌伎的身份就不那麼好解決,想得到自由都不可能。

    說著話,她聲音就低沉了下來︰“要不,你還是別管我了……”

    甦辰怔怔的看著趙雪怡,半晌無言,直看得對方心沉到冰水中去,他才呵呵笑出聲來。

    “你還是那般天真可愛啊……怎麼可能不管你呢?難道,在你的印象當中,我就是那麼一個天性涼薄,只顧自我的人嗎?還有啊,你這麼一點事情,根本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

    他伸手揉了揉趙雪怡的小腦袋,見對方滿面錯愕,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細嫩臉蛋,笑得眼眯眯。

    也不管趙姑娘滿臉羞紅的窘態,甦辰和聲說道︰“整理一下衣服,隨我赴宴吧,今天的晚飯可不能錯過,是大補的妖獸肉呢……你如今連二階修為都沒有,真是太弱了,得好好補一補。”

    “嗯!”

    趙雪怡定定看著他,乖巧應了一聲,就對著鏡子打理妝容。

    一旁看去,就見到這姑娘眉梢微微翹起,嘴角也是彎彎,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在她的心頭綻放。

    甦辰啞然失笑。

    “我糾結著神道和仙道,想著是不是急功近利,直入六階,或者是為了以後更遠大的前途,暫時承受進境緩慢的煎熬。這就等于後世,為難著是否從商做一個億萬富翁,還是忍受紀律從政以後做一個國家領導人?卻沒想過,有些同學,還在為著怎麼找一份足以糊口的輕松工作而憂思難眠。”

    看著趙雪怡,甦辰不得不承認自己想多了。

    還是走一步算一步,過好每一天最好。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2
1293 戾氣(上)

   “秋瑩姐呢?怎麼沒有跟著出來,她不是裝扮你的書童嗎?”

    趙雪怡很是歡喜,走在街面上,跟個小孩子一樣的。

    時不時的在各處店鋪攤位上看過,看這模樣,似乎要找回曾經失去的時光。

    甦辰也不奇怪,知道這半年來,這位女同學是壓抑得狠了。

    一來此方世界就遇到大變,家里犯了事情,朝不保夕的,擔憂這個擔心那個。

    如今方才放下心來。

    因此,一旦沒了危機感,女人的天性發作。

    趁著這個機會,就跟著甦辰跑出來,逛逛街買點東西……

    美其名曰散散心。

    “不用去管她,她那個書童身份是掩人耳目的,總不能真的讓那麼一個大美女高手每天跟著瞎跑吧。”

    甦辰笑了笑,隨意找了一個人打听了一會,穿過摩肩接踵的人流,向著一側清靜小巷行去。

    這里是浣花巷,听說到了春天,會有著一大片如雪梨花。

    如今時值八月,當然是沒有花的,比起外面鬧市來,卻也有著幾分幽靜。

    看得出來,居于此處的,不是高人,就是雅士。

    此行除了甦辰和趙雪怡,還有兩個江流閣的人員擔任隨從,挑著禮品跟隨身後。

    他是受金華知府聶文臻所托前來拜訪同年好友,那人正擔任杭州同知,姓馮名照。

    之所以要跑上一趟,其實也是為了甦辰的考舉鋪路。

    最後,還是一個試探。

    因為金華富商張元山被甦辰所殺,後面又間接掌控了金華一地,讓朝廷官府的密令都不能順利通行。

    種種事端,太過聞經叛道。

    就連甦辰也不知道,在杭州地界,官府中人到底是什麼想法。

    “秋瑩姐真的是四階高手嗎?她那麼年輕,真看不出來,她比豐娘誰更厲害一些?”

    不知是不是受了前一日的刺激,趙雪怡一改以前對修練漠不關心的態度,變得極為熱心。

    可惜的是,這家伙因為沉迷于音樂和琴藝,平日里對技擊之法少有關注,此時就算是想要加把勁,也不知從何練起。

    只是想著謝秋瑩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如今卻是如此高手,趙雪怡就很是艷羨。

    心想也只有那樣的女子才能在穿越之後保證自由和快樂吧。

    如此說來,本身實力還是很重要的。

    想到這里,趙雪怡有些意興闌珊的把手中購買的小東西扔給身後隨從,輕輕的“嗯”了一聲。

    如同響起一聲暗啞琴鳴,空氣微微蕩起波紋。

    那捧著禮品的隨從腦子一暈,前腳絆後腳,身體一頓,就差點摔倒。

    他迷惑的往地上看看,見到地面青石小路潔淨平整,就皺起眉頭,不知為何突然腳下一軟。

    趙雪怡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看甦辰責怪的眼神,緊趕了兩步,裝做若無其事的拿肩膀踫了踫,小聲問道︰“雲天,我這麼練下去,能不能跟秋瑩姐一樣厲害,你不會藏私吧?”

