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96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2 22:26
第七百七十四章 莽夫

    「憑什麼決我生死?」餘生很不服氣,「若決,也是一決生死。」

    老頭微微一笑,手向棋盤上一拂,「若一決生死還用得著對弈?這一手,你成嗎?」

    在他收手時,天上一片黑雲被驅散,一塊方方正正的星空出現在世人面前,眾星閃爍。

    站在城牆上,望著城外潮水般乾屍大軍,正做著戰前準備的城主,余詩雨與眾多錦衣衛也注意到天空異象。

    只見在這塊方正星空上,一道道銀光憑空出現,橫縱劃過勾勒出一塊棋盤。

    登時,方才還喧嘩的城牆和城內安靜下來,所有人呆呆地望著這一幕。

    「這,這是棋盤?」一同上了城牆的煙城主問。

    眾人不語,城主望著星空下地方,一臉的擔心,能弄出這麼大動靜的絕不是尋常的仙人。

    餘生頭上有竹亭,看不見。

    他只是看老頭一眼,見他一臉自信的微笑,不由的眨了眨眼,繼續望著棋盤,心裡嘀咕,「莫不是我看不見?」

    不成,輸人不輸陣!

    餘生點頭,「嗯,這一手著實不賴,線條縱橫筆直,錯落有致,弄它很耗費精力吧?」

    老頭得意的一捋鬍子,笑道:「公子謬讚,弄它不需要太多精力,舉手之勞而已,現在你……」

    餘生以為自己蒙對了,他敲了敲棋盤,「榆木的吧?你這手藝是不賴,但與決生死有什麼關係?」

    老頭表情僵住了,他掛在臉上的得意似在嘲諷他自己自作多情。

    「砰」,老頭一拍桌子,頭上竹亭棚子「轟」的炸個粉碎,老頭頭也不抬,怒道:「我說的是天上!」

    「天上」,餘生一看天空,恍然大悟,「哦,你說著這個,早說呀,你早說我就明白了。」

    老頭露的這一手,弄死餘生綽綽有餘。

    不等老頭說話,餘生一推棋盤,「成,你厲害,你說話,不過對弈圍棋不成,我壓根不會。」

    餘生看著老頭,「做人得講良心,我不會,你總不能欺負我吧?」

    老頭怒氣稍解,不耐煩的望著餘生,「那你說比什麼?」

    若不是怕有黃雀在後,老頭早出手把餘生結果了,哪還用得著這麼大動干戈。

    「比象棋。」餘生說,論圍棋,餘生也就比狗子強點兒,他唯一擅長的棋類也只有像棋了。

    「象棋?」老頭皺眉,他不曾聽過。

    這下餘生勝算又有幾分,「對,就是象棋」,餘生手一揮,瓢潑的大雨中飛過來一柱水。

    待落在倆人面前石桌上的時候,水已經成了方正如棋盤的冰塊。

    餘生在冰上劃出痕跡,又揮手,不斷的有冰做的圓形棋子兒落下。

    「馬走日,象走田,車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線護將邊,小卒一去不回還,這便是象棋。」餘生一指棋盤,「如何?」

    他見老頭沉默不語,笑道:「我呢,你也知道,不是很聰明,你不同,你是塊老謀深算的老薑。「

    見老頭還在沉吟,餘生握住油紙傘,「若這樣你也不敢下,我也不勉強,咱們直接手上見真章,只是日後傳出去,哎…」

    他嘆氣一聲,「對你名聲不大好,莫忘了,你可是要成為天道的男人。」

    「呵,莫激將」,老頭從棋盤上收回目光,「老朽只是揣摩下,現在已然明了。」

    他的手向旁邊竹林一揮,「咔擦」,幾具乾屍的大腿登骨登時斷了,飛到了老頭身邊。

    白骨經過他手後立刻成了黑色棋子兒,被他一一放在餘生劃的棋盤上。

    把棋子兒擺好後,老頭手一拂,天上棋盤換成象棋盤,白棋黑字兒,黑棋白字兒,三十二顆棋子兒嚴陣以待。

    「你年紀小,你先請」,老頭自信說。

    餘生心裡犯嘀咕,常言道老奸巨猾,老謀深算,老而近妖,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頭看起來很有把握呀。

    「慢著」,他道,「咱們得說清楚了,你若贏了,天道意志你拿走;我若贏了,你放我走,而且把乾屍退回南荒。」

    「一言為定。」老頭自信滿滿。

    「以天道為誓?」

    「以天道為誓,我們若違背此誓,甘受天道責罰。」老頭笑著很燦爛。

    倆人皆話裡有話,全在打著小算盤,以致於一時沒想到對方話裡的矛盾。

    「好,請了」,餘生話音落下,「啪」,當頭一炮。

    中年男子望向頭頂,星空上的棋局也變了,只見星空下的炮落下後,蕩起星光一圈一圈的漣漪。

    老頭從容應對,剛把棋子兒落下,餘生不假思索的「啪」,當天一炮敲掉了老頭的卒。

    前世,餘生棋藝精湛,素有「悍將」之稱,這不僅是自封的,也是別人封的,足見餘生下棋搏殺的兇猛。

    當然,別人送餘生的外號是「悔棋悍將」。他不僅經常悔棋,而且在悔棋爭吵時兇猛,別人很少爭的過他。

    此外,餘生還擅長把盤面變化複雜化,虛虛實實,不止迷惑對方,有時候餘生自己也被迷惑了。

    但老頭不知道,他見餘生落子有聲,殺伐決斷,被唬住了,忙收斂心神,沉下心應對。

    揚州城牆上,起初見星空下是一圍棋盤,現在居然變成了一不認識的棋種,眾人不免面面相覷。

    「這絕對是余掌櫃的主意。」葉子高很肯定。

    他們見一炮打在卒身上,那黑「卒」登時散了,爆發煙花一般的星光,效果十分好。

    餘生又一炮打死一卒,被老頭的車殺了後,問道:「老頭兒,你死前年紀多大?」

    「六十有三」,老頭捋鬍須,這小子也不是那麼強,「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才十,十五,你說你是不是得讓著我點兒。」餘生說著,想要把被撞掉的炮取回來。

    「哎,落子無悔。」老頭按住他。

    「你這老頭不懂得尊老愛幼。」餘生說罷,也不悔棋了,另一個炮迎面出擊。

    「你也不懂。」老頭沒好氣的說,這小子方才那張嘴一點兒也不尊老。

    「愛幼是美德」,餘生車馬全押上,大舉壓境。

    老頭一點兒也不急於進攻,連環馬擺開,想要讓餘生知難而退。

    但悍將之名不是白來的,餘生「啪」,直接一炮把對方一匹馬撞掉了。

    這讓老頭有些遲疑,這小子真的在決生死?這也太武斷了,在他看來,炮相對於馬要有用一些。

    他思慮許久,覺著餘生在胡走後,才半信半疑的把那炮用馬蹬了。

    他這邊剛落子,餘生那邊「啪」,一車直接頂到他馬旁邊,擺明了要那隻馬的命。

    老頭用車護著,「啪」,餘生毫不猶豫的把馬撞掉,讓兩車相見。

    老頭不由的抬頭看餘生,心中游移不定,覺著這小子不是莽夫,便是有陰謀。

    他卻不知道,餘生壓根不覺著這盤棋可以決他生死,以天道為誓又如何,他只說獻出天道意志,可沒說獻出生命。

    又遲疑半響,老頭才小心的把餘生的車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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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北溟之王

    蒼穹之下,黑雲之上,星空之間,戰鬥正酣。

    揚州城內,雖不知這棋的名字,但眾人看的明白,白子太過殺伐果斷,以致於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以眾星為棋,這麼大的陣仗,雖不知代價是什麼,但勝負絕對很重要。

