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朝陽警事 作者:卓牧閑 (全書完)

 
V123210 2017-10-18 20:23:3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8 28806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18:42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章 毒販(五)

    要抓捕的目標在李家窯,最終目的地一樣是李家窯,但為了不至打草驚蛇,下午走的是一條正在修建中的盤山公路。

    路面都沒修好,更不用說路邊的護欄。

    為了避讓堆在路面上的砂石和停在路上的施工車輛,中巴車時不時靠右行駛,打開車窗往下望,下面就是懸崖,右側輪胎幾乎壓在懸崖邊上,一路險象環生,以至於韓朝陽都不敢再往下看了。

    進入林區,這一路上看不到哪怕一戶人家。

    除了一看就知道剛種植不久,樹幹既不粗也不高,枝葉一樣不茂盛的樹苗,就是「植樹造林,造福後代」、「退耕還林,利國利民」和「參天大樹幾十年,一縷青煙上西天」、「一時疏忽釀山火,終生遺憾責難逃」等退耕還林和森林防火的標語。

    本以為會指揮部會前移到能看見李家窯的地方,結果車隊一路顛簸最終駛進一個周圍除了山還是山的保護站。

    院子很小,只能停下四輛車。

    建築面積也不大,只有三間平房。

    與其說這裡是東谷林場的一個保護站,不如說是護林員的家。

    男主人四十多歲,皮膚黝黑,滿臉皺紋。女主人也四十來歲,眾人進來時她正用洗完衣服的髒水澆灌院子外的菜單。相比老常、江立等堅守在新營派出所的民警,生活在深山中的他們更不容易,周圍要什麼沒什麼,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真是與世隔絕。

    縣局領導跟男主人打了個招呼,徵用他家「客廳」當指揮部。

    同車來的刑警和緝毒警紛紛打開包,取出防彈衣穿上,抓緊時間檢查槍支彈藥。

    江立跟韓朝陽一樣沒槍沒防彈衣,乾脆走到院門口抽菸。

    「江哥,這兒離李家窯遠不遠?」

    「不遠,李家窯就在山那邊。」江立抬起胳膊往南指了指,又補充道:「順著前面那邊條小路可以繞過去,從溝底繞到李家窯六組,天詳走過這條路,我沒走過。」

    「車開得過去嗎?」

    「中巴車不行,轎車地盤太低估計也夠嗆,面包車和越野車應該沒問題。」

    「可我們沒面包車,更沒越野車。」

    「領導會想辦法的,大不了走過去。」

    望山跑死馬,雖然李家窯就在山對面,但走過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上午爬坡爬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沒想到接下來又可能要走山路。

    韓朝陽深吸口氣,想想又問道:「江哥,剛才你們局領導在裡面用普通話打電話,好像說什麼森林分局,是不是管森林分局借車?」

    「不太可能,森林分局離這兒太遠,估計是做最壞打算,萬一撲空請他們協助圍捕。」

    「這裡不是林區嗎,這兒不歸他們管嗎?」

    「這裡是林區,但這兒不歸他們管。」江立回頭看看,低聲解釋道:「我們縣裡只有森林派出所,沒森林分局。局領導說的森林分局是省森林公安局隆興山分局,跟我們縣局是平級單位。」

    「森林分局和森林派出所不一個單位?」

    「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如果能順利逮著封長冬,如果接下來幾天有時間,真要帶你去隆興山玩玩。隆興山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雖然在我們縣裡但不歸縣裡管,直接隸屬於省林業廳。隆興山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跟我們縣委縣政府平級,隆興山森林分局不只是森林公安,對自然保護區內的治安案件、刑事案件包括交通違法都有管轄權。」

    沒想到一個縣有兩個公安局!

    就在韓朝陽問這問那時,被安排到草店派出所跟班學習的管稀元也在頻頻打電話。

    「老寧,草店這邊就剩一個老民警,其他人全被調走了,所長走時還帶了槍,肯定有緊急任務,你那邊怎麼樣?」

    「我這邊一樣剩下一個人,不,包括我在內兩個,」寧俊德坐在破舊的派出所值班室裡,看著電視笑道:「到底什麼任務,你打開電視機一看就知道了。縣裡組織的大行動,全縣民警除了值班人員全部要上路,盤查過往車輛,嚴防麻黃草流入非法渠道。」

    「麻黃草!」

    「嗯。」

    「可以用來製作冰-毒的那個?」

    「你不知道?」

    「我知道麻黃草,可是……可是這東西不是應該跟罌-粟一樣查禁剷除麼。」

    「你知道什麼呀你,這裡常年乾旱,麻黃草既耐旱也是一種中草藥,對老百姓而言是一種經濟作物。聽所裡人說我們來晚了,如果早來一個月能看到地里長著大片大片的麻黃草。也可能你去的那個鄉種植的比較少,我這邊多,據說有許多農民一種就是幾十畝。」

    如果在燕陽發現有人種植麻黃草,肯定毫不猶豫剷除。

    沒想到這邊大片大片種植!

    管稀元算長見識了,想想又嘀咕道:「上路盤查我們能幫上忙,說好的根班學習,讓我們呆在所裡算什麼?」

    「朝陽他們全沒上路?」

    「我打電話問過,只有朝陽的電話沒打通,其他人全打通了,全跟我們一樣在交流單位留守。」

    「很正常,人家可能考慮到我們語言不通,就算上路也幫不上忙。」

    「明知道我們語言不通,還讓我們來交流學習,實在想不通有什麼好交流有什麼好學習的。」

    「朝陽說得對,領導不是讓我們來交流學習的,是讓我們來吃幾天苦,是讓我們來接受龍道縣公安局同行再教育的。這跟讓機關幹部駐村扶貧差不多,要是有本事賺大錢、發大財早辭職下海了,上級壓根兒沒指望他們能扶出什麼成績,就是讓他們那些天天坐辦公室吹空調的去村裡吃吃苦,讓他們不要脫離群眾的。」

    「關鍵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一線執法,不光天天跟群眾打交道,想脫離群眾都脫離不了,而且很苦很累,沒必要再來吃這個苦!」

    「你再辛苦能有人家辛苦?老管,說真的,龍道縣的基層民警比我們苦多了,我們只是一個星期回不了幾天家,人家是十天半月回不了家。已經成家的顧不上老婆孩子,沒成家的天天呆在荒山野嶺,光寂寞也要寂寞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18:42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毒犯(五)

    屋裡是抓捕指揮部所在地,是領導們呆的地方。

    幾個嚮導在指揮部隔壁,杭教導員和幾個抓捕小組的組長正在屋裡跟他們說話,最左邊是護林員夫婦的「臥室」,確認屋裡沒裝電話分機,暫時幫他們「保管」完手機之後,大傢伙很默契地沒再進去。

    對外表要比實際年齡大十歲的護林員而言,一下子來這麼多人,不管是來做什麼的,至少能看到人!

    他很高興,急忙招呼他愛人燒開水。

    刑警和緝毒民警檢查完槍支彈藥,有的在中巴車上閉目養神,有的在院子裡活動手腳,有的喝水,有的用護林員家屬燒的開水泡杭教導員專門帶來的方便麵。

    這才下午3點,現在吃飯有點早。

    不過他們全是從各中隊緊急抽調來的,許多人中午連飯都沒顧上吃,一接到命令就去局裡報到,一到局裡就火急火燎往這兒趕,過去三四個小時幾乎全在路上過的。

    韓朝陽中午吃過半大碗「臊子面」,一點不餓。

    並且在場的所有民警中,他除了沒有槍和防彈衣,其它裝備絕對是最齊全的,「八大件」一件不少,水壺裡灌滿純淨水,不需要喝保護站平時收集的雨水。

    在院子裡活動手腳的刑警和緝毒警,雖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邊抽菸邊低聲聊天,但既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跟他們又不熟,因為忘了關手機的事甚至不太受他們歡迎,韓朝陽不想自討沒趣,

    屋裡不能進,車上有人打呼嚕,回中巴車上也睡不著,又不能玩手機,韓朝陽百無聊賴,只能寸步不離地跟著江立,轉來轉去又轉到院門口。

    「江哥,我就不明白了,村裡個個知道他是通緝犯,他居然有膽回來,難道不怕村民報警?」

    「我們這邊跟你們那兒不一樣,尤其李家窯這麼偏僻的村,只要有點出息的都出去了,留在村裡的不是老人小孩就是好吃懶做、得過且過的。大多沒上過學,既是文盲也是法盲,就算上過幾天學,認識幾個字,法制意識一樣淡薄,遇到事真是認親不認理。」

    江立輕嘆口氣,接著道:「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協助外地同行辦案,至少能從村裡把人帶走。以前可沒這麼容易,聽老常說他剛參加工作時協助外地同行去村裡抓捕,每次都要跟今天這樣先想方設法確認嫌疑人下落,然後夜裡行動,抓到人就走,一分鐘不敢耽誤。」

    「民風彪悍!」

    「山裡人就是這樣,很團結的。」

    江立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李家窯姓封的比姓李的多!雖然算不上村霸,但村民們誰也不想得罪他們。並且封長冬一家東窗事發前風光過一段時間,販毒賺了很多錢,對村裡人出手很大方,逢年過節擺酒,誰家遇到什麼事管他們借錢幾乎都能借到。

    一點小恩小惠就把村裡人收買了,不光收買,還誘惑甚至發展別人販毒。

    兩年前收網時抓了15個同夥,其中有8個是李家窯的,另外7個雖然不是李家窯的,但跟封家都沾親帶故。像他們這種家族式販毒團夥很隱秘,外人根本打入不進去,為搗毀這個團夥,專案組做了大量工作,盯了他們一年多。」

    ……

    村民們是不願意輕易得罪人,村民們是很團結,但封長冬是A級通緝犯,上級懸賞5萬徵集線索,並且懸賞現在仍有效!

