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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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93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6
第389章 亂點鴛鴦

  陸爍主動說要幫忙,如何幫忙,幫什麼忙,孫哲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心裏很是感動,作了個揖,感激道:「那就勞煩你了!」

  陸爍微微一笑,見他激動地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別的。

  心裏卻打定主意,若是羅小姐也願意的話,他定然讓他們心想事成。

  兩人散了之後,陸爍想了想,便去了後院。

  只不過他沒往凝柳堂走,而是直接去了小山居。

  小山居臨水而建,是座二層小樓,地方很大,景色清雅,陸爍走近時,正聽到裏頭傳來一陣潺潺的琴聲。

  收放自如,感情充沛,陸爍在外頭聽著,只覺得十分的美妙,不覺頓住腳步,在小山居外頭立住了。

  直到青蕖出來,見到陸爍竟然在外頭站著,提醒了他一聲,陸爍這才從沉醉中回過神來。

  「二爺,您怎麼在這裏站著,不進去呀?」

  青蕖問了一聲,突然想到在裏頭彈琴的羅碧君,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少爺是在避嫌。

  「無妨……聽見裏頭彈琴彈到正高妙處,我若是此時進去,怕是就打擾了彈琴人的雅興了,索性站在外面聽著,也是一樣的。」

  陸爍笑了笑,繼續站在門口處未動。

  方才他頓足,確實是被琴聲吸引住了,以至於忘了動作。

  如今被青蕖一提醒,陸爍才忽然想到,舜英琴技雖不錯,但卻絕對彈不出這般如空谷幽蘭般的曲子。

  這麼說來,裏頭的就只能是羅小姐了。

  如今他已經十五,算得上是成年人了,該避諱的自然是要避諱的。

  青蕖見站在外頭也不是辦法,便屈膝說道:「二爺請到正廳稍坐,奴婢上樓去稟報小姐一聲……」

  「不必了!」

  陸爍擺擺手,直接制止了她的動作。

  「既然羅小姐也在裏頭,我就不進去了,改日吧!」

  說罷,便直接帶著丫鬟,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今日來找舜英,就是托她傳話,問問羅小姐心思的。

  但既然羅小姐也在樓上,舜英又也年齡尚小,恐怕很容易就露了痕跡,那倒不好了!

  青蕖看著陸爍的背影,怔愣了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趕忙回小山居稟報。

  陸爍卻在回去的路上犯嘀咕。

  這羅小姐滿身的才藝,奈何身世淒涼,要不然,便是王孫公子也是嫁得的。

  只不過,於勤儉持家的孫家來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滿身的才藝,倒還不如多些氣力來的討喜。

  一樁有一樁的麻煩,也是不容易啊!

  青蕖噔噔上了樓,將樓下發生的事情跟姐妹兩個說了一通。

  陸舜英鼓起笑臉,順著窗戶向外望,只能看到陸爍青色的背影,不由咕噥道:「哥哥好生沒趣,來了又走,羅姐姐又不是外人……」

  「又說胡話!」

  羅碧君將琴收起來,用琴套套好,才走到陸舜英身邊,正聽到陸舜英這句抱怨。

  她不由笑著道:「二公子上進又知禮,京師中哪家公子比得上他,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竟還抱怨?」

  說罷,那蔥白的手指親昵地點了點陸舜英的鼻尖。

  陸舜英聽她這麼一說,先是嘻嘻笑了兩聲,而後眼珠滴溜溜一轉,便看著羅碧君道:「羅姐姐也覺得是福窩?那不妨一直留下來多好……」

  邊說著,邊還扯著她的袖子,左搖右搖,十分的孩子氣。

  羅碧君一聽她這話頭,就知她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正待要跟她說一番道理,就又叫她這動作給弄笑了。

  羅碧君咬咬唇,睨了她一眼,笑道:「什麼留下來?這話日後可不許胡說……」

  「留下來,就是讓你嫁給哥哥嘛!這樣你和先生就都能一直在家裏住下去……」

  陸舜英還沒說完,羅碧君見她這話說的不像,連忙輕聲呵住了她。

  「不許再胡說了!」

  羅碧君面色變得鄭重起來。

  「你哥哥已經與袁家小姐訂了親,日後你的嫂子就只有袁小姐……你要我留下來,又將你表姐置於何地?你這不是幫我,是在害我呢!」

  陸爍少年得志,性格寬厚,為人亦是上進,要說羅碧君對他沒什麼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有想法又能怎麼樣?

  雖說在陸府過上了幾年安穩日子,可羅碧君卻沒忘記過,當年在羅家過得是什麼日子。

  如今的生活得來不易,是陸家賜予的。

  得了人家的恩賜,卻反過來破壞人家的婚事、鬧得恩人家中大亂,羅碧君雖只是個小女子,這個道理卻也是懂得的。

  「知道了!」

  陸舜英懵懂的點點頭,聲音裏帶著些沮喪。

  想到袁氏說的,羅碧君總有一日要出嫁離府,陸舜英就又傷懷起來。

  羅碧君進府幾年了,與她朝夕相處,兩人感情不可謂不深厚,相較於那個早已經沒了印象的表姐,陸舜英自然更喜歡羅碧君一些。

  不過既然羅碧君不喜歡,那便不提了吧!

  羅碧君見她神色不愉,唯恐自己說話重了,不由伸手出去,輕輕摸了摸她的軟發,又勸哄了一會兒,兩姐妹這才歡歡喜喜的繼續下去,將之前的事忘了。

  陸舜英沒能促成哥哥和羅碧君,心裏本就鬱悶。

  因而,等到了晚上,在凝柳堂聽陸爍提起,讓她問問羅碧君對孫哲什麼想法時,陸舜英立刻氣鼓鼓瞪了陸爍一眼。

  陸爍看著她的鼓起來的兩腮,瞪大了的青蛙眼,頓時笑了,上手捏了捏她的兩頰。

  「這是怎麼了?只是讓你去問問,怎麼氣成這樣?」

  『哼!』

  陸舜英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她被這兩人打擊到了。

  一個呵斥她說話不當,一個讓她幫忙鴻雁傳書。

  最關鍵的,這傳書的還另有其人……

  她現在終於理解,羅碧君為何要她不要多說了。

  原來這倆人竟都對對方沒意思……

  那她可真就是亂點鴛鴦譜了。

  陸舜英兀自生氣了一會兒,陸爍卻一直坐在她身邊,嬉皮笑臉說些賴皮話,一句接著一句的逗趣,陸舜英忍不住就又笑了。

  雖不知陸舜英方才為何生氣,但眼見此時陸舜英眉開眼笑了,陸爍這才舒出口氣,問道:「怎麼樣?答應還是不答應?」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6
第390章 不嫁

  說罷,陸爍拿肩膀搡了搡陸舜英的小身板。

  陸舜英雖面上笑了,心裏卻鬱氣未消。

  聽陸爍又問,她轉過身來,回道:『羅姐姐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連孫大哥的面都沒見過,他什麼人品都不知道,怎麼能輕易就幫你傳話呢?』

  竟是拿喬起來!

