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三界好公僕 作者:夾襖(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8-6 14:06: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041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1
第330章 死馬當死馬醫

    劉老當然奈何不了兩個熊孩子,被迫吞下小藥丸之後,也只有寵溺地看著他倆。人之生老病死,有哪一條是自己做主的呢?

    還好,劉老用藥之後,至少沒有直接翻白眼伸直腿。

    石仲悟和劉書琦面面相覷,心底下其實都是忐忑,互相給個支撐和鼓勵。

    要不說還是得要兩個孩子呢,有個伴兒不孤單,決定拔管子時也有個商量。

    ——咱爹這情況,這情況……

    ——哥你啥意思?

    ——你啥意思我就啥意思。

    ——你是哥,我聽你的!

    ——什麼叫聽我的啊,長這麼大你啥時候聽過我的!

    然後兄弟倆就打了起來。哥哥給了弟弟一個猴子偷桃,弟弟還了哥哥一個海底撈月,哥哥一個殺雞取卵奪命掌,弟弟一個斷子絕孫撩陰腿,哥哥擒賊擒王,弟弟直搗黃龍……一時間殺氣盈天,木葉紛飛,慘叫聲不絕入耳,你來我往數百個回合難分高下!

    待到兄弟倆哎呦哎呦地癱坐在病床底下喘息時,才發現輸液管氧氣管什麼的不知道啥時候給碰掉了……

    “老弟,現在怎麼辦?”石仲悟喘息了一陣兒,這才想起來請示醫囑。

    “回醫院吧,按照常規辦法繼續治療。”於樂撓撓頭,很不專業的樣子。

    石仲悟突然想抽自己一個。合著咱這非常規辦法不靈是吧?

    劉書琦也想抽石仲悟一個。這特麼,哥咱能靠譜點兒嗎?

    醫院能治的話,至於說多陪陪老人,儘量滿足老人最後的願望嗎?

    “我就說不能亂來!”劉書琦的妹妹卻是蹦了起來,指著於樂的鼻子訓斥,“你等著!我爸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跟你沒完!”

    “書瑤,是我決定給老師用藥的。”石仲悟癱坐在地上,好像剛才的喂藥已經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我也有份兒。書瑤,咱爸還能出什麼事兒啊。”劉書琦跟石仲悟的坐姿相同,頭都抬不起來了。

    果然是死馬當死馬醫。

    劉書瑤癱坐在他倆旁邊,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場面一度極其安靜。

    “小張,測個血壓!”隨行醫生卻是突然大喊了一聲,伸手翻了翻劉老的眼皮,另一隻手把聽診器摁在他的心口窩上。

    “哦!”小張護士應了一聲立即操作。

    沒等血壓結果出來,隨行醫生卻是猛拉了一把劉書琦,“推輪椅,回救護車!”

    劉書琦騰地跳了起來,推起輪椅就跑,邊跑邊問隨行醫生,“喬主任,我爸咋的了這是?”

    喬主任也跟在輪椅後面猛跑,臉上頗有興奮之色,“現在還說不清楚,應該是好事,心跳有力了,你看劉老的臉色!回去抽血化驗才知道!”

    石仲悟也跟著跑了過去,跑了兩步又停下,回頭朝著於樂喊道,“回頭我單獨請你!”

    老老少少的家屬一窩蜂似地跑了,留下現場諸人云裡霧裡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往於樂身上彙集,卻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麼,那枚小藥丸把人吃好了還是吃壞了?

    於樂撓撓頭,一臉的無辜,“走了走了,耽誤吃飯了都。”

    “老弟,你那是……”郝得柱面色狐疑。

    “自制的中成藥。原材料以藏馬山野果為主,外加……”於樂下意識地看向寧唯事,寧唯事面無表情地望天,於樂這才打了個哈哈,“哈哈,藏馬山是個神奇的地方!”

    “看樣子好像有效?”來自湘南的胡總湊近了些。

    “反正也吃不死人。”於樂高深莫測。

    “小老弟還是醫生?”胡總顯然是信了。

    “我……我老師是醫生,我沒有行醫資格,主要是幫著老師製藥,打個下手嘿嘿。”於樂一邊撓頭一邊看向寧唯事。

    寧唯事嘆口氣,“這兒是首都,不是藏馬山!”

    “老師您經常教育我,惻隱之心,醫者父母心,常將我心比他心,心連心,心比天高……”於樂含混地嘟囔著。

    寧唯事語塞,一時間懶得搭理於樂,背著手邁開四方步,徑直走向觀疇園。於樂傻笑著跟上。寧無雙撅噘嘴,也拉著胡雅嫻跟了上來。

    李秘書趕緊招呼大家,餐廳包間已經準備好了。

    “洛先生請!”郝得柱笑容滿面地回到洛關山身邊,伸手延客。本來也是半個主人的石仲悟就那麼隨隨便便地跑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還是一貫的不靠譜。好在事到如今,有他沒他也就那麼回事吧。

    寧唯事和於樂這邊倒也不著急,反正是學生家長唄,且從長計議。

    觀疇園入口處有幾台自動櫃員機,於樂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白浮雲,“密碼009527。取一萬塊,給挨打的學生。”

    “哦。”白浮雲乖巧地接過銀行卡,站在自動櫃員機前卻是不知所措。

    “我來吧。”洛關山順手接了過去,沒過多久,一摞子鈔票吐了出來。

    白浮雲瞪大了眼睛,原來錢是這麼印出來的啊,好神奇的樣子!

    洛關山停了下來,郝得柱就停了下來。

    李秘書當然也停了下來,抬手招呼了一聲,正在跟一群特長生吵架的學生會女幹部飛速地跑了過來。

    洛關山把錢和銀行卡交給白浮雲。白浮雲把錢交給女幹部。她倒是知道把銀行卡收起來,下回還要印呢。

    “給受傷的同學治傷,告訴他們老實點兒,別惹麻煩!在學校裡都是孩子,出了校門都是成年人,要負法律責任的!”李秘書及時指導了捧著一摞子錢不知所措的女幹部。

    “是,李主任!”女幹部應了一聲,蹬蹬蹬跑回籃球場,激動得聲音都變調了。

    寧無雙的舍友及其家長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連花錢買平安都算不上啊,真要是講起道理來,雙方還有的扯呢,分明是玩籃球的那些禿小子更理虧些。一萬塊就這麼扔出去了嗎?

    哦,人家剛扔了三五個億呢。

    到底是三個億還是五個億呢,或者三個五個的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麼差別吧。

    尤其是岳蕾同學,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不覺中掐得生疼,險些叫出聲來……

    觀疇園三樓大包間,一張碩大的圓桌,足夠二十人圍坐了。不知道某國元首在此就餐時,是不是也坐了這張桌子。

    兩幫人馬互相揖讓著全都入了座,椅子還有空餘。

    等兩個學生會幹部唯謹唯慎地回來覆命時,於樂也招呼他倆坐下了。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恭敬不如從命,並且極有眼色地主動承擔了一部分服務員的工作。

    首都的菜品,看著比較考究,吃起來也就那樣。羊蠍子急死人氣死狗。大蝦頭都黑了,幾乎要拿牙籤別上。烤鴨則膩得要死。

    席間觥籌交錯,氣氛熱烈,賓主盡歡。主要是洛關山很給面子,郝得柱就覺得這波存在感刷得不錯。

    吃到半截上時,於樂小聲指示白浮雲出去結賬,白浮雲很聽話地去了,臉上居然還有些興奮。

    十來分鐘之後,白浮雲卻捧著一摞子錢回來了,無辜又不滿地說有位胡總已經把賬結了。

    於樂就覺得奇怪,“胡總結了賬,你怎麼拿著一摞子錢回來了?”

    “一萬塊!我去自動櫃員機印的,沒用上啊。”白浮雲言語間,顯然是覺得胡總太多事,搞得她出師不利。

    於樂拍了拍腦門,也好也好,至少沒用上的錢你也沒給扔了。

    至於直接劃卡結賬無須現金,這個題目對你來說應該是超綱了……

    眾人面色各異時,白浮雲只管轉桌子吃菜,看樣子飯量還不小。

    胡雅嫻低頭看看自己,抬頭看看白浮雲,終於用胳膊肘捅了捅寧無雙,“這姐姐……”

    “她啊,她是個神仙,沒用過錢的。”寧無雙也是瞅空就吃。

    “哦……”胡雅嫻下意識地點點頭,怪不得呢,你說什麼?她沒用過錢?這怎麼可能嘛!

    咦,人家剛才想問的是,這姐姐吃這麼多,怎麼就是不見胖呢,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咦,寧無雙好像也吃得不少?

    “一餐飯而已嘛,誰結還不是結!”胡傳魁喝得滿面紅光的,趁機提了一杯,“感謝郝校撥冗赴會,今天真是太有面子了!諸位家長,諸位同學,我提議我們集體敬郝校一杯!”

    “感謝胡總!”郝得柱果然給面子,“其實學校裡也有些招待費,可以在這裡記賬的,雖然數額不多,肯定比不得胡總的財力。小李你今天做得不到位啊,沒跟前台說清楚,怎麼能讓家長結賬呢?”

    其實,郝得柱只在乎洛關山一個人,進而對於樂有些愛屋及烏,卻也到不了上趕著巴結的程度。

    只是,洛關山想必也無須從酒桌上得些虛榮,能屈尊就席,並且微笑不語,來者不拒,郝得柱就已經受寵若驚了,哪裡還敢發動大家向洛關山敬酒呢。

    剛才跟於樂倒是喝了幾杯,不過於樂杯到酒干一口悶,不但來者不拒,他還有來有往,郝得柱又不敢輕舉妄動了。

    李秘書趕緊站起來道歉,“我的錯,我考慮不周!胡總您真是……嗨,多謝!多謝胡總了!于先生這邊也去結賬,唉唉,都是我的錯!我酒量不行,我自罰一杯吧!”

    於是眾人作陪,又連續喝了兩個,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去了。

    眼見著酒足飯飽,郝得柱陪著笑看向洛關山,正待宣佈結束時,包間門卻突然打開了,石仲悟和劉書瑤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石仲悟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看樣子還要喘息一會兒。劉書瑤卻是“噗通”一聲跪倒在於樂跟前,“謝謝于先生!謝謝寧先生!”

    得虧地面上鋪著厚厚的地毯。

    於樂趕緊起身扶起劉書瑤,把她送到石仲悟旁邊坐下,也不必問前何倨後何恭的俗事。

    劉書瑤涕淚連連,學生會女幹部拿了餐巾紙過去幫她擦。

    “老石,你倆吃了嗎?小李,讓服務員再上幾個菜。”郝得柱到底是酒桌主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這麼吃點兒得了,也沒涼。”石仲悟抄起筷子就吃,顯然也是餓極了。

    眾人七手八腳地轉了烤鴨過去,石仲悟包了一卷。那邊李秘書讓服務員上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

    “雖然醫院裡查不出原因,但劉老的身體機能明顯回升,具備了進一步手術的條件。喬主任的意思是,風險還是很大,但至少是有了康復的可能性。”百忙之中,石仲悟自得其樂地滿飲了一杯。

    “嗯嗯!”劉書瑤還是語不成聲。

    “劉老在五道口工作了一輩子,回校園來看看,心情就會好些。心情好身體就好啊,你們早該讓劉老回來看看了。”於樂陪了石仲悟一杯。

    “嗯嗯。”石仲悟認為於樂說得對。

    “感謝于先生!”劉書瑤認為於樂說得不對,卻也不敢反駁。

    畢竟是前面在于先生跟前表現得太差了,雖然我是擔心老爸,怒急攻心,人在心情激盪時怎麼會有保持理智呢。

    更重要的是,下一步該怎麼辦,還要跟于先生討個醫囑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2
第331章 我這兒都講個機緣

    所謂靶向治療,是指在細胞分子水平上,針對特定腫瘤細胞的蛋白分子或者基因片段實施治療。

    簡單說來,就是靶向藥可以識別並殺死特定的腫瘤細胞,而不波及腫瘤周圍的正常組織細胞。

    就像有些農藥可以有針對性地殺死某種昆蟲,但人畜食之無害。

    人畜食之無害,比能否殺死害蟲,更加重要。

    當然,靶向藥只是一種理想狀態,在較大程度上減輕了對正常細胞的影響,但實際上還是有的。

    常言道是藥三分毒,殺死癌細胞的藥物則是純粹的毒藥。

    當然,相較於手術切除病灶以及放療或者化療來說,靶向治療已經是非常先進的治療方式了,並且是腫瘤治療的發展方向。

    而前面那些傳統的治療方式,就是無差別的殺死腫瘤及周邊正常組織,是以對人體傷害極大,以致於到了人體無法承受的程度。

    無非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腫瘤殺死了,人沒死,就是治癒了。

    腫瘤殺死了,人也死了,就是通常情況。

    常說的沒有手術條件了,不能繼續治療了,也就是人體無法承受了,失去自癒能力,或者恢復能力遠遠抵不過被破壞的程度,所以保守治療吧,沒準兒還能多活一陣子,多吃點好的。

    靶向治療當然也是同樣如此,身體垮掉了,啥啥都白瞎。

    所以常言說,金錢買不來健康,更買不來長壽。

    因為常言沒遇到於樂,那是要講機緣的……

    相同的病況,當然是年輕人的治癒率比較高,因為年輕人更扛折騰。

    極端一點兒說,如果人體恢復能力強悍,拆開了再拼一起還能長好,那就沒有治不了的病。

    切了扔掉唄。

    陳摶煉製的入門級無名小藥丸,其實並不治病,卻能提高人體活力,牙好胃口就好,也就是傳統中醫的調理。

    當然,在效果上那是作弊級的存在。

    第一種情況是人體是個平衡環境,具有自癒能力。身體強壯的人不容易得病,得了病也能夠自行恢復健康。比如健康人感冒了,吃不吃藥都是七天。

    第二種情況就是扛折騰,想割哪兒割哪兒,那都不叫事兒。

    此前於樂給寧唯事和秦歡治病,就是第一種情況,依靠自癒能力,身體戰勝了病魔。

    王啟安的奶奶和今天的劉老,就是第二種情況了,還需要常規手段進行治療。

    所以說,無名小藥丸,包治百病,無病強身……

    “其它的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更無法預料或者保證效果如何。想來功德無量者,或者會得上天眷顧吧。如果劉老能夠康復出院,我建議他到藏馬山療養一段時間。有石院士這層關係,一切都好說。”面對淚眼巴巴的劉書瑤,於樂如是說。

    “嗯嗯。”劉書瑤連連點頭,雖然於樂什麼都不保證,此時她卻覺得無比安心,“我和我哥商量過了,無論如何都很感謝于先生。另外那枚藥丸,我們應該付費。請問于先生……”

    “算了。”於樂搖搖頭,“你們買不起。”

    “……”

    散席後,郝得柱副校長與眾人依依惜別,特意跟於樂握手較長時間,還用另一隻軟肥的大手拍著於樂的手背,千言萬語都在節奏中。

    於樂等人陪著寧無雙及其舍友回宿舍,寧唯事也要看一看住宿條件及周邊環境。畢竟無雙長這麼大,從未離開過藏馬山。

    為人父母者,這時候還是很糾結的,孩子長大了總是要單飛的,翅膀夠硬了否?