    “不會,只要你日日勤加練習,有學琴的一半心思花在上面,就能變成大高手……天龍八音是無上音攻法門,立意很高,是我從一個絕頂高手手稿之中悟得。你的音樂造詣有多高,這套武功威力就會有多強。”

    甦辰笑道。

    這也不算假話。

    相對于趙雪怡來說,甦辰本身的確算得上一個絕頂大高手了。

    他親手創下的武學音攻法門,統合一身所學,當然是無上音攻法門了。

    所謂的‘天龍八音’,其實他是不會的,只是從故事里拿個很是高大上的名字來用。

    但論起威力來,卻也著實不弱,練到極處,還真不比謝秋瑩的裁雲劍法要弱。

    這一點,甦辰倒是可以肯定。

    大抵是善意的欺騙吧。

    他若是告訴身邊這位女同學,說這門武功是自己拍拍腦門想出來的,她會不會認為自己不把她放在心上,是在隨意敷衍?

    听到甦辰如此一說,趙雪怡更加高興了。

    事實上,她也察覺到這門音攻的厲害之處。

    雖然如今沒有拿琴在手,只是輕輕仿照琴弦震鳴,以身上那微薄的真氣修為,就能傷人于無形。

    那兩個隨從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能跟著甦辰出來辦事的,卻也是錢江派江流閣的骨干,是兩個二流高手。

    以趙雪怡如今一階實力三流水平,隨意發聲,就能對二流高手造成威脅,而且是在無聲無息之間,這很驚悚。

    出手了,人家都沒發現是怎麼一回事就已中招,面對這種情況,她已經很滿意了。

    “以人心七情入琴,再變成殺伐之音,運用粘、殺、奪、攝、牽、拉、旋、錘八式手法,牽引天地靈氣,形成莫大的功擊力,正是最適合我的武學。”

    趙雪怡暗自琢磨,看了甦辰一眼,眼波流轉。

    不知道是不是相性相近的緣故,她在羅華學院第一眼見到甦辰,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尤其是听完一曲鳳求凰之後,更是引為知音。

    要說她是有什麼男女之情,倒也不見得。

    但這種感情比起男女之情卻是更加深刻。

    以至于這次在茫茫人海中,一發現甦辰的蹤跡,就立刻不管不顧的,全心全意依靠著他了。

    “寧公子,馮府到了。”

    “嗯!”

    甦辰點了點頭,示意身後隨從上前遞上門貼。

    青石路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一所宅院,紅牆綠瓦。

    樹木掩映間,能看到兩個石頭獅子,門臉十分氣派。

    身為知府大人的副官,馮同知地位不低,從這所宅院也能看得出來。

    一個健壯下人接了門貼,看了看門前一行人,尤其是在甦辰身上多看了幾眼,就轉身進去稟報。

    甦辰發現這位門子的臉色很是古怪,不由心中一動,神念跟隨著進了內院大堂。

    他結就元神之後,精神力妙用更多,能觀測到的範圍也更遠。

    幾十米距離,有心探尋,卻是瞞不過他。

    內院一個清瘦中年接到門貼,仔細詢問了幾句,面上陰晴不定的說道︰“就說不見客,讓那寧秀才請回。”

    門子應了聲是,躬身準備退下,中年人又道︰“且慢,你跟那秀才好生說話。嗯,說我離家訪友,要月余時間才能返回,家中只有女眷,不方便接待來客……記住了,好好解釋。”

    “是,老爺。”

    門子滿心不解的出了門口,當下照著中年人所授說詞說了一遍。

    甦辰沉默了一下,就笑著離開。

    他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了,同時也明白了如今的處境。

    “看來,這一次的科舉應該是泡湯了。好在我來的時候也沒有抱有太大希望,純粹是試一試而已,真正的想法還是要收羅一些氣運,看看四方形勢。”

    “怎麼了?那人是不肯幫忙嗎?要不要豐娘出手?”

    經過甦辰前日一番解說之後,趙雪怡也明白了如今他在金華的情況,更是清楚了其手下勢力如何,此時說起來,就有些底氣。

    錢江派被甦辰殺了錢洪和老龜之後,自然是收入了囊中。

    而謝秋瑩也開始行動,把早前幾個月布在杭州的暗子行動起來,收羅人手,搶佔地盤。

    這是從暗處轉為明處,無需遮掩了。

    面對一個同知,如果錢江派發力,當然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可這又何必呢。

    甦辰搖了搖頭道︰“算了,考中舉人也只不過一個虛名,沒意義……而且,窺一斑知全豹,朝廷對于我,對于金華的態度,也基本上可以明白了。如果沒有猜錯,對方馬上就要行動。”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2
1294 戾氣(下)

    這事很好理解。

    甦辰前來既是為了氣運的獲得,也是為了試探國師和朝廷的反應。

    如果對方人手沒有到位,自然不會打草驚蛇,只會拖延下去。

    畢竟,一個舉人考中考不中,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麼。

    如此時,不再假以辭色,就表明對方連敷衍都不需要。

    “就是不知他們會從何下手?”

