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三界好公僕 作者:夾襖(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8-6 14:06: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0412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4 11:09
第360章 福壽百年只是傳說嗎

    來自湘南的胡傳魁夫婦和來自粵東的錢富貴夫婦這些天玩美了,大有此間樂不思蜀的勁頭。

    藏馬山鐘靈毓秀,每日介爬爬山,便是延年益壽美容養顏了。

    投資建廠倒是變成了添頭,有錢也要有命花吧,掙多少錢能抵得上福壽百年吶。

    福壽百年只是傳說嗎?

    隔壁新近搬進來一戶鄰居,白髮白眉白鬍鬚,額頭闊大如壽星,面色紅潤似嬰兒,龍行虎步,聲音洪亮。

    不知其壽享幾何,卻見其重孫子人到中年。

    單如此也倒罷了,居然還有個小女兒才二十出頭!

    說不好奇那是假的,說不羨慕那是假的,兩個年近五十的腰酸背痛的老男人面面相覷……

    胡傳魁和錢富貴都是臨時起意來到藏馬山的,打聽到白馬河別墅年租金一百萬,順手就租了兩棟來住。

    兩位老闆都有傳奇的人生,傳世的財富,彼此不圖啥,也就彼此不防範,年紀也是差不多大,共同語言不要太多。三五天後兩人便已相交莫逆,當個鄰居挺好的。說起來有錢人交個朋友也是滿難,就像有錢人家嫁閨女那麼難。

    錢富貴到底見識多些,進屋一看,居然是全套的金絲楠木家具?

    瞧這花紋,好像是數百年的老料?

    也不對,三百年的金絲楠木,市場價三十餘萬每噸,錢富貴家裡就有這麼一套太師椅和八仙桌。

    然則三百年的老料卻是沒有這麼緻密。

    作為藏家,錢富貴當然是請教過專家的,多少也懂得一些辨識的法門。

    此時錢富貴卻又覺得專家太不特麼靠譜了,依著那貨給出的推算方法,這些金絲楠木的樹齡都在五千年以上?

    現如今的專家啊,胡說八道都是一套一套的,我呸!

    種花家薪火相傳五千年,難道黃帝他老人家爬過這棵樹,或者炎帝他老人家在這個樹林裡嘗過百草?

    “怎麼了老錢?”胡傳魁相對老粗些,瞧著錢富貴的神色不太對。

    “沒什麼,反正這些家具吧,老值錢了,就算比不得黃金,怎麼也比得了白銀了。”錢富貴神色不屬地摸著椅子背,盤它。

    價比白銀的實木家具?

    我了個去,沉甸甸的大床,闊大的衣櫃,厚重的餐桌,就說這茶几吧,搬動一下也得擺好架勢。

    這是多少噸的白銀?

    精裝修別墅帶實木家具,廚衛設施齊全,但家電和日常生活用品還是得自己準備。這些天老錢和老胡也被各家老婆拖著跑了好幾趟沽陽市,還順手各自買了輛越野車開著。大採購兩人倒也不用操心,兩個女人商量著就把事兒辦妥了。

    尤其是姚淑,那就是置辦新房的興奮和幸福啊,這一趟旅遊可真是值了!

    獲得感爆棚,心底下就爆汁兒,這些日子把老錢給搖得雞飛狗跳的……

    與錢胡兩家拎包入住不同,隔壁新鄰居家開來了五輛大箱貨,各種木箱子往屋裡搬,回頭又把大木箱子搬回了車上。

    別墅帶半畝小院,但沒建圍牆,只是拿鑄鐵欄杆圍了圍,野薔薇還沒長起來,站在自家院子裡,鄰居家院裡一覽無餘。

    經過錢富貴的提醒,胡傳魁也知道這些家具老值錢了,是以悄悄地捅咕了一下錢富貴,“老錢,他們不會把家具給裝走了吧?”

    卻是多慮了。

    沒過多久,就見白浮雲和牛犇,抬了一個涼亭蓋子過來。

    方形涼亭覆蓋面積四個平方米,飛簷斗栱,古拙厚實,看著就夠份量。錢富貴和胡傳魁對視一眼,趕緊跑過去幫忙,卻被牛犇禮貌地拒絕了,“您二位別上手,可沉!”

    很沉嗎?

    等白浮雲和牛犇回去了,胡傳魁才上手試了一把,我去,紋絲不動,差點兒把老腰閃了!

    材質跟家具完全一樣,這不就是沿路安裝的涼亭嗎,價比白銀隨手往路邊上扔?

    山野小店只在隔壁。不一會兒,就見白浮雲和牛犇又回來了,白浮雲扛了一根立柱,牛犇扛了三根。

    立柱兩米多高,直徑二十多公分,就跟大街上尋常電線杆子差不多。

    對比茶几的份量,胡傳魁不敢上手了,與錢富貴對視了一眼。

    這些天兩家一直在山野小店吃飯,白浮雲還給他們上過菜。這服務員小胳膊小腿的,個子高高腰肢纖纖,居然也是神力嗎?

    隨後三台小型設備車先後開進來,跟了五六個工人,挖掘機挖坑,埋進鑄鐵基座,用鏟車裡的混凝土澆築,略一沉澱,便用吊車往基座裡裝立柱。牛犇上手協助吊車裝上了涼亭頂蓋。

    這些設備和工人,就是安裝路邊涼亭的,臨時抽調了過來,業務很熟練。吊車的掛鉤上用軟繩子結了四個搭扣,套住涼亭四角穩穩移動,胡傳魁卻注意到軟繩子繃得極緊。

    涼亭安裝完畢,工人們整理好地面,把建築垃圾裝進鏟車,拍拍手走人了。

    原木色涼亭與銀灰色別墅外觀,居然還挺搭的。胡傳魁再回頭望自家小院子,就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牛哥,嘿嘿,給我哥倆的院子裡也裝一個唄,價錢都好說!”胡傳魁親熱地拍了拍牛犇。

    剛來那天於樂請兩位大投資商吃了個飯,然後就忙丈母娘去了。牛犇倒是受命陪著兩位喝過幾次酒,關係也算熟稔了。

    據說牛犇的身份是來自呆丸的夯亢投資商,胡傳魁倒也沒覺得怎麼著。

    搞不好是個木藝大師吧,樂哥請過來做涼亭的。這些年傳統手藝在大陸上式微了,呆丸和夯亢倒是保留了一些,樂哥有心人吶!

    “一百萬。”木藝大師微笑報價。

    “這木頭值錢呢!”胡傳魁到底是剛得了科普,明白人。

    “木頭不算錢。”木藝大師繼續微笑。

    你比如鞋底破了,補鞋匠給你敲上一塊輪胎皮,收你十塊錢。

    你覺得那塊輪胎皮值錢嗎,還是四個小釘子值錢嗎?

    十塊錢是手藝!

    得了,問了價就得買,否則丟不起那人。

    胡傳魁怎麼說也是身家數十億的,當即轉了一百萬給牛犇,牛犇還不情不願的樣子。胡傳魁問價時,其實是想打包買兩個的,聽到一百萬時,倒也不好太主動了。

    兄弟們在一起,花幾萬塊錢吃頓飯沒啥,花幾十萬吃頓盛宴也沒啥,但平白給人付一百萬就有點過分了,是不是要讓人回饋幾百萬呢?

    當然,錢富貴也是不差錢的,緊隨其後也轉了一百萬,把牛犇給鬱悶得夠嗆,瞧著白浮雲多少有些幽怨。

    新鄰居,一位四十出頭的富態男子從樓上下來,朝著牛犇拱拱手,滿臉的熱忱,“辛苦牛兄了,這亭子好!”

    “都是為了師姐。”牛犇閒適地擺擺手,要說洛白一族中人,牛犇最早認識的就是洛關山,只是當年攀扯不上罷了,那能當得了一句牛兄。關係靠近的一次,也就是牛犇受命陪著洛楓尋找靈地吧。

    沒承想,偶然路過藏馬山,這才有了牛木匠傳奇的一生……

    此時再見洛關山,就有恍若隔世的感覺了,當世修者行二的牛犇朝著洛關山拱手笑道,“關山兄辛苦!”

    錢富貴和胡傳魁陪著笑臉站一旁,猜測著這位關山兄的身份地位。

    在成功人士眼裡,氣度做派都是偽裝不來的。搭眼一看,便知此人既富且貴,非尋常人也。

    沒承想身份很快知道了,關山兄賠笑站在白浮雲身側,親熱地喊人,“小姑奶奶!”

    錢富貴和胡傳魁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奶奶,山野小店的服務員白浮雲,沒有搭理那位關山兄,只管繞著涼亭轉了兩圈,貌似在琢磨什麼瑕疵。

    關山兄就跟著小姑奶奶轉圈子,一點兒都不煩。

    “我爹什麼時候到?”小姑奶奶問道。

    “老祖比我晚一個小時登車,按說應該快到了吧。”關山兄看看手錶。

    果然就見一輛加長轎車開進了院子,洛關山急忙上前開門,有個白袍黑鞋的肉頭壽星從車上下來,左右一望,便龍行虎步地朝著牛犇走來。

    “見過牛兄!”肉頭壽星遠遠地拱手一揖。

    “爹,他是我師弟!”白浮雲不樂意了。

    “見過老爺子!”牛犇迎上前恭敬回禮,“沒什麼禮物,晚輩送老爺子一座涼亭,不值個什麼,是我自己做的。”

    “倒是辛苦牛兄了。”肉頭老壽星饒有興致並感恩戴德地進了涼亭。

    “明明是我讓他裝的!”白浮雲嘟囔。

    “浮雲吶,牛兄首先是樂哥的弟子,其次才是你的師弟!”肉頭壽星笑吟吟地批評白浮雲,所謂當面教子,背後教妻。

    白浮雲撅噘嘴沒應聲。

    錢富貴和胡傳魁面面相覷,這有什麼區別嗎?

    兩位身家數十億的大富豪,此時卻是不敢隨便出聲,只管陪了笑臉站在外圍,無形中便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這兩位小友是?”肉頭壽星笑吟吟看向錢富貴和胡傳魁。

    “鄰居,見過老爺子。”胡傳魁學著作揖,或者是覺得這位白袍黑鞋的肉頭壽星作揖很有味道。

    “嘿嘿,鄰居見過老爺子。”錢富貴同樣不倫不類地作揖。

    剛才那位關山兄出來,壓根就沒看見兩人。兩人其實也並未覺得失禮,反而認為再正常不過,就像是高官出行,難道還要跟每個工作人員握手嗎?

    此時卻是受寵若驚了,表情甚至有些不太自然。自覺什麼身份都不適合拿出來褻瀆肉頭壽星的耳朵,只有鄰居算是過得去的介紹吧。

    沒承想肉頭壽星的臉色卻是凝重起來,“原來是兩位高鄰,洛承浩怠慢了!”

    看上去此前只是客氣,禮下庶人罷了,聽到鄰居二字,卻像是了不得的身份。

    “爹啊,他倆是師父請來的投資商!”白浮雲覺得洛承浩會錯了意。卻也知道老爹提出進駐藏馬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心底下多麼忐忑。獲得批准後又是多麼的神清氣爽,心底下多麼謹慎,一再詢問需要注意什麼。

    “哦,辛苦兩位高鄰!”洛承浩臉色有些生動,投資商也能住進來嗎,早說啊,樂哥您需要多少投資?

    不過,既然是樂哥請來的,樂哥必定是大有深意,千萬慢待不得,“哈哈,老朽名叫洛承浩,這是小女浮雲,這是重孫洛關山,既然大家是鄰居了,以後還請多多親近!”

    “多多親近,多多親近!”錢富貴和胡傳魁趕緊再次作揖。

    兩位積累下偌大身家,待人接物自然是極靈的,恍然也有些懷疑,租住此間別墅很難的嗎?

    跟樂哥提出來時,樂哥毫不遲疑就答應了啊?

    姚淑還倒罷了,花老錢的錢不心疼。

    胡傳魁夫人其實還是絮叨了幾句的,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先花一百萬租個房子?這藏馬山風景且不說,看著地頭就知道,窮鄉僻壤的,房子不值錢,一百萬能買一個單元的樓房了吧?

    “關山,備茶,感謝牛兄厚賜,招待兩位高鄰。”洛承浩笑著作揖一圈,率先進門上樓去了。

    錢富貴和胡傳魁在洛關山的親切揖讓下,跟在牛犇後面進入室內。

    五大車的木箱子運走未久,客廳內設施卻已經一應俱全,主要是家具間多了些擺件或綠植,博古架上多了些小零碎,牆上掛了幾幅泛黃的字畫,胡傳魁和錢富貴在沙發上坐下,感覺卻是明顯不同。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格局,完全相同的家具啊?

    或者是因為角落裡無聲站立的一老一少兩個保姆?

    錢富貴和胡傳魁白手起家,卻也算是富貴久矣,自認為見多識廣,此時坐姿卻是極為嚴謹。

    “牛兄,兩位高鄰,請用茶。”洛關山笑吟吟親手奉茶。

    洛關山久掌外門事務,實在是閱人多矣,凡是略知洛白一族者,無一不是苦心孤詣地與洛關山拉關係,不惜代價求個臉熟。

    至於兩位鄰居的身份,洛關山也是一看便知,有兩個小錢的暴發戶唄,沒必要搭理,搭理了就有些沒必要的麻煩。

    不過既然是老祖吩咐,必然是大有深意的,或者兩人手中的生意對樂哥有大用?

    所以洛關山笑臉應酬,改以兄台稱之,頓時就讓錢富貴好胡傳魁如沐春風,卻絕無前何倨後何恭的感慨。

    “錢老哥,胡老哥,你倆怎麼跑這兒來了?叫我一通好找。”好茶剛喝了一道,就見於樂走進了院子。

    “樂哥!”洛關山第一個跑出門迎接,心底下感慨萬千,老祖畢竟是老祖!

    若非老祖指示,此刻兩位高鄰早已回家了吧,樂哥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呢?