    “於老弟,你那藥,賣嗎?”胡傳魁卻是悄悄地靠近於樂,壓低聲音問了出來。

    劉家兄妹買不起,總有人買得起,凡事都有個價兒。

    至於寧無雙跟胡雅嫻是同學,於樂是寧無雙的哥哥,稱呼上有點兒亂也是顧不得了,各論各的吧,達者為先。

    “我這兒都講個機緣。”於樂撓撓頭憨笑。

    “如果不講機緣呢?”胡傳魁表示打心底下認同,機緣到了,人家直接白送不叨叨。但我們也得替機緣沒到的普羅大眾想想吧?

    “你知道我剛捐了五個億給五道口,只是為了給無雙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於樂表示此事說來話長。

    “是是是!咱都是做家長的,一切為了孩子,操心著呢!”胡傳魁大點其頭,實錘了,果然是五個不是三個。

    “其實那是我剛賣了三枚小藥丸的錢。”於樂實話實說。

    “啊這個……”胡傳魁張口結舌。實錘了,果然是三個五個的對他來說沒有差別。

    “一枚賣了三個億,一枚賣了一個半,一枚賣了半個。最後一枚也有些機緣。”於樂掏出了底細。

    胡傳魁再次張口結舌,你這價格好像很任性啊,加起來果然是五個億,數學也不是體育老師教的。

    有五個億的捐款打底,倒也無須撒謊。

    雖然這價格實在是超過了胡傳魁的想像力,人窮沒辦法。

    “其實我是搞製藥的,小生意嘿嘿。”胡傳魁打個哈哈,鄭重其事地給於樂獻上了一張名片。

    “胡總這生意做得可不小。”於樂接過來看了看。

    了得啊,蚩尤製藥集團董事長。

    於樂隱約記得以前買過蚩尤製藥的什麼常用藥,或者是在寧唯事的小藥房裡見過,反正蚩尤製藥不算是無名之輩了。

    “哈哈,哪能跟於老弟相比啊,我這也就是掙個辛苦錢。早先我是養王八的,八十年代的萬元戶。後來投資了一家保健品廠,九十年代掙錢就跟撿似的,撿得我心虛。然後我就兼併了一家國營製藥廠,正經做生意。正經做生意難啊,兩千年以後我又回頭撿起了保健品,前些年倒也掙了些錢,這兩年又不太好做了。”胡傳魁撫今追昔,也是跌宕起伏的輝煌人生,甚至是一部農民企業家的濃縮史。

    “保健品?”於樂遲疑地問了一句,堂堂董事長的名片上當然不會印上業務範圍,“就是追著老頭老太太喊爹娘的那種?哦,還有增高生發扛衰老外帶按摩及娛樂功能的保健床墊。”

    “嘿嘿,底層推銷員是有些不規範的地方。”胡傳魁慚愧地承認,卻又理直氣壯地否認,“他們不是我的員工,我其實也管不到他們。”

    “歡迎胡總到藏馬山考察投資啊,雖然我沒打算賣藥,更沒打算賣保健品。多少錢才是多啊,胡總你說對吧。”於樂婉轉地回絕了胡傳魁,專心養王八不好嗎,賣什麼床墊。

    “一定一定!”胡傳魁卻不是隨便放棄的人。

    再者說了,對於隨手能扔三個,啊不,五個億的人來說,確實可以問多少錢才是多,可我不是啊!

    狠狠心我倒是也能扔一回,我捨不得啊,都辛苦錢!

    “于先生,孩子是舍友,希望多聯繫。”一直謹慎得體,微笑沉默的原局上前,給於樂遞了名片。

    “好的,原局多聯繫。”於樂沒有名片。

    “好好!”原局當然也不方便提醒於樂,甚至連電話都沒敢要。

    滄海藏馬山嘛,有名有姓的,想找的話總會找得到,今天先留個引子。

    副省級城市的財政局副局長,怎麼說也是實權廳級領導幹部了,出門之後才發覺真的不好使。

    雖然原局跟同為副省級城市的滄海市財政局相關領導熟識,彼此都給個面子,可以通過對方發揮出影響力來。

    那邊原夫人已經拉著原寧指點,於樂若想聽的話,或者可以聽見與寧無雙有關,只是於樂在人間,早已封閉了各類感官的靈敏度,需要時才強化之。於樂顯然不認為他需要偷聽無雙的舍友及其母親的對話。

    再回到宿舍時,寧無雙與胡雅嫻已經親如閨蜜。

    能考入五道口的學生,雖然出身經歷,性格特點,身體情況,外在條件各不相同,但單從智商上說,肯定都是出類拔萃的人傑。

    我們在生活中可能遇不到這樣的人傑。

    比如我們回憶一下,與我們有直接關係的,包括工作接觸或者生活接觸,有誰是畢業於五道口和頤和園的呢?

    此刻於樂也不再擔心寧無雙的大學生活。

    原本倒是想提醒一下,對岳蕾可以提供隨手隨意而不刻意的幫助,跟原寧則需要在鬥爭中求和諧。

    無須多事了,於樂離開藏馬山之後才發現,寧無雙絕對是個人精,處理人際關係輕鬆寫意,比她哥哥強得多。

    “哥,拜拜,mua……”

    告辭之際,寧無雙突然飛撲進於樂懷裡,雙手捧著正不知所措的於樂的腦袋,大大地香了一口!

    “這熊孩子!”於樂小有尷尬地推開無雙,拿手背使勁地擦腦門,好像留下了很多口水。

    善意哄笑中的眾人各懷心思,胡雅嫻甚至吹起了流氓哨。

    至少看見淡定憨厚沉穩的於樂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你給我回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沒事多讀點兒閒書!”於樂很快就笑得像一個無奈的長輩,這熊孩子太頑皮了。

    而後轉身上了車。

    洛關山早已坐在了副駕駛位置,安心當好秘書和保鏢的角色。白浮雲不習慣迎來送往,且一切都與己無關,早已坐在最後面的座位上等著。

    何青柏守在中門旁,臉上一直掛著湊份子的微笑,再次感嘆追寧無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即使追不上寧無雙,也不能不追大舅哥啊!

    白浮雲練手時印的那一萬塊錢,最終暗地裡交給了何青柏,作為帶寧無雙熟悉校園環境和首都名勝的經費。

    何青柏沒敢推脫,畢竟樂哥掙錢的方式他親眼所見,以億論價的小藥丸,他肚子裡也有一枚。

    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已經見識了,健康年輕人服用的效果如何尚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有效果的!

    “老爸再見!”寧無雙輕輕地擁抱了寧唯事,並把寧唯事推上車。

    一時間也有些傷感,今天是頭一次離開老爸啊,老爸多孤單。

    或者也不會孤單?

    “老寧,我想跟你談談。”蕭風一直保持著沉默,卻也一直跟著眾人,從頭到尾參與了洽談到吃飯再到參觀宿舍的全過程。

    只有艾都偶爾跟她說兩句話,蕭風倒也沒覺得尷尬或者不自在,至少是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

    “上車。”寧唯事沉默少頃,終於輕微點頭,“老艾你也來。”

    “今天我也開學啊,我自己也有事情的。”艾都嘟嘟囔囔的多少有些不情願,或者是知道自己摻和不進這兩口子的事情。

    好吧,前兩口子。

    但還是拉開了後車門,先請蕭風上了車,關門後又繞到另一邊上車。

    反正加長豪華轎車的座位夠多。

    車開遠了,寧無雙及其舍友,還有胡總和原局兩口子,還留在原地,熱情地揮手送別。

    何青柏默默地守護在寧無雙身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3
第332章 您老人家一定要幸福

    “於樂,這事兒你是怎麼想的?”

    “我就是想多吸引一些高層次人才,改善藏馬山人口結構,捎帶解決經濟發展問題,帶動藏馬山全方位立體式進步。至於治病救人帶來的麻煩,應該問題不大,我能對付的。”

    於樂輕笑著邊想邊回答,寧唯事咧了咧嘴沒吱聲,嘴角隱然一絲鬱悶。

    加長轎車停在二環裡的四合院門口時,蕭風再次被震了一個大跟頭。即使這四合院不是老寧的,老寧這些年也不簡單啊。朋友也講個門當戶對,尋常人能輕易邁入這道門檻嗎,且不說拖家帶口地借住,此間主人好像還巴不得似的……

    此間主人洛先生,熱誠謙遜地邀請蕭風和艾都在游泳池旁小坐品茶。

    鬧中取靜,返璞歸真。

    人家愣是在二環裡種黃瓜,種出來的黃瓜籽兒得是金豆豆吧?

    說到底這兩位也是最高學府的教授,即使錢包不鼓,精神上也富貴,一向不曾怵人,至少表面上不曾怵人,所以很快就寒暄起來。

    於樂和寧唯事回房間換衣服,路上不經意地聊了幾句,反正院子的空間夠大。

    “哦,你是說蕭教授?”於樂恍然大悟,我說老師怎麼面如便秘呢,原來是舊情未泯?

    要說蕭教授看上去還是挺年輕的,有股知性范兒,配寧校長那是綽綽有餘。

    再說了,都熟門熟路的,即使這麼多年沒走過,再回家也是輕鬆……

    “嗯。”寧唯事果然輕輕點頭。

    這回輪到於樂咧嘴了,這關我什麼事啊,老頭兒你一定要幸福!

    “我覺得你應該徵求無雙的意見。”於樂撓頭憨笑,一瞬間倒是想到了丈母娘姜紅梅,不過也是轉瞬即逝。

    “徵求過了啊,無雙也回覆了。”寧唯事無奈。

    於樂認真思考狀,終於忍俊不禁,“你為什麼要帶兵進攻大宋?!”

    寧唯事也忍不住笑,無雙這孩子太促狹了,想了想卻又說,“其實無雙考慮得很周全,她的回答,卻未必是發自本心,更多的是為我打抱不平吧。當時無雙的第一念頭,應該是爸爸把她撫養大了,媽媽卻跳出來摘果子。倒是難得她對突然冒出來個媽媽無動於衷,心平氣和的,我還擔心她會原地爆炸呢。”

    “無須為無雙擔心。”於樂覺得他自己都對無雙沒辦法,誰還能讓她吃癟呢。想來近一年當中,無雙唯一表露出小孩子的一面,也就是得知寧唯事重病不治時吧。

    “無雙要走學術道路,她媽媽的資源還是很有用的。”寧唯事也是從無雙的角度出發考慮問題,雖然他剛說了無雙沒有發自本心。

    “那有啥用,砸個哈佛,五個億也夠了,不夠的話就改米金。”於樂嗤之,有錢人就是膨脹,你咬我啊,有錢人的幸福你想像不到!

    “我明白了。”寧唯事點點頭進了房間。

    “哎哎,老師你明白什麼了?”於樂望著寧唯事的背影莫名其妙,我都沒明白啊,咱這不是就事論事嗎?

    屁的哈弗,就一私立學校,富豪子弟佔學生總數的48%,校友子弟佔學生總數的32%,有錢就能上的破玩意兒,搞得跟個貴婦似的。

    於樂突然一拍腦門,我勒個去,老師這是打算復婚並徵求我的意見?

    至少那位蕭教授應該是打算復婚的吧。

    至少是從聽見五個億的捐款時就打定主意了。

    艾都前面透露過,蕭教授嫁了一個哈弗老頭,繼承了一筆遺產。回國後又嫁了一個五道口老頭,又繼承了一筆遺產。

    雖然數目不詳,但總也買不到一枚小藥丸。

    恰如撕蔥哥所言,我交朋友不考慮對方有沒有錢,反正都沒我有錢。

    蕭教授這些年沒閒著,寧老師可一直閒著啊,人家給介紹小寡婦他都沒答應,分明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嘛。

    於樂嘖嘖嘴,得,我好像還真是下意識地反對了。

    可這不關我事兒啊,您老人家一定要幸福!

    您跟她復婚,她就是我師娘。

    您不跟她復婚,她就是一大娘。

    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腳知道,當年的是非恩怨我也不瞭解,你說我瞎摻和什麼勁兒啊,我這不就是隨口一說嘛!

    這可是終身大事,關係到一……後半輩子的幸福,馬虎不得啊!您老一定要慎重,切不可聽黃口小兒胡說!

    寧唯事脫掉體恤衫,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拿濕毛巾擦了擦腋窩和脖子,首都這天可真是夠熱。

    再看鏡中人,體格勻稱,腹部平坦,無鬆弛無贅肉,哪像是年近半百的人?

    在藏馬山上,年近半百其實已經垂垂老矣,捂著破棉襖,倚在南牆根,曬太陽,抓蝨子,一抓一晌午,一抓一冬天。趕夏天來了,改躲樹蔭下,繼續抓蝨子,沒冬天那麼好抓了。

    寧唯事分明覺得,自己不但完全康復,而且逆生長了。

    就從於樂那幾桶添了佐料的大桶酒開始。

    於樂常說講個機緣,我和無雙爺倆,無疑就是得了最大的機緣了吧。

    原本寧唯事想著,豁出去一條老命,替於樂遮掩,頂著或者會橫空出現的天雷,反正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只要於樂好,一切都好。

    只要於樂安全,一切都無所謂。

    所以寧唯事一直陪著於樂演戲,遮遮掩掩地製造些誤會出來。

    逐漸卻發覺,於樂好像並不需要?

    甚至並非我和於樂給別人演戲,而是於樂給我演戲?

    作為單邊的受益者,寧唯事逐漸地有了壓力,再者就是感嘆於樂的厚道與善良。

    一切盡在於樂的掌握中啊,我只是幫他頂掉一些小麻煩,比如爬上腳面的螞蟻……

    螞蟻爬腳,人生爬山。

    爬上哪一步,便有哪一步的風景。

    沒爬到某個高度,那個高度上的景物就是不存在的。

    比如剛剛認識的姜紅梅。

    在於樂有意無意地推動下,不過是一頓飯的接觸,寧唯事便覺得兩人之間產生了若有若無的曖昧。

    至少是有了繼續發展的可能性。

    寧唯事再三檢點,好像也並非完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下一步姜紅梅可能會視察藏馬山吧?

    包括姜晚在內,眾人也是樂見其成的。

    姜紅梅的身材相貌,處事能力及成就,寧唯事也都看在了眼裡。

    那可是滄海市最高端酒店集團的董事長啊!