    村裡人法制意識是比較淡薄,可村裡那麼窮,村裡人一樣缺錢。

    過去這些年上級扶貧力度很大,不斷加大對基礎設施方面的投入,路通了,電通了,山頂上有信號塔,這一片兒的手機信號很好,而且裝固定電話和買手機辦理手機號沒以前那麼貴。去派出所或去縣公安局報警沒以前那麼麻煩,打110報警更簡單。

    連韓朝陽都能想到對封長冬而言李家窯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石局和姜大怎麼可能想不到?

    就在韓朝陽和江立在院門口竊竊私語之時,石局在屋裡緊盯著何平原手繪的地形圖冷冷地說:「他不可能在村裡呆多長時間,以他那狡詐的性格,我甚至懷疑他晚上不一定住村裡。」

    「我們這次反應很迅速,一接到老何電話就組織警力上路設卡盤查,就安排民警去車站布控,並在第一時間上報市局,市局已經下了協查通告,汽車站、火車站、機場……只要有安檢的地方全在幫我們留意,他反應再快能有我們快?」

    姜大堅信封長冬就算跑也沒跑多遠,說完之後抬頭看向在這個問題上是比較有發言權的何平原。

    「那混蛋太狡猾了,石局的分析有道理。」

    「平原,你也認為他不在村裡?」

    「越狡猾的人越多疑,小江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小江,不可能不擔心被認出來。如果我是他,肯定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先看看有沒有動靜。如果我們沒任何動作,他可能會繼續辦他的事。要是發現不對勁,那就繼續躲,直到風聲過去再潛逃。」

    「我也是這麼想的。」

    戰機稍縱即逝,石局真是如履薄冰,尤其在這個要作出決策的關鍵時刻,必須把各種可能性全考慮到。

    他盯著地形圖看了好一會兒,又點上支菸,凝重地說:「他是土生土長的李家窯人,對這一帶比我們熟悉,地形又這麼複雜。想組織一次拉網式的搜捕,估計得三四千人。他真要是躲起來,憑我們現有力量想將其抓捕歸案沒那麼容易。」

    周圍全是山,南、東、西三個方向,能種植農作物的地方全開墾成了梯田,只要有梯田的地方都有路,根本沒法兒封鎖。往北是林場,方圓幾十里全是山林,一個村子都沒有,除了護林員平時幾乎沒人來,往林區一鑽,再想發現其蹤跡無異於痴人說夢。

    組織力量搜捕是下下策。

    何平原不想採用那種沒辦法的辦法,沉思了片刻,抬頭道:「石局,姜大,他可以躲,但他不可能不吃不喝,今年又是旱年。他不管往哪兒躲,不管往哪個方向跑,都繞不過一個水源的問題。所以我覺得他就算躲也不會躲多遠,只要盯住村裡那幾個跟他關係密切的人,他肯定跑不掉。」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盯!」

    「貼靠顯然不現實,我想他如果想躲起來看看風聲,這就涉及到一個通訊的問題,他不可能跑回村裡打聽。」

    「對村裡那幾個人上技術手段,監聽他們的電話?」

    「這是大案,他是A級通緝犯!」

    「這確實是大案,他確實是A級通緝犯,而且極其危險,採用技術手段符合相關規定。不過現在的他不是兩年前的他了,反偵查意識越來越強,抓捕專班雖然幾次撲空,但也掌握了一些情況。他平時不怎麼用手機,時時刻刻保持高度警覺,一察覺到危險就跑,之前偶爾用的手機立即扔掉,甚至隨便送給一個人,讓那個人誤導我們的視線。」

    「這麼說上技術手段沒用?」

    「不管有用沒用,該上還得上,手續這會兒應該辦好了。」

    「那現在怎麼辦?」

    梅勝利仍在村裡的小店打牌,直到現在都沒能確認逃犯位置。

    白天顯然動不了手,從不能打草驚蛇的角度出發,夜裡行動也不太合適,最好的辦法是等,等他再次露頭。但為了抓捕他,局裡抽調了所有能抽調的人員,誰也不知道要等到時候,這麼耗下去不是事。

    更重要的是,「等」不等於什麼都不做,可現在又能做什麼?

    這個決策很難做出,但不決策又不行,外圍的民警乃至坐鎮指揮中心的王局全在等消息,石局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咬咬牙:「顧不上那麼多了,按原計畫行動,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我打電話向王局匯報,看能不能向市局求援,做最壞打算,做踏山搜捕的準備!」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18:42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圍捕(一)

    考慮到吃方便麵不僅沒營養而且不經餓,晚飯請護林員老婁兩口子做。

    韓朝陽下午不餓晚上餓,不知道是老婁愛人的手藝好,還是餓得厲害,覺得她做的「漿水面」特別好吃,就著鹹菜吃了滿滿一大碗。

    吃完飯上車睡覺,不管困不困都得睡,這是命令。

    趴在前排椅背上眯了一會兒,居然睡著了。

    趴著睡覺不舒服,迷迷糊糊中時不時下意識調整姿勢,也不知道在鼾聲此起彼伏的中巴車上睡了多久,只知道被江立叫醒時天還沒亮。

    「江哥,幾點了?」韓朝陽活動了下腿腳,站起來呵欠連天地問。

    江立手機早關了,跟他一樣沒手錶,但剛才看過駕駛室儀表盤上的電子鐘,一邊跟著眾人下車,一邊低聲道:「4點,剛過4點。」

    「要上廁所的同志趕緊去,不需要上廁所的抓緊時間再檢查一下武器裝備,給大家十分鐘,十分鐘後也就是4點10分準時出發。」

    「同志們,該交代的下午全交代過,請大家注意安全,如果逃犯在村裡,不到萬不得已不許開槍!」

    ……

    不下車不知道,一下車嚇一跳。

    院子裡不僅站滿人,甚至來了兩位穿白襯衫的領導,站在二級警監和三級警監中間的領導沒穿警服,但能想像到他行政級別肯定比兩位白襯衫還要高。

    縣局領導讓上廁所,這裡只有一個很小的茅房,只能蹲一個人,所以院子外面沒人的地方就是廁所。

    出來一看,外面停了六七輛越野車,越野車後面有警車,順著右側停放,由於所以車燈全關了,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輛,但能隱隱約約看到車邊站著人,而且是很多人!

    韓朝陽不知道龍道縣公安局搬來了援兵,不知道上級對抓捕曾開槍襲警的封長冬有多麼重視,不知道站著院子裡的三位領導分別是省廳刑警總隊長、市局副局長和市局刑警支隊長。

    臨戰前的氣氛如此緊張,他更不敢跟下午一樣再打聽。

    站在路邊撒完尿,也不講什麼個人衛生了,這裡同樣不具備飯前便後洗手的條件,急忙跟眾人一起跑回院子裡,擠到張天詳身邊檢查裝備。

    「小韓,你跟江立一組。」杭教導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把他拉到最後一排。

    跟江立一組,江立有組嗎?

    韓朝陽一頭霧水,又不敢多問,只能老老實實站在江立身邊。

    本以為領導會作一番戰前動員,結果一看就知道是大領導的那三位什麼沒說,只是微微點點頭,縣局領導就回頭走到眾人面前下達起命令:「各組都有,按計畫行動,立即出發!」

    「是!」

    領導一聲令下,抓捕小組的六位組長率領各自的組員飛快跑出院子。

    當韓朝陽和江立再次走出小院兒時,他們已經鑽進越野車,司機們已點著引擎、打開前照燈,開著越野車從前面的小路緩緩下坡。

    後面的警車跟了上去,一輛接著一輛消失在拐彎處。

    幾位大領導也上了車,也一起出發了!

    韓朝陽不知道該上那輛車,只能打著手電跟著江立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當所有車輛全擦肩而過,前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看不見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急切地問:「江哥,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前面山頭的三埡子。」

    「去那兒幹什麼?」

    「那是李家窯村民出入林區的一條小路,我們去設卡。」

    在燕陽是打醬油的,不管遇到什麼行動全是負責外圍,沒想到在龍道縣又這樣!