    “辛苦關山兄!”於樂抱了抱拳,就在涼亭下招呼隨後跑出來的錢富貴和胡傳魁,“錢老哥,胡老哥,廠址我圈出來了,需要拆遷村莊,大概要多花一兩個億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14 11:46
第361章 罵糞坑的往往是蛆

    通常說來,於樂並不願替別人做主。

    搞好藏馬山建設,吸引來大量遊客,有頭腦的山民便會尋找門路賺錢。

    引進工廠就有勞動力需求,開工建設也需要建築工人,同時也都有原材料需求。當然也都是需求方與供給方自行對接,於樂既不管招工,也不管薦才。

    賺了錢的,自然就會花錢。不管是蓋房娶媳婦也好,買鞋買衣服也好,打酒買肉也好,錢花出去就是二次分配,繼而三次分配,逐漸的也就整體上搞活了。

    這大半年以來,在藏馬鎮這片乾涸的荒野上,白馬河別墅,雜果飲料廠,就像是兩口甘泉,冒出汩汩水流,濕潤了周邊的土地。水汽蒸騰起來,早晚會行雲布雨。

    更大頭的外來遊客,便是直接下雨了,尤其是沿路三個屯子明顯受益。

    但這雨水也只是改善氣候,引導風尚,並不會平均分配到各家各戶。

    所謂上善若水,大德行風,講的就是倡導和浸潤,重視精神文明建設大於物質文明。

    在付出腦力或體力積極獲得財富的同時,逐漸克服心窮和心弱,這樣才能樹立起大寫的藏馬山人來。

    否則的話,藏馬鎮五萬人口,每人發一萬塊,也不過是五個億而已。

    一萬塊嫌少,那就每人發一枚金元寶吧,多大點兒事。

    藏馬山窮不窮?大家都窮。

    藏馬山人醜不醜?美醜與共。

    所謂窮生歹毒,富長良心,這句話其實並不客觀。

    但愚昧和醜陋往往與貧窮和封閉相伴而生,互為因果,而且前者比後者更難改變和克服。

    那麼,怎麼辦?

    整天介罵醜陋的誰誰誰嗎,逮著誰誰誰就弄死他嗎?

    愚昧與醜陋總是相對的,就跟富裕和高尚也是相對的一樣。坐公交車讓座了嗎,開車禮讓行人了嗎,買票排隊了嗎,誰又比誰高尚了多少呢?

    罵糞坑的往往是蛆,把自己的生活環境罵成糞坑的,飛出去也是個蒼蠅。

    有本領就去做大事,改變貧困愚昧以載入史冊。

    沒本領就踏踏實實做好自己,潔身自好的同時儘量導人向善,也是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增磚添瓦了。

    於樂對藏馬山和藏馬山人有信心,也有耐心,更有愛心,任重道遠慢慢來唄。

    這回的衛星小鎮建設,於樂卻有點替別人做主的強迫意味了,至少是把人家祖宅搬遷了三五百米到一千米。

    由整體上的春風化雨,變成了局部的傾盆大雨,這是衛星小鎮的試點,也是於樂自己的試點。

    藏馬山這麼大,總要允許不同形式同時存在。

    手段激進了,速度提高了,矛盾匯聚了,問題嚴重了,教育引導的效果也就濃縮了。

    把相對散居的農民集中到樓房社區裡生活,其中的樂子其實是小不的。參看城中村的拆遷社區,存在的問題就很多,很可能需要一代人的時間來適應和改變。

    於樂在滄海當快遞小哥時,租住的地方叫“達翁春之都”。那是達翁村的回遷社區,搞得一團亂麻,物業費沒人交,環境髒亂差,然後江湖人稱“達翁村之都”,二手房比周邊便宜一大截子,還是賣不掉,房租就更便宜……感謝村之都!

    衛星小鎮試點的代價,則是於樂自掏腰包填補三四個億。

    剛好李小龍跑遍了魯東半島,差不多換來了五六個億,這一波也要歇歇了,衝擊了黃金市場可不好,於是姜晚出面邀請李小龍負責藏馬山文化傳媒公司的法務工作……

    “哪能讓樂哥掏錢填補呢?”錢富貴表示堅決反對。

    “一兩個億而已嘛,誰掏還不是掏啊,樂哥瞧不起人咋的?”胡傳魁趕緊跟進。

    姚淑吃了樂哥的四分之一枚小藥丸,益發變成了小妖精,錢富貴操勞過度下盤吃緊快要舒服死了,日夜期盼著自己也來一枚小藥丸呢。

    胡傳魁則是親見了樂哥活死人肉白骨,自己強身健體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與樂哥合作開發保健品推向市場呢,那還不是金山銀山接踵而來?

    一兩個億真的不多!

    “樂哥,要不然給我個機會?”洛承浩躡手躡腳地下樓來,悄無聲息地站在白浮雲身側,並未卑躬屈膝地跪舔,卻也足夠虔誠真摯。

    於樂在涼亭下解釋給錢富貴和胡傳魁時,並未刻意壓低聲音,只是隨隨便便地聊天罷了。凝神期修者的聽力何其敏銳,身在樓上的洛承浩自然聽得清楚。

    當然也並非偷聽,而是明白樂哥沒有隱瞞什麼。

    所以首先要感慨樂哥之宅心仁厚,用心良苦,兼濟天下,愛民如子……不過這些恭維話洛承浩未敢說出口。

    面對上位者,只要聽命執行即可,切忌妄自揣度,胡亂恭維當然也是妄自揣度。

    “洛白一族也有類似的俗世經營?”於樂有些好奇。

    “要養活一大家子人啊,俗世經營自然是有的,能在藏馬山投資就最好了。早先祖輩經營一些土地礦山森林,票號鏢局車馬行什麼的,也有涉及酒樓藥店當鋪甚至……紅館青樓。”洛承浩笑容內斂。

    於樂點點頭,家裡有礦啊,還有服務業。

    所謂窮文富武,修行當然更耗資源,還要安置養活一大家子人,乃至眾多依附於洛白一族的外圍家族,生意也小不了。

    錢富貴和胡傳魁對視一眼,怎麼聽著像是武俠呢,再仔細看這位老爺子,更像是絕世大俠了,還是掌門級別的,會水上漂不,能隔山打牛不?

    我倆繼續在這裡聽,合適嗎?卻也不好刻意告辭。

    “樂哥有所不知,新種花之後,土地礦山森林這些被收歸國有,洛白一族舉家歸隱,也多有子孫去世界各地開枝散葉。改開之後重新撿起了一些生意,比如類似於車馬行的陸海空物流,類似於票號的銀行,類似於鏢局的安保服務,藥店醫院酒樓也都開了一些聯鎖的。我洛白一族並不圖錢,卻也從不缺錢。”洛關山作為外門主事,生意上的細節其實比洛承浩更清楚些。

    還都是大生意,洛白一族也是初心不改。

    “這位是錢總,富達圓晶廠老闆。這位是胡總,蚩尤製藥老闆。”於樂重新介紹了兩位老闆,“兩位老哥有意在藏馬山建廠,我幫忙給牽一牽線,基本上成了。”

    “久仰!”洛關山抱拳,錢富貴和胡傳魁連說不敢。

    “這兩位老哥來到藏馬山,也算是機緣巧合吧。投資建設還是要循序漸進的,待需要時我一定優先考慮承浩兄。”於樂笑道。

    “謝樂哥!”錢富貴和胡傳魁,洛承浩和洛關山,四個人居然齊齊拱手,表達的都是感謝,原因卻各不相同。

    前二者是感慨幸運,感謝承情。後二者是表達了善意,獲得了好感。

    “錢總的圓晶廠,幾納米的?”洛關山很隨意地問道。

    “28納米,從呆極電撿的淘汰生產線,市場倒也不小的。”錢富貴慚愧。

    “呆極電啊,我家倒是有一些股份。另外,國內7納米的蝕刻機差不多要研發成功了。現在著急的話,可以從尼德蘭引進7納米的。”洛關山居然很內行。

    呆極電有股份?

    那可是排名世界第一的圓晶廠,華為的麒麟芯片多由其代工。說是有一些股份,恐怕也不只是三五個點吧?

    “洛……總能從尼德蘭引進蝕刻機?”錢富貴詫異出聲。

    限於冷戰時期的“巴統組織”和冷戰後的“瓦森納協議”,歐美一直限制對華高科技出口,從根子上遏制種花家。

    實則一方面限制了種花家科技發展,另一方面又刺激了種花家自主科技發展,笑中有淚,淚中有笑吧。

    毛嗲說過,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習大說過,核心技術和關鍵裝備是要不來、買不來、討不來的,我們要集中力量辦大事……

    “繞一繞總能解決吧,有些族人定居歐羅巴各國,已經好幾代了,不過總是族人,心向種花家。”洛關山不以為意地笑道。

    “這樣啊,要不你兩家合資吧。”於樂挑了挑眉毛。

    “謝樂哥,定不辱命!”洛關山趕緊拱手。

    洛承浩倒是眉頭微皺,終於沒說什麼。

    “是……”錢富貴也趕緊答應。

    不過也多少有些遲疑。洛白一族到底有多大財力勢力影響力,錢富貴並不清楚,然而很清楚的是,捻死我就跟捻死個臭蟲似的吧?

    我這是辛辛苦苦地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那就這麼定了,具體怎麼操作,你們兩家商量著來,原則上錢總控股吧。”於樂拍板。

    兩家連忙稱是。

    錢富貴的心也放進了肚子裡。

    “洛總,您家裡還開著聯鎖藥店?”那邊胡傳魁賠笑問道。

    “嗯,我家有一些同心閣的股份。”洛關山笑道。

    同心閣啊,國內最大的聯鎖藥店!

    胡傳魁再清楚不過,同心閣聯鎖店五六千家,幾乎每個縣城都有。

    沒等胡傳魁說話,卻聽洛承浩輕咳了一聲,洛關山連忙後退,苦著臉稟告洛承浩,“老祖,我又不是為了賺錢。”

    “難道樂哥是為了賺錢?”洛承浩向於樂躬身賠罪。

    樂哥才答應洛白一族進駐藏馬山,你就急著攪風攪雨?

    “無妨的,這樣,胡總這邊也和洛總合資吧,兩家商量著來,原則上胡總控股。”於樂笑笑不以為意。

    胡傳魁喜出望外,與錢富貴那邊不同,圓晶廠是技術致勝,製藥廠卻是渠道為王的。

    有國內最大的聯鎖藥店幫忙,產品還愁著銷路嗎,錢是賺不完的,更不是一個人能賺完的。

    更何況保證控股呢?

    “是!”洛關山拱手後沉默,不敢輕易說什麼了,仔細回顧剛才自己說的話,好像有些毛躁了?

    天可憐見,我可是一片丹心啊,樂哥一定會理解的!

    洛白一族也從不控股啊,啥生意都懶得控……

    “你家還有什麼生意,銀行?”於樂有些好奇。

    洛關山看向洛承浩,洛承浩示意其直言,洛關山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的樣子,“招商銀行?中信集團?我家都有一些股份。”

    我了個去啊,呆極電名氣雖大,卻和消費者沒有多少直接關聯。同心閣排名全國第一,也只是經營藥品。

    招商銀行和中信集團,大街上隨處可見啊,都是世界五百強啊,他家都有“一些”股份!

    貌似還未必就只有這兩家銀行的一些股份?

    “厲害了!”於樂給挑了個大拇指,“金店呢,金店有沒有?”

    “有的有的,我家有一些周福生的股份。”洛關山坦誠以告,雖然心裡沒底了,老祖背著手站在那裡,還是不肯給出暗示。或者是老祖也不解其意。

    好像有點兒太冒失了?

    總也不敢瞞著樂哥吧?

    一時間洛關山都有種該死球朝天的感覺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14 11:46
第362章藏馬山門下一代門主

    “洛白一族自古不科舉,不入仕,不干政,如今也沒有子弟在政界發展。”

    於樂輕描淡寫地問及此事時,洛關山脫口而答。少頃洛承浩卻接過了話頭,說得略有些遲疑,“……致公堂,算嗎?”

    致公堂,種花家八大參政黨之一,主要由華僑歸僑及與海外有聯繫的代表人士組成,目前約有成員四萬餘人。海外有聯繫的代表人士,跟無黨派愛國人士類似,尋常無黨派那叫群眾,孩子在外國留學那也不叫與海外有聯繫。

    這個組織可能有些陌生,洪門就如雷貫耳了。

    洪門還覺得陌生,那麼天地會呢?

    就是“為人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那個天地會。

    陳近南也不熟悉,那麼韋小寶呢?

    韋小寶也陌生?原來這麼不愛看書。

    那麼孫中山,陳炯明,杜月笙,黃金榮呢?

    驅除韃虜,恢複種花,就是孫中山任職致公堂洪棍時制定的致公堂總章程。洪棍掌管執法,為致公堂第三把交椅。

    原來洛白一族還有一些致公堂的股份……

    於樂點點頭沒說話,洛承浩以降就靜默肅立。剛才深入淺出雲苫霧苕點到為止的幾截對話,已經把洛白一族的勢力和影響力完全展現在了於樂面前。

    此心可昭日月。

    “相聚即是緣。”於樂哈哈一笑,“這樣,胡老哥和錢老哥都把嫂夫人喊過來,承浩兄這邊所有人不分身份,都聚一下,我有些藥給大家試一試。”

    “謝樂哥!”錢富貴和胡傳魁當即喜不自勝地往回跑。

    至於剛才這番不該聽到的對話,就讓它隨風而逝吧,錢富貴和胡傳魁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洛承浩當然知道於樂手裡的小還丹,洛關山上次用過之後,自覺益氣健身,排毒養顏,身體狀況明顯改善。

    但對凝神期的洛承浩及白浮雲和牛犇來說,效果就是聊勝於無了。

    機緣難得,樂哥任性。

    洛承浩輕微點頭,洛關山當即把兩個大廚,兩個保姆,兩個司機,一個保安,一個園丁喊過來排排座。

    樂哥限定洛白一族十人入住,加上洛承浩和洛關山剛好十人。如此安排當然不是洛白一族再無其他重要人物,也不是洛承浩行走江湖多麼排場,而是出於對樂哥的尊重。

    假以時日,或者會有其他人把廚師保姆換走,洛關山也不是不會開車,一切靜觀其變吧,萬不可惡了樂哥。

    廚師保姆一應工作人員,都是洛白一族外圍,世代為洛白一族服務的貼己人手。

    沒承想機緣巧合,工作人員居然能嘗小還丹,樂哥實在是宅心仁厚,同時也是樂哥眼中凝神以降其實並無差別?

    須臾錢富貴兩口子和胡傳魁兩口子返回,於樂取出數枚小還丹,其中三枚自動炸開變成十二份。

    炸開也沒飛遠,在茶几上漸次排成一行,“你們各取一份服下。”

    於樂微笑所指,是錢富貴和胡傳魁四人,以及洛白一族工作人員八人。

    前四人早有交流並殷切期待,依次道謝後喜不自勝地取藥吞下,白浮雲親自出手,為大家倒好了茶水。

    後八人卻是雲裡霧裡,不敢聽命也不敢拒絕,眼睛看向洛關山,洛關山喟嘆一聲,“各位一向辛苦,如此大好機緣,還不快謝樂哥厚賜!”