    在此之前,寧唯事作為一個山村赤腳醫生,已經被取消了的山村完小教師,結結實實的貧困山民,怎麼可能見到姜紅梅這般人物,並與之產生關聯呢?

    恰如懸崖峭壁上的一朵紅豔豔的鮮花,可望不可及,即使知道她就在哪裡,遠遠望去也只是一個紅點而已。

    寧唯事那顆蟄伏了近二十年的春心,還是顫抖著破土而出了。

    第二春還沒來得及生長,卻又遇到了近二十年未有音訊的前妻,無雙的生身之母。

    往事種種,歷歷在目。

    當年對蕭風來說,逃離小縣城不過是最現實的選擇,頂多有點兒功利吧,談不上背信棄義,更談不上恩怨情仇。

    我既然無法給你幸福,也就不能阻攔你去尋求幸福。

    當時寧唯事認為自己並無理由要求蕭風陪著他苦捱,和平分手時也給予了誠摯的祝福,然後慢慢地在回味中淡忘。

    只是苦了無雙這孩子啊,從小就沒了娘。

    還好,無雙健康成長,性格上就算是有點兒執拗吧,卻也談不上有多少心理陰影。

    或者於樂及其母親在無雙的成長過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吧,無雙從小就愛往於樂家跑,寧唯事當時心中苦澀。

    蕭風攔車時要問的問題,寧唯事早已知曉,卻仍然不知如何回答。當年就談不上怨恨,到如今就更談不上了,當然也談不上愛情。

    或者,無雙還是需要有個完整的家庭。即使無雙有理由恨她缺席的媽媽,但總要給人一個彌補的機會吧。

    寧唯事本就是豁達恬淡之人,否則也不會安居山村二十年。

    如今死而復生,身體異變,精神和財富雙豐裕,思想上更是寬容大度,並不拘泥什麼。

    不過,無雙給出了回答,於樂也給出了回答。

    無雙和於樂就是寧唯事此生此世界最重要的兩個人。

    所以,這也就是我的回答了,人老了有時候需要孩子幫著做決定。

    寧唯事換上了新體恤衫,這一件是白色帶隱紋的,對照著臉膛顯黑,黑帥黑帥的。

    比於樂那種黑壯憨粗,還是精神多了,寧唯事對著鏡子哈哈一笑,從衛生間出來,見於樂還在撓頭。

    “老師你拿定主意了?”於樂嘿嘿地笑。

    “拿定了。”寧唯事邁步往外走。

    “無雙和我,都是童言無忌,您一定要拷問本心啊!”於樂追了上去,眼見著游泳池邊上,洛關山和艾都及蕭風相談甚歡。白浮雲大概是懶得伺候,回她房間去了。

    “豈會由黃口小兒為我做主!”寧唯事昂然。

    於樂嘿嘿跟上,兩人來到游泳池旁邊入座。

    洛關山倒掉茶葉,新換了一包,泡好後先給於樂和寧唯事倒上,又給艾都和蕭風續水。

    五個人滿飲一杯,洛關山說了些茶葉的閒話,無非是這種茶由幾棵老樹采得,如何加工,年產幾斤。卻也只是拉個家常,並無炫耀的意思,待客要有誠意。

    “老艾,老蕭,這裡沒外人,我想你倆可能有些誤會。”寧唯事悠然開口。

    被點名的艾都和蕭風一起看向寧唯事,同時無聲地啜飲茶水,年產幾斤的茶葉別處肯定是喝不到的,連價格都沒有。

    “無雙那孩子,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於樂,是有些感情的,但於樂有女朋友了。所以呢,今天的捐資助教,其實都是於樂出錢的。此間主人洛先生,是於樂的朋友。我在村裡當了近二十年的小學老師,教了全村的孩子,於樂只是其中的一個,當然也是最有出息的一個。”寧唯事慢悠悠地敘述,更像是在回顧漫長而乏善可陳的一生。

    於樂的嘴角有些歪,老師突然說出的這些事情,好像也算是事實?

    就是有點兒不太對味兒,平淡中大有深意,道理上好像也講得通……

    繼而目瞪口呆,趕緊低頭喝水。

    我勒個去啊,老頭兒你這是瞬間戲精附體了?!

    “我穿的衣服,也是於樂的女朋友臨時幫我買的,陪孩子到學校報到,總是要撐撐面子吧,畢竟是為人父母的人。但我還是那個貧困山民,學校被取消了的小學老師,兼做鄉村赤腳醫生,賣個感冒通消炎片什麼的。無雙的學費,就要靠於樂了,反正對於樂來說也不算是大錢。我自己的話,衣食無憂還是能做到的,於樂也會接濟一些。”寧唯事嘴角一絲苦笑,更有些世事洞明的豁達,以及無奈,說話間低頭喝水掩飾以情緒。

    艾都一聲嘆息,伸手拍了拍寧唯事的肩膀。老寧辛苦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麼多年,不易!

    倒是看見無雙臨別時親了於樂一口,於樂到底是怎麼虧欠無雙的?

    居然要五個億來彌補!

    唉,無雙倒是挺痴情的,這麼處理也算是個結局了吧。

    那邊洛關山微笑不語,一副撕蔥哥的漠然與淡然。於樂回來之後,他就由此間主人改成了此間服務員。

    蕭風眉頭微皺,端著茶盅忘了喝,或者腦袋裡翻江倒海?

    “老師您放心,無雙我負擔了,直到她成家立業,畢竟是我虧欠於她。您的生活,也不必擔憂,我保證您是個富貴閒人。”於樂惇厚誠懇,更加財大氣粗,為人也很負責任,錢能買到的那就不叫事兒。

    演戲誰不會啊,那誰欠我一座小金人的說!

    想來,蕭風教授,一個見多識廣的功利女人,再喝一會兒茶就該禮貌地告辭了吧?

    畢竟她與無雙的母女關係,那是嫡親血脈,與是否跟寧唯事復婚沒有必然關係。

    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而已嘛,久久為功總會拿下。

    而大富豪於樂,虧欠的是無雙而非寧唯事,無雙跟誰親厚,於樂自然就會眷顧誰嘛。

    退一萬步講,留此有用之身,沒準兒還能再嫁個有錢的老頭兒呢,而不是養一個沒用的老頭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5
第333章 我想有個家

    “老寧,我累了。到了這個年紀,再談情說愛的也有些不合適。離開你和無雙之後,我又有過兩段婚姻,但時間都不長,我也一直沒有找到家的感覺。從你剛才這番話裡,我確定了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你有錢沒錢的沒關係,我還有些錢,也夠花了。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一起扶持著無雙成長,我缺席了無雙的嬰幼年和青春年華,我希望我能有個補償的機會。”

    蕭風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幽幽開口,直盯著寧唯事的眼睛,“老寧,我想有個家。”

    寧唯事由目瞪口呆變成了張口結舌。

    貌似還有些意動?

    於樂嘴裡的茶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被對過的寧唯事全盤接收,還好水霧比較細膩。

    這就是報應啊,誰讓你憑空污人清白的!

    你這當爹的說我虧欠並補償了無雙五個億,直接就是把人往溝裡帶嘛。

    嘿嘿,人家不圖你錢,人家就想要你這個人,弄巧成拙了不是?

    還別說,寧老師衣衫整潔,面容清癯,穩重又豁達,恬淡而悠然,還真是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韻味,賣相不錯哦嘿嘿!

    不行,我得給我丈母娘留著,最好再給我生個小舅子玩……

    “老寧,咱都知根知底的,嫂子這些年也不容易,當然你和無雙更不容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一切向前看,兩個不容易加起來,就是容易了。”艾都頗為熱切地看著寧唯事,顯然是被蕭風的一席話深深打動,甚至比蕭風更加期待兩人的復合,連嫂子都叫上了,剛才他還是叫蕭教授的。

    可是,蕭教授早年出國且不說,既然惦記著缺席了孩子的嬰幼年及青春年華,回國後為什麼不去找呢?第二段婚姻結束之後,為什麼也不過去找呢?

    寧老師一直呆在沽陽縣乃至沽陽市沒有離開,想找總能找得著。

    合著那時候還沒累,這時候就想有個家了?

    象牙塔中人果然有水平,吃回頭草都能吃出情懷來。

    貌似艾都還就是吃這一套,人家不圖你啥嘛,一切為了孩子嘛,犯了錯誤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嘛,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搶佔道德高地要求別人寬宏大量,本來就是一件很可惡的事情。從艾都這種純真中年人嘴裡說出來,居然不違心也不違和。

    於樂就覺得,艾都當教授其實挺好的,改行從政有點兒勉為其難了,比李秘書差之遠甚,跟郝校長更不是一路人。

    “老師,我看行!”於樂嘿嘿地笑,端起公道杯給大家續水,卻被洛關山搶過去了。

    寧唯事抬手抹了一把臉,惡狠狠地瞪了於樂一眼,於樂連忙做老成持重狀。

    “老蕭,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寧唯事眼望長空笑了笑,女朋友一詞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有些難度的。

    屯子裡管妻子叫老婆子,娃他娘,年輕點兒的及未婚的叫對象。貌似沒有女朋友,未婚妻這一類的名詞。

    寧唯事其實已經融進了大山,雖然還記得山外的風景。

    “哦。”蕭風勉強地笑笑,居然有些淒婉,更兼通情達理,“那……我不耽誤你。”

    艾都則懷疑地看向寧唯事,老寧你這空口白牙的,蕭風雖然對不起你,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啊。誰還沒年輕過呢?現如今咱們都老了不是?抱著那點兒陳年往事耿耿於懷有意思嗎?

    一個多月以前我剛去過你那兒,你有個鬼的女朋友!

    你還有個女兒陪著,人蕭風多孤單哦,都不嫌你窮!

    老寧你不是從前那個老寧了!

    艾都雖然沒有開口,相關真相卻是傳遞給了蕭風,確認過眼神了。

    “近二十年的變化,也是人生最重要的階段,看來我們都不是原來的我們了,我只是一廂情願罷了。”蕭風喟然一嘆,眼圈已經紅了,柔柔弱弱地站起身來,“老寧,打擾了。”

    艾都也隨之站起,居然有些忿忿然。

    寧唯事默默地起身相送,於樂當然很狗腿地跟上。洛關山則友好地擺了擺手,並未客套一句歡迎再來。

    “艾叔,老師確實有女朋友了。”於樂邊走邊說道。

    “哦?啥時候的事兒?”艾都顯然更信任於樂些,雖然接觸並不多。

    或者是承惠吃了一枚價值論億的小藥丸之故。

    關鍵是於樂長了一張不會撒謊的臉。

    “就在這次赴京之前啊,其實就是我的丈母娘,艾叔你也見過的。”於樂撓撓頭憨笑。

    “海情酒店集團董事長?”艾都唏噓地想起了那間董事長辦公室,面積大概有半層樓吧,頂天立地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滄海市的著名金邊,看盡白帆點點,有海鷗飛翔。

    說起來艾都認識姜紅梅還在跟寧唯事重逢之前呢,當然也是在認識於樂之前。

    當時艾都搜尋魯東省狀元未果,就餐時卻見新科狀元接受地方台採訪並給藏馬山雜果飲料做廣告,而且酒店裡也正在獨家供應這種飲料。艾都靈機一動,拜訪了海情大酒店董事長,這才有了後面的一系列故事。

    就差了這麼幾天嗎?

    果然是造化弄人,嘴邊上的果子卻被人截了胡。

    二十年沒開花的一棵老樹,這兩天它就開花了,你說這讓人上哪兒說理去?

    哦,說不定就是於樂兩口子撮合的,老寧倒是變成香餑餑了。

    “莫非這就是命運?”艾都不由得感慨萬千。

    “皆是天注定,半點不由人啊!”於樂誠懇地表示認同。

    艾都再看向蕭風的柔弱背影,目光中就多了些嗟嘆。那位一面之緣的董事長,確實是個人物,其出發點當然也未必那麼純粹。

    那麼,蕭教授的出發點就那麼純粹嗎?

    艾都從未離開過學校,心思相對單純些,卻是絕對不傻。

    蕭教授的第二段婚姻結束,其實也有幾年了吧,她是今年才累的嗎?

    說到底還不是見到了寧唯事父女,以及陪伴他們的於樂,甚至就是捐資助教的五個億?

    認了吧,我的前嫂子……

    “老寧,當年可是你追我的,當時追我的人也不只你一個。現在,你能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嗎?”蕭風聞言卻是陡然站定,咬著下唇期期艾艾地說道,眼中有淚光。

    “老師,我看行!”於樂實在是忍不住笑。

    寧唯事則恨恨地盯著於樂,不搗亂會死嗎?

    “老蕭,你想補償無雙的話,我其實是樂見其成的。但無雙這孩子很有主見,我也左右不了她。無論如何,你總是她的媽媽,骨肉親情隔不斷,你肯定有辦法。”寧唯事沒有回答蕭風的問題,倒是替她拉開了車門。

    一輛轎車已經停在那裡了,不是那輛加長轎車,但也很豪華。於樂跟司機打了個招呼,“辛苦您唻!麻煩給送到……”

    “五道口吧。”艾都自顧坐上了副駕駛位置。

    蕭風咬著嘴唇上車,垂著頭坐在那裡,不敢再看寧唯事一眼,怕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寧唯事朝她擺了擺手,輕柔關上車門。

    小轎車無聲起步,寧唯事背著手站在門口,於樂在旁邊撓頭。

    “好玩嗎?”寧唯事斜睥著於樂。

    “老師說哪裡話!”於樂趕緊義正辭嚴,“您老自己考慮,不論您娶了誰,她就是我師娘!”

    “其實我也有些感動,甚至有點兒不能宣之於口的成就感。”寧唯事喟然一嘆,“過去的是非恩怨,我並未放在心上,但過去了就過去了吧。”

    別人並不明白,寧唯事卻是清楚的,以於樂之重情重義,他叫一聲師娘,意義實在是重大。

    雖然與姜紅梅只見過一次,於樂有過話裡話外的起鬨,姜晚應該也是樂見其成。

    雖然雙方並未超出親家對話的範疇,寧唯事只是有些感覺吧,想來姜紅梅也是如此。

    所以寧唯事就有了責任感,不能辜負了姜紅梅的期盼。剛冒出一個似有還未的牙尖尖,就給人掐掉了,看似傷害不大,其實影響深遠。

    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至於姜紅梅和蕭風之間的比較,內在的,外在的,寧唯事其實並沒有往這方面想。

    反正配我都是綽綽有餘……

    經過電話聯繫,寧無雙報到後還挺忙的。

    各種社團搶著招新,看上去都很古怪新奇,寧無雙琢磨著如何分身。學生會招新,那兩個學生會幹部熱誠地上門服務,把寧無雙列為重培。

    胡雅嫻拉著寧無雙辦了游泳卡,兩千塊一年,胡雅嫻包教包會。有個油畫工作室招會員,一萬塊管四年。岳蕾有些素描底子,很想進修油畫,卻覺得價格有點貴了。原寧是個瑜伽愛好者,但瞧不上玩鬧似的瑜伽社,想去校外找個層次高點兒的地方。

    總之,嶄新的生活開始了!

