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朝陽警事 作者:卓牧閑 (全書完)

 
V123210 2017-10-18 20:23:3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8 288091
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18:34
朝陽警事 第二百九十章 保護現場

    維護理大新生入學的秩序再重要,也沒有出人命重要。

    韓朝陽一刻不敢耽誤,立即爬上巡邏車打開警燈警笛火急火燎往高鐵站項目工地趕,邊開車邊用對講機頻頻下命令,讓附近幾個執勤點的巡邏隊員帶上警戒帶等裝備迅速前往支援。

    命案!

    不是哪個民警都能遇到的。

    苗海珠很羨慕小師弟,很想去現場看看,但她要是跟去理大這邊就真沒人了,只能站在巡邏隊的攤位前乾著急。

    韓朝陽不知道「大姐大」到底是怎麼想的,匆匆趕到工地,在一幫已斜下來的工人指引下,把巡邏車一直開到堆砂石料的地方。

    「警察同志,屍體在那兒!」

    順著一個工頭模樣的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沙丘西側露出大半具屍體。

    頭和胳膊和大半個身體裸露在外面,離老遠便能聞到一陣刺鼻的惡臭,五官看不清,胳膊同樣只能看出輪廓,屍表不僅沾滿黃沙,仔細看黃沙甚至在蠕動!

    屍體高度腐敗,已經生蛆。

    難怪民工們不敢走近,難怪站在下風處圍觀的工程管理人員和民工們一個個用手捂著鼻子。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中山路接警平台韓朝陽,我已趕到現場。」韓朝陽顧不上多看,先用警務通向指揮中心匯報,旋即朝開110警車緊隨而至的李曉斌等隊員命令道:「曉斌,拉警戒帶。小李,帶兩個人去大門口維持秩序。」

    「是!」

    「司機呢,自卸車司機在哪兒?」

    「警察同志,我是司機,真不關我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擠到前面,捂著鼻子愁眉苦臉。

    韓朝陽相信沙堆裡的死人跟他關係不大,但不意味著不關他事,急切地問:「沙子是從哪兒拉過來的?」

    「北太砂石廠,就在北太河邊上。」

    「具體位置,」韓朝陽掏出手機打開電子地圖,舉到他面前讓他搜索。

    「這兒。」司機就是靠拉貨吃飯的,在治安民警還覺得導航是高科技時就開始使用gps導航儀,飛快地輸入地址,很快就搜到砂石廠的具體位置。

    屍體被埋在沙子裡從高新區的砂石廠拉到這兒,這個現場有什麼好保護的?

    韓朝陽正猶豫是不是先給指揮中心匯報,顧爺爺騎著社區警用電動車匆匆趕了過來,不等徒弟開口便當機立斷說:「朝陽,這邊交給我,你趕緊帶幾個人,開警車去砂石廠。」

    「師傅,那是高新區分局的轄區!」

    「現在顧不上那麼多,先去把現場保護起來。」

    「行,那我走了。」

    破案尤其命令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字!

    顧爺爺回頭看看四周,又轉身道:「司機師傅,你坐警車去,指認一下黃沙原來堆在什麼位置,是誰幫你裝上車的。」

    「好吧,我跟車去。」

    「走,上車!」

    一看屍體就知道人死了好幾天,韓朝陽不認為現在去「第一現場」能抓到凶手,但指揮中心下達的命令是保護現場,那就要不折不扣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立馬從李曉斌手裡接過鑰匙,帶著自卸車司機和聞訊而至的吳俊峰、小康、小顧三人直奔高新區而去。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正在去砂石廠的路上,我已把砂石廠的位置發過去。」

    「收到收到,我們立即向上級匯報,立即與高新區分局協調。」

    「韓大,我開吧!」

    前面是紅綠燈,前後左右全是車,想超也超不過去。

    想到吳俊峰駕駛技術確實比自己好,韓朝陽乾脆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讓開位置,從車頭繞到副駕駛。

    事實證明吳俊峰的車技不是一兩點好,綠燈亮起,便看準空檔猛踩油門在十字路口中央超車。

    警燈閃爍,警笛刺耳。

    前面的車似乎意識到公安遇到了重大警情,能避讓的紛紛避讓。

    「慢點,小心點。」

    「放心吧,沒關係的。」

    自從分局給警務室裝備了這輛嶄新的110警車,吳俊峰平時沒少開,但顧忌到影響一直開得小心翼翼。

    遇到重大警情,機會難得,他豈能錯過這個享受「特權」的機會,不斷摁喇叭,一路超車,甚至接二連三闖紅燈,半個小時的車程,他用到二十三分鐘就到了!