    “謝樂哥厚賜!”胖大廚首先顫巍巍上前取藥,後面便依次跟上,全都當場服下,閉目感受神奇。

    “錢老哥,胡老哥,帶嫂子回家休息吧。”於樂笑笑,錢富貴四人隨即感恩戴德地告退。

    胖大廚等人也跟著告退了,於樂繼續說道,“關山兄可服用一枚,承浩兄就隨便吃吧,沒太大作用。浮雲和牛犇也吃幾枚。”

    “謝樂哥!”洛承浩鄭重拱手,掂起一枚服下,體味一番之後,又掂起一枚服下,“果然能夠強身健體,於我亦有效果,只是多服無益。”

    白浮雲和牛犇其實已經吃過幾次,也不會覺得這是多麼寶貝的靈藥,反正不如烤黑熊肉的效果好。白浮雲此時已經能夠吃一串烤肉了,但效果貌似也不怎麼明顯了。

    此時也很給面子地吃了兩枚,於樂收起了玉瓶。

    這只玉瓶大些,差不多是六味地黃丸的瓶子,藥丸也是六味地黃丸的大小,每次八粒每日三次的那種——聽別人說的……

    “承浩兄,你族史上,宋代以後,可有修者飛昇?”於樂喝茶閒聊。

    “不瞞樂哥,宋元之際,尚有一位先祖還虛圓滿,卻在渡劫時出了意外。明季之後,偶有還虛初成,便再難寸進了。從族譜看,宋代以後再無大能飛昇了。”洛承浩如實作答。

    “其他修者家族或者洞天福地呢?”於樂又問。

    “宋代以前,修者數量眾多且各有千秋,洛白一族其實並不突出。據我推斷,宋元之際,修者便整體式微了。洛白一族得祖宗遺蔭,略存些積累,是以保留了傳承,如今也是難以為繼了。其他家族或者門派狀況更為淒涼,多數已經斷了傳承。家族且不論,道家的龍虎山,青城山,武當山,齊雲山等,佛家的五台山,普陀山,娥眉山,九華山等,尚有道統存續,然則不過煉氣初成或小成,且均已垂垂老矣,鮮有年少有成者。另傳崑崙有隱世大能,不過我並未親見。這六七十年以來,我以煉氣圓滿之微末道行,被譽為當世修者第一人。”說到這裡洛承浩頓了頓,隨即鄭重一揖。

    “在下代表天下修者感謝樂哥續天下道統。”洛承浩想了想又補充道,“浮雲和牛兄,洛白一族並未宣揚之,尚不為修者所知。”

    於樂沉默之後笑笑,“承浩兄,你覺得修者道統重要嗎?”

    “啊?”洛承浩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一時間沒弄明白於樂何出此問,更不知道如何作答。

    難道世間還有比道統存續更重要的事情嗎?

    “承浩兄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修者道統與現代文明,或者說科技文明,對於人類來說,哪個更重要些。”於樂喝茶。

    “俠以武亂禁?”洛承浩遲疑著問道。

    “也不是這麼偏狹吧,其實我也沒有想明白。單以人類壽命來說,現代人尋常可以活到七八十歲。五十到一百年以前,大概只有三四十歲。一則是醫學發展克服疾病,更重要的是克服了瘟疫普度眾生。二則是食物充足營養豐富,食物增量則來自於化肥和良種。這一切,追根究底來說,可以追溯到西方文藝復興和工業革命吧,肇始於六七百年前,也就是元代中葉。”於樂邊想邊說隨便聊。

    “樂哥的意思是,自元代中葉起,修者文明退出,科技文明從此騰飛?”洛承浩壽享甲子成雙,卻是耳聰目明,思路敏捷。

    半個世紀的修者第一人,也不會是愚昧贛濁之輩。

    “我也沒有確切的結論,只是對修者文明復興心存顧慮罷了。洛白一族佈局海外久矣,也可以蒐集整理一下海外修者的狀況。”於樂笑道。

    “定當努力!”洛承浩作揖應承。

    “有一點我能夠確定,宋代以後,世上再無修者飛昇。承浩兄已經凝神初成,應該還有進境,想過還虛之後的後果嗎?”於樂又道。

    洛承浩訥訥,我倒是想過還虛,實在是沒想過還虛之後。

    還虛之後,渡劫飛昇?

    “如果我能助你還虛圓滿呢?”於樂其實已經想過,藏馬山經過大半年之澆灌,其實已經相對適宜修煉了,天長日久之後,也是一方洞天福地。

    那麼,是福是禍?

    且不說帶一頭黑熊回來,不知道能成就多少還虛。

    洛承浩咬了咬牙,終於抱拳說道,“稟樂哥,承浩從未想過渡劫飛昇之事,也曾認為世間再無大機緣。然則修行之路,砥礪前進,只恨進境慢了,從未有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乃成大能者。所以承浩還是希望再進一步,如若灰飛煙滅,也是承浩命中注定,渾渾噩噩再活一甲子,又待如何?”

    “阿爹!”一直沉默續茶的白浮雲忍不住驚叫,手腕抖動灑出水來。

    洛承浩慈祥地看向白浮雲,滿眼俱是舐犢深情。

    此時已經明了,樂哥是想為兩個弟子趟出一條路來?

    弟子之一便是我女,真正的當世第一人,樂哥的開山大弟子。

    至於樂哥之修為,則是神乎其神,洛承浩不敢揣度。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是樂哥渡劫在即,需拿人作伐,洛承浩敢反抗嗎?

    更不用說洛白一族的俗世浮財,樂哥全拿去了又如何?

    轉瞬間,洛承浩眼前閃過了很多。

    修行世界,強者通吃。

    或者這也是修者世界無法如科技世界一般繁榮昌盛的根本原因?

    “承浩兄,宋元之後,再無飛昇者。”於樂不動聲色地重複。

    或者洛承浩理解得差了,於樂並不欲解釋,也不太好解釋。

    “稟樂哥,從凝神初成到還虛圓滿,仍有無限風光,我也是走在了近千年來修行者的前面。”洛承浩是心志堅韌之輩,大道唯艱,卒子過河,此一去便不回頭。

    即使不是形勢比人強。

    “承浩兄可曾確定洛白一族的繼承人?”於樂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未曾。”洛承浩道。

    “承浩兄覺得浮雲怎麼樣?”於樂微笑。

    “師父!我既入師門,斷無再回家族的道理!”白浮雲急道。

    “稟樂哥,浮雲資質絕佳,一向驚才絕豔,又得了師門的大好機緣,前途不可限量,洛白一族若得此家主,實在是祖蔭深厚。”洛承浩抱拳。

    “阿爹!”白浮雲銀牙緊咬,“師父!”

    “浮雲,既入師門,便聽師父教誨。”洛承浩拍了拍白浮雲的腦袋。向時短髮毛刺,今已長發垂肩,惟願樂哥垂憐之。

    “如此甚好。”於樂點頭笑道,“今日起白浮雲便是我藏馬山門的門主繼承人。”

    洛承浩一怔,便已瞭然,回頭朝著女兒笑道,“恭喜浮雲!恭喜藏馬山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13:16
第363章 人類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不科舉,不入仕,或者是洛白一族的祖訓。

    不干政,怎麼可能?

    海情酒店集團的傾覆之危,洛關山一個電話就給整得明明白白的。

    甚至官至副省級的大佬,也因此留下了一條性命。

    於樂並不清楚,該大佬是不是姜晚的生身之父,也沒打算弄清楚。留他一條性命不過是給姜紅梅一個交代罷了,也算是幫姜紅梅斬斷了孽緣。

    從姜晚渴望父愛之殷切來看,何曾有人拿她當了女兒?

    所以說,無論如何自律,只要能力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不影響俗世權力是不可能的。

    就於樂本人來說,又曾把藏馬鎮乃至沽陽市各級領導放在了眼裡?

    俠以武亂禁之俠,與神仙相比,也不過是血勇之普通人,喝多了會吐,拉完了要擦,挨刀了會死,打黑除惡了得跪。

    神仙卻是物免魔免的,隔著衣服掏你苦膽,千里之外取你狗頭,畫個圈圈詛咒你,代表月亮消滅你,我就問你怕不怕?

    換個溫和的方式,服下這枚延壽丹,保你延壽十年怎麼樣?這枚小還丹可以消除你的腫瘤,咦,你閨女還怪俊的唻!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無物不可以交換,人心更是經不住檢測。

    於樂確實是要控制洛白一族,並通過洛白一族控制修者勢力,確保公序良俗沿著社會主義道路調整昇華。

    那麼,焉知洛白一族此前不是這麼考慮的?

    還是那句話,誰又比誰高尚多少呢?

    修者世界講的是拳頭大。

    於樂此時拳頭最大,並不打算瞭解洛白一族的苦衷。

    換言之,是這副藥有毒,而不是這副藥在誰手裡,這是妥妥的體制問題。

    所以,毒藥還是控制在自己手裡比較好。

    以怨報德?

    談不上。

    除卻洛楓那個不知所謂的修孫子不算,從洛白一族接觸於樂伊始,就一直抱著戰戰兢兢的善意而來,解決了海情大酒店的首尾,耗費資源為姜晚築基,甚至不惜把資質最佳也最受寵的白浮雲送出來拜師。

    於樂當然也給予了回報,否則洛承浩也不會空前地突破了凝神期,洛關山這個廢材也不會進入煉氣期,另有數枚葡萄奉送,洛白一族那個子孫受益就不關於樂的事兒了。

    對於樂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一毛之利,對洛白一族卻是天大的機緣了。

    在修煉界,上位者與下位者的關係就是雲泥之判。

    洛承浩只會認為洛白一族佔了天大的便宜,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要看雙方各自獲得了什麼,而不是看雙方付出了什麼,以及這付出在對方資源中所佔的比例。

    比如我有一個億,給了你一萬。你有一萬,給了我一千。

    這裡面還不含白浮雲拜入師門所獲得的大機緣。

    當然,洛白一族經營千年,洛承浩作為當代家主,卻被人剝奪了主導權,說不定洛白一族從此煙消雲散,心底下也難免有些淒涼就是了,只願九泉之下的歷代家主不要罵死了我這個不肖子孫……

    結果又猛聽得於樂將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藏馬山門的未來門主許給了浮雲。

    在洛承浩看來,此舉對浮雲來說,也僅次於嫁給門主並榮任門主夫人了。

    原來一切皆由浮雲主導?

    原來樂哥只是借用一下洛白一族的勢力?

    人老成精的洛承浩一瞬間潮紅上臉,覺得自己想清楚了一切原委。

    原來只是字面上的要求——不涉政……

    其實洛承浩還是理解得差了。

    不過於樂無法解釋,也不會解釋。

    反正洛承浩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上天以來,於樂最明顯的感受就是,人世間社繁榮會發展,特別是底層民眾的民生,比仙界強出了太多。

    比如仙界原住民基本上處於原始社會,商佾和陳摶則由奴隸社會進入原始社會,被錄為公務員之後才略好了些,卻也是在貧困線上掙扎。

    凡人柔弱,組織則強。

    人間界應該延續世代祖先胼手胝足創造出來的美好生活,以及由此生發的文化自覺——人類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而不是什麼神仙皇帝。

    如果放一百個神仙進來呢?

    社會規則必然會重新改寫,人類完全有可能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仙凡隔絕,挺好的。

    人間唯一神,挺好的。

    按照人間秩序行事,挺好的……

    “你就是行走天界的人間神?”

    祥雲散去時,於樂站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跟前。

    仰望宮殿金牆紅頂小窗櫺,翠綠牌匾上書了三個大字,“雲樓宮”。

    於樂所處位置,正是雲樓宮門前第二層平台的左側。往下望不知多少台階隱入雲霧,往上看還有九層白玉台階,配著白玉欄杆,通往最上層平台。

    最上層平台背對著大門站立一人,黃金甲,黃金盔,大紅戰袍,腰纏玉帶掛大寶劍,左手托著一座玲瓏寶塔?

    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一層,一張高桌四條腿,一個和尚一本經,一個鐃鈸一口磬,一個木魚一盞燈。一個金鈴,整四兩,風兒一刮響嘩愣……

    那寶塔蓮花底座,頂端隱隱放光華,精緻靈巧分層,啤酒瓶那麼粗,啤酒瓶那麼高。

    “於樂見過天王!”

    如此豪闊遮奢扮相,如果不是孫猴子變的話,那就是托塔天王李靖無疑了。

    望四周再無別人,於樂被李靖一聲問話震得腦仁嗡嗡響,趕緊躬身行禮,雙手抱拳前伸頭衝下。

    上天以來,於樂貌似未曾見過跪拜,與哪吒諸神相見,也不過是抱拳拱手而已,最多不過躬身作揖。

    種花家敬天法祖,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老子娘。

    口稱奴才講究各種跪姿的,那是滿清蠻夷。

    當然,如果跪拜管事的話,於樂其實也是可以磕一個的,面對站在自己頭頂上的大神……

    此時於樂心底下居然冒出來了一個古怪的念頭,天王您手中須臾不離玲瓏寶塔,吃飯咋辦,洗臉咋辦,上廁所咋辦?

    啊不,不是這個念頭。

    應該問的是,天王你這寶塔到底是燃燈道人所贈呢,還是如來佛祖所賜呢?

    然後才是,托塔天王為何突然喚我?

    人間七八個月,天上七八年。

    這些年月間,於樂被月老太太召喚過,被弼馬溫召喚過,被薛定厄召喚過,被巨靈神召喚過,然後就沒再有什麼動靜了。

    然則月老更像是個群眾組織,弼馬溫則是底層企業,薛定厄屬於地府,貌似也不算什麼官員,巨靈神倒是天將編制,卻也不過是個中下級軍官。

    好像一直沒來過天庭各級各部門的召喚?

    理論上推斷,天庭各部門各級官員,均可以任意召喚於樂的。

    或者是天庭官員實在是懶政,或者是七八年對神仙來講也不過是一瞬間?

    這回突然間冒出來個李天王,讓於樂不由得暗自警醒,難道是好日子過到頭了?

    “且近前來!”李靖不動聲色地招呼於樂。

    “哎哎!”於樂連忙拾級而上,離著天王兩米多遠站定,再次抱拳拱手,“見過天王!”

    天王沒有回應,只是眯眼打量著於樂。

    “不知天王有何吩咐?”於樂勉強堆出了人畜無害的笑意。

    話是直白了些,總好過說今天的天氣不錯吧,更重要的是態度到位。

    近看李天王五官端正,面皮白淨,三縷長髯,眼睛細長,眉毛斜向上飛入鬢角,頗有些儒將風采。

    儒將風采就是文質彬彬,暗含煞威,殺敵時可能詩興大發。

    總之不像是教不好兒子的粗莽憨愚的家長。

    個頭倒是不高的,差不多有一米七出頭吧,反正於樂需要俯視之,如果於樂敢站直了的話。

    該死球朝上吧,於樂還真就站直了。

    “你有精鐵帶入仙界?”李天王倒也是直抒胸臆,都不請客人進宮殿奉茶的。

    據說天庭有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雲樓宮便是三十六天宮之一,為李天王府邸。

    “稟告天王!在下確有精鐵帶入仙界,三太子甚喜之,稱讚為好槍坯。不過,雖然三太子並未明言,在下卻認為他並不希望此事傳揚開來,還請天王理解則個。”於樂再次拱手,面帶為難。

    先把哪吒扔出來搪一搪再說。

    此時於樂對哪吒頗有好感,起碼也不認為哪吒是闖入人家院子裡洗澡並因為人家出來阻止就弄死人家的那個壞孩子吧。

    傳言多半有誤,何況是千年以降的傳言。

    甚至此時於樂都無法確認李家父子是不是真的矛盾難解,雖然李天王確實是寶塔在手。

    起碼位高權重同掌兵權,就是父子不合的強大理由了。

    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於樂沒那個自信,我都能輕易看穿的破綻,難道玉帝是傻子好糊弄?

