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苦筍乾

    「去，別打趣你叔，沒大沒小。」

    他把籃子擺在面前，餘生探頭一看，全是些筍乾之類。

    「我說張叔，昨兒石大爺剛給我送過來不少筍乾，現在客棧還多呢。」餘生說。

    現在客棧的筍乾幾乎全部由鎮上鄉親提供，其中最多的是石大爺。

    經石大爺曬出來的筍乾，格外的好吃，豬肉九的相對差一些。

    至於裡正的，嗯，用苦筍曬制的。

    「我知道，你不用再強調一遍，你們不懂我這苦筍味之美，我決定到中荒，找個有緣的妖怪賣給他。」裡正說。

    「敢情你是要去坑中荒妖怪呀，那成。」餘生說。

    他又看著鐵匠高四，「四叔，你去幹什麼，幫妖怪打造鐵器？可我這客棧只有食物過的去。」

    「我又不是只會打鐵。」高四把籃子一掀，「新出爐的外甥饃，怎麼樣，香不香？」

    「是肉夾饃。」餘生再次強調，順手取一個嘗一嘗，還不錯。

    至於漁夫根叔自不用說，他提著一魚簍的鮮魚。

    「中荒有這玩意兒，還不少呢。」餘生說。

    裡正他們也覺著是，「尤其咱們要去的寒山城，那兒四面環水，還會沒魚？」裡正說。

    「你懂什麼，」漁夫自得的說：「他們那兒是中荒魚，我這是東荒魚。」

    「有什麼區別？」裡正不懂。

    「區別大了，至少這東荒二字就夠吸引人了。」漁夫問裡正，「同樣價錢，你吃咱們湖裡魚，還是中原魚？」

    裡正略一沉吟，「我還真想嘗嘗中原魚是什麼滋味。」

    「若貴上三文呢？」漁夫又問。

    「還是中原魚。」裡正說，畢竟湖裡的魚想吃就吃了，也不是沒吃過。

    「你看吧。」漁夫得意的說。

    「嘿，你還真是個奸商。」裡正他們異口同聲。

    「這不是奸商，這是商業什麼來著…」漁夫看著餘生，這詞兒還是他從餘生嘴裡聽來的。

    「商業思維。」餘生說。

    「啊，對，商業思維。」漁夫根叔說。

    「看看，你看看根叔這覺悟，再看看您二老，差距呀，同樣是鎮子上的，差別怎麼這麼大。」餘生說。

    「因為他吃魚？」裡正說。

    「還真有這可能，小魚兒從小不吃魚，所以小時腦子不大靈光，我記著有一次…」裡正說。

    「咳咳，說你們呢，別說我。」餘生忙打斷他們的話題。

    「那我這苦竹筍就是東荒苦竹筍。」裡正回過神，為自己的竹筍起了個名字。

    「那我這就是東荒王之子的肉夾饃。」高四說。

    「你這話容易引起歧視。」餘生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把他的肉做成肉夾饃了呢。

    「那不是更有商業什麼來著…對，思維。」高四說。

    「行吧」，餘生看向石大爺，「大爺，你要去賣什麼？」

    「我用木工活做了幾個小玩意兒。」石大爺打開籃子，裡面有洗衣服的棒槌，還有木勺之類。

    「這進不去客棧，這又不是吃的。」餘生為難的說。

    石大爺說道：「你這小魚兒，這怎麼就不是吃的了？我問你，中荒都是些什麼？」

    「妖怪。」餘生一頭霧水。

    「妖怪裡有沒有蟲妖？」石大爺問。

    「有吧。」

    「那有沒有啃木頭的蟲子，肯定有吧？我這就是賣給他們的食物。」石大爺說。

    「你這…」餘生指著籃子，心想我都沒法說服系統。

    系統冰冷的聲音在他念頭裡響起，「嗯，我被說服了。」

    「我這食物唯一的優點是在吃之外，還可以幹點兒別的。」石大爺得意的說。

    「高，真高！」裡正他們向石大爺豎起大拇指，「還是老薑比較辣，太商業思維了。」

    餘生表示現在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商業思維了。

    正說著，馬嬸兒也提著籃子走進來，還頗為吃力。

    餘生上去幫她提著，「馬嬸兒，你又去賣什麼？」

    「小魚兒豆腐。」馬嬸兒說，「你那豆腐恁貴，肯定有吃不起的，我這豆腐又好吃又便宜。」

    「豆腐就豆腐，別小魚兒豆腐。」餘生說。

    他掃視裡正他們一圈，「我為什麼覺著你們去中荒，準備把我給賣了？」

    「哈哈。」鄉親們笑起來。

    話雖如此，餘生還是一人一張妖氣卡，還幫他們提著貨物，送到寒山客棧後才又返回來。

    回來後，餘生見富難他們全不在了，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好在客棧也無事，餘生隨他們去了，自己依舊安心練字。

    自從找到鬼文字後，餘生覺著自己隱隱約約的已經觸摸到了書法的最高境界。

    若說初練字時的看山是山，經歷了看山不是山後，餘生現在已經看山也是山了。

    正如那個憑空生水的鬼文字，它是水，也不是水，而是真正的水。

    練字到傍晚後，富難他們才回來，嘀嘀咕咕一大堆後，各自緊鑼密鼓的幹起自己的活兒。

    餘生本來想旁敲側擊下他們的發財大計的。

    但鐵頭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告訴餘生，他送過去的裡正幾個人在寒山城當街被妖打了。

    「這是為什麼？」餘生驚訝的放下手裡的筆。

    「不知道，你快過去看看吧。」鐵頭說。

    餘生趕過去時，見客棧門口密密麻麻圍了一圈妖怪，中間城衛把裡正他們同幾個妖怪隔開。

    「怎麼回事？」餘生擠進去問。

    裡正見到餘生，一把把他拉過來。

    他眼眶有淤青，衣服上也有塵土，「小魚兒，你過來評評理。」

    他指著面前妖怪，「這幾個小妖怪，非說我穿了假華衣，要扒我衣服。」

    餘生皺眉，看向城衛。

    城衛忙道：「城主，我們已經不管這事了，是她們…這些幼稚的妖怪們，自己成立了個什麼華衛，自己上街去找那些穿假華衣妖怪的茬。」

    餘生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這幾個妖怪年紀不大，穿著鮮豔的華服，手裡還拿著把扇子，自詡風流。

    「誰讓他們穿假華服的，我們有義務維護我們穿真華服的利益。」為首的妖怪振振有詞。

    「小魚兒，」這時馬嬸兒拉了拉餘生衣服，「什麼是華服。」

    「簡而言之，就是人自己穿的衣服。」餘生說。

    「嘿，這哪兒說理去，我們本來就是人呀。」馬嬸兒說。

    「別理他們，智力有障礙。」餘生說，他也懶得管這些，對城衛說：「按城主府丁下的規矩來定罪。」

    「是。」城衛拱手。

    「他們穿假的，我們穿真的，憑什麼抓我們。」後面幾個妖怪不服氣。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貪財的乾屍


    餘生不耐煩的擺擺手。

    「張叔，回去把我幹活兒時的短打拿來幾套，送給他們穿上，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真正人穿的衣服。」

    「你們幾個，以後只許穿那幾套衣服上街。違者，逐出寒山城。」餘生說。

    所謂的華服，不過是一群愛美的人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餘生作為城主，有義務教育教育他們。

