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羿王孫

    許多妖怪得到消息後，紛紛把門路托到城主府，求小公子替他們說情。

    還有些人托那些長老會、四大家族的妖怪幫忙。

    一時間，不少人踏破了餘生的門檻。

    甚至狗子也被妖怪們賄賂了。

    一日，狗子在寒山城閒逛，巡視自己的領地，迎面被一群妖怪攔住。

    他們手裡牽著一群小母狗，站在狗子面前，任由狗子挑。

    最後，狗子領著十條小母狗回去的。

    第二天狗子盯著一張腫臉又領著小母狗出來了。

    餘生倒也不是不近人情，對他而言，錢如何不愛？

    只不過選誰，不是餘生能決定的，而是由系統決定。

    站在臨近悟道的妖怪面前，系統若給出了悟道菜譜，那十有七八是可以成功的。

    倘若系統給不出菜譜，那說明食之一道對此妖悟道的作用有限。

    餘生若想助其悟道，得下一番大功夫，設法喚醒或激發妖怪對食物的執著，如此才能使其悟道。

    這法子太過麻煩，而且費盡周折也不見得有效，因此至少現在，餘生不考慮這些妖怪。

    如此篩選下來，寒山城有十三個妖怪臨近悟道，而且有相應菜譜。

    餘生親切的將他們稱之為十三幺。

    十三幺選定後，做飯又得費些神，一天一位，一共用了十五天，餘生才讓十三幺成功入道。

    之所以遲了兩天，是因為系統為一妖怪提供的菜譜實在過於特殊，特殊到餘生一臉恐懼。

    這道菜其實不是菜，而是炒飯。

    飯沒什麼不同，重要的是炒飯的作料：底油用辣椒紅油，先用系統最辣的辣椒煸炒，再放入剁碎的新鮮朝天椒做底菜，配菜則是紅辣椒，調味用老乾媽，最後出鍋時，灑上最辣辣椒的辣碎。

    在端上去時，炒飯表面在鋪上醃製的辣椒。

    這一道炒飯莫說吃了，餘生做的時候都嗆的直咳嗽，半天才做完。

    等這妖怪吃時，一口下去，妖怪涕淚橫流，兩口下去哭爹喊娘，三口直接倒那兒了。

    耗費了一天功夫，這妖怪愣是沒吃完，這道自然也沒悟成。

    餘生只能第二天再做一次，但這妖怪還是三口下去倒那兒了。

    餘生一看，這可不行，他明天可不想再做一次了。

    於是在這妖怪醒後，餘生讓手下按住他，掰開嘴，一碗飯直接塞了下去。

    妖怪很快停止掙扎。

    正在小二芥菜頭懷疑餘生謀財害命時，妖怪臉紅了，火燒似的。

    芥菜頭深怕他有不測，探頭去看，「轟」，迎面噴來一股烈焰，直接把芥菜頭的頭髮，眉毛燒沒了。

    若不是餘生眼疾手快把他拉回來，估計頭就熟了。

    「我的娘咧。」芥菜頭摸了摸頭，「這是什麼道？」

    「吐火之道？」餘生說，「以後就叫他火道人。」

    十三幺成功悟道的消息再次引爆寒山城，尤其這些妖怪中還有不少是下城妖，讓百姓們對餘生更信服。

    十三幺剛悟道成功，餘生就派他們去遊歷中荒了，不止為了客棧，也為了打聽弓妖和天狗的消息。

    相對於寒山城的追捧，不夜城的百姓對餘生的「食徒大會」不屑一顧。

    一直到一猴妖，閒來無事到客棧坐了一坐，成功悟道，這才引起不夜城百姓的趨之若鶩。

    妖怪們成群結隊的來到小客棧門口，期望吃上一道餘生親手做的悟道菜。

    不夜城不愧是大城，系統給出悟道菜譜的妖怪著實不少，幾乎快破百了。

    餘生是個懶貨。

    收了三十位食徒後，餘生再也不下廚了。

    他讓後面悟道的妖怪們等下次，他再幫他們悟道。

    有了近五十位信徒在中荒奔走，有妖氣客棧在中荒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來。

    招募小二，降妖、封印、收廚子，餘生忙的不亦樂乎。

    大悲山的的錢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這讓看守錢庫的乾屍很不滿，卻也不可奈何，而且隨著錢減少，他的實力也在迅速下降。

    這一忙就是三個月，轉眼間冬去春來。

    這一日，餘生他們坐在大堂，說著閒話。

    「那鬼也是的，欺軟怕硬。」富難說。

    他們仨，餘生不在其列，昨夜剛幹了一單活兒，關於一鬼的。

    這鬼身前窮，死後屋子被賣給一富戶。

    這窮鬼陰魂不散，整日裡糾纏富戶，鬧的富戶家裡人大病不斷，漸漸地也窮了，而且債台高築。

    這窮鬼很得意，鬧的更凶了。

    不料，前幾日有債主上門向富戶討債。

    正捉弄的窮鬼立刻嚇的大氣不敢出，以為是身前討債的人來找自己的。

    一直到三天後，他才又重新開始捉弄富戶。

    昨晚，富戶在新開的客棧裡喝悶酒，被富難他們知道了。

    於是，他們深更半夜去幫著富戶嚇唬窮鬼了。

    這世道，人開始嚇鬼了。

    「窮鬼也怕討債的，足見身前沒少受他們欺負。」胡母遠說。

    「那也是活該。」黑妞說。

    這時，客棧後廚的門簾被掀起來，孫小妖探頭環顧四周。

    坐在末尾的鮫人大姐頭瞬間站起來，「雨師城到了？」

    孫小妖搖了搖頭，「不過快了，只差一天不到的腳程，我今兒到了雨師城打前站的一座山頭，剛買下一座客棧，還打聽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餘生站起來，讓孫小妖出來說。

    孫小妖這半年雖在外忙碌，但因為有鹹魚背上客棧的緣故，他們經常見面。

    「這山頭的山神手上有一幅畫，名為羿王孫，后羿的羿，傳言這山神還射一手好箭，我想他會不會就是公子要找到的弓妖？」孫小妖說。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餘生說。

    至少值得去查探一番。

    他招呼富難他們，「走，咱們去會會這山神。」

    孫小妖在前面領路，他們到了中荒，穿過新開闢的咫尺之門，經後廚，進入到客棧。

    「嚯，這客棧夠大的。」餘生憑欄而望，驚訝地說。

    這間新客棧依附山勢，層層而上，鑲嵌在青山之上，以青石板台階，木橋，或懸空的棧道相勾連。

    遠眺，可見其餘的建築也是如此佈置的，從山腰一路蜿蜒向上，一直到山頂。

    餘生他們抬頭看山頂，那裡的建築更富麗堂皇，碧瓦折射著陽光，讓餘生他們睜不開眼。

    「不錯，真不錯。」餘生驚嘆的說，「花了多少錢？」

    「八萬貫。」孫小妖說。

    「這麼便宜？」餘生不敢相信。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借錢

    「便，便宜？」孫小妖呆住了。

    打殺一遠古神也才十萬貫，這八萬貫，他還覺著多了呢。

    這也是他買下客棧後，聽到一個很牽強的弓妖消息，立刻向餘生匯報的原因。

    他期望這個消息，可以讓餘生注意力不至於一直在花了多少錢上。

    但他沒想到是這個效果。

    余掌櫃什麼時候這麼豪氣，這麼大方了？

    「別理他，他這些天飄了。」葉子高說。

    這些天買客棧，餘生撒出去不少錢，剛開始還肉疼，後來麻木了，再後來就飄了。

    「這客棧是真不錯。」餘生說。

    中荒少城池。

    面前這片妖怪聚集地，依靠山勢而建了許多住所，慢慢地有了集市。

    在這座集市中，客棧起始於山腰，一路向上，亭台樓閣相連，而且高出別的建築許多。

    左可遠眺斜陽餘暉，右有大河，茫茫不可見，只有點點帆影點綴河面。

    近處，憑欄而望，街上過路的商旅，牛鈴的「叮噹」，路人的吵嚷，小販的喧嘩，在一條長長的山路上鋪陳開來，盡收眼底。市井的氣息，同山野的風景如此的近，又如此的合宜。

    餘生這些天買了不少客棧，唯獨這座最令他滿意。

    「老葉，掌櫃的是不是飄的有點兒狠了？」富難站在餘生身後，悄聲問葉子高。

    八萬貫確實貴了不少。

    葉子高剛要回答，餘生轉過身，「說吧，你怎麼被人忽悠的？」

    孫小妖一怔，繼而搖頭，「我，我不是被人忽悠了。」

    「舊主人借了山神錢，正四處籌措還錢，聽見我在集市上有意買客棧，於是找到了我。」孫小妖說。

    客棧舊主人欠下的錢不是小數，不多不少，正好八萬貫。

    「他說他妻子，兩個女兒全在山神手中，若不能按期還錢，那麼…」

    「那麼什麼？」葉子高催問。

    「就把她們三個一起拉到床上。」孫小妖說。

    「嚯！」葉子高驚訝地說，「這廝夠卑鄙的，居然用這樣的手段實現我的至高願望。」

    話音剛落，餘生他們仨齊齊看著葉子高。

    「畜生！」他們異口同聲說，然後示意孫小妖繼續。

    「當時，那掌櫃都給我跪下了。」

    現在整個集市，只有孫小妖拿得出八萬貫，在那掌櫃的苦苦哀求下，孫小妖動了惻隱之心。

    餘生查了一下面板，有功德值進賬，看來所言非虛。

    「這人也是，借那麼多錢作甚，把偌大個客棧賠掉了。」餘生掃視一下腳下客棧。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同揚州的城主府也不遑多讓，可惜了。