    眼見餘生的棋子一枚一枚消失,余詩雨不由的暗自為餘生著急,「這小子,在胡亂下什麼。」

    城主搖頭,周九鳳在旁邊為餘生解釋,「或許,這棋是誰先沒子兒了誰贏?」

    煙城主回頭看她,「這話你信嗎?」

    周九鳳吐舌頭,聽城主道:「似乎象與士不能過河,兵卒有去無回,將帥只能被困在田中。」

    周九鳳依著城主的講解,對星空下的對弈有了大致認識,「啊呀,那余掌櫃豈不是沒幾顆子兒可走了?」

    鳳姐也看得出來,與餘生對弈的老頭更看得出來。

    他現在知道了,餘生的大殺四方,不過是裝腔作勢,水平高不了多少,他方才多慮了。

    以他的走一步算十步的謀略,對付餘生這毛頭小子綽綽有餘。

    老頭因此放下心來,以閒庭漫步的雅緻對付餘生,甚至不急於把餘生逼到死地,而是一步一步的把餘生棋子蠶食。

    「余公子果真名不虛傳。」老頭笑著說。

    「此話怎講?」餘生也不急不徐。

    他把一勤勤懇懇的兵撞上一士,讓兵成了一個有理想的兵,背負著身後帥直視的目光,直面對方大將。

    老頭用馬把餘生的兵踢掉,「腦子是不好,你就這麼點水平,居然還敢與我對弈。」

    「不過這也不怪你」,在餘生把最後一車雄糾糾氣昂昂跨過楚河的時候,老頭馬又前進,把車卡住。

    他繼續道:「你娘就魯莽的很,你現在成這樣,全是她遺傳的。」

    「嘿,你等著,我得把這話轉述給我娘,讓她好好收拾你。」餘生說。

    「那你怕要失望了。」老頭指了指天空,「知道黑雲背後為何是星空嗎?」

    餘生一怔,倒也是,按時間來算,現在應是白天,黑雲再黑,背後應當有陽光才是。

    「為什麼?」他問。

    「因為太陽不出來了。」老頭口上說著,手裡落子不停,對餘生最後一個車圍追堵截。

    「你老糊塗了?」餘生鄙夷的看老頭,說的全是廢話。

    「呵,知道太陽為什麼不出來嗎?」老頭把一匹馬擺在餘生車面前誘惑他。

    以方才餘生下棋的風格,他必然要吃的。

    「為什麼?」餘生毫不猶豫的把馬吃掉。

    「因為他們今兒要把你娘囚禁起來。」老頭說罷,舉起象神氣的拍在餘生車上,把車吃了。

    揚州城牆上一片驚呼,現在餘生除了不能過河的棋子兒外,別的棋全沒了。

    「余掌櫃要輸了!」周九鳳驚道。

    錦衣衛和臨時聚起來的守城將士慌張起來,為對弈結束後不可預知的災難而擔憂。

    城牆上的驚慌也傳染到了城裡。

    無數抬頭望天空的百姓方才還心有希望,以為餘生勝了可以救揚州於水火,現在卻滿是絕望。

    不少人憂心忡忡,「完了,完了,余盟主也不是這些干屍的對手。」

    「他不會把揚州輸了出去吧?」城裡百姓人心惶惶。

    「大呼小叫什麼!」城主回身呵斥所有人,又瞪周九鳳一眼。

    她握緊劍柄,望著城牆下密密麻麻的乾屍,「這一戰必不可免,大家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千萬別心存僥倖。」

    「是」,周九鳳趕忙端正態度,應一聲。

    餘生心思卻全不在棋盤上了,他驚訝的望著老頭,「你,你說什麼?」

    「我與三足金烏約定,在今日,他們將把你娘囚禁起來。」老頭漫不經心說。

    「怎麼可能!」餘生說,三足金烏乃東荒王所轄。

    「莫忘了,吾乃天道,在我面前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老頭飲一口茶,「一頭三足烏或許不是你娘對手,但十頭三足烏聯手對付你娘便佔得了上風。」

    餘生震驚的合不攏嘴,他望著漆黑的星空,又低頭看老頭,依舊不可置信。

    老頭捋著鬍鬚微笑,很滿意餘生一臉的震驚,「順便告訴你,只要你娘被囚,東荒王也將易手。登上王位將是被你娘困於北溟深海的北溟之王——燭陰。」

    「燭陰?」餘生驚訝的說不出別的話,只是嘀咕著這個名字。

    「你這東荒盟主今兒也到頭了。」老頭用手指頭敲了敲棋盤,「你現在已經走投無路。」

    餘生心慌不已,注意力早不在棋盤上了,只是低頭盯著棋盤,消化著方才老頭所說的。

    東荒王作為餘生的親娘,是他橫行東荒,對抗巫院,坐上盟主位子的最大後台與依仗。

    東荒王若真被三足烏囚禁起來,餘生即使今兒逃過一劫,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還不能逃回海上,若老頭所言不假,四溟之王的位子真換了主人,這北溟之王絕對饒不了餘生。

    老頭用輕敲棋盤,「余公子,該你走了。」

    頭裡一團亂麻的餘生收回目光,盯著棋盤,心裡安慰自己,遠慮暫且不提,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心中想著,餘生盯著棋盤的目光忽然一動。

    他發現,自己的帥正直面對面的將。

    將帥見面了!

    餘生大喜,舉起帥的棋子兒,「啪」的蓋在將上,「哈,你輸了!」

    老頭心裡一震,急忙低頭看棋盤,但上下左右端量半響,不知道自己輸在了何處。

    他伸手一撥,把餘生的棋子推走,「我怎麼輸了?倒是你,這帥怎麼出來了。」

    「將帥不能見面!現在見了面,又輪到我走,你不是輸了?!」餘生高興的說。

    「你小子什麼時候說過將帥不能見面了?!」老頭把棋子兒一丟,對餘生怒目而視。

    「小子,輸了要認,若不然,天道不饒你!」他咬著牙說。

    「將帥不能見面是象棋的基本規則,我肯定說過。你這老頭,輸了不認賬,蔫壞,蔫壞的。」餘生嚷道。

    老頭一拍桌子,「胡說八道,你什麼時候說過了!你這小子,跟你娘一樣無賴。」

    「我說過就是說過,你老頭耳背,可不能怪到我身上。」餘生堅持。

    「嘿」,老頭氣的渾身發抖,他回頭問中年男子與旱魃,「你們聽見他說了?」

    「沒有」,倆人一起搖頭。

    「這倆人是你的手下,作不得證,我一定說過。」餘生一口咬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2 22:26
第七百七十六章 劍痕

    「信口雌黃!」老頭身子前俯,貼近餘生。

    「我告訴你,這局棋我贏了,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老頭居高臨下的盯著餘生,怒不可遏。

    餘生甚至覺著他鼻息之間吐出的氣體也是熱的,當然,也可能是口氣太熏人的緣故。

    「我方才給了你一個機會,用你的命換揚州百姓的命,既然你耍賴,現在…」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再無方才的優雅,「你的命我要,揚州百姓的性命我也要!」

    說罷,老頭長袖一揚。

    「咚咚」,在黑暗中,遠處山巔上,有鼓聲「咚咚」的響起來,

    剎那間,大地震顫,群山搖動,狂風席捲大地,壓彎竹林,呼嘯著向揚州城兒掠去。

    餘生的衣衫獵獵作響,勁草被風刀般切割,伴著雨點,竹葉掠過餘生額頭,與長發共舞。

    若他是凡人,怕要被吹走。

    餘生扭過頭,望著山巔,只見一團漆黑之中,「轟轟」作響,眨眼之間湧出一大片森白的乾屍大軍。

    他們閃爍著鬼火,面目猙獰,雙目冒著妖異紅光。

    方才遇見的乾屍行動緩慢,但現在這些干屍在鼓聲催動下,猶如餓虎撲食,健步如飛的撲向揚州。

    整片整片的竹林因為乾屍過境被壓倒,群鳥無歸林,盤旋著悲鳴。

    不止如此,幾聲龍吟遠遠傳來,餘生抬頭見一群黑影呼嘯而過,偶有露出面目的,卻是黑水城的那些雷龍。

    現在已經成鬼龍了。

    「小山語。」餘生回頭望著老頭。

    借助雨水帶來的視覺,餘生看見黑暗中的山巔上有一個小孩,他坐在一塊巨石上,敲著旁邊的大破鼓。

    在扮成乞丐,遇見枯前,餘生見過這個小孩,他當時就從餘生身邊走了過去。

    萬萬想不到,枯死了,卻還留了一手。

    「不錯」,老頭看見裸體美女一般看著餘生,「揚州馬上將成為一片廢墟,所有人將與你陪葬!」

    「你敢!」餘生手握住傘柄,怒道:「方才這局棋咱們以天道為誓,現在我贏你敗,你不怕天道責罰!」

    「哈哈,哈哈」,老頭且笑且怒,「天道責罰?!我就是天道!誰敢責罰我!」

    他踏前一步,揪住餘生,怒吼道:「還有,我不曾敗!現在不會敗,以後也不會敗,更不會敗在你小子手上,你…」

    「砰」,一聲巨響炸斷老頭的話。

    只見他如遭重擊,手丟開餘生,身子踉踉蹌蹌向後退,一屁股癱坐在方才石凳上,被後面的旱魃上前扶住。

    餘生驚詫,抬頭望向巨響傳來的星空。

    只見他的帥打在將上,被打碎的將成為煙花,爆裂出璀璨的,散碎的星光。

    「天道的責罰?!」他一喜,低頭看著老頭,見他憋了許久後還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什麼天道,我就是天道!」老頭一擦口邊血漬,抬頭望西南,「不過是某個躲在靈山的鼠輩暗中偷襲罷了。」