    餘生把裡正他們領回客棧。

    一路上，確認裡正只挨一拳，然後不小心跌倒在地，身子並無大礙後，餘生才放下心來。

    「這也是我年紀大了，若年輕點兒，我非揍的他滿地找牙不可。」裡正說。

    「你快別吹了，若不是我抓住那小子，把拎他起來，你就得找牙了。」高四說。

    他是鐵匠，有一把子力氣。

    「別吵這些了。」餘生問他們，「東西賣出去沒有？」

    「早賣出去了，我們剛在客棧外面擺開攤子，就被一掃而空了。」裡正高興的說。

    他們從東荒帶過來的東西還是很受歡迎的，當然也是因為新鮮。

    「我決定明天在多磨一點兒豆腐過來。」馬嬸兒說。

    「對，再來。」雖然有了一點兒小插曲，但絲毫不影響他們幾個的熱情。

    等回到客棧的時候，餘生見客人們已經陸續用飯了。

    「今兒開飯這麼早？」餘生坐在長桌旁問。

    「問他們，他們招呼客人下來的。」黑妞指了指葉子高三人，「估計今兒晚上有活動。」

    「什麼活動？」餘生問。

    黑妞悄聲說：「我聽他們說起了谷城，似乎那地兒正在懸賞請人捉妖。」

    「什麼妖怪？」餘生又問。

    黑妞搖搖頭，這她就不知道了。

    她問餘生，「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一有事忙了，跟我膩歪的時間都沒有了。」

    「你不能又讓人賺錢，又整天陪著你吧？」餘生說。

    「也對，若有兩個葉子高就好了，一個負責掙錢養家，一個負責陪我膩歪。」黑妞憧憬起來。

    餘生很快就知道他們要對付什麼妖怪了。

    在客人用罷飯，客棧自己人圍著長桌用飯時，葉子高問：「掌櫃的，一個比我們往日鬥過的乾屍厲害，刀槍不入，還有一點聰明的乾屍，你覺著怎麼對付比較好？」

    「簡單，」餘生說，「把他復活，再把他打死。」

    「呃…」胡母遠三個看著餘生，「有沒有技術含量不是那麼高的？」

    「嗯，那就是火燒。」餘生說。

    他們仨對視一眼，倒是個可行的辦法。

    等用過飯，三人轉眼間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砒霜，估計全去谷城了。

    餘生為清姨端了洗腳水，伺候她躺下後，下樓一面招待農神幾個鬼，一面等葉子高他們回來。

    有點石成金之能的狗頭也在。

    他對餘生說：「我娘明兒想過來當面感謝一下掌櫃的。」

    「行啊，到時候我好好招待大娘。」餘生說。

    他問狗頭，最近有沒有什麼無常、惡煞之類的找上他。

    狗頭搖了搖頭，倒是有一些巫院的巫祝在周圍晃蕩。

    餘生點了點頭，不是狗頭提起，他幾乎快忘記巫院了。

    自從客棧裡的墨影一劍斬殺河神冰夷後，巫院就老老實實的龜縮起來，再也沒鬧出什麼事。

    他們正聊著，後廚有了動靜。

    葉子高三個爭先恐後的從後廚摔出來，衣冠不整，一身狼狽。

    砒霜倒是輕鬆，哼哼唧唧，慢慢悠悠的從後廚走出來，不忘順一口青菜。

    「你們這是怎麼了？」餘生站起身，「被劫色了？不應該呀，在胡母遠面前，還有劫富難的份兒？」

    三人顧不上理會餘生的揶揄。

    富難一把抓住餘生的手，「掌櫃的，你千萬要為我們做主呀。」

    「對，對。」胡母遠忙不迭的點頭。

    「我攢下來的，用來娶媳婦的錢，全被人收刮走了。」富難想哭。

    他欠餘生那麼多錢不還，就是為了留下這些錢娶媳婦用，現在卻全被人搶走了。

    「不是，你們仨不是捉妖掙錢去了嘛？」餘生不解。

    「我們是捉妖掙錢去了，但我們打不過…」胡母遠欲哭無淚，「我還差點被他佔了便宜。」

    餘生拍拍他肩膀，「捉妖需謹慎吶，說說吧，怎麼回事？」

    農神他們正無聊，提著酒壺過來，加入到聽故事，看熱鬧的行列中。

    正如清姨所言，因為許多城主被困仙山，妖怪和鬼怪們猖獗起來，因此捉妖很有錢途。

    富難他們三個今兒下午分頭行動，從各個客棧出去，到處去打聽城主府、捉妖司的懸賞。

    別說，還真多。

    他們仨在不同的城池，聽到了不下五個對妖鬼的懸賞。

    其中，在谷城，不止城主府和捉妖司，甚至城裡的富戶和商人，也在懸賞捉拿一頭乾屍。

    「價錢合計下來，至少一千貫。」葉子高豎起一根手指。

    而且這頭乾屍還不動輒傷人，若不招惹他，擦肩而過都沒問題。

    但是，他每天晚上都出來幹一件事——搶錢。

    「搶錢？！」餘生驚訝的說。

    這稀罕，前些日子碰見的乾屍全對人有興趣，想不到這位是對錢感興趣。

    「對，他好像能聞見錢味兒，大晚上的在城裡徘徊，找那些身上有錢的商旅，富戶，商人，砸門進去，搶了錢蹦蹦跳跳的出來，若不反抗，他只取錢財，若反抗，就取人性命了。」胡母遠說。

    「今兒我仨就去擒拿他去了，但想不到…」富難心疼他的錢，說不下去了。

    「若不是有砒霜在，我身上的錢也被搶走了。」葉子高說著從身上取出…

    「哎，我錢呢？」葉子高驚訝，「我身上帶著十幾文的，還有，我的錢囊也不見了，丟了？」

    「活該！」富難說，「讓你丫騎上砒霜就跑。」

    「對。」胡母遠附和。

    「我那是為了避免全軍覆沒。」葉子高振振有詞。

    在看熱鬧的農神他們，全樂了。

    去抓乾屍，最後被幹屍打劫了，這笑話可不經常看到。

    他們仨還要鬥嘴，被餘生打斷。

    「行了，別丟人了，走著，我去幫你們把錢要回來。」

    他從櫃檯上取一疊錢莊憑證，還把黃鼠狼送給狗子的寶貝丟進錢囊，準備用這個把乾屍勾引出來。

    「從來只有我搶你們錢的份兒，今兒有乾屍居然敢幹我的活兒，膽大妄為。」

    餘生一揮手，「走著。」

    他們進了後廚，餘生問一句，「對了，懸賞公告說沒說干屍搶走的那些錢歸誰？」

    葉子高他們搖頭。

    「算了。」餘生瞬間想到一個主意，正好趁機推廣一下他的錢莊。

第一千九十五章 輪迴鼎


    谷城位於東荒中部，信徒餓死鬼十幾天前在這兒買下一座客棧。

    若在往常，餘生或許還顧得上管理這些新開的客棧。

    但在客棧越來越多後，餘生就懶得管了，直接交到了城主府，由王姨來管。

    好在，有餘生提前建好的，後廚集於一處，客棧只需留小二與賬房的框架，王姨管起來也很方便。

    只要在客棧新開張時，招募上小二，然後把客棧自己人任命到客棧當賬房就成了。

    更何況還有城主府培養出來的鐵算盤，他們會定時審核賬目。

    餘生來到谷城的時候，整個城已經陷入沉睡中，一片漆黑，不見燈火。

    「這谷城也忒窮了吧？」走到街上的餘生說。

    在揚州城，還有不夜城，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酒樓茶肆，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有一頭貪財的乾屍在城裡四處打劫，你覺的還有人敢出來尋歡作樂？」葉子高說。

    莫說富有之人不敢出來尋樂子，便是打更的，「他那敲更的銅鑼也被幹屍給搶走了。」葉子高說。

    「嘿，這乾屍對我胃口，也是個葷素不忌的。」餘生說。

    他當年可是巨人的青銅門也想搬走的主兒。

    他們走在大街上，遲遲不見那頭乾屍來，縱然餘生錢囊裡的銅錢叮噹響，也不見有動靜。

    正在餘生失去耐心時，忽然聽見前面有匆匆的腳步聲。

    「這乾屍跑的夠快的？」餘生剛說罷又否定了，「不對，人不少呢。」

    他揮手，讓後面三個人停下腳步，一起躲在黑暗中。

    不一會兒，餘生他們看見五六個提著油紙傘的巫祝從另一條街道跑出來，身上也有叮噹響的聲音。

    「那乾屍在哪兒？」為首的是位個子矮，頭圓，身子粗，活像個矮冬瓜的巫祝。

    「去南邊了，早些時候，他打劫了三個傻子。」後面的巫祝一笑，「那傻子擒妖，身上還帶著錢，不知道那頭乾屍聞到的錢味兒越多越厲害？他還騎一頭豬，哎呦，笑死我了。」

    餘生回頭看了看葉子高三人眼中的鄙視不言而喻。

    「嚴肅點兒，咱們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必須得把輪迴鼎取回來。」為首的巫祝說。

    「輪迴鼎？」後面的巫祝們疑惑。

    餘生也疑惑，這輪迴不是與北荒王有關嘛，巫院怎麼冒出個輪迴鼎來。

    「就是巫院被搶走的巫鼎。」矮冬瓜巫祝說。

    「哦。」後面幾個巫祝恍然。

    他們倒是沒有追問為什麼巫鼎又叫輪迴鼎，留給餘生一腹的疑惑。

    等他們離開後，餘生他們從黑暗中走出來。

    「厲害呀，」葉子高說，那廝身為乾屍，勉強算作鬼怪的一種，居然還跑到巫院盜鼎去了。

    他問餘生，「掌櫃的，是不是你身上帶這錢莊憑證太多，不是銅錢，所以吸引不了乾屍。」

    「有道理。」餘生說。

    在漆黑的夜晚，他的雙眼炯炯有神。

    「正好，咱們可以跟這些巫祝過去，順手把他們身上帶著的錢也搶過來。」餘生說。

    「這不大好吧？」富難雖然意動，但還是有底線的，「那咱們不就跟那到處劫掠的乾屍一個德行了？」

    「不，我們不劫掠，我們等巫祝他們栽了，錢被搶了以後，再出手。」餘生說。

    「這可以有。」富難立刻表示贊同。

    只是在分錢的時候，一時間犯了難。

    他們來的匆匆，忘記這茬了。

    「我要一半。」餘生說。

    「太黑了吧？」富難他們說。

    「那我要不出手，你們還倒貼錢了呢。」餘生說。

    三人一合計，「成吧，那就按你的價格來。」

    餘生得意，「讓你們撇下我單干，現在知道本掌櫃的不可替代了吧？」

    他領著三人往前走，「你們也別心疼，要知道，這一單搞定了，只巫祝身上用來勾引乾屍的銅錢，也夠你們三五十年壽命了。」

    「你怎麼知道？」富難問。

    「廢話，你也不看看咱們掌櫃的財迷勁兒，他會聽不出那響聲裡有多少銅錢？」葉子高說。

    他們相互鬥著嘴，遠遠地跟在那群巫祝身後。

    餘生現在耳聰目明，離著很遠也可以把他們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尾隨他們走了差不多一條街，迎面匆匆走過來一個人。