    說起來於樂還是頭一回到首都,卻也沒什麼遊興。寧唯事當年對首都很熟悉,如今也不想故地重遊了。

    既然寧無雙沒空搭理他們,於樂和寧唯事也就準備打道回府。

    白浮雲學會了印錢,自覺生活技能大為提高,決心朝著生活秘書方向發展,並且自告奮勇地上網買機票。

    不就是下載個APP嗎,智能手機已經玩得很溜了,連上網都會。這些天看了一本我的肚子裡有棵樹,大胖子可好玩了,性格有點兒像師父,但沒師父那麼帥。那作者有點兒不太靠譜,好些天才更一回,活該不掙錢。

    不就是綁定銀行卡嗎,師父給了!

    付費時已經綁過了,這裡也可以綁它。

    鼓搗了大半個晚上,白浮雲終於成功預訂了明天飛滄海的三張機票。

    畢竟是頭一回操作,白浮雲興奮之餘,心底下還是有些忐忑的。是以連夜敲開了大孫子的房門,炫耀能耐的同時,也讓大孫子給確認一下有沒有問題。

    “小姑奶奶,問題倒是沒問題,不過……”睡眼惺忪的洛關山揉了揉腮,使勁地揉出笑來。

    “沒問題就好!”白浮雲成功地壓制了激動,不能在孫子輩面前起跳,然後才覺得不太對勁,“不過什麼,說!”

    “您這訂的這是經濟艙啊!”洛關山貌似很難跟白浮雲解釋清楚。

    經濟艙是啥意思,難道還有不經濟的?

    白浮雲相當的氣憤,這孫子咋就不肯好好地說話呢?

    還好,有解決辦法。

    “交給你了!”白浮雲把手機和銀行卡往洛關山手裡重重地一塞,施施然揚長而去,回屋後一通好睡。

    小聲叮囑著小姑奶奶好好休息,洛關山撇撇嘴回了房間親自操作,退了經濟艙,頭等艙卻已然沒票。

    不過,一個電話搞定。

    至於誰倒霉被換艙乃至換航班,那就不關洛關山的事了。

    倒霉蛋很快揭曉。

    胡傳魁夫妻倆。

    安檢時,胡傳魁遠遠地望見於樂,便留下妻子排隊,急溜溜地跑了過來。頭等艙有綠色通道,無須排隊的。

    “胡總怎麼在那邊?”於樂有些奇怪。

    “嗐!本來是訂好了頭等艙,昨天后半夜才被通知換艙,在首都我特麼沒處說理去!換了湘南他試試?我這暴脾氣!”胡傳魁忿忿的,沒辦法也只好認栽,“或者有什麼大人物臨時決定去滄海?真特麼的!”

    “哦?胡總要去滄海?夏天滄海線熱一些。”於樂絲毫沒有當面被罵的覺悟,他並不清楚訂票的過程。

    白浮雲也沒有被罵的覺悟,她並不清楚艙室的區別,更不清楚頭等艙坐席少,有人上就得有人下。

    洛關山當然也沒有。罵兩句又怎麼了,大不了我小不了你的,計較得過來嗎,難道弄死他?

    不過洛關山打了個招呼,胡總夫妻感恩戴德地從綠色通道進了安檢,並順理成章地蹭了VIP候機室候機。

    其實並無多少實質性的差別,身份感硬是不同。排隊安檢自己找登機口然後擠擺渡車,丟不起那人啊!

    “我得緊追著於老弟啊,我是真想去藏馬山投資!”坐下後胡傳魁表達了此行的目的。

    當然在機場上巧遇並非故意,於樂自己都不知道乘坐什麼航班。胡傳魁想的是早點兒趕到藏馬山,也是表達一下誠意,沒承想就是這麼巧。

    來自粵東的錢富貴老闆也是這麼考慮的,首都有啥好玩的,心裡面裝著事兒,玩起來就不盡興,還是早些去藏馬山等著於師父吧。

    然後錢老闆的小蜜姚淑就成了第三個倒霉蛋。錢老闆也是後半夜得了通知換艙,不過好歹還留下了一張頭等艙,只好委屈姚淑到後面去坐經濟艙了。

    “嘿嘿,寧師父,於師父!”錢老闆喜出望外地站起來迎接於樂和寧唯事。

    姚淑也花枝招展地小聲招呼,喊於師父更親些。

    “這麼巧?”於樂把手伸向錢富貴,兩人熱情相握。

    旁邊卻又伸出一隻手來,表情有些訕訕的,“於師父,我來送送您!”

    胡傳魁兩口子和錢富貴假兩口子,都是偶遇。用心良苦的霍岩就是專程在此等候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5
第334章 美女攔著我要微信

    “這兒沒外人,有話你就說!”

    聊了幾句閒天,霍岩就有附耳過來乃至一旁敘話的意圖,於樂皺皺眉打斷了他。霍岩為難地左右看看,周邊有十多個人呢,這都不是外人?

    “於師父,您那神藥……”霍岩笑得就跟便秘似的,也只好遮遮掩掩地直說,要知道懷璧其罪啊!

    “找到發財的路子了?”於樂拍了拍霍岩的肩膀,“嗯,腿沒白斷。”

    “是是是!醫生檢查說,我的恢復速度驚人,類似於青春期,於師父您看看,我又長痘痘了!”霍岩感恩戴德地矮了矮肩膀,於樂雖然高大,畢竟是坐在那裡的,手臂抬高也費力氣。

    “我答應你了,三個億起步,看人定價,你有一個點的中介費,首都及周邊範圍內你獨家。”於樂懶得跟霍岩廢話。

    霍岩怔在當場,這不正是我最深層的最理想的目標嗎?

    獲知於樂的航班信息後,霍岩提前兩個多小時趕到了VIP候機廳。反正機場都是他家的,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也沒他去不了的地方。

    經過多次腹稿並對鏡演練,霍岩準備在見到於師父之後,首先表達對於師父的感恩及濡慕之情,繼而表示願追隨於師父鞍前馬後以盡綿薄之力。雖然于先生會拒絕,但氣氛肯定是友好的,交流肯定是深入的,態度肯定是坦誠的,這時候再深入淺出地逐漸觸及底層,提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

    沒承想,於師父他不按規矩出牌啊,直接就點出底線,劃出了道道,弄得霍岩都不會了。

    一個點倒也不多,但三個億的百分之一,那就是三百萬啊!

    三個億起步,你還別嫌貴,這只是底價,成功人士……一年的壽命,你覺得值多少錢?

    只有人求我,沒有我求人!

    首都及周邊我獨家,怎麼也得是壟斷京津冀吧,這得經營出多大的圈子來!

    “是是是!”霍岩點頭如搗蒜。

    這特麼太順利了有木有?福禍相倚伏有木有?於師父你太上道了有木有?霍少我要飛翔了有木有?

    “這樣,你聯繫我的弟子,他姓牛。”於樂翻看手機找電話號碼。本來給霍岩留了何青柏的號碼,但還是不要把他拉進是非圈子裡來吧,讓何青柏優越而閒適地陪著公主讀書就好。

    “師父!”白浮雲卻是突然發聲。

    “哦?”於樂奇怪。

    “於兄,今天的機票就是小姑奶奶訂的。”洛關山及時旁白補台,表示小姑奶奶很能幹。

    “也好。”於樂似笑非笑地答應了。

    浮雲這趟出行,怎麼還轉了性子了?她這是想多做些事情嗎?

    說起來也對,她這當大師姐的,除了幫廚擇菜洗碗,好像就沒幹過什麼事情了。牛犇那個二師弟倒是忙得團團轉。

    白浮雲聞言喜上眉梢,當即掏出手機轉向霍岩,“你會玩>霍岩又傻掉了,合著這冰山美人兒還會笑的?

    啊不,美女攔著我要>以前倒是經常有空姐這麼幹。

    “不會啊?”白浮雲見霍岩沒反應,不由得略略失望。她的微信上已經有兩個好友了,大孫子洛關山,微信名叫“人間天堂”。二師弟牛犇,微信名叫“犇犇犇犇牛魔王”。為穩重起見,暫時沒加師父。

    “會會會!”霍岩連忙掏手機,心情激盪之下,手機險些摔落,“我會玩>

    於是白浮雲又多了一個名叫“東方天易”的好友。

    “別套近乎!你有事情就給我留言,我不會時時在線,但看見你的留言後,我會適當地回覆。”白浮雲一本正經地叮囑霍岩。

    霍岩還在傻傻地看著好友欄裡多出來的“絕代仨嬌之白俠”,我套近乎了嗎?

    白浮雲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霍岩渾身一個激靈,趕緊一疊聲地答應,“哎哎哎!”

    小姑奶奶倒是不敢叫了,旁邊那位洛先生也是目光不善。

    過程雖然曲折,終於功德圓滿。霍岩後退兩步,昂首挺胸肅立在於樂身後。小姑奶奶卻還是不肯放過他,“你還有事?”

    “沒沒沒……我想送於師父登機。”霍岩窘迫地賠笑。

    “不用。”小姑奶奶惜字如金。

    “哦!”霍岩偷眼看了看于先生,于先生卻沒注意到他。霍岩只好諾諾而退,心底下暗自祈禱于先生福壽一千年。

    沒走兩步,卻聽見旁邊一個三十出頭的成功人士在大聲地打電話,“哦,老周啊,我跟你講,不到十個億的合同,你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找辦公室小吳!你說這都什麼破事兒,不夠麻煩的!”

    霍岩又好氣又好笑地多瞧了那成功人士一眼,這傻波依,跑VIP候機廳吹牛來了?留神小姑奶奶削你!

    怪不得於師父說沒外人啊,也沒有壓低聲音,我這才三個億嘛,神藥而已嘛,但凡腦袋正常點的都不會當真……

    飛行安全,一路無話。

    抵達滄海機場時,洛關山已經派了一輛豪華中巴接機。他倒是想同機飛滄海呢,又擔心過猶不及,狗尾續貂。

    送於樂一行登機後,洛關山又返回候機廳,打電話訂了下一趟航班的機票。

    來時是姜晚安排的禮賓車,寧唯事摸了摸下巴,不到海情大酒店休息一下了嗎?

    同行蹭車的胡傳魁夫婦和錢富貴假夫婦卻都不想休息,希望盡快趕到藏馬山實地考察。

    其實胡傳魁也好,錢富貴也好,也坐慣了這種豪華中巴。

    通常是到某地市考察,或者是代表委員集體出行,由辦公廳安排交通工具,並由分管副市長一路陪同。有時候還能混個警車開道啥的,那就要看接待方的誠意了。

    這回的接待方卻是毫無誠意,停車處居然是一間簡陋的路邊店,連個“熱烈歡迎某某某蒞臨檢查指導”的橫幅都沒掛,零團費旅遊團也不會這麼坑啊?

    接待人員的級別也忒低,藏馬鎮副鎮長算是個什麼鬼?

    “哎哎,于先生!”

    “哎哎,於老弟!”

    胡總和錢總異口同聲地喊了於樂,於樂正挽著迎出來的姜晚回廚房呢,白浮雲也熟門熟路地回廚房洗碗,寧唯事則背著手出了院門回家,怎麼感覺像是作鳥獸散了呢?

    “高鎮長是分管經濟建設的副鎮長,招商投資事宜都是她主管的,相信高鎮長一定會為兩位大老闆做好服務工作!”於樂卻是對高鎮長相當信任。

    “不如請四位到辦公室談?”高小米熱情誠懇地邀請,她的辦公室居然在路邊店裡?

    胡總和錢總面面相覷,繼而看向各自的伴侶,上當受騙了有木有?

    這兒就是藏馬山嗎,好像離得滄海挺老遠,離著滄海越遠,當然就越荒涼。

    但見紅瓦泥牆平房,有炊煙裊裊。遠處可見牧童騎牛,未聞笛聲。國道上三個車輪的農用車留下一路黑煙,突突突突突。院門旁兩條碩大的土狗拽得鐵鏈子溜直,汪汪汪汪汪……

    “可是,於老弟……”胡傳魁跟於樂的接觸畢竟多些,還有舍友家長這麼一層關係。

    錢富貴就徹底不敢言語,原來那枚小藥丸價值三個億起?姚淑這小妖嘗了四分之一,那就佔了小一個億的便宜啊,怪不得昨晚水分那麼足,老子都要搞不定她了!

    我必須吃!我也吃得起!至少我能吃得起一枚!

    可是,這間充氣補胎免費停車的山野小店,哪兒有點仙氣啊?

    “這樣,你們先跟高鎮長瞭解一下情況,投資不投資的另說。其它事情我們明天再談吧。”於樂回頭看見萬通王總從牛犇那兒出來,“哎,王叔來了?王叔你幫著高鎮長接待一下兩位遠道而來的投資商。”

    “哦,好說!”萬通王總的身家地位,怎麼也是跟兩位老闆差不多的,現身說法唄,反正萬通集團已經打算把總部搬到藏馬山來了。

    最近王總倒是有了廉頗老矣的感覺,基本上放手王啟安去做了,有事沒事的就愛來找跟牛犇下棋。

    王啟安驟得重任兼大權,必須搞大一些,就琢磨著建設一間萬通茂,集購物娛樂餐飲為一體的綜合性建築,同時開發一定數量的高層住宅小區。

    萬通茂最大的顧慮,當然是人流量不足,以及消費能力有限的問題。建好了沒人來玩算是怎麼回事,光有人來不見消費更是扯淡,就憑著藏馬鎮這萬把人?

    不過,於樂對萬通茂給予了高度肯定,一切往前看,就算賠幾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先把土地征下來再說,別說我沒跟你打招呼。

    有了於樂的支持,可行性論證就算有了結論,目前已經進行到了選址徵地拆遷等一系列問題。

    王啟安最理想的地塊,是國道對過的磊石村。

    磊石村是一個人口過千的大村子,地理位置上佳,尤其是靠近國道和白馬河,換言之離著白馬河別墅區也不過千餘米。

    只是涉及全村整體拆遷安置,藏馬鎮尚無先例,需要徐徐圖之。沽陽市政府對萬通茂項目也是高度重視,派出了以副市長掛名帶隊的工作組跟進指導,雖然對萬通王總的投資眼光有些看不太懂。

    跑窮鄉僻壤裡來建一個現代化綜合性萬通茂?

    要知道沽陽市都沒這個啊!