    甦辰走出青石小巷,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些悵惘和遺憾。

    這不是他自己的思緒,而是冥冥之中最後一絲血脈的殘留。

    是原身寧文靖的肉身本能。

    到了這一步,除非拋棄肉身,元神遠遁,否則,最後的一絲因果一直都會存在。

    不過,對他的修練和行事,已經沒有了半點干涉能力。

    畢竟,對原來的寧文靖來說,自己如今所能做到的,比最好的夢想都要好上無數倍,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因此,再沒有了人身因果,而只余最後一絲天地因果,作為一個人的印記存在于這方世界。

    “果然不必求全,斬因果到了這一步,也算滿意了吧。那麼,科舉就到此為止。”

    拋下一個責任,甦辰感覺到有些輕松,再抬眼望去,就能發現這街面之上有著病態的詭異。

    遠遠的,一人拿起攤位上的隻果,在衣擺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鄙棄道︰“酸死人了,這種隻果也拿出來賣,腦子有病吧,我不買了。”

    攤主火了,怒罵一聲︰“不買你吃什麼?買不起就別充大尾巴狼。”他從攤位旁邊扯出一根扁擔,劈頭蓋臉的打了過。

    四周看熱鬧的,起哄的不絕于耳。

    走了幾步,“ 當”一聲脆響,幾人停下腳步,轉頭一看,就見到一把菜刀飛了出來。

    有哭喊尖叫聲響起︰“短命的,你又拿錢去賭,家里喝粥都快沒錢了。”

    抱頭鼠竄的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腳下虛浮著,眼神卻是狂熱發紅,嘴里兀自罵著︰“我只是去靈隱禪院上一炷香,保佑家里發財,娘子你莫要亂講。”

    哭聲和怒罵聲停不下來,四周的街市仍舊繁華。

    來往行人大多數只是漠然避開交鋒之處,並不受影響。

    再走幾步,就轉過街口,一聲淒慘哀泣傳來︰“爹,過不久就要過禮迎親了,全靠這麼一點銀子,你不能這麼做啊!”

    一個白發老頭紅著眼,手里拿著磚頭,轟了下去,砸得那年輕人額頭開花,軟倒在地,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老頭嘴里罵罵咧咧的道︰“你這個吃白飯的,老子養了你這麼多年,不說去掙錢養家,還要敗了家底……這輩子我算沒指望了,不如拿銀子去上炷香,求佛祖保佑以求來世。

    趙雪怡看得心頭發涼,身體有些顫抖,就依了上來,輕輕的牽著甦辰的衣角。

    她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真正出來逛過,倒是沒有發現原本祥和的鬧市,會突然間變了模樣。

    竟是人心如鬼,戾氣深重。

    遇上一點點事情,點火就爆。

    而且,這些人動不動就把佛祖掛在嘴上,似乎醉酒一般,眼楮發紅。

    說起話來義正詞嚴的,竟然是蠻有道理。

    “那是什麼佛祖?不是說敬佛禮佛會讓人心祥和嗎?怎麼個個凶神惡煞的?”

    “是普渡慈航,一個竊國大妖。”

    甦辰眼神肅然。

    這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

    先前派謝秋瑩出去鋪開勢力,逐漸滲透,看來是錯了。

    如此城池,就算掌控了又有什麼用?

    他倒是听到了一個關鍵詞,那書生說了去靈隱禪院上香,求佛祖保估。

    靈隱寺他是知道的,無論是歷史書上,還是民間傳說中,都十分有名。

    那是著名的濟公和尚行道之地。

    不用想也能明白,如今神佛遠走的時代,如此靈山妙境,恐怕也被那老蜈蚣精佔據了。

    就如在金華一樣,建下了普渡禪院,拜的就是老蜈蚣本人。

    然後收集香火精氣,掌控民心民意。

    這是在變著法子吃人。

    國師普渡慈航的事情,無論是謝秋瑩還是趙雪怡等人,都是不知道的。

    更不知道那家伙已經在朝廷布子,掌控了大半江山。

    此時,甦辰也不去細說,反正說了別人也不明白。

    他只是感覺到有一股惡意涌上身來,隱隱的就有些煩悶。

    “站住,救命啊,別搶我孩子。”

    街道上人來人往中,又有一聲嘶嚎響起,一個披頭散發的胖大婦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前方有一干瘦漢子抱著小孩急急奔跑。

    四周行人迷茫轉頭望來,面容呆滯,恍如未見一般,似乎反應慢了三拍。

    “可惡!”

    趙雪怡心頭一怒,面對這種情況,她想也不想的就輕哼一聲,空氣中出現一道波紋。

    那前方奔逃的漢子剛剛經過幾人身邊,就是頭腦一暈,眼前一黑,向前方一頭栽倒。

    手中小孩脫手而出。

    趙雪怡眼中閃過一絲擔心神色,她跨前幾步伸手一攬,如行雲流水般就抱起小孩。

    小孩哇哇大哭起來,她連忙細聲安慰。

    雖然甦辰一直認為趙雪怡身手太差,連二階實力都沒突破,但只是相對于高手來說。

    相比起普通漢子來說,她其實已經算得上一個大高手。

    不說初窺門徑的“天龍八音”法門,就以拳腳而論,打十個八個普通地痞,也是不在話下。

    趙雪怡抱著孩子,突然感覺到不妥。

    因為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遇上這種救人抓賊的行動,至少都會有人叫一聲好的,這不是鼓勵別人見議勇為,而是湊熱鬧起哄的心思。

    可此時見著救人,卻沒人出聲。

    大家仍然是詭異的看著,眼神如霧里看花,十分漠然。

    “還我孩子!”