    「什麼人？」巫祝他們戒備的問。

    「我，捉鬼司的。」迎面而來的人說。

    巫祝們放下戒備，迎上去同捉鬼司的人嘀咕起來。

    「那乾屍在前面一條街，被捉妖司的人先攔住了，我們的人在伺機而動。」捉鬼司的人說，「你們最好快點兒過去，捉妖司的人馬上要敗退了，咱們合力把他擒住。」

    他隨後提醒巫祝一行人一句，「乾屍今夜劫掠的錢有點多，大家做好苦戰的準備。」

    「嗯。」領頭的巫祝答應一聲，領著手下去了。

    「我的天。」餘生他們走上來，摩拳擦掌，「聽見沒有，今兒劫掠的錢有點多。」

    不過乾屍要一場接一場，他們不著急，餘生他們慢悠悠跟上去。

    等餘生他們到的時候，捉妖司的捉妖天師們已經敗北，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街中央站著一干癟的小老頭，白絲引發，稀稀落落，一臉的皺紋如老樹皮。

    他雙眼在黑夜中冒著詭異的猩紅，還不是的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此時此刻，他正在收集自己的戰利品——從那些捉妖天師身上取錢。

    錢為了勾引乾屍出來，集中在一人身上，為了避免乾屍襲人，倒在地上的天師把身上錢全丟了出去。

    乾屍把錢囊撿起來，隨手掛在脖子上，看著埋伏在暗處的捉鬼天師和巫祝所在的方向。

    「桀桀。」乾屍艱難的扯動臉上的肌肉，算是笑了笑，然後十分挑釁的向暗處的巫祝招招手。

    「這乾屍有個性呀。」餘生說，「是不是封印起來？」

    「你封印他作甚，一身的屍臭。」胡母遠很嫌棄。

    他們這會兒正在巫祝的正上方，不過巫祝們是看不見餘生他們。

    在這條街道的中央，有一棵參天的老槐樹，餘生把胡母遠他們一個個帶到樹上，坐在樹杈上看熱鬧。

    是真在看熱鬧，餘生手裡還兌換了一把花生，就差一壇小酒了。

    「你懂什麼，別的不說，這乾屍找錢一流，看管錢庫的時候，也是一把好手。」餘生說。

    客棧現在日進萬貫，這還不算大悲山的礦山。

    雖然有餓死鬼，孫小妖在大肆的購買客棧，但依舊有不少錢在庫裡堆著發霉。

    餘生現在急需一個很好的守財奴。

    這乾屍就很不錯。

    樹下，見乾屍招手，躲在老槐樹下的捉鬼天師和巫祝走出來。

    「哥兒幾個厲害，不止嗆行厲害，就是丟錢的姿勢也豪氣的很啊。」出來後，捉鬼天師先譏諷捉妖天師幾句。

    捉妖天師「哼」一聲，站起來，狼狽的避開了。

    這乾屍唯一的好處就是，只有把錢留下，命絕不要你的。

    也算是盜亦有道。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木偶

    「該我們上了。」為首的矮冬瓜巫祝說。

    他話音一落，身後的巫祝同他一同盤腿坐下，手上油紙傘「唰」的打開。

    餘生探頭看一下，傘下迷霧翻滾，有嗜血的厲鬼在嚎叫，灰煙中不時還浮現出一張張痛苦的面孔。

    這些鬼全是他們四處收集來的。

    三根粗香被巫祝們取在手中，輕輕一捻，香著了，他們插在身前，粗香冒出來的香線與傘下灰霧相連。

    登時，傘下的厲鬼得到瞭解放，順著香線，嚎叫著盤旋在巫祝左右。

    「娘咧，會不會飄上來？」胡母遠說。

    借助灰煙，胡母遠他們這些平時看不見鬼的人，也把這些厲鬼看的清清楚楚。

    「你放心吧，不會上來的。」餘生說。

    「萬一有個鬼瞥見我的駭世容顏飄上來呢。」胡母遠說，這也不是沒發生過。

    在到客棧以前，他經常莫名其妙的遇見女鬼、女妖，甚至被男妖糾纏。

    甚至半夜被吵醒，往床下一看，倆女鬼正同三個女妖大打出手，爭奪佔有胡母遠的權利。

    胡母遠至今都心有餘悸。

    「那你就把頭縮回去。」富難把擋著他視線的胡母遠往後面一推，「知道自己有一張惹是生非的臉，就別出來顯擺。」

    胡母遠大怒：「怎麼就惹是生非了，他們起了歹心，怪我了？」

    「長的英俊不是你的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張臉不加遮掩，還真是惹是生非的臉。」餘生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酒葫蘆，飲一口，又津津有味的剝起了花生。

    富難他們接過，靠著樹幹，也悠閒的看起熱鬧來。

    樹下。

    巫祝盤腿坐下的同時，與他們一道來的捉鬼天師也出手了。

    捉鬼天師與巫祝的攻擊手段不同。

    他們迎面而上，手裡拋出一串符咒，如秋日落葉，向乾屍飄落而去。

    乾屍拍打符咒，那些符咒卻如浪中海燕一般，打著旋兒，粘在乾屍身上。

    「轟！」

    符咒著了，冒出竄天的火苗，登時把黑黢黢的街道照耀的亮如白晝。

    捉鬼天師們並不閒著，在符咒著火一瞬間，四、五把桃花劍刺向乾屍們常有的命門。

    「咔嚓」，桃花劍盡皆折斷。

    這乾屍身子不僅硬如銅屍鐵屍，而且命門也大不同於常人。

    幾個捉鬼天師愕然。。

    就這稍一愣神的空擋，渾身是火的乾屍一把抓住一捉鬼天師，抱進自己懷裡，等天師身子著火後又把他丟走，去抓另一個捉鬼天師。

    一時間，本來是用來對付乾屍的手段，卻成了乾屍對付捉鬼天師的利器。

    局勢瞬間轉變，天師們被幹屍追打著。

    餘生手裡的花生格外香，他們居高臨下，一切盡收眼底。

    「這乾屍有點兒厲害。」餘生說，「就你們仨還想對付人家？一碟小菜都算不上。」

    「不應該呀。」富難說，「我們遇見他的時候，他沒這麼厲害。」

    「那應該是今兒晚上搜刮的錢夠多了。」餘生說著雙眼放光，恨不得現在就下去把乾屍收拾了。

    樹下，戰鬥正激烈。

    在捉鬼天師一擊不成，狼狽逃竄後，巫祝們出手相助了。

    香線如龍，裡面裹挾著厲鬼千百，嚎叫著，掠過捉鬼天師的肩膀，撲向乾屍。

    厲鬼穿過乾屍的身子，讓乾屍被衝擊著不斷的後退，身上符咒的火焰開始變成藍色。

    妖異，寒冷。

    捉鬼天師們有了喘息之機，他們分出人去照顧被燒著的同伴。

    餘下一個天師，奔向乾屍，一個滑鏟繞到乾屍身後，一劍斬落幾一縷銀絲白髮。

    「嘖嘖，」餘生搖頭，「人心不古啊，老頭快成禿子了，居然還斷人頭髮，不地道。」

    葉子高沒好氣的說：「對於打劫人錢的乾屍，有什麼地道好講的？」

    樹下，斬落的銀絲白髮被交到另一個捉鬼天師手上。

    這捉鬼天師手上有一個木偶娃娃。

    他把髮絲往娃娃上一繞，符咒往娃娃額頭上一貼，迎風而燃。

    接著，捉鬼天師操控起了木偶，用手艱難的把木偶往下壓，意圖讓木偶跪下。

    與此同時，乾屍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著，抗拒著，卻不得不彎下腿，幾乎要跪下了。

    在這將跪未跪之間，操控木偶的捉鬼天師與乾屍僵持著，隔空對抗著。

    別的捉鬼天師一起來幫助這位捉鬼天師，他們捏著法印，對木偶振振有詞。

    木偶的膝蓋越來越彎。

    「吼！吼！」

    乾屍不屈服的怒吼著，一根根白髮乍起，膝蓋卻越來越低。

    尤其在那群巫祝的幫助下，香線裹挾著的厲鬼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他的身子，讓他恍惚、無力。