    要不然沽陽市以優惠價格出讓一塊市內黃金地段給您?

    結果,萬通王總沒見著,小王總對沽陽市不感冒,就認準了藏馬鎮。

    鄉鎮工作哪有什麼保密可言,八字還沒一撇呢,磊石村就先沸騰起來了。一部分人想著拿補助住樓房過城裡人的日子,另一部分人則戀著破家值萬貫,鴨子雞仔和大鵝養哪裡,韭菜黃瓜和茄子種哪裡。

    本村人先打明白了再說吧。

    王啟安畢竟是經驗不足,但老王沒打算指點小王,覺得還是下棋比較重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6
第335章 親生的父老鄉親

    山裡稱屯,山外叫莊。

    屯也好,莊也好,普通的一處農家院落,東西向大概十三四米,南北向大概十五六米,總佔地面積二百平米左右。

    其中的房舍坐北朝南,東西向佔滿,南北向通常五米,也就是六七十平米,分割成四間大瓦房。其中兩間臥室,一間廚房,另一間儲藏室,約等於城裡小二居的面積。

    房舍南側用圍牆圈起來,是個小院子,院子裡建有豬圈雞塒狗窩茅廁糧倉等小型附屬建築。狗拴著,大鵝撒著,算是一個固定崗,多個流動哨。

    拆遷消息一經傳出,磊石莊就變成了一個沸浮盈天的建築工地。

    不是在拆,而是在建。

    簡單說來,就是給院子加個蓋子。

    拆遷補償時,房舍每平米多少錢,院子每平米多少錢,有了蓋子就算是房舍。

    新一代農民多進城謀生,老一代農民閒暇時,都會做些打牆蓋屋的零活兒,有技術的稱為瓦工,沒技術的稱為小工,對蓋房子是再熟悉不過。

    給院子加蓋子這種事兒,雖然亙古未有,甚至匪夷所思,卻也難不住勤勞勇敢且富有創造力的農民伯伯。無非是用磚頭壘幾個立柱,立柱上面鋪設預製板,連抹灰都是浪費,反正馬上就拆掉了唄,走路小心點兒就是了。

    這些年城裡蓋樓,要求用混凝土現場澆築,預製板已經不讓用了。隔壁的泊裡鎮有一家歷史悠久的預製板廠,早已處於破產的邊緣,靠打造些水泥管,電燈柱,隔離墩之類的苦捱著。

    突然間冒出來大量的預製板訂單,居然把這家工廠給搞興旺了,也算是帶動了周邊經濟發展……

    “哥,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兒!”

    王啟安嗓子眼冒火,鼻子尖上長痘痘,眼見著老王同志優哉游哉地下棋喝酒,那叫一個糟心。

    於樂當然也瞧著王啟安很不順眼,我這才剛回家呢,還沒跟媳婦兒熱乎一下下,你就房梁著火一樣地找了過來?

    其實這種事兒吧,於樂一聽就明白。

    我的父老鄉親啊,親生的父老鄉親,不用看現場也清楚是個什麼狀態。

    從來沒佔過什麼便宜,逮著了就往死裡咬啊。

    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亟待加強!

    “哎,你這什麼態度,啊?哥!”王啟安更不樂意了,我這兒火上房了,你還笑!

    當然,火上房了也得注意語氣,王啟安把準備拍桌子的手放了下來,代之以跺了跺腳。

    反正王啟安是心安理得地賴上了於樂,老王同志不管,你也不管嗎,老子,啊不,小弟我可要撂挑子了!

    “徵地手續辦了嗎?”於樂拍了拍額頭,把笑意拍了進去。

    “那還早,不過市裡鎮上都給綠色通道,可以邊建邊辦。”王啟安門清的。

    通常說來,徵地是政府徵收,然後轉讓給開發公司。土地上的附屬物,比如房屋墳地,樹木青苗,則由開發公司與農戶協商,每家每戶都要簽訂協議。有一家簽不下來,就影響整體的進程。這才有了那麼多的強拆,當然也有了那麼多的釘子戶,這都是特定歷史階段的特殊矛盾。

    說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的,你特麼就風裡雨裡地等國王吧,鄰居們可是要奔小康的。

    “那你著什麼急啊?”於樂就奇怪了。

    “我怎麼可能不著急啊?不但我著急,你也得著急啊!建設萬通茂可是你拍板的!選址也是你首肯的!”王啟安真急眼了。

    我拍板的?我還首肯了?

    於樂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王啟安,我也不能管著父老鄉親們不讓加蓋子吧?

    沒給你整個二層三層四五層的,就算是父老鄉親們厚道樸實了。

    當然也跟地基沒那麼結實,現打地基有些劃不來多少有點兒關係。

    “老王同志當著藏馬鎮一班人的面說的,一應事物都由於樂和王啟安做主,你還在我前面!”王啟安還在理直氣壯地嚷嚷。

    好吧,總不能扔了這貨不管吧,這貨都急回青春期去了,其實我比較喜歡在後面使勁。

    “行了行了,我管!你去跟高鎮長說一聲,讓她請藏馬鎮一班人在方便的時候過來一下,我們研究一下萬通茂建設的問題。”於樂繼續拍腦門,姜晚則在好整以暇地泡茶,泡好了先給王啟安倒了一杯。

    這是在牛犇的工作室裡,牛犇當然還在研究全卯榫結構的純木質涼亭。真坑啊師父,那麼高個立柱,頂那麼大個蓋子,卯榫太難設計了,你當是造個馬扎子嗎?

    “好唻!”王啟安嗵嗵嗵就跑,誰有功夫喝茶啊!

    哈哈!我哥都回來了,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嗎?

    藏馬鎮一班人,貌似一直都很方便。高小米一通知,居然馬上就趕到了山野小店,甚至還饒了一個副市長,沽陽市分管經濟建設的陳副市長。

    陳副市長五大三粗的,腥紅一個酒糟鼻子,灰白間半的平頭,笑聲極為爽朗,聽著像是鴨子叫。握手也很下力氣,像是掄鎬頭。

    場地就轉到了高鎮長駐山野小店辦公室,反正也是三間大教室。高小米和祁候婷在東側門口設了個對桌,再往裡些用舊課桌拼了個會議桌,蒙上墨綠色厚呢檯布,看上去倒也像是那麼回事,中間還有塑料花呢。

    不鏽鋼摺疊椅從鎮上搬來的,不夠用了也從飯店裡借幾張。

    胡傳魁和錢富貴,就是在這兒跟高副鎮長洽談的,上當受騙的感覺越來越重。這辦事處連個電風扇都沒有啊,點了熏香驅蒼蠅,高副鎮長倒是挺大的。

    還好,于先生於老弟並未把他們扔了不管。

    “這位是胡總,來自湘南,蚩尤製藥集團董事長。這位是錢總,來自粵東,富達圓晶集團董事長。胡總和錢總,都是來藏馬鎮考察投資的。”於樂把胡傳魁和錢富貴介紹給了諸位領導。

    “歡迎歡迎!”花憤書記激動不已地跟兩位老總握手。

    王思平鎮長往後躲了躲,把陳副市長讓了出來,陳副市長熱情洋溢地跟兩位老總握手,“我代表沽陽市對兩位老闆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

    “這位是沽陽市分管經濟建設的陳市長,陳市長一向注重打造優良營商環境,也很關心我鎮的招商引資工作!”王思平鎮長比年老待退的花書記更懂得尊重領導。

    藏馬山夏季清涼,剛好清涼到不怎麼用空調的程度,高小米深入一線工作,當然也不是來享受的,所以也一直沒裝空調。

    再清涼的夏季也是夏季,呼啦啦湧進來這麼多人,溫度立時就上來了,也得虧大教室的開間夠高。

    “感謝陳市長,感謝各位領導啦!鄙人系應于先生之邀請前來考察的,于先生的面子系一定要給的啦。”錢富貴心裡這才暖和了點兒,並且第一時間表明立場,或者也是不能讓於樂跑了。

    剛才錢鄙人的普通話其實還算過得去,突然間就港味十足了。

    “於老弟親自邀請,一定要來看一看!”胡總與錢總步調一致,帶著偉人故里的豪邁。

    “太感謝於總了!”陳副市長笑容滿面地回頭再與於樂握手,小夥子我看好你哦!

    花憤書記和王思平鎮長,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無須再次握手,但肩膀還是要拍一拍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眾人分賓主落座。

    陳副市長面北當中坐,花書記和王鎮長兩邊扈衛,其餘領導按照班子排名,左一個,右一個,再左一個,再右一個,井然有序無須排練。

    面南就是於樂居中,胡傳魁和錢富貴左右兩廂。王啟安一個不小心,居然被擠到了邊上去,反正他穿了大汗衫沙灘褲,汗漬斑斑的,鞋子上還沾著泥,也不像個重要人物。

    老王同志看著眾人湧進來時,早已溜邊貼底地跑了,抓緊時間還能賴著牛犇再下兩盤。這一輩子跟各級領導打了太多交道,哎呀呀呀!閒下來真好……

    胡傳魁和錢富貴都注意到,這位王總擠出門時,還歪歪斜斜地給於樂打了個敬禮,很促狹的樣子。他真的是高副鎮長介紹的滄海首富,建設了大半個滄海市,來藏馬鎮承建了白馬河別墅,正在籌建萬通茂的萬通董事長嗎?

    怎麼看怎麼像是于先生臨時找來的看門老大爺他姓王……

    “各位領導,我們開個短會。”於樂當仁不讓地開門見山。

    各位領導都表示洗耳恭聽,願意為投資商做好服務。高小米獨自坐在面西的頂頭上,拿了個小本子做記錄狀。祁候婷則忙著分小瓶裝的礦泉水,茶水太熱,也泡不過來。

    “請教一下,鎮上徵地是多少錢一畝?”於樂隨口問道。

    “按照當地經濟發展情況有所區別,應該不低於五萬塊一畝,以確保農民收益。”王思平隨口應答。

    “鎮上轉讓給萬通集團是多少錢一畝?”於樂繼續提問。

    “萬通集團當然是行家裡手,應該會做出比較……一定是最優惠的價格,良心價。”王思平覺得味道不太對,但一時間也拿不太準,回答得就有些遲疑。

    “到底多少錢一畝?”於樂眉頭皺了皺。

    “應該是五六十萬?縣城周邊都上百萬了,滄海那邊……”王思平不太敢回答了,轉頭望向花憤時,花憤卻在數房樑上墜下來的灰線,一條一條又一條。

    “謝謝。”於樂打斷了王思平,“那麼,鎮上對磊石莊加蓋子這事兒怎麼看?”

    “這個,鎮上也不好強行制止啊,人多勢眾,法不責眾,再說了人家也沒違法啊?一不小心就會造成群體事件,鎮上會很被動的,最終也是農民吃虧。”花書記還是很講政治的,王鎮長則徹底縮了回去。

    王啟安在遠處向於樂投來了崇拜的目光。

    社會我樂哥!

    一針見血啊我樂哥!

    樂哥三問!

    我付出那麼多,農民獲得那麼少,合著藏馬鎮只管拿錢不管辦事啊?

    中間商賺差價?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與王啟安的期待並不相符。

    “好吧,萬通集團經過充分論證之後,認為藏馬鎮目前環境並不適合建設萬通茂。等時機成熟了,一定優先考慮藏馬鎮,謝謝各位領導。”於樂笑笑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這剛從首都回來,就不留各位領導吃飯了。”

    “啊?”

    對面的一眾領導訝然出聲,繼而面面相覷,這是咋的了?

    他還是我們熟悉的於樂小兄弟嗎,嗯,就是那個不笑不說話,說話時喜歡撓頭的憨厚小夥子嗎?

    於樂小兄弟,你變了!

    小兄弟你投資白馬河別墅區,投資雜果飲料廠,投資藍莓產業園,捐資助教,修橋鋪路,啥時候有過這麼多廢話啊,咱們不是一夥兒的嗎?

    鎮上也一直是大力支持小兄弟你啊,最近剛給沽陽市報了青年企業家,市級代表先走一遭,沽陽市還準備報滄海市呢。

    小兄弟你這濃眉大眼的!

    花憤一張苦瓜臉,王思平一張茄子臉,高小米嚴肅臉沒蔬菜。

    王啟安同樣一愣怔,都忘了跟著站起來,哥,你真利索!哥,你真痛快!

    可是哥你咋不按規矩出牌呢?

    這就算是掀桌子了吧,一拍兩散?

    可我這前期設計籌備都扔了多少錢進去了,說不干就不干了啊,這事兒老王會怎麼看?

    哥你肩膀寬,借我哭一會兒,反正老王說你排我前頭……

    胡傳魁和錢富貴對視了一眼,倒是放心多了,于先生於老弟有禮有利有節,夠乾脆夠狠辣,不跟你們玩了!

    然後兩位老總有志一同地跟著於樂站了起來,臉上都掛滿了微笑。

    投資藏馬鎮,不就是投資于先生於老弟嗎?

    沒有于先生於老弟,藏馬鎮是個什麼鬼?

    “於總,要不然考慮一下沽陽市區?位置你挑,條件你定,政府協助拆遷!”陳副市長卻是哈哈大笑。

    “暫時不考慮沽陽市。”於樂微笑著拒絕,施施然走向門口。

    “那麼,考慮一下泊裡鎮,我在泊裡鎮還有點兒影響力。”陳副市長居然追了出來。

    陳副市長就是泊裡鎮人,早先叫泊裡鄉的。陳副市長在泊裡鄉長大,並且當了小二十年的副鄉長乃至鄉長。

    基本上和花憤的情況差不多吧。兩人也稱兄道弟了大半輩子,大碗酒大塊肉不知道一起享用了多少。

    只是後來人家陳鄉長官運亨通了,花憤則窩在藏馬鎮等候退休。

    託了於樂的福,今年以來藏馬鎮經濟數據大好,花憤本已僵硬的腦袋又靈活了些,沒準兒還能在退休前調一級呢,那可就是享受副處級退休待遇了。

    “陳鄉長!”花憤騰地跳了起來,你這貨到底是哪頭的啊?專程來藏馬鎮拆台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6
第336章 吃虧上當皆由貪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資本家也太欺負人了吧,就這麼把大傢伙兒給晾在這兒了?

    高副鎮長駐山野小店辦公室裡,只留下了陳副市長及藏馬鎮領導集體,一時間居然沒了話,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我就是開個玩笑……”陳副市長變尷尬為唏噓,不過憑良心說,剛才邀請萬通茂選址沽陽市乃至泊裡鎮,頂多算是半真半假吧,伸出小手抓一把,有棗沒棗打三竿,勝故欣然敗亦可喜。

    論年紀,我年過半百,你二十出頭。論地位,我是副市長,你是山民。我以副市長之尊,平易近人地追上來插科打諢,怎麼也能把場面緩和下來吧?