    不僅沒機會見識大場面,甚至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爬山,去一個荒無人煙的鬼地方設卡,韓朝陽很鬱悶,嘀咕道:「不參加抓捕?」

    「抓捕是刑警隊和禁毒隊的事,不光我們不參加,天詳他們一樣不參加,跟我們一樣負責外圍。」

    「剛才那些後來的人呢?」

    「他們負責封鎖村裡,我們負責封鎖村外的大小路口。其實不止兩道防線,大路上一樣有人設卡盤查。市局從周邊幾個縣調來三百多個民警,兩百多個武警,布下天羅地網,只要他在包圍圈內肯定跑不掉。」

    算上縣局民警,這次投入了七百多警力,上級對抓捕封長冬真不是一兩點重視。

    韓朝陽大吃一驚,想想又問道:「江哥,三埡子有多遠?」

    「就在前面,不過夜裡山路難走,等會兒要注意腳下。」

    「哦。」

    確實就在前面,同時也在上面。

    二人打著手電順著蜿蜒曲折的小路,小心翼翼往山頂爬。

    山上沒有參天大樹,卻長滿帶有刺兒的灌木,估計村民平時極少走這條路,走到哪兒都是枝條,一個不慎褲子被劃破了,腿上一陣火辣辣的生疼。

    皮被劃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流血。

    想到人家走在前面,前面的荊棘更多,韓朝陽咬咬牙強忍著跟了上去。

    「早知道這樣應該找把砍刀帶過來,」甩棍一點作用沒有,江立乾脆收起來裝進腰包,回頭看看韓朝陽,打著手電繼續往前走。

    「快到了吧,」韓朝陽氣喘吁吁地問。

    「快了,堅持一下。」

    「江哥,歇會兒吧,喘喘口氣。」

    「不行,」江立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掏出警務通開機,看看警務通手機上的時間,回頭道:「抓捕組4點半動手,我們4點半前必須趕到指定位置。」

    軍令如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韓朝陽不敢耽誤大事,急忙道:「那得快點。」

    「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一來就趕上這樣的事。」

    「沒關係。」

    就這麼磕磕絆絆爬到山頂,韓朝陽累得滿頭大汗,一到山頂就扶著膝蓋俯身問:「江哥,現在幾點?」

    「4點29,總算趕到了。」江立朝根本看不清的李家窯看了看,再次掏出警務通趕緊撥打負責第二道封鎖線的局領導電話,用本地話匯報。

    韓朝陽一句也聽不懂,用手電照照四周,找了個相對幹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一邊小心翼翼的捲起褲腿檢查傷勢,一邊強忍著火辣辣的劇痛問:「江哥,上級調來這麼多民警,設置一道又一道包圍圈,難道封長冬不在村裡?」

    「那混蛋太狡猾,這是有備無患。」

    「如果不在村裡,如果抓捕組撲空,如果打草驚蛇,他會不會從我們這兒跑?」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有這種可能性,不然上級也不會讓我們來這兒設卡。」

    「你有槍嗎?」

    「沒有。」

    「我也沒有!」

    這確實是個問題,靠兩支甩棍對付一個極可能有槍的毒販,這不是開玩笑嘛。

    江立不想當烈士,更不想讓燕陽同行「光榮」,立馬回頭道:「朝陽,把手電關掉,前面雜草高,我們去前面埋伏。他真要是從我們這兒跑,就衝出來打他個措手不及,早上讓他從眼皮底下跑了,我就不信我們兩個還對付不了他一個!」

    「行,我們來個守株待兔。」韓朝陽連忙關掉手電,放下褲腿爬起身。

    真要是能來個守株待兔就能立功,能立功當然好,不過危險性也高,搞不好真會「光榮」。

    江立擔心剛參加工作的燕陽同行緊張,借助微弱的星光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位置,示意韓朝陽埋伏在那兒,旋即走到對面蹲下,半開玩笑地說:「動手時一定要看準方向,記得把他往我這兒撲,如果我先動手就把他往你哪邊撲,千萬別往西撲,這山有點高,滾下去十死無生,跟他同歸於盡不值。」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18:43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搜捕(二)

    在李家窯,「封」是大姓。

    把血緣關係遠的近的全算上,封長冬有二十多個堂兄弟、堂姐妹。年齡大輩分小的跟他母親差不多大,年齡小輩分大的今年只有三歲,再算上女眷的親屬,至少有五分之一的村民跟封家沾親帶故。

    之前警力不足,只能組建六個抓捕小組,只能同時對跟他走得比較近、關係比較好,並且具有窩藏他這個逃犯重大嫌疑的封國寶、封國余等六個村民家展開行動。

    現在有了援兵,至少短時間內警力不再是問題。

    抓捕總指揮可以從容地進行部署,從各單位抽調六十三個民警,又成立了六個抓捕小組,在嚮導帶領下悄悄潛入村裡,找到各自的目標。

    考慮到嚮導一旦暴露將來可能會遭到打擊報復,一趕到指定位置就讓他們撤。

    與此同時,緊隨而至的民警和武警官兵相繼就位,封鎖村裡村外的道路。

    村裡有幾條狗,一下子湧進來這麼多人,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它們警覺。

    土狗狂吠不停,急促的吠聲在夜空中迴蕩,聽著格外刺耳,並且又引起一些村民的警覺,有幾戶院子裡陸續亮起燈,甚至有村民在屋裡問是誰!

    打草驚蛇了,不過沒關係。

    現在已是凌晨4點29分46秒,再過14秒鐘就展開行動,如果逃犯藏匿在院子裡,他就算能反應過來也跑不掉。

    龍道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姜宗平親自率領第一抓捕小組,確認時間到了,確認參戰人員全已到位,低喝一聲「翻牆!」旋即雙手持槍站到木門邊。

    三個刑警在戰友們幫助下迅速爬上牆頭,像體操運動員在鞍馬上表演一般順勢翻進院子,先著地的兩個刑警一穩住身形便舉槍瞄準面對院門的堂屋及窗戶,後著地的刑警按計畫從裡面打開門。

    姜大沖進院子,緊跟進來的刑警紛紛打開手電。

    村裡平時很少有外人來,夜裡更少。

    看不見陌生人,狗一般是不叫的。

    今夜怪了,狗叫個不停,剛才院子裡又有動靜,似乎有人翻牆進來了,封國余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去拉燈繩,下意識問道:「誰啊!」

    他話音剛落,堂屋裡傳來「砰」的一聲。

    門被從外面揣開了,只見幾道強光照了裡屋,照得人睜不開眼。

    「不許動,我們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封國余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正手足無措,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被驚醒的老伴兒嚇出一聲尖叫,緊摟著他睜不開眼也不敢往外看。

    他們看不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衝進來的民警卻看得清清楚楚,兩個民警衝到炕邊,一起把他拖下炕,架到牆角裡呵斥道:「蹲下,老實點!」

    又有一個荷槍實彈的刑警衝進西屋,用手電照著他老伴兒吼道:「公安執行任務,蓋上被單,坐炕上不許動!」

    「報告姜大,東屋只有兩個孩子!

    「廚房沒人!」

    「東邊這兩間沒人,逃犯不在。」

    封長冬最可能躲在這家,難道真撲空了。

    姜大心裡拔涼拔涼的,立馬回頭道:「打開窖蓋,搜搜水窖。」

    「是!」

    「小易,這邊別管了,搜搜有沒有可疑物品。」

    「是!」看押封國余的一個刑警立即收起槍,先打著手電找堂屋的點燈開關,打開所有燈,開始在屋裡仔仔細細翻找起來。

    封國余終於緩過神,雙眼終於適應了光線,蹲在牆角裡仰著頭苦著臉說:「公安同志,你們搜什麼,我沒幹壞事,沒殺人放火……」

    儘管兩年前來過他家,儘管不是第一次見,姜大依然從口袋裡掏出證件和一份公文,「封國余,看清楚了,我叫姜宗平,龍道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這是我的警察證,這是搜查令,至少搜查什麼你心裡應該清楚,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

    「搜毒品?姜隊長,國光販毒,我又沒販毒,我這兒有什麼好搜的,再說他早被你們槍斃了!」

    「有沒有販毒搜過才知道。」姜大收起證件和搜查令,緊盯著他冷冷地說:「另外,你堂哥封國光是因為販毒被正法了,他兒子也就是你堂侄封長冬還沒有。老實交代,他躲在哪兒?」

    「他犯的是殺頭的死罪,通緝令還在村辦公室門口貼著呢,借他十個膽也不敢回來,我一門不出二門不邁,他躲哪兒我哪知道!」

    「沒回來?」

    「就算回來他也不敢來找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刑警小易從東屋拿來兩大塑料袋零食,旋即又把幾個用證物袋裝著的煙屁股遞給姜大。

    「大中華,」姜大低頭看看過濾嘴上的字樣,逼視著他問:「封國余,村裡這麼多人呢,封長冬有沒有回來,回來之後有沒有來找你,隨便找幾個人問問就能搞個水落石出。老實交代吧,別心存僥倖,別嚇著你兩個孫子。」

    「我……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封國余,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姜大啪一聲拍了下桌子,厲聲道:「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睜著眼睛說瞎話,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

    「我……我沒販毒,我沒犯法,你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真是一個法盲,聽清楚了,你再不老實交代就涉嫌窩藏逃犯,知道窩藏逃犯是什麼行為嗎,《刑法》第三百一十條規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像你這種情節嚴重的,要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好幾個後生因為販毒被抓甚至被槍斃了,他老伴可不想他被抓去坐牢,偷看了姜大一眼,戰顫慄栗說:「公安同志,長冬……長冬是回來過,一回來就走了,把東西放下連口水沒喝,我們真不知道他躲在哪兒。」

    「什麼時候回來的?」

    「夜裡。」

    「哪天夜裡?」

    「昨天夜裡,也跟你們一樣翻牆進來的。」

    「在你家呆了多長時間?」

    村裡肯定有人打過110,不然公安不會來這麼快,封國余不敢再心存僥倖,也不埋怨老伴,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交代道:「就抽了幾根菸,說了一會兒話。」