    砂石廠位置偏僻,車少,人也不多。

    大門外停著一輛面包警車,不用問便知道分局與高新區分局協調過來,負責這一片轄區的派出所安排民警來了。

    「韓朝陽同志吧,什麼情況?」

    一個二級警督迎面而來,韓朝陽正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一個輔警低聲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北太派出所的富所。」

    「富所好,情況是這樣的,這位師傅從裡面拉走的黃沙中有一具男子屍體,上級要求我過來保護現場。」

    韓朝陽不認識富所,富所卻認識他這個最帥警察,但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

    一邊帶著眾人往河邊的堆場走,一邊問:「你是司機吧,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儲一誠。」

    「沙子從哪兒裝車的?」

    「那兒,東邊第二個大沙堆。」

    「誰幫你裝車的?」

    「小孫幫我裝的,裝載機還停在那兒呢。」

    正說著,一輛大車緩緩駛了進來。

    富所立馬回頭道:「老尤,去大門口看著,從現在開始不管車還是人,只許進不許出。讓司機把車停在前面,大車不能再過來了。」

    「是!」

    這裡是人家的轄區,人家熟悉情況。

    考慮到他們只來了三個人,韓朝陽提議道:「富所,您下命令吧,我們三個全聽您的。」

    小夥子把位置擺得很正,富所也不客氣,回頭問:「小韓,你們有沒有帶警戒帶?」

    「帶了。」

    「這樣,你安排一個人去門口協助老尤維持秩序,然後在前面沙堆拉警戒帶。我去找裝載機司機,找砂石廠老闆。」

    「是!」

    這邊剛拉好警戒帶,富所已經從南邊的一排矮房子裡找到砂石廠老闆和裝載機司機,只見他站在門口問兩三分鐘,隨即一邊打電話一邊往河邊跑,一直跑到一條鐵駁船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18:34
朝陽警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代表分局」

    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的刑警和刑事技術民警來得很快,一位一級警督一下車就跑到韓朝陽身邊問:「小韓是吧?」

    「是!」韓朝陽急忙立正敬禮,想想又補充道:「燕東分局花園街派出所民警韓朝陽正在保護現場,請領導指示。」

    「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騰吉明。」

    騰大出示了下證件,隨即追問道:「到底什麼情況,有沒有屍體照片?」

    這個案子照理說應該歸他們管,韓朝陽覺得很快能回理大繼續執勤,急忙簡單匯報案情,掏出警務通讓兄弟分局領導看在高鐵站項目工地現場拍的幾張照片。

    「一發現屍體就追到這兒,你們動作夠快的。」

    騰大把手機交還給韓朝陽,轉身下達起命令:「顯宏,組織刑警走訪詢問;江南,抓緊時間勘查現場;老富,你和鄭起他們去周圍轉轉,看看附近有沒有監控。」

    「是!」

    隨著騰大一聲令下,高新區分局的民警頓時行動起來。

    韓朝陽成了現場唯一的閒人,正準備打電話問問分局指揮中心接下來該怎麼辦,外面又來了三輛警車,其中一輛是市局的刑事技術勘查車。

    市局刑警支隊的領導跟騰大一樣,一下車便大步流星走過來找韓朝陽問情況。

    剛匯報完第二遍,終於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主管刑偵的分局石副局長到了。

    「……從腐敗程度上初步推測,死亡時間應該在三天前。死者褲兜裡有錢包,錢包裡有身份證、兩張銀行卡和一張大福超市的積分卡,有一百七十六元現金。可以確認身份證是死者本人的,姓曹,叫曹勝凱,今年21歲,家住開徑縣台南鄉安宜村八組。」

    石局顯然是從高鐵站項目工地現場來的,把死者身上的物品都帶來了,全裝在證物袋裡。

    「死因呢,屍表有沒有明顯的傷痕?」市局刑警支隊駱副支隊長問。

    「屍體已經生蛆了,而且沾滿沙子,我在現場就看了一眼,有沒有外傷要把屍體沖洗乾淨之後才能確認。」

    雖然掌握的情況不多,但至少能確認死者身份。

    偵辦命案,最怕的是遇到無名屍。

    駱副支隊長稍稍鬆下口氣,正權衡這個案子應該由哪個分局偵辦,石局接著道:「駱支,我們調看過自卸車的行車記錄儀,並請交管中心調看過大車的行駛軌跡,基本可以確定屍體是從這兒拉過去的,這件事應該與自卸車司機無關。」

    什麼意思,想撒手不管!