    沒承想人家只是很給面子地笑了笑。

    “高鎮長,你什麼意見?你跟於老弟最熟。”花憤此時也沒心情跟陳副市長打嘴官司了,轉而向高小米不恥下問。

    高小米正低著頭轉筆玩呢,反正也沒得記錄了。

    “這樣,陳市長,花書記,王鎮長,”聽到花書記點將,高小米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以我的瞭解,於……總有著濃重的桑梓情,並不計較個人得失。當然,他的桑梓,首先是皂戶屯,然後是山內幾個屯子,最終也只是限制在藏馬鎮範圍內。所以,陳市長開的玩笑,嘻嘻,於總是不可能接受的。”

    “哈哈哈哈!還是小高鎮長瞭解我,老花你剛才是要吃人咋的?”陳副市長拿大拇指使勁地搓著下巴,都盤出人油來了。

    “那就是於……總對鎮上的工作不滿?”花憤朝著陳副市長翻了個白眼,不覺中卻跟著高小米改了稱呼。曾經有一座金山呼啦啦地堆在我的面前,我卻沒有珍惜。

    “也包括他對磊石莊村民的不滿。於總經常說社會主義精神文明亟待加強,半是玩笑,半是無奈,類似於恨鐵不成鋼吧。就像是對待熊孩子的感覺,雖然於總是個曠達通透的家長。”高小米點點頭,說到最後還要忍住笑意。

    眾人陷入了沉思,至少是像沉思。

    或者也有人在反省,這大半年來,日子過得太好了,過得太順了,是不是太過理所當然了,是不是太沒把於總當外人了。

    可是,政府強制拆除村民違建,這是要作死啊!

    再說了,萬通集團那麼有錢,多給村民一點兒又怎麼了?

    “你是說,萬通茂最終還是會建在磊石莊?”王思平若有所思地抓住了重點。

    “那可沒準兒。建與不建,建在哪兒,於總其實是無所謂的,也根本就不著急。陳市長也看得很清楚,萬通茂其實是一個超前的項目,據說他們準備好了賠幾年錢的。或者說,他們是看好了藏馬鎮的發展遠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對藏馬鎮發展有著明確的遠景規劃。”高小米稍作猶豫,堅決反駁。

    雖然當著市領導及藏馬鎮一班人的面,說一個公司甚至一個連公司都沒有的自然人,對藏馬鎮發展有著明確的遠景規劃,怎麼像是欺負人呢?

    不過市領導及藏馬鎮一班人,都沒有領悟到這一層,即使領悟到了也不會介意的。

    如果這是欺負人的話,那就讓欺負來得更猛烈些吧!

    而內心深處,高小米還真是判定了,萬通茂必然會落戶磊石莊。

    於樂此番掀桌子,並不是為了給藏馬鎮施加壓力,更不是要求藏馬鎮去強拆違建,只是要通過藏馬鎮傳達出項目取消的信息罷了——官宣!

    村民們既得患得,未得患失。有骨頭時咬得狠,骨頭沒了也會後悔剛才怎麼不稍微鬆一點兒吧。主要是看隔壁在蓋,隔壁的隔壁也在蓋,全莊都在蓋,其實我是不怎麼想蓋的,但我不蓋的話就太吃虧了吧。都怪誰誰誰,還有誰誰誰!

    現在好了吧,當初我說什麼來著?

    拆遷取消了,村民們自然會有一番吵鬧,卻也吵吵不出個什麼來。最終還是要自行拆除,總不能一直頂著蓋子過日子吧,家裡會長毛的。再說了,看見蓋子我就憋氣,鍋蓋也是蓋子。

    而這一番瞎折騰,就算是於樂特色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了,發展成為新農村精神文明教育基地也未必不科學。

    偷雞不成蝕把米,再傳出拆遷消息時,村民們想必就不會動歪腦筋了吧?

    於樂太壞了啊,表面憨笑心底黑,臉黑心更黑,他才二十三歲呢,到底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我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差一點兒兩摞子金磚,呸呸呸!

    高小米面色微醺,趕緊抬手遮了一下。

    這些判斷和推理,卻是不可以在會上說出來。否則,依著藏馬鎮一班人的秉性,消息馬上就傳到了磊石莊,於樂的部署也就被打亂了……

    “哥,咱不建了啊?”

    王啟安頂著一腦門的官司跟進了牛犇工作室,卻見於樂和姜晚在招呼胡傳魁和錢富貴四人喝茶。

    “建啊,為什麼不建。”於樂沒好氣。

    “建哪兒啊,再上哪去找這麼好的地角啊,前期投入也都白搭了啊。”王啟安愁眉苦臉地嘟囔著,突然卻聽見於樂說了一句什麼,頓時就像被人踩了尾巴,“啊——哥你說啥?”

    “我說建在磊石莊。”於樂把茶水吹涼,“別一驚一乍的,你都是大老闆了。”

    “啊?”王啟安張口結舌的,哪有點兒大老闆的樣子,“……啥時候建?”

    “等他們拆完了的。”於樂理所當然。

    “鎮上會強拆?”王啟安望著窗外藍盈盈的天。

    “村民會自己拆的。”於樂胸有成竹。

    王啟安愣怔了半晌,終於一拍大腿,騰地跳起來往於樂跟前湊,嘴巴伸老長,“哥,你太壞了啊哥,我崇拜你,我親一個mu……”

    於樂連忙往姜晚懷裡躲,卻被姜晚無情地推了出來。於樂沒奈何,眼明手快地把茶寵抄起來,懟在了王啟安嘴上。

    “呸呸呸!我去,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就沒使出來呢?哥還是你壞!哥你是我親哥!”王啟安手舞足蹈的,絲毫不介意被茶寵塗了一嘴的茶垢。

    時間不過十幾分鐘,胡傳魁和錢富貴卻是經歷了一個全過程。

    這兩人都是身家數十上百億的大富翁,當然多有投資經歷,拆遷問題也是屢見不鮮,卻從未想到過,事情還可以這樣解決?

    先放風拆,再放風不拆,回頭再放風拆……你說於老弟于先生這濃眉大眼的!

    啊哈哈哈,吃虧上當皆由貪啊!

    “於老弟,你看我這項目?”胡傳魁已經認定了於樂,錢富貴也連忙跟上表態,“于先生!”

    此行考察投資藏馬山,只是一塊敲門磚罷了,或者說是拐個彎兒給於樂付醫藥費。此前拐彎抹角地往外送好處,兩人也是慣熟的,富貴之前都是苦出身。

    現在看來,于先生於老弟真是個妙人兒啊,藏馬山好像也值得搞一搞?

    “不著急,藏馬山風光還是不錯的,兩位哥哥先陪著嫂夫人遊覽一番。啟安這幾天也沒事了,就當一回導遊吧,你要多跟兩位哥哥學習。”於樂笑笑。

    兩位哥哥連忙客氣。

    “好!兩位哥哥就交給我了!”王啟安精神飽滿,還幹勁十足地拱了拱手,“不如讓高鎮長再安排個導遊?”

    “高鎮長比你大五歲呢,我看葛古特瞧著高鎮長的眼神也不對勁兒,你們都好這口?”於樂神色古怪地看著王啟安。

    “哪兒啊,高鎮長還是給老葛留著,嘿嘿,我是覺得小祁……”王啟安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藏馬鎮辦公室科員祁候婷,長相也就是一般,但這對閱盡繁華的王啟安來說並不算問題。

    小祁她很有才啊,著名作家呢,還是很有錢的著名作家。

    所謂納妾納色,娶婦娶德。有錢的女孩沒那麼物質,有才的媽媽惠及子孫,認定她沒錯的!

    就是不清楚著名作家祁候婷如果知道了王啟安的納色娶德說,會不會把一摞子著作拍他臉上……

    “王總,說我什麼呢?”正說話間,高小米卻是微笑著走進來,“胡總,錢總,陳副市長和鎮領導邀請四位貴客共進午餐,就在山野小店裡。”

    “哦?”胡傳魁和錢富貴一起看向於樂。

    “去吧去吧,晚上我再給四位接風。”於樂笑著擺擺手。

    “於老弟和王老弟不去嗎?”胡傳魁有些奇怪。既然都兄弟相稱了,語氣自然也更多親近。

    於樂的白馬河別墅也好,王啟安的萬通茂也好,投資額都不見得就比製藥廠少了,雖然剛才談得比較崩。

    藏馬鎮怎麼不邀請他倆呢,會不會存在投資落地萬事休的問題?

    “胡總和錢總有所不知啊,你們的於老弟和王老弟,懶得給他們面子。”高小米似笑還嗔,一個他們,倒是劃分了敵我。

    “吃飯還真是個麻煩事兒,我們聽於老弟安排吧。”錢富貴接上了話茬,叫老弟硬是比叫先生舒暢些。

    雖然哥哥這個稱呼,老是讓錢富貴想起水滸傳來,李逵喊宋江。

    所謂副市長和鎮領導,胡總和錢總當然也沒有看在眼裡,但於老弟的話一定要聽。

    既然想在藏馬山投資發展,有些事情還是必須得做的。

    比如官方的招待宴上,觥籌交錯間,可以瞭解到很多情況,比談判多少次都管用的。當然也便於建立私人友誼。私人友誼,有時候比板上釘釘的合同還管用。畢竟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高小米面帶微笑陪著胡傳魁四人出門,祁候婷又急匆匆地趕過來催。正起身相送的王啟安順口就說,“小米姐,樂哥安排我陪著胡總和錢總爬山呢,小祁同志有空嗎?我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慢待了兩位貴客。”

    要說王啟安泡妞的功夫,比他創業的能耐可是大多了,主要體現在膽子大,臉皮厚,信心足。

    “好,小祁你就辛苦些。下午把胡總和錢總及夫人們安排到鎮招住下,再和王總商量一下行程。”高小米當然無有不允。

    “好的,高鎮長。”祁候婷滿口答應,轉向王啟安時卻是秀眉微蹙。

    此時藏馬山文化傳播公司已經上道了,同為主創人員的祁候婷,跟肖筠和肖馜姐妹也是經常見面。早先辦公地點設在寧唯事家裡,現在也遷到了山野小店掛牌開張。

    剛剛轉正的民警雲逸同志在山野小店設置了聯防點,有事沒事的就過來巡查一圈。再加上姜晚,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五個人經常湊一堆聊天。

    還別說,單就顏值來說,祁候婷自覺弱了太多,都不敢大聲說話的。另外四人簡直都是個頂個的大美女啊!

    王啟安百忙之中也會摻和一頭,畢竟還有小胖子丁山在,大家都是校友,藉口總是有的。

    期間倒也沒人提及王啟安和肖筠那點兒不太清楚的關係,雖然雲逸和姜晚認識肖筠時,她的身份還是王啟安的女朋友。

    祁候婷作為著名作家,觀察力當然是很強的,多少也能看出點兒什麼。想像力更是豐富,沒看出來的也都腦補齊了。

    總之,王啟安就是個花心大少,肖筠則是為生活所迫,人世間哪有什麼新鮮事兒?

    從詩經到漢賦,從唐傳奇到宋詞,從元曲到明清,那都是一脈相傳的啊,還不是新瓶裝舊酒。

    網上有個蔥書記,整天撕這個懟那個的,活得那叫一個任性。還特反感別人提他爹,他也不用腳後跟想想,他爹沒錢的話他算哪根蔥啊?

    王啟安還不就是個小一號的蔥書記嗎?

    我呸!老娘還真給你臉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6
第337章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這特麼山,真特麼綠,就像是從染缸裡撈出來的布!

    錢富貴絞盡腦汁,也無法表達心底下的震撼。回頭看胡傳魁,貌似也是張著大嘴,錢富貴才嘿嘿地笑了起來。

    走在山間小道上,好像心肺都通透了,本來心肺上蒙了一層濾網,濾網上全是灰塵,現在這層濾網被拿掉了!

    “藏馬山鐘靈毓秀,大樹小草皆與別處不同。胡總,錢總,請看這樹葉,其色碧綠,其表細膩,厚實而柔嫩,有如嬰兒手臂。腳下小草亦如是,生機勃發,蒼翠欲滴。啊,請無須介意,這些小草是不怕踩的。”

    祁候婷介紹到小草時,姚淑趕緊抬腳並後退了兩步,臉上有些訕訕的,“小祁的解說太有詩意了!”

    胡傳魁和錢富貴不約而同地大點其頭,“就是,就是!”

    “嫂夫人有所不知啊,小祁可是著名作家,聽她解說一番,耳朵會……經受一番洗禮。”王啟安抓住時機跟進。

    嘴裡差點溜躂出來耳朵會懷孕……

    有文化沒文化硬是不同。

    沒文化的人看見了美景,不由得連聲感慨,艾瑪我去,太漂亮了臥槽!你看那大雁,臥槽,你看那晚霞,臥槽,還有這河!艾瑪臥槽,來看一趟死了都值了!

    有文化的人卻會吟唱,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審美其實也是一種能力。

    “是啊是啊!”姚淑大為感慨,更重要的是嫂夫人聽著舒服。

    “業餘時間寫,也是勞動致富,很辛苦的。”祁候婷笑笑。

    或者是覺得,這位妖冶女子,不像是勞動致富的樣子?

    至少胡傳魁夫婦,那是真的夫婦,臉上寫滿了同甘共苦,苦是皺紋,甘是肥肉。

    其實又有什麼差別呢,大家都是要勞動的,全身都得使勁兒,變著花樣使勁兒,還不分上下班時間,哪個不辛苦了?

    “小王總年少多金,年輕有為,長得又帥氣,脾氣也好,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姚淑既然被尊為了嫂夫人,自然要幫著王啟安搭個檯子。畢竟此前王啟安跟於樂說起祁候婷時,姚淑一直在場的,知道王啟安看上了祁候婷。

    這才是正經八百的金龜婿呢,不知道有多少結婚了的沒結婚的女子爭著搶著地喊老公啊。

    我還是老了,不怎麼愛做夢了,姚淑低頭看看自己,抬頭時更加挺拔。

    說也奇怪,他怎麼會看上祁候婷呢,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

    作家能頂什麼用,摸起來手感不同?

    或者是吃膩了軟的嫩的,想吃一口硬的柴的?他倒是不挑啊……

    “嫂夫人有所不知啊,上大學時,我父母管得極嚴,花一分錢都是要報賬的,哪有錢請女孩子吃飯啊。大學畢業後,我就到樂哥這裡來創業了,整天累得跟個民工似的,還是沒有時間談戀愛。我就沒談過戀愛!”王啟安半是自嘲半是自剖,心底下禁不住感激姚淑,這個問題問得好!