    「然後呢?」

    「然後就走了。」

    「有沒有說去哪兒?」

    「好像是去找國寶。」

    「走的時候大概幾點?」

    「天濛濛亮,五點多、六點這個樣子。」

    「幾個人回來的?」

    「一個人。」

    「回來做什麼的,他跟你說過什麼?」

    「就給我捎了點東西,讓我幫他照應家裡,說他在外面挺好的,讓我們別擔心。真的,就這些,沒說別的。」

    姜大相信他沒說假話,畢竟他年齡在這兒,又不識幾個字,幾乎沒出過遠門,屬於他們這一輩兒最沒出息的一個,也正因為他沒出息,兩年前才沒給捲入毒案,細想起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漢峰,你接著審。」這一切必須及時向正在村委會辦公室的幾位領導匯報,姜大不敢再耽誤時間。

    「是!」

    與此同時,石局親自率領的第二抓捕組也撲了個空。

    逃犯不在封國寶家,屋裡沒有,放農具和儲存糧食的平房裡沒有,水窖裡一樣沒有,面對強大的政治攻勢,鐵了心保侄子的封國寶死不開口,但他兒媳婦扛不住開口了。

    「快天亮時來的,在西屋說了一會兒話,他們說話我做飯,吃完飯就睡在西屋。」

    「睡到幾點?」

    「幾點不知道,我平時不看時間,後來他起來去解手,一回來就收拾東西走了。」

    坡上就是李家窯三組,就是江立和燕陽公安局燕東分局來交流的民警上午一起幫村民辦二代身份證的地方。封長冬上茅房,結果發現坡上的小院外面有許多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

    他膽大包天,或者本來就沒準備在村裡呆多久,於是走過去看,沒想到看見院子裡有兩個公安!

    石局推測出事情經過,立即舉起對講機:「崔局崔局,我石寶方,封長冬上午跑的,封長冬上午跑的!潛逃之前在封國寶家睡過幾個小時,請求警犬支援,請求警犬支援。」

    「知道了,警犬馬上到!」

    正在進行的不是「按計畫」行動,而是比原計畫延後了一個半小時。

    之所以延後一是為了等市局從周邊縣局抽調的援兵,二是考慮到抓捕行動有可能撲空。現在已經4點51分,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天一亮就可以組織力量搜捕。

    封長冬潛逃很「及時」,不過東營派出所上報的一樣及時。

    他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比公安機關的反應速度快,石局幾乎可以肯定他沒跑多遠,幾乎敢斷定他就躲在李家窯附近。

    想到抓捕行動已經失敗,搜捕行動即將開始,石局又問道:「他帶的什麼樣的包,包裡能裝多少東西?」

    「一個背包,黑色的,挺大,能裝不少東西。」

    「有多大?」

    「這麼大。」封國寶的兒媳婦忐忑不安地比劃了一下。

    原來是一個黑色旅行包,石局追問道:「他收拾時你有沒有看見?」

    「看見了。」

    「包裡有什麼東西?」

    「幾件換洗衣服,充電器,礦泉水,還有一捲紙。」

    「就這些?」

    「就這些,來的時候包裡東西不少,有好幾條煙,都拿出來給我們了。」

    「幾瓶水?」這個情況很重要,石局緊盯著她雙眼一定要搞清楚。

    「兩瓶,好像是兩瓶。」

    「有沒有吃的東西?」

    「沒有,他買的那些零食沒裝包,他是提著大塑料袋來的。」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7 18:43
第二百五十四章 搜捕(三)

    山頂風大,凌晨正是最涼的時候,韓朝陽蹲在草叢裡又冷又餓,上山時被劃破的腿還疼。正後悔下午出發時沒帶點吃的過來,江立的警務通突然響了,只聽見他在對面低聲嗯嗯了幾聲。

    「江哥,抓到沒有?」

    「撲空了,沒抓到。」

    「跑了!」

    「崔局說他是上午跑的,上級分析他應該沒跑遠,應該就躲在李家窯附近。村裡那麼大動靜,他肯定被驚動了,上級讓我們提高警惕,防止他從我們這個卡口潛逃。」

    江立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如果當時不那麼瞻前顧後,帶著韓朝陽一起挨家挨戶搜,說不定能逮封長冬一個正著。結果因為猶豫了一下,讓封長冬跑了。大搜捕行動即將開始,要是投入這麼多警力依然搜不到,到時候領導肯定會有看法。

    該出手就要出手,現在好了,萬一搜捕不到怎麼辦。

    想到這些,江立又禁不住嘆道:「說到底還是我沒魄力,但願他沒跑遠,真希望他往我們這邊跑,他是從我們眼皮底下跑掉的,也應該由我們把他抓回去。」

    作為民警,韓朝陽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感受。

    不過這個世界上沒那麼多如果,況且他當時並沒有做錯。

    然而,現在說什麼勸慰的話都沒用,乾脆岔開話題:「進村的那些人在幹什麼?」

    「在村裡挨家挨戶搜,搜完村裡天也該亮了,天一亮就開始往外搜。」

    江立舔舔發乾的嘴唇,接著道:「省廳刑警總隊長、分管刑偵的市局副局長、刑警支隊長、禁毒支隊長全來了。上級都那麼重視,縣裡一樣要重視,縣領導正在往這邊趕,要發動群眾,要組織黨員干部和群眾參與搜捕。甚至決定提高懸賞,活捉封長冬的獎勵10萬元,提供有效信息幫助我們公安機關緝拿到封長冬的獎勵5萬。」

    在懸賞這一問題上,公安是很保守的。

    5萬已經很多了,縣裡提高到10萬,這不僅體現出上級要將封長冬抓捕歸案的決心,也意味著封長冬很可能比想像中更危險。

    「上級有沒有搞清楚他為什麼要回來?」

    「不知道,上級沒說,我也沒敢問。」

    這個問題韓朝陽歪打正著的問到點子上了!

    事實上正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封長冬極其危險,縣領導一接到通報便決定提高懸賞。石局一分鐘不敢耽誤,抓緊時間就地審訊極可能知情的封國寶。

    「封國寶,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他百分之百跑不掉。就算他運氣好,能跟上次一樣逃之夭夭,他又能跑多遠,又能潛逃多久,落網是早晚的事。如果他現在落網,你涉嫌窩藏逃犯,問題雖然很嚴重,但不是特別嚴重。要是這次跑了,以後落網,你的問題就很嚴重了,估計會老死在監獄裡。」

    「長冬是我親侄子,因為他去坐牢不丟人。」

    「長琴也是你侄女!」

    「石局長,這又關長琴什麼事?」

    「封國寶,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你就沒想過封長冬明知道老家很危險還回來,沒想過他為什麼一回來就跟你們說那些幫他照應家裡的話,為什麼給你們送好菸好酒?」

    「我是他叔,他爸不在了,他不孝敬我孝敬誰?他家沒人了,我不幫他照應家裡,誰幫他照應?」

    「糊塗!」

    「我是糊塗,老了就糊塗,抓我去坐牢吧,老死在監獄就老死在監獄。」

    封國余是膽小怕事沒出息,他是腦袋一根筋。

    之所以沒被捲入兩年前的毒案,不是他不可靠,而是他年齡大了。

    石局是當時的專案組長,對案情、對封家的情況非常清楚,咚咚咚連敲幾下桌子,緊盯著他雙眼說:「封國寶,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我知道,而且知道的清清楚楚。兩年前封長冬找過封長琴,請封長琴幫他帶貨,長琴上過初中,比你家的其他幾個後生明事理,沒答應他,沒幫這個忙。

    這件事發生沒幾天,我們公安機關就拿到了他們販毒的確鑿證據,就組織警力收網。封長冬運氣好跑了,他心裡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封國光沒跑掉,封長浩也沒跑掉,他們父子倆包括你家另外幾個在監獄服刑的親戚,都以為是長琴出賣了他們,封國光直到上刑場還罵封長琴吃裡扒外。」

    「他是回來找長琴的?」封國寶真不知道這些情況,一臉不可思議。

    「你家的事你比我清楚,你侄子你比我瞭解,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東窗事發時他家被公安抄了,錢被抄走幾百萬,好像還從他家搜出不少貨,反正有可能藏錢藏貨的地方,公安掘地三尺全搜過,警犬都來了幾條。

    至於他媽,有這麼多人幫著照應,他在應該外面沒什麼好擔心的。

    對他而言,村裡沒什麼好留戀的,他冒險回來幹什麼,他不會無緣無故回來。封國寶非常清楚封長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想到這些不禁緊皺起眉頭。

    「我們的民警剛去過長琴家,結果家裡沒人,封長琴不在,她閨女也不在家,手機打不通,你說她能去哪兒?」

    「在不在店裡?」

    「店裡沒人,我們的民警把門撞開看過,裡面只有化肥農藥。」

    「會不會去縣城進貨了?」

    「我們民警瞭解過,她賣的種子化肥農藥全是經銷商送到村口的,她一年去不了幾趟縣城,更不可能帶孩子去進貨。」

    長琴是封家最懂事的一個閨女!