    騰大回頭看看停泊在河邊的一條條鐵船,沉吟道:「我們民警剛詢問過,砂石廠沒有人員失蹤失聯,幾個船主也沒聽說過誰不見了。這裡除了送砂石料和來拉砂石料的,平時沒什麼外人。換句話說,屍體也可能是哪個船主無意中從外地拉過來的。」

    「有這個可能,但有一個問題,屍體又怎麼從船艙裡上岸的?」

    韓朝陽離的很近,聽的很清楚,下意識朝河邊的吊車和輸送帶看去。

    從船上往岸上卸沙子,正常情況下應該是用吊車上的大鬥子先抓,一抓能抓很多,但顯然抓不乾淨。剩下的沙子只能鏟到輸送帶上,通過好幾個長長的輸送機,一點一點的把沙子弄上岸。

    吊車的斗子再大也不太可能恰好抓住一具屍體並且不會被開吊車的師傅發現,輸送帶更不用說了,卸沙子時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人,不可能把一具屍體先搬上輸送帶,再眼睜睜看著屍體緩緩從船上運到沙堆上。

    總之,現場的情況一目瞭然,幾乎可以斷定砂石廠就是第一現場,騰大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這麼淺顯的道理連韓朝陽這樣的菜鳥都能知道,駱副支隊長豈能不知道,但不管怎樣屍體終究出現在燕東分局轄區,只見他跟石局和騰大微微點點頭,隨即掏出手機走到一邊撥打起電話。

    離的比較遠,說什麼韓朝陽沒聽清。

    就這麼等了三四分鐘,駱副支隊長回到眾人面前,輕描淡寫地說:「石局、老騰,魏局指示先聯繫死者親屬,先檢驗屍體,如果確認死於他殺再成立專案組,由我們支隊和你們兩家聯合偵辦。」

    有沒有搞錯,這應該是高新區分局的案子!

    破命案是能立功,但萬一破不了呢,並且這涉及到分局的發案率和破案率。

    石局打心眼裡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可又不能質疑市局領導作出的決定,想到刑警隊實在抽不出警力幫高新區分局擦屁股,乾脆來了句:「老騰,對小韓同志你應該不陌生,我們分局最能幹的民警,前幾天去大西北交流剛幫西北同行抓獲一個涉嫌販毒和故意殺害兩人的持槍逃犯,剛被兄弟省廳記個人二等功。屍體又是在他轄區發現的,他最瞭解情況,我讓他協助你們偵破。」

    「最帥警察」在大西北再立新功的事騰大聽說過,不過這是命案偵破,不是圍捕逃犯!

    讓一個剛參加工作,只是運氣比較好的社區民警參與偵破算什麼。

    騰大正準備開口,石局又來了句:「花園街派出所辦案民警吳偉同志也不錯,敢打敢拚,跟小韓一樣也熟悉情況。駱支,我們派這兩個精兵強將過來,你覺得怎麼樣?」

    細想起來燕東分局是挺倒霉的,正在門口接受詢問的自卸車司機,如果早一點過來拉沙子或者晚一點過來拉,哪怕給另一個工地拉,這件事都跟燕東分局無關。

    市局領導並非不瞭解情況,之所以要求燕東分局參與偵辦,主要是考慮到屍體畢竟是在他們轄區被發現的,讓燕東分局參與進去更有利於案件偵辦。

    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這個案子的偵辦工作都要以高新區分局為主。

    駱副支隊長能理解石局的感受,一口同意道:「沒問題,再說死因不是沒搞清楚麼,如果死於意外,專案組都不用成立。」

    韓朝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傻眼了,暗想我又不是刑警,能幫上什麼忙?

    況且警務室那邊一大堆事,我走得開嗎?

    不過身邊的全是領導,根本沒他這個小民警說話的資格,並且石局同樣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竟回頭道:「小韓,過來一下,駱支和騰大你認識的,我就不需要再介紹了。從現在開始,你接受駱支和騰大指揮,代表我們分局協助刑警支隊和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石局,駱支剛才說得不是很清楚麼,我們三家聯合偵辦,怎麼成協助了?」

    「協助配合又有什麼區別?駱支,老藤,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你們也不用往燕東跑,我讓人把死者屍體送過來,送到高新區殯儀館檢驗。」

    「也好,這邊勘查完就去殯儀館。」

    石局說走就走,走之前不忘拍拍韓朝陽胳膊,就差在臉上寫著:好好幹,我相信你的能力。

    韓朝陽被搞得啼笑皆非,目送走把自己仍這兒的分局領導,回過頭苦著臉問:「騰大,您下命令吧,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干什麼。」

    怎麼遇上那麼個老狐狸!