    「他只借了一萬貫，餘下七萬貫是利息。」孫小妖說。

    「什麼！」餘生他們再次震驚。

    「利息七萬貫？」富難咋舌，「有這好事，我把錢借給他。」

    餘生恍然，難怪這廝還不清了，敢情借的高利貸，放貸的山神也夠狠的，居然比他余掌櫃還能搶錢。

    「嗚嗚…」

    餘生他們正談著這事，樓下傳來嗚咽聲。

    孫小妖探頭一看，指著從山上下來，在街上邊走邊哭，痛徹心扉的妖怪說：「掌櫃的，就是他。」

    「這怎麼還哭呢，媳婦，女兒呢？」葉子高張望著。

    他十分想看看客棧舊主人的妻女究竟何等的國色天香。

    「把他喊上來。」餘生說。

    孫小妖領命，「嗖」的電閃，消失在身邊，頃刻間出現在那客棧舊主人身邊。

    孫小妖拉住他，說了幾句話，指了指遠處樓上的餘生，接著那人點了點頭。

    他們很快進了客棧，上了樓。

    「掌櫃的，這就是客棧的原主人，姓王，王掌櫃。」孫小妖介紹說。

    「幸會，幸會。」餘生拱手，「在下餘生。」

    王掌櫃拱了拱手，依舊在傷心。

    「怎麼，你的妻兒沒贖回來？」葉子高問。

    王掌櫃點了點頭，「他另收一萬貫，說，說是養我妻女的食宿錢。」

    「我當初就應該聽夫人的勸，不應該借他錢，現在可好，賠了夫人又折女兒。」王掌櫃蹲在地上又傷心起來。

    餘生見富難和孫小妖看著他，眼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餘生掃一眼客棧，再加一萬貫？那也太虧了。

    「你借了他多長時間？」餘生問。

    「剛滿一年。那時候，有妖怪在我客棧丟了一袋鮫珠，找不到誰盜的，只能由客棧來賠。」王掌櫃的說，就是那時候，他借了那犵狙一萬貫錢。

    「犵狙？」餘生說，這名字奇怪。

    「犵狙是這座山的山神，形似狼，但頭是紅色的，有一雙老鼠眼睛，叫起來卻像豬。」孫小妖在一旁解釋。

    「對了。」他末了補充一句，「這犵狙吃人，是雨師城化蛇的手下。」

    「吃人？」餘生分明看到功德值向自己襲來。

    他憑欄望斜陽，心裡盤算起來，漸漸地眉宇舒展，嘴唇上挑。

    「又有錢來了。」富難興奮的搓了搓手。

    他見葉子高疑惑，說道：「我問你，掌櫃的什麼時候動腦？」

    「與錢有關的時候。」葉子高說。

    「我再問你，掌櫃的什麼時候笑的這麼燦爛？」富難又問。

    「在看見城主和錢的時候。」葉子高說。

    他們曾經還打過一賭：掌櫃的究竟見到城主笑的最燦爛，還是見到錢笑的最燦爛。

    最後他們都輸給了城主，因為掌櫃的，在見到城主見到錢笑靨如花的時候，笑的最燦爛。

    「著啊，現在城主不在，掌櫃的笑這麼燦爛，不是來錢是什麼？」富難說。

    葉子高恍然，他斜瞥富難：「究竟你聰明了，還是我變笨了，這麼簡單的答案我都想不到」

    「我變聰…呃。」富難話說半截停住，這個問題值得好好思考一下，究竟哪個答案好。

    「你別哭了。」餘生轉過身，「這樣，我借給你一萬貫，你去把妻女贖回來，如何？」

    王掌櫃立刻停止嚎啕大哭，看著餘生：「有沒有…」

    「沒有利息。」餘生說，反正也不是他出錢，「你告訴我那犵狙住在哪兒？」

    王掌櫃指了指山頂上富麗堂皇，碧瓦耀眼的大殿，「他就住那兒。」

    「我們去借錢，好借嗎？」餘生問。

    王掌櫃一愣，這是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見餘生不是開玩笑，王掌櫃說：「我們這兒的妖，但凡說的出名姓的，都能借出錢來。」