  陸爍也不惱,反倒被她這話提了醒。

  「你知不知道沒什麼所謂……」

  陸爍輕喃了一句,接著湊到陸舜英耳邊,輕聲交代了她兩句。

  陸舜英咬了咬唇,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陸爍,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既然嫁不成哥哥,嫁給哥哥的好友也是不錯的。

  陸舜英可不止一次聽陸昀提起過,這個孫哲十分的守禮不逾矩,卻又頭腦清明,算是寒門書生裏頭十分出色的了。

  她心裏清楚,依照羅姐姐的身世,實際上是嫁不到什麼好人家的。

  也正因為這樣,陸舜英才十分想撮合她跟哥哥,捨不得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不想要她去別家受委屈。

  不過眼下這個路子不成,那就只有另想辦法了,這個孫哲說不得就是個好託付的。

  兄妹倆定了計,很快就實施起來。

  初冬已至,天氣越來越寒冷。

  這日大雪紛飛,知園內一片皚皚白雪,間或有早開的紅梅做點綴,煞是好看。

  陸爍便約了孫哲出來,在離小山居不遠的涼亭內圍著暖爐對弈。

  涼亭四周圍上了厚厚的幔帳,用於遮擋寒風,唯有對著小山居的一面敞開些口,倒正方便了樓上的人觀看。

  樓上站著的,恰好是羅碧君與陸舜英。

  兩人本是「無意」走到此處的,等見到不遠處竟是兩個男人,羅碧君便頓住了腳步,準備著往回走。

  陸舜英卻拉住了她,故作不知說道:「哥哥大雪天跟人對弈,竟也不叫上我……咦,坐在哥哥對面的那人是誰?怎麼從未見過?」

  陸舜英倒是真的沒見過孫哲。

  若非早聽哥哥安排了,今日跟他一同來對弈的,恰恰就是孫哲,陸舜英還真的想不到,不遠處這個器宇軒昂的男子,竟然會是個出身農家的書生。

  羅碧君倒是遠遠見過孫哲一回,不過看的並不清晰。

  此時居高臨下,羅碧君看清楚了他的眉眼,再見他與陸爍動作親密,便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小亭內,兩個倩影才一出現,清泉便立刻小聲提醒道:「二爺,孫公子,兩位小姐到了……」

  孫哲的表情立刻緊張起來,眼睛斜斜往樓上瞟了一眼,也不知看沒看到,臉上卻立刻紅了。

  陸爍見他這反應,不由哈哈大笑。

  「孫兄,羅小姐在上面看著呢,這個時候你可不能認慫啊!若是再臉紅拘謹下去,怕是佳人都要被你嚇跑了……」

  聽了陸爍的打趣,孫哲臉上更熱,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恢復過來,行動也跟著自如起來。

  他可沒忘了陸爍的交代。

  今日這一趟,就是要讓羅小姐認識自己,知道自己的,真的要好好表現才行。

  兩人先是裝模作樣對弈了一會兒,很快棋盤上局勢就變了,兩人倒是旁若無人、忘情沉浸在裏頭了。

  而站在樓上的羅碧君,再被陸舜英硬纏著看了一會兒之後,也終於逮著空隙回去了。

  佳人已不再,繼續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更何況這裏風這麼大,天這麼寒!裝逼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兩兄弟雖也收拾收拾東西,一起回了前院。

  回去的途中,孫哲十分的糾結矛盾。

  陸爍看著他時不時握在一處的雙手,搖頭笑了笑。

  「孫兄不必緊張,凡事都講究緣分,婚事更是如此,還是隨緣吧!更何況,你這般一表人才,羅小姐想不注意也難……」

  「道理是這個道理……」

  孫哲聲音裏還是有些擔憂。

  「只不過小女兒心不好琢磨,也不知羅小姐是個什麼想法,我心裏總是忍不住擔憂……」

  見孫哲這番患得患失的模樣,陸爍哈哈笑了一陣,便拍著他的肩膀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便托母親問問薛大家,看她是個什麼想法……」

  孫哲想了想,就道謝點了頭。

  陸爍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這邊答應了,每隔多久便私下裏找袁氏說了這回事。

  袁氏對這樁婚事倒是十分樂見的。

  往淺了說,孫哲是陸爍的好友,羅碧君也是袁氏看著長大的,兩人都跟陸家關係如此親近,況且男才女貌,根本就是天生一對。

  往深了說,同窗之誼算不得什麼,若是有了這層婚事作保,陸爍日後為官了,就又多了一個幫手不是?

  這樣想著,袁氏便答應了下來,隔天便找了薛大家來,將此事跟她講了一遍。

  孫哲在陸家住的日子不淺,薛大家對他早有耳聞,知他是個好孩子,心裏頓時滿意了一半兒。

  袁氏細細說了一通,末了又添上一句:「……碧君是我看著長大的,人才不錯,孫哲也跟爍哥兒關係匪淺,對他的人品,我是一百個放心……若這兩個年輕人能成了,倒也算是一樁美事了……那孫哲眼看著就要會試了,我看著他學問不錯,說不準一次就能中,到時候,我就把碧君收了做乾女兒,這身份也算是相配了……」

  聽袁氏說起孫哲的前程,倒算是觸動薛大家的心事了。

  羅碧君身世不顯是一方面,又有她這個被趕出門的母親……她這個母親,她這個身世,終歸是連累了女兒。

  薛大家誠摯道了謝,便半點不耽誤回了住處,找到了正在刺繡的羅碧君。

  手中的花樣子已經成型了,薛大家看了看,是只牡丹,繡的活靈活現,竟如真的一般。

  看著這花樣,在想到婚事的事,薛大家悲從中來,不由摸了摸羅碧君的軟發,悲愴道了一句。

  「我的女兒……跟著我受苦了……」

  只不過,她卻並沒有流眼淚。

  她的眼淚,早在被趕出家門時,就已流乾了。

  「母親說的什麼話……跟在母親身邊,女兒甘之如飴……」

  羅碧君忙放下繡棚,輕聲勸哄著薛大家。

  薛大家傷感了有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忙細細將袁氏所說之事跟羅碧君說了一遍。

  誰知羅碧君聽罷之後,卻是堅決搖了搖頭,咬著唇說道:「女兒不嫁!」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7
第391章 人來

  「什麼不嫁?」

  見羅碧君想也沒想,拒絕的這般乾脆,薛大家不由得想歪了。

  「你可別動那些歪心思……」

  薛大家想到了陸爍頭上。

  「二公子跟袁家已經定了親事,且不說這樣做厚不厚道,單單有夫人在那,你若是橫插一腳,都得不了什麼好!」

  羅碧君見她娘想歪了,有些無語。

  「娘,您想哪里去了……二公子我可從來沒肖想過,要不然這陸家還如何待得下去!」

  她跺跺腳,一臉的羞臊。

  薛大家見女兒懂得這個道理,這才松了口氣,說道:「那你為何拒絕的這般乾脆……那孫哲我雖沒接觸過,但卻屢屢聽夫人一起過,是個忠厚上進的……況且他現在已經有了舉人功名,即便出身農家,但想來不久就能考得官身……你莫不是看他出身清貧這才不嫁他?女兒啊,俗話說得好,莫欺少年窮,只要他自己有能力有上進心,你日後再多多從旁佐助,何愁過不上安穩日子?」

  「娘,女兒不是這個意思!」

  羅碧君見她娘越說越遠,甚至開始扯到婚後的生活了,忙開口打住。

  「莫欺少年窮是不錯!可您看看,那些發達之後就拋棄糟糠妻的寒門子弟又有多少……那孫哲學問再好,人品再忠厚,也只是學問上的,難保他日後會對妻子不好……總之,女兒不嫁,至少不能聽了你們這麼一說就隨隨便便嫁了!」

  她倒不是貪慕富貴,也不是看不起農家子,只是這世上得寸進尺的人多了,難免要擦亮眼睛,多多謹慎一些。

  薛大家見羅碧君這般說了,想了想,倒也覺得不無道理。

  自古書生最是薄性情,女兒又失了宗族庇佑,若是日後出了什麼差錯,還真的沒處說理去。

  想清楚這些,薛大家便點點頭,贊同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年齡不算大,並不著急,孫哲會試前也一直住在陸府裏,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咱們好好考驗一番,若是沒什麼不妥,再定下也不遲。」

  羅碧君聽母親說了,這才松了口氣,鄭重點了點頭。

  事情定了下來,薛大家也這般回了袁氏。

  袁氏聽罷倒是沒有什麼不愉。

  婚姻乃是兒女的頭等大事,袁氏自己就是母親,為了陸爍的婚事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如今薛大家這般謹慎,袁氏只有感同身受,又哪里會怨怪呢!