    於樂對李家父子的認知主要來自於封神演義,一本寫得挺蹩腳的,或者是源於生活吧,顯然是想像多於生活了。畢竟商周之交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的事情,而許仲琳是明朝人,離著商周之交差不多有兩千五百年了。

    無論如何,於樂無意也不敢介入李家父子的矛盾,最好是他倆自己捋清楚了再說。

    “哦?三太子手裡也有精鐵?”李靖聞言卻是皺眉。

    於樂一怔,他為什麼要用“也”呢?

    我又自作聰明了?

    我為什麼要用“又”呢?

    繼而心裡咯噔一聲,難道是商佾和陳摶那裡出了什麼麻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13:16
第364章 我有數行淚不落十餘年

    南天門外小河灘。

    巨靈神塵憶輕鬆地翻動數噸重的黑熊,一張熊皮很快就剝離開來,熊皮基本上保持了完整,倒是沾了厚厚的一層肥肉。

    而後開膛破肚,內臟全扔了,留下苦膽。撿頂好的五花肉切出一爿,其餘部分則剁成數斤重的大塊,直接扔進了鍋子裡。

    藥叉將寶賢正在鍋下燒火,弄了把大蒲扇增進風力。有沸水濺出來灑在寶賢頭上,寶賢隨手一抹,貌似罵了巨靈神一句。巨靈神也不理他,回頭繼續有沸水飛濺。

    魚腹將威查從旁接了那爿五花肉,擱在一塊大石頭上切成拳頭大的肉塊。於樂在一旁再把拳頭大小的肉塊切成拇指大小的小塊……

    我去,那是我?

    於樂不由得想起了岳雲鵬和沈騰說的相聲,說於大爺喝多了,帶著沈騰回家顯擺,指著床上的女人說,那是我老婆。又指著床上的男人說,那是我……

    此時於樂卻是毫無笑意,嘴眼歪斜地看向托塔天王李靖。

    李靖沒理於樂,只管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水幕。

    水幕其實只是於樂的理解。剛才李靖說完哪吒也有精鐵時,也不等於樂回答,只是手臂隨意一揮,眼前就出現了一片兩三米見方的藍色屏幕。

    隨後屏幕上景緻倏然變幻,待畫面穩定時,於樂認出了那是南天門巨字校軍營,天將天兵一如既往的懶散。

    而後畫面再次移動並變幻,便是小河灘上歡快又忙碌的野餐場景了。

    於樂十幾二十天才來南天門一次,留下的調味料頗多,哪吒等人自行燒烤燉肉也是有的。

    神仙手段畢竟了得。於樂覺得像是衛星定位後回傳了錄像,還有縮小監控範圍以提高分辨率的感覺。

    直到看見自己。

    原來這不是現場監控,而是調閱錄像?

    不對啊,以神仙大能,也不能時時刻刻監控著任何地方任何人吧,更何況隨時調閱此前發生的事情呢。

    天上地下,神仙鬼怪,古往今來,哪裡還有什麼隱私可言啊?

    隱私還是有的。

    此時水幕上,於樂拿鐵簽子穿了幾串肉,不遠處卻出現了畫面缺損,就像是一副名畫被老鼠咬出了一個大洞。

    然則洞後並無其它畫面補充,比如沙灘或石頭,只是被粗暴地摳掉了,或者是被水藍色完全塗掉了。

    破洞還是移動的,移動到哪裡,哪裡就被摳掉。此前摳掉的畫面則重新顯示出來,就像是一個橢圓狀的藍色遮光板在移動。

    移動到於樂旁邊時,鐵簽子和肉塊變少了,應該是進入了破洞裡。

    這是……哪吒過來幫忙穿肉?

    於樂回憶起了上次哪吒走過來的位置,佐之以哪吒的身高體型做出判斷,畫面中被摳掉了比哪吒略大些的橢圓形……

    李靖面無表情地看著水幕,於樂斂氣收聲地跟著看。

    畫面上被摳掉的橢圓形變成了圓形,眾人開始吃肉喝酒。有時候圓形右側上方又長出了一個凸起,那是哪吒在取肉串。

    於樂此時才知道吃肉喝酒的場景其實挺難看的,看別人吃肉喝酒就更加無聊。

    李靖倒是好耐心,或者也是神仙無盡歲月,時間觀念與人不同。

    沒有快進的功能嗎?

    李天王您需要馬扎子嗎?

    巨靈神和藥叉將及魚腹將三人終於喝倒了,於樂撣了撣身上的肉屑起身,旁邊的破洞由圓形變回了橢圓形,和於樂一起離開了小河灘。

    小路變窄時,破洞跟在於樂身後,於樂的大腿以下部分便沒有了,看上去相當的詭異。

    走到樹林深處後停下來時,那破洞卻陡然變大,吞噬了整個畫面……

    “你在此處將精鐵交與了哪吒?”

    少頃,李靖手臂再一揮,水幕就消失了,而後鳳眼微眯看向於樂。

    於樂連忙拱手,“回天王,正是。”

    “身邊可有帶來?”李靖神情不變,於樂卻感覺壓力山大,定了定神才說道,“回天王,三太子有需求時,在下便設法為他蒐集送來。精鐵在凡間談不上多貴重,卻也並非予取予求,所以在下身邊並無存留。”

    “明日你帶來?”李靖似笑非笑。

    “回天王,此事在下需要稟報三太子。”於樂咬牙切齒。

    “好膽!”李靖不怒自威。

    “非膽也,實信也!”於樂勉強站定,只覺得心跳急遽加速,嗓子眼略有甜意,隱然就有一口老血要噴出。

    李靖盯著於樂,於樂盯著自己的腳背。

    須臾即永恆。

    於樂身體突然一鬆,似是卸去了千鈞重壓,各處關節咔咔作響,隨即全身冷汗淋漓,腿腳軟塌塌的,險些摔倒在地。

    “謝天王體諒!”於樂勉強抱拳,聲音沙啞。

    剛才於樂險些繃不住。不知道李靖使出了什麼法術,於樂只覺得周邊空氣擠壓過來,壓力越來越大,似乎連骨頭都要化為齏粉。

    這一鋪大概是賭對了,哪吒和月老太太都曾經說過,天上地下,任何人都奈何不得我。

    或者是殺不了我,或者是不敢殺我,結果倒是一樣子的。

    該死球朝天,除死無大事啊!

    既然擺出了立場,那就不可以朝秦暮楚。

    人無信不立,神亦然也。

    此事也無關哪吒,任人搓圓捏扁的話,誰不把你當個泥坯?

    至於商佾陳摶,想來即使被人拿了,也是為了精鐵,所以不至於傷他們性命,回頭再找哪吒說話便是。

    李靖並未回答於樂,只是抬眼望著天空。

    於樂便把手放了下來,靜靜地站在李靖身邊,陪他一起望天。

    遠處白雲有濕意,更多則是純淨的藍。

    “你可知陶弘景危在旦夕?”良久沉默,李靖突然說道。

    於樂莫名其妙,“陶弘景?”

    瞬間醒悟過來,莫非是商佾陳摶找來的神仙老鄉?

    山中宰相陶弘景,一生跨宋,齊,梁三代,經歷可謂複雜至極。

    梁武帝對陶弘景恩遇有加,只不過是南梁舉國崇佛抑道。

    陶弘景作為道教茅山派代表人物,迫於壓力出走遠遊。終以道教上清派宗師身份,前往鄮縣禮阿育王塔,自誓受戒,佛道兼修。後人常將此事視作齊梁佛道交融的例證來宣講。

    然則陶弘景卻是迫不得已,不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維護茅山道眾的生存。

    十餘年後,陶弘景有悼好友沈約詩云,“我有數行淚,不落十餘年。今日為君盡,並灑秋風前。”

    看來陶弘景到底還是飛昇成仙了,並且在天上混得不咋的,否則也輪不到商佾陳摶去找他。

    “陶弘景不是你的人?”李靖隨意問道,忽然就是長者般的春風拂面。

    “沒有誰是我的人。”於樂拱拱手,略頓了頓又補充道,“在下與人為善,隨手助人,只是結個善緣罷了,並不求個什麼。”

    李靖隨手拉個水幕,豈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否則怎會從陶弘景手裡有精鐵而找到我呢?

    當然李靖或者是有其情報渠道,並不見得隨時到處劃拉著偷窺。

    “你與哪吒交往,也不求個什麼?”李靖閒聊。

    “這個……”於樂苦笑著拱手,“回天王,三太子本領高強,為人仗義,在下與三太子交往時,確實肯為他多做些什麼。實在是在下缺少臂助,也沒有安全感,將來若有緩急之事,也希望三太子能幫我搭把手。”

    “哪吒能幫你,本王就幫不得你?”李靖冷然看向於樂,於樂便覺寒風肅殺,“或者你認為本王本領不高,為人不仗義?”

    於樂:“……”

    這才是多說多錯,這種送命題該怎麼回答?

    “沒有安全感……這個說法倒是有意思。”李靖手捋長髯,也不等於樂回答,“想做什麼,便去做好了,沒人奈何得了你。當然你也奈何不得別人。商佾陳摶倒是螻蟻一般,隨手就抹殺了,不是你的人最好。”

    於樂:“……”

    聽到第三位神仙說沒人奈何得了我,好吧我信了。

    我也奈何不得別人,這個我早就信的。

    商佾陳摶隨手就被別人抹殺了?

    而且什麼後果都沒有……

    於樂訥訥無語。與李靖這等大神交流,其實無須說太多話。一雙鳳眼看過來,於樂便覺得被看了個通透。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爽。

    然則奈何?

    更何況根本無從分別李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其實沒那麼真。

    這麼說的原因是,李天王壓根就沒必要騙我吧?

    “回天王,”於樂突然想到了李靖前一個問題的答案,也爭取個態度吧,不敢耍任何心機,“在下自幼看著三太子的電影,聽著三太子的故事長大,所以對三太子一向崇拜。上天后得見三太子真容,實在是喜不自勝,是以很願意為三太子多做些事情。”

    “人間對三太子崇拜至今?”李靖沉吟道。

    “尤其是幼小孩童。”於樂實話實說。

    “哪吒鬧海本王也看過了,本王在你心中,原來是如此的不堪。”李靖似笑非笑。

    於樂:“……”

    合著天王早就劃了水幕看過哪吒鬧海了?

    也是,李靖畢竟是十萬天兵名義上的統帥,軍營中些許風吹草動,必然瞞不過他。

    動畫片中的哪吒是少年英雄,還帶了割肉還母剔骨還父的悲情戲份。

    逼死哪吒的李靖當然就是不仁不慈,老糊塗,家裡橫的反面典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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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衛公李靖便是托塔天王

    “稟天王,世間傳說往往謬種謬傳,在下所蒐集之電影,亦是錯訛極多。天王若有傳記示下,在下定當為天王拍出新的電影,傳播天下以彰天王之功業!”

    於樂拱手虔誠,也只好從側面解釋。哪吒鬧海不是我拍的啊,世間傳說有誤啊,我可以給天王拍偉光正的電影以正視聽啊。

    李靖略作沉吟,“也罷!些許功業不值一哂,難得卻是為國拓疆域,為民守太平,所謂政以體化,教以效化,民以風化,理應為世人之標榜。”

    “天王所言極是!”於樂連忙恭維,天王的調子還真高啊,不是為了個人毀譽,而是要弘揚主旋律,傳播正能量,倡導英雄觀,足為萬世師表也。

    相形而下,哪吒就顯得比較單純了。

    於樂與各種大人物接觸得也不算少,聽慣了各種冠冕堂皇的說辭,沒一個字是錯的,肯定有些字是真的。

    咱就事論理的說,商周之戰也好,闡截之爭也好,哪裡有拓疆域了,哪裡有守太平了?鎮壓美猴王倒可以算是維護社會秩序吧,卻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滅突厥,征吐谷渾,平江陵,撫嶺南,為我漢唐江山打下了百年太平,本王何曾虛言?”李靖顯然是看見了於樂的迷茫,甚至腹誹。

    於樂猛然間被震了一個大跟頭,幾乎難以置信,“……大唐衛公?!”

    一時間倒是忘記了感慨,我在人家面前就是個透明人啊。

    透明就透明吧,索性光棍些,於樂居然覺得輕鬆了不少。

    從幾個簡約說辭裡猜出大唐李衛公,也是年幼時在寧唯事的影響下,於樂多看了一些閒書,尤其對衛青,霍去病,冉閔,李靖,岳飛,文天祥,史可法等民族英雄特別崇拜,對英雄們的事蹟傳略也能隨口說出一些。

    成神之後,記憶力大增,也就融會貫通,整理出了脈絡。

    五千年薪火相傳,多少次危如累卵!

    “那是本王最後一次肉身轉世。”李靖挺胸腆肚望天,語氣不疾不徐,大紅戰袍無風自飄揚,沒準兒是回憶起了往昔崢嶸歲月稠。

    “參見衛公!”於樂雙手抱拳九十度長揖。

    “前何倨,後何恭焉?”李靖的笑容,頗有些看兒孫輩頑皮的意味。

    其實此前於樂也談不上倨,只是天王在上罷了,您老說啥都是對。

    而最後這一揖,卻是由衷而發,為先人之豐功偉績所折服並濡慕之,激動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以致於聲音不小心變了調,就跟吶喊似的。

    “回衛公!神仙高高在上,於我等小民何加焉。商周則是朝代更替,皆是我種花家先民。然則衛公滅突厥,征吐谷渾,殺敵三千里,保我漢唐百年太平,在下景仰在心,銘感於內,這一揖卻是代我種花家傳人所作。後輩小民謝過衛公!亦是借了衛公,敬我種花家歷代英烈先賢,我種花家五千年文明延綿不絕,多賴諸位英烈餘蔭,感謝英雄先祖!”