    “上大學時,我不用報賬,因為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掙的。”祁候婷輕描淡寫的,也是個有故事的女孩子。

    “佩服佩服!辛苦你了,小祁。”王啟安還能說什麼呢,也只好深情唏噓了,掛出來一臉的心疼,“為什麼不讓我在那時遇見你呢,我還可以多報些賬。”

    “那時你不是遇見肖肖了嘛。”祁候婷溜直打臉不拐彎的。

    “……”

    胡傳魁和錢富貴已經走到了前面,祁候婷也懶得搭理渾身是嘴的王啟安,追上去繼續導遊,“胡總,錢總,行走在山間時,深呼吸一口氣,你就會感覺到一種甜絲絲的清涼舒爽,藏馬山的空氣裡飽含負氧離子,能夠緩解壓力,讓人忘卻喧囂,身心健康,長期居住於此,甚至有延年益壽之功效。”

    兩位老闆趕緊深呼吸,下意識地便要直抒胸臆,艾瑪,臥槽,特麼的,我剛才是咋想的來著?

    “藏馬山獨特的綠水青山,鄉間傳說,這是黃大仙特別眷顧的土地,有很多神奇的跡象,比如狗狗都特別有靈性。無須比較別的地方,即使到了山下,過了白馬河,綠植也就沒有這麼神奇了。由此望過去,‘藏馬山’三個大字,單字高八米,雄渾遒勁,一氣呵成,據說是一夜之間突然顯跡的。”祁候婷同樣仰望,卻知道這是寧校長的手筆,全皂戶屯的大門上都是這字跡呢,詩書繼世,耕讀傳家,出門見喜,六畜興旺。

    寧校長卻是無法把字摩到山頂上去。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啊!”胡傳魁終於想起了一句文辭,綠水青山能積累人氣,有人氣的地方就有財富,講得硬是有道理!

    “黃大仙?那我得拜拜。”錢富貴更會抓重點,粵東這種野神仙比較多,香火也旺。

    粵東人拜神也隨性,管它靈不靈呢,客氣一下又不費勁,萬一好的不靈壞的靈呢。

    就跟有些領導收禮一樣,誰送了他可能記不住,誰沒送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小祁你好像對我有些誤解,我跟肖肖只是臨時的……啊不,我跟肖肖根本就沒關係,沒有任何關係!那時肖肖在萬通打工,樂哥組織同學聚會,還要求帶女朋友的,可是我沒有女朋友怎麼辦,是不是丟不起那人啊我……”王啟安真是說不明白了,先把自己個兒氣了個夠嗆,我比晴雯還冤啊我。

    祁候婷卻是皺著眉頭打斷了王啟安,“你跟我說得著嗎?”

    “我說得著!”王啟安還就是破釜沉舟了,“我的為人,你應該也看在眼裡了吧,真的是艱苦創業,見天跟農民工吃住在一起,你看我這鞋!”

    “沒有你爹,你跟農民工有什麼區別?你爹也是農民工出身吧?”祁候婷睥睨著王啟安,這貨的優越感都深入骨髓了,跟民工吃住就是艱苦,那民工就活該艱苦嗎,民工說什麼了沒有?城裡青年上山下鄉就是被耽誤了,有傷痕了,世居山上鄉下的農民說什麼了沒有?

    “有區別!至少我是大學生!”

    “自己考上的?”

    “當然!”

    “那你爹為什麼要給農大捐錢?”

    “樂哥還給沽陽三中捐錢了呢,還給五道口捐錢了呢,說出數來嚇死你。難道無雙也不是自己考上的?”王啟安呼啦啦一氣說,突然間卻是眉開眼笑,“哈哈!小祁你調查我?你對我感興趣了?啊哈哈,你的膽子不妨再大一些,步伐不妨再快一些嘛。”

    “我調查你?我對你感興趣?”祁候婷瞪大眼睛指著自己鼻子。

    我去,我這也說不清了,我調查你幹嘛,頂多是我想寫一個作死的富二代唄。

    再說了,我還哪需要特地調查嗎,憂桑的小胖早就說了個底掉。

    此時想來,小胖說得倒也未必客觀?

    畢竟憂桑的小胖也是司馬昭之心,他還沒王啟安這麼厚的臉皮,整個人猥瑣的一筆,喜歡低下頭翻眼皮拐著彎看人,小偷一樣。

    也是,一個兩位數訂閱的死撲街,是誰給了他膽氣,敢追一個五位數訂閱的大神?

    呃,好像是樂哥給了他膽氣?

    樂哥居然花千字五十買他的垃圾水文……

    “咦,你倆怎麼吵起來了,這裡面還有我什麼事兒?”於樂和姜晚手拉手從山上走下來,“兩位哥哥好啊,藏馬山怎麼樣?”

    “哎呦,於老弟,昨天你不是說今天忙嗎?”胡傳魁嘻嘻哈哈地打趣,撒謊被逮著現行了啊。

    “是啊,這不忙著談戀愛嘛。”於樂拉著姜晚的手往上舉,姜晚沒好氣地扯開了,也輕聲給四位客人打了招呼。

    “理解,理解。”錢富貴眉開眼笑的。

    “樂哥,小祁對我有誤會,這很不公平。”王啟安見到於樂,頓時就有了底氣。

    祁候婷則翻了個白眼。

    “怎麼不公平了,說說,說說!”於樂倒是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是富二代,那也由不得我選擇啊!這半年來,我是怎麼工作的,樂哥也很清楚吧?”王啟安委屈大了。

    “嗯嗯,吃苦耐勞踏實肯幹的富二代。”於樂給予了充分地肯定,“小祁你可不能歧視富二代哈,我家小晚也是富二代呢,見天洗碗端盤子,小手都沒那麼嫩了。”

    姜晚也會翻白眼,不過她站到了祁候婷的旁邊,要不然於樂老是撈她的小手。

    “我不是歧視富二代,我是有對財富過度集中抱有悲觀態度。”祁候婷幽幽地嘆了口氣,覺得樂哥或者可以理解。

    “喲呵,對富一代也歧視?”於樂卻是嬉皮笑臉的,“我肯定是富一代,胡總和錢總也都是富一代。再者說了,你做的可是招商引資工作哦!”

    “我在很努力地給胡總和錢總導遊。”祁候婷表示自己對工作很負責任,“但身邊有只蒼蠅嗡嗡叫。”

    暗中也感慨並警惕,我的心態好像不平和了?我為什麼要氣急敗壞的呢?我至於這麼急赤白臉地嗆他嗎,我這才是給他臉了!

    “個人問題也是要考慮的嘛!”於樂老氣橫秋地勸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鮮花盛開時,旁邊當然有,啊,小蜜蜂。啟安還是不錯的,肖肖跟他沒有關係,早先肖肖的學費是我家小晚貸款給她的,嗯,校園貸,更多的還是養活她妹妹。要不然,你給啟安個機會來追你?”

    “不給。”祁候婷斬釘截鐵。

    “不喜歡這款啊。”於樂摸摸下巴,認真思考狀,“丁山瞭解下?你們還是同行,有共同語言。哦,他太胖了,雖然胖子裡也有好人。要不秦歡瞭解下?很陽光的小夥子,計算機水平高,偷偷告訴你,他還是個黑客,厲害著呢。”

    “哥你是哪頭的啊?”王啟安不干了。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當然是你這頭的。”於樂趕緊道歉,“小祁你說說,財富過度集中是怎麼回事?作家肯定有過深入的思考。”

    剛好前面有幾塊大石頭,青白相間的米粒積聚狀。枝葉婆娑透下來一些陽光,涼風習習的,還真是心曠神怡。

    眾人圍坐下來,祁候婷站著講課。

    美國最富有的三個人貝索斯、蓋茨和巴菲特,其財富之和等於美國底層一半人口的財富總和。

    全世界最富有的26個人,其財富總和等於最貧窮的38億人的總和。

    去年全球最富有的1%的人口擁有全球財富的50.1%,正式超過了半數。而十年前這個數字是45.5%。

    去年全球億萬富豪的財富總和增加了12%,與此同時,最貧窮的38億人的財富總和減少了11%……

    祁候婷說出的幾個數字,倒是簡單且震撼,包括於樂在內的眾人俱是一頭霧水。

    場面一度極其安靜。

    “啥意思?”王啟安趕緊提問,小祁想必會尷尬的吧?

    雖然他也納悶,這些數字,都跟我的愛情有關係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7
第338章 一個共產主義的幽靈

    “……社會財富向少數人集中,中產階級財富縮水,貧困階級走向赤貧。這個趨勢從未改變,並且愈演愈烈。社會發展的終極形態,就是全部財富只屬於一個家族乃至一個人。除了這個家族乃至一個人之外,全都是赤貧的無產者。”

    祁候婷並未注意到王啟安給她搭台,或者她只是在說給自己聽,中間的停頓則是在組織語言。

    “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就是一個可恥的騙局,也是一個無解的陽謀。”祁候婷透過枝椏仰望晴空,陽光在她臉上花花點點的。

    王啟安撓了撓頭,好像每個字都聽清楚了,連在一起就有點懵。

    這有點兒炸三觀啊!

    我怎麼記得是私有財產的出現,才使人類擺脫了原始矇昧,文明才開始發光呢?

    全部財富真的會只屬於一個人嗎?

    王啟安轉臉看向於樂,卻見於樂在盤下巴。

    胡傳魁和錢富貴對視了一眼,分明俱是迷惘,或者也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屬於1%的富有人群,成為最後那一個人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然後祁候婷就把目光投向了於樂。

    於樂被祁候婷盯得壓力山大。

    這個問題,果然比討論撕蔥哥恃財放曠所反映出來的社會價值觀極度扭曲要有趣得多。

    國民老公,就是想上誰就上誰唄,上誰都是臨幸,大姑娘小媳婦哭著喊著地求臨幸,顏值即正義已經過時了,有錢就有理才是公理……

    不過,小祁你能確定這是爬山途中的小憩,而不是聯合國召集各國政府及專家學者研究人類社會發展大計嗎?

    當然,即使聯合國召集此類會議,也只是湊堆兒扯淡而已,比如氣候大會。

    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不是普世價值的基礎性原則嗎?

    倒也不難理解。

    你手裡有一個饅頭,受法律保護,任誰不可剝奪,這是一種安全感。

    殊不知有人手裡有一億個饅頭,這一億個饅頭可能決定了很多人的生死存亡。

    而立法的出發點,其實是為了那一億個饅頭,而不是那一個饅頭。

    但太多只有一個饅頭的人,誓死捍衛別人擁有一億個饅頭的神聖權利。

    世界就是這麼弔詭,比如窮人反對房產稅。

    窮人卻從未想過,正是這種神聖捍衛,才造就了制度性的問題,導致了你無論如何努力都只有一個饅頭。

    換言之,正是你所誓死捍衛的,正在並且必然會剝奪了你的饅頭,只留下一個給你當乃頭樂。

    被賣了還幫人數錢,這種事兒其實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如果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定會被只有一個饅頭的窮人群毆致死,無須有一億個饅頭的富人出手,後者都懶得理你這個瘋子。

    你死不死啊你,老子就這麼一個饅頭,你特麼有沒有良心啊,私有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或者說,老子雖然沒有一億饅頭,但存在擁有一億個饅頭的可能性,大家的機會是均等的,仇富是要不得的!

    簡單說來,你為他們說話,你為他們奮鬥,你卻被他們撕碎了。

    先富幫後富即使不是一個騙局,也是一張無法兌現的大餅,先富的人不但沒有幫後富,反倒是第一時間把上升通道給堵上了。

    你再努力也只有一個饅頭。

    所以說,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就是一個可恥的騙局,也是一個無解的陽謀……

    祁候婷還是個虔誠的共產主義者?

    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遊蕩。為了對這個幽靈進行神聖的圍剿,舊歐洲的一切勢力都聯合起來了。這是共產黨宣言的開宗明義。

    可是,這事兒,我能解決嗎?

    於樂認真地盤著自己的下巴,有如老僧入定。

    好吧,我不妨自大些,就算我能解決吧,畢竟我是神,雖然我老是忘了這茬兒。

    那麼,祁候婷又是怎麼知道的?

    “樂哥的格局足夠大,幾乎沒有私利,我想,至少樂哥能夠理解吧,而不是那種鑽到錢眼裡的人,更不是因為有錢就覺得自己特高貴的人。”祁候婷給出了解釋。

    或者她只是在抒發自己的鬱悶吧,也不在乎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畢竟她是提出問題的人,而不是解決問題的人。

    能夠研究社會,思考人生,而非取悅讀者,諂媚市場,也算是當得起作家的稱呼了。

    多掙錢的大神也不見得是作家。

    甚至,作家有毒,與市場生剋。

    於樂長吁了一口氣,哈哈,小祁同志還是很有眼光的嘛,境界大於能力,格局很重要。

    而不是知道了我是神。

    “法律不保護私產,那不是弱肉強食嗎?社會達爾文主義?”王啟安弱弱地舉手。

    於樂回顧了一下仙界,甚至回顧了很多玄幻的世界觀,諸如寶物有德者居之,不敬上位者死,其實都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法律或者道德規範保護私產,把寶貝藏起來才是硬道理,有錢也得有命花啊。

    天之道損有餘而益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玄幻世界動輒萬年百萬年,貌似也是頑強存在,自成穩定系統,並未有崩潰之跡象。

    只是那個逆襲的小子成功上位,屠龍者變成了惡龍而已,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而且惡龍也無法通吃一個世界,否則它也就無須把花花綠綠的寶石藏在自己的洞穴裡了。

    或者說,私產神聖,只是一種特殊情況?

    “好人壞人,非黑即白,東風西風,河東河西,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這樣看問題就太幼稚太機械了。”祁候婷回答了王啟安的問題,雖然多少有些不屑,卻也沒有把人往死裡嗆了。

    “大幅度稅收,建立高福利社會?”王啟安自認了幼稚。

    “希臘政府破產,證明不可持續,福利只是養懶人而已,社會失去了活力,實際上西歐正在走向崩潰,沒有挽救的餘地。”祁候婷對答如流,也說明她今天這一番話,是隨機說出來的,卻不是臨時想出來的。

    “那就別發展經濟了唄,小國寡民,大家都窮著多好,我記得有原始共產主義。”須知王啟安也是大學生!

    “社會發展不可逆轉。經濟必須一直增長,並且加速增長。經濟增速必須大於零,否則社會就是走向破產。這裡面有經濟學的原理和論證,我能說清楚,但你聽不懂。”祁候婷表情平淡。

    “……”

    王啟安攤攤手,表示不會了,畢竟他只是個大學生。

    “總之,我並不認為建設萬通茂,對磊石莊乃至藏馬鎮來說,是一件好事。”祁候婷這一大通理論,到底也有個落腳點。

    說這句話時,祁候婷已經轉向了於樂。

    於樂卻有些啞然,原來剛才是我想多了?小祁同志只是反對萬通茂?