  從袁氏處得了消息,陸爍便立刻告訴了孫哲。

  孫哲原本滿懷的熱情,乍聞這個消息,頓時一驚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整個人都蔫了。

  陸爍安慰他:『不必急,薛大家只說是仔細考慮,又沒直言拒絕……總歸是人生大事,萬不可馬虎了,謹慎考慮倒也妥當,你現在最關鍵的,不是管這些瑣事,而是集中精力在讀書上,若是這次會試能得個好結果,也能更有優勢些不是?』

  「你說得不錯!」

  孫哲點點頭。

  若是他有女兒,有愛慕者提親上門,也不可能立刻就答應,總要仔細考量一番他的人品家世才行。

  不過,他現在只是個舉人,若是能在這次會試中大放異彩,機會確實會更大些。

  如此一來,孫哲將旁的心思放在一邊,放到更加專注到讀書上去了,每每心無旁騖,一心唯讀聖賢書,倒是進步飛快。

  ……

  兜兜轉轉,又是一年。

  除夕過後,或許是會試的臨近,眾考生心中,時日似乎一下子加快了。

  一日又一日的,很快距離會試就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隨著會試的臨近,陸爍與孫哲更加緊張,整日泡在書房裏頭,沒什麼事情基本上不出屋。

  而這日一早,兩人卻難得的出了府,乘著馬車去了城門處。

  這次卻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去接人的。

  從桃山書院趕過來,到京師裏參加會試的考生,今日總算是到了。

  陸爍未來的二舅子袁文林也在其中。

  袁文林竹竿一樣的身材,相較於半年前,身材魁梧了不少。

  一見面,他就拍著陸爍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平時看著老實,這件事居然連我都瞞著,真是不厚道了……」

  陸爍一聽這話頭,就知他說的是自己與袁文懿的婚事。

  陸爍有些笑的有些訕訕。

  這話可不好接。

  難不成要說,自己一早就勾搭上了你妹妹?

  陸爍搖搖頭,為了避免被拳頭招呼,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做鵪鶉狀,一言不發。

  袁文林見他難得的沉默模樣,不由笑的更歡,直到將一旁正收拾行李的同窗吸引的看過來,這才微微壓低了聲音,只不過仍舊震得胸腔震盪。

  「行了……嫁給你,總比嫁給被人讓我放心些!」

  袁文林的表情變得正式起來,微微有些嚴肅。

  他之前雖沒少跟袁文懿鬥來鬥去,可是兄妹天生的親情卻是如何都拋卻不了的。

  如今事涉妹妹婚事,關係到妹妹的一輩子,袁文林雖平日嬉皮笑臉慣了,這件事上倒是頗為看重幾分的。

  聽了他的肯定,陸爍直視著他,點點頭,帶了幾分鄭重。

  如此,袁文林才又笑開了。

  他警告道:「不過你可要記清楚了,若是你日後欺負我妹妹,我可是不答應的……便是你跑到天邊去,這個公道我都是要討回來的。」

  「二舅哥放心。」

  陸爍作了個揖,故意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加之那句「二舅哥」,場面一時倒是好笑起來。

  「您的拳頭這麼硬,小生可不敢跟您硬碰硬……」

  「你啊……」

  袁文林頓覺好笑,再次捶了下他的肩膀,三人一齊笑了起來,別了一起過來的其他考生,便一同上了陸府的馬車,徐徐往城內趕。

  馬車裏只有他們三人,陸爍作為主人家,當仁不讓,主動倒茶遞水。

  「表哥,我記得你三年前還說過,會試不過便不考了的,怎麼今年臨時又來了?」

  陸爍這話,卻不是什麼反話。

  袁文林不愛讀書,陸爍是知道的,當年他說的信誓旦旦,煞有其事的樣子,陸爍也信了。

  因此,這次袁文林驟然來京師參加科舉,他才會覺得有些意外。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8
第392章 資料

  「考不考得上,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是周圍人的眼光如何受得了?」

  袁文林搖搖頭,顯得很是苦惱。

  陸爍對他這說法倒是理解。

  袁仲道乃是當世大儒,聞名天下,幾個孫子也都學有所成,若是袁文林止步於舉人,遲遲不上進,難免會被人異樣看待。

  異樣的眼光、遮遮掩掩的議論,一日兩日還好,長久下來,誰人能忍受的了?

  有時候,打敗自己的,往往不是個人心志的動搖,反倒是旁人的眼光,以及因讓親近之人失望產生的愧疚。

  身份、所處地位的不同,推著人不斷向前,人也不得不遵守著這個規則來,只因人是社會的人,並不是獨立的個體。

  見因為自己的話,兩個好友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袁文林不由笑了笑。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我可用不著可憐……跟魏州想比,到京師來雖說要考試,但這邊沒人管教著,還有你們這些親近好友相陪,可比待在書院裏頭好多了……」

  說罷,還無所謂的笑了笑。

  陸爍跟著笑起來,只是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想起那個小小年紀,便舉著寶劍、許下宏圖大志的袁文林來。

  袁文林志不在科舉,便是勉強通過了,想來也是不會開心的。

  只是有什麼辦法呢?人活一世,又哪能事事順心!

  或許現在想想是痛苦的經歷,但過了這個階段,便會成為一段寶貴的經歷。

  也因此,陸爍並不相勸。

  老人家的想法雖然固執,在年輕人看來也難以理解,但有時卻不得不承認,多了閱歷和失敗的經驗,老人家的建議倒是很有被考慮的必要。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便說起了別的事,馬車繼續行著,不一會兒,就停在了陸家門前。

  袁文林年齡不小了,與成年人無異,陸昀陸昉親自接待了他,而後才由袁氏安排著,在知園前頭住下了。

  第二日,袁文林仔細修整了一番,便由陸爍帶著一同出了門。

  車子在醉客樓門前停下,三人剛一下車,上頭便有小廝打扮的人下來,笑著對三人施禮。

  是周茂身邊的貼身小說暮雨。

  「少爺已經訂好了包房,三位公子這就雖小的上去吧!」

  三人點點頭,由暮雨在前頭引著,不一會兒就上了樓,進了廂房。

  廂房裏頭空間很大,此時周茂正坐在飯桌旁,對著桌上上攤開的幾卷紙張發呆。

  「師兄!」

  進來的三人一齊喚道,恭敬的作了個揖。

  「這麼客氣做什麼,快過來看看……」

  周茂略一抬頭,就直接招手讓他們三人看過來,將手中拿著的卷宗拿給三人看。

  「這是什麼?」

  陸爍和孫哲一看這卷宗,立馬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頓時欣喜若狂。

  唯有袁文林尚且在狀況外,傻傻問了一句。

  「這是盧世新畢生的作品,還有往年由他所出的鄉試樣卷……」

  他這問話雖傻,陸爍倒是沒什麼不耐,緊跟著解釋了一句。

  袁文林恍然大悟。

  這盧世新,可不就是今年會試的總裁嗎?