    嫁給一組的李小榮,小榮也肯幹,常年在外打工,年頭出去年尾回來,每個月都給家寄錢。長琴在村口蓋了兩間屋,賣種子農藥化肥,地裡活一樣幹。

    小兩口都很爭氣,踏踏實實過日子,前段時候還說要去縣城買房。

    封國寶不想發生兄妹相殘的慘劇,哪怕是堂兄妹,心驚肉跳地說:「長冬應該沒那麼糊塗吧,長琴怎麼說也是他堂姐!」

    「他爹死了,他哥死了,他弟正在監獄服刑,家裡就剩他娘,這個家可以說已經完了,如果他認定這一切是長琴造成的,你說他會幹出什麼樣的事。」

    「那到底是不是長琴告得密?」

    「不是,跟封長琴沒任何關係。為搗毀這個團夥,我們前後盯了一年多,抓捕他爹、他哥和他弟弟是時機成熟了,跟他去找長琴幫著帶貨只是巧合。」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18:40
第二百五十五章搜捕(四)

    在山頂上看不到村民們聚居的地方,但能看到遠處的幾段盤山公路。

    黎明前視線不好,確切地說能隱約看到車燈和閃爍的警燈,一會兒一輛,有去李家窯方向的,有從李家窯去新營鄉政府方向的,從大山的陰暗處出現,不一會兒又消失在陰暗中。

    韓朝陽喝了一小口水,起身活動活動蹲得發酸的腿腳,順手把水壺遞給江立。

    「還是你準備充分,」江立正好渴了,並且沒帶水,一連喝了幾大口,擦著嘴角說:「也不知道要搜到什麼時候,這麼行動上級不可能不考慮後勤保障,應該會安排人給我們送水送飯。」

    「喝水吃飯是小事,抓逃犯是大事,天快亮了,但願他沒跑遠,但願他就躲在包圍圈裡。」

    「他反應再快也沒我們快,就算不在小包圍圈裡也在大包圍圈裡。」

    江立擰上水壺蓋子,警惕地觀察四周,確認上來的路上並沒有人,剛才的動靜只是風吹草動,正準備往西走幾步去懸崖邊撒尿,警務通又響了。

    這次通話時間很長,長達五六分鐘,借助漸漸放亮的天色,能依稀看到他臉色變了,神情比剛上山時更凝重。

    「江哥,怎麼了?」

    「朝陽,我們正在圍捕的不只是毒販了,也是涉嫌殺害兩人的命案嫌犯!」

    「他有槍?他負隅頑抗?他……他向在村裡搜捕他的人開槍了?」

    「沒開槍,沒戰友犧牲。」江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盯著山下一層接著一層的梯田解釋道:「教導員說石局已搞清他為什麼冒險潛回李家窯,他可能誤以為兩年前東窗事發是他堂姐告得密,懷疑他是回來報復他家住同村一組的堂姐封長琴的。

    村裡正在進行的搜捕沒搜出他,但在一組村民李元九家院子外的一口水窖裡發現了封長琴及其五歲女兒李雪的屍體,刑警和技術民警正在勘察現場,法醫正在往李家窯趕,不過從屍表上看可確定為他殺。封長琴我見過,不光開店賣種子化肥農藥,以前還當過兩年婦女主任,人很好,除了喪心病狂的封長冬誰會殺害她?」

    死亡兩人,孩子才五歲!

    韓朝陽大吃一驚,一時間竟愣住了。

    江立深吸一口氣,接著道:「省廳、市局和縣裡要求就地成立搜捕指揮部,省廳刑警總隊徐總、市局吳副局長和市局刑警支隊盛支指導搜捕,我們王局擔任總指揮,剛把圍捕範圍擴大到後河、池柳和我們新營三個鄉鎮結合部的近十二平方公里區域。

    指揮部通報封長冬上身穿灰色夾克,下身穿淺藍色牛仔褲,腳穿棕色皮鞋,背著一個黑色雙肩旅行包。昨天上午10點20許從其大伯封國寶家潛逃時,帶有兩瓶哇哈哈礦泉水,沒帶乾糧。指揮部要求我們在圍捕時注意安全,發現其蹤跡必須及時上報。」

    「有槍?」

    「有,已經確認了,封國寶交代封長冬身上有一把手槍,從封國寶的描述上看應該是一把五四式軍用手槍或仿五四式手槍,有多少發子彈不清楚,所以指揮部要求我們發現其蹤跡時不得輕舉妄動。」

    那混蛋居然真有槍!

    昨天上午跟他離那麼近,如果江立追出去時追上了,他負隅頑抗開槍,那麼現在要圍捕的很可能是一個涉嫌殺害三人,其中包括一個公安民警的逃犯。

    想到這裡,韓朝陽緊盯著跟死神擦肩而過的江立,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指揮部只是通報了大概情況,江立不知道燕陽同行正為他慶幸,只知道封長冬回來之後殺了兩個人。心砰砰直跳,暗想如果封長琴母女如果是昨天中午或下午遇害的,那麼這起慘劇就完全有可能不會發生,只要當時能夠鐵了心追下去。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後悔藥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把那混蛋抓捕歸案,把那個連堂姐和堂侄女都不放過的混蛋繩之以法,他定定心神,又回頭道:「朝陽,天快亮了,不能再守株待兔,我負責觀察東邊和南邊,你負責北邊和西邊,從現在開始我們這兒既是治安卡口也是觀察哨。」

    「沒問題,我們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只要他一露頭我們就能看見。」

    「好,留點神。」

    ……

    與此同時,石局正在向龍道縣人民政府副縣長、縣公安局長王亞華匯報最新情況。

    「報告王局,我們詢問過所有村民,從昨日上午10點到現在,村裡的一輛貨車、四輛麵包車、三十二輛三馬子、二十一輛摩托車,只有兩輛麵包車、七輛三馬子和五輛摩托車出去過,只有一輛摩托車沒回來,沒回來的這輛壞了,正在池柳鎮李四維修店維修。

    只要出過村的,他們去什麼地方,去做什麼的,我已安排民警去查證,最遲上午10點前就能查實。各搜捕組正在統計全村有多少輛電動車和自行車,正在瞭解有沒有丟失的,這項工作已接近尾聲,直到兩分鐘前都沒發現有車輛失竊的情況。」

    王局抬頭看看幾位上級領導,舉著對講機問:「有沒有搞清他是怎麼回來的?」

    「沒有,暫時沒有,據村民們說昨天村裡只來過三個外人,其中兩人就是發現逃犯蹤跡的新營派出所民警和燕陽市公安局來我局交流的民警,再就是何平原同志安排來村裡打探情況 梅勝利。」

    石局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已安排民警回縣城走訪詢問在汽車站一帶拉客的出租車司機及黑車司機,詢問跑新營這條線的中巴車司機及車主,看能不能搞清其是怎麼回來的。」

    「擴大走訪詢問範圍,週邊幾個鄉鎮一樣要查。」

    「是!」

    「老石,我們分下工,我和老崔負責組織圍捕,你和宗平同志負責偵查剛發現的命案,負責追查封長冬是怎麼潛回來的線索,追查其有沒有同夥,政委和老夏負責後勤保障,從現在開始我們全部兩班倒,直到嫌犯落網、命案告破為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9 19:36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搜捕(六)

    天亮了,搜捕行動正式拉開帷幕。

    換作以前,村民們有可能會冷眼旁觀。

    但現在不是以前,封長冬殘忍殺害封長琴母女激起村民們的公憤,連封國寶、封國餘等封家人或拿著砍刀,或手持釘耙、鐵鍁等農具上山搜捕,同時給參戰民警及武警官兵帶路,其他人尤其封長琴婆家人更不用說,放眼望去山下到處是人,真正的地毯式搜捕。

    後勤保障也很到位,縣鄉兩級領導動員村裡的婦女幫著做飯,做好甚至幫著送到搜捕現場,送到周圍各山頭的觀察哨。

    可能是餓急了,韓朝陽從來沒吃過如此好處的油餅,一連吃了三個。

    江立知道燕陽同行比較講究衛生,沒再喝他水壺裡的水,而是喝村裡婦女送來的水。

    「江哥,喝這個吧。」韓朝陽覺得很不好意思,又把水壺遞了過去。

    「就剩半壺了,你留著吧。」江立舉起髒兮兮的塑料杯喝了一大口,回頭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本地人,抵抗能力比你好,不像你喝沒燒開的自來水都容易鬧肚子。」

    「如果有細菌,誰喝了都會鬧肚子,怎麼就不一樣!」

    「朝陽,說了你別不相信,真不一樣。我小時候吃的全是水窖裡的水,水窖的水都是雨水和雪水。現在條件好了,一家有幾個水窖,都是科學的球型窖,窖下面還鋪上石英砂過濾。以前哪有這條件,我家以前就兩口窖,人畜共喝一窖水。

    也沒現在這樣的窖蓋兒,經常有兔子、老鼠、野貓淹死在窖裡,把屍體撈出來,窖裡的水也就澄清一下繼續做飯了,沒辦法,缺水。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連續八九個月沒下雨,家家戶戶都沒水了,後來政府把水從黃河供到最近的澇壩,相當於池塘,然後讓大傢伙僱車去拉,東風大卡車,那會兒 一罐水都要兩百多。」

    「以前只知道西部缺水,沒想到會缺成這樣。」

    「所以說你命好,生在不缺水的地方。」

    正一邊閒聊一邊觀察周圍山下的動靜,坡下面突然傳來細微窸窸窣窣聲。

    江立心中一凜,急忙放下水杯取出警棍。

    有情況!