    沒有英雄的民族,是沒有歷史的。

    有英雄卻不知景仰的民族,是沒有未來的。

    讓英雄流血又流淚的民族,連現在都是混亂的……

    原本於樂提出為李靖拍電影,一則是拐彎解釋推卸責任,二則是先付出些代價和誠意,而後再請求李靖幫忙搭救陶弘景。

    沒承想,此李靖卻是彼李靖!

    說大唐衛公李靖,勇則斬將奪旗,謀則決勝千里,出為將則滅絕外侮,入為相則治國安邦,所著《六軍鏡》等兵書惜乎失傳。

    後人所輯《唐太宗李衛公問對》則列入《武經七書》,為古代兵學的經典代表著作。

    大唐軍神,比肩衛霍,抵禦外侮並滅殺之驅逐之,改善種花家生態的民族英雄!

    英雄當面,些許齷齪小算計,就有點兒猥瑣了啊。

    於樂臉上小尷尬。

    如此說來,唐傳奇中風塵三俠的另外二俠,紅拂女與虯髯客,莫非亦是仙人轉世,抑或是仙人下界幫助李靖紅塵渡劫的?

    “肉身轉世,並無神仙手段,亦無神仙記憶,只是尋常凡夫爾!我也是功德圓滿回歸天庭後,方知這段因果。倚著神仙保太平,這太平不保也罷!”李靖沉吟著,顯然是對大唐衛公之作為及成就頗為自矜,還特地點出了凡夫身份。

    隨後臉上頗多慈悲,“當今中土,太平否?”

    “回衛公,太平倒是太平,卻也暗流湧動。”於樂想了想才回答,容易不和諧。

    衛公前面說保漢唐百年太平,說明他是知道安史之亂後大唐盛極而衰的。他還說了那是他最後一次肉身轉世,卻也沒說那是最後一次下凡。理論上他起碼是知道大宋朝吧,用月老太太的話說,那時人間的皇帝姓趙。

    “西域有事?”李靖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

    “前有衛霍,後有衛公,突厥早已絕跡於西域矣。當下也並非我種花家國力衰弱,被彼等蠻族欺辱。卻有一神教冒充突厥後人意圖作亂西域,也並不限於西域,而是侵染到了中土各地。更有我種花家子民以突厥傳人自居,或是蠢,或是壞,非是疥蘚之疾,實為心腹大患,毀我種花家之道統……”於樂挑挑揀揀地說道,一時間也無法給李靖解釋清楚,太複雜了呃。

    李靖眉頭微皺,“造謠?用間?”

    一時間李靖或者是想起了草千里,十八子,斬了白蛇,黃天當立……

    “稟衛公!”於樂趕緊解釋,“當今世界,以和平與發展為主題,少有鐵血征伐了,種花家已經七十年太平,四十年無戰事。鬥爭的主要形式是爭取民心,導人向善,心向種花,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民族英雄的概念也被改變了,再說西域突厥時,便是大漠軍隊,沒有了敵我,忘記了階級鬥爭。西北極遠處倒是有一個突厥國,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跳著腳撥弄是非……”

    衛公您一定聽懂了吧?於樂很沒底氣地越說聲音越小,終於變成了尬笑。

    “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兵之道,先正而後奇,先仁義而後權譎。”李靖沉吟著,於樂亂七八糟一番話,信息量太大,彼此也不挨著,甚至互相矛盾,天王也需要捋一捋。

    “衛公所言極是!”於樂長吁一口氣,難道我已經說清楚了?衛公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此事在仙界亦有些淵源,本王已經知了。”李靖居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於樂一頭霧水地看著李靖,腦袋處於混沌狀態,已經懶得思考。

    “人間尚有李靖神位?”良久,李靖換了個話題。

    傳說李靖死後經常顯靈,為百姓救危解厄,百姓因而為其建廟供奉。至晚唐時期李靖逐漸被神化。宋太祖和明太祖為歷代名將設廟,李靖位列其中配享皇家祭祀。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仙凡隔絕已久……”於樂訥訥而言,也算是找到了理由。

    衛青,霍去病,李靖等人還好些吧,頂多是敵人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大漠軍隊。岳爺爺卻已經掛牌明確不是民族英雄了,冉閔更是少有人知,文天祥還有個伶仃洋,史可法多是知其名不知其事了,奈何?

    “在我心中,在種花家傳人心中,衛公您永遠是民族英雄,大英雄!”於樂雙手猛抱拳,似小學生般誠懇,似小學生般激動。

    李靖點點頭,臉上無喜無悲,“你這小子,看似惇厚,實則奸猾。看似奸猾,卻也待友以信,待親以誠,也算是有幾分仁義,有一顆赤子之心吧。”

    於樂:“……”

    衛公您這是在誇我吧?

    “商佾陳摶,以及陶弘景等人,你將如何待之?”李靖轉而問道,跳躍性還挺大。

    “不過是些香火情,我不忍看他們活得艱難,嘿嘿。其實我與那陶弘景從未謀面,這名字在人間有些傳說,這人卻還是聽衛公您提及,卻也不忍心他因我陷入危境。”於樂笑得很乖。

    “你這小子啊,剛說你誠信仁義呢,卻又當面矇蔽於我了。”李靖哂笑,“想那螻蟻一般的後來飛昇者,誰會在意他們。你要救助他們也好,利用他們也罷,又有什麼大不了?神仙之道德,與凡人並不相同,而今你已經是神仙了,卻尚未領悟大道。”

    “衛公聖明!”於樂尬笑,衛公您這麼說話會沒朋友的啊,怎麼是利用他們呢,“在下在仙界實在是身單力薄。”

    “缺乏安全感?”李靖想起了於樂此前的說法,“只是你卻未見得能庇護得了他們。沒誰能奈何得了你,但若有人當你面殺了陶弘景,你又待如何?”

    “還請衛公助我!”於樂誠懇抱拳,要不然我喊一聲殺得好?

    絕對安全的小透明,仍是小透明。

    無論是修煉層級,法術武功,抑或是心智手腕,情緒管理……

    “真的要本王助你?”李靖似笑非笑。

    於樂:“……”

    衛公只是托塔天王的一次肉身轉世罷了,衛公就是托塔天王,托塔天王卻不是衛公。

    從此站在托塔天王卵翼之下嗎,就算是投入了某個陣營?

    水太涼,啊不,水太深啊。

    無論如何,於樂可以與哪吒稱兄道弟,與托塔天王卻是不能,那就只有從屬了。

    況且托塔天王似乎也並無招攬之意?

    “請衛公搭救陶弘景!”於樂少頃之後重新抱拳。請衛公助我,跟請衛公助我救一個人,顯然不是一回事。

    “也罷!”李靖笑笑不以為意,隨手一揮,就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灘枯槁的人形。

    隨後李靖仰天一聲長笑,手托寶塔嘩楞楞邁步走向大門。

    朱紅大門砸金釘,李靖進門後自動無聲關閉,整座雲樓宮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長揖中的於樂直起身來,渾身上下水淋淋。

    原來陶弘景早就在托塔天王手裡了?抑或是瞬間從遠處攝來?本來還打算跟著托塔天王去戰鬥一番呢。

    於樂使勁地晃了晃腦袋,感覺昏昏沉沉的,可能是高速運轉的後遺症。

    救人要緊,回頭再整理今日衛公問對之所得吧。

    眼前這灘人形容枯槁,一頭亂發,道袍襤褸,光腳沒穿鞋子,就像一把枯柴。

    對了,他叫陶弘景,山中宰相,南北朝著名修者,佛道兼修,終成大道,留下傳說萬代景仰。

    此時陶弘景正昏睡中,好歹還有口氣息。

    於樂取了一瓶礦泉水,捏開他的下巴,給他灌了幾口。

    陶弘景的喉結動了起來,由緩而疾地吞嚥,看樣子是死不了。於樂翻看了混沌空間,也沒啥好吃的,相對於辣條的刺激,方便麵更適合病人吧。

    於樂取了一包方便麵捏碎,少許地塞進陶弘景嘴裡,陶弘景無意識地吞嚥了,牙也沒有幾顆。

    “啊?”

    陶弘景突然睜開渾濁的雙眼,一個激靈猛地撲倒在地,渾身瑟瑟發抖,屁股撅得老高,“大王饒命!”

    於樂無語地拍了拍額頭,陶神仙啊,您老的氣節呢?

    陶弘景沒見回音,當然也沒敢起身,小心翼翼地轉頭察看,貌似對腳下的白石地磚頗為陌生,然後才看到了於樂的鞋子,然後又不敢動了。

    “這裡是雲樓宮……門外。”於樂拍了拍陶弘景的後背,“我是於樂,陶兄請起,已經沒事了。”

    “於大人?!”陶弘景卻是險些趴在地上,來不及起身,先抬頭送出一臉的驚喜,“您就是於大人?於大人救了老陶?老陶拜謝於大人!”

    於樂踞坐在地磚上神情蕭瑟,“是李天王救了你,陶兄能起身嗎,咱們回去。”

    “那也是於大人求了李天王對不對?這裡就是雲樓宮?老陶要不要當面拜謝李天王?要不然我就在門口磕幾個頭吧。”陶弘景可能是覺得趴在地上比較安全,轉著脖子看向雲樓宮大門,“這就是雲樓宮啊,果然是金碧輝煌,氣勢恢宏!”

    於樂卻想一走了之了。

    這特麼的,佛道雙修的果然是人才啊,嘴巴真利索,考慮問題還挺周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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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三國演義亂入

    離開雲樓宮時,於樂沒敢駕雲直飛,而是帶著陶弘景通過穿梭法陣來到了御馬監。

    穿梭法陣的名稱,還是於樂從巨靈神塵憶嘴裡偶然得知的,至於是誰在何時設置了穿梭法陣,穿梭法陣的工作原理如何,誰有資格搭乘穿梭法陣,搭乘穿梭法陣有沒有危險,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巨靈神則是茫然無知。

    於樂當然也並未繼續詢問,從巨靈神的懵懂眼神來看,穿梭法陣應該是亙古就有,天然存在的,你怎麼會想些這麼古怪的問題呢?

    穿梭法陣使用起來倒是挺方便的,就像乘坐電梯一樣,凡間在第一層,每個坐標點都是一個樓層。

    現在囧神令上有了月宮,酆都城,御馬監,廣寒宮,南天門,雲樓宮等六個坐標點,但於樂從未在兩個坐標點之間直接穿梭過,主要是沒有那個需求,更有一種不安全感,如今卻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飛在空中如麻雀,焉知哪裡會飛來一頭老鷂鷹呢?

    這電梯的速度慢了些,不管去哪層,都是十多分鐘的樣子。

    然則就是這無法掌控的十多分鐘,讓於樂心裡沒上沒下的。

    被包裹在祥雲中,完全不知道轎廂內有何景緻,但應該是身處封閉空間吧,至少沒有風吹秀髮飄的感覺。

    摁樓層的控制面板,則是囧神令,就像每個乘電梯的人都要自備面板……

    御馬監安全抵達,於樂扯起陶弘景,駕雲飛往天馬河。

    天馬河廊橋上,商佾陳摶正焦灼狀,孫小六則在悠然喝酒,間或罵人。

    旁邊還有一個乾瘦老頭,花白頭髮上插了一根荊釵,亂糟糟幾縷白鬚,身穿破爛道袍,腳上一雙真·皮鞋。乾瘦老頭見於樂提著陶弘景跳下雲頭,第一時間躬身長揖,“見過於大人!”

    “您是?”於樂把陶弘景往石凳上放,陳摶趕緊上手幫忙。

    怎奈陶弘景軟塌塌的一灘,哪裡坐得了石凳,陳摶只好將其放在橋面上,倚靠著欄杆好歹坐住了。

    “謝樂哥!”陳摶回頭拱了拱手,面帶愧色。

    “無妨的,是托塔天王給幫了忙。”於樂笑笑在石凳上坐下,孫小六遞過一杯酒來,目光掃過諸人,“於樂早晚被你們害死!沒被你們害死,也要被你們累死!”

    商佾陳摶,以及剛才作揖的老道,全都斂眉低頭,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陶弘景倒是死氣沉沉地軟著脖子,陳摶一聲嘆息,走到岸邊的大鐵鍋裡撈了些燉肉,回來遞給陶弘景吃。

    陶弘景勉強抬手取食,也就是用手抓碎肉往嘴裡塞,逐漸吃得快了些,開始啃棒子骨。

    “於大人,這位是於吉先生。”商佾此時才給於樂介紹。

    “於吉見過於大人!”乾瘦老頭再次賠笑作揖。

    “哦?干溪於吉先生?一筆寫不出兩個於字,我是後世晚輩。”於樂起身回禮。

    心底下卻也不怎麼震驚了,這就是被孫策殺掉的於吉先生嗎,咱這不是封神和西遊嘛,怎麼還亂入了三國呢?

    “不敢不敢!”於吉賠笑作揖,待於樂入座後才斜簽著就坐,“小道實為琅琊人士。”

    “我是藏馬人士,我們還是老鄉呢。”於樂笑道。

    “榮幸榮幸!多謝老鄉照應!”於吉面色謙卑,語帶恭維,貌似頗有些江湖氣息。

    不是那種粗莽豪放哥們兒義氣,而是遊方乞食賣大力丸的那種猥瑣玲瓏。

    閒聊時,於樂倒是跟商佾陳摶說起過世間行政區劃之變遷。

    莫非陳摶又跟於吉聊起過?

    藏馬山至三十公里外海邊,有秦始皇所築琅琊台。然則於吉所言之漢代琅琊,其實是在斤蒙山區,也就是諸葛亮故里,總之都是魯東人士吧,扯老鄉也算靠譜。

    從血緣上應該是沒什麼關聯的。據族譜記載,於樂家祖先是洪武二年從晉地大槐樹處移民而來的。此前元明交兵,魯東半島被屠戮殆盡,是以大明朝從滇晉兩地移民實魯。

    說起來此前宋金之交,更早前的五胡亂華等,北方各省哪回不是十室九空?