    他之所以不與餘生動手,正是在提防靈山那廝,想不到最後還是中招了。

    「靈山?」餘生暗自嘀咕,抬頭望著天空,想不到靈山那位居然救了他一命。

    「呵,他不敢露頭的,你以為你逃得掉?」老頭穩住身子,陰沉地看著餘生,「給我殺了他,我現在就要天道意志!」

    「尊上,若他死了,天道意志…」中年男子有些猶豫。

    老頭原本打的主意是趁餘生活著吸取他的靈魂,不然餘生死後也覺醒天道意志便不好辦了。

    「不怕」,老頭等不及制服餘生了,而且死了也不見得就馬上覺醒,逮住死後魂魄吞噬也成。

    「是」,中年男子答應一聲,提著劍向餘生走過來。

    ……

    揚州城牆上,在餘生棋子不勝,以為餘生落敗時,整個揚州城安靜下來。

    他們等待著那一刻,他們不知道有什麼後果的那一刻。

    直到鼓聲響起,他們知道那一刻來了。

    城主見識過山語敲肚皮,識得鼓聲,忙喊道:「傳下去,所有人堵住耳朵!」

    周九鳳他們急忙傳下去。

    但不等城牆上錦衣衛有動作,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差點掀翻屋頂,許多錦衣衛一不小心被吹到城牆下摔死了。

    「匍匐,匍匐」,城主用出仙力,話響在所有人耳邊,眾錦衣衛忙舍了武器,趴在地上。

    狂風不止,在眾人無可奈何時更可怕的事發生了:城裡的百姓嘩然,慘叫,哭喊,怒吼不斷。

    周九鳳仗著體胖,探頭出去看,見城裡許多人捂著頭疼痛難忍,還有人隨著鼓點癲狂亂舞。

    「城主,怎麼辦?」周九鳳問。

    城主還沒說話,更讓她們絕望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遠處乾屍洪水一般奔過來,更有白骨雷龍呼嘯而來。

    周九鳳絕望了,在這般狼狽下,她們絕對抵擋不住乾屍大軍。

    她望著身邊被她拉住的莊子生,「待會兒守不住了,記著把我殺了。」

    「什麼?」莊子生一怔。

    周九鳳一笑,「老娘才不想死後成為那人不人,鬼不鬼,醜死了的乾屍。」

    「我倒覺著戰鬥到最後一刻也不錯。」周九章說,「成了乾屍,至少你這一身肉算減下去了。」

    「呵」,周九鳳不屑,望著藏在她身後避風的周九章,「若無我這一身肉,你早被吹下去了。」

    說話間,雷龍到了頭頂。

    在所有錦衣衛倒在地上,充滿絕望時,「砰~」。

    所有人循聲望去,見星空的棋盤上,方才落敗一方的帥,竟徑直飛過去拍碎了對面的將。

    這一拍來的突然,所有人猝不及防,不由的呆住了,雷龍和乾屍也一頓。

    拍碎的「將」崩碎,散落出璀璨的星光照亮大地。

    天空無比美麗,以致於被鼓聲迷惑心智的百姓也停下來,痴痴的望著這一幕。

    但星光終會散去,在天空又暗下來時,百姓繼續癲狂,乾屍也湧上來,在城牆下搭成屍堆,企圖攀上城牆。

    揚州城危在旦夕。

    ……

    「慢著!」餘生伸手止住中年男子,對老頭說:「你忘了?揚州城若破,你就困不住我了。」

    老頭一怔,一擺手,登時鼓聲停止,城牆下的乾屍也停下來。

    「這就對了。」餘生右手握緊劍柄,笑對中年男子點頭,「請吧。」

    中年男子手握劍柄,「天下劍法盡出白帝,你父親也出自吾門下,但到頭來,封劍神的卻是弒神者。」

    「我不服,」中年男子輕聲說,「你右手裡有你父親的劍,今兒我就打敗他,把劍神之明取回來。」

    話音落下,劍閃的銀光晃進餘生雙眼。

    餘生忙用瞬移閃躲,但還是遲了些,待他閃爍到竹亭外時摸了摸脖子,脖子上有被劍刃劃出的一條淺淺的血痕。

    「好快的劍!」餘生心驚,只差一點,他只要遲疑百分之一秒,這會兒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中年男子劍再回鞘,「只限這塊巨石,你若閃到別處,揚州城就成死城了。」

    餘生將指尖的血彈走,握住傘柄,「請吧!」

    他同時悄悄把右腳鞋後跟踩下,作為秘密武器。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8:11
第七百七十七章 自在逍遙

    「拔劍吧。」司幽城主手握劍柄,緩步走到餘生身前。

    餘生右手抓住油紙傘,輕輕一抖,油紙傘化作一把窄細的長劍,雨水滴在上面即刻溜走,片刻不留。

    「好劍」,中年男子雙眸一亮,話音剛落下,銀光又閃。

    不經餘生思考,右手自行回撤,在電光火石,眨眼也看不見之間擋住這一劍。

    失手的後的司幽城主後退一步,劍再次回鞘,讚道:「不愧是我白帝城的劍法,只是還不夠快,再來!」

    他說罷,踏前一步,劍出鞘,銀光再閃,餘生右手握劍再擋,但這次,「嗤」一聲,餘生的胳膊上中一劍。

    傷口不深,鮮血直流。

    「用劍,不只是一條胳膊」,見血的司幽城主有些興奮,「還需要步伐,不然胳膊終究有擋不住的角度與破綻。」

    他回鞘的劍再次出手,餘生見機不對,忙一閃而過,饒是如此,腿上還是中一劍。

    對方的劍太快了,而劍的步伐雖然小姨媽曾說過,但餘生對此一竅不通。

    如此一來,想要用劍怕是敵不過這廝。

    「沒意思」,司幽城主轉過身面對餘生,「你空有他的劍法,卻只能用出皮毛,虐你沒有絲毫快感。」

    「看來我的對手是你爹,劍神之名得從他手裡奪回來。」司幽城主再次把劍回鞘。

    這引起了餘生的注意,心想他莫不是只會拔劍這一招?

    餘生心中想著,嘴上卻不饒人,「笑話,我只是還沒用處大招而已,有本事你再來。」

    「好啊,正好讓你死個痛快。」司幽城主優雅的向餘生走過來。

    「哼,誰死還不一定呢!」餘生擰腰一轉,「我噠」,大腿擺開,一腳踢球時的標準動作踢出,鞋登時飛過去。

    正緩步走過去的司幽城主見一道黑影飛來,立刻停下。

    他腳步一錯,銀光閃,劍出鞘,「唰唰」幾劍向黑影刺過去。

    但他刺空了!

    鞋子竟穿過他的劍網,狠狠地打在他雙腿之間。

    一招得手,餘生學李小龍摸下鼻子,放下腿,「怎麼樣?你的劍快,我的鞋更快,做好死的準備了嗎?」

    「呵呵,呵呵」,低頭看雙腿之間的司幽城主抬起頭,出乎餘生的意料,他竟然在笑,而不是在痛。

    餘生疑惑了,莫不是這人痛傻了了?不至於吧。

    「你知道我的劍為什麼這麼快嗎?」司幽城主輕輕拍打著塵土,「這就是答案!」

    剎那間,劍出鞘,劍氣縱橫,銀芒閃過,餘生即使已經很努力在躲了,腹部還是深深中了一劍。

    餘生閃到遠處,捂著傷口,「你,你…」,他心有餘悸的喘氣,「你他娘的莫不是練了闢邪劍譜?」

    不然,胯下不痛與劍快有什麼關係?

    「什麼闢邪劍譜?」司幽城主不懂,依舊把劍回鞘,優雅的望著餘生。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餘生說。

    司幽城主面色一僵,神色不自然。

    餘生登時明白了,「我去,想不到你居然練了這麼陰毒的劍法,怪不得把媳婦也殺了。」

    「住口!」司幽城主怒了,「我手上的劍法傳自白帝城,何時陰毒了!」

    只是有時候為了練劍,為了專心於劍道,不得不捨棄一些慾望。

    他握著劍柄,怒目瞪著餘生,「若不是你父親處處出風頭,高我一等,被父親所看重,我怎會淪落至此!」

    司幽城主昔日的憤怒與不平,在朝著餘生的怒吼中發洩出來。

    憑什麼,自己是父親的親兒子,父親卻偏愛那廝。

    若不是父親偏愛那廝,對他這親兒子不夠上心,他的劍法怎會比不上那廝。

    難道僅憑一句那廝有天賦?

    有天賦又怎樣,他足夠努力,難道父親不知道勤能補拙!