    趙雪怡還沒想得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哭喊著的披頭散發婦人已經撲到跟前,跌跌撞撞的似乎看不清人影,卻是撲到甦辰身上。

    揪住他的衣服,張嘴大叫。

    “眼瞎了吧!”趙雪怡抬頭望去,滿臉愕然。

    緊接著,她就見到一線綠光從那婦人的手中亮起,一閃就到了甦辰的腰側。

    快得無法形容。

    “小心!”這竟然也是一個高手,趙雪怡感覺原來是自己眼瞎了。

    哪里是什麼孩子被搶,更不是什麼見義勇為,原來是個圈套。

    婦人手中的碧色長針,只是一眼看去就讓人心驚。

    鼻中聞到甜香,顯然是有毒。

    兩個隨從條件反射大喝一聲撲上救援,卻是慢了一步。

    甦辰似乎沒有注意那婦人,只是立在原地,雙眼定定望著遠處。

    碧綠長針刺在他的腰側,“叮”的一聲脆響,就如刺到鋼板之上。

    因為力量巨大,被震得節節寸斷。

    一股淡淡空氣震紋隨著碎片向後彈起,那胖大婦人手臂也跟著斷成五六截,喀啦啦一陣爆響,她的身體向後倒飛起來。

    “啪嗒”一聲摔跌地上。

    四周百姓一陣驚嘆,過了一會,才有人驚叫︰“死人啦……”

    緊接著,才似乎有人反應過來,撒腿就跑,面色驚惶。

    趙雪怡定楮瞧去,就見到那婦人此時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面上表紫,嘴角溢出黑血,已是雙眼翻白。

    “好賊子,當街擄掠小孩,殺傷人命,真是罪大惡極,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聲暴喝響起,人群中一行捕快沖了過來,手拿樸刀戒尺鎖鏈,當頭一個錦衣公子義正詞嚴的高聲喝道。

    隨著喝聲,就有一個身長九尺的高壯捕頭,冷哼一聲,伸手五指成爪,向著甦辰抓來︰“跟我去衙門一趟!”

    這一抓五指彈動,鏗鏘有聲,風聲勁急……街面雜物被激得四處亂飛,竟似威勢極強,如老鷹捕兔。

    “是方總捕頭來了,那人膽敢在杭州犯案,不想好了。”

    圍觀眾人轟然喧囂,到此時才反應過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2
1295 步步殺機(上)

   長街人頭洶涌,亂成一團,幾十位捕快涌過之後,就如一池碧水被倒入一盤墨汁。

    紛亂氣機從甦辰所立之處,向著四面八方席卷。

    從三層酒樓望過去,就能見到有一大批人倉惶離開,更多的人卻是神情詭異的向著現場圍攏。

    “沒想到那個草包紈褲還有幾分執行力,一出手似模似樣。”

    中年文士輕揮折扇,笑著說道。

    “文先生一直躲在暗處算計,卻是讓一身本事蒙塵,實在可惜了。听說先生劍術極為高明,又何必弄出這些小手段?”

    鐵甲厚盔壯漢嗡聲嗡氣的說道,轉頭看向中年文士,有些鄙夷︰“難道先生認為,憑借幾個捕快就能對付寧文靖?”

    “你不懂,國師大人下令讓你們多多研習佛經,顯然,都沒放到心里去……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些捕快的作用根本就不是為了對付寧秀才,而是為了對付王知府。當然,此事還有後續。”

    “什麼後續?”

    “看戲吧,王復那小子囂張慣了,得勢就不饒人,寧秀才想要解說清楚,可沒那麼容易。”

    中年文士呵呵笑了起來。

    他已經看到那位方總捕二話不說,就已出手進攻。

    那位杭州府衙總捕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思,出手之時利爪蘊含著撕裂勁,顯然並沒留手。

    想必是打著先行廢去對方武功的主意。

    按理來說,捕快抓人,並不會先突然下此狠手,只是抓人而已,用不著太過賣力。

    “听說方同總捕頭前時間查探漕銀一案之時,中間過手的一筆大額銀錢不見蹤影,事後吃了不少掛落。這時候,應該是想著把知府大人的寶貝兒子也拖下水中吧。明明知道對方做的是髒事,也不遺余力的出盡全力,想做成鐵案,這是在表忠心了。”

    文先生點了點頭,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了幾下,如同佛寺高僧敲打木魚,帶著奇異的節奏,“篤篤”幾聲輕響,遙遙傳了出去。

    在捕快營後方,遠遠堆積奔跑人群之中,一個尖頭闊頸的灰衣漢子耳朵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詭異光芒。