    若非種花家地域遼闊,人口眾多,生生不息如野草般堅韌,也早就全部換文換種了,一如另外三個文明古國。

    不過,於吉總是一位老神仙吧,雖然混得慘不忍睹,腳背上都是青色瘦筋,綁著幾根皮繩袢帶……

    “是奎木狼拿了我,也搶走了我的精鐵和功德幣,兩枚。”那邊陶弘景終於緩過勁來,臉上好歹有了些血色,當然還在稀里嘩啦地啃著棒子骨。

    說話和吃飯都很重要,有時候卻是矛盾的,百忙之中還要打個嗝,顫巍巍地舉起了兩個手指頭以示強調,整整兩枚啊。

    “所以你供出了精鐵之來源?”商佾沉聲問道。

    “希夷兄也沒要求我保密啊?”陶弘景張大了嘴巴,顯然是無辜又委屈,卻也不怎麼敢分辨,肉湯順著嘴角流下來,他趕緊吸溜了一口。沒承想吸溜聲甚大,把自己嚇了一跳,又趕緊賠笑。

    “啊哈,樂哥倒是說過,儘管做去,注意安全。”陳摶撓撓頭打了個哈哈,看向於樂的目光有些難堪。

    於樂啞然失笑,這幫老仙兒啊,還真是……烏合之眾。

    在凡間都是一等一人物,深受萬眾景仰和緬懷,然則升天后湊在一起,就像一群喪失了勞動力的農村老人,沒有退休金的。

    於樂不由得想起了托塔天王對這些後來飛昇者的評價。

    陶弘景其實未曾遭受虐待,或者說並不值得特別針對,只是被隨隨便便地扔在了一間小黑屋裡,老虎凳辣椒水什麼的全都欠奉,當然也忘了投食。

    所以外傷沒有,只是被餓慘了。

    奎木狼問話時,陶弘景就有一說一,面對大王十分配合。

    然後陶弘景就啥都不知道了,直到睜開眼後看見於樂……

    於樂隨意地問了幾句,商佾也幫腔問話。相對於陳摶等閒雲野鶴,進士出身並曾在朝為官的商佾,畢竟靠譜些,也能拉下臉來,更注意尊卑有序。

    問話的結果,除了奎木狼這個事主之外,就沒有更多信息了,想必也是奎木狼壓根就沒想著隱瞞身份。

    奎木狼,二十八宿之西方白虎七宿,西遊記中私自下凡,化身黃袍怪,與本為披香殿侍女投胎的百花羞公主有了一段孽緣。

    說起來奎木狼也算有情有義,重信守諾吧。兩人在天庭生情,相約下界續緣,怎奈百花羞投胎後沒有記憶。奎木狼強擄了百花羞,洞中恩愛十二載,生下一雙兒女。期間奎木狼對百花羞深愛並深信,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也因此被百花羞騙走了內丹並被降服。

    百花羞後事如何未知,奎木狼則被玉帝判處勞役,罰他給太上老君燒爐子。

    話說太上老君怎麼就那麼缺燒爐子的呢?

    爐前工何其重要,以煉丹為主業的太上老君,又怎麼會信任一個罪犯來做呢?

    奎木狼沒燒幾天就因功官復原職了,這事兒也透著蹊蹺。

    太上老君,玉帝,奎木狼,三者之間到底系何關係?

    奎木狼當然不可能與前二者相提並論,那麼,奎木狼到底是誰的人呢?

    李靖與奎木狼之間又系何關係呢?

    至於李靖如何得知此事,並從奎木狼手中取得了陶弘景,眾人更是一起懵懂,於樂還覺得欠了托塔天王一份情。

    這份情並不難還。

    難的是,以後當如何?

    奎木狼能擄走陶弘景,其他神仙會不會擄走商佾陳摶呢?

    “回於大人,商佾陳摶畢竟是在籍天官,與我等草民不同的。”於吉手指掐算,或者只是個下意識地動作,說話時也慣於察言觀色。

    他說得倒也有些道理,商佾陳摶雖然位卑,畢竟是有根腳的。體制內人士不是殺不得,而是要師出有名。

    其餘人等就隨便打殺了,能夠苟且續命的原因,則是一把瘦骨頭沒有肉,沒人在意其死活。

    “於吉兄,你也稱我樂哥便是。”於樂其實是不習慣被稱為大人的。

    此前於樂也糾正過商佾陳摶了,都叫樂哥就好。這回當著外人,商佾又稱呼了大人。孫小六倒是一直倔強地直呼其名。

    “樂哥,於吉遵命!”於吉再次拱手。

    於樂擺了擺手,於吉這名諱,容易讓人想起另一位名人來。

    “樂哥,近期除了通明兄和干溪兄,我還聯絡了五六位早年飛昇者,情況都是大差不差的吧。”陳摶向於樂通報外聯工作進展。

    通明兄便是陶弘景,干溪兄便是於吉了。

    “適度給些資助吧,讓先輩們活得體面些。”於樂點點頭,陳摶之意其實是詢問於樂是否接見他們,於樂卻覺得了無興味,相見不如思念啊。

    適度很重要,陳摶收到了。

    老神仙們或者是在苟延殘喘,給其財物或者反倒是可能讓其丟了性命,且不說給於樂帶來麻煩。

    更不用說組織起來成為於樂的勢力。

    托塔天王隨意點出了這一條,於樂覺得好尷尬,並且茫然無措。

    那麼,把老神仙們收集到御馬監來,給其養老送終嗎,說起來都是赫赫有名載入史冊的大能呢。

    於樂倒是有能力供養一些人,卻不是那麼回事啊!

    “是,樂哥。”陳摶同樣意興闌珊地拱了拱手。

    商佾陳摶都是宋代人物,算是飛昇者中的晚輩了。此前數千年間有大量飛昇者,想必大部分已經老死於凍餒,但也應該有許多遺珠尚在艱難地掙命。

    從本質上說,這些遺珠都是世間數千年來的精英老祖宗。

    商佾提出此意時,陳摶和於樂也有些興奮。把這些精英老祖宗組織起來,自然會形成一股勢力。且不說這些凍餒中的老祖宗們自身壯大,他們背後應該也有一些勢力吧,比如陳摶和商佾都生了一個村子呢。

    結果卻被李靖無情打臉。

    於樂保護不了他們,他們也幫不了於樂。

    奈何?

    終究是於樂能力有限,奈何不得李靖,也奈何不得奎木狼。

    如果把他們放出去,今兒被奎木狼抓了一個,明兒被井木犴抓了一個,何時是個頭啊?

    商佾陳摶能力有限,智慧卻是無缺的,短時間便想通了其間關節,是以都有些氣餒。

    “稟樂哥!”於吉突然拱手說話,“有位大能或者能幫得了樂哥!”

    “哦?”於樂笑笑,能幫我的大能多了,哪吒也行,李靖也行,放遠一點孫大聖可以,二郎神也可以,問題是最終誰幫誰?會不會莫名其妙地捲入了大勢力相爭?

    “有話直說,莫賣關子!”商佾眉頭一皺,敢是給你吃多了嗎?

    “左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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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這才是實力坑爹的

    “二十八宿單獨成列,聽調不聽宣,一向與托塔天王並無關聯。亦未聽聞那奎木狼與托塔天王有什麼私下來往。”

    聽完於樂的講述,哪吒毫不遲疑地排除了奎木狼和托塔天王的特殊關係。對於陶弘景之被拿與被放,卻也是不得要領,小眉頭皺得好看。

    他倒是明確稱呼李靖為托塔天王,而不是父王,大父,阿爹之類。

    奎木狼拿了陶弘景,定是為了求財的。神仙一籮筐,誰嫌家裡錢多啊。換個角度來說,仙凡隔絕這麼多年了,神仙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且不說精鐵之珍稀,有錢也買不到。

    至於陶弘景這個後來飛昇者,哪吒表示沒有聽說過。

    “李兄也知道,小弟初來天庭時,是落腳在御馬監的。與那御馬監管事孫小六,監丞商佾,監副陳摶,都有些交情。誠如李兄所言,基層天官的日子是不怎麼好過的,小弟便拿了些鐵坯與他們。那些鐵坯的品質,卻是不如後來給李兄的槍坯,連鐵簽子都遠遠不如。”於樂笑笑解釋。

    一則是認識他們在先,給其鐵坯也在先。二則是那些鐵坯質量差得多,好東西可都給了您吶!

    哪吒拱拱手表示盡在不言中。

    “後來才知道,那商佾與陳摶,都是後來飛昇者,按人間曆法,差不多是千年之前吧,在天庭卻是萬年有餘了,日子過得好不淒慘。不過相對來說,商佾和陳摶已經算是有個下場了。與陳摶有聯繫的幾個飛昇者,只是苟延殘喘而已,陶弘景便是其一。”於樂繼續講述。

    “說起來大家都是來自於人間的,多少有些香火情,小弟也就讓陳摶照應了一下,沒承想卻是惹上了這等禍事。”於樂攤手表示無奈。

    “於兄仁義!”哪吒再次抱拳,雖然他並未聽懂,也不太理解,既非師門,又非故友,甚至從未謀面,這算是哪門子的香火情呢?

    “哪裡談得上仁義,小弟只是有些看不過眼去罷了。他們在人間都有好大名頭,小弟其實也是仰慕已久的。然則現在小弟卻不敢照應他們了,唯恐把好事辦成壞事,反倒是害了他們。”於樂苦笑不已。

    “可有其他飛昇者為人所乘?”哪吒卻是個講義氣的,“小弟可以幫於兄找回場子!”

    從乞丐手裡奪食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麼硬茬子。

    當然,對哪吒來說,再硬又能硬到哪裡去呢,關鍵是要接下其中的因果。畢竟沒有哪個神仙是單門獨院過日子的,誰又知道誰背後站著誰呢?陶弘景諸人那就不叫個神仙。

    當然,若有足夠理由,哪吒不怕正面硬肛任何人。

    當然,即使再能硬肛,誰又喜歡無端地招惹麻煩呢,這就是哪吒的義氣!

    “小弟感激不盡!若是再有宵小作祟,定然少不得叨擾李兄!”於樂拱手道謝,“既如此,有那老邁孱弱之飛昇者,小弟就收攏一些吧,讓其在御馬監裡頤養天年,不再放出去行走惹事。”

    “於兄還真是古道熱腸。”哪吒撫掌笑道,你願做就做唄,雖然我不覺得這有什麼意義。

    “早些年,人間修者無不以飛昇成仙為終極目標,殊不知……”於樂笑笑沒再說下去,“對了,那日托塔天王使了個術法,李兄與我等在河灘上飲酒吃肉之場景,居然展示如電影,只是沒有聲音。古怪的是,其中並沒有李兄的身形,更沒有我交付李兄槍坯時的場景,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摳掉了一塊。”

    “尋常溯源術而已。”哪吒顯然想起了於樂是個野神仙,隨即傳授了溯源術法口訣,於樂誠惶誠恐地學了,“多謝李兄!”

    “不值個甚麼!好叫于兄知曉,溯源術與那結界術法相同,最多也只能追溯到比施術者低兩個階位之標的。不同的是,這溯源術涉及因果,影響道心,切記不可輕用。”哪吒叮囑道,“另外,結界術對溯源術也是有效的,向時托塔天王看不見此處情景,便是結界之屏蔽。”

    於樂明悟。托塔天王的果位與哪吒相同,甚至低於哪吒,所以無法追溯哪吒。交付槍坯時哪吒又使出了結界,就連於樂也被屏蔽了進去。

    作為野生神仙,於樂只學會了駕雲術,結界術和溯源術這三個小術法,其中兩個倒是哪吒隨手教的。

    偏偏在哪吒面前卻是不怎麼誠實,於樂心底下有些過意不去,便放出了一千根不鏽鋼管給哪吒,“聽聞術不可輕傳,些許槍坯獻給李兄,不成敬意,還請李兄笑納!”

    “此事萬萬不可!”哪吒頗為眼熱地看著好大一堆鋼管,卻是堅決推辭,“不瞞於兄,我師門對此槍坯亦是看重,我將其交付師門,師門也不會佔了小弟便宜。些許功德幣對師門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此前於樂換給哪吒的不鏽鋼管是友情價,等重二倍黃金,十斤黃金再折算功德幣一枚。

    一千根鋼管,每根37公斤,也就是7.4萬斤,應換黃金14.8萬斤,折合功德幣1.48萬枚。

    想來哪吒對萬把功德幣,還真是不怎麼在意的,上回應付八千枚,他直接取整給了一萬枚,連乾坤袋也一起奉贈。

    再想起陶弘景顫巍巍兩根手指,也是令人唏噓。就像是有人拿兩萬塊吃頓飯,也有人拿兩塊錢當命根子啊。

    “既如此,李兄還是給小弟一萬枚吧,以後就按此例!”於樂拱手慚愧,相當於給打了個七折,至於哪吒如何跟太乙真人貿易,那就不關於樂的事兒了。

    “於兄可以長期供應?”哪吒聽出了別的問題。

    “原本不想牽扯太多因果……”於樂猶豫了一下,不鏽鋼在天庭的地位,想來類似於稀土元素,價格如何事小,給誰不給誰,怕是沒那麼簡單的,“卻不敢負了李兄之厚意!小弟在凡間籌措槍坯也不敢過苛,想來按凡間曆法每月給李兄提供一千根,應該是能夠做到的。”

    “那就拜託於兄!”哪吒拱手道,想來槍坯是多多益善。

    “可是托塔天王那邊,小弟也需要給個交代。”於樂臉色略難堪。

    其實,這才是今日來找哪吒的根本原因。不論你們父子之間關係如何,我卻不能夾在中間挨擠,總是要把話說在前面才好。

    下一刻,哪吒手臂一揮,眼前同樣出現了一張水幕,比托塔天王那張還大些。水幕上景緻快速變幻如星雲,穩定下來時卻是一處巍峨山谷。

    山谷中有一人形凌空虛立,又是被粗暴地摳成了黑色。

    不過,那無風自飄的披風,那手中須臾不離的玲瓏寶塔,不正是托塔天王嗎?

    看來托塔天王和哪吒還真是同一果位,相差不超過二個階位,所以互相無法溯源。而西遊記中哪吒可以與孫大聖硬肛,托塔天王卻是個猥瑣的胖子,可見傳言誤人。

    從另一個角度,這溯源術貌似有些糊弄事兒啊,為什麼不把黑影摳大些呢,這樣完全可以憑藉形狀推測出來啊。

    或者,推測不能作為證據?

    或者,寧叫人知,不叫人見?

    或者,天地法則自有大道限制,摳不了更多?

    下一刻就見凌空虛立的托塔天王身形下墜,終在山谷底部著陸。畫面中則多了一位青面獠牙惡形惡狀的神仙,正拱手賠笑相迎。

    然後畫面便全摳成了黑色,想來是托塔天王使出了結界。

    “此山名叫蒙秦山,奎宿官邸便在此處。看來是托塔天王特意找到了那李雄頭上,感覺所謀甚大啊。”哪吒收起了水幕,略沉吟道,“你看托塔天王此行,也是相當隱秘,連個隨扈都沒帶。”

    李雄便是奎木狼的名諱,而且其階位至少比哪吒低二階。

    “前日托塔天王召我時,自始至終也都是他一人親力親為,未見一個隨扈。”於樂此時也覺得事出反常了。

    而當時並未察覺有異,或者是被大唐衛公震撼所致吧。

    偌大個雲樓宮,門前居然連個站崗的都沒有啊,這哪是降魔大元帥,高上神霄毘沙門托塔天王的派頭?