    「吼！」

    終於，乾屍不甘心的怒吼一聲，「砰」的跪在地上。

    「快，取棺材釘，釘到他的關節裡。」一捉鬼天師喊道。

    旁邊的捉鬼天師立刻取出一枚釘子，釘向木偶的關節。

    剛進去一點兒，乾屍痛的大吼一聲。

    釘子被慢慢地釘進去，乾屍吼聲震耳欲聾。

    「你不得不說，面對刀槍不入的乾屍，這是個法子。」餘生說。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們快成功了，咱們怎麼辦？」葉子高著急地說。

    巫祝和捉鬼天師們們一旦把乾屍降服，無論賞金還是這乾屍劫掠而來的錢，全與他們沒關係了。

    「別怕，我…」

    餘生話說半截，見富難手裡的酒罈子一歪，在支撐著的樹幹上一跳，落向槐樹下。

    「你…」

    餘生他們忙探出頭，藉著枝葉的縫隙，目送酒罈子落下。

    只見酒罈子在低處的樹幹上，「啪」的一響，四分五裂，酒水伴著碎陶，砸到樹下巫祝的油紙傘上。

    一兩把油紙傘立刻東倒西歪，沿著香線撲向乾屍的厲鬼戛然而止。

    酒水甚至還澆滅了三炷粗香。

    槐樹下的巫祝，對幹屍的禁錮和束縛一時間減弱四五分。

    乾屍身子一輕，猶如沙漠中將渴死的旅人望見了一條河，登時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吼！」

    他大吼一聲，瞬間起身。

    「啊！」

    被釘進木偶稍許的棺材釘被彈出，打在釘棺材釘的捉鬼天師臉上。

    同時，被捉鬼天師操控的木偶，雙瞳中閃過妖異的紅光，掙脫捉鬼天師的束縛，撲向他的臉。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輪迴之力


    「啪！」

    木偶一巴掌打在捉鬼天師的臉上。

    縱然高高在上的餘生他們，這一巴掌也聽得清清楚楚。

    餘生他們齊齊看向富難。

    「喲，老富，這手漂亮呀。」胡母遠說。

    「想不到啊老富，看你小子平日裡看起來蠢笨蠢笨的，想不到一肚子壞水。」餘生說。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富難說，「我只是一失手…」

    葉子高拍拍富難肩膀，「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事實就是你小子一肚子壞水兒。」

    「說實話，我本來以為做出這麼缺德事的會是余掌櫃，想不到啊…」葉子高感慨，「果然醜陋的人，心也是醜陋的。」

    「去你大爺的，本掌櫃只是英俊的不明顯。」餘生說，「還有，本掌櫃怎麼缺德了？」

    「你不缺德，你準備怎辦？」葉子高反口問一句。

    「就是，我是幫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我這是善解人意。」富難說。

    胡母遠在旁邊歎服，「老富，你這臉皮可真夠厚的，我甘拜下風。好在，在英俊這方面，你…」

    「去你大爺！」餘生他們異口同聲。

    「我說什麼來著？」葉子高不忘自得的說：「這廝這張臉，拉仇恨妥妥的。」

    在餘生他們鬥嘴時，樹下，早已亂作一團。

    已然知道樹下巫祝厲害的乾屍，再不給他們機會。

    趁著木偶擋住捉鬼天師的空檔，乾屍三步並作兩步，奔向樹下盤腿坐著的巫祝。

    巫祝們倉促間，借用染著的香線，把身後尚且直立的油紙傘，傘下的厲鬼引渡到身前，阻撓乾屍。

    奈何這乾屍來勢洶洶，厲鬼們只是讓他的腳步慢了一點兒而已。

    乾屍還是在步步緊逼。

    「怎麼回事？」一巫祝說，「這乾屍實力比方才更厲害了，你們身上誰悄悄帶錢了？」

    巫祝們搖頭。

    樹上，富難他們看向罪魁禍首餘生。

    餘生看了看懷裡的錢囊，「這乾屍有點兒名堂，莫不是錢莊憑證的油墨香，也能聞出錢的味道來。」

    「要是把南荒王的錢全給了這廝，他是不是就天下無敵了？」富難咋舌。

    樹下，眼看乾屍將到跟前，為首的矮冬瓜巫祝一咬牙，手掐斷面前香線，夾著掐下來的香頭，從身後油紙傘中扯出一個嚎叫的厲鬼，在身前掐著手印唸唸有詞。

    「天帝護佑，輪迴之力！」矮冬瓜巫祝一聲大喝。

    乾屍的手正好伸過來，差一指就將扼住矮冬瓜巫祝的咽喉。

    但這一指，卻很遙遠。

    轟！

    只見矮冬瓜巫祝手裡的厲鬼大叫一聲，化作一團白光，炸裂在巫祝與乾屍之間。

    「嗷！」

    乾屍被白光所照，想要躲避，遮眼已來不及，被白光一碰，斷線風箏般摔落到五六步之遠。

    至於那團白光，慢慢的消失了，嚎叫的厲鬼也不情願的去往了輪迴。

    樹上，餘生目瞪口呆。

    這一招他見過，無論鳳兒，還是別的鬼，在他面前去往輪迴時，出現的便是這道光芒。

    唯一不同的是，餘生面前的鬼是自願去往輪迴，而巫祝是逼迫厲鬼去往輪迴。

    餘生心中的疑惑更甚，這輪迴之力明顯帶有北荒輪迴王的色彩，怎麼卻是天帝護佑？

    太亂了。

    樹下，被傷了的乾屍倒在地上，掙紮著，一時間站不起來，徒勞的乾嚎著。

    在他身子周圍，銅錢散落了一地。

    巫祝和捉鬼天師們趁機重整旗鼓，再次用木偶把乾屍牢牢固定住，把釘子狠狠地砸在木偶關節處。

    這次砸棺材釘的還是方才被棺材釘彈到的捉鬼天師。

    他的左眼被傷到了，黑青色，現在閉著，用右眼瞄準木偶關節砸下去。

    「嗷」，乾屍痛嚎，無力的掙紮著。

    樹上，葉子高問餘生，「現在怎麼辦，繼續讓富難砸？」

    「那你也太缺德了。」餘生把話還給葉子高。

    他頷首指著對面的黑暗處，「你放心，有人幫咱們破壞。」

    「有人？」葉子高和富難幾個面面相覷。

    正在他們疑惑不解時。

    「砰」，一個大銅鼎從暗處滾出來，在地面上「鐺鐺」響著，滾落在乾屍附近才停下。

    在場的所有天師和巫祝一怔，不知道這銅鼎從哪兒冒出來。

    正在呼嚎的乾屍，看見銅鼎也一愣，雙眼裡本已黯淡的妖異的紅光再次熾熱。

    「嗆行？你說的不錯，我們不止嗆行厲害，我們丟錢也很豪氣。」暗處裡的人說。

    話音剛落，「啪」，一個錢囊被丟到乾屍身邊。

    「你們！太卑鄙了！」捉鬼天師怒道。

    暗處裡的人，正是剛才被幹屍打敗，還被捉鬼天師一夥人譏諷的捉妖天師。

    他們現在回來報那譏諷之仇了。

    「看見沒有，本掌櫃並不缺德，而是早就知道有人會出手。」餘生得意的說。

    葉子高望著樹下，咋舌不已，「乖乖，居然有人會為了報仇，捨得下這麼大的成本。」

    「你懂什麼，這是尊嚴之戰。」富難剝著花生米，津津有味的看著。

    本以為已經結束了，想不到好戲在後頭。

    只見樹下的乾屍，在看到那錢囊，還有銅鼎後，雙眼裡的猩紅越加熾熱。

    在巫祝和捉鬼天師們還在咒罵捉妖天師缺德時，「吼！」，乾屍大叫一聲，拔地而起。

    啊！

    正在釘棺材釘的捉鬼天師再次中招，一釘子砸在右眼上，痛的大叫。

    這下，兩個眼都看不見了。

    小木偶再次活動起來，撲向一捉鬼天師，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至於乾屍，抓起身邊的青銅鼎，丟向巫祝。

    砰！

    青銅鼎砸在地上，濺起火星和石塊，滾向巫祝，嚇的巫祝們急忙閃躲。

    他們躲得過，身前的粗香和身後的油紙傘卻躲不過，全被青銅鼎捲走了。

    乾屍深怕別人搶了青銅鼎，又瞬間跟上，高高地舉起青銅鼎，站在巫祝的身前。

    大有一言不合，砸個肉餅的狠厲。

    再次站起來的乾屍，動作更迅速，更利索，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巫祝們只能驚恐的看著乾屍，動也不敢動。

    乾屍舉起的青銅鼎罩著矮冬瓜巫祝的頭，妖異的目光盯著他身上的錢囊。

    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了看舉著高高的青銅鼎，矮冬瓜選擇從心，乖乖的把錢囊拿出來丟在地上。