    餘生見司幽城主目眥欲裂,道:「這不怪我,我是無辜的,也是清白的,這仇你若找我,你就太不是東西了。」

    「父債子償,我會去找他,不過今天得先從你身上找回一些來,以解我心頭只恨!」司幽城主手握劍柄向餘生走過去。

    見他離的近了,餘生心中一緊,做出防禦姿態。

    司幽城主的劍太快了,快到了只見銀光閃,不見劍影現,憑藉餘生手中劍,或魚龍百變壓根打不過他。

    飛鞋也不管用,餘生只能使出殺手鐧了。

    「慢著!」餘生一擺手,「我讓你看個東西」,他從懷裡取出一頁書,在司幽城主疑惑的瞬間丟出去。

    「什…麼…」司幽城主以為是暗器,手握劍柄剛要出手斬碎,卻見一頁書上「水境」二字光芒一閃。

    登時,整個世界在餘生眼中變的緩慢,身體對世界的感知變的無邊無涯,似乎雨水所在之處,他都能感覺的到。

    他感覺的到竹葉在飄舞,感覺的到魚兒在水中游,也感覺的到城內百姓的呼吸,還有雨水落到城主肩頭的溫柔。

    一切變的隨心所欲起來,餘生似乎覺著動一下心弦,便可以千里取人性命。

    他也真的動了。

    遠在山巔的敲鼓少年,坐在馬背上的邪巫,餘生似乎站在他們面前,輕輕地挑了挑小拇指。

    落下的雨化作了刀,化作了利刃,化作了腐骨蝕肉的毒藥,頃刻間把這些人剮了。

    餘生似乎明白何為「水境」了。

    在水所及之處,一切由他操控,由他說了算,水境之中任他逍遙。

    「東…西…」司幽城主一句話這時才說完。亦或者,他說這四個字時所用的那短短一瞬,在餘生眼裡很漫長。

    餘生睜開眼,見空中掛著不少珠簾,由一顆一顆的雨珠串成,餘生甚至可以一一數過去。

    司幽城主拔出來的劍正劃破一粒雨珠,緩緩地刺向一頁書。

    太慢了!

    餘生望著那柄劍,見它平平無奇,見它緩緩挨近一頁書,只差一顆雨珠距離時,餘生才動。

    他移到一頁書下,用手輕輕的取回它,而後一劍劃向司幽城主執劍的手腕。

    這一切動作在餘生眼中很慢,但在旱魃眼中,只見餘生呆在原地,而後一頁書沒了。

    一直坐在石凳上的老頭及時察覺不妙,手中抓起一枚棋子兒向餘生丟過去。

    這一枚棋子兒自然不同尋常,在餘生覺著世界慢的出奇的眼裡,這枚棋子兒也很快。

    若餘生全力施為絕對躲得過去,只是他方才見四周很慢,未盡全力,因此這枚棋子兒必然要打在他的劍上。

    但那枚棋子兒剛飛出竹亭,一道劍氣呼嘯而過。

    這道劍氣很快,快到餘生見一顆顆雨珠被劍氣劃過後依舊是一顆顆圓潤的雨珠。

    劍氣直撲棋子去,棋子兒瞬間化成齏粉,劍氣依舊不停,掠過竹亭的柱子,留下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細縫。

    柱子紋絲不動,似乎劍氣不曾劃過。

    「兩個人打一個孩子,欺負家裡沒大人了?!」一人說。

    不知何時,他從方才巨石下的暗處站在了巨石上,一身黑衣,蒙面,身姿挺拔,佩一把破劍。

    他話音落下時,餘生出現在司幽城主身後,在旱魃瞳孔中留下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餘生在司幽城主面前那道身影消失後,「當啷」「啊~」司幽城主的劍落地,他捂著手腕慘叫,鮮血流出來。

    也在這時,水境消失,雨又成了「雨腳如麻未斷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8:11
第七百七十八章 河神

    揚州,城牆上。

    乾屍攻城停下後,所有人拉緊的心弦鬆下來。

    但還是不敢放鬆警惕,因為天上雷龍依舊盤旋,城牆下的乾屍在四處徘徊。

    乾屍的暫時停下自然與餘生脫不了干係,城主望著遠處,憂心忡忡,不知餘生怎麼樣了。

    她呆呆的站立著,許久後若有所覺,覺著落下來雨溫拂過她的面頰,似乎是餘生在與她低聲絮語。

    城主攤開手掌,見一粒雨珠落在她指尖,不散,而是滴溜溜地轉,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安」字。

    收起掌心,城主微微一笑,很傾城。

    竹林間,巨石上。

    老頭佝僂著背,目光銳利,直直地望著黑衣人。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石凳上,對司幽城主的慘叫充耳不聞,如一尊泥像。

    老頭手裡握著兩枚棋子兒,一黑一白,許久後才開口,「你是?」

    餘生給了他答案,「老余?嘿,你這老頭,怎麼不早點上來,看著我挨欺負你舒服呀?」

    老余身形雖然變了,但餘生還聽得出他的聲音。

    「哼,不爭氣的東西」,一身黑衣,蒙面的老余冷冷地說,目光時刻不離那老頭。

    「有其父必有其子」,餘生振振有詞,他把劍一抖,化成了雨傘遮雨。

    「你…」老余吐出一個子,又罷了,除非動用武力,老余與餘生在鬥嘴時從來沒佔過上風。

    「快娶媳婦的人了,還是這麼油嘴滑舌,有失穩重。」老余老氣橫秋的轉了個話題。

    「聖人之子,弒神者?」老頭這時抬眉,「你居然沒被燭陰困住,這個廢物!」

    老余不置一詞,「你也夠處心積慮的,居然在十六年前,這小子出生之時,就想要他的命了,居然還策反了冰夷。」

    餘生在旁邊一怔,冰夷乃天下河神之主,聽命於東荒王,想不到這人居然謀反了。

    這讓他想起了城主曾說過的,在他出生時那不平凡的一年。

    當時,被囚禁於仙山的應龍出世,殺了流浪至北荒的夸父一族的首領後裔。

    也在這天,冰夷乘兩龍從北冥深三百仞的從極之淵躍出,接著幽都出現月光,讓整個北荒地動山搖。

    想來被困的北溟之王燭陰便是那時候逃出來的吧。

    當時南荒之王和西荒之王還同時駕臨了北荒,想來也與燭陰逃出來有關,莫非燭陰奪權背後還與三荒王的影子?

    「怪也只怪靈山上那廝,老夫四處逃命,唯有這法子才能打得過他。」

    老頭嘆息一聲,「我也是為了天道,才不得已要他命的。」

    他看著老余,「當年中原聖人頻出,百花齊放,那時天道若有靈,想必也不會落得被諸神打個七零八落的下場。」

    「靈山上那位只知愚弄世人,收割世人信仰,莫說理會世人疾苦了,相反世人的疾苦反而是他信仰的養分。」

    老頭悲天憫人的仰天一嘆,「所以啊,我死不足惜,但天道被靈山上那位遮住,世人便再無雲開見日的時候了。」

    語氣悲涼,滄桑,一股濟世只情油然而生,若不是餘生剛才差點被老頭手下給宰了,餘生就信了。

    「其實你可以死,你死了,把天道意志給我,我對付靈山那位,這樣不就成了?」餘生說。

    「咳咳」,老頭一時無話可說,靠著咳嗽轉移話題。

    「我說,你也不用假惺惺的,什麼為了天道為了地道的,你直接說為了變強,我還佩服你。」餘生翻著白眼。

    「也罷,就按你說的,我為了變強。」老頭擺出一副豎子不足與說,無奈的表情擺了擺手。

    他看著老余,指著餘生,「把他性命交給我,相信我,人將成為世間的主宰。」

    「哼」,老余不屑,「從始至終,中原聖人追求的都不是什麼主宰,而是自由,尋求自我的自由。」

    老頭笑,「那如果我幫你尋回你的父親,造字聖人的靈魂呢,你換不換?」

    「什麼!」餘生一怔。

    造字聖人隕落,被諸神打入了萬劫不復的混沌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現在這人居然尋得回造字聖人的靈魂?餘生若是老余,會心動的。

    但老余眼卻眨也不眨,雙眸冷若冰霜,盯著老頭。

    「如此說來,冰夷乘兩龍從北冥深三百仞的從極之淵進入混沌,從混沌之中尋回燭陰的法子是你傳他的?」老余問。

    「不錯。」老頭點頭,「世上也只有我知道尋回他們的法子。」

    「那可不一定,等我覺醒了,自然就知曉了。」餘生說。

    「不不不」,老頭搖頭上,他一指腳下,「地下的事我知,天上的事他知。」老頭指著靈山所在的方向。

    「那我知道什麼?」餘生問,「世間?」

    「嘿,敢情我乃大荒之王。」餘生說,這名頭可比什麼南荒王,西荒王厲害多了。

    「不,你什麼也不知道。」老頭說。

    「遲早會知道的,你等我覺醒了。」餘生說。

    老頭不再與餘生囉嗦。

    他看著老余,「燭陰當年被東荒王打入混沌,你是知曉的。我救的出他,也救的出你父親,怎麼樣,換不換?」

    「謝了,我自會去尋他回來。」老余不客氣說。

    「你?哈哈,哈哈」,老頭似乎聽到了什麼難得的笑話,大笑不止,甚至咳嗽起來。

    「笑,快笑,聽爺的話,繼續笑,笑死了我就成大荒第一人了,想想我就有點小竊喜呢。」餘生揶揄他。。

    老頭這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了。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呢!