    至於連門都沒撈著進這種小事兒就不要提了吧,打心眼裡於樂還是覺得哪吒更親近些……

    “於兄,此前你所提之鐵坯,可給小弟一觀乎?”哪吒拱了拱手。

    “有何不可?”於樂取出乾坤袋,放了一個大木箱子出來,“剛好從陳摶手裡收回了一些。”

    哪吒上手扯斷了捆紮木箱子的鐵皮紮帶,打開木箱子,從稻草中掏出了一枚鐵坯,定睛觀察時臉色略為古怪,“這是……長明燈?”

    “不瞞李兄,當時也是陰差陽錯,想製作些長明燈來換錢,後來才知道買櫝還珠了。”於樂小有難堪。

    哪吒笑過後手上發力,掰下了一塊細細揉搓,那鑄鐵就如豆腐一般變得細碎。

    “純度不夠,果然比槍坯差之遠甚!”哪吒拍掉了手上粉末,“小弟想確認一下,於兄未曾將槍坯示人?”

    “此前從未示與旁人,亦未向旁人提及!”於樂肯定。

    “那就請於兄擔待些,此槍坯只交付小弟可好?”哪吒誠懇要求。

    “小弟自是醒得!”於樂當場答應,“除非消息從李兄這邊傳出,畢竟神仙大能的手段,不是小弟所能預料的。”

    “於兄但請放心,若真有消息因小弟而洩,小弟也一定會給於兄一個交代。”哪吒拱手承諾,隨後問於樂這箱子長明燈狀鐵坯時,於樂便送給了哪吒,不過是半噸鑄鐵。

    哪吒將其收入乾坤袋前,還細心地把遺漏在地上的鐵粉連同雜草鏟進了木箱中。

    “這種鐵坯,於兄儘管交付與托塔天王吧。”哪吒笑道,“哈哈,想必托塔天王也不會與於兄計較價格。”

    “比照先前給李兄的槍坯價格?”於樂也需確認一下,鑄鐵比不鏽鋼差了不少。

    “何妨翻倍!”哪吒大笑。

    “就依李兄!”於樂笑罷拱手應允。

    哪吒這是想讓我從他爹那裡多黑些錢嗎,或者是消耗他爹那邊的財富?

    這才是實力坑爹呢,其實於樂也不怎麼想坑大唐衛公的,況且無論多低的價格都是白賺。

    商談完畢,哪吒收了結界,兩人從森林中返回小河灘,巨靈神等人還在酣睡,於樂走幾十步到了穿梭法陣位置,返回了凡間。

    凡間歸處,還是池塘上游的山谷裡。

    說也奇怪,仙界中穿梭法陣都有固定位置,也有明顯標識。於樂私下裡嘗試過,離開穿梭法陣便不能搭乘電梯。

    凡間卻是隨意。

    於樂早先不知端的,已經從好幾個位置升天了。後來為保密起見,才固定在這邊山谷裡,說到底也是隨便選的。

    莫非凡間是一個特殊端口,連接到了穿梭法陣的網絡?

    有一點倒是驗證過了,那便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從何處飛昇上天,返回時便在何處。

    於樂坐在馬扎子上,一邊練習新學的溯源術法,一邊思考李靖與哪吒之間的關係,思考陶弘景諸人的安排。至于于吉所說的老神仙左慈如何,於樂倒是不相信什麼奇蹟的,況且於吉還在滿天庭裡尋找左慈,感覺不太靠譜。

    哥這神仙當得也是勞神了啊,在凡間建個孤兒院還不行,上天還得給修個養老院嗎?

    正悵茫間,手機鈴聲響了,姜晚打電話過來,急吼吼的,“小朵打人了!你直接去聯中,我已經開車往那邊走了!”

    小朵?!

    於樂騰地跳了起來,隨後又坐了回去。

    還好,是打人了,不是被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2:03
第368章 小朵挨欺負了

    李海跟著老山叔去了東南亞,需要B照的校車就沒了司機。

    姜晚倒是想臨時甚至永久招聘一個來著,畢竟李海饞酒饞得要命,老山叔還喝得特別響亮。於樂也親眼看見過幾次,李海眼巴巴地嚼著花生米,瞧著老山叔特別不順眼。所以於樂也坐了下來,替李海喝了幾杯,並且幫他把酒杯裡的礦泉水倒滿。

    鎮中和鎮小挨在一起,離著山野小店大概一公里半路程,於樂覺得沒有必要再招個司機了,放學後排排隊走回來唄。山裡的小孩子上學,誰還不爬幾里山路的?

    孩子們走得其實也挺高興,早上唱著花兒當頭照,下午唱著打靶歸來,按大小個走成一列,華小朵走在最前頭並且領唱。

    然後就遇見了劫道的。

    “收保護費!零花錢都掏出來!鉛筆盒打開!書倒地上!”打劫的是三個小毛賊,嘴唇上一抹亂糟糟的絨毛,額頭上一撮亂糟糟的黃毛,大大咧咧地穿著鎮中校服,當然沒背著書包。

    此處剛離開鎮小不遠,三個黃毛賊從胡同口上蹦出來,一個在前面堵著,一個在後面堵著,中間一個上來準備挨個搜身。

    看樣子也是分工有序,熟門熟路的。

    山野小店現在有十一個孩子,王小媛還沒上學,華小山和華小水在上中學,放學比小學晚兩個小時,所以隊列裡有八個孩子。其中華小松和華小崖是三年級,華小朵和華小火等六個孩子都是一年級。

    孩子們一時間都有點懵頭,三個毛賊都比他們高出了一頭去,居高臨下凶神惡煞的。

    “書倒地上,會髒的啊。”華小朵生氣了。

    “嘿!你個小屁孩,還有空嫌髒?哈哈哈——”帶頭的鐵哥哈哈大笑,抬手就抽向了小屁孩的後腦勺。

    另兩個黃毛賊也是哈哈大笑,變聲期的嗓子就跟野鴨子叫似的,自覺特別豪邁。

    突然間,鐵哥的笑聲被卡在了嗓子眼裡。另兩個笑聲又延續了三四個節拍,這才發現不對,卻也憑慣性釋放出了最後的氣聲,“哈——哈……”

    只見鐵哥彎腰弓成了大蝦,臉紅得也像大蝦,兩手捂著小肚子,想吐又吐不出來的乾嘔。

    拳頭打人太疼了啊!

    華小朵眼裡圈著淚,左手揉著右手腕,忿忿地飛起一腳,踢在了鐵哥的下巴頦上。

    本來彎成了熟大蝦的鐵哥,腦袋迅速後仰,帶動脊背後仰,腹部向前衝,來了一個大蝦翻身,“噗通”一聲後仰倒地!

    “臥槽!”另兩個黃毛賊直接傻眼了,這是咋回事兒,鐵哥怎麼了?

    他倆很快就知道鐵哥怎麼了,華小朵揉著手腕掂著腳,一聲嬌嗔如黃鶯出谷,“抓強盜啊!”

    懵懂中的孩子們頓時醒悟過來,蜂擁而上一頓拳打腳踢。其中在後面堵著的黃毛賊挨了兩拳之後準備逃跑,但沒跑出幾步就被孩子們追上了。

    喧囂過後,三個黃毛賊鼻青眼腫地並排躺在地上,四眼望天反應不過來,另有兩隻眼挨了電炮被封了。

    這個世界怎麼了?

    中學生居然被小學生打了?

    我特麼怎麼有點兒想哭呢?

    華小朵金雞獨立蹦了過來,摩拳擦掌的孩子們望向小朵,華小火的結巴擋不住興奮,“小朵朵朵!現在在在在咋辦辦辦啊辦?”

    “報警!讓雲阿姨判他們十年八年的!”華小朵老有主意了。

    其中一個黃毛賊直接就哭了,“就是找你們借點零花錢啊,還沒借到啊,嗚嗚嗚……”

    “我有錢,我給你們,都給了!”另一個黃毛賊腦袋清醒些,掙紮著從褲兜裡往外掏錢,“鐵哥!咋辦啊鐵哥,這要是判個十年八年的,我還不被我爹打死!”

    “咱還沒搶到錢呢,判不了那麼多的!”鐵哥挨的揍當然也是最多,渾身都是腳印子,腦袋裡咣當咣當的,一隻眼睛奮力睜著。

    然後就看見天上飄來了一張人民幣,居然是紅色的……

    “小朵朵朵你怎麼有一百的?”華小火還覺得奇怪呢,都忘了結巴了。

    上學以後,除了正常消費統一報銷之外,姐姐每週給每個孩子五十元零花錢,隨便買什麼不用報賬,但花完了就得等下周。

    “爸爸最疼我了,你不知道嗎?”華小朵一臉的驕傲,“便宜他們了,都讓他們搶了!”

    “知道倒是知道……可我只有二十塊了,唉,便宜他們了!”華小火有些心疼,卻也毅然決然地扔了出來。

    “便宜他們了!”小夥伴們異口同聲地嚷嚷著,然後天上就開始飄人民幣了,有綠色的,有棕色的,有藍色的,有紫色的,鐵哥第一時間就覺得這回發達了。

    啊,這就叫躺著賺錢了吧?

    啊,還有沒有天理啊,這些孩子居然這麼有錢?

    啊不,你們真是太過分了!

    報警畢竟太麻煩,華小朵知道打110,但不知道是不是雲阿姨親自接電話,別的警察接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最終把毛賊送到了學校保安那兒。

    兩個提一個,八個人還有富裕呢。華小朵一顛一顛地走在最前面,有如光榮負傷後凱旋而歸的大將軍。華小火跟在華小朵旁邊虛招著,表情嚴肅而緊張,就跟小太監似的……

    大白天的於樂畢竟不能飛也不能狂奔,姜晚開車還是先趕到了,“小朵,不要動手知道嗎,要是把人打壞了,你要承擔責任的。”

    旁邊是一個笑模笑樣的胖大保安,“承擔啥責任啊,小朵才六歲……也怪了,我說你們三個缺德玩意兒,怎麼被六歲的孩子打成了這樣?”

    照常理說,小學生在中學生跟前就是小綿羊啊,跟頭數沒關係……

    三個黃毛賊蹲在門衛室內牆根上,腦袋都埋進了褲襠裡。

    “胖叔,你是哪邊的啊?”華小朵不滿意了,我這手腕子和大拇腳趾頭還疼著呢,怎麼聽著就像是胖叔派出了三個黃毛賊呢?

    “嘿嘿,胖叔當然是小朵這邊的啦!這些小混蛋老壞了,我都轟過多少回了,結果他們躲胡同裡了……”胖保安連忙表明立場。

    姜晚禁不住莞爾,小朵怎麼跟保安大叔都這麼熟了?

    “胖叔你報警啊!”小朵指示道。

    “報啥警,都是些毛孩子……”看見小朵不高興,胖大保安連忙改口,“我報警我報警!可是警察來了也不能把他們咋的啊,踹一腳都嫌髒!”

    “你看看!他們搶了我們二百五十塊錢呢!回頭他們還搶其他小朋友的,一定要讓雲阿姨判他們十年八年的!”華小朵執意要為民除害,再說了,局子裡咱有人!

    贓款是從鐵哥褲兜裡掏出來的,明晃晃地摞在桌子上,這都是證據。

    “沒搶到……是他們強塞的……”一個黃毛賊悶聲分辨,貌似說得也沒那麼自信,好端端的人家往我口袋裡塞錢,警察也不會相信吧,可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警察也不能把我怎麼樣!”鐵哥聞言倒是膽氣壯了些,雖然蹲在地上,脖子卻是梗了起來,“進一趟派出所我就是鍍個金!回頭你別落單啊!我有大哥的,我是跟菠蘿哥混的!胖子你給我小心點兒!”

    菠蘿哥?

    胖大保安搓了搓牙花子,蒼蠅不咬人它噁心人啊。藏馬鎮談不上什麼黑澀會,小混混倒是有不少,菠蘿哥就是藏馬鎮最大的混混頭兒,在鎮中那頭開了間小網吧,哦,現在叫菠蘿網咖了。

    Yai!小兔崽子怎麼還敢威脅我了?

    “哎呦呦!我肚子疼,我牙疼,我口條出血了,我要……驗傷!”鐵哥從蹲姿變成了臥姿,並在地上滾來滾去。

    另兩個黃毛賊見狀也躺了下去,雖然沒敢喊也沒敢翻滾。

    胖大保安就是個樣子貨,鐵哥都跟他打過好幾回交道了。這些孩子的女家長,柔柔弱弱的樣子,就跟剛分來的英語老師似的,好看不頂事兒,鐵哥都把她氣哭了好幾回了,要不是看她長得俊,鐵哥都敢揍她,morning!

    鐵哥心裡明鏡似的,這八個青瓜不好惹,胖保安和女家長卻不敢怎麼著!

    菠蘿哥說過的,青瓜惹不起,出手沒輕沒重,光腳不怕穿鞋,拿著刀子他真敢捅,哪兒都敢捅!

    Yai!明明老子才是青瓜來著啊,藏馬鎮這就後浪拍前浪了?

    嗯,菠蘿哥說過的,出來混是要講腦子的,拿刀子捅人那太初級了!

    嗯,遇見強的我要慫,遇見慫的我要橫,遇見橫的我要講理,遇見講理的我要不講理……

    “驗傷啊?”姜晚微笑著看向鐵哥。

    “驗傷!住院!我不怕打針!你要賠醫藥費!還得給我請兩個護工!一頓飯我要四個,啊不,六個菜!我只吃八方大飯店的菜!還要有酒,要白的,別拿啤的糊弄人!”鐵哥的底氣更足了。

    “我看你們也沒多大傷啊,用不著住院吧。”姜晚笑容依舊。

    “怎麼沒多大傷,傷得厲害著呢,且不能就這麼算了!”鐵哥歪鼻子愣眼的,“對了,還要誤……學費!每天五十……八十塊!”

    “這樣啊,我讓小……小火你來,拿著那個啞鈴,把他們的腿打斷了吧,這樣應該就能住院了,護工我給你們請六個,每人兩個好不好?該給的費用我都會給的。”姜晚左右瞧瞧,覺得桌腳處的鑄鐵啞鈴不錯,應該有十多斤了吧,盤得黑油亮,這個胖大保安還是個有故事的胖大保安。

    “啊,我來來來啊?”華小火怯怯的,但姐姐的命令不容置疑,他咬了咬牙拎起了啞鈴。

    “我來,我來!”華小朵卻不肯讓華小火專美,明明是我第一個打的黃毛賊啊,也是我號召指揮大夥兒的,怎麼能讓華小火撿了便宜去呢?

    “小朵你來來來!”華小火在華小朵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碩大的啞鈴就被她搶走了。

    胖大保安的胖臉直抽抽,這可是八公斤的啞鈴啊,雖然也不怎麼重,可這倆六歲的孩子拿在手裡,怎麼就那麼輕鬆呢?小朵還是用左手拿著的……

    哦,錯了,這位優雅華貴笑容溫婉的女孩子,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吧,出的這是啥主意?