    韓朝陽嚇一跳,也趕緊取出甩棍。

    山下那麼多人,並且有可能正在往山頂爬的人不一定知道自己有沒有槍,江立一手持著警棍,一手取出警務通翻到教導員的號碼,隨時準備撥打,緊盯著下面喊道: 「誰?」

    「我,給你們送充電寶的!」

    果然有人正在往山頂爬,山下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二人松下口氣,站在坡邊等了二三十秒,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背著籮筐、一手提著砍刀,一手握著根用來當枴杖用的木棍爬了上來,看見江立二人咧嘴一笑。

    江立一把將他拉到山頂,好奇地問:「誰讓你送的?

    「幹部讓送的,」小傢伙在江立的幫助下卸下背簍,從簍裡取出一個充電寶,旋即提著砍刀跑到韓朝陽身邊往山下看。

    「上級考慮得真全面,我這手機正好沒什麼電了。」

    「這是從哪兒找的?」

    「舊的,裡面只是43%的電,應該是誰帶來的,剛才匯報時我提過手機快沒電了,肯定是教導員臨時找的。」

    提起充電寶,小傢伙回頭用本地話說了一句,韓朝陽沒聽懂。

    人家辛辛苦苦送上來,江立不想讓小傢伙覺得他高高在上,乾脆用本地話跟小傢伙攀談起來,說得小傢伙一臉不好意思。

    「江哥,你們聊什麼呢?」

    「我說謝謝他,讓他早點下山回去,別讓家裡人擔心,他不願意走,非要跟我們一起抓封長冬,而且理由很充分。」

    「什麼理由?」韓朝陽笑問道。

    「他說下面人多,中午送飯肯定緊搜山的先來,他等到十點鐘再回去,可以幫我們把充電寶帶下去充電,還可以幫我們把飯和水再送上來。」

    「太感謝了,告訴叔叔,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有群眾熱情幫助真好,韓朝陽不禁回頭笑問道。

    小傢伙既不好意思又似乎不太習慣說普通話,竟撓撓脖子跑開了。

    「朝陽,他覺悟沒你想的那麼高。」

    江立從背簍裡翻出一張通緝令,忍俊不禁地說:「封長冬雖然是李家窯人,但前些年長期在外販毒,這兩年又畏罪潛逃,這小子估計沒怎麼見過。不知道管誰要了一張通緝令,帶在身上一看到封長冬就能認來。帶砍刀估計是為了防身,他這是要抓封長冬,要掙十萬塊錢啊!」

    果然被江立猜中了,小傢伙紅著臉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用砍刀一個勁兒削樹枝。

    正聊著,警務通響了。

    江立不敢再拿小傢伙開玩笑,急忙摁下通話鍵。

    這次通話時間也不短,通完話之後上級好像還發來一個信息。

    江立看完信息,回頭道:「朝陽,山下發現封長冬留下的痕跡,指揮部分析他往北去了,教導員讓我們立即下山與武警匯合,跟武警一起去譚家溝西邊的山頭建立觀察哨,並同武警在譚家溝一帶搜捕。」

    軍令如山,一刻不能耽誤。

    韓朝陽一邊跟著他小心翼翼下坡,一邊好奇地問:「譚家溝遠不遠?」

    「不近,直線距離估計有四公里。」

    「車能開過去嗎?」

    「車只能把我們送到娘娘廟,從娘娘廟過去要走半個小時山路。」

    「在林區裡?」

    「嗯,以前有人,後來退耕還林,住在譚家溝的村民全搬到池柳鎮去了,現在全是林區,方圓幾公里好像只有林場的一個保護站。」

    小傢伙以為說普通話的就是領導,竟自告奮勇地冒出句:「警察叔叔,我跟你們去!」

    「原來你會說普通話,」韓朝陽斜著身體往下走了幾步,回頭笑道:「那麼遠,你去了怎麼回來,聽叔叔話,早點回家,別在外面亂跑,別讓家裡人擔心。」

    「沒關係的,我爸不在家,我媽不管我,什麼時候回去都行。」

    「不許去就不許去,聽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9 19:37
第二百五十七章搜捕(六)

    跌跌撞撞跑到山下的公路,杭教導員和十幾個武警正坐在敞篷卡上整裝待發。

    開車的是武警,副駕駛室是局領導坐的地方,江立和韓朝陽不敢猶豫,急忙爬上車廂。小傢伙上不了車,一臉沮喪,回頭看看四周,見遠處有人正越過山梁往林區裡搜捕又精神起來,竟背著籮筐衝下山坡,顯然準備抄近路去追搜捕大軍。

    「江立,小韓,給你們介紹一下。」

    杭教導員回頭看看正往這邊開的一輛武警警車,擠到車廂尾部用普通話說:「這位是丁隊,丁副中隊長,這是武警中隊四班長黃可天同志和五班長盧港同志。我們的任務是盡快趕到娘娘廟、譚家溝及碾盤溝設卡,在堵住這三個口子的同時,尋找並檢查退耕還林前遺留下來的水窖,並搜索逃犯有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絕水絕食?」

    「對,就是絕水絕食,他被你們驚跑時只帶了兩瓶礦泉水,其中一瓶已經喝掉了。十分鐘前,孟大那一組在群眾協助下找到他藏身的地方,發現他遺留下來的空瓶子,拉的糞便及幾枚很清晰的足跡。從排泄的糞便上看,他往林區潛逃的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也就是說他不一定在小包圍圈內,但絕對沒跑出大包圍圈。」

    江立指指杭教導員剛掏出來的地形圖,低聲問:「他潛逃前躲在這 片兒?」

    「嗯,就躲在李家窯六組後山的一個山洞裡,應該是想大半夜從保護站這邊的公路潛逃,結果發現路上停滿警車,於是從西邊悄悄繞過保護站潛入林區。林區沒有農戶,也沒幾條像樣的路,靠兩條腿他是跑不遠的。」

    正說著,車開了。

    剛才沒扶好,韓朝陽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虧一個武警戰士手疾眼快,不然真會栽下車。

    杭教導員顧不上交代他小心點,接著道:「雖說他跑不遠,但林區地形複雜,全是崇山峻嶺,植被又比較茂盛,而能投入的總共就這麼多警力,所以上級決定儘可能縮小搜捕範圍。我們是先頭部隊,我們的任務很艱巨,抵達娘娘廟之後我們兵分三路,分成三個小組。

    崔局親自負責第一組,駐守娘娘廟;我負責第二組,前往碾盤溝;你倆負責第三組,前往譚家溝;指揮部正在發動群眾,正在想方設法調集援兵。我們趕到目的地之後不知道要堅守多長時間,請大家節約飲水、食物和手機、對講機電池。」

    「是!」

    「辛苦大家了,現在抓緊時間休息,趕到娘娘廟要半個小時,夜裡都沒睡好,現在可以打個盹。」

    要說困,個個困。

    要說累,誰不累?

    但現在誰也睡不著,就這麼靠在車廂上搖搖晃晃,一路顛簸到娘娘廟。

    娘娘廟只是一個地名,並沒有廟宇,更看不見宮殿,甚至連人都看不見。

    只有一些建在山腰上的參差不齊的舊房子,大多因為很久沒人住已坍塌,周圍全是山,荒無人煙,四處一片寂靜,彷彿來到一個與世隔絕的遺蹟。

    房子當年沒拆除,事實上也沒什麼好拆的,但搬走的村民當年挖的水窖依然在。

    崔局一刻不敢耽誤,向指揮部匯報已抵達預定位置,放下手機簡單交代了幾句,旋即按計畫行動。先安排兩個武警戰士去進出林區埡口設卡,然後率領其他武警上坡搜查老房子。

    江立帶著韓朝陽,率領四個武警戰士,背上指揮部為大傢伙準備的飲水和食物,參照指揮部提供的手繪地圖,順著一條長滿雜草的小路往西南方向搜索前進。杭教導員則率領另外五個武警往西,直奔更遠更荒無人煙的碾盤溝。

    譚家溝比李家窯更偏遠,真正的位於大山深處。

    村民沒搬出去之前平時極少出山,本來就沒一條像樣的路,何況村民早搬出去了,過去兩年幾乎沒人來過,指揮部提供的地圖幾乎沒用,走著走著又沒路了!