    老頭心裡暗罵一聲,憤恨地瞥了一眼捂著手腕,一臉頹廢,辜負了他期望的司幽城主。

    司幽城主如何也想不清楚,他引以為傲的快劍,為何敗了,更讓他心灰意冷的是餘生的劍居然那麼快。

    他以為他的劍已經快到極致了。

    「你死,我也不會死。」老頭狠狠盯餘生一眼,

    他對老余道:「混沌之地不同於別處,便是至高神如東荒王,在那裡死也如巨人捏死螞蟻那麼簡單。」

    「此言差矣」,餘生又打斷老頭,「巨人莫說捏死螞蟻,螞蟻鑽他屁股裡面他都不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8:11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一步劍

    「你閉嘴!」老頭怒道。

    他被氣的氣血翻湧,靈山天帝偷襲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血差點又吐出來。

    「你讓我閉嘴就讓我閉嘴,按輩分來說,咱倆是一輩,你還得叫我爺爺叫爺爺呢,精簡一下,你得叫我爺爺。」

    餘生一怔,這精簡的有些不地道,「算了,我不佔你輩分上便宜,葫蘆娃,快說說,怎麼救你爺爺。」

    「你,你…」老頭握緊了拳頭。

    「你閉嘴吧,別把老頭氣死了。」老余制止餘生。

    他握住自己那把破劍劍柄,對老頭說:「混沌之地又如何,憑這把劍,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憑這把破劍?」老頭譏諷,剛要挑出一絲輕蔑的笑,見餘生要開口,忙收斂了。

    他還真有點怕餘生這張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損人至極的破嘴,萬一被氣吐血就不妙了。

    「不,憑的是拔劍的勇氣。」老余回頭望著司幽城主,「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

    「少在這兒得意!」司幽城主一躍而起,左手握劍指著老余,怒道:「白帝城的榮耀,我遲早會搶回來的。」

    餘生掏了掏耳朵,「小點兒聲,嚇壞我不要緊,嚇壞花花草草可怎麼辦。」

    他問:「還白帝城的榮耀,你白帝城榮耀是殺給你生了兩個兒子的妻子,奪人家城主之位?」

    「嘖嘖」,餘生搖頭,「我的個天老爺,這可是真是莫大的榮耀。」

    「你!你!」司幽城主似刮痧刮到了臉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了,你兒子還支持他哥殺了你,這榮耀忒大了。」餘生語重心長,「快回去看看吧,我怕你爹棺材板快壓不住了。」

    「住口!」老餘怒瞪餘生,「有你這麼編排你太師父的?」

    餘生無所畏懼,「這哪裡是我編排的,他兒不孝,壞了白帝城名聲,我真覺著城主地下有知,真會被氣死的。」

    「胡,胡說,你,你…」司幽城主語無倫次,覺著餘生的話一刀刀的往他心窩上戳。

    方才敗陣時的苦楚,鬱悶,不甘,伴著現在的憤怒,羞惱一股腦湧上心來。

    終於司幽城主忍不住,一口血吐出來。

    餘生一怔,方才被餘生氣的夠嗆的老頭也是一呆,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沒去跟餘生鬥嘴,不然最後也是這下場。

    「這不怪我。」餘生無辜的說,那模樣讓老頭看了咬的牙癢癢。

    老頭攥緊拳頭,「混沌之地來去無路,你當真不用這小子的命換?」

    「不換。」老余擲地有聲,不帶絲毫猶豫。

    「好,很好,你不換,我自己取!」早看餘生不爽的老頭出手了。

    他手裡一黑一白兩枚棋子脫手而出,化作一道白煙,一道黑煙,纏在一起向與餘生襲過去。

    在臨近餘生時,白煙散開,從中鑽出的黑煙化成一把刀,迎頭劈向餘生。

    但一道劍氣呼嘯而至,擋住了這一把刀。

    「噹」,二者無形,卻有金鐵擊打之音,「嗡嗡」不斷絕於耳,遊蕩在群山竹海之間,刺耳不已。

    不止如此,二者碰在一起時,平地起風雷,威猛的氣流亂竄,餘生首當其中,忙把油紙傘頂在前面擋住。

    油紙傘乃東荒王所留,不是凡品,擋住亂流輕鬆無比。

    但山頭卻遭了殃,在狂風捲過時,茂密的竹林被齊刷刷斬過,割稻子一般只留下半截竹子。

    凸出來的山峰,腳下的巨石,全被一刀削平。

    城牆上的眾人則是見到一股爆炸後的璀璨氣團從遠處山頭爆裂,繼而向四周蔓延,一直到城牆下時才減弱。

    饒是如此,狂風裹著塵土,讓錦衣衛他們只能匍匐下身子躲過去。

    「好強的劍氣。」余詩雨喃喃自語,繼而有些明悟。

    「他來了!」余詩雨與城主對視一眼後,縱身躍下城牆,御劍向山頭追去。

    「你小心點兒。」城主在後面提醒。

    「城主,誰來了?」周九鳳好奇的問。

    「有這般本事的,自然是聖人之子了。」城主說。

    「聖人之子,弒神者?!」葉子高在旁邊一激動,撐著牆頭便也要跳下去,「師父,我來…」

    望瞭望高高的城牆,下面密密麻麻的乾屍,葉子高又縮回來,「算了,我待會兒再見師父他老人家吧。」

    待一切風平浪靜後,餘生睜開眼,見四周景像已變,他們站在一齊整平台上,頭上是星空,周圍無一物。

    老頭依舊坐在一石凳上,老余也站在原地不動。

    那旱魃站在老頭身後,毫髮無傷,司幽城主卻遭了殃,倒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人事不省。

    「好,好一個劍在心中。」老頭讚道:「不愧是弒神者,難怪天上地下,少有神是你對手。」

    老頭又從棋盒裡撿起幾枚棋子兒,「不過很可惜,吾乃天道,天命所歸之人,即使受了傷,殺你也易如反掌。」

    話音落下,手一抖,一把棋子兒霎時間拋出,一白一黑兩團,帶著濃濃的殺意。

    老余身子不動,劍氣由心生,隨身子旋轉,如同置身於漩渦中。

    忽然,一條魚從水波中躍出,身似魚,頭似龍,鑽進老頭那濃煙之中。

    餘生望不穿濃煙,不知抖得如何,只能用油紙傘護住身體,抬頭望向星空。

    星空已然不是棋局,而是一張螢幕。

    星空上,白煙和黑煙毛筆下勾勒出的一道道線條,行雲流水,帶有濃濃殺意與劍意。

    黑與白,無數條墨跡同時湧現。

    但那條魚,在星空上如在水中,自如的游來轉去,將劍招破解,擊敗,白煙和黑煙頓時消散了。

    「代表天道的意志又如何?」老余冷笑,「當初聖人幹的便是逆天而行的勾當!」

    話音落下,餘生見老余身子一閃又回,如果不是看見老余的劍已出鞘,餘生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等老余把劍回鞘,煙消雲散,坐在石凳上的老頭捂著喉嚨,震驚的望著老余,「好…好快的劍。」

    「承讓了。」老餘點頭。

    「是相讓了。」老頭神態恢復平靜,似乎將死的不是他。

    「若不是老朽方才被靈山那廝偷襲受了傷,而且還得分心防備他再次偷襲,我會敗於你手?」

    「也罷,敗就是敗了。」老頭長嘆,「不過下次遇見,你絕對會輸的很慘!」

    話音落下,老頭放下捂著的喉嚨,背挺著筆直,失去了生氣。

    「嘿,那這道天道意志豈不是我的了?」餘生放下油紙傘,「這驚喜來的也太快,我有點接受不了。」

    話雖如此,腳步卻不慢,正要向老頭趕去,被老余橫劍攔住了。

    「他人早就死了,方才不告訴你了。」老余說。

    餘生一頓,「那這是?」

    不用老余回答,只見老頭身子裡鑽出一鬼魂,手一抖,出現一把傘把他罩住。

    至於那具身體,迅速的枯萎,凋零,轉眼之間成為一具白骨。

    「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這鬼魂精神矍鑠,鬚髮濃黑,穿著一身黑衣,雙目銳利如鷹眼。

    他看著老余,「等我換個身子,下次再遇見時,莫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旱魃跟著老頭消失在夜空中。

    「就讓他這麼走了?」餘生問。

    老余沉默半晌,待人影消失在視野後咳嗽起來,「你真當這廝好對付不成?」

    方才他一步劍出手時,雖重傷了老頭,但也在穿過那片濃煙時受了傷。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8:11
第七百八十章 無言

    曲終人散之後,山頭安靜。

    烏雲再次遮住天空,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落在司幽城主那不省人事的身上。

    老余走過去,為他披上一件衣服。

    「管他作甚?」餘生收拾著身上的傷口,尤以腹部那道傷口為甚,方才不覺得,現在尤其格外的疼。

    老余嘆口氣,「師父他老人家待我不薄,我不能讓白帝城斷了香火。」

    「斷不了,他有兒子了,只不過他兒子想把他殺了。」餘生捂著腰間傷口,倒吸一口冷氣。

    老余苦笑,「他過於好勝了,以致於劍心蒙塵,為了變強什麼也不顧了。」

    「所以說,還是當一條鹹魚來的好。」餘生說。

    聽到此處,老余回頭怒道:「若不是看在你小子受傷的份上,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我怎麼了?」餘生不知老餘怒從何起,中斷包紮傷口,回頭望著他。