    若是外來者，至少得有抵押物；如果是有頭有臉的人，不用抵押物也可以。

    因為有頭有臉的一般都在乎臉面，不會欠錢不還的。

    「這…」餘生沉吟，「我還不能用真身份了。」

    「那是。」算上孫小妖，他們四個不約而同的點頭。

    知道他真身份後還敢借錢的，那妖怪在中荒應該活不到成年。

    只有王掌櫃一臉迷惑。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總管


    「這樣，」餘生說：「小妖，你用這間客棧做擔保，借…」

    餘生回頭問王掌櫃，「借多少錢？」

    「建造這座客棧，裡外至少六萬貫，抵押的話，至少可以借四萬貫。」王掌櫃說。

    如此說來，餘生八萬貫買下客棧也不是很虧，倒是幫於兒的忙打遠古神有些虧了。

    算了，下次要多點兒。

    反正於兒也沒說要她外甥的命，而且還是北荒王出手。

    「那就四萬貫。」餘生催孫小妖去。

    「至於咱們…」餘生掃視富難他們，「除了我，你們也是沒頭沒臉的人…」

    「嘿，怎麼說話呢？」胡母遠不高興了。

    他指著自己這張臉，「就憑這張臉，你們信不信，我就可以借出許多錢來。」

    「不信。」餘生他們搖頭。

    「你們等著！」胡母遠要證明自己，匆匆下樓去了。

    餘生剛要說話，他又匆匆上來，「那什麼，我跟著你們去，以免被劫色了。」

    「也對，不然我們回去沒法向蟲兒姑娘交代。」餘生說。

    他又看著富難和葉子高，「你們打算怎麼借錢？」

    「你們想好了，這次借錢咱們可是不打算還的。」餘生提醒他們一句。

    「這不太好吧？」葉子高說。

    餘生他們奇怪的看他，還沒說話，葉子高先笑了，「掌櫃的，那假生死簿給我來一本，錢到手了，給你一千貫。」

    「成。」餘生又看著富難。

    富難撓了撓頭，「你們這可把我難住了，要不，掌櫃的，你幫我想個辦法，得手了我也給你一千貫。」

    這把餘生難住了。

    他沉吟片刻，說：「以你的智商，我覺的得出奇制勝。」

    「我怎麼覺著你在罵人？」富難說。

    「你還聽不聽我的主意了？」

    「聽，聽。」富難忙端正態度。

    餘生從系統裡兌換兩樣東西，兌現到後廚，「告訴你，除了出主意的一千貫，你格外得付我兩千貫。」

    他去後廚取出來。

    一罈酒，用精緻的乳白瓷瓶裝著，上書「五糧液」三字，還有一碟榨菜。

    「你稍後再去客棧拿上幾個茶葉蛋，然後去找那犵狙，告訴他，這是你從東荒帶來的寶貝，在咱們那旮旯人都喝不起，吃不起。」餘生遞給富難。

    「這，這能行嗎？」富難說。

    他聞了聞酒，這酒倒是挺香的。

    「這成不成就看你了，你豁出去使勁兒吹就行了，反正少於五千貫你別賣。」餘生說。

    旁邊葉子高提醒他：「你要實在沒把握，回去找貓兒給你上上課，她讓人當二百五至少五十多次了吧？」

    「還真是。」餘生點頭，「真應該把貓兒請過來的。」

    「別。」富難忙制止他這主意，他還是向貓兒請教的好。

    「掌櫃的，你呢，打算用什麼掙錢？」葉子高問。

    「我？」

    餘生一笑，取出小木牌，「本人現為中荒幽冥之地的的總管，所有中荒無常頭目，主管中荒一切輪迴事宜。」

    有北荒王撐腰，餘生不把那犵狙忽悠瘸了，就不姓余。

    「對了。」餘生催促葉子高，「你早點去，等我過去的時候，還可以幫他鑑定下生死簿是不是真的。」

    再藉口北荒王四處尋找生死簿之類的話，還可以再訛詐上一筆錢。

    「別介，我還沒準備好呢，我得去請一下唐牙。」葉子高說，這樣才容易得手。

    「那成，我先護送胡母遠過去。」餘生說。

    這人長得英俊，有時候也是個大麻煩。

    餘生和胡母遠下了樓，走在青石鋪成的山道上，沿途有許多攤販，還有一些遠道而來的商旅。

    他們風塵僕僕，急於翻過這座山，去到雨師城，做上一筆大生意。

    登上山頂後，大道在山神殿前變寬，又伸向山後。

    餘生張望一眼，山後面是一條河，再遠處是一片湖澤。

    雖然看不見，但在湖澤的中心，水霧瀰漫之地，正是雨師城所在。

    餘生在大道旁站定，胡母遠獨自向山神殿走去。

    很快，有僕人上來招呼他：「幹什麼的？」

    「借錢的。」

    「喲，長的還聽英俊。借多少錢，不如這樣，我借給你錢，你讓爺……」

    「我借萬貫。」胡母遠說。

    僕人不說話了，領著胡母遠進了山神殿，正好與出來的王掌櫃、孫小妖他們擦肩而過。

    王掌櫃身後跟著三個婦人，姿色倒不錯。

    「怎麼樣？」餘生問孫小妖。

    「四萬貫，用客棧做抵押。」孫小妖說，「一分錢他也不多借。」

    「那就行。」餘生讓孫小妖把錢收起來，「等去雨師城買客棧時再用。」

    王掌櫃提醒餘生：「余掌櫃，錢不用還是盡快還了吧，他收的利息太高。」

    餘生擺手，「不怕，這世上還沒有人能讓我還錢的。」

    王掌櫃還要勸，見餘生自信滿滿，也就把話咽到肚子裡去了。

    孫小妖領著王掌櫃他們回去休息了，留餘生站在原地等著。

    沒等多長時間，胡母遠高高興興的出來了，只不過在他身後還跟著倆女妖怪。

    胡母遠向餘生打了個眼色，然後與餘生擦肩而過，徑直回客棧了。

    餘生又站一會兒，也轉回去了。

    等進了客棧，胡母遠才擺脫那倆女妖怪，來找餘生：「掌櫃的，猜我借到多少錢？」

    「五千貫？」餘生說。

    胡母遠搖頭，「兩萬貫。」

    「噗」，餘生一口茶水噴出去，他瞬間站起來，「多少？」

    「兩萬貫。」胡母遠重複一遍。

    「不是，我這客棧抵押才借到了四萬貫，你怎麼就兩，兩萬貫？」餘生不敢置信。

    他狐疑的看著胡母遠，「你們是不是搞什麼見不得人的，那種交易了。」

    胡母遠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瞬間站起來，「說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嘛？」

    「那是為什麼？」餘生問。

    「他說了，說什麼還不上錢，就把我丟給雨師城的化蛇做面首。」胡母遠目指客棧下面，「沒看見都妖怪監視我了，不許我離開這座山，當然，可以去雨師城。」

    餘生坐下，「他娘的，我想過你的臉值錢，但沒想到這麼值錢。怪不得你不敢見人，我若每天臉上掛著兩萬貫，我也不敢出去招搖。」

    胡母遠已經讓餘生驚訝了，但更令餘生驚訝的是富難。

    他去了山神殿，回到客棧後，「啪」，丟到桌子上八千貫。

    「行啊，老富，我以為你最多六千貫，想不到還多掙了兩千貫。」餘生說。

    他雖然幫富難出了那些東西，但在餘生看來，富難是重在參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忽悠之王

    「你怎麼辦到的？」餘生問。

    葉子高也熱切的看著富難，準備吸取一些經驗，唯有胡母遠…

    他拿著一把銅鏡，顧影自憐，完全沒把他們的話聽進去，「這張臉，兩萬貫，嘖嘖。」

    「你差不多得了啊。」葉子高說，「太驕傲，小心沒朋友。」

    「天才都是孤獨的，英俊者亦如是，我不需要朋友。」胡母遠說。

    葉子高他們仨齊齊翻了個白眼，餘生把懷裡的照海鏡取出來，遞給葉子高。

    葉子高一手搶過胡母遠手裡鏡子，一手塞給他照海鏡，「看好了，你這只是一副臭皮囊。」

    胡母遠聞言，目光向照海鏡裡一掃，「嗖」的蹦起來，把手裡照海鏡都丟了。

    餘生手一招，照海鏡回到他手中，同葉子高他們一起笑起來。

    「你們也太缺德了。」胡母遠重新坐下，捂著胸口，受到了驚嚇，「嫉妒也不是你們這麼嫉妒的。」

    普通人持有照海鏡時，鏡子裡呈現的是五臟六腑，還有白骨。

    「怎麼就缺德了，我們是看你病得不輕，給你治治病。」餘生說。

    照海鏡對普通人真有這功效，鎮子上的百姓有個頭疼腦熱的，全來找餘生照鏡子。

    「諸位，諸位，把話題拉回來，還聽不聽我說了？」富難說。

    他還不容易才辦了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兒，怎麼這些人盡扯開話題。

    「對，對。」葉子高坐下，示意富難快點說。

    胡母遠也安靜下來。

    「我進到那山神殿後，沒說是來借錢的，而是說來做生意的。」富難說。

    他把那一罈酒，一枚茶葉蛋，還有一碟榨菜往那兒一擺，招手犵（ge）狙，「來來，咱們兄弟喝一杯。」

    「你大爺！」剛說到這兒，餘生打斷他，「讓你去賣的，你直接喝上了？」

    「你繼續聽我說。」富難示意他別打岔。

    當那山神也一愣，心想你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爛南瓜，居然敢跟我稱兄道弟。

    富難當時敲了敲酒罈，「我有一筆大買賣要與你做。」

    「什麼大買賣？」山神既然放高利貸，自然貪財，當即耐下性子，問富難一句。

    富難不答，而是讓山神喝酒，「在我們東荒，酒桌上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犵狙被勾起了好奇心，走到富難身邊，端起那酒杯一飲而盡。

    「呵，好酒！好酒，好酒！」犵狙渾身顫慄，激動的大讚三聲，雙眼冒出了精光。

    富難說到這兒，對餘生說：「掌櫃的，你那酒是真不錯，幸好沒幾千貫賣給他。」

    富難表示自己也喝不少。

    他繼續回憶。

    「好喝吧。」富難把茶葉蛋敲破，得意的說：「不妨告訴你，這酒出自仙山。由東荒王取仙山之仙露釀造，集天地之造化，日月之精華，一年差不多只能釀造五壇，一壇萬貫。」

    犵狙舉著酒杯一愣。

    「你不信？」富難一笑，「裡面有靈力在，你總能感覺到吧。」

    犵狙暗自查看，「真有靈力。」他驚訝的說。

    「那當然。」富難說，「這可是東荒王被三足烏封印前釀造的最後一罈酒。」

    犵狙又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富難。

    若說方才覺著富難可疑，現在犵狙已經不知道富難說的是真是假了，差不多五五開。

    富難又神秘一笑，「你不信？看看這酒罈子上的血跡。」

    他指了指酒罈，犵狙低頭一看，果然有一紅點。

    「這可是東荒王大戰三足烏，被囚禁前在酒罈上留下的血跡。不瞞你說，東荒王在被抓前，正在釀造這罈酒。」富難為自己倒一杯，感嘆道：「它見證了歷史，而我們在品嚐歷史，這可是難得的機緣。」

    但凡是個人，都喜歡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即便留不下，在經歷歷史，也是一種幸福。

    犵狙熱切的把酒罈提起來。

    「讓我看看。」他說著，舌頭舔了舔酒罈上的血跡，然後閉上眼，咂摸著味道。

    「嗯~這味道，這滋味，這上位者的氣息，這龍的威嚴，」犵狙睜開眼，「是有點像東荒王的。」

    「什麼叫有點像？你不信拉倒。」

    富難站起身，把茶葉蛋塞嘴裡，一把搶過酒罈，轉身就往外走。

    「哎，別別。」犵狙急忙拉住富難，「兄弟，我的錯，我的錯，咱們兄弟坐下來慢慢說。」

    富難半推半就，又坐下來。

    犵狙倒一杯酒，向富難賠罪，「兄弟，對不住，是我說錯話了，我自罰三杯。」

    「別介。」富難忙攔住他，「這麼好的酒，你自罰三杯，我還虧了。」

    犵狙飲一杯，笑一笑，問：「兄弟，你說來找我做生意，做什麼生意？是不是要脫手這最後幾罈酒？」

    他拍了拍胸脯，「我辦事，你放心，四千貫，我全收了。」

    「嘁。」富難不屑，「這些酒我還留著自己喝呢。」

    「我找你做的生意與東荒王有關。」富難說。

    「東荒王有關？」犵狙驚疑不定。

    他猜到了面前這人與東荒王有瓜葛，但沒想到是做東荒王的生意，「做什麼生意？」

    富難點頭，「不瞞你說，東荒王與我有恩，現在她被困，我得想法設法去救她。」

    「就你？」

    犵狙上下打量富難，前半句他信，畢竟取得出東荒王親自釀酒的人，但後面半句麼…

    「我當然不是三足烏對手，但有妖是。」富難說到這兒，瞅了瞅四周，壓低聲音說：「天狗。」

    「舔狗？」犵狙一愣。

    「天狗，天狗食日的天狗。」富難糾正他。

    犵狙恍然，「對啊，傳說中天狗是三足烏剋星，不過，這種傳說中的神獸，已經很難見到了吧？」

    「嗯。」富難點頭，「不過只是很難見到，有心還是可以見到的。在中荒南部荒山中便有一隻，我已經聯繫上它了，只是…」

    「只是什麼？」

    「要讓它對付三足烏，必須付錢，八千萬貫！」富難比劃一下。

    「八、八、八千萬貫！？」犵狙激動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他飲一口酒壓壓驚，看著富難：「兄弟，你不會是找我做這生意吧，我砸鍋賣鐵都湊不出一千萬貫，遑論八千萬貫了。」