    甦辰元神清明,映照一切,感應到四面八方傳來的隱晦氣機,眼神更冷冽幾分。

    眼前的捕頭發動攻擊,並不放在他的眼里。

    只不過是三階先天凝神巔峰而已,最多窺視到四階大宗師的一絲門檻。

    這人的一手蒼鷹搏殺術雖然強橫,但也只能對付尋常江湖高手,想要對自己亮爪子卻是差得太遠。

    只不過,除了這人之外,那跟隨而來的三十余捕快,個個手執刀兵,凶神惡煞的,顯然是不好打發。

    並不是他們的武功有多麼了得,而是那身衣服,代表的是官家身份,卻是不好隨手打殺,這就麻煩了。

    無論他來到杭州是什麼目的,可卻真心沒想過,跟官府火拼一場的。

    一個是沒必要,二一個,大多數捕快都是蒙在鼓里,听從上司命令行事,卻也不好不教而誅,這跟面對妖怪和匪徒的時候有些不一樣。

    眼見到那利爪抓到脖頸之上,甦辰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左手彈起如蛇,手掌如絲綿般輕柔的搭在森森利爪之上。

    手腕一翻,“啪”的一掌擊出。

    空中響起一聲脆響。

    方同一爪抓到,見甦辰並不躲閃,指尖甚至堪堪就要觸及到對方的脖子,他面上閃過一絲獰笑,轉瞬就變得驚愕。

    自己平日里仗之橫行的“天鷹十八爪”就如抓到了棉花堆里一般,怎麼也用不出力氣來。

    他還沒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覺得五指劇痛,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洶涌襲來。

    身形若飛絮一般,被勁風一吹,不由主就向後飛跌。

    “千斤墜!”

    方同心里大駭,連忙拿樁作勢,重心下沉,兩足用力死死釘在地上。

    卻是仍然穩不住身形,兩腳在地上“呲”的一聲就擦出長長痕跡,身體倒撞七八丈遠……

    等到穩住身形,一看,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王復公子的身邊。

    而此時的王復仍然揮著手臂,叫嚷著其他人上前動手。

    見到此景,神情也是一愣,剩余的話卡在嘴里。

    那些捕快也是齊齊頓住腳步,現場一片難堪的寂靜。

    在他們心里,方同總捕頭可是威震杭州,不知捉拿過多少江洋大盜,听說曾經跟京城某位大宗師交手百招而不敗。

    無論是在府衙之中,還是在杭州江湖道上,提起天鷹手方同來,都是敬佩有加的。

    可如今,這位號稱能跟大宗師比拼百招的高手,在面對那位白衣秀才之時,卻連一招就沒接下,硬生生的被擊退了。

    對方究竟有多厲害?

    甦辰笑了笑,也不理會這些人的震驚,只是說道︰“這位捕頭,要抓人至少也得看清形勢再動手吧。那位婦人手持毒針刺殺于我,失手之後,就服毒自盡,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她的死與我無關的,你又何必心急動手。”

    王復心里微微一驚,側頭看了看身邊的方同和三十余位捕快,再看了看不遠處兩道身影也已靠近,最後眼光就落在了緊緊抓住甦辰衣角的趙雪怡身上,眼神中滿是憤恨不甘,怒道︰“你說無關就無關,衙門辦事自有章程,秀才你束手就擒,等到了公堂之上,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拒捕可是死罪。”

    甦辰感受到王復眼神中刻骨的恨意,心里一怔,就明白了。

    “那家伙你可認得?”他側頭問道。

    趙雪怡哼了一聲說道︰“是知府王大人的公子,曾經在江流閣想對我不利,那次若非豐娘出手相護,我恐怕就見不到你了。”

    “原來如此,爭風吃醋,栽贓陷害,此事向來多有,也就不奇怪了。”

    甦辰點了點頭,心知此事再沒有輕松揭過的可能。

    他轉頭看向身後,問道︰“那麼,你們兩位又是什麼身份,寧某人可曾得罪過。”

    話音一落,就見兩人現身出來,一人身高體瘦,帶著寬大遮陽竹笠,手中提著一柄闊劍。

    一人身寬體壯,頭上沒有半跟頭發,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矮壯漢子手中橫握長刀,呵呵笑著往前跨了一步,跟瘦高之人成犄角狀站立,隨意站位,就封死了甦辰後路,與前方的眾捕快成聯手之勢。

    這兩人身上氣息,比起先前的方總捕還要強上一些。

    尤其是身上那股血殺之氣,讓人不可小覷,顯然是久經殺伐。

    瘦高持劍之人冷笑一聲︰“寧秀才,你的案子犯了,可還記得金華張家滅門事件,還有一位銀章捕頭也在那里失蹤了吧,這兩件事情,可與你無關?”

    這人聲音滑膩非常,听起來讓人十分不舒服。

    執刀漢子聲音卻是嘶啞暗沉,哈哈笑道︰“本來,我們六扇門事情太多,一時也懶得去金華找你晦氣,卻沒想到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見到兩人現身,王復心下稍定,哈哈狂笑︰“有驤龍劍、臥虎刀兩位金章追風捕頭出手,再加上方總捕在場。寧秀才,你走不掉的,乖乖認罪伏法,我還可以替你求個情,留你一個全尸。”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3
1296 步步殺機(下)

    甦辰啞然失笑,嘴角閃過一絲譏誚。

    “這麼說來,那是談不攏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復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公子,有些時候,強扭的瓜不甜的,你收起那些不必要的齷齪心思,就此返回,我就當此事從沒發生過……否則的話,後果,你承受不起的。”

    “哼,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

    王復得意的看了一眼趙雪怡,冷哼一聲道。

    “如果你還想著科舉考試,就不要反抗,否則一旦拒捕,無論事後查清此案是否跟你有關,後悔也都來不及了。”

    說到這里,他忽然喝道︰“動手!”