  大齊沿襲宋朝科舉慣例,會試時設置四名主考官,都稱作總裁,其中又以資歷最高學問最深著為主考官之首。

  這盧世新,先帝時兩榜進士出身,官至翰林院大學士,資歷最深,此次便被惠崇帝親自任命為會試主考官。

  按照往年案例,這主考官是由禮部推舉出來的,盧世新空有一身學問,只是他不善俗事,人脈一直不廣,這主考的名額自然輪不到他。

  只不過,或許是被禮部近兩屆接連出事的狀況弄怕了,惠崇帝此次越過禮部,直接任命了主考官,可謂是狠狠打了禮部的臉,同時也昭告天下,此次的會試馬虎不得、作弊不得。

  「這麼全面?師兄哪里尋來的?」

  陸爍前後翻閱了一遍,不由連連讚歎。

  陸家即便在京師人脈廣泛,又有四所在旁輔助,要想找出這麼全面的資料來,卻也不容易。

  這麼一卷東西,看著不多,對於此次由盧世新主考的會試來說,卻是助益極大。

  畢竟,不論出卷還是答卷,很大程度上都有主觀性。

  也因此,考官政治上的傾向、文學思想,對於參加會試的考生而言就顯得十分的重要。

  這次,在場的四人都是要參加此次會試的,說是朋友,但因科舉名額有限,更像是競爭對手。

  周茂能在這個關頭將這麼寶貴的東西拿出來分享,其人品不得不讓人嘆服敬重。

  想到這裏,三人對視一眼,齊齊站起身來,沖著周茂長揖到底。

  「你們這是做什麼……」

  沒待三人彎下腰,周茂就連忙將他們扶了起來,面帶責怪。

  「師兄,這是您該受的!」

  見他們堅持如此,周茂不好再攔,結結實實受了。

  等安撫著三人重新坐下,周茂才繼續道:「這東西要集齊很難,只不過我伯父向來有收集書作的習慣,久而久之便存了下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況且咱們又是這樣的關係,當不得你們這樣謝!」

  陸爍聽到周良甫的愛好時,想到他吏部尚書的身份,以及去年下半年陸昀透露給他的消息,眼光不由閃了閃。

  這些書作,真的是愛好,還是為了從中找出蛛絲馬跡,還真的不好說……

  不過,周良甫是周良甫,周茂是周茂,陸爍自然不會因為周良甫的荒謬,而將周茂與之混為一黨。

  但是想到周良甫的所作所為,陸爍忍了幾忍,終究還是因為會試的日漸臨近,放棄了透露給周茂的念頭。

  還是緩緩吧!

  他想到。

  這個時候坦白出來,對於周茂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萬一影響了他的發揮,那就糟糕了!

  還是等結束之後吧……

  想及此,陸爍恢復了正常的面容,繼續低頭與周茂等人討論起來。

  通篇讀下來,四人又仔細討論了一番,只覺得收穫極大,將盧世新的大致想法參透了個差不離。

  等討論結束,外頭日頭已是昏黃了,陸爍三人帶著抄閱好的卷宗,從容回了府。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8
第393章 臨行

  回到府中時,時間已經很晚了,光線昏暗,已是到了晚飯時節

  陸爍與孫哲袁文林分開,邁步往後院走。

  袁文林與孫哲因是男丁,且都是客,不好往後院女眷多處走動,因而平日裏都是單獨吃飯,與陸爍等人並不在一處。

  不過一會兒時間,陸爍就到了凝柳堂,他在丫鬟們的請安聲中進了屋子。

  卻見袁氏正指揮著下人來回搬動箱子,收攏東西,而陸昀則半垂著頭坐在羅漢床上,神情若有所思,顯得心不在焉的。

  「爹,娘……怎麼現在忙著收拾東西?是有誰要走嗎?」

  陸爍略略掃了一眼,就發現丫鬟們正在收攏的,都是些日常用的器物,而另一邊一個已經合攏的箱子,外形不大,正是平日裏用來裝衣物的。

  按說世家十分講究,便是出去上香一回,都要準備足東西,以保證在外面也能享受到跟在家裏一樣的舒適……

  只不過,看袁氏這次這麼著急的樣子,分明不是為了閒遊,若是閒遊,這些東西都會提前準備好的。

  「是有事!來來來……」

  陸昀聽見陸爍的聲音,擺擺手示意他過來。

  陸爍便也不再看那邊的亂象,緊趕幾步走了過去。

  陸昀給他推了一盞茶過來,這才歎口氣道:「是我……為父要去河北道一趟!聖上指令下的急,明日一早就要走……」

  「什麼?」

  陸爍十分的詫異,一躍從羅漢床上跳了下來,走到陸昀身邊。

  「爹……到底什麼事情這麼急?之前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確實是太突兀了!

  要知道,他今早出門的時候,可是什麼事都沒有的,不過在外頭待了一個白天罷了,怎麼突然就出了這樣的變故!

  緊急調令,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事!也不知這次陸昀接到的是什麼活。

  「……是河北道那邊,又有了鬧蝗蟲的徵兆……從下面層層報了上來,聖山今日早朝一聽,當即就想到了我!」

  這是好事啊!

  陸爍心道。

  面上也跟著放鬆下來。

  原來是去治蝗,這對於陸昀而言,雖說不簡單,但陸昀有幾年前的經驗,想來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陸昀一看陸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陸昀勉強笑了笑,說道:『這次可不只是天災,還有人禍啊!河北道那邊的官員,自從幾年前鹽運案之事爆出來之後,就進行了大清洗,如今俱是高卓的人!』

  高卓的人?

  陸爍對此事倒是沒關注太多,此時聽陸昀一提,才意識到麻煩之處來。

  「高卓的人……」

  陸爍皺眉,「您是怕,他們會對您暗下裏阻撓您治蝗?」

  「阻撓倒是不會,這次是聖上親自下的旨意,又是關乎民生的大事,高卓便是借了天膽,也不敢明目張膽來阻撓……」

  陸爍點頭。

  這倒是事實!

  高卓本就失了惠崇帝聖心,如今四皇子又跟太子鬥爭的厲害,可不能行差就錯半點。

  若是在河北道一事上惹了眾怒,到時可不是憑他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了的。

  想清楚這些,陸爍卻依舊提著心。

  「……您要小心,高卓向來陰毒,明面上不敢阻攔您,背後小動作定然不斷……」

  陸昀點頭,說道:「恐怕不止是暗中阻攔這麼簡單,說不定會背後耍陰招,讓我這蝗災治不成……畢竟,明面上看,咱們家跟太子尚未斷清關係……」

  又是太子!

  想到軒德太子那德性,陸爍心裏就一陣陣火大。

  「您要多配備些人手,以防萬一!」

  見陸爍眼神中帶著緊張,面上肌肉亦是緊緊崩了起來,陸昀不由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擔心我,該準備的,我一下早朝就派白管事去準備了……我主要是擔心你,會試臨近,你一定不可鬆懈,日後勤學苦練,越到緊要關頭越不能放鬆自己。」

  「是!」

  陸爍老老實實聽著教導,回答道:「爹就安心去治蝗吧!家裏有我,從小到大,兒子何時讓您失望過?這次也是一樣!」

  聽著他的保證,陸昀笑的愈發欣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隨著那力量傳到陸爍身上的,是責任。

  「除了科舉,你要牢記,這陣子京師怕是不太平……那個幕後的推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成王世子,但他目的性極為明顯,如今太子和四皇子的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恐怕不是他想看到的……我擔心他還會出手!」

  「您是要我盯著四所那邊?」

  畢竟,只要對方出手,四所想要查到是誰就簡單些。

  不像如今,漫無目的,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結果卻半點收穫也沒有。

  「這事有你大伯在,不用你擔心,你只要安心考試就好……我只是擔心,這人若是急了,會不會拿周家作伐,畢竟周良甫的事情可不小,你跟周茂又是同窗,你剛剛拿回來的卷宗,恐怕就是周茂給你的吧!」

  陸爍點頭,神情已經徹底呆愣住了。

  拿周家下手?

  可能性有幾分?

  他要不要提前跟周茂打聲招呼?

  不過現在離會試這麼近,這個時候跟周茂說,豈不是擾亂他心緒?

  這事尚未確定,一切都只是猜想,若是提前說了,臨到末尾卻什麼事都沒發生,那就糟糕了。

  說不定會被人質疑用心!

  雖然陸爍知道,周茂並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會做這樣的猜想。

  想到這裏,陸爍沉默起來。

  「你跟周茂關係本就親近,你又是咱們敬國公府的人,不管願不願意,都跟周家一樣,代表的是太子一脈……故而,不止我要小心,你這陣子在京師裏也要謹慎些才好,儘量少出門,也免得惹禍上身。」

  陸爍聽的提了口氣。

  怎麼又扯到他和周茂了……

  難道還有人會從他們倆人的關係下手不成?

  那他到底要不要提前警示周茂?