    「我知道，」富難一點也不意外，「我也不是來找你做這生意的。王上自己就有錢，莫說八千萬貫，一億貫她都有。」

    「一、一億貫！？」

    莫說犵狙了，在富難複述時，餘生他們都驚訝的合不攏嘴。

    「你可真敢說。」葉子高說。

    「還真是人有多大膽，我娘有多少錢。」餘生也感慨。

    富難正說到高興處，示意他們別說話。

    「我當時對犵狙說，你還記不記得東荒王曾經打劫過南荒王錢庫。」富難說。

    犵狙當時點頭。

    這消息在大荒，是個妖怪就知道。

    話說，那幾年魚肉是真便宜，犵狙有點饞了。

    「錢庫裡的錢，再加上東荒王萬萬年的積蓄，你覺著有一億餘貫很稀奇？」富難反問。

    犵狙搖搖頭，不稀奇。

    說到此處，葉子高再次打斷富難。

    他看著餘生：「對呀，掌櫃的，你娘那麼多錢呢？只進不出，還搶了錢庫，應該攢下不少，現在哪兒去了？」

    餘生搖晃一下酒杯，裡面是稷山上好葡萄酒，「誰告訴你們東荒王只進不出的，又不是強盜。」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不孝之子

    三個人不說話，看著餘生。

    餘生抬起頭，見他們眼神裡分明寫著：打劫南荒王錢庫的人，不是強盜？

    餘生擺了擺手，「別扯別的，老富，你繼續。」

    「好。」富難喝一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

    富難當時一拍桌子，「當然不稀奇。」

    他對犵狙說：「只要咱們這生意做成了，把那八千萬貫交給天狗。等東荒王被救出來，別的不說，咱們一人撈一個仙山山主噹噹，享盡榮華富貴不成問題，到時候，東荒少主見了你都得叫一聲叔叔。」

    「你大爺！」餘生再次打斷富難，「你還給我找了個長輩。」

    富難訕訕一笑，「掌櫃的，忽悠他呢，你別當真，聽我繼續說。」

    那犵狙聽見富難說東荒少主，疑惑了，「不對呀，你說起這個少主，我倒記起來了，東荒王有兒子，為什麼不用他，偏用你…」

    他看著富難，倒不是懷疑，畢竟這少主是富難主動提出來的。

    「哎。」富難嘆一口氣，「吾王不幸，養兒不孝，這東荒少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是貪財的二世主…」

    餘生聽到這兒，抬手要打，富難早有準備，「嗖」的跑到遠處了。

    胡母遠和葉子高攔住餘生，忍著笑說：「掌櫃的息怒，忽悠人呢，別當真。」

    餘生被按下了，富難才小心翼翼的回來，繼續說。

    「最關鍵的是…」富難對犵狙說，「王上為他找了個童養媳，傾國傾城，天下無雙。他嫌棄人太漂亮，直接退親了。」

    「嫌棄太漂亮？」犵狙驚訝。

    「嗯。」富難點頭，「太漂亮。他就是這麼個不著五六的東西。你說，王上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兒交給他嘛？吾王仇人那麼多，萬一走漏半點風聲，營救之事失敗了，怎麼辦？」

    「甚至不用營救，我懷疑少主自己直接就私吞一半錢，能拿出五千萬貫來救他娘就不錯了。」

    「這麼不孝呢？」犵狙驚訝。

    富難點頭，「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呀，王上在他小時南征北戰，甚少照顧他，所以關係有點疏遠。」

    葉子高打斷富難的敘述，回頭對被他和胡母遠合力按在凳子上的餘生說：「余掌櫃，這後半句還是個人話，不，實話。」

    「實話個屁，全不是人話。」

    餘生抬腿虛空踢富難，嚇的婦難往後躲，深怕餘生絕了他子孫根。

    「你才是個不著五六的東西。」餘生怒道。

    「使不得，使不得。」胡母遠按住餘生的腿，「小心鞋飛出去，萬一飛出去，精衛就只能繼續填湖了。」

    「掌櫃的，這話也不是我說的，貓兒說的。」富難躲在桌子後面說。

    「也對。」胡母遠說，「童養媳、傾國傾城之語也只有貓兒那厚臉皮說的出來。」

    「正是，太厚臉皮了，明明是她退的親，最後卻安到了掌櫃你的頭上。」富難同仇敵愾。

    「那你還說。」餘生又抬腳。

    富難身子一縮，「忽悠，掌櫃的，我這也是為了忽悠。」

    「你忽悠個屁，我怎麼覺著你這次忽悠代價有點大？」餘生說，「虧我剛才還捫心自問，是不是低估你智商了。」

    這一頓把他編排的，成東荒王不孝之子了。

    「代價是有點大。」胡母遠贊同。

    餘生讓葉子高和胡母遠把他放開，「放心，踢不到他，我的鞋穿的結實著呢。」

    真要對富難下手，餘生就踩鞋跟了，那樣才踢的出去。

    「踢不到啊。」胡母遠他們放開，葉子高還有點遺憾。

    餘生示意富難繼續說。

    「我當時對犵狙說，所以，基於這些理由，這事兒只能我來辦。」富難說。

    他問犵狙：「怎麼樣，這買賣做不做？」

    犵狙沉吟，在富難忐忑不已，深怕有漏洞時，犵狙問：「可你還沒跟我說要做什麼買賣呢。」

    一億貫都有了，犵狙不知道自己還能為東荒王做什麼。

    「呃，這個…」富難拍腦袋，怎麼把重要的事兒忘記了。

    「你也知道，吾王乃江河、湖泊、四海共主，她藏錢的地方特殊，離此地不遠…」

    「離此地不遠？」犵狙疑惑。

    「對，就藏在山後湖底，由水妖守護。你也知道，雖然有水妖相助，但想要把這麼多錢全取出來還有些難度…」富難看著犵狙，用手比劃出一個八，利索道：「現在只需要八千貫就可解封、取出。只要你借這點錢給我，八千萬貫之外的錢，我分你兩成。不止如此，待吾王歸來之日，便是你富貴之時。」

    簡而言之，我，東荒王，借錢。

    一時安靜。

    不止故事中的犵狙。

    還有現在聽故事的餘生三人。

    「八、八千貫？」犵狙驚訝的看著富難。

    「八千貫？」餘生他們也驚訝。

    「借多了？」富難奇怪的看著餘生他們。

    他撓了撓頭，「貓兒讓我開口借八萬貫，我覺著太多，已經少說一位數了，難道還要多了？」

    餘生他們還不說話。

    「不過沒關係。」富難舉起錢莊憑證，高興的說：「我成功了，這是八千貫。」

    餘生他們對視一眼，齊齊站起身，擼起袖子。

    「你們幹什麼？」富難覺著不妙。

    「你大爺！」

    三人一擁而上，胡母遠摁住腳，葉子高拉住富難雙手，餘生對他拳打腳踢。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富難掙紮著，雖然不痛，但英雄也不應該是這待遇呀。

    「把我編排成那樣，你居然只要了八千貫？！」餘生一拳下去。

    富難不提這八千貫，他們差點把結果忘了。

    更令人可恨的是，「多麼完美的計畫，你大爺的居然只要了八千貫，讓我出一萬貫買這點子都成。」葉子高也抽空動手。

    借仙山靈氣匯聚的特質，用世上唯有客棧才有的靈力美酒、餘生血，讓犵狙相信富難的身份，再用搶錢庫，天狗食日這些與東荒王息息相關的事讓富難身份更加確信，最後拋出誘餌借錢……