    「你說怎麼了?一年多了,你小子一點兒長進也沒有。」老餘怒道。

    「我長進挺大的呀。」餘生不解,本事見長,饕餮,猰窳這些凶手不是他的對手。

    在生活上長進也不錯,客棧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你都快當爺爺了,長進不小了。」

    老余一頓,彷彿被噎住了,遲遲說不出話來,末了才道:「不得不承認,你小子在感情上長進真挺大。」

    「但我說的不是這個!」老余話語一轉,又嚴肅起來,「我說的是屬於你自己的本事!」

    「我本事也不少呀。」餘生無辜的眨眼,」老余,你這老頭跟東荒王呆了兩年,脾氣見長啊。」

    「去,少給我扯這些,你給我說說,身上哪個本事是你的?」老余掰開手指數。

    一身東荒王的本事不用說,天生的,不算他自己的;復活人的本事更不用說,東荒王的法寶。

    「劍術是我的,你給我說說,什麼是你的?」老余問。

    「當初在斗猰窳時,我就勸過你『莫把湖中倒影,錯當漫天繁星』,你真把這些當成你自己的真本事了?」

    餘生恍然,「哦,敢情這句話是這個意思啊,你說的這麼委婉,我怎麼知道。」

    老余一怔,「你不覺著這句話很有哲理,很有格調嗎?」

    「有嗎?你還不如直接來句鏡花水月呢。」餘生說,「這才叫有哲理。」

    老余又被噎住了,許久才道:「還真是。」

    「去,少給我扯這些!你小子,書法長進也忒慢了,白白浪費了你身上的天賦。」老餘恨鐵不成鋼。

    這天賦,他輪迴了不不知道多少次,卻一次也得不到,這小子一次得到了,卻不知珍惜。

    「我告訴你,現在你娘身陷樊籠,以後再無人為你撐腰,她得罪過的,我得罪過的人或神,肯定來找你算賬,你若不提升自己,小心活不到你孩子出生。」老余說。

    「為什麼不找你去?」餘生一臉鬱悶,

    弒神者得罪的人還好,東荒王得罪的是什麼神?全是南荒王,西荒王還有北荒王。

    「他們也得敢!即日我將啟程前往北冥,尋找混沌之地的入口,把你爺爺帶回來。」老余說。

    「你真要去!」餘生驚訝的看著老余.

    傳說中陷入混沌之地的人永世受苦,永不輪迴,四荒王也望而卻步。

    「我不得不去。」老余望著北面,「身為人子,不能讓他老人家永世呆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

    片刻後,老余回頭望著餘生,「所以搭救你娘的重任也放在你肩上了。」

    「啊?」餘生一頓,若要搭救東荒王,不止要越過燭陰,還有與十頭三足烏對敵,而那是他娘也打不過的。

    「我怎麼覺著去混沌之地比搭救我娘容易,要不咱們換換?」餘生說。

    「少廢話,你現在尤其小心燭陰,他抓我不到,下個目標便是你。」老余說。

    「這燭陰究竟是誰?」餘生問.

    憑空冒出來一人佔據了東荒王的位子,餘生現在還是迷糊的。

    「說來話長,這廝的來歷甚至要追溯到巨人一族的盤古開天辟傳說。」

    老余也對遠古的事情知之不多,燭陰具體與巨人一組傳說中的祖先盤古有什麼關係不是很清楚。

    「他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老余說。

    餘生倒吸一口氣,越發覺著還是進混沌之地尋找老爺子比較好。

    「至於他與你娘的糾葛…這麼說吧,除了東荒王的名頭,四溟之王和萬龍之祖的名頭原是那燭陰的。」

    在一場大戰後,燭陰被東荒王打入混沌之地,於是這些名頭便歸她了。

    「那真的是一場血雨腥風。」老余說。

    在巨人口口相傳的傳說中,當時天陰三四年不晴,大雨不斷,洪水氾濫,河水肆意蔓延。

    饒是巨人也經受不住這麼大的洪水,死傷頗多。

    陸上已然如此慘烈,四溟之海更不用說,攪了個天翻地覆,死傷無數,許多水族不得不脫離大海,上岸謀求生存。

    「人族部落便是那時出現的,所以你娘堅持人族起源於海。」老余說。

    「這燭陰還與巨人族有淵源?怪不得我娘總找巨人族的麻煩。」餘生說。

    「不說這些了,反正你得記住,從現在起,不僅你只能靠自己,你娘也只能靠你了。」老余說。

    十頭三足烏構成的樊籠,不是他凡人之軀可以逼近的,估計隔老遠就被燒死了。

    唯有具有東荒王血脈的餘生才能靠近。

    「燭陰他們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肯定會找到你,殺了你。」

    「現在唯一的法子是快速提升你的書法之道。」老余望著北方,「我聽你爺爺說過,這一道最高的境界便是天道。」

    「什麼?」餘生一怔。

    「某些看不見,冥冥之中卻左右著世人的道,這些道全是天道。其中某一條,你爺爺曾隱約觸摸到,卻一直不曾領悟。」

    老余見餘生疑惑,抽出破劍舉例,「譬如這把劍,你看著它用心寫『破劍』二字,它聽命於你,這一境為常名。」

    「當你寫一『劍』字時,天下所有劍聽命於你,且憑空有劍時,這是恆名,因為不管破劍還是好劍,全是劍。」

    「當你不知面前為何物,自創一字讓它聽命於你時,你便到了造字的境界,此為無名。」

    「但有些道理,萬物運行的奧妙,不可說,一說便錯。」老余望著餘生,「這等境界,你爺爺喚作無言。」

    「你若用手中的筆把這些無言描述出來,那麼天道便在你手中了。」

    當初造字聖人隱約莫大的便是這等境界。

    「既然無言,又如何能用筆墨描述的出來?」餘生不解,老余也被問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07:00
第七百八十一章 沉魚劍

    「我他娘的要是知曉,書聖不早成我了。」落了面子的老余有些不高興。

    「現在只能靠你去領悟了,你娘可等著你呢。」他說。

    「得,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餘生找日救娘。」餘生無奈說。

    只是話音剛落下,系統在他腦子裡響起生鏽機器一般的「嘎嘎」笑,老余也古怪的望著他。

    「怎麼了?」餘生不解,不等他回過味,一道劍影落下,余詩雨出現在倆人面前。

    她望著老余,有些激動,但收斂起來,還有些疑惑。

    「詩雨?」老余望著她,語氣中沒有多少意外,「你來了。」

    余詩雨呆立片刻,有些彆扭的拱了拱手,「父親。」

    「大家都是一家人,別這麼客氣。」餘生覺著倆人相處實在見外,替他們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誰跟你是一家人?!」余詩雨對餘生倒是不客氣。

    「詩雨!」老余眉頭一皺,「你們姐弟雖生於不同時代,但也全是我余家的子孫,怎麼就不是一家人了。」

    「哼」,余詩雨鼻子出音,「他是他娘生的,我是我娘生的,怎麼是一家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娘雖不是本尊,但也是他娘的化身生的,怎麼就不是你娘了。」老余不解。

    「什麼?!」余詩雨一愣。

    餘生站起身子,樂道:「哈,傻了吧,詛咒了這麼多年我娘,想不到詛咒的是你娘!」

    余詩雨還沒回過神,老余給餘生屁股一腳,「你幸災樂禍什麼,他娘不是你娘。」

    「哎呦,我腰還疼著呢。」餘生又揉屁股又扶腰。

    「行了」,老余望著天邊,東方黑雲後面透出一絲亮光,有太陽要出來了。

    「你娘現在被困樊籠。」他轉過身,「我即刻動身前往北冥,一切全靠你們自己了。」

    他望瞭望餘生和余詩雨,「你們姐弟倆一定要齊心協力,將東荒王的位子奪回來,救出你們娘。」

    「什麼?」余詩雨方才還在震驚中,現在更震驚了。

    「還有,你身為姐,更要督促這小子好好練習書法,別整天沉迷於女色之中。」老余說到此處,望著餘生,語氣加重幾分。

    餘生嬉皮笑臉:「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沉迷於女色,不也是跟您學的。」

    「你小子…」老余指了指餘生,知道說不過他,回頭對余詩雨說:「反正,他若是不努力上進,你就替我好好收拾他。」

    「好嘞,您就請好吧。」余詩雨雖依舊在震驚中,但收拾餘生的念頭早深埋於心,以致於腦子沒反應過來,口上先答應了。

    「你的劍法也別丟下。」遲疑一下,老余走過去拍了拍余詩雨的肩膀說。

    余詩雨驚愕。

    以前,在老余在世時,從不曾如此的關心她在劍法上的成就。

    甚至在余詩雨劍法有所成,故意在老余面前賣弄,期望得到注意,哪怕不是誇獎也好時,老余也一直無動於衷。

    余詩雨做的許多努力,只是為了引起老余的注意,讓他高興,讓他歡笑,讓他引以為傲。

    但直到老余死去,也也不曾對她的劍法有絲毫評價。

    現在老余如此關心,余詩雨內心的震動可想而知。

    知道余詩雨心中所想,老余語重心長道:「你弟弟這德性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劍法的傳人只有你了。」