  「提前跟周茂提一提吧!」

  沒待陸爍問出口,陸昀便將他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周茂是周家人,這件事會不會牽涉到你頭上尚且未知,但跟周茂卻是脫不了關係的,他若是提前知道了,也能早點做個準備不是?」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9
第394章 變故

  說的倒是挺有道理,只是陸爍仔細想了想,卻仍舊顯得遲疑。

  「可是會試……會試在即,兒子擔心這時候跟他說這個,會不會影響到他發揮……」

  「倒是我欠考慮了!」

  陸昀方才急著交代,此時聽陸爍一提,才意識到不妥當之處。

  當然,他跟陸爍不一樣,因為周良甫的事情,從一開始,他對周茂就是懷著敬而遠之的態度的。

  現今距離會試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這個時候提醒周茂確實不妥。

  若是事情當真發生了還好,若是沒發生呢?

  會不會讓人以為陸爍居心叵測,為了除掉競爭對手,故意說些危言聳聽的話,利用周茂對他的信任來害他。

  畢竟,周茂可是淮南道鄉試的頭名解元,名頭比陸爍要高的多,是今年狀元的大熱人選……

  陸爍日後要走的官路,預示著他身上不能有半點污點。

  考慮了一會兒,陸昀邊下定決心,對陸爍說道:「你說的有理,現在距離會試還有半個月,不算太久,想來不會出什麼大事……這樣,你明天過去,用考試之由多多提醒他莫要多出門,專心在家復習就是……」

  陸爍忙欣然點頭。

  父子倆要商量的事到此結束,剛好另一邊袁氏也將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家三口這才邊吃飯便訴著離情。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日,陸爍起了個大早,騎著馬隨著陸昀乘坐的馬車前行,一直送到城門口處,直到前來送行的老百姓多了,街上漸漸行不動了,這才策馬往回趕。

  只不過他沒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醉客樓。

  剛一出府時,陸爍便派了小廝出去,讓他看著時間請周茂出來,兩人一同再醉客樓裏見面。

  想必現在這個時候,周茂應該已經到了吧。

  陸爍望瞭望天光,想到。

  陸爍是逆行,馬騎得並不快,今日三三兩兩老百姓結隊在一起,一同往城門處趕,陸爍只看了一眼,嘴角便揚起了笑意。

  陸昀當年治蝗的事情可是聞名整個大齊的,這次遠赴河北道,身上肩負著的又是這層責任,老百姓對他自然懷著別樣的尊敬。

  也因此,即便這事情趕得及,老百姓卻依舊自發的去送行。

  雖然速度慢,但兩地相距並不遠,不過一會兒時間,陸爍的馬便停在了醉客樓門前。

  小二接了韁繩過去,陸爍由另一個小廝引著,緩緩上了樓。

  樓上靜悄悄的,只有周茂一個人坐著。

  「師兄!」

  陸爍施禮喚了一句,走到他身邊坐下。

  兩人寒暄了一陣,周茂便開門見山道:『……怎麼,咱們四個昨日才見過面,你莫非是忘了什麼?怎麼又急匆匆一大早就把我叫出來?』

  說著這話,他手裏的書卻還未放下,很顯然是一刻也不像耽誤。

  「是這樣的……」

  陸爍清了清嗓子,將昨日想好的說辭說了一遍。

  「……每到會試時節,榜下捉婿的多,暗中拉攏結幫結派的多,嫉妒暗中害人的也多……之前就有個考生,臨考之前被個從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

  云云。

  總之,事事不是重點,卻事事都讓人不得不重視,必須打起精神應對。

  周茂聽他一大早叫自己出來,竟然就是為了這些,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

  「你啊!」

  他放下手中的書,寬厚的手掌拍了拍陸爍的肩膀。

  「這些注意事項,便是你不提,家裏人也都跟我說了的……你倒還專門跑過來告訴我一趟,真是……」

  他真不知該說陸爍單純還是單蠢了!

  不過,不管哪一樣,陸爍的這一份心意,卻叫周茂極為感動。

  不愧是同窗幾年的密友,這種時候,旁人都在復習,也就他還想著過來提醒自己。

  陸爍見他面上笑著,看似很隨意、絲毫不在乎的樣子,連忙整容道:『師兄是這次第一名的大熱人選,對你暗生嫉妒的不在少數,萬萬不可大意……總之,不管怎樣,會試之前,您最好不要出門……』

  「好了,我知道了!」

  他說道:「便是你不提醒,我也早就做好了打算,會試之前絕對不出府門的……昨日也是為著給你們看卷宗,這才出來一趟。」

  聽他這般解釋,陸爍心裏安定了些。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眼見時間不早了,他們又各自又學業要忙,就也不再待下去,一同下了樓。

  樓下人來人往,已是熱鬧了起來。

  許多來吃飯的顧客,左右不一的坐著,都在講著今日陸昀作為派往河北道的欽差,在城門處被人送別的場面。

  下了樓的兩人剛好聽到,不由對視著笑了笑,知道小二將馬匹牽過來,兩人才止住笑,準備上馬回府。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南豐館卻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十分的響亮,歇斯底里一般,把正要回程的兩人驚的一震。

  「怎麼回事?」

  陸爍和周茂同時轉頭,對視著問了一句。

  周茂說,「聽聲音來看,應該是南豐館裏頭的人發出來的,且那聲音奸細,該是個小倌無疑。」

  小倌……

  一提到南豐館,一想到小倌,陸爍眼前頓時就顯現出白茶那張臉來。

  白茶?

  白茶可是晉王一夥的……

  「要不要湊近看看,這南豐館有人罩著,可一向太平得很,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

  「不必了……」

  陸爍望著盡在眼前的南豐館,堅定地搖了搖頭。

  跟晉王有牽扯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他才剛剛警告過周茂,萬事小心,不可隨便出門會友等等。

  眼下南豐館出了事,陸爍就更不能讓周茂在這個時候近前了。

  「那邊亂的很,人擠人的,依我看,還不如二樓的視野好……」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9
第395章 平芝

  南豐館裏頭亂糟糟的,尖叫聲和議論聲此起彼伏。

  聽了陸爍的建議,周茂正要上樓去看個清楚,卻發現南豐館裏頭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

  陸爍和周茂對視了一眼,均是一臉懵逼。

  到底怎麼回事?

  「先圍觀吧!」

  眼見周茂有想要上前去看的趨勢,陸爍忙攥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周茂想了想,就也停了下來,只不過眼睛卻一直盯著南豐館裏看,很顯然對裏面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

  兩人並沒有等多久,這尖叫聲極大,吸引了很多人看過來,不一會兒,就又從裏面跑出來的顧客說了裏頭發生的事。

  「……沒想到啊,這白茶也忒嚇人了,這麼大一壺滾燙的水,說倒就倒下去了……」

  「聽說還是一直貼身侍候他的呢!」

  「人家說什麼最毒夫人心,莫非這白茶是兔兒爺當多了,也沾染了這個毛病?」

  「這嫉妒心啊!可真夠嚇人的……」

  「我看是四皇子把他給縱容壞了,本來就是想去誰那去誰那的嘛……」

  「……」

  陸爍和周茂聽了一會兒,也算是知道了裏頭的狀況。

  原本白茶是一直獨得四皇子歡心的。

  只不過最近冒頭了個叫平芝的,生生把這份眷顧奪了過去,雖說白茶依舊得看重,可相比於之前來說,總歸是差上了幾分。

  今日四皇子光顧南豐館,又叫了平芝過去,白茶不忿,拿個傳話的小廝出氣,用壺開水直接兜頭交到了他身上,這才出現了方才那陣慘絕人寰的尖叫。

  原本以為是什麼大事,沒想到竟然是小倌之間爭風吃醋……

  周茂搖了搖頭,對此半點不感興趣,甚至還帶了些鄙夷。

  「這個四皇子……」

  接下裏的話,礙於身份周茂沒往下說。

  但陸爍卻明白,他心裏怕是將四皇子罵了一遍了。

  也是!身為一國皇子,公然流連這種男風場所也就算了,居然還鬧出這等爭風吃醋的事來。

  還真是少見!