    多麼完美的計畫，居然只要了八千貫。

    胡母遠在旁邊也踢，「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打你。」

    「停，停。」富難捂著頭，「你們什麼意思，我要少了？」

    「你說呢？」葉子高沒好氣的說：「我替貓兒不值。」

    餘生停下手，「也為我不值，把老子編排成不孝子了，你居然只要八千貫，不，這裡面還有酒、榨菜、茶葉蛋…」

    餘生越數越氣，又忍不住敲富難的腦袋瓜，「我錯了，真的，我錯在不應該捫心自問，懷疑自己，應該直接低估你智商的。」

    餘生打在頭上不痛不癢，富難在意的是：「那，那你們說，我應該要多少錢？」

    「貓兒的八萬貫不過分，他若不相信，咱們後續還可以在湖裡給他演場戲。」葉子高說。

    有餘生在，湖裡一切都好搞定。

    「什麼，八，八萬貫？」富難驚訝的說。

    接著，他悔恨的給自己一巴掌。

    「我去！我，我，八，八萬…」富難語無倫次起來。

    見他真急了，餘生反倒安慰起來。

    「也好，若真要八萬貫，估計犵狙就要懷疑了，到時萬一露餡，你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對，對。」胡母遠接到餘生眼色，附和道：「繞這麼一大圈，最後只借八千貫，犵狙一定想不到是有人想騙他錢。」

    「是想不到有人這麼傻…」葉子高話說半截，被餘生踹走了。

    「行了，打起精神，大丈夫何患無錢。看我的，明兒我幫你連本帶利的騙，不對，借過來。」餘生說。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大智若愚

    與巨財擦肩而過，讓富難悔恨不已。

    好在，他們終於攢夠了騎乘黃的錢。

    餘生多奉送富難一次，這才讓富難心裡舒坦不少。

    翌日，一大早，葉子高出手了，同他一起去借錢的還有唐牙。

    這幾日，唐牙正放鴨子無聊呢，聽到有這樣的好事，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唐牙對雨師城不陌生，在買鮫人六妹時曾來過。這山頭是必經之路，與那犵狙也有過幾面之緣。

    由唐牙出面，賣假生死簿再合適不過了。

    但這生死簿經不住驗證，當初餘生能騙成，是有封印卡在，葉子高可沒這本事。

    所以，他若借出錢來，必須快之又快，不給犵狙懷疑和驗證的機會。

    葉子高和唐牙也是如此做的。

    進山神殿以後，唐牙不給犵狙寒暄的機會，直接把生死簿甩了出去，說要用這做抵押，向犵狙借錢。

    犵狙先是一驚，繼而一喜。

    生死簿可是了不得的東西，倘若可以到他的手裡，莫說這山頭，雨師城他都可以橫著走。

    隨之，犵狙疑惑起來，這生死簿如此珍貴的東西，唐牙為何拿出來做抵押？

    他還沒說後話，唐牙催促起來：「你快點，我有急事，等著入股東荒王的挖寶計畫呢。」

    「什麼？」犵狙一愣。

    唐牙漏一下口風便不再說了，只是催促犵狙，「你快點，不借就算了，我去雨師城借去。」

    「等一下，借，借。」犵狙忙攔住唐牙。

    他知道唐牙，身為中荒第一城不夜城的少城主，他壓根不怕他不還錢。

    「唐少城主，你借多少？」犵狙問。

    唐牙愣了一愣，很久沒聽到別人叫他少主了，還真有一點兒懷念。

    「四萬貫。」唐牙說。

    「四萬貫？」犵狙驚訝的合不攏嘴，心裡同時恍然，怪不得唐少主把生死簿都拿來抵押了。

    「你快點兒。」唐牙說，「我背著父親拿出來的，這可是賺錢的好機會。」

    他回頭對葉子高說：「我爹一直說我不成器，等我幫了東荒王的忙，我讓他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爭氣。」

    葉子高點頭，「幸好遇見了唐少主，這次我們挖寶的把握更大了。不瞞你說，我們頭兒昨兒才借八千貫，就讓那人佔到了兩成，真是病急亂投醫。只要您這兒錢一到，我們頭說了，立刻把拿錢還了。」

    「好。」唐牙扭過頭一拍桌子，催道：「你快點，別攔著我發財。」

    這套說辭在來之前，葉子高找詐騙大師貓兒編好的。這樣一來，既順勢接了富難的話，三人成虎，讓富難說過的話更可信，同時他們也可以打消犵狙的狐疑，多借一點錢。

    犵狙果然信了。

    他心裡全盤算著昨兒富難借八千貫，今兒可能還回來的事兒，早忘記了驗證這生死簿真假。

    「來人，快，給唐少城主取四萬貫。」犵狙說。

    葉子高鬆口氣，四萬貫終於要到手了。

    這主意居然成了，他葉子高可真是個天才。

    然而，正在他等著拿錢走人時，唐牙忽道：「不成，還是來五萬貫吧。」

    「啊？」葉子高一愣，不知道唐牙為什麼臨時加戲。

    「四成太少了，正好我借五萬貫，再湊一湊，八萬貫佔五成，怎麼樣？」唐牙笑著說，「這可比那用八千貫佔兩成的孫子厚道多了。」

    「我…」犵狙弱弱的張開嘴，後面的話沒說出口，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那孫子。

    葉子高只能按著角色來演，高興地說：「成，成，待會兒回客棧，我就讓我們頭兒把那八千貫退回去。」

    「好。」唐牙對犵狙說，「老犵，那就五萬貫，怎麼樣？」

    犵狙在心裡盤算著，沒說話。

    犵狙拍了拍桌子，催他：「成不成，給個準話。」

    「成，成。」犵狙醒悟，點頭讓手下多取一萬貫來。

    他昨兒剛收了九萬貫，錢倒不是很緊張，而且他認識唐牙，知道他不會還不起錢，因此借的乾脆。

    唐牙收了五萬貫，揣到懷裡，向犵狙告辭一聲，領著葉子高出了山神殿。

    「後面有人跟著咱們。」走了一會兒後，唐牙說。

    「不怕，說明他上鉤了。」葉子高壓低聲音說。

    他們回到客棧，見餘生他們已經在等著了。

    「怎麼樣？」餘生問。

    葉子高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貫？」富難說。

    「什麼五千貫，你當我跟你一樣呢。」葉子高重重地說：「是五萬貫!」

    「五萬貫！」富難驚訝的合不攏嘴，一想到他有機會掙八萬貫，難過的去旁邊畫圈圈了。

    唐牙從懷裡取出錢莊憑證，倆人開始分錢。

    「這一萬貫我自己掙得，歸我，不過分吧？」唐牙說。

    葉子高點頭，「不過分。」

    「我出力了，收一萬貫不過分吧？」唐牙又往懷裡揣一萬貫。

    「不過分。」葉子高點頭，這是提前說好的，四萬貫裡有一萬貫是唐牙報酬。

    「我把我們唐家面子豁出去了，收你…」

    唐牙還要再揣一萬貫，葉子高說：「小心我讓鮫人六妹晚上玩一玩詛咒娃娃。」

    「哈哈，」唐牙把三萬貫錢莊憑證推給葉子高，轉身就跑回不夜城客棧了。

    他身子骨剛養好，可不想再受那罪。

    「五萬貫，不錯，不錯。」餘生說，「比老胡那張臉紙錢。」

    「怎麼說話呢？」正在照鏡子的胡母遠不答應了，「我的臉不是錢可以衡量的。」

    「對了。」葉子高對富難說：「老富，指不定待會兒犵狙就來找你了。」

    「為什麼？」富難不解。

    葉子高把他們借錢的過程說了，「犵狙投的錢太少，說不定會加大投入。」

    「真的？」富難高興的站起來。

    話音剛落，小二來報，外面有人找富公子。

    富難高高興興的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萬兩千貫回來了。

    他得意的把錢拍在桌子上，「哈哈，看到沒有，犵狙派人主動送錢上門了。說什麼投的太少，怕我不夠用，不如一次借我兩萬貫，依舊佔兩成。」

    富難一捋額前頭髮，得意道：「想不到吧？我老富是大智若愚，在家裡呆著，依然有人乖乖送錢上門。」

    「你快得了吧，就你還大智若愚？」胡母遠整理著頭髮，「你別玷污這詞兒行不？它不是你能染指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吾王在上

    「呵呵。」

    富難一笑，「反正你的臉和我的智慧能騙到的錢一樣，隨你損我。」

    「呃…」胡母遠無話可說。

    富難把他拉到了同一水平線，然後用厚臉皮把他打敗了。

    「哈哈，」葉子高大樂，「老胡啊，你的臉現在跟富難智商一個水平了。」

    「滾。」胡母遠說，「你還不如我呢。」

    葉子高一甩手裡的錢，「我借了五萬貫。」

    「那我也比你英俊。」

    「我借了五萬貫。」葉子高得意的笑。

    「這與錢無關，你能不能別老五萬貫，五萬貫的？」胡母遠說。

    「行啊。」葉子高把錢往懷裡一揣，「我比你靠臉借來的錢，多借三萬貫。」

    「你大爺。」胡母遠表示不能好好聊天了。

    「行了，別太得意忘形，你們也就是把王掌櫃還給犵狙的錢借來了，根本傷不到他筋骨。」餘生站起來，整了整衣衫，「真正借錢，還得本掌櫃的出馬。」

    他走到門口，回過頭說：「我借回來的，絕對是老胡十幾張臉的價格。」

    「你大爺。」胡母遠說。

    餘生來到山神殿的時候，自有僕人迎出來，「這位公子…」

    餘生把北荒王的小木牌取出來，「吾乃北荒王使者，中荒無常總管，來找你們山神商量些事兒。」

    僕人一愣，見餘生說話威嚴，不敢阻攔，領他進了山神殿。

    山神犵狙此時正坐在座位上，翻看著生死簿。

    「哎，你說，我劃了誰的名字合適？」犵狙問旁邊的手下。

    這生死簿還是餘生當初騙唐河那一本，餘生把真生死簿和這本假生死簿，拿到這邊的青山客棧後，消耗信仰值做了一下更新，於是犵狙現在手裡的假生死簿上，全是這座山，也就是青山集市上的妖怪名字。