    似乎是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或許是因為眼前的這位秀才太過鎮定了。

    王復再不遲疑,生恐夜長夢多,下了命令,就往後退去。

    剛剛他也看明白了,眼前的寧秀才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如今己方高手眾多,要捉拿或者斬殺對方,卻也不必要站到風口浪尖之上。

    何況,王復還知道驤龍劍和臥虎刀二人的底細。

    傳聞六扇門的金章追風捕頭,都有著奇妙的聯手合擊能力,兩位先天巔峰的高手聯手,就可以牽引天地元氣,發揮出武道大宗師的攻擊力。

    武道大宗師是什麼概念?除了靈隱禪寺的隱世高人,他不相信,在杭州地面上還有什麼人能夠對抗,決非那自吹自擂的斬妖神劍可以抵敵的。

    他只能飲恨當場。

    因此,他一見到兩位金章捕頭同時出現,就心下大定,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心想著等會把這秀才當場誅殺,並且以拒捕的名義抹消此案,自己的栽贓行為再也沒人會關注。

    而那位琴心大家,當然就是收入府中了。

    若是到時候錢江派要人,也已經生米煮成熟飯,那是肯定不會還回去的。

    雖然听說錢江派有著不世出的高手,但是,量那種江湖臨水幫派,也不敢跟官府正面硬扛。

    從此以後,只要得了空閑就在府中听一听小美人彈彈琴,談談情,好好調(教)一下,豈非人生一件樂事?

    眾捕快發一聲喊,沖了上來,沖在最前方的仍然是那個方同總捕頭。

    這次他卻不是空手,而是取下了腰間的一桿漆黑鐵爪,身形騰起半空,如飛鷹捕食一般臨空下擊。

    “著!”

    爪影千重,看不清真與幻。

    黑亮烏爪出手的同時,不停的震顫著……

    空氣被帶重重氣浪,鋒銳氣機籠罩入甦辰的周身大穴。

    還沒擊中,就有無數怪聲嘯叫,刺人耳膜。

    這一擊,方同已經用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本事。

    心想就算前方是一堵牆,也會被自己剜出一個大洞來。

    而在眾人眼里,那互為犄角的龍虎二位金章捕頭卻是相視一笑,乍合還分,身形突進化為弧形,刀劍齊齊出鞘。

    兩人氣機相連,幻出龍虎形狀氣芒,刮地而來。

    威猛殺氣尤如錢塘漲潮,有著一種無可抵擋的意蘊深藏其中。

    趙雪怡面色慘白,身體顫抖。

    她何曾見過此等陣仗?以往在羅華學習之時,大家都是談論詩詞文章、琴簫音樂,所見到的也是歌舞升平……

    天下承平已久,無人膽敢作奸犯科。

    到了這個世界之後,雖然陷入生活困境,卻也沒有見過如此殺伐當頭。

    當日甦辰斬殺錢洪和老烏龜,只是出手一劍一拳,威風凜凜,倒也沒有針對她的身上,她感受並不深刻。

    可此時此刻,她跟甦辰站在一起,對方三人齊齊發動,殺氣直迫眉梢,不由得就陷入了狂浪大海之中一般。

    一股滅頂危機壓了過來,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甦辰嘆息一聲,心知這位女同學以往從未經歷過實戰,這是被對方蠻橫不講理的血殺之氣嚇著了。

    不過,只要穿越世界,就談不上安穩,以後這種場景總會遇上,倒不如現在多多經歷。

    本來最好的情況,是讓趙雪怡用天龍八音先打一波小怪,培養出自信之後,就可以挑戰高手。

    到最後也能達到故事里的那種情形。

    一人一琴,可以面對天下眾生。

    期望太過長遠,甦辰倒也不奢望一步成功,只是單純的希望身邊的小女生早早的認清現實,堅強一點。

    好在,趙雪怡只是身體有些顫抖,心里雖然害怕,卻沒有失去信心和神志。

    這一點卻是難得。

    他伸手輕輕握住女孩嬌嫩小手,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一下就停了下來,嘴里的一句“別怕”就沒有說出口,只是詫異望去。

    雪白玉面上,盈盈秋水雙眸望了過來,有著說不出的倔強。

    甦辰立刻就明白了對方想法。

    “我能行的,別擔心。”

    “好,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些家伙不值一提,根本就不值得害怕與重視。”

    “害怕”的“怕”字剛一出口,趙雪怡就見到眼前金光一閃。

    一只拳頭如舉火燎天般,不管不顧的打在那漫天灑落的爪影之上。

    “ ”的一聲如擂巨鼓。

    方同總捕頭和身撲下的身形只是一窒,面上露出無窮驚駭之色,。

    他還沒來得及後退驚叫,就被這一拳金光打成滿空血雨。

    “嘩啦啦”血雨灑落,半空響起一陣疾風,映得眾人眼中一片腥紅。

    在迷蒙光影之中,一股滔天氣勢沖霄而起。

    白衣書生全身迸射出無窮金芒,身形好像變得十分高大,如同廟里供奉的神佛,威嚴肅殺。

    隨著金光四射,四周狂風突起。

    那些捕快剛剛奔近,就被這風吹得向後翻騰滾動。

    頭頂雲氣交相感應,散成碎片……

    天空一時大亮。

    “退!”