  不過陸爍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

  周茂不瞭解內情,不知道南豐館的狀況,可陸爍卻是明白的。

  這陸爍是晉王傳遞情報的場所,本身就是以白茶為主,說是專門為白茶開的都不為過。

  現在卻有人敢公然跟白茶作對,做出搶顧客的事情來。

  這顧客竟然還是四皇子……

  豈不是詭異?

  是早就策劃好的?還是真正的無心?

  陸爍不知道,但他卻明白,這裏頭必然有事……

  想到這裏,陸爍看了看左右圍觀的人群,即便心裏頭驚濤駭浪,面上卻半點不露,想著回去派人仔細查探一番……

  兩人眼見沒什麼大事,就也不在此處停留,開始上馬回府。

  回去的路上人少了許多,陸爍一路快行,很快就回了府。

  陸爍叫了白叔和四所的幾個探子過來。

  陸昀走了之後,四所基本都已交到陸昉手裏,由他負責管理和查探。

  不過為著方便,陸昀特地留了幾個人出來,交給陸爍,供他差遣。

  陸昀想的倒是周到,沒想到他離開的第一天,這些人就派上了用場。

  「二爺今日不是去見周公子了嗎?難不成周公子出了什麼事情?」

  周家的事,白管事作為陸昀的親信,自然也是知道的。

  也因此,眼見陸爍剛見了周茂回來,就立刻將四所的人手叫來,白管事立刻緊張起來。

  「不必緊張,跟周師兄無關……」

  陸爍安撫了一句,白管事這才恢復冷靜,面上的緊張之色鬆弛下來,恢復從容。

  陸爍問道:「白叔還記得南豐館吧……」

  說罷,不待白管事回答,就將今日在醉客樓門口所見之事說了出來。

  白管事細細聽了,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他跟陸爍一個反應,都覺得這其中有事。

  白管事疑惑道:「南豐館是晉王開的……白茶跟這個平芝之間,瞧著倒好像是串通好的……只不過,四皇子本就被白茶套的牢牢的,若是今日這事是提前串通的,又有何用意呢?」

  難不成白茶是另有別事,所以藉故將四皇子推給了平芝?

  「我不確定……」

  陸爍搖搖頭,面上有些茫然。

  「所以今日才請了幾位過來,想讓你們幫著查看一番……」

  聽陸爍如此客氣,幾個探子冰冷的面上終於有了裂縫,抱拳推辭起來。

  「小的不敢……分內之事,但聽二爺安排!」

  陸爍見他們如此態度,滿意的點點頭。

  事情緊迫,加之目前線索不多,只能一一查探。

  因此,陸爍也不再說別的,直接吩咐道:「這個平芝,以前聽都沒聽過……你們幾個回去之後,仔細查查他的身份,看看他到底什麼來歷,到底是晉王的人,還是有人跟咱們一樣,早就知道了晉王的意圖,所以故意安插進去的奸細……」

  探子們對視一眼,忙點頭應是。

  眼見陸爍沒有別的吩咐了,任務又來的急,幾人就也不再耽誤工夫,施禮後便下去了。

  等幾人走了,白管事才湊近陸爍。

  「難不成二爺覺得,這個平芝有什麼蹊蹺?」

  陸爍點點頭。

  「白茶跟四皇子的關係,不是一日兩日,是用了好久才建立起來的,艱難的很,晉王不可能說棄就棄……」

  也因此,晉王不可能在眼下這個時候,突然撤了白茶,將平芝頂上去。

  如此一來,說不得就是這個平芝有什麼問題。

  白管事聽罷點點頭,對他這推測倒是極為贊同。

  要培養一個奸細可不容易,更何況白茶之前極受四皇子信任,晉王除非腦子抽了,才會臨時想起來另外換個新人。

  「白叔還記得,咱們之前從魏州回來時,在那間小店內遇到的那兩個人嗎?」

  白管事正兀自想著事情,陸爍突然問了一句。

  「小店裏的人?您是說那個不男不女的矮個子男人?」

  那矮個子特徵非常明顯,白管事印象深刻,因而一聽陸爍提起,就立馬想了起來。

  「就是他!」

  陸爍道,「我記得當時你說過,那人是個練家子……不像是一個小倌那麼簡單!」

  當時派四所去查,什麼都沒查出來,加之沒什麼聯繫,陸爍就放下沒管。

  眼下突然冒出來個平芝,陸爍就突然想到了這個人上頭。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9
第396章 進場

  白管事點點頭,對陸爍的話很是贊同。

  突然,他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陸爍。

  「您是覺得,這個平芝就是那個矮個子男人?」

  白管事受驚不小,聲音也跟著微提。

  陸爍點點頭。

  「有這方面考慮,不過到底是不是,尚且不確定,就要看那幾個探子能不能查到了……」

  雖這樣說著,但陸爍心中總有一種預感,覺得這個平芝就是那個矮個子男人。

  不要問他為什麼……

  雙方出現的時間點太接近了。

  況且,小倌可不多見,那個矮個子男人特徵又那樣明顯,加上一身功夫在身,很難不讓人多想。

  白管事的面色更加肅然起來。

  他沉吟片刻,方才道:「二爺放心,此事老奴絕不疏忽,回頭就報給大老爺,讓他好好查個清楚……現在距離會試沒多少時間了,您就不必再想此事了,安心讀書復習才是最重要的!」

  「先不要告訴大伯!」

  一聽白管事提起陸昉,陸爍猛地皺起眉頭,擺手制止。

  「這件事先不急……這件事牽涉到魏州的那些秘密,大伯不知緣故,不可輕易跟他說起……」

  「倒是老奴欠考慮了!」

  白管事聽此,才想起來這一層,方才太過慌亂,反倒將此事給忘了。

  因陸昉跟軒德太子關係要親近的多,因此,晉王和衛釗之間的恩怨,陸昀就也沒跟他提。

  而一旦查起小倌的事,就必然要跟魏州那邊的事牽涉在一起,四所能力強大,若是查出點什麼,那就糟糕了。

  相比於眼下這事來說,瞞住衛釗的身世,明顯要重要的多。

  「那老奴就派這幾個人慢慢查吧……您安心讀書,其餘的,等您會試之後再說……」

  陸爍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等白管事施禮退下了,陸爍才在室內煩躁的走了一圈,最終看著窗外。

  怎麼這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陸昀剛走、他又臨近考試的時候才出?

  不上不下的,讓他的心跟著提著,根本難以安下心來……

  陸爍煩躁的踱步了一會兒,最終安撫好自己,告訴自己眼下一切都要以考試為重,別的都先放在一邊。

  會試三年才一次,他又被賦予了這麼大的期望,絕不能考砸。

  他別無選擇……

  ……

  在眾考生的忐忑和期盼的糾結當中,三月初九,會試如約而至。

  此時才剛到三月,京師的天氣尚帶些冷冽,寒風吹著,堅強的植物卻早早冒出芽兒來,街上漸漸有些新綠的顏色。

  陸爍穿著單衣,外頭罩著厚厚一層大氅,時不時刮來的寒風吹得他的身子微微瑟縮,他站在彀文書院前頭排著隊,望著前面看不到頭的隊伍,長長歎了口氣。

  這鬼天氣!