    乾屍把錢囊掛在自己脖子上，回頭又看那些捉鬼天師。

    捉鬼天師們見大勢已去，丟錢也豪氣，把錢囊丟到乾屍腳邊。

    乾屍撿起來掛在自己脖子上，抬頭看向老槐樹上，餘生他們所在的位子。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青銅人

    餘生一怔。

    「這廝看見我們了，準備動手。」他說。

    「我們幾個倒想動手，但下不去呀。」葉子高說。

    他們是餘生一一帶到這大槐樹上的。

    莫說去動手了，便是讓他們下去，也得用上一段時間。

    「我的意思是你們準備，我動手，你們在上面看著，吶喊助威就成了。」餘生站起身子。

    然而，這次乾屍不曾挑釁般的招手。

    他見餘生站起身子後，「哧溜」轉身，提著青銅鼎撒腿就跑。

    「嘿，搶了我的錢還想跑，美死你。」餘生話音落下，身子頃刻間消失在原地。

    胡母遠他們探頭看，見餘生已經在下面攔住了乾屍。

    「兄弟，我來送錢的。」餘生說著晃了晃自己的錢囊，裡面的銅錢清脆作響。

    乾屍下意識的轉過身子，把青銅鼎，錢囊藏在身後，戒備的看著餘生。

    「這貨還挺聰明的。」葉子高說。

    「嗚哇唔啊」，乾屍向餘生說，話裡面全是委屈。

    「那什麼，我也不是欺負你。咱們打一架，賭一把，你贏了，這些錢給你。你輸了，我給你介紹個活兒，整天與錢打交道，應該十分合你的性子。怎麼樣，這樣你輸贏全不虧。」餘生說。

    「掌櫃的怎麼聽懂這乾屍說的話的？」胡母遠站在樹幹上，十分好奇。

    「掌櫃的經常跟李猜打交道，以前鳳兒在時，也常和他說話。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掌櫃的最拿手。」葉子高說。

    樹下，乾屍聽了餘生的建議，有些意動。

    當然，他更傾向於逃出去，但顯然是不行的。

    那麼與餘生打賭，才是最划算的買賣。

    雖然人已死，但乾屍這點兒生意頭腦還是有的。

    乾屍點了點頭，接著，毫無徵兆的，把手裡的青銅鼎向餘生砸過來。

    這青銅鼎攜有雷霆之勢，在空中劃出「嗡嗡」的聲響。

    餘生站在原地不動，只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化形！」

    青銅鼎停在餘生和乾屍之間，急劇的抖動起來。

    乾屍見狀，深諳先下手為強的他瞬間向餘生跳過來…

    在途中，他便被攔住了。

    只見抖動的青銅鼎化形出自己的雙腿和胳膊，伸手攔住乾屍。

    砰。

    兩者相交，有金屬轟鳴。

    乾屍被迫後退三步才穩下身子，只有肚子、胳膊和雙腿的青銅人卻巋然不動。

    「你就這點兒本事？」青銅人開口了，聲音中帶有金屬聲，他還十分賤的向乾屍招手。

    「好！」

    富難拍手大叫，差點把胡母遠和葉子高嚇到樹下面去。

    「你大爺。」倆人異口同聲的指責富難，「叫那麼大聲作甚？」

    「吶喊助威呀，掌櫃的不吩咐了。」富難說。

    「助威你個大頭鬼。」胡母遠牢牢抱住樹幹，深怕富難再嚎一嗓子，把他嚇掉下去。

    葉子高眼珠子轉了轉，跟著叫了聲好。

    「你有怎麼了？」胡母遠慶幸自己抱緊了。

    「這叫重在參與。你不喊，稍後分錢時，萬一掌櫃的說你什麼也沒做，少分一點兒錢給你，你可別喊冤。」葉子高說。

    「好。」胡母遠趕忙氣沉丹田，喊一嗓子。

    樹葉被震的簌簌落，樹下的巫祝們被嚇一跳。

    此時的餘生遊刃有餘。

    他站在青銅人身後，感慨這化形術不愧是神術，不僅把青銅鼎變成了妖怪，甚至還有了智商。

    假的銅屍鐵身，碰見了真的銅身，壓根不是對手。

    乾屍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青銅人身上，只有鏗然作響之聲，壓根撼動不了青銅人分毫。

    甚至一次用力過猛，乾屍還傳出了骨折「咔嚓」的聲音。

    乾屍在在青銅人的招架下連連連敗退，毫無喘息之機。

    最後，「唔啊」，青銅人一拳打在乾屍胸口，讓他跌飛出去。

    青銅人踏步向前，準備補上一拳，乾屍從穿著的白凶服上撕下一角，舉起來搖晃著。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乾屍，怕死的乾屍才是好幹屍。