    “那你也得問問磊石莊的農民樂意不樂意!”王啟安果然壓不住火了,聲音也有些爆炸。

    剛有拆遷消息時,確實是有少部分農民不願意拆遷的,但時至今日,哪個不是在歡天喜地地給自己家加蓋子?

    你憑什麼代表他們說不樂意?

    人民有要求富裕的權利,拆遷致富看得見!

    祁候婷定定地盯著王啟安,實在是懶得搭理他,說清楚一件事情太難了。

    不過,他這份勇氣還是不錯的,雖然是建立在愚蠢的基礎上。

    男人豈能唯唯諾諾?!

    一時間祁候婷居然覺得王啟安順眼了許多。

    “農民吃苦受累太久,現在終於有了轉機,那就是土地國有,長期承包,總算是比城裡人多了些東西,也算是歷史性的補償。徵地卻又剝奪了他們的權利,強迫他們變成城裡人。”祁候婷在很努力地組織語言,力圖讓王啟安理解。

    王啟安嘴巴大張,好像有些道理,也好像強詞奪理?

    樂哥,你來懟她!

    你也是農民,磊石莊都是你的父老鄉親!

    “小祁,你來寫一本理想國如何。如果說服了我,我就投資拍一部大片。”於樂卻沒有關心磊石莊的問題,反倒是蹦出來一個不相干的提議。

    “好。”祁候婷咬了咬嘴唇。

    “說了這麼多,口渴了吧?”於樂從兜裡摸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遞給祁候婷。

    “哦,我有……”祁候婷居然有些手足無措,她背了一個小包,包裡的礦泉水還有半瓶。

    “喝這個,別客氣。”姜晚從於樂手裡接過礦泉水,遞給祁候婷。

    “哦。”祁候婷果然接了過來,咕咚咕咚地一氣喝了起來。

    “哥,我的萬通茂,不建了?”王啟安沒聽懂於樂三人的對話,事實上他們也沒說什麼,拍電影有什麼大不了,我也能投資啊。

    “建還是要建的,任何事情都不會一蹴而就。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嘛,欲速則不達。”於樂拍了拍王啟安的肩膀,卻是在說給祁候婷聽。

    “哦。”王啟安好像聽懂了。

    波浪式前進,大家都明白。自己浪在哪裡,卻很少有人知道。

    只有高屋建瓴,通觀全局,才能讓世界有序發展。

    無論祁候婷是有深入思考,還是只有些模糊觀察和感性認識,於樂都覺得她給自己提出了一個大課題,甚至有點醒之意。

    我是神啊!

    規則神定啊,我應該多考慮一下這個世界了,沒準兒祁候婷能拿個規劃出來?

    我特麼老是忘了自己個兒是神……

    “啟安這人呢,笨是笨了點兒,但還是很可靠的。”於樂解決了一個問題,繼續努力解決另一個問題,“小祁同志你要耐心點兒,他聽不懂,不也是你沒說清楚嗎?”

    王啟安抬頭望天空,樂哥好像是在表揚我?

    “世界是一世界人的世界,卻在不可逆轉地變成富人的天堂。即使我沒有能力改變,至少我希望自己能大聲疾呼。”祁候婷果然向王啟安解釋。

    “我覺得世界發展會走向民主啊,富人也只是一票。”王啟安有商有量。

    “且不說富人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票。民主本身就是一個謊言。或者烏合之眾,或者群氓主義。運行好了,就是少數人欺壓多數人。運行不好,就是多數人欺壓少數人。”

    “多數人,少數人?”王啟安撓撓頭,這回他是真的沒聽懂,民主不是少數服從多數嗎?

    “兩邊勢均力敵,關鍵少數很重要,這就是少數人欺壓多數人。多數人利益一致,排除他者,這就是多數人欺壓少數人。前者是米鬼大選,後者是村官直選。”

    “哦。”王啟安一時間還適應不了,祁候婷怎麼會和聲細語的呢?她還笑了!

    這不是真的祁候婷!

    “所以呢,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祁候婷說話時看向了於樂。

    “我記得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條是寫入了憲法的!”王啟安突然猛一拍大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4-5 18:57
第339章 蠢是深入骨髓的惡

    “你記錯了,我國現行憲法第十三條規定,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財產不受侵犯。”

    祁候婷斜睥著王啟安,在於樂的引導下,勉強接受了王啟安的惡,一時間卻也無法接受他的蠢。

    惡,出於財富原罪,由不得自己選擇。

    那麼,蠢呢?

    蠢也罷了,雖然這是本質屬性,卻也同樣是由不得自己選擇。

    那麼,不學無術的半瓶子水呢?

    廣義地說,蠢也是一種惡,而且是原惡,也就是最本質最赤裸最頑固最無解的惡。

    原則上,一切惡都可以被改造,被救贖,繼而被原諒,被接納。

    除了蠢。

    蠢是深入骨髓的惡,半瓶子水又在蠢的基礎上,套了一個自鳴得意的放大光環。

    面對蠢,常人毫無辦法,路只有一條,踩過去將其踏為齏粉。或者調頭而遠離,惹不起我躲得起。

    因為這光環對周邊還有降智作用,受其影響久了,會逐漸趨同並終於被同化。此時你必輸無疑,因為他在這個段位上擁有無與倫比的經驗。

    瞬間的閃念中,王啟安已經被祁候婷劃入了爬蟲類,腦門上還紋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蠢”字,繼而又多出了一對大螯,紋了兩個金光閃閃的“錢”字……

    “憲法第十三條還有細則,國家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照法律規定對公民的私有財產實行徵收或者徵用並給予補償。”祁候婷輕聲補充,類似於自言自語。

    “沒有神聖?”王啟安剛剛鼓起勇氣又諾諾而退。

    “從來就沒有什麼神聖的東西。”祁候婷再次看向藍天,只是為了躲避王啟安。

    帶了神聖,需要協商的是拆與不拆。

    不帶神聖,需要協商的是給予多少補償。

    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是英鬼十八世紀的創造。

    任何規則,剛出現時可能意味著進步。時間久了卻無變通,必然會阻礙進步。

    換言之,不可置疑的,不能批評的,不准修改的,久之一定是邪惡的,從本質上就是邪惡的。

    保護私產是一種進步。

    私產神聖不可侵犯,就是私產原教旨主義了。

    神聖,意味著絕對化,意味著極端化,不能與時俱進的,注定被歷史拋棄。沒有定量或者定時的,都是耍流氓。

    由此說來,我國憲法顯然比普世價值更加開明。所以它能促進社會進步,犧牲少數人的絕對公平,確保多數人的相對公平。

    雖然不能簡單地用好或者壞來衡量,至少也說明它未被一億個饅頭所掌控,還在保護著一個饅頭的利益。

    重要的事情再重複,私產神聖,保護的是一億個饅頭,並以保護一個饅頭為幌子。

    重要的事情再解釋,祛除私產神聖,並不是要剝奪既有者合法取得的一億個饅頭,而是保證更多人有獲得一萬個饅頭的機會,全體社會成員都有一百個饅頭的保障……

    落實到磊石莊,其實是一群長期只有一個饅頭的人,突然間有了一百個饅頭。

    這一百個饅頭,當然並非拆遷所致,而是國家政策給農民的補償。

    與之相反,拆遷恰恰是騙走了這一百個饅頭,以十個饅頭為誘餌。

    不過話又說回來,遙遠的一百個饅頭,和眼前的十個饅頭,哪個更實惠呢?

    或者還可以拿十個饅頭投資,雞生蛋蛋生雞,期待一千個饅頭的收益?

    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很容易演變成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或者莊子引東海之水來救一條涸澤之魚。

    祁候婷認為,磊石莊的一百個饅頭,其實並沒有那麼遙遠,卻剛好卡在村民們看不見的距離上。

    說起來,神聖二字有時候倒也可以簡單粗暴地解決問題呢。

    比如磊石莊村民若認為私產神聖,其結果必然是釘子戶。釘子戶並非要求不拆,而是無限度訛錢。無論最終拆與不拆,整個社會都會付出高昂的成本。

    這些成本最終也會分攤到每個社會成員身上。這就是絕對公平和相對公平。

    有時候祁候婷也會回憶起她所出身的那個貧困山村,雖然貧窮總是與愚昧相伴而行,那個山村也並未給祁候婷留下多少美好的回憶。

    甚至說,祁候婷根本就不想回憶,因為回憶起來就很絕望。

    事實上她已經多年沒有回過老家了。

    不過現在,祁候婷並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磊石莊被拆遷,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

    正常情況下,祁候婷也只好閉上眼睛。

    但現在不是有樂哥嗎?

    或者樂哥也可以解決掉我的老家的問題?那可比磊石莊的問題嚴重了太多……

    祁候婷不想磊石莊被拆遷的原因,也並非社會成本問題,而是長期以來農村太窮農民太苦,苦到愚昧鳩拙,窮到鼠目寸光,必須由有識之士給他們指出一條光明大道。

    這條光明大道顯然並不是釘子戶。

    矛盾不?

    矛盾。

    說到底,祁候婷的思想並未深邃圓融並自成體系,還經常有一些念頭互相衝突。

    無法自圓其說,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思想者永遠是痛苦的。

    此時祁候婷的腦袋就有些疼,她抬手用力地摁了摁後腦勺,感覺緩解了好多,這種疼也是有些習慣了。

    於樂提出的以理想國為主題的故事創作,倒是直截了當地給祁候婷指出了一條明路,或者在故事中可以達成一些理論?也算是把理念整理出來付諸路演吧,絕知此事要躬行。

    畢竟樂哥想要的故事,乃至電影,不會是簡單的故事和電影,並由此得名或者得利。

    樂哥並不圖名,更不圖利。

    說到底,祁候婷只是在外圍觀察於樂,或者她有作家的敏銳洞察和探索求真,因此發現了一些無法解釋也不可理解的特質。

    換言之,祁候婷對於樂並不瞭解,卻有著盲目的崇拜。於樂對祁候婷也並不瞭解,卻願意伸手拉扯她一把。

    換言之,此刻的祁候婷和於樂,其實是互相點醒的……

    “小祁,你先說說,王啟安來藏馬鎮投資,或者胡總和錢總也會來投資,為什麼不是好事而是壞事呢。”於樂笑笑提問。

    抬頭望千溝萬壑,低頭行小卒子過河。

    事情總是要先做起來,才能在做的過程中逐步調整。

    有時候為了前進,還需要後退幾步。為了高高躍起,當然要要下蹲聚力。

    動起來才有機會啊。

    “是啊,我改變了藏馬鎮的面貌,上繳土地費和稅收。近一點說,我手下養著四百多建築工人呢,我創造了就業!”王啟安覺得樂哥支持了自己,底氣又足了。

    “你剝削的剩餘價值只有更多。”祁候婷張口就來,“你一個人賺的錢,比那四百多工人加起來還要多吧。”

    你這是要跟我講階級鬥爭?

    王啟安被噎著了,終於忿忿說道,“不管我掙了多少,那四百人總是因為我而掙得多了吧?何況我還沒掙到錢呢,樂哥我這可不是跟你催賬哈!”

    “可是你會把生活成本抬高,那四百人的相對收入不見得更多。那四百人之外呢,藏馬鎮有五萬人口。”祁候婷又摁後腦勺。

    “那也不是我的責任啊,我總不能把五萬人都背起來吧,那是政府的責任!”王啟安很無辜。

    祁候婷頓了頓,覺得自己好像又針對王啟安了,針對他就是太把他當回事,完全沒必要啊?

    世界如此美妙!

    我又不是你家長,我犯得著教育你嗎?

    “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靠資本賺錢的,一種是靠勞動力賺錢的。中產階級也是靠勞動力賺錢,只是他的勞動力賣得貴一些罷了,但與底層勞動階級並無本質的區別。事實上有數據表明,發達國家的中產階級,近年來一直是在萎縮的。同時也有數據表明,資本賺錢的效能是勞動力賺錢所無法比擬的。”祁候婷幽幽說道。

    “資本就是一頭巨獸,狂奔而來,席捲而去。失敗了如遍地的小黃車,成功了如滴滴殺人,都是資本這頭巨獸在作怪。”祁候婷長吁一口氣,顯然是意猶未盡,卻不願意說更多了,好累的感覺。

    在座八人,身家數百萬的祁候婷或者是最窮的。

    頂多比姚淑多些?

    那就要看她摟錢的本領如何了,還要看錢老闆的良心,希望不要跟著名的郎教授一樣,教科書般的坑小三……

    “成功了如滴滴殺人?”王啟安還是很有學習的勁頭的。

    “滴滴殺人的實質,就是資本忽視安全責任,拒絕安全投入,企業缺乏監管的同時逃避政府監管,唯一的目的就是向資本持有者返回利潤。總之,資本嗜血如巨鱷,食腐如禿鷲。所到之處有如饕餮盛宴,離開之時一片狼藉。就像你剛才說的,那都是政府的責任,賺錢卻是你的權利。”祁候婷的眼睛大而平靜。

    王啟安再次被噎,合著我還給她論證了?

    “你就說說,我給藏馬鎮帶來了什麼後果!有沒有我,會有什麼不同。”王啟安咬牙切齒。

    “如果你不來投資,本地總是會生長出許多小企業家來,小企業家會帶動更多就業和消費,產生良性循環,而不是一個人的貪婪和奢靡。”祁候婷直面問題,雖然說服力好像不是很強。

    “我一個人能奢靡多少?許多個小企業家,奢靡的不是更多?再說我也沒奢靡啊,你看我這鞋上還有泥巴呢。”王啟安抬腳。

    “奢靡不是問題,畢竟奢靡也是一種消費,會消費促進生產和流通。恰恰是你一個人奢靡不了多少,所以你把錢埋到地底下。”祁候婷覺得很難給王啟安解釋清楚,畢竟作家在寫不在說。

    事實上祁候婷說出來的話,也像是成文的句子。

    “我去,我啥時候把錢埋地底下了,我老爸也沒有啊,我奶奶都知道存銀行呢,存死期的,利息高!”王啟安忿忿的。

    “過去的地主是把金銀財寶埋地底下,這就壓制了流通,抑制了就業,箝制了社會進步,所以封建社會兩千年,農民的生活其實並無變化。互為因果,地主的生活當然也沒什麼變化。就是有錢,老有錢了,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而現在的地主,是把金銀財寶轉移它方,尤其是房地產業。”祁候婷兩眼迷離。

    “小祁,你應該休息幾天。”於樂打斷了祁候婷。

    “哦。”祁候婷笑笑,“樂哥是覺得我不適合招商引資嗎,確實如此吧,心口不一是件痛苦的事情。”

    “不是的,在招商引資上你很盡力。但你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有了結果以後,拿回來給我看。啟安沒事的話,陪著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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