    兩位金章捕頭龍虎形氣勁纏繞交擊,剛剛殺到甦辰的身後,被這氣流一沖,就已失去形神,嗚咽著消散。

    那矮壯光頭漢子手中長刀回環,腳下狠狠一蹬地面,身子圓轉成球,再顧不得攻擊,一聲狂吼就往後急退。

    在他喊出聲來之時,那斗笠高瘦漢子長劍一抖,震起清鳴之音,身體如同被絲線扯著一般,往後飄飛。

    退得比矮壯漢子更要干脆一些。

    “這是什麼武功?當時圍攻那慧遠禪師之時,老和尚都沒有如此威風煞氣……”

    “情報錯誤,此人不可力敵。”

    兩人眼神驚懼,心知這一次踫到了鐵板,事前沒有打听清楚對手實力,恐怕要糟。

    “不愧為走南闖北、四處殺伐的朝廷名捕,比本地捕快可要強得多了,這份見機行事的本事,真是不得了。”

    既然已經出手,甦辰就沒想過再留手。

    他雙眼漠然,一拳收了回來,掠過腰側,就有一道游龍般的劍光出現。

    初出之時燦若雲霞,如爛錦般的金色劍影形成瀑布一般向著身後灑去。

    緊接著所有光芒一斂……

    在趙雪怡的眼中,就只見到一道如同絲線般的細小金紋,上面瓖著黑邊的影痕,“哧拉”一聲從兩位金章捕頭身上一掠而過。

    “啊……”

    兩聲痛叫剛剛出口,就沉寂無聲。

    “嘩……”

    血水鋪滿一地。

    眾人定楮看去,就見到兩位捕頭的下半身還在疾速奔跑著,上半身已經落在原地,分了開來。

    兩人面上殘留著驚恐神色,明明想要大聲痛吼,卻已經發不出聲。

    那道劍氣看起來十分細小,一加擊中,就重新散成一片金芒,把肉軀炸成片片粉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9:23
1297 醉翁之意不在酒(上)

    王復躲在人群背後,面上笑容剛剛泛起,就變得僵硬起來。

    他的嘴巴張得老大,眼中閃過驚恐,一道血光閃過,臉色更顯得青白了一些。

    待見到對面白衣人影一劍出手,兩位聯手合擊堪比大宗師的金章捕頭“喀嚓”一聲就分為四段的時候,他再也站不住了。

    這人倒也不是個沒眼色的,眼見得情勢不對,立即二話不說轉身就逃。

    他的反應甚至比捕快們還要快上一些。

    可是,對于元神感應著現場所有一切的甦辰來說,他的反應再快其實也沒有什麼卵用。

    甦辰收回劍鋒,隨手挽了個劍花,沒有抬頭看上一眼,只是側首笑道︰“你怕了嗎?雪怡。”

    “不怕!”

    趙雪怡認真的回答。

    “那就好,很多時候總有一些事逼得你不得不殺人!“”

    “還有一個人,也必須得死,不然以後會沒完沒了。

    “咻”

    半空之中,被一拳震成血沫的方同手中兵器烏金黑爪掉落下來,正正落在甦辰的身前。

    “鏘”的一聲脆響。

    插入地上半寸有余。

    甦辰看也不看,伸足一踢……

    黑爪化做漆黑光影,穿過七丈空間,嘯叫著,從王復背心穿胸而過。

    帶起一溜血光。

    王復心頭一痛,不敢置信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處的大洞,抬起頭來望向四周,眼神茫然。

    他見到所有人都在奔逃……

    腦海里只是閃過一個念頭︰“他怎麼敢殺我,怎會趕盡殺絕,我爹是知府,我爹……”

    可惜的是,這時候,無論他爹再厲害,也救不了人。

    他甚至連一句狠話都叫不出來,眼角只流出兩滴淚珠,仰天就倒。

    一些捕快尖驚叫著連忙逃跑,甦辰也不去管。

    當然,也有一些捕快仍然提著刀劍上前砍殺,想立下功勞,這部分人竟然佔了一小半有多。

    衙門里的捕快本就是這樣。

    平日里無論遇上多強的敵人,只要自己這邊人多勢眾,發一聲喊,對方總不免逃跑,不再反擊。

    就算有一些敢于反抗的匪徒刁民,也會念在他們是代表官府出面,不敢下狠手。

    因此,他們沒什麼好怕的。

    對這些看不清形勢的捕快,甦辰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已經感應到空氣中有一股不對勁的氣息,手中長劍一揮,沖在最前的一圈捕快喉嚨處出現腥紅血花,撲倒一地。