    「不錯，不錯。」餘生走過去，青銅人跟在他身邊，「你現在服不服？」

    乾屍點點頭。

    「把身上的錢全交出來。」餘生說。

    乾屍如數奉上，餘生一一接過來，「當啷，噹啷」的丟在旁邊青銅人的缸裡。

    一直到身上所有錢被收回去，餘生才取出封印卡，把乾屍封印了。

    接著，在捉鬼天師、巫祝和捉妖天師的注視下，餘生再次把乾屍召喚出來。

    「這，這…」矮冬瓜巫祝自以為見多識廣，卻不知道餘生這用的是什麼法術。

    「現在去把你劫掠的那些錢取出來。」餘生讓乾屍在前面帶路，身後青銅人跟上。

    矮冬瓜巫祝見狀，忙跟上來，「少俠，請留步！」

    餘生轉過身看著他，「你有什麼事兒？」

    「那個，我們的錢…」矮冬瓜巫祝試探的說。

    「什麼錢？我搶你錢了？」餘生皺眉。

    「沒有，沒有，我說的是我們被幹屍搶走的錢…」巫祝笑著說。

    「那關我什麼事兒，誰搶的，你找誰。」餘生說。

    「可我的錢…」矮冬瓜巫祝見餘生堅決，一拍手，「罷了，這錢就當我們送給您了。不過，乾屍搶我們巫院的巫鼎…」

    餘生鼻孔朝天，「關我屁事，誰搶的，你找誰。」

    想從他餘生手裡把錢拿回去，沒門。

    「可那劫匪，他現在聽你的話…」矮冬瓜巫祝追著餘生，還要說話，忽見自己騰空了。

    他扭頭一看，見青銅鼎把他高高舉起…

    「再囉嗦，讓你步了乾屍的後塵。」餘生威脅。

    矮冬瓜巫祝不敢說話了，他可不是干屍那樣的銅屍鐵身，經不起青銅人折騰。

    見他老實，餘生讓青銅人把巫祝放下，跟著幹屍離開街頭。

    「哎，我們呢，我們呢…」

    見餘生的身影漸行漸遠，葉子高他們在樹上大聲喊，「喂，掌櫃的，我們還在樹上呢！」

    餘生沒回來。

    巫祝和捉鬼天師們遠遠地跟著餘生，見餘生跟著幹屍進入一座荒宅，接著滿載而歸。

    不止青銅人的鼎腹裝滿了，乾屍自己還背著不少銅錢，扛著一口鼎。

    那口鼎正是他們巫院的巫鼎。

    矮冬瓜巫祝恨不得當即上前把巫鼎搶回來。

    但一想到他們不是干屍對手，現在還多了一個強於乾屍的青銅人，便默默退下去了。

    他們又跟著餘生回到槐樹下，見餘生把葉子高他們弄下來，回到客棧，關上門。

    「有妖氣客棧？」矮冬瓜巫祝記住，領著手下離開。

    他們剛拐過街角，迎面走來一群捉妖天師。

    登時，安靜下來的谷城大街，再次熱鬧起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北叔


    回到客棧後，餘生把青銅人變回青銅鼎。

    化形後的青銅人消耗的是信仰值，餘生雖然現在信仰值多，但也不是這麼揮霍的。

    他把青銅鼎，裡面的錢全部放到谷城客棧櫃檯上，轉身對富難他們說：「我去安排下乾屍，你們先回去睡覺吧。」

    「別啊。」富難說，「明兒咱們還得帶著他去城主府領賞錢呢。」

    「不著急，明兒讓他再過來就行。」餘生打發他們快去睡覺，明兒早上客棧還有許多活兒要做呢。

    富難他們點頭，先一步回東荒休息了。

    餘生則領著幹屍去了中荒大悲山。

    大悲山現在是客棧錢莊的大本營。

    任何存進錢莊，或者礦山下來的新鑄的銅錢，都會存放在這兒。

    蜘蛛精這些以前南荒王的手下，現在日夜在這兒守衛著倉庫。

    不過他們白天還要忙碌錢莊的事兒，確實有點累，現在餘生為他們帶來一個好幫手。

    擺手讓蜘蛛精他們繼續休息，餘生領著好奇的乾屍來到錢庫門前。

    這座錢庫是由一座被挖空的礦洞改造而成，就處在礦洞裡面。

    餘生唯一做的是命人鑄造了一個高大的青銅門，牢牢地把守著這個礦洞。

    站在青銅門前，餘生剛要推開，「桀桀」，身後的乾屍大笑著，「砰」，撲在青銅門上。

    他觸摸著鐵門，像在觸摸情人肌膚，雙眼中妖異的紅光熾熱的快要把青銅門燒紅了。

    餘生在旁邊看著，一直到乾屍開始舔青銅門時，忙一把拉他過去。

    「你也忒噁心了。」餘生把他丟到身後，伸手推青銅門。

    「吱呀」，青銅門緩緩打開，月光流瀉進去，撲面而來的是一座錢箱堆起來的錢山，還有銅臭。

    餘生扇了扇鼻子，乾屍卻一點兒也不嫌棄，「嘎嘎」，他大叫著，癲狂的撲上去。

    手插進錢箱裡，他目光中熾熱的紅光居然成了燈泡，照亮面前的錢山。

    「有你在，燈油都省了。」餘生說著打量自己的錢庫，相比前幾日，錢又堆多了。

    餘生懊惱，看來花錢的人還是不夠多呀。

    他得快點想方設法的把這些錢花出去。

    他與南荒王不同。

    對他而言，花出去的錢才是錢，花不出去只是一些破銅爛鐵罷了。

    「從今天起，你就是這鐵金庫的守護者了。」餘生掃視一圈後回頭對幹屍說。

    話音剛落，「吼」，乾屍扭曲著腦袋，身子陡然拔高一倍，需要餘生仰望了。

    不止如此，他的頭和身子冒出了雙目中一樣熾熱的紅光，漫過錢庫，滿是猩紅之色。

    餘生驚訝，忙查看系統，發現乾屍依舊在自己控制下後才松一口氣。

    不過，封印卡上關於乾屍的等級變了，餘生驚喜的發現，乾屍居然邁入了仙的門檻。

    「這怎麼回事？」餘生驚訝的問，「莫不是錢越多，這乾屍越厲害？」

    沒人給他答案。

    餘生只能按下好奇心，等錢庫的錢越來越多以後再來觀察乾屍的實力。

    「不過，」餘生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乾屍，「你丫以後見到我，記著蹲下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仰視人的滋味了。

    「平時站著就成。」餘生繞著他打量一圈，不得不說，這變大的乾屍夠霸氣。

    這樣的守護者，不枉他為錢庫起了個鐵金庫的名字。

    忙完這一切，餘生回到東荒客棧，把那一尊巫鼎取出來，想要搞清楚它究竟為什麼又叫輪迴鼎。

    但查看半晌，這巫鼎同擺在揚州城內巫院的巫鼎差不多，有些個鬼文字，與輪迴毫無關係。

    想不明白，餘生索性不想了。

    他站起身，剛要離開，若有所覺，低頭一看，兜裡有一東西在慢慢地冒出黑煙。

    餘生取出來一看，冒煙的正是無常交給他的木牌。

    「莫不是北荒王要出來？」餘生若有所思，抬頭左右張望後一步跨進後廚，進去了妖氣閣。

    北荒王這木牌著實詭異，處於妖氣閣中，餘生心裡才有幾分底氣。

    煙霧越來越濃，漸漸地籠罩住了餘生，在他身前形成一個空間，幻化出了大殿，有柱子，高台。

    高台上有一王座。

    「你就是餘生，東荒王之子？」在餘生驚訝時，一沙啞的聲音說。

    餘生仰望高台，見王座上斜坐著一個人，他左手支撐著下巴，依靠在椅背上。

    餘生看不見他的面孔，他的面孔被灰黑色的煙霧遮住，湧動，只有一雙目光從灰霧中射出來，目光如火焰，落在餘生身上。

    在他身後，豎著一根碩大無比的鐮刀，這把鐮刀甚至長到有三四個餘生高。

    大殿內沉寂許久，餘生回過神，點頭，「我是，你是北叔咯？」

    北荒王雙目中的火焰一跳，沉默許久後，他說：「我是北荒王，你娘的朋友。」

    他才不想跟老余稱兄道弟，更不用說這個弟弟還是他了。

    餘生點頭，剛想說話，覺著仰頭脖子太累，而且顯得自己太渺小了。

    於是他向一根柱子打一個響指。

    剎那間，柱子化形成一巨人，蹲下來，把餘生放到肩膀上，然後站起來。

    如此一來，餘生與北荒王平起平坐了。

    北荒王雙目中的火焰跳動更甚，「你，甦醒了？」

    餘生一怔，「什麼甦醒了？」

    北荒王沒有回答，他只是手托腮，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對面的餘生。

    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上翻，在掌心出現一朵灰霧組成的黑色蓮花，轉瞬即逝，花瓣一朵朵飛向大殿。

    餘生心有所動。

    他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王座上的北荒王，但心思卻在整個妖氣閣。

    方才他已經試過了。

    雖然灰霧組成了一座屬於對方的大殿，但因為在妖氣閣中，所以這裡的一切並沒有擺脫妖氣閣。

    換言之，大殿依舊在妖氣閣的控制，餘生的規則之下。

    他察覺到那蓮花瓣在冒出灰霧大殿後，似乎想查探一下這個空間。

    但在餘生的一念之間，蓮花瓣消散的無影無蹤。

    「有趣。」北荒王說。

    他看著餘生，「看來你還是有一把刷子的，難怪想成為中荒王。」

    餘生從懷裡掏出一把花生，旁若無人的剝起來。

    「那是，論誰有資格當中荒王，這世上捨我其誰？怎麼樣，北叔，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幫個忙？」

    「我可以幫你。」北荒王說，一點兒也不猶豫，「但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要在中荒建立幽冥之地。」北荒王身子前俯，「凡有城池之地，我設一無常。」

    餘生斟酌一番，「你這突然加一個條件，我有點兒吃虧呀。」

    北荒王一笑，「你不也在北荒要建客棧？」

    「相信我，成為北荒王不是那麼容易的。」北荒王說。

第一千一百章 噁心

    若是旁人，或許覺著這交易合適，就答應了北荒王。

    但坐在北荒王面前的是東荒王之子，斤斤計較的餘生。

    「不行，」餘生還是搖頭，「你若這樣，我還要加一個條件。」

    北荒王略有些不悅，「你要知道，幽冥之地只掌管輪迴，也就是把死去的人送去輪迴，維護世間安定，對你幾乎造不成任何威脅，甚至，它因果循環，引人向善…」

    「我知道。」餘生說，但他還是堅持。

    一個讓北荒王用輪迴之力鍛造出來的生死簿，絕不是那麼簡單的。

    更重要的是，今夜他所見到的，無不預示著巫祝和輪迴之間有一些關係。

    「你說什麼條件吧。」北荒王又斜坐，故作漫不經心。

    「幫我對付燭陰。」餘生說，「我這人小心眼，這廝讓我不好過，我想讓他也不好過。」

    北荒王姿勢不變，目光中的火焰看著餘生手裡的花生。

    「你已經讓他不好過了。」北荒王說，「我聽說，因為摸不清你的底細，他與中原諸神搭上了線。」

    餘生剝花生的動作一停，「中原諸神？」

    神聖一戰後，中原便一直在中原諸神的控制之下。

    「你是弒神者之子，遲早有一天，你要回到中原的。」北荒王說。

    這是中原諸神所不想看到的，因此雙方一拍即合，中原諸神與燭陰站到了一起。

    「他倒是會找幫手。」餘生說。

    他還真準備去中原，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在他也不知道的以後。

    不過，既然北荒王已經這麼說了，餘生也不客氣，「那就拉上中原諸神一起，您幫我對付他們。」

    有那麼剎那間，北荒王目光裡的火焰停止了跳動。

    「你可真夠貪心的，不愧是東荒王的兒子。」他冰冷地說。

    「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子，怎麼樣？」餘生不以為恥，反以為傲。

    「不怎麼樣。」北荒王說，「我是不會幫你對付中原諸神的，這筆交易不對等。」

    餘生有些遺憾，退而求其次，「那你還是幫我對付燭陰吧，也不用幹別的，罵他就成，這總行了吧。」

    北荒王眼窩裡的火焰再次停止跳動，「罵燭陰？」

    敢情你的對付是這麼對付，北荒王對於餘生的腦回路猝不及防，差點閃了腰。

    「不然呢，你幫我殺了燭陰？」餘生說。

    「那不可能。」北荒王一口回絕。

    當年，燭陰好歹也是與東荒王斗許久，才被放逐到從極之淵的，他才懶得為了餘生而大動干戈。

    「這不就結了，你每個月，幫我罵上燭陰一頓就行了，一直持續到我當上中荒王。」餘生說。

    北荒王遲遲不答應，這有點太墮他北荒王的面子了。

    不過，自從遇見這小子開始，北荒王發現他的面子就越來越不值錢了。

    他狠狠地看了餘生一眼，心想等生死簿到手，一定讓這小子好看。

    不過現在生死簿還在餘生手上，而且這小子有些名堂，他借助輪迴牌，也就是餘生手裡的小木牌，所延伸出去的神力感知，壓根察覺不到餘生所在的位子。

    方才查探的黑蓮，也消散在這方天地間。

    「咳咳，」他委婉的說：「不如換個交易，罵燭陰，他又無關痛癢，不如，我幫你打一頓？」

    相比罵燭陰，他覺著還是打燭陰符合自己的身份。

    「別介，不然打死他，不然就罵他。你這打他一頓，沒什麼大用。」餘生抖了抖身上的花生殼，「現在我就讓你動一動嘴皮子，你若還不答應，那就是沒誠意，這交易咱們還是別做了。」