    「嘿,老余,怎麼說話呢,我這德性怎麼了。」餘生不服氣。

    老余不理他,對余詩雨說:「你看好了。」

    話音落下,一塊差不多有牛頭大小的石頭憑空而起,漂浮在老余不遠處。

    在余詩雨和餘生不解時,老余目光一凝,狂風吹拂下,石屑被風吹走,露出一條栩栩如生,鱗片魚須畢現的石魚。

    這石魚彷彿藏在石頭中的,只需要剝開外殼便可以遇見。

    但余詩雨知道,這是老余用劍氣刻畫而成。

    她接過這條魚,見這條魚用一道劍氣刻成,但每片魚鱗,每縷鬍鬚,劍意又各不相同。

    它們所具有的劍意洶湧而至,如山高的海浪拍在岸上,讓余詩雨震驚;又讓余詩雨似狗熊進了玉米地,不知掰哪根棒子好。

    不止如此,石魚的姿態極為優美,一種更為高深莫測的劍意映入腦海,讓愛劍的余詩雨如痴如醉如狂。

    老余見到了余詩雨對這條魚的沉醉,仰著頭,一臉甜蜜的回憶:「我的劍師承白帝城,但大成還是在大河觀魚時,當時見有一條魚在水裡游的自由自在,姿態曼妙,翩若驚鴻,當時便大徹大悟,練就了沉魚劍。」

    「沉魚劍?」餘生嘀咕,「這名字千萬不能傳出去,忒不霸氣了。」

    「那條魚?」余詩雨若有所覺。

    「便是你娘。」老余說,「我便是在那時遇見她的,當時為了更好的領悟劍意,我還把她抓回了家。」

    「嘿,這也成?」餘生說。

    旁人的故事裡,常是漁夫釣魚被小和尚救,然後被魚妖報答,倆人相愛或終成眷屬。

    這一人一魚倒好,一個為劍抓魚,一個甘願被抓,後來居然還有了兩個孩子。

    「嘖嘖」,餘生搖頭,「你們能在一起,也是我娘奇葩。」

    「什麼奇葩」,老余不高興的看餘生一眼,「我們能在一起,那是你娘喜歡我做的飯,當時怎麼趕斗趕不走。」

    「啥?」餘生一怔,他想了想老余當客棧掌櫃時,那些難以下嚥的食物,嘆道:「想不到我娘好這口。」

    黑暗漸漸消散,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太陽要出來了。

    望見太陽,便想起了昨夜被它們困住的東荒王,老余長吁一口氣,「好了,我該走了。」

    他回頭望著倆人,「你娘,東荒,乃至整個人族的命運便交到你們手中了。」

    「保重。」鄭重的點點頭,老余轉身,身子一閃已經到了竹林裡,穿過半截竹子組成的山坡,向山下走去。

    「對了,小魚兒,你娘還給你留下個禮物,這禮物只有你能接受,你姐就算了。」

    待老余最後的話傳到耳邊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什麼禮物只有你能接受?明明是偏心!」方才還感動的余詩雨有些不高興,「兩個重男輕女的老傢伙。」

    「行了,我還覺著他們偏心你呢。」餘生扶著腰站起來,倒吸一口冷氣。

    「你說我娘多少壞話了,她從來沒降雷劈你,我呢?上次差點把我劈了。」餘生說。

    「得了吧,上次你跟我鬥嘴時,沒少說我娘的壞話,我也沒見她劈你。」余詩雨斜眼看她。

    「你娘。」「你娘」倆人剛要習慣性鬥嘴,余詩雨想到方才老余說的,只能偃旗息鼓。

    她見餘生一身傷,問道:「怎麼樣,死不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07:00
第七百八十二章 自犬

    「絕對死不了。「餘生扶著腰傷站起來,

    「我若死了,東荒王的位子豈不成你的了?」餘生說,「美死你。」

    「方才老余說了,你娘被困樊籠,東荒王這位子呀,指不定現在是誰的。」余詩雨嘴上不客氣,但還是過來扶餘生。

    「你娘。」餘生沒好氣說。

    「你娘!」余詩雨以為這小子又在和他鬥嘴,脫口而出後方醒悟,「哦對,是我娘。」

    她嘆口氣,「得,剛身世顯赫,還沒捂熱呢,又跌落凡塵了。」

    余詩雨扶著餘生往山坡下走,同時追問餘生東荒王被困和老余前往北冥的事。

    餘生把斗老頭合在一起,一一與她說了。

    「什麼!」余詩雨停下身子,「老余居然去混沌之地了?」

    這下可好,東荒王被困,弒神者去混沌之地送死,一下子失去兩大靠山,這二位得罪過的人肯定找他倆算賬。

    「這樣」,余詩雨扶著餘生,一臉奸笑,「老余家這一脈不能在咱們倆身上斷絕了,是不是?」

    餘生一臉警惕的看著她,「是。」

    「現在你是東荒王和弒神者兒子的事,世人已皆知,而我少有人知。」余詩雨望著餘生,「你看,要不你一個人擔了?」

    「少來!既然是姐弟,咱們就得同甘共苦!」餘生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現在靠山全走,多一個人分擔火力,便少一份麻煩。

    余詩雨扶著餘生,剛走進竹林,一群乾屍便圍過來。

    余詩雨手一揮,短劍憑空湧現,刺入這些干屍頭部,割韭菜一般為自己散開一大片空間。

    「那老頭雖然走了,但這群乾屍還在。」余詩雨說。

    驅趕乾屍的邪巫也被餘生殺了,留下的這群乾屍依靠本能在揚州地界上四處活躍。

    野外一下子有這麼多干屍,行路人怕要遭殃了。

    「不怕」,餘生想到了殺死邪巫時,他們手裡的招魂旛,方才他們就是靠揮動招魂旛來指揮乾屍的。

    「咱們去那兒。」餘生指了指山頭。

    余詩雨望了一眼,想到層出不窮的乾屍,悲嘆一聲,雖然割韭菜一般簡單,但割的多了也要累的。

    「你還能飛嗎?」余詩雨問餘生。

    餘生捂著腰,「有點人性好不好,我傷口還流著血呢,指不定傷到腎了。」

    說到此處,餘生越加覺著傷重了,甚至站也站不穩了,把半截身子掛在了余詩雨身上。

    「哎呦,我的下半生喲,萬一影響了那,那兒怎麼辦。」他也不好意思跟余詩雨說清楚。

    「下半身?」余詩雨瞥了一眼傷口,「不至於,我聽說龍有四個腎,壞一個半個不影響。」

    這倆人說的下半部位不同,但也說到一處了,不愧是姐弟。

    「是嗎?」餘生看著余詩雨,「你聽誰說的?」

    余詩雨一愣,她純粹是為了安慰餘生才胡謅的。

    「哎呦」,餘生扶著腰又喊起痛來。

    得,余詩雨無奈的一翻白眼,準備拖著餘生去他指的山頭,剛走幾步,見竹林裡鑽出一道白影。

    這道白影快如閃電,面對面前的一堆乾屍,一爪子打了個粉碎,落到餘生面前。

    「呵!」余詩雨後退一步,拉著餘生也後退,「這什麼東西,忒丑了!」

    面前這怪物似狗,耳朵同兔子一般,還露著倆小虎牙,說不清的彆扭。

    「丑嗎?還可以吧。」在狗子的熏陶下,餘生對丑有了免疫力,「也就比狗子丑一些。」

    余詩雨翻白眼,狗子已經醜的驚天動地,驚世駭俗了好不?