    這一次,就再也沒有一個捕快敢于上前廝殺了。

    他們被驚得狠了,根本就分不清方向。

    有的朝南跑,有的朝北跑,有的甚至向著甦辰的方向跑。

    那些百姓終于慌亂了起來,一邊狂叫著“殺人啦”,一邊抱著腦袋象暈了頭的蒼蠅一般胡亂跑動。

    更有一些人癱倒在地,嚇得當場失禁,一時臭氣燻天。

    “咄……”

    正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一聲低吼,響在眾人靈魂深處。

    所有人身體都是微微一震,停了下來。

    回首望來,眼眸射出腥紅血光,全都狂吼怒嘯著如同野獸一般,嘴里滴著涎水,向甦辰站立所在撲擊。

    在吼聲過後,這些百姓全都變了模樣,神情極為猙獰,似乎甦辰再不是不相干的人,而是自己殺父辱母的大仇人。

    他們出手全無半點章法,偏偏又速度極快,顯然是神智已經全失,但又被莫名的力量激發了生命潛力。

    尤如群魔亂舞,張著白生生的牙齒,“  ”有聲瘋狂撲咬。

    “一下子就從江湖格殺,變成了生化危機模式?”

    甦辰神情一愣,陡然明白過來,先前感應到的不對是什麼東西了。

    這些百姓先前的表現,一直就有些奇怪,跟古代樸素的民風大相逕庭。

    無論是書生還是農民,商人還是捕快,全都戾氣深重,動不動點火就爆。

    這種情況,簡直比最凶橫暴躁的地痞無賴還要神經病。

    最可怕的是,並不是一個兩個人如此,而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這就有些古怪了。

    在甦辰的認知中,眼前情形,唯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所有人都被催眠了。

    而在此時此地,有資格讓所有百姓都如同瘋狗一樣的發作,除了普渡慈航那只老妖怪的勢力還能有誰。

    “難怪先前總是會听人說起靈隱寺的佛祖,想必也不是什麼佛祖,而是普渡慈航的法身。”

    “就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操控人心的?只是一聲悶吼,就讓所有人同時變身。”

    好在,這批百姓雖然看起來如同狂魔狂舞,實際身手卻比普通喪尸強不到哪去。

    無非就是力量大上一點,速度快一點,對甦辰完全沒有威脅。

    只不過,因為人流太多,一個勁的擁擠過來,人人凶狂猙獰,讓人看著心里十分不爽。

    這批人在甦辰看來,只是被暫時迷了心志,並非出自本心,他自然不好出手大殺,畢竟都是普通百姓。

    “都是沖著我來的,等會有什麼變故,你就立即返回江流閣……”

    既然國師府勢力出手了,肯定就是為了報復自己覆滅了金華普渡禪院的仇恨,那麼,也就不可能只是這麼一點小手段。

    今日之事透著絲絲古怪,讓甦辰覺得暗地里有人在安排著一切。

    無論是知府公子帶人上前栽贓圍殺,還是滿街百姓瘋狂,感覺一環扣一環,永無止歇的模樣。

    甚至容不得自己多想。

    就是一個勁的引自己出手,大殺特殺。

    “到底是意欲何為呢?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明明知道這些人奈何不得我的,這是想著激怒于我……知道以我的性格,遇到挑釁之後,絕計不會放過對方……”

    “如此說來,肯定就還有著後手。”

    紛繁雜亂之中,甦辰突然感覺到地面微微一震。

    無聲無息一縷森冷銳風,從地底撲了出來。

    隨著這道鋒銳氣息,幾人所立之地,尤如烈性炸藥爆炸一般,一股龐大元力轟然沖出,土石泥塊沖天而起……

    甦辰頭皮發炸,眼神一冷。

    這一次出手之人就不再是那些連四階都沒達到的凝神先天所謂高手了,而是正宗的四階後期。

    不動之時隱藏在清風艷陽之中,十分祥和。

    一動則如山崩,烈焰奔流,銷骨融肌,天地元氣暴躁沸騰著凶惡無比。

    而且,他還發現,這種攻擊之中帶著一股侵蝕貪婪氣息。

    土石剛剛飛出,就在烏黑狂卷的氣流之中崩解融化。

    “是妖氣,攻擊我的是厲害妖物,好毒辣的家伙。”

    甦辰身形如柳絮般隨風飄起,似乎被這股黑色氣流沖得身不由主。

    電光火石之中,他右手已抓住趙雪怡的左臂,只是一震,就扔了出去幾十丈遠,遙遙落在地上。

    而另一支手臂大袖一揮,氣浪如瀑卷向就要沉沒在黑氣之中的兩個隨從。

    江流閣派出來的兩人正要被那黑氣土塊吞沒,眼見得就要變得骨肉成泥,被這袖勁一揮,就身不由主的遠遠飛了出去。

    耳邊听到一聲清冷喝聲︰“護住琴心姑娘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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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