    「你…」北荒王語氣一滯，坐直了身子，不再似方才那般懶散。

    此時此刻，在北荒王的眼裡，坐在對面的不是餘生，而是被囚禁起來的東荒王。

    北荒王無奈的扶額，「我答應了，我幫你每個月罵他一次，但這就有用了？」

    「你不懂。不同身份的人罵他，效果不同。普通人罵他，無關痛癢。但你罵他，能噁心死他。」餘生說。

    錯不了了，這就是東荒王的種。

    「行吧。」北荒王點頭。

    「得嘞，等我當上中荒王，生死簿立刻還給你。」餘生說。

    接著，倆人約定好聯繫方式，也就是餘生在稱霸中荒途中，需要幫助時，只需把神力輸入輪迴牌。北荒王會立刻感知到這股神力，繼而借助輪迴牌，讓分身出現在餘生身邊，幫他擺平一切難纏的對手。

    「你放心，中荒妖獸雖多，但沒幾個足以與我的分身一戰。即便有…哼。」北荒王不屑地說：「他們也不敢與我的分身為敵。」

    這餘生相信，北荒王，就是這麼霸氣。

    另外，北荒王也會盡快與中荒中與他交好，或聽命於他的妖怪打招呼，讓他們歸附於餘生。

    對於慌亂的中荒而言，或許他們真的需要一個王者。

    「至於難纏的巨人…」北荒王說，「那就靠你自己了。」

    「你放心。」餘生十分自信地說：「我自有辦法把他們降服。」

    「你？」北荒王頗不相信，若是別的王或許可以，但東荒王，那可是巨人部落與之勢不兩立的主。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法，不過，提醒你一聲，若只有巨人不歸附，那就算我幫你登上王位了，生死簿到時候得給我。」北荒王不耐煩的說。

    他找回生死簿又得遲一段時間，他的計畫也得再晚點才能展開了。

    但不這麼做，他就沒別的辦法了。

    餘生所在的位子很古怪。

    他方才問餘生是否甦醒，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身上的天道意志，所處的位子才這麼古怪的。

    這個地方似乎不存在與大荒任何地方，古怪到讓他也忌憚，不敢貿然出手把生死簿搶出來。

    只能徐徐圖之了。

    「沒問題。」餘生一口答應。

    巨人部落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吃不飽，若想吃飽，對山川破壞又甚大，只能被驅趕著到處流浪。

    而餘生，最擅長的事就是讓人吃飽飯。

    倆人切斷聯繫，灰霧組成的空間消散在天地間，餘生又回到了妖氣閣。

    他低頭一看，方才他剝的花生殼在地上。

    餘生沒打掃，晨光已熹微，他趕緊回去睡覺了。

    至於北荒王。

    今夜，所有無常忽然接到一個任務，命他們尋找一種吃食。

    一種剝開殼，吃裡面仁，吃起來津津有味，特別香，關鍵是可以一面說話，一面剝著吃的美食。

    幾天之後，北荒王才知道，那玩意叫落花生，客棧獨有。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踢人

    翌日，日上三竿。

    客人們已經用罷飯了，或上路，或去休息，大堂裡寥若無人。

    胡母遠他們三個在下面嘀嘀咕咕，不時地看一眼木梯。

    黑妞奇怪，靠過來，「你們仨不干活，在這兒嘀咕什麼呢？」

    「我們懷疑掌櫃的想獨吞我們的錢。」葉子高說，「不然為什麼遲遲不下來，肯定心裡有愧。」

    「嘁」，黑妞發出不屑的聲音，「掌櫃獨吞你們的錢，會心裡有愧？那你們也太小看掌櫃的厚臉皮了。」

    「你看，黑妞也認為掌櫃的事想獨吞我們的錢。」葉子高回頭對胡母遠倆人說。

    「去，誰說了？」黑妞坐下，為自己倒一杯茶，「你們昨夜終究還是拉掌櫃的入夥了？」

    三人頹然，「不拉不行啊，我們三個還是太弱了。昨兒碰見的乾屍，見了錢就來勁兒。」

    「那他遇見掌櫃的，算是棋逢對手了。」黑妞說。

    餘生也是見錢眼開的主兒，有了錢，特來勁兒。

    「你們昨夜掙了多少錢？」黑妞又飲一口茶。

    「算上乾屍劫掠來的，少說近萬貫，單說那乾屍的懸賞，有一千貫。」葉子高說。

    「噗」，黑妞一口茶水噴在葉子高臉上，「這活兒這麼賺錢？帶上我一個。」

    葉子高擦去臉上的水，「不就萬貫，看你那點出息子，弄我一臉口水。」

    「反正你也吃過不少了，嫌棄什麼。」富難打趣葉子高。

    「你還**衛口水呢，讓她噴你一臉水？」葉子高沒好氣的說。

    在他們鬥嘴時，一張醜臉從後廚探進來，掃了一圈後問：「余掌櫃呢？」

    「還在睡呢，你誰呀？」葉子高回頭問。

    醜臉驚訝道：「你們看見我這張臉，不覺著怕嗎？」

    「怕倒是不覺著怕，就是不認識你是個什麼東西了。」葉子高奇怪，「你是哪兒的妖怪？」

    但凡從客棧後廚出來的，絕大部分是客棧自己人，因此葉子高倒不用喊有妖怪。

    「你那什麼眼神，居然不認識我們。」另有兩個醜臉冒出來，打量著客棧內。

    「原來是不夜城的醜狗三兄弟呀。」三張臉往這兒一擺，葉子高馬上把他們認出來。

    他站起來，「不是我說你們，就憑你們這三張醜臉，還想嚇壞被狗子長期熏陶的我們？太幼稚。」

    三張醜臉耷拉下來，齙牙狗妖說：「我就說吧，咱們距離狗大爺還遠呢。」

    「哎」，黃狗妖說：「狗大爺那是得天獨厚，巧奪天工，不是咱們比的，咱們還得繼續努力。」

    狗子懶懶的趴在長桌下，抬頭欲言又止，又趴下了。

    話是好話，聽得怎麼就這麼彆扭呢。

    黃狗妖不是來找狗子的，他一揮手，「走著，繼續讓驕蟲給咱們蜇去。」

    驕蟲自從成了食徒後，為了方便自己用飯，不至於餓死，單為自己開了一家客棧。

    餘生看在他們自己出錢建的份兒上，也就饒恕他了。

    那家店裡的小二隻有驕蟲自己，客人也只有他們自己。

    因為他們所在的山頭太荒涼了，荒涼到無人經過。

    不過，這三狗妖自從見到那客棧後，經常去驕蟲那兒串門，為他們整一整容。

    他們剛轉身，黃狗妖記起來，「對了，我們找余掌櫃幹什麼來著？」

    「好像有人找他。」齙牙妖也記起來。

    「看我這豬腦子。」黃狗妖一拍自己的額頭，又返回來。

    「老大，你那不是豬腦子，你那是狗腦子。」齙牙妖善意的提醒他。

    「啪」，黑狗妖給齙牙妖一巴掌，「不許你侮辱狗。」

    齙牙妖迷惑，「我怎麼侮辱狗了？」

    「你把豬腦子說成狗腦子，那不是侮辱狗，那是什麼？」黑狗妖說。

    「就是。」黃狗妖附和一句，忽覺著有些不對勁兒。

    算了，這個不重要，黃狗妖對葉子高說：「余掌櫃呢，不夜城有個漂亮的姑娘來找他。」

    「漂亮姑娘？」葉子高下意識地站起來。

    「咳咳。」黑妞咳嗽。

    唰！

    葉子高瞬間坐下，「姑娘就姑娘，你加個漂亮作甚，你現在這樣子，我很懷疑你對漂亮的定義，你小心點兒，別因此嚇壞了掌櫃的。」

    「真是個漂亮姑娘，就是有點兒怪，兩個肩膀上各扛著一條蛇做緞帶，她點名找掌櫃的。」黃狗妖說。

    「行，我們知道了，待會兒告訴掌櫃的。」黑妞說。

    等黃狗妖他們一走，黑妞趴下身子悄聲說：「漂亮姑娘？你說，她找掌櫃的會不會是那方面的事？」

    「不可能。」富難斬金截鐵的說，「余掌櫃不是那樣的人。」

    「那可不一定。」黑妞說。

    「你當所有人都像葉子高呢。」胡母遠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咳咳，」葉子高清了清喉嚨，示意胡母遠說話注意點兒。