    「頭兒，這集市上所有人都欠您錢，划去誰的名字也不合適。」手下說。

    犵狙把筆往旁邊一丟，「是啊，有時候錢太多也是個麻煩。」

    餘生撇嘴，怪不得這生死簿遲遲沒穿幫，敢情是上面誰的名字也劃不得。

    「咳咳。」他咳嗽一聲，跟著僕人一起走進了大殿。

    那僕人在犵狙耳邊嘀咕幾句，犵狙的臉馬上就變了。

    他「嗖」的站起來，「北，北荒王使者？」

    犵狙心想這幾天怎麼了，昨兒與東荒王有關，今兒又冒出一位北荒王使者來。

    「不錯。」餘生取出木牌，「吾同時兼任中荒幽冥之地主管，無常總首領。」

    犵狙狐疑的看著餘生，無他，餘生太年輕了。

    「不知道使者找我何事？」犵狙問。

    「放心，不是來勾你魂的。」餘生自己撿一個位子坐下，「我此行不為別的，只為錢。」

    犵狙恍然，「北荒王也知道東荒王寶藏的事兒了？」

    「寶藏，什麼寶藏？」餘生故作不知。

    「就山後面湖底，東荒王…」犵狙說著，改口了，「沒，沒什麼，使者的意思是？」

    「我是來借錢的。」餘生說。

    「借，借錢？」犵狙更驚訝了。

    餘生點頭，「吾王正在中荒建幽冥之地，差不多就在這附近，但是錢上還差一點兒。」

    餘生飲一口茶，「你也知道，北荒離中荒遙遠，來往一趟很麻煩，但錢已經見底了，又不能停工，所以…」

    他抬眉看著犵狙，「我聽說你這兒可以借到錢，所以過來了。」

    犵狙被餘生一連串的消息弄的有點懵，事實上，經過餘生他們組團借錢，他已經懵了。

    他讓自己冷靜一下，捋一捋後問：「您說的幽冥之地是？」

    「這就說來話長了。」餘生放下茶杯，「吾王乃輪迴王，掌管世上輪迴…」

    犵狙點了點頭，這誰都知道。

    「我問你，倘若世上成仙、成道、成妖，成鬼等不入輪迴者多了，這世上會如何？」

    犵狙一愣，生與死，輪迴不止，倘若進入輪迴者少了，那麼新生的生命也會越來越少。

    長持以往下去…

    「將，將再也不會有新生命誕生。」犵狙雙目瞪圓了，他不敢相信那將是怎樣死氣沉沉的世界。

    餘生點頭，「不錯。」

    「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正是我們建立幽冥之地的目的。」餘生說。

    餘生告訴犵狙，北荒王將在五大荒、中原建立幽冥之地，派無常在大荒中抓住那些不入輪迴的鬼，集中於幽冥之地關起來。

    「在幽冥之地，我們將消除他們對今世的留戀與執念，把他們送入輪迴，以維持輪迴的正常。」

    餘生看著他，「現在你知道幽冥之地的重要性了吧？」

    犵狙點頭。

    「建幽冥之地當然要花錢，你也不能白讓人幹活不是？」餘生說，「我此行來中荒帶來幾百萬貫，本以為夠了，奈何中荒太大，建的幽冥之地有點多，錢不夠花了，聽說山神往外借錢，所以就求到了你門上。」

    犵狙忙說：「使者說笑了，怎麼能說是求呢，我們能為北荒王，為幽冥之地效力是我們的福分。」

    餘生點了點頭，說道：「既如此，我也不客氣了，我現在還缺二十萬貫，不知山神…」

    「二十萬貫！」犵狙猶豫一下，這太多了。

    放高利貸也不是年年可以碰見王掌櫃那樣的冤大頭，二十萬貫萬一有個閃失，會讓他傷筋動骨的。

    餘生說道：「山神放心，等北荒的錢一到，我們會連本帶利還給你的。」

    見犵狙還猶豫，餘生又添一把柴，「不止如此，日後在生死之事上，我們還可以幫山神一些忙。」

    犵狙心一動：「哦？」

    「延長壽命，死後復活，常留世間，或者投胎富貴之類的。」餘生笑著說。

    犵狙的雙眼綻放出光芒。

    他作為山神，雖然早已經長生，但架不住有個意外。若賣面前這使者一個人情，日後萬一被人或者妖怪殺了，他也算有保障了，不會兩眼一抹黑，去往輪迴，世上再無犵狙。

    好處不止如此，以後他犵狙在鬼界也有面子了，某些欠錢的妖怪想要一死了之，那是不可能的。

    犵狙在心裡盤算一番，覺著這錢可以借，很划算。

    唯一的問題是…

    犵狙抬頭看著餘生，不知道他的身份可不可信。

    餘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茶杯說：「也對，空口無憑，我至少得證明自己的身份。」

    餘生取出木牌，注入神力，頃刻間，灰霧籠罩住了他與犵狙。

    正在犵狙驚訝的望著縈繞在周身的灰霧時，一座大殿出現在他們面前，王者的氣息傾瀉而出。

    「噗通」，在這股威壓下，犵狙本能的跪下去，大氣不敢喘，汗水涔涔。

    餘生深怕北荒王先開口，漏了餡，先一步拱手道：「吾王在上，餘生見過吾王。」

    本來很煩心，有些不想來的北荒王一怔。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謙虛

    「嗯？」

    北荒王雙目的裡的火光停止跳動，直直的看著餘生。

    他自然不會犯賤到問餘生為什麼不喊他北叔，他巴不得餘生每天喊他「吾王」呢。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北荒王上下打量著餘生，所有的疑問都在這個「嗯」中了。

    餘生直起身子，「您日理萬機…」

    「咳咳，」北荒王乾咳一聲，打斷餘生，他現在已經不能直視這個詞了。

    「您忙得很，本不該請你過來的，但這位山神懷疑我身份，只能請你過來證明一下。」

    餘生說罷這些，問犵狙，「山神大人，現在您還懷疑我的身份嘛？」

    犵狙抖如篩糠，忙著搖頭，餘生一笑，轉過身拱手道：「恭送吾王離開。」

    北荒王一頭霧水，但餘生已經恭送了，他不離開似乎有點兒厚臉皮了。

    於是北荒王又點了點頭，「嗯」，頃刻間，大殿消失，餘生他們又回到了山神殿。

    「起來了。」餘生用腳踢了踢趴著的犵狙，「吾王已經走了。」

    「走，走了？」犵狙哆哆嗦嗦的的抬起頭，見是他熟悉的大殿，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餘生笑道：「山神大人，吾王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吧，現在相信我身份了吧？」

    犵狙點頭，「相信，相信。」

    這是瞎話，方才在北荒王的威勢面前，他怕的自己是誰都快忘了，那還顧得上聽別的。

    「相信就好。」餘生笑眯眯的說：「那借錢的事兒…」

    「借錢，哦，對，借錢。」犵狙終於回過神來，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他讓人把錢取來，餘生執意讓犵狙提供一書面文書，親自簽上了北荒王座下，余無常的名字。

    犵狙諂媚的笑，向餘生豎起大拇指：「北荒王的手下做事，就是講究。」

    「那是，我們未來還要開發冥幣，作為鬼界的流通貨幣，你有沒有投資一手？」餘生臨時來了靈感。

    犵狙忙擺手，「不了，不了，我最近沒死的打算。」

    「那行吧。」餘生也不強求。

    他取了錢，往外走，犵狙客客氣氣的把他送到門口。

    餘生身子躍上高空，向犵狙拱手後，瞬間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真不愧是北荒王的手下，來去無蹤。」犵狙被喂下一顆定心丸。