    「幸好有衛星導航,」江立放下手機,抬頭看看四周圍,指指遠處的一個山頭:「方向肯定沒錯,山那邊就是譚家溝。」

    前面就是懸崖,這次真無路可走。

    原路返回不知道要繞多遠,不知道趕到譚家溝要多久,五班長盧港走到崖邊往下看了看,回頭道:「江警官,就上面陡,下面不是很陡,要不我們從這兒下去。」

    「準備不充分,連繩子都沒有,就這麼下去太危險。」

    「想想辦法,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朝陽,把腰帶解下來。各位,我們把武裝帶、褲腰帶系成一條繩,看能不能接五六米。」

    「江警官,這枝條挺結實,我覺得沒什麼問題。」盧港蹲下身使勁兒拽拽枝條,確認可以藉力,一馬當先地攥住枝條往下面滑。

    距下面的緩坡有十幾米高,韓朝陽真替他捏一把汗。

    只見他看準一塊裸路在懸崖外、看似挺結實的樹根,小心翼翼踩了踩,確認可以藉力又尋找能抓的地方,就這麼像攀岩一樣慢慢往下爬,直到雙腳著地,仰頭一笑,眾人這才鬆下口氣。

    「可以的,沒問題,我在下面幫你們看著。」

    「行,我試試。」江立咬咬牙,在兩個武警站士幫助下面對在韓朝陽,緊抓著枝條往崖下爬。

    下面有人提醒就是不一樣,他不僅安全爬到緩坡上,用時甚至沒第一個下去的盧港多。

    見三個武警戰士看向自己,韓朝陽只能硬著頭皮上,一邊小心翼翼往下爬,一邊祈禱能藉力的枝條和樹根結實點上,祈禱萬一摔下去,正在下面的江立和武警班長盧港能接住。

    「左邊左邊,對對對,手抓緊了,右腳往左邊挪,好好好,再下來一點!」

    「朝陽,別緊張,踩穩了再送鬆手,穩住穩住,對對對,換手,抓住樹根……」

    在電視上看見人家攀岩很容易,實踐起來可沒那麼簡單。

    韓朝陽的心怦怦直跳,大口喘著氣,在懸崖上停了五六次,在江立和盧班長不斷指點和鼓勵下一點一點往下爬,總算有驚無險地爬到緩坡上。

    「歇會兒,喝口水。」江立拍拍他胳膊,抬頭喊道:「小錢,該你了,別急,時間肯定趕得上。」

    「我沒事,這其實沒什麼挑戰性。」

    小夥子不是吹牛,身手敏捷,時不時往下看幾眼,換完手立即換腳,動作一氣呵成,最後幾米乾脆不爬了,認準落腳點直接往下跳。

    「高手!」韓朝陽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地豎起大拇指。

    「什麼高手,反恐訓練有這些科目,只是訓練時有安全繩,」小夥子不無得意地笑了笑,拍拍手招呼戰友趕緊下來。

    魯迅說得對,這個世界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是路。

    從崖山下來,沿緩坡繼續往南走,竟走到一片原來是梯田的樹林。

    梯田是原來住在這一片的人開墾的,順著梯田一節一節往下走,順著山勢往南繞,拐了幾個彎,一個隱藏在深山中的村莊出現在眼前,讓所有人心中一凜的是,應該已經廢棄兩年的村裡居然有炊煙!

    「一組一組,我三組,我三組,收到請回答。」

    「二組二組,我三組,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韓朝陽確認遠處是炊煙,不是山林起火,緊張地提議道:「江哥,太遠了,信號不好,崔局和教導員收不到,還是打手機吧。」

    「嗯,」江立把對講機順手遞給韓朝陽,取出手機先調整焦距拍了兩張照,先把照片發給杭教導員,旋即撥通教導員的電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0 21:18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搜捕(七)

    搜捕行動指揮部已轉移到海拔最高的東谷林場南山保護站,搜捕行動總指揮王局和指導搜捕的省廳和市局領導卻沒進保護站的小院,而是全在院子外面的指揮車上。

    這輛應急指揮車是市局的,在車上可以上網,可以打衛星電話,可以收發傳真,甚至有一個能圍坐六個人的小會議桌。它是公安部要求市一級公安局必須配備的警用車輛,在一切通訊中斷的情況下,可以在車上通過海事衛星與上級保持聯繫,與之配套的是一個衛星靜中通系統。

    但它並不是現場最先進的裝備,指揮車後面停著三輛通信公司的應急通訊車,通訊車後面還有一輛市局兩個月前剛裝備的指揮車,確切地說是一輛移動的無人機作戰指揮平台。

    本來打算用於禁種鏟毒航空踏查的「鷹眼」警用無人機已被民警拋飛。

    翼展兩米,最大傳輸距離三十公里,採用GPS導航,留空時間長達到90分鐘,最大起飛重量5400克,最大速度190公里,最低速度32公里,航空偵查的視頻實時傳輸到應急指揮車,幾位領導坐在車裡就能看到無人機偵查區域的情況。

    「報告徐總,第二追捕小組停下來了。」

    「怎麼回事?」

    「山頂風大,氣味消散得快,警犬……警犬嗅不到逃犯氣味,帶犬民警正在想辦法,二組的其他民警正在搜尋逃犯有可能留下的痕跡。」

    市局吳副局長對警犬技術不是很瞭解,下意識問:「小楊,一般多長的距離內警犬能聞到,如果逃犯跑得特別遠,跑出十幾公里,它能找到嗎?」

    「十公里左右應該沒有問題。」

    「你確認沒問題?」

    「沒問題,正在追蹤的兩隻警犬全是局裡的功勛犬,並且我們不光有嗅源,林區的氣味環境也比較有利於警犬追蹤。」

    「另一隻到了什麼位置?」

    「到了這兒,還在追,方向一致,路線有偏差但偏差不大,可能逃犯跑著跑著也跑迷路了,在這一帶徘徊過。」

    王局作為搜捕行動總指揮名「不符其實」,面對省廳刑警總隊、市局副局長和市局刑警支隊長三位領導,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把三位領導的意圖傳達下去。

    無人機順著警犬追蹤的方向飛到追捕小組前面去了,他正全神貫注緊盯著液晶顯示器看航拍影像,一個民警突然回頭道:「報告王局,負責堵截的第三小組帶隊民警江立匯報,他們已抵達譚家溝,在譚家溝東側山腰的梯田上發現村裡有炊煙,這是他們拍的照片。」

    譚家溝怎麼可能有人!

    幾位領導大吃一驚,不約而同抬頭看向左側的第二個顯示屏。

    可能拍攝位置距村裡比較遠,照片放大之後很模糊,不放大隻能依稀看到冉冉升起的一股輕煙,王局越想越不對勁,指著地圖道:「徐總,吳局,如果逃犯想從池柳鎮方向潛逃,那麼碾盤溝、譚家溝和娘娘廟一帶就是他的必經之地,也只有從這個方向跑他才有可能找到水。

    但從警犬追蹤的路線看,他是往後河方向去了!從第二追捕小組現在的位置到譚家溝,直線距離不算遠,但全是崇山峻嶺,根本沒有路,他不可能跑這麼快,除非之前誤判了他從第一藏匿點潛逃的時間。」

    方向不對,時間也不對。

    徐總隊長緊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抬頭道:「第一藏匿點的足跡是他的,喝空的礦泉水瓶上有他的指紋,說明距藏匿點不遠的大便也是他拉的,通過糞便可推測出他藏匿的時間,我相信技術民警的判斷,誤判的可能性不大。」

    「是不是護林員?」吳副局長沉吟道。

    「不可能是護林員,我們剛才統計參戰民警、協助搜捕的幹部群眾及林場職工的手機號,提醒包圍圈內的人能不打手機就不要撥打,也提醒過林場職工注意安全。林業局對此很重視,確認過職工們的位置,他們不光沒去巡山,而且幾乎全在協助我們搜捕。」

    統計包圍圈內人員的手機號,提醒參戰人員儘可能不要撥打手機,一樣是為了搜捕。

    市局技偵支隊的民警已經到位,正同三大通信公司的技術人員一起通過包圍圈內的幾個基站及幾輛應急通訊車,監測搜捕區域內的手機信號。

    封長冬只要敢撥打手機,只要敢與外界聯繫,技偵就能監測到陌生號碼撥打的手機信號,並能在第一時間鎖定其大概位置!

    現在的問題是沒監測到可疑的手機通訊信號,而不應該有人的譚家溝居然有人在活動。

    「不能小看一個人的潛力,他亡命狂奔,對地形又比較熟悉,完全有可能在三四小時內跑到譚家溝。」徐總隊長摸摸嘴角,接著道:「先把無人機派過去,讓已抵達譚家溝的民警悄悄進村,先偵查,先搞清楚情況。」

    「是!」

    ……

    逃犯有槍,領導不許輕舉妄動就不能輕舉妄動。

    但方圓幾公里只有六個人,援兵趕過來最快也要一個半小時,江立不想讓逃犯再次從他眼皮底下跑掉,指揮部的命令沒到就帶著韓朝陽人等人悄悄摸向村子。

    離炊煙冉冉升起的位置越近,包括韓朝陽在內的六人越覺得詭異!

    這個本應該跟娘娘廟一樣被廢棄的村莊居然有幾分生氣,村口的一塊梯田裡的樹被挖了,被重新種植上了玉米,玉米地邊上有幾小塊菜地,綠油油的,長勢還挺好。

    再往裡走,長滿雜草的路上居然有羊糞。

    江立示意眾人停步,小心翼翼走到土牆拐角處探頭往西看,只見他似乎怕看錯,竟抬起手揉揉眼睛,看了近兩分鐘才回到眾人身邊。

    「江警官,什麼情況?」吳班長舉著自動步槍,壓低聲音問。

    「不是他,」江立輕嘆口氣,不無沮喪地說:「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搬出去的村民在鎮上住不慣又悄悄回來了,門口有個老頭在修圍牆,屋頂還裝了一個太陽能發電板和一個衛星電視接收器。」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0 21:18
朝陽警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搜捕(八)

    在這個被廢棄多年的小山村發現有人生活,江立和韓朝陽六人很吃驚。

    在這個連護林員都不會來的地方,一下子見到六個大活人,有公安、有帶槍的武警,老人家同樣嚇一大跳,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