    打斷腿,好住院?

    面相就跟個菩薩似的,做事就跟個夜叉似的?

    怪不得這八個小娃娃把三個小混蛋給揍成了這樣……

    華小朵一掂一掂地走近鐵哥,小嘴嘟嘟著,兩眼瞪得圓溜溜的,分明是在尋找下手的位置,聲音就脆生生的,“姐姐,光打斷腿嗎,打斷一條還是打斷兩條啊,胳膊要不要也打斷?這個傢伙最壞了,我先打他!”

    嫩蓮藕的小胳膊橫舉著碩大的啞鈴。

    碩大的啞鈴在鐵哥腦袋頂上晃悠。

    胖大保安想喊又沒敢,萬一喊一聲嚇得小朵失手了呢,砸腿上能斷腿,砸腦袋上能開瓢啊,那紅的白的!

    仰面朝天的鐵哥愣怔半晌,終於反應了過來,“嗷”一聲迅速翻滾,略躲開些又沒命地往起爬。

    另兩個黃毛賊雖然排在後面,卻也是知道危險的,趕緊有樣學樣地往起爬,又在互相攀扯中一起倒地。

    門衛室其實也就十來個平方,此時站了十多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

    姜晚一直保持著微笑,不覺中卻被孩子們圍到了牆角處,當然都是後背對著姐姐,面向歹徒防止姐姐受到衝擊。姜晚挨個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瓜,心底下滿滿的感動,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上能傷自己的人已經不多了。

    華小朵追著黃毛賊,華小火追著華小朵。

    鐵哥終於站了起來,瞅著門口就衝了出去!

    “嘭!”

    剛出門的鐵哥卻是瞬間被彈了回來,噗通一聲摔倒在地,腦袋裡懵懵的,兩眼直冒金星。

    原來被電炮封了眼還是能冒金星的,金星還在腦袋周邊轉圈兒。

    隨後門口一黑,半截鐵塔鑽了進來。

    華小朵嘴巴一癟,眼睛裡就往外冒金豆兒,“爸……哥哥,小朵挨欺負了!小朵手腕疼!小朵大腳丫子疼!”

    那胖大保安好懸沒笑出聲來,這一家子都是些啥人啊,來的這位壯漢是八哥哥?那麼剛才這位小姐姐,出主意打斷人腿的,是幾姐姐?

    “哎呦小朵!”八哥哥一把抄起華小朵抱懷裡,輕輕扯出啞鈴放桌上,“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欺負我家小朵?”

    當然更重要的是小朵的傷勢,八哥哥騰出手來握住了小朵的右手腕,問題倒是不大,用力過猛懟著自己個兒了。然後又輕輕地脫掉了小朵的小涼鞋,脫下了小襪子,大拇哥那兒果然有些紅腫。

    然後八哥哥握住了小朵的小腳丫並輕揉。

    沒等華小朵指認嫌煩呢,卻見號稱鐵哥的黃毛賊掙紮著翻身跪在了地上,聲嘶力竭地喊道,“樂哥,是我啊樂哥,鐵蛋錯了,鐵蛋再也不敢了!”

    隨即哇哇大哭,哭得比華小朵響亮多了。

    另兩個黃毛賊用三隻眼互相看了看,也戰戰兢兢地跪在了鐵哥的身後。

    兩眼完好的黃毛賊不小心跪得往靠前了,又不動聲色地往後微調了些,終於跟另一個黃毛賊對齊。

    要不然咱倆也哭兩聲贊助一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2:03
第369章 這是一家什麼樣的存在

    鐵蛋是皂戶屯趙四的兒子,早先還領著菠蘿哥偷於樂家鴨子來著。

    結果鴨子沒偷成,菠蘿哥在於樂那兒吃了大虧,回頭就把鐵蛋給狠削了一頓。鐵蛋倒是認打認罰,忠心耿耿,無限崇拜。一個愛削,一個愛被削,居然還削出感情來了。

    雖然菠蘿哥沒事就愛削鐵蛋一下,到底也認下了這個小弟,不但讓鐵蛋白上網,還默許他做了鎮中的代言人。

    鐵蛋也爭氣,在鎮中發展了不少小弟。菠蘿哥吹哨子宣佈緊急狀態時,鐵蛋能呼啦一聲帶出十幾個青瓜來。

    頂事不頂事的另說,看著也熱鬧不是?

    完事兒後菠蘿哥做東請兄弟們上網,心情好的話還給發兩包煙呢。

    其實,菠蘿哥在河西村被於樂警告以後,已經不敢以黑道自居了,誰還能黑過腳踩黑白兩道的樂哥去?

    聽樂哥的話,踏踏實實做生意吧,網咖可以開個聯鎖的,門口再加個烤肉攤。

    可是,做生意賺錢太難了啊。

    樂哥畢竟也沒把話說死,灰色勢力,灰色人物,哪裡能禁得絕呢,存在都是有道理的。

    菠蘿哥不敢主動出門惹事了,但有些活兒他也接一下。比如替人催債,就分文催和武催,菠蘿哥不接武催了,文催還是接的,至少明面上如此。

    上了菠蘿哥的失信名單,後果很嚴重。菠蘿哥親自或者派人帶了一堆小弟上門溫言協商,不打人不罵人不潑油漆不砸東西,催債卻是無往而不利。

    所以菠蘿哥自我評價,咱這態度謙和,手段講究,語言文明,不管殺人償命,只管欠債還錢,也算是維護了經濟秩序,促進了社會誠信,保障了公平正義,應該是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做出貢獻了吧?

    當然,個別小弟嫉惡如仇,恨鐵不成鋼,瞧著老賴很不順眼,難免就有點兒過激的情緒,臉色不是很好看,講道理時也不夠含蓄。

    菠蘿哥心底下還忐忑來著,瞅個機會報告了樂哥,樂哥也沒給出明確的指示。

    那就是默許了吧?

    菠蘿哥低調做事的態度,當然是鐵蛋學習的好榜樣。

    人稱鐵哥的,好吧,主要是同學這麼瞎喊,小名鐵蛋的,趙鐵同學在鎮中其實也不敢作威作福,打群架,小偷小摸,欺負女同學都有一些,卻也談不上有多嚴重。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鎮中也沒法把他們怎麼著,彼此都給個面子。

    比如收保護費,還是離開鎮中比較好,鎮小這邊就更保險些。

    結果還是不保險……

    “這貨說他是跟菠蘿哥混的,剛才還威脅我來著。”沒等於樂表態呢,胖大保安先笑模笑樣地告狀了,或者也是提醒一下於樂?

    畢竟好漢不能跟潑皮較勁吧。

    “哦,那就把菠蘿哥叫來問問。”於樂轉眼看了看胖大保安,胖大保安若無其事地正襟危站。

    “不是啊樂哥,這事兒跟菠蘿哥沒關係!都是小弟我豬油蒙了心……”趙鐵緊爬兩步抱住了於樂的褲腿,鼻涕眼淚一起流。

    “哥哥,他剛才就是這麼說的,沒準這事兒還是菠蘿哥指使的呢。”華小朵舒適地坐在於樂懷裡,手腕和腳丫子都不疼了。

    “啊——樂哥,不是啊,真不是菠蘿哥指使的!姐姐你打斷我腿吧,我不用住院的,我瘸著長個記性,嗚嗚嗚……”趙鐵放開於樂的大腿,膝行幾步靠近姜晚,當然不敢伸手去抱腿。心底下卻是後悔至極,這位姐姐多麼仁慈啊,我剛才為什麼要耍橫呢?

    仁慈的姐姐微笑不說話。

    胖大保安努力地縮小體積,雖然只是徒勞,態度卻是到位了。一時間看不透仁慈的姐姐,看不透淡然的半截黑塔,甚至連黑塔懷裡的頑皮小朵都看不透了。一共八個孩子,都透著股精氣神兒。

    這是一家什麼樣的存在?

    “去叫吧。”於樂拿腳尖輕輕地推了推鐵蛋。

    “哦——”鐵蛋渾身一激靈,連滾帶爬地躥了出去,這回沒被撞回來。

    另兩個黃毛賊猶豫了一下,終於老老實實地跪在那裡。

    “孩子們,今天表現不錯!在確保自己沒有危險的情況下,該出手時就出手,就當是為民除害了。但你們一定要考慮清楚,自己有沒有危險。如果有可能受傷的話,那就忍下來,回家告訴哥哥,明白嗎?”於樂很嚴肅地掃視了一圈,跟每個孩子確認過眼神。

    孩子們昂首挺胸地站定了,“明白!”

    “判斷不清楚有沒有危險時,就按有危險來做,你們自己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明知有危險還要往前衝,那是……大人該做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做,明白嗎?”於樂繼續語重心長地宣教。

    “明白!”孩子們大聲回應。

    只有高高在上的華小朵有些不明白,爸爸為什麼不特別表揚我呢,剛才好像沒有什麼危險吧?

    不知不覺中,小嘴巴就嘟了起來。以前爸爸都要先表揚我的,更何況今天還是我帶頭打的壞人呢。

    “好了,排著隊回家吧。”於樂把華小朵也放了下來。

    華小朵多少有點兒蔫,卻也帶頭出門了,出門前還把桌上的一摞子物證給抓走了,反正哥哥也不像是要報警的樣子。

    “小朵!”於樂笑嘻嘻地喊道。

    “嗯?”華小朵蔫蔫地回頭。

    “哥哥不表揚你,是因為你讓寶貝兒受傷了,哥哥很心疼,所以要處罰你!”於樂嚴肅臉。

    “嗯?”華小朵迷惘中,“我讓寶貝兒受傷了?”

    “小朵,以後不可以讓自己受傷,明白嗎?”姜晚補充了一句。

    “哦……嗯!”華小朵的笑臉瞬間綻放,蹬蹬蹬跑回來抱住了於樂,於樂趕緊蹲下,小朵湊到他腮上“叭”地香了一下。

    打靶歸來唱起來,華小朵打頭,孩子們排排隊回家。

    門衛室裡靜謐無聲,胖大保安呼吸平穩,逐漸覺得有些尷尬,想說兩句什麼,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頭。

    還好,沒過幾分鐘,就見菠蘿哥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隻腳上穿著拖鞋,另一隻腳光著。

    菠蘿哥之所以被稱為菠蘿哥,是因為標誌性的菠蘿髮型。簡單說來,就是頭頂上染了個菠蘿,還帶綠葉子的那種。

    古怪的是,這回他的菠蘿頭不見了,換成了整整齊齊的小平頭,還穿著短袖白襯衣,不像個流氓,倒像個幹部。

    “樂哥!您喊我吶?”菠蘿哥笑得很努力。隨後進來的趙鐵吐著舌頭,勉強地找牆角蹲下再喘息。

    “菠蘿哥真是出息了。”於樂微笑地看著菠蘿哥。

    “樂哥……”菠蘿哥的畏懼中夾雜著難堪。

    “這樣,剛才的事情你可能還不清楚,回頭再問吧。第一,你把你的網咖,搬離學校,到三公里之外吧。第二,鎮中和鎮小周邊,如果再有欺負學生的事情,你就再搬一次,搬三十公里之外。第三,鐵蛋到底是跟我一個屯子,別打得太狠了,但不妨多打幾次,以家長和老師看不出傷來為宜。”於樂懶得廢話。

    “是,樂哥!”菠蘿哥站得溜直。

    旁邊的胖大保安也下意識地站直了些,就這麼簡單?

    鎮中和鎮小在藏馬鎮東南側,藏馬鎮才有多大?人稱樂哥的這位,一句話就把菠蘿哥給支到西北角去了吧,否則都湊不夠三公里。

    那麼三十公里呢,菠蘿哥就需要去沽陽縣城發展了……

    “走吧走吧。”於樂擺了擺手,菠蘿哥連忙“哎哎”地倒退著出門,出門後還側身站在那兒,貌似等著於樂發落鐵蛋他們?

    樂哥果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你負責每天檢查鐵蛋的作業,錯一道題就扇一個耳光。”

    “哎哎!”菠蘿哥一疊聲地答應,雖然腦袋還有點懵,我……管著檢查他的作業?

    “鐵蛋啊,上學期考了多少名?”於樂低頭問趙鐵。

    “四十……”趙鐵貌似還不是很確定。

    “不管四十幾吧,下次考試要考進三十名,少一名就少吃一天飯。再下次就要考進二十名了,記住了嗎?”於樂和藹可親。

    “記……”趙鐵神魂不屬。

    “我問的是你。”於樂卻轉向了菠蘿哥。

    “記住了樂哥!”菠蘿哥回答得響亮。

    “哦,這兩個也是一樣。”於樂隨手指了指另兩個黃毛賊。

    “是,樂哥!”菠蘿哥毫不遲疑。

    於樂朝著胖大保安笑笑,拉著姜晚的手出門,姜晚也沒忘了跟胖大保安告別,“辛苦您了!”

    “不辛苦,沒辛苦!”胖大保安諾諾地看著男壯女柔的背影,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保安工作是上二十四歇四十八,次日早上胖大保安下班回家,路過鎮中門口時,就看見鐵蛋等十多個小混蛋排成了一列,菠蘿哥正皺著眉頭檢查作業呢。

    皺眉頭或者是菠蘿哥也不清楚正確與否,不過沒關係,空格得寫滿了。檢查完一份,菠蘿哥就扇一個耳光,罵聲好好學習,“下次考試不進步十個名次,老子……哥打斷你丫腿!”

    噼裡啪啦聲不絕入耳,十多個小混蛋站得整整齊齊的。此時正是到校時間,學生絡繹不絕地湊過來,全都好奇地站在那兒,唧唧喳喳地辨認誰誰誰是哪個班的。

    其中也有老師路過,一時間弄不清楚狀況,卻也沒誰駐足查問,鎮中老師就沒有不認識菠蘿哥的。

    菠蘿哥檢查作業還檢查出了感覺,看著越聚越多的學生,神采飛揚地高聲要求,“都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記住了嗎?”

    圍觀學生哄堂大笑,菠蘿哥也背著手洋洋灑灑地走了,有如教導主任一般。

    望著菠蘿哥背影遠去,趙鐵忿忿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都特麼……都回去好好學習!”

    “今兒個可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鐵哥,以後咱哥們兒可怎麼辦啊?”一個黃毛賊愁眉苦臉地叫了句鐵哥。

    “考不進前三十,就特麼沒以後了,去教室!”趙鐵風蕭蕭兮易水寒地昂然而去。

    “啊?”黃毛賊垂頭喪氣地跟上了。

    胖大保安禁不住啞然失笑,菠蘿哥也是個人才啊,還知道舉一反三呢,還知道選擇時間地點呢。

    每天這一溜兒巴掌下去,沒準兒還能打出幾個學霸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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