    餘生很快回到客棧，胡母遠他們幾個正在閒聊著，見他回來，立刻圍過來，「怎麼樣？借了多少？」

    餘生伸出兩個手指。

    「兩萬貫？」胡母遠撇了撇嘴，「與我借到的也差不多。」

    葉子高更是得意的笑，「虧掌櫃的你出去時還誇下海口，敢情還沒我借的多。」

    「誰告訴你們兩萬貫了？」餘生說，「你們也太看不起我了，看看，這是什麼？」

    餘生把一沓錢莊憑證拿出來，厚厚的，胡母遠三個都不及他的厚。

    「這是…」

    「二十萬貫！」餘生說。

    「嚯」，三人驚訝。

    他們覺著餘生借來十萬貫就不錯了，想不到他居然借來了二十萬貫。

    「掌櫃的，還是你面子大，比胡母遠的臉值錢多了。」富難敬佩地說。

    「咱能不能別提我的臉了？」胡母遠說，借來的錢這麼少，讓他覺得很憂傷。

    餘生把木牌取出來，「不是我的面子值錢，是北荒王的面子值錢，方才我…」

    餘生正說著，木牌冒出灰霧，餘生燙手一般「咻」的就丟了，「遭了，北荒王反應過來了。」

    「什麼？」葉子高他們一愣。

    「來不及解釋，快跑。」餘生招手。

    葉子高和胡母遠他們反應極快，「嗖」的跟著跑出去了，唯有富難跑的慢一拍，被返回來的餘生拖走了。

    很快，灰霧籠罩住那間客棧，北荒王的大殿再次出現在面前。

    「餘生！你冒用我北荒人的身份幹什麼缺德事兒呢！」北荒王怒道，聲音在大殿不斷徘徊。

    回去之後，他仔細一思量，覺出不對來，餘生這小子明擺著利用他呢。

    興師問罪的北荒王往台下一看，發現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跑的挺快，哼！」北荒王左手向上一翻，一朵黑蓮花出現在掌心，待蓮花盛開後，花瓣上浮，向大殿周圍蔓延而去。這些花瓣穿過灰霧，試圖衝出客棧，但被攔下了。

    北荒王停下來，大殿之外，依舊處於餘生那古怪的客棧之中，他不敢輕易出去。

    他只能撂下一句狠話，「哼，暫時繞饒過你們。」

    餘生他們打鬧著回到揚州客棧，見貓兒正坐在大堂裡飲茶。

    「行啊，貓兒，你可真是個詐騙大師。」

    葉子高坐下說：「算上我和老富的，你這主意讓我們借到了七萬貫。」

    「應該不止七萬貫的。」貓兒搖頭。

    她看著餘生：「真應該放我過去，我親自出馬，借十四萬貫不成問題。」

    「這我們相信。」富難說，他現在對貓兒十分佩服，「天下第一詐騙師，出手自然不同凡響。」

    「嘁，」餘生表示不屑，「她，還天下第一詐騙師？」

    「過譽了，過譽了。」貓兒也謙虛，「我娘說過，做人要謙虛，我最多算天下第二」

    「這還差不多。」餘生剛要取出二十萬貫炫耀一下，聽貓兒說：「天下第一還沒出生呢。」

    餘生：……

    ……

    中原，荒涼之地。

    小和尚已經渡過大河，深入中原。

    這是小和尚第一次來到中原，這個傳說中人類崛起、繁榮的地方，這個傳說中佛祖悟道的地方，這個傳說中誕生了許多聖人，敢於反抗眾生的地方。

    對於這個從小存在於他記憶中，說書人故事中的地方，小和尚無數次的想過中原會是什麼樣子。

    在他的想像中，中原的色彩斑斕，天空湛藍，地面阡陌縱橫，人們耕作其間，田園伴著落日。

    在他的想像中，這裡的人談佛論道，舉手投足之間有佛性，談笑之間無白丁。

    但在踏上中原的土地後，小和尚知道，自己想錯了。

    亦或者，時間的變換，洗卻了聖人們留下的痕跡，洗卻了昔日的榮耀與驕傲，只留下滿目瘡痍。

    就像是大戰之後的土地，坑坑窪窪，硝煙瀰漫。

    在這片大地上，行走的是只為活著而活著的行尸走肉，還有一些吃人的妖神。

    也有一心人，他們心裡惦記著昔日的榮光，不住地在懷唸著曾經聖人帶領他們弒神的日子。

    但也只是心裡唸唸不忘了，現在的他們，就像遲暮的伏櫪老驥，早已經跑不動了。

    在中原，到處死氣沉沉。

    妖怪們暴虐橫行，人們幫著妖怪暴虐橫行，諸神縱容妖怪橫行。

    托竹竿妖怪的福，小和尚走了這麼多日，始終無人敢為難小和尚。

    這一日，小和尚他們走到一個小村莊。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喜事

    枯藤，老樹，昏鴉。

    中原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去的格外遲，大地依舊一片蕭瑟，村莊僵臥在大地上，了無生息。

    小和尚和竹竿妖怪蹚水過了小河，向村莊走近。。

    村子裡格外熱鬧，一掃料峭春寒的冷清。

    村口張燈結綵，有人搭著梯子在掛燈籠，下面一位老者指揮著，「歪了，歪了，往右，往右…」

    「我說的是往右！」老者敲了敲枴杖，著急地說。

    「這就是右啊。」上面的年輕人說。

    老者用手比劃一下，嘀咕著「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然後才說：「那就是往左，往左。」

    「阿彌陀佛。」小和尚站在老者身後，雙手合十，竹竿妖怪背著行囊跟在後面，做著鬼臉。

    老者扭過頭，見面前是一小和尚，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佛祖作為中原聖人之一，在中原擁有許多僧徒，見到一個小和尚並不稀奇。

    倒是後面的乾瘦妖怪，老者見到後，臉色一變，恭敬的道：「不知大人大駕光臨，小老二有失遠迎。」

    竹竿妖怪擺了擺手，「不知者無罪，先給我…」

    小和尚回頭瞪竹竿妖怪一眼，竹竿妖怪果斷閉了嘴，他可不想嘗一嘗小和尚的拈花指。

    小和尚道：「打擾長者了，小僧來自東荒，此行前往神農城，路過村子，欲…」

    竹竿妖怪覺著小和尚太囉嗦了，不耐煩的說：「我們準備借宿一晚，行不行？」

    老者猶豫一下，主要是看著妖怪。

    他說：「村子裡今夜有喜事，大家都在忙，怕因此怠慢了貴客…」

    竹竿妖怪餓的前胸貼後背，他是不想走了，不耐煩的擺擺手：「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打擾你們。」

    小和尚不說話，一路走來，他知道，在中原，妖怪說話比他說話好使。

    見妖怪執意，老者回頭看了看掛燈籠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站在高處看一會兒了，開口道：「爹，就讓這位大人跟著小和尚住一宿吧，安排到後院，不打擾今晚的喜事就成。」

    小和尚覺著既然是喜事，自己一和尚出現也著實有些不妥，於是道：「長者放心，有口水變成，小僧不會打擾村子裡喜事的。」

    老者點了點頭，側過身子相邀，「大人，小和尚，請跟我來。」

    他把小和尚二人領進村子，一個只有一條主幹道的破落村莊。

    泥土路凹凸不平，狗屎，積水隨處可見，一些小孩子在街上來回奔跑著，大笑著。

    但在見到小和尚，準確的說是小和尚身後的妖怪後，恭敬地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兩旁全是低矮的茅房，木欄圍成院子，還有柴扉。

    終於，見到一巷子外掛著紅綢後，老者的家出現了。

    因為喜事的緣故，整個村子的人都過來幫忙，人們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一婦人端著鍋出來，鍋裡是洗刷之後的髒水，一不小心撞到一女子，灑在那女子衣角上。