    江立急忙上去扶住梯子,跟慢慢往下爬的老人攀談起來。

    韓朝陽聽不懂本地話,盧港等四名武警戰士一樣聽不懂,乾脆很默契地按計畫行動。韓朝陽走進院子察看有沒有其他人,武警們兩人一組,分別前去通完南面林區的埡口設卡。

    進來一看,真有點家的樣子。

    一個滿臉皺紋、牙幾乎快掉光的老太太躺在裡屋炕上,炕頭放著幾盒藥,應該患有什麼病。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在堂屋看電視,電視機是黑白的,看上去有了年頭,不過畫面和聲音倒是挺清晰,可能以前的電器質量比現在好,屋頂又有衛星電視接收器,信號也比較好。

    「小朋友,叫什麼名字?」

    小傢伙有點怕生,連電視機都顧不上關,一溜煙跑到門口,躲在正跟江立說話的老人身後,撲閃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闖進他們家的不速之客。

    江立顯然告訴老人附近正在發生的事,老人家一臉不可思議,摘下帽子撓撓毛髮快掉光的頭,示意二人稍等,跑進院子拿出一把砍刀,帶著二人在村裡挨家挨戶巡視。這個小傢伙跟上午遇到的小傢伙一樣激動興奮,扛著一根木棍追了過來。

    不出所料,村子是廢棄了,但以前挖的水窖依然在。

    在坍塌的殘垣斷壁中穿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找到不下四十口有水的水窖,但沒發現有人來取過水的痕跡。確認逃犯沒過來,江立先打電話向指揮部匯報,隨即用對講機與在村外山頭埡口的盧港溝通。

    「西邊那個山頭是這一帶的製高點,逃犯不可能從山頭過來,但那邊地勢高、視野好,上級要求我們在山頭設一個觀察哨。我們只有六個人,包括你們現在守的一共要守三個埡口,西邊埡口我負責,不過我沒帶槍,你得安排一個人過來。」

    「沒問題,我在這兒守著,方俊去支援你。」

    「好,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繫。」

    不等江立交代,韓朝陽就主動笑道:「我去西邊山頭。」

    「朝陽,不好意思,主要是人太少……」

    去西邊山頭是有點遠,還得繼續爬山,不過相對下面的三個埡口,去山頭設立觀察哨可能是最安全的。山頂什麼都沒有,爬上爬下還累,甚至不知道南邊有沒有上山的路,封長冬就算往譚家溝跑也不可能往山頂上爬。

    「天下公安是一家,我們是自己人,說那些太見外了。」韓朝陽一邊跟著他往村口走前,一邊好奇地問:「剛才那個老頭老太太和小孩兒怎麼回事?」

    「退耕還林,防止人為破壞植被,防止水土流失是好事,但對原來生活在這裡的村裡而言,搬出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山裡雖然全是旱地,雖然收成不好,不過正常情況下再不好全家一年也能有兩千元收入。搬出去一樣有,國家有糧食補助和現金補助,一畝一百多,可是吃飯要花錢,什麼都要買。」

    「在外面生活不下去? 」

    「年輕人沒什麼問題,身強力壯的可以出去打工,打工再不行也比種地強。年齡大的就不行了,想出去打工也找不到活兒。想搞養殖,既沒技術又沒資金。剛才那位是實在過不去,想想還是帶著老伴兒和孫子回山裡生活。」

    「他沒兒子?」

    「有,兒子和兒媳婦在外地打工,年頭 去年尾回來,現在工也不好打,一年到頭賺不到幾個錢。」

    「可是他把孩子帶回來,孩子怎麼上學?」

    「不上了,在我們這兒孩子輟學不是什麼新鮮事。」

    聽見一陣腳步聲,江立回頭看看又追上來的小傢伙,接著道:「回來對剛才那位老爺子而言不是什麼壞事,鄰居們全搬出去了,留下的那些水窖都能用,他不但不要再擔心缺水,甚至有富餘的水澆莊稼,今年大旱,好多地方遭災,他家沒有。」

    一個人獨佔全村的水,他當然不會缺水。

    韓朝陽下意識回頭看看已經追上來卻不敢跟太緊的小傢伙,想想又問道:「江哥,東邊村口那片被毀的林地怎麼算,林業部門會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

    「我問過,他說那兒原來是他家的果林,不是水果,是以前鄉里推廣種植的白果樹,結果沒結多少白果,打下來曬乾背出去又賣不上價,乾脆全砍了全挖了,跟林業局沒關係。」

    「沒砍伐林場的樹?」

    「沒有,盜砍盜伐是要追究法律責任的,正常情況下沒人敢以身試法,再說後來種的這些樹既不高也不粗,除了燒火有什麼用,砍下來又能賣給誰。」

    「這倒是。」

    正聊著,該「各奔東西」的地方到了。

    江立停住腳步,回頭跟小傢伙說了幾句,小傢伙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江立沒辦法,又說了幾句,小傢伙笑了,飛奔到韓朝陽前面,揮舞著木棍兒在前面帶路。

    「江哥,你讓他跟我上山?」

    「山裡的孩子不就滿山跑麼,他爺爺放心著呢,有他給你作伴我也放心。」

    這一去起碼要在山頂呆到天黑,有小傢伙在至少有個人說話,韓朝陽欣然笑道:「行,我跟他一組,有什麼情況給你打電話。」

    ……

    有嚮導與沒嚮導完全不一樣。

    不管問什麼小傢伙都不好意思開口,問急了就抓耳撓腮地憨笑,但有他在真能幫上大忙,首先不要跑冤枉路,跟著他在壓根兒沒路的山林裡鑽來鑽去,不知不覺就爬到了山頂。

    一路上還帶著韓朝陽搜索,哪裡有山洞,哪裡的樹後面能藏人,哪兒有野果子吃,他一清二楚。

    上當了!

    韓朝陽接過他摘的上面帶刺兒的果子扒開吃了一口,那個酸那個澀,急忙吐掉喝水漱口,小傢伙笑得前仰後合,又鑽進樹林摘來幾個形狀各異的野果。

    「不吃了,你小子沒安好心。」

    「好吃,能吃!」小傢伙終於開口了,一口標準的龍道普通話,跟何所的口音差不多。

    「不吃,好吃你自己吃。」吃一塹長一智,韓朝陽可不會再上當,站在山頂觀察起山下的動靜。

    「真能吃,真好吃。」小傢伙往嘴裡塞了一顆野果,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木棍摔打起雜草。

    「剛才給我吃那個是什麼?」韓朝陽心不在焉地問。

    「刺奶兒,人家說是中藥,吃了可好呢。」

    「你剛才吃的呢?」

    「這個?」

    「嗯。」

    「褲襠泡兒,也叫叉叉果,附近就兩顆長這個的樹,在池柳想吃也吃不到。」

    這野果長得奇形怪狀,真有那麼點像褲衩,韓朝陽接過一顆擦乾淨,塞進嘴裡嚼了嚼,這次沒上當,挺甜的,味道挺好。既然山外沒有,那得多吃幾顆,把小傢伙摘來的「褲襠泡兒」全部吃完,韓朝陽不禁笑道:「我以為是枸杞呢。」

    「這個也好吃。」

    小傢伙又遞上兩顆彎彎曲曲的植物,看上去想草根,不像果實。韓朝陽鼓起勇氣擦乾淨吃了一個,味道還行,忍不住摸摸他亂糟糟的頭髮。

    「這是拐棗,可以釀拐棗酒,還可以熬麻糖。」小傢伙咧嘴一笑,又跑下去鑽進林子找吃的。

    吃完第二顆拐棗,韓朝陽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掏出手機撥通江立的警務通。

    「朝陽,有發現?」

    「江哥,剛才小傢伙請我吃了幾顆野果,拐棗和那個……那個什麼『褲襠泡兒』還挺好吃,封長冬一樣是山裡人,小傢伙能找到他一樣能找到,想絕水絕食估計沒那麼容易。」

    「是啊,這個季節山裡野果多,不過我們能想到指揮部一樣能想到。」

    「能想到就行,反正現在是要抓他,不是要餓死他。」

    「包圍圈越來越小,他肯定跑不掉的。」

    「行,先掛了,有情況再聯繫。」

    ……

    為節約手機電池,韓朝陽不僅掛了而且關機。

    說有情況再聯繫,結果在山頂一直守到天黑都沒發現任何動靜,說好一起在山頂觀察的小傢伙,時不時跑進林子裡玩一會兒,跑著跑著跑累,竟躺在草叢裡睡了一覺。

    「江哥,教導員怎麼說,援兵什麼時候來?」韓朝陽打開手機,坐到小傢伙身邊再次撥通江立電話。

    「教導員說上級動員的幹部群眾下午全忙著協助搜捕,這會兒都回去了,今晚不可能有援兵。說指揮部讓我們原地待命,讓我們守好卡口。」

    領導顯然認為其它地方比這邊重要,不過逃犯是李家窯往這個方向跑的,南邊確實比北邊重要。

    「寄人籬下」就要人家的,但韓朝陽想了想還是苦著臉說:「江哥,卡口肯定要守,我這個觀察哨是不是可以撤,大晚上什麼都看不見,繼續呆山頂沒任何必要。」

    燕陽同行夠倒霉的,一來就遇到這樣的事。

    江立暗嘆口氣,舉著手機歉意地說:「朝陽,我跟上級匯報過,結果上級說我們晚上看不見,逃犯在林子裡更看不見,後面又追那麼緊,他完全有可能用手機當手電。」

    「看亮光?」

    「辛苦一下,再堅持堅持,我跟嚴大爺說了,他等會兒上山給你送飯,上去就不下來了,陪你一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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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