    黑妞一怔，回頭看著葉子高，「你別說，就是因為高高，讓我對所有男人都不信任了。」

    她站起來，「走，反正咱們也沒去過不夜城呢，趁此機會，過去看看，順便見識下這漂亮姑娘。」

    富難他們站起來，跟著黑妞進了後廚。

    「你說，黑妞怎麼這麼有興趣？」富難問胡母遠。

    胡母遠不答，被富難推一下後才回過神，「你說什麼，剛才我被黑妞那句高高噁心的迷糊了。」

    「你大爺。」同黑妞走在一起的葉子高回頭送給他一句。

    富難複述一遍，胡母遠一笑，「你在任何女人面前，提另一個姑娘漂亮，她都有興趣。」

    說這話，他們到了中荒不夜城客棧。

    客棧內只有一位客人，她坐在櫃檯邊，背對門口，點了一杯酒，正淺斟慢飲。

    在她肩上，果然有兩條吐著蛇信的碧綠的蛇。

    她在喝酒的時候，不時地喂兩邊的蛇一兩口。

    「你找余掌櫃？」黑妞問她。

    少女把酒杯放下，「對呀，我有一朋友，有事請他幫忙。」

    「你朋友在哪兒呢？」黑妞掃視一圈，不見旁人。

    「在外面呢。」少女指了指門口。

    話音剛落，「哎呦」，黃狗妖捂著臉從門口走進來，身後跟著齙牙和黑狗妖。

    「你怎麼了？」富難問。

    「別提了。」黃狗妖擺了擺手，「我被狐狸給踢了。」

    「狐狸，踢了？」富難訝然。

    那少女轉過身，「哎，我不是在旁邊掛了個牌子，說此物傷人，勿站身後嘛？」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於兒


    「被狐狸給踢了？！」

    富難樂了，他見過被驢踢，被馬踢，唯獨沒見過被狐狸踢的。

    「你們莫不是為了毀容，把臉放到狐狸蹄下了？」富難說。

    「別在這會兒說風涼話，你有本事試試去，那狐狸真的踢人好不？」黃狗妖說。

    「試試就試試。」富難讓他們等著，自己去外面看看。

    不一會兒，「哎呦，」富難捂著臉走進來，「這孫子夠狠的，一腳就踢我臉上了。」

    葉子高他們驚訝，「你確定那是一條狐狸？」

    「真是一條狐狸，就是有一點不同，背上長著兩根角。」富難說。

    葉子高和胡母遠驚訝了，一條狐狸還能踢人，他們不信，「我們出去看看。」

    他們出去後，見客棧外面的樹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對著樹下的一東西指指點點。

    「讓開，讓開，我看看。」一大漢擠進去，見樹上掛著一牌子，「此物傷人，勿站身後？」

    他低頭一看，「這是看不起誰呢，一條狐狸，站在前面或許還傷人，站在身後有什麼傷人的？」

    說罷，他不信邪的站在身後，旁邊的妖怪急忙躲開。

    不等大漢搞清楚狀況。

    砰！

    大漢的身子如遭重擊，遠遠地飛出去。

    「十七！」圍觀的妖怪們齊聲說，同時拍手叫好。

    葉子高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你方才看清楚什麼沒有？」

    胡母遠搖頭，「沒有。」

    倆人疑惑不解，他們甚至影子也沒見到，就見那個大漢就飛出去了。

    「這狐狸有古怪。」胡母遠說，「還有，那十七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葉子高搖頭。

    他們擠進人群。

    樹下的狐狸通身為黃色，被栓在樹旁，高不及人腰，背上有兩根角，正好卡出一個騎的位子。

    此時，它正臥在地上，半眯著眼，不屑地看著周圍的人，直到見到胡母遠。

    它「嗖」的站起來，饒有興趣的看著胡母遠，不自覺的靠過來。

    胡母遠一愣，對葉子高說：「它不會踢我吧？」

    「不會。」葉子高說，「這孫子分明是貪圖你的美色。」

    話音剛落，砰，葉子高飛了出去。

    「你才是孫子呢，你是我孫子。」狐狸開口說話了，清脆的女音。

    「十八個，第十八個。」圍觀的妖怪們再次拍手。

    現在葉子高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

    「你好，我是乘黃，騎上能讓你多活兩千歲，你要不要試試？」這貌似狐狸的東西看著胡母遠。

    「你…乘黃？」胡母遠驚訝的說。

    昨兒他還跟餘生他們一起掙錢騎乘黃呢，今兒就有乘黃送上門來了。

    「正是在下。」乘黃轉著身子說，「你快坐上來，我保你長命萬萬歲。」

    「那個…」胡母遠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還是算了吧。」

    揉著屁股站在胡母遠身邊的葉子高一愣，「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話的？那可是一萬貫！」

    胡母遠也有些後悔，「我拒絕別人習慣了，以至於方才脫口而出。」

    「你夠豪氣的，脫口而出一萬貫。」葉子高撂下一句，沖上前，「我騎，我騎，我其實長得也…」

    砰！

    葉子高又了飛出去。

    「這算十八還是十九？」一妖怪問。

    「十九你大爺。」旁邊妖怪貪婪地看著乘黃，「那可是乘黃，還等什麼。」

    一圈妖怪，摩拳擦掌的向乘黃圍過去。

    他們剛走近。

    砰，砰。

    乘黃轉著圈，無影的雙腿瞬間把圍過來的妖怪踢出去，一時間旁邊躺了一地的妖怪。

    葉子高剛站起來，迎面一妖怪飛來，又躺下了。

    「我去你大爺，打狗還得看主人，欺負我沒後台試不試，你等著。」葉子高站起來大怒。

    他朝客棧嚷道：「黑妞，快出來，有人欺負我！」

    胡母遠看著他：「你這小白臉當的，比我厲害多了。」

    客棧裡，同少女聊天的黑妞見葉子高在外面喊，以為出了什麼事，快速走出來，「怎麼了？」

    她看著一圈倒在地上慘叫的妖怪，驚訝不已。

    「來，騎上來試一試。」乘黃不理葉子高，又在胡母遠腳邊繞著圈兒，讓他到背上去。

    「你怎麼回事？」少女怒道，「我為了你，都來不夜城避難來了，你居然讓別人騎你。」

    「那是因為那頭乘黃太寒磣，這頭…」乘黃抬頭看著胡母遠，雙眼眯成了心形，「人多英俊呀。」

    「咦。」胡母遠後退一步，「你離我遠點兒，我對獻慇勤的有些過敏。」

    「別啊，你真不準備騎一騎…」乘黃繼續上前，話說半截，被少女牽走了。

    「不好意思。」她對黑妞說，「我沒想到它還是個花痴。」

    「胡說，我不是花痴。」乘黃看著胡母遠，「我是一頭對臉有追求的少女。」

    「是挺有追求的。」黑妞忍不住說，追著讓人騎，這追求很遠大。

    不過，「你剛才說乘黃，來不夜城避難，怎麼回事？」黑妞問少女。

    少女苦笑，剛要說，望著周圍一圈，見所有妖怪對乘黃虎視眈眈。

    「那什麼，我可以把她牽到客棧說嘛？」少女問。

    黑妞答應了。

    等他們進到客棧後，門口還是聚了不少妖怪，不過在見到黃狗妖後…

    「嘔。」一群妖怪退去了，一群妖怪又圍上來。

    「我是浮山山神，我叫于兒，這頭是乘黃，」於兒指了指在胡母遠面前站定，搖著尾巴，四條腿一起跳，一起落，不時把尾巴朝著胡母遠，跳求偶舞的乘黃說，「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這是我的坐騎。」

    半個月前，另一頭乘黃，公乘黃，追到了浮山，想要騎她的坐騎，也就是這頭母乘黃。

    「他說什麼，只有他們相互騎一下才可以延續整個乘黃一族的壽命。」於兒一頭霧水的回憶著那公乘黃說過的話，「反正就是想騎它。我這坐騎…」

    於兒指著乘黃，扶額，覺著面子丟大了。

    「你也看到了，嗯，她對那頭公乘黃誓死不從，自然不肯讓他騎。」

    奈何那頭公乘黃，妖力高深，絕不是她這頭整日不務正業的乘黃可比的，甚至他的妖力還在於兒之上。

    於兒勸他說，強扭的瓜不甜，乘黃也需要愛情之類的話，好不容易穩住了他。

    「然後我們就跑到這兒來了。」於兒說。

    她聽說乘黃比較怕不夜城的城主。

    不過，等她找到不夜城的時候，發現城主已經易主了，所以又找到了客棧。

    「誰知道…」於兒看著尾巴一甩一甩的母乘黃，「早知道她節操就這麼一點兒，我就該讓她從了那頭公乘黃的，正好可以下一窩小乘黃，我可以留自己喜歡的一頭，餘下的賣出去。」

    「哎，可以賣我一頭不？」葉子高立刻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