    怪物身子差不多有驢大小,左右打量著餘生和余詩雨。

    余詩雨因為怪物醜的不忍直視,所以把目光避開了,餘生則好奇的看著怪物。

    那怪物目光徘徊一二後放在好奇打量它的餘生身上,忽然嘴一張,瞬間露出一比它頭還大的巨口。

    「吼~」

    巨吼過後,「嚯」,餘生擦拭著自己的臉,相比它的醜,這一口的臭味更讓人難以接受。

    余詩雨更是捂著嘴想吐,「有,有毒,這什麼東西?」

    「不知道。」餘生也受不了。

    怪物見餘生他們不認它,張嘴又要吼一嗓子,被急中生智的余詩雨攔住了。

    「慢著,我知道是誰了!」余詩雨回頭看著餘生,「是咱娘給你留下的禮物。」

    「啊?」餘生哭喪起臉。

    「怪不得老爺子說只有你能接受的了。」余詩雨說,「你身邊已經有個狗子了,有個再醜的也不怕。」

    餘生也想到這怪物是誰了,傳說中東荒王養有一頭巨丑無比的寵物,想來便是這東西了。

    「得,以後你就跟著我吧,等到了客棧,我好好的幫你刷刷牙。」餘生捂著鼻子,捂著腰,一時間手不夠用了。

    「咱們騎上這怪物過去吧。」餘生回頭徵求余詩雨的意見。

    余詩雨求之不得,「你給它騎個名字,別怪物,怪物的叫。」

    「成」,餘生上下打量著怪物,沉吟半晌,「要不然叫它口臭吧?」

    「吼~」

    怪物登時朝著餘生怒吼,嗓子裡的風似從風洞裡鑽出來的,吹著餘生長發向後飄。

    還有唾沫星子,打在臉上有點疼,至於臭味更不用說,讓餘生姐弟倆相互扶持著彎腰吐了。

    「你起的什麼破名字。」余詩雨踢餘生一腳,埋怨他。

    「不滿意直說呀,吼什麼吼。」餘生吐夠後站起身,「要不,你叫自犬吧。」

    「你大爺,餘生」,余詩雨踹餘生一腳,遮住臉準備迎接第三聲吼。

    豈料,自犬眨了眨眼,覺著這名字還不錯,以沉默接受了。

    良久不見唾沫星子來,余詩雨放下手,「這名字也成?嘿,又是個沒文化的主兒。」

    自犬不理余詩雨的陰陽怪氣,在餘生指揮下趴下身子,待餘生他們坐上後起身向山巔奔去。

    快,太快了,幾乎眨眼之間,餘生他們就已經來到那座山頭。

    不過只見招魂旛,不見那幾具邪巫的屍體,余詩雨來回轉了轉,把招魂旛收回來時才見到幾具新生的白骨。

    想來這些邪巫剛死,就被幹屍啃了個乾淨。

    「還有那破鼓,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寶貝。」餘生說。

    余詩雨方才聽過鼓響了,自然識得破鼓的厲害,她把這些合攏一處,放在自犬背上,與餘生一同向揚州去了。

    從始至終,無人去管躺在地上的司幽城城主。

    待餘生他們離開後,平台上漸漸聚攏來了乾屍,他們循著活人的味道,找到了司幽城主。

    一具乾屍剛要咬下去,「轟」,一團黑氣爆裂,讓所有乾屍碎骨,那司幽城主又站來。

    他望瞭望四周,撿起自己的見,踉踉蹌蹌的向山下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3 13:14
第七百八十三章 拉攏

    三日後,陽光明媚,餘生坐在客棧後面湖上亭子中。

    餘生練字練的手有些酸了,把筆放下,望瞭望天空,天上現在只有一輪太陽,屬於暮春的陽光落在肩頭。

    百姓們為天上異象消去而高興,正在田間忙碌,富難他們也過去了,西山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只有少數人知曉,讓天上只出現一輪太陽所付出的代價。

    亭子下游過一群鵝,小白狐悠閒的臥在城主腳下,城主憑欄坐,手裡縫補著一件衣服。

    余詩雨則在端量著老余留下的那條石魚。

    水下有幾條魚被水上栩栩如生的石魚吸引,在水下徘徊,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面對這等良辰美景,少有興致的兩位木兄也丟了棋盤,來這裡釣魚,順便與餘生手談幾局象棋。

    亭子上現在種滿花草,甚至有草兒種的在水中生長的藥草攀上來,綻放鮮豔的花朵,點綴著涼亭與廊橋。

    當初乾屍也圍了小鎮,幸好百姓在客棧躲避才躲過一劫。

    只是客棧這幾日少客人了。

    因為指揮這路的邪巫在見機不對逃走後,留下乾屍在荒野上自由遊蕩,南面的客商很難過來。

    當然,即使路上無乾屍,怕也無客商經過,慘遭乾屍蹂躪的南荒,殘活下來的人怕沒有精力經商了。

    揚州城倒是在招魂旛的幫助下解了乾屍之圍,只是餘生實在無處安置那些干屍,於是又讓他們返回黑水城所在的方向了。

    「現在你娘被困,老余北去,咱們就在這兒呆著等仇家上門?」黑妞問。

    「不然呢,咱們找上門去?」餘生坐在一舒適的靠椅上,曬著太陽,悠閒的望著水天一線處。

    「什麼找上門去,咱們逃呀,逃到中荒去,那裡是荒蕪之地,東荒王那廝親自來了,也抓不住我們。」黑妞建議。

    「嘿」,余詩雨把目光從石魚上收回來,「我聽著怎麼這麼彆扭?」

    「什麼東荒王那廝,直接喊他名字,那什麼燭光還是燭陰的。」余詩雨說。

    黑妞撇嘴,「以前你可沒少指桑罵槐的暗地裡貶東荒王。」

    「嘿,你們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白髮老叟不高興的說:「槐樹惹你們了,指著桑樹還要罵槐樹。」

    「我是人云亦云,這成語不是我們龍發明的。」黑妞急忙撇清關係。

    她問餘生,「那燭光不是好惹的,你真不打算逃?」

    「不逃,若不戰而逃,豈不是墮了我東荒盟主的名聲。」餘生雙手交叉,望著遠方。

    「即使用嘴咬,我也要讓敵人感覺到疼,讓他們知道我餘生即使失去靠山,也不是他們可以擺弄的。」餘生說。

    城主放下手裡的衣裳,為他倒一杯茶,「你先養好傷再說吧,現在站還站不起來呢。」

    那天從揚州回來後,草兒為他診斷一番,還真是差點傷到臟器,而且餘生別處的傷也不少。

    草兒叮囑餘生,必須得臥床休息一番。今兒是第三天,見他恢復的快,才被允許出房間曬太陽。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現在我雖然坐著,但也能有所作為。」餘生瞥見周九鳳進了後院,對城主說。

    周九鳳身後跟著一人,這人有著長長的鳥喙,裹著一件長袍裡伸出灰羽的大翅膀,正是揚州錢莊莊主苗世仁。

    「你把他找過來作甚?」城主不解的望著餘生。

    「面對燭光,咱們勢單力薄不是對手,更不用說還有一群仇家盯著呢。咱們得動動腦子,拉攏一些盟友。」餘生說。

    「動腦子?」眾人古怪的望著餘生,餘生動腦子,他居然有腦子?

    苗世仁很快走過來,雖一臉笑意,但少了以前見到餘生時的恭敬,「不知城主和余公子請苗某過來作甚?」

    「以前見了面,苗莊主還稱一聲余盟主,現在怎麼改口了?」餘生回頭看他。

    「哈,叫公子不是親近些麼?」苗世仁坐在旁邊,「我聽周統領說,余公子有生意要與我做?」

    「我最近可忙的很,全是大生意,不過想到余公子腿腳不便,忙放下手頭裡的活兒就跑過來了。」苗世仁說。

    換句話說,若不是餘生腿腳不便,請他上門他還不來呢。

    「呵」,餘生把茶杯裡的茶倒在苗世仁腳下。

    「哎,你幹什麼?」苗世仁抬起腳,不滿的看著餘生。

    「對不住,是這茶太涼了,我人還沒走呢,它居然就涼了。」餘生放下茶杯,苗世仁移動下身子,也不多言。

    城主又為餘生倒一杯茶,餘生接過,「今日請苗莊主來,是有一樁富貴送給苗莊主。」

    「富貴?」苗世仁看著他。

    「不錯,可還記著這條商路的開闢?」餘生指了指西山,「當初我向錢莊借過錢。」

    當時錢莊聚寶盆被搶,錢莊沒有多少錢,又正在焦頭爛額上,所以苗世仁拒絕了。

    「公子又想借錢?」苗世仁望著餘生,「不巧,錢莊最近正缺錢周轉呢。」

    東荒王三天前易主,苗世仁身為揚州錢莊莊主,當天就知曉了,而且知道的不比餘生少。

    在後任東荒王將要追殺和對付餘生的關頭,苗世仁可不敢把錢借給餘生。

    萬一他跑路了怎麼辦?到時候顆粒無收,南荒王不殺了他才怪。

    「不借錢」,餘生望著湖面。「算投資,錢莊入股,我們合作開闢這條商路,獲利後按股分配,如何?若成了,南荒王肯定對你刮目相看,這不是富貴是什麼?」

    「投資,入股?」苗世仁沉吟,這些新名詞雖不曾聽過,但終日與錢打交道,苗世仁知道什麼意思。

    只不過稍一沉吟,苗世仁又搖頭,「不成。」

    只要新任東荒王派人找餘生麻煩,餘生便在東荒呆不下去了,甚至揚州城都要易主。

    等餘生走了,這條商路遲早是錢莊的,何必在這之前借錢給餘生,萬一他攜款而逃呢?

    苗世仁當然不會這樣拒絕餘生,他又找了方才的理由,「余公子,對不住,錢莊真周轉不開了,實在沒錢。」

    餘生安靜不語,望著湖面,見湖面上空有一隻鳥在飛來飛去,不時把口中銜著的東西丟進湖裡。

    一隻鳥尚且如此,身為人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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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