    「你看著點兒！」女子怒道，「我今兒還要見主人呢，你得不到臨幸，別連累我也得不到臨幸。」

    婦人低著頭，忙不迭的喊：「是，是。」

    說著，她拿出手裡的手絹想幫著女子擦一擦，但被女子一手打掉了。

    「你髒不髒？去去去，一邊兒呆著去。」女子把不耐煩的趕走婦人，想讓她離自己遠點兒。

    婦人收回手，端著水默默往外走。

    在迎頭快與小和尚他們撞上時，她抬起頭，見到竹竿妖怪後，又低下頭匆匆走了。

    「這娘們有點醜。」竹竿妖怪嘀咕，被小和尚瞪一眼，忙住嘴。

    小和尚的光頭十分惹眼。

    門口站著的幾個閒著無事，嘮嗑的女子見老者領一和尚進來，打趣道：「喲，老徐頭，這大喜的日子，又不做法事，你請一個和尚過來作甚？」

    老者嚴肅道：「慎言，還有一位大人呢。」

    這些女子這才看見竹竿妖怪，忙恭敬地讓開一條路，讓小和尚他們進去。

    進到院子後，更是喧嘩，人多的無容身之地，但在見到妖怪後，他們紛紛恭敬地讓開一條路。

    老者把他們請到後院的一間小廂房，裡面雖然簡陋，但收拾的乾乾淨淨。

    「屋子有點小，還請大人見諒。」老者客客氣氣的對竹竿妖怪說。

    竹竿妖怪還要裝腔作勢的說幾句話，見小和尚手指拈葉，為那株草舒展枝葉，識相的沒多說。

    他只是擺了擺手，「記著早點把飯菜端來就成。」

    老者答應一聲，告辭離開了。

    竹竿妖怪把身上的行禮放下，嘆道：「還是中原好啊，要是早知道妖怪在中原這麼混得開，我早來了。」

    他回頭看著小和尚，「你看見沒有，所有人見了我都恭恭敬敬。倒是你，說什麼普度眾生，到頭來卻被這兒的人當空氣一般忽略，哎，我…」

    「你想我度你去往極樂？」小和尚說。

    「呃，」竹竿妖怪識相的不說話了。

    現在的小和尚不是他惹得起的，自從山裡出來進到中原後，小和尚神擋殺神，妖擋殺妖。

    這間矮小的屋子只有一張床，小和尚坐到上面，盤腿打坐。

    在閉目冥想前，小和尚對竹竿妖怪說：「他們討厭我，但不討厭你，咱們白吃白住不好，你出去幫主人家做點事。」

    竹竿妖怪有些不情願，「他們是人，我是妖，我能做什麼？不如我出去殺個人，你免費幫他們做場法事？」

    小和尚翻了個白眼，打坐開始冥想。

    竹竿妖怪席地而坐，肚子很餓。

    為了排解，他只能在腦子裡想著有一天他可以打得過小和尚，那會是什麼場景。

    竹竿妖怪越想越得意，一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打斷他的白日夢。

    「誰呀？」竹竿妖怪不高興的說。

    「送酒菜的。」門外的人說。

    竹竿妖怪一聽，「嗖」的站起來，把門打開。

    提著食盒走進來的婦人，正是他們進門前，端著水打濕別人衣服，被別人嫌棄的婦人。

    竹竿妖怪顧不上她醜這茬，把食盒一把接過，放在桌子上一一打開。

    「呵，全是肉，還有好酒。」竹竿妖怪垂涎欲滴。

    「這是我專門按您的口味拿的。」婦人笑著說，「一點兒素齋也沒拿。」

    竹竿妖怪撇嘴，這和尚一點也不吃素。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禽獸

    竹竿妖怪顧不上理會小和尚。

    他現在只有一門心思：把這些美味的食物丟進自己胃裡。

    在餓了三、四天以後，能見到這麼豐盛的食物，竹竿妖怪覺著這是世上最美的享受。

    但小和尚不這麼認為，無論怎麼餓，小和尚都對一客棧的食物唸唸不忘，認為那才是世上最美的食物。

    在穿越山脈，乾糧吃盡時，小和尚都對那客棧的食物唸唸不忘。

    竹竿妖怪本來想著等他餓死了，自己就自由了，或許還可以啃小和尚的屍體獨活。

    但在小和尚對那客棧食物的唸唸不忘下，他居然啃著樹皮也津津有味，愣是活下來了。

    竹竿妖鬼依然不認為那客棧有天下最美的食物，但還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說起來，穿越山脈那次，還是小和尚把他背出來的，不然他早餓死在那窮山惡水中了。

    竹竿妖怪想著，抬頭喊道：「小和尚，吃飯…」

    竹竿妖怪的雙眼變的驚恐起來。

    他瞬間後退一步，對面前的婦人說：「你，你，你放尊重一點兒，我是個妖怪。」

    「我知道你是個妖怪。」婦人相比在門口遇見時，此時已經換了一件新衣服。她熱切的看著竹竿妖怪，「大人一路風塵僕僕而來，想必累了吧，不如由我來幫你捏肩放鬆一下，順便在我這兒活動活動筋骨。」

    她踏前一步，竹竿妖怪後退一步，「別介，姑娘，夫人，請自重，我實在下不去手。」

    「又不用你下手。」婦人繼續踏前，伸手去解竹竿妖怪的衣服。

    「別！」竹竿妖怪快哭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窘迫過，「你去禍害別人成不？那個小和尚，細皮嫩肉的…」

    「他是出家人，又不是妖怪。」婦人雙眼炙熱的看著竹竿妖怪，「我要的是妖怪。」

    「不是，我。」竹竿妖怪眼看衣服將失守，喊道：「我，我也是出家人！」

    婦人的手一停，「出家人？妖怪也出家？」

    竹竿妖怪點點頭，學著小和尚平日的動作，「阿彌陀佛，貧僧早已經已經看破紅塵，遁入空門了。」

    婦人猶豫一下，咬了咬牙，繼續扒竹竿妖怪的衣服，「出家怎麼了，出家就不能放鬆一下？」

    「不是，我…」竹竿妖怪沒辦法了，招手向小和尚求助，「小和尚，小師父，救命啊。」

    小和尚早已經坐在食盒旁邊用飯了，見此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你也太不拿我當回事兒了。」

    婦人回頭瞪小和尚一眼，「你閉嘴！他，我今兒上定了，誰也別想阻撓我。」

    「呃，」小和尚嚥下去一口菜，「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出去忙。」

    「這主意也成。」婦人拉住妖怪的領口。

    「別。」竹竿妖怪拉住旁邊的衣架，「姑娘，夫人，咱們萍水先鋒，一上來就這麼親密，太不合禮法了。」

    婦人回頭使勁拉著妖怪，但她又如何是竹竿妖怪的對手。

    竹竿妖怪見她不依不饒，終於撿起了身為妖怪的尊嚴。

    他一把推開婦人，警告道：「我告訴你，我雖然是妖怪，但我不是禽獸！」

    婦人猝不及防被推出去，跌倒在地上，把額頭也磕破了。

    聽到竹竿妖怪的話，婦人笑起來，起初只是平常的笑，怎料越笑越癲狂。

    「妖怪不就是禽獸？」

    她扭過頭看著竹竿妖怪，一臉的嘲諷，「哦，對，你不一樣，你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妖怪。」

    「你…」竹竿妖怪心裡打鼓，驚疑的看著婦人。

    「你們不就是嫌我難看？」

    她站起來，「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對所有人女人幹了缺德事兒，為什麼不對我幹！」

    婦人向竹竿妖怪撲過去，「你不對我幹，我就對你幹！」

    竹竿妖怪再次推開她，「你瘋了！」

    「我沒瘋，瘋的是老天爺！」婦人再次撲向妖怪，再次被推開。

    「明明我才是守身如玉的那一個，憑什麼她們都嘲笑我？就憑她們不守婦道，跟妖怪睡過？」婦人怒道。

    「你說什麼？」竹竿妖怪推開她，驚訝的問。

    小和尚也停下筷子，「這兒有妖怪？」

    他以為這麼其樂融融的村莊，應該沒妖怪才是。

    婦人不答，依舊對竹竿妖怪投懷送抱，直到竹竿妖怪把她綁在凳子上，這才停歇了。

    「他娘的。」竹竿妖怪擦一下額頭的汗水，「我還是第一次因為拒絕累成這樣。」

    他坐下為自己到一杯酒，一口飲下去壓壓驚，「究竟怎麼回事？」

    小和尚也好奇，「外面的那些人嫁給了妖怪？」

    「哼」，婦人不屑，「她們全被同一個妖怪睡過。」

    竹竿妖怪來了興趣，往嘴裡丟一口菜，「你繼續說。」

    村子裡的妖怪要從十年前說起。

    十年前，在村莊不遠處的山丘上，住下一個青皮妖怪。

    他把危害周圍幾個村莊，自封為山神的妖怪給殺了，取而代之開始統治這裡的村莊。

    「人吶，總是不知足。那個山神祇是盤剝百姓，要求村民定時上貢，交錢。那時人們對其恨在心裡不敢說，在青皮妖怪把山神殺了以後，村子裡的人們無不拍手稱快，還為那青皮妖怪接風洗塵。」婦人冷笑。

    「殊不知天下妖怪一般黑。」

    果然，轉天青皮妖怪把幾個村莊的人聚集起來，命令他們每年，每個村子送一個剛成年女子給他。

    這女子必須未經人事。

    「他把那些女子全吃的渣都不剩，沒有一個活的回來。」婦人說。

    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人們開始懷念以前的山神，但再也回不去了。

    就這樣，過了五年，村民們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救星——又一個妖怪來到了這兒。

    當時，村民們正在田間勞作，忽見兩個妖怪在不遠處打起來，打的難解難分，天昏地暗。

    村民們丟了農具，跑回家，只敢隔著窗戶、門縫觀看。

    最終的結果是兩個妖怪不相伯仲，誰也沒討到便宜。

    與青皮妖怪為敵的妖怪，在第二天來到了村莊，說他有法子讓那青皮妖怪受到懲罰。

    有人收拾那吃人的妖怪，村民們自然欣喜若狂，但在聽到那妖怪的法子後，幾個村子的村民愣住了。

    這妖怪的法子很簡單。

    既然那妖怪吃女子，還得是未經人事的女子，那麼讓所有剛成人的女子經人事不就成了？

    「到時候餓也餓死他。」妖怪還勉為其難的說，「經人事這事就由我代勞了。」

    當時，有一個村莊的話事的老爺子，正好有一個疼愛的孫女成年。

    在聽到妖怪的提議後，他當即站出來，怒說絕不可能，他寧願讓孫女去死，也不會答應。

    到了第二天，那個村莊就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