  科舉越是往上,檢查就越是嚴格。

  會試正是最高一級的考試,雖然上頭還有殿試罩著,但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成績幾乎與會試無異。

  因此,會試便成了考生通往權力中心的最後一層考驗。

  考生們重視,官府就更為重視。

  因此,如今雖是春寒料峭的三月,禮部卻下了嚴格命令,考生進考場之後,只能身穿一層單衣,並且進場後要進行脫衣檢查,堅決杜絕作弊行為。

  所幸彀文書院裏頭有火牆,待在裏頭溫暖如春,要不然,這種鬼天氣,只穿著一層單衣呆在裏頭,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此時,陸爍極目望去,就見周遭考生都跟他一樣打扮。

  有些身嬌體弱的,不過在外頭凍了一會兒,便已經嘴唇發紫,打起噴嚏來……

  陸爍雖身子強健,在外頭站了一會兒,也覺得受不住,又是跺腳又是轉圈的,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輪到他。

  陸爍交了考牌,又由小吏仔細問詢了一番,才被放行進去,進了搜查房。

  到了此時,便是再冷,陸爍也不得不脫了大氅,隻身穿單衣,由著士兵檢查。

  陸爍凍的瑟瑟發抖,士兵似乎知道考生的為難之處,檢查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時間,陸爍便通過了,只著單衣進了大廳。

  「師兄!」

  進了大廳之後,陸爍眼睛略略一掃,就看見了呆在室內一角的周茂。

  周茂跟他一樣,也穿著身寶藍色的單衣。

  大廳內雖然也有火牆,但因為是開放式的,保暖效果並不好,以至於周茂此時的形象有些狼狽,兩隻胳膊團團抱著,借此來取暖。

  陸爍很快走到他身邊,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學著他團抱住自己。

  會試共分三場,與鄉試一樣,三天一場,時間可不短。

  若是生病了,裏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非病的奄奄一息,不然,監考的官員可不會管你的死活,非到迫不得已,絕不會開考院門。

  所以說,眼下保重自己不生病,就顯得極為重要。

  很快,同樣裝扮的孫哲和袁文林也走了進來。

  四人都冷的渾身打顫,也顧不得閒聊,略略寒暄幾句,便沉默著不再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陸爍冷的牙齒也跟著打顫時,外頭終於有官吏進來,請眾人到外頭匯合。

  這種鬼天氣,卻要出去!

  想到考試前那繁瑣的禮儀,已經凍了好久的眾考生俱都唏噓起來,不過礙於監考官就在外面,也不敢大聲,只得不情不願的出去了。

  今年的會試主考官為盧世新,另有三名總裁跟從在側,陸爍看了一眼,就發現這四人都是翰林院出身,與往年的主考官想比,大不相同。

  看來前幾次的事,果真是讓惠崇帝重視起來,對禮部也不那麼信任,要不然,也不會幾名總裁俱都出自翰林院了。

  盧世新也是從會試過來的,自然體諒考生們的痛苦。

  因而,拜過孔子像之後,他簡短說了兩句,便吩咐小吏們按批次帶著考生進場。

  終於到了進考場的時候了!

  陸爍呼出一口氣,提起滿滿當當的考籃,半點不耽誤,大步流星跟著小吏進了考院,找到了自己的號房走了進去。

  這號房,陸爍進的不止一次,相較於其他地區的考生來說,就要熟悉的多,沒過一會兒時間,在旁人還在焦頭爛額的時候,陸爍就已經收拾好安頓下來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2:59
第397章 會試(上)

  會試同鄉試一樣,考試共分為三場,每場三天,都是前一天進場,後一天出場。

  不過與鄉試不同的是,這三天時間裏,考生是不允許出去的,一應活動俱都在這個狹小的號房內進行。

  門一旦落了鎖,不到時間絕不開門,這是考場規定,便是出了意外狀況,也是如此。

  像前朝就有記載,有一年考場大火,接連燒死了十餘名舉人,但主考官硬是不許開號房門,最後這些舉人被活活燒死在裏頭。

  雖說最後,皇帝為這些學子立了衣冠塚,但人都沒了,再多的榮耀又有何用?

  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到了今朝,太祖皇帝改元大齊,極為重視人才選拔,將這規矩也略修改了一番。

  凡遇非常之事,監考官們必須以舉子生命為重,人文關懷倒是多了不止一點半點。

  只不過,考院之大,許多地方往往力有不逮。

  因此,防火什麼的,就顯得極為重要,一不小心燒死在裏頭,那就得不償失了。

  也因為深知這一點,陸爍每次進場考試時,最小心的就是號房內的火種問題。

  此時,陸爍剛一進場,先將帶來的考籃、書箱歸置好,這才眼神一掃,將號房內的景象大致看了一遍。

  與鄉試沒什麼不同,除了拐角處的一個小型的恭桶。

  沒錯,就是恭桶。

  考生不得出號房,吃喝拉撒都在號房內,這是陸爍一早便知道的。

  不過眼下看到這恭桶,陸爍還是覺得十分不適。

  試想一下,吃飯的時候、答卷的時候,一隻恭桶放在室內。

  那滋味,想想也是醉了……

  陸爍只得安慰自己,前人都是這麼過來的,自己不過是在走他們走過的老路罷了。

  況且,如今正是三月份,天氣嚴寒,加之恭桶旁又有厚厚的一層鍋灰,想來味道不至於過大。

  忍忍也就過去了……

  陸爍心理建設了一番,這才快手快腳用油布作頂搭好,掛好門簾,又將一應考試用具規整放好,一切才算是妥當。

  等他收拾好,外頭天光也已經大亮了。

  外頭的雲板敲擊聲響了起來,這時房門右側的小窗處突然傳來一陣響動,接著便有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陸爍便知道,這是書吏來送考卷了。

  他連忙從籃中取出試卷,打開來略略翻過,見所有的紙張均無異樣,這才放下心,走到書桌旁坐下,開始細細流覽起來。

  照例,他先將試卷通覽一遍,大致確定了每道題目的難度以及用時,安排好每道題大概需要的時間,這才寫上名諱,開始動筆。

  同鄉試一樣,會試也是重視第一場,難度是最大的也在第一場,而後頭兩場難度都在其次。

  也因此,眾考生對第一場最為重視,花費的心思精力也是最多的。

  陸爍身為其中一員,自然也是一樣的想法。

  他沉下心來,仔細閱題,發現相比於鄉試來說,這一場,果真十分的有難度。

  陸爍閱罷歎了口氣。

  這些題目,難歸難,但要答出來,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只不過,這可是會試!

  會試,舉國之才全都聚於彀文書院這方寸之地,共同答題。

  常言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即便陸爍前幾次科舉俱都考的不錯,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上一科會試當中,名列前茅的,還是要以兩淮之地的考生居多,而京師學子反倒在其次。

  陸爍的志氣可不止於考上而已。

  也因此,在答對的情況下,他還必須講究新意,規整文章佈局,如此才能為試卷加分,使得閱卷官看後眼前一亮,為他的試卷多爭取些近前的餘地。

  陸爍腦中仔細思慮的一番,便甩甩頭,將多餘的想法俱都拋之腦後,開始仔細地審題做題。

  今日是第一場第一試,所考的是四道四書裏的經義題。

  第一道略略簡單點,陸爍仔細看了一下,題目為「巍巍乎唯天為大」。

  陸爍只略一思考,就想到這句乃是出自《論語•泰伯》。

  這句話,本是用來稱讚堯帝的,讚揚他德行高尚,效法上天,制定出符合民眾意願的政令,功勞如同大地一樣寬廣云云……

  不過,陸爍看了題目,卻有些無語。

  想不到會試的第一道題目,竟然就是要考生們拍當政者馬屁的。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科舉選拔出來的臣子,都是為當政者所用的。

  若是學子們對惠崇帝連起碼的崇敬都沒有,何談鞠躬盡瘁的效勞?

  陸爍心內吐槽了一陣,便靜下心來,首先定下題目。

  題為「大聖齊天」!

  將惠崇帝比作堯帝,一心操勞,為百姓為社稷,功堪與天齊……

  接著便引經據典,引聖人之言,再與惠崇帝今年來的功勞相結合,凡此種種,將惠崇帝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卻又含而不露,端的是有水準。

  陸爍自己都想讚揚一句666了……

  小試牛刀,第一道題做完,陸爍完全進入到狀態中去,筆下不停,接著往下寫。

  越往下,題目越是難,等到了中午時分,他也不過堪堪答完兩道而已……

  第一場的每一試,試卷當天便會收走,時間倒是挺緊迫的。

  加之,後面兩道頗有難度,因此陸爍十分的重視,也不再像鄉試那般悠閒了。

  不過人是鐵飯是鋼,他要在考場中度過三天,因而不敢疏忽,便一邊煮粥,一邊繼續往下審題。

  飯做熟的功夫,陸爍將剩餘兩道題目也全都仔細看了一遍,明白了出處,便一邊吃飯一邊想著破解之策,等一碗粥喝完,題目該如何答,他心裏也算有了個大概。

  人專心做起事來,時間就過得很快。

  夕陽西下,很快便到了交卷的時刻。

  而此時陸爍也終於將四道題目答完檢查完,並工整地謄抄了一遍,第一天的考試便這樣過去了。

  等天色完全黑下去,收卷官們眼見陸爍的號房沒有亮蠟燭,知道他是答完了,便開了小窗,收了他的試卷。

  這是考場規矩。

  每場考試時,每名考生都會獲贈三根蠟燭。

  這蠟燭可不僅僅是照明那麼簡單,若是考生當天試卷沒有答完,點亮蠟燭,蠟燭未燃盡前,考生便可繼續答卷。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13:02
第398章 會試(中)

  一根蠟燭燃盡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久。

  但有時候,往往就是這麼短暫的一小段時間,就能將人從困厄中解救出來。

  考場的時間何其寶貴,非到迫不得已,陸爍絕不捨得用這蠟燭。

  或許這就是接下來轉敗為勝的關鍵!

  試卷交上去之後,陸爍徹底輕鬆下來。

  這時他才感受到腹中饑餓,便把考籃拿出來,將袁氏給自己準備的東西一股腦兒煮了出來,好好地飽餐了一頓。

  等吃飯完,洗了鍋子和碗筷,陸爍才挪動到牆角處,忍著彆扭行了一番五穀輪回之事。

  他將小窗略略開了一點,待味道散了,這才合上窗,又檢查一下火種,見室內沒什麼異樣了,才終於躺倒到床上,什麼都不想,養精蓄銳,好好地休息起來。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日為第一場第二試,考的乃是算學和詩賦。

  此次的算學,與後世的應用題十分相似,屬於實際問題的計算。

  相較於之前來說,倒是難了不止一點半點。

  不過對於陸爍而言,這種難度根本不在話下,他不僅不憂慮,反倒十分的歡喜。

  要知道,算學算得上是他的強項了,今次的算學越難,對他來說就越有利。

  不過雖然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前前後後仔細考慮了一遍,絲毫不給自己犯錯誤的機會。

  做完了算學,時間還很充裕,不過接下來便是詩賦,這方面陸爍只能算是中上水準,因此他半點休息時間都不留,便直接審閱起題目來。

  詩賦題,顧名思義,共有兩道:一詩,一賦。

  看到第一題,陸爍便直接懵逼了。

  題目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顧鴻」。

  顧鴻?

  顧鴻

  顧,做看、視解,鴻,古來只有一意,便是鴻鳥。

  看鴻鳥

  難不成是要做與「鴻」有關的詩?

  陸爍想了好一會兒,卻覺得絕不止這麼簡單。

  古來吟誦鴻鳥的何其多,而會試題往往與時政聯繫在一起,若是單單吟誦鴻鳥,很顯然過於單薄了

  那會是什麼呢?

  陸爍糾結了好一會熱,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片段。

  「王立於沼上,顧鴻雁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

  這是孟子中的一個選段。

  所說便是孟子與梁惠王論「賢」,強調賢者的樂趣不再自身之樂,而在與民同樂。

  想到這裏,陸爍方才恍然。

  這麼簡單的一句,他方才倒是走到了死胡同了,想的過於曲折了。

  既然明白了出處,陸爍便也不再耽誤,構思了一番之後,便半點不停頓的寫就了一篇詩文。

  詩曰:

  禮賢全不在胸中,扭轉頭來隻看鴻。

  一目如何能回顧?本來孟子說難通。

  作完了詩,陸爍又仔細看了看,覺得滿意了,這才借著看下面的賦題。

  題為:息夫人不言。以「此人不言,其志安在」為韻。

  陸爍看到這道題,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息夫人乃是春秋著名的美人之一,是陳莊公之女,後嫁與息候為妻,卻在歸甯途中被姐夫蔡候調戲,息候不甘,與楚國聯合攻打蔡國,誰知楚文王卻在獲勝後反將一軍,滅了息國,並霸佔了息夫人。

  息夫人不言,說的就是息夫人入了楚國宮廷後,一言不發,對楚文王不加辭色的事情。

  意思很好理解,由息夫人不願侍二夫,引申為忠貞不二之精神。

  只是,後頭的八韻,卻讓陸爍犯了難。

  如何用這八字做韻腳,將息夫人的精神闡明,就顯得有些難了

  陸爍躊躇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頭日光漸漸昏黃,這才遲疑著下筆。

  「有一人兮甚美,事二夫兮深恥。不咄咄以怨人,常默默而傷已處喧嘩而不亂,挺節操以自持誰令喋喋,駐五馬而誚使君之愚;焉用嘻嘻,獲一雉而忘大夫之醜」永忘一顧之念,難奪三緘之志。起居有節,惟聞佩玉之聲」

  待到夕陽西下,陸爍才堪堪寫完。

  他看著紙上這篇賦,顯得很是猶疑。

  他心中很沒底

  難不成此次會試,要栽在一道賦題上面?

  陸爍搖搖頭,想也沒想,堅定地拿出了蠟燭,直接點燃。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就著燭光,他將作出來的賦細細看了一遍。

  文意上大致無誤,將他想要說的全都表達了出來。

  至於用韻上,陸爍檢查了一遍,仔細檢查才發現了三處錯誤,趕忙替換了別的詞,心中也是後怕不已

  得虧自己用了蠟燭。

  等一根蠟燭燃到一半時,這篇賦才終於妥當。

  陸爍忙仔細將這篇賦謄抄了一遍,第二試到此時才算是完滿。

  而這時候,拿出來的那根蠟燭也終於燃盡了。

  書吏見號房裏頭沒了光線,走過來取走了試卷。

  陸爍交了試卷,長長出了口氣。

  這根蠟燭用的極對,雖然這篇賦作的不甚滿意,但總算沒有錯誤,中上水準還是有的。

  對於他來說,已經算是超長發揮了

  這一日過得頗有些驚心動魄,雖然最後結局圓滿,但陸爍卻沒精力去做別的了,草草吃了飯,便直接躺下睡了。

  第三日,也就是會試第一場的最後一天,考的乃是策問。

  策問算是陸爍的強項。

  這些年在桃山書院,陸爍跟著袁仲道學習時,不知應對過多少次,早已熟知套路。

  加之他對時局亦是瞭解,再有上輩子的經驗在,因而這策問的分數對於他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唾手可得的。

  不過,本著萬事小心的態度,和之前一樣,哪怕到了最後一日,陸爍仍舊不敢放鬆半點,專心一道道解答起來。

  題目挺難,但陸爍卻都一一攻破,答的十分順暢,唯有在第三道題目前,陸爍停下了筆。

  之所以停下筆,倒不是不會答。

  而是覺得有些好笑。

  只見試題紙上赫然寫著:

  「南方之強與?抑北方之強與?」

  這句話出自《禮記·中庸》,是孔子和子路討論南北方孰強孰弱時的一段對話。

  這段話陸爍記得很牢,理解起來倒是不難。

  其實在現代的時候,關于南北方孰優孰劣的問題,人們討論過不止一次,從吃食到生活習慣,不論南方北方,總能列上千兒八百種。

  陸爍卻沒想到,來到這古代,竟然也會遇到這種南北爭執,且還直接出現在會試題目當中。

  這個出題的人,倒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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