    騰大正鬱悶著呢,沒好氣地說:「繼續保護現場。」

    「是!」韓朝陽想了想,又忍不住說:「騰大,我留在這兒保護現場沒問題,我們巡邏隊的三個隊員要回去,他們是義務的,有本職工作。」

    這裡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維護現場的治安民警和輔警,騰大連他這個「最帥警察」都不想要,只是考慮到如果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燕東分局可能真會撒手不管,一口同意道:「既然是義務的,就讓他們回去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18:34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這就是現場

    但凡砂石廠、煤場這樣的場所,位置都很偏僻。

    附近沒什麼人家,門口連小商店都沒有,只有順著被大車壓得坑坑窪窪的公路往西走一點五公里左右才有飯店、商店和賓館,並且這些商家主要靠做那邊的鋼材市場生意,相比市裡一樣算不上熱鬧。

    砂石廠門口都沒什麼人看熱鬧,砂石廠裡人更少。

    這個現場實在沒什麼好保護的,韓朝陽只能站在沙堆下傻著市局刑警支隊和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的技術民警忙碌。

    正走神,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原來是吳偉。

    「你在哪兒,是不是要過來,剛才石局點過你的名。」

    「我在去你那兒的路上,上級讓我把自卸車開過去。在高鐵站項目工地他們沒說清楚位置,給我發個定位。」

    「馬上。」

    局領導真是服務周到,不僅要送屍體上門,甚至讓吳偉幫著把自卸車開過來。韓朝陽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又發現吳偉原來連大車都會開,暗想他是什麼時候學的,難道是在部隊……

    正胡思亂想,河面上傳來一陣低沉的引擎聲。

    回頭望去,只見兩條裝有警燈、刷有藍白相間的公安標識和「公安」字樣的快艇駛了過來,轉眼間便緩緩停靠在一條拉砂石料的鐵船邊。

    七八個民警鑽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船艙,爬上鐵船,從大船上的跳板上岸,一路小跑,跑到正在平房門口研究案情的駱副支隊長和騰大面前立正敬禮。

    他們應該是高新區分局水上派出所的民警。

    燕東分局雖然一樣有河,不過朝陽河是一條「景觀河」,轄區的其它河既沒朝陽河大也沒朝陽河長,主要作用是灌溉和排澇,別說幾十乃至上百噸的貨船,連人劃的小船都沒幾條,也就沒設立水上派出所。

    砂石廠就在全市最大最長、水上運輸最發達的北太河邊,死者可能是南邊進入砂石廠的,一樣有可能是從北太河上岸的,不管當時是活生生的人還是冷冰冰的屍體。

    韓朝陽意識到水上派出所的民警接下來要幹什麼,正琢磨自己又能幹點什麼,外面傳來幾聲汽車鳴笛,只見吳偉開著大車到了,正趴在車窗上跟大門口執勤的民警和輔警交涉。

    一座像小山似的沙堆有什麼好保護的,並且周圍連人都沒有!

    韓朝陽乾脆小跑到門口,這時候吳偉已經把車開進來了,拿著一個檔案袋跳下車,急切地問:「朝陽,這是高鐵站項目工地的現場勘查報告,石局讓帶過來,我應該交給誰?」

    「當然交給領導,」韓朝陽轉身看看正在說話的幾位領導,不動聲色說:「穿便服的是市局刑警支隊駱副支隊長,大高個兒是高新區刑警大隊騰大,過去吧,交給他們就行。」

    「一起去唄。」

    分局領導像送麻煩一樣把什麼東西都往這兒送,不管有理沒理人家都不會高興。

    韓朝陽能明顯感覺到在這兒不受待見,不想再去觸霉頭,急忙道:「我正在保護現場,這是偷跑過來接你的,我得回去了。」

    「好吧,別耽誤正事。」

    吳偉不明所以,興沖沖跑過去送材料。

    韓朝陽強忍著笑回到沙堆邊,等了五六分鐘,吳偉果然垂頭喪氣地跑了過來,一見著他便嘀咕道:「朝陽,高新區分局的騰大是不是吃火藥了。送材料,而且是命案材料,肯定要簽收。請他簽個字,結果被劈頭蓋臉數落了一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你沒招惹他,我也沒有,就算想招惹也沒這個資格。」

    「那怎麼回事?」

    「我們局領導得罪人家了。」

    「局領導?」吳偉驚詫地問。

    「就是因為案子應該由誰管轄,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個案子都應該歸他們管,但他們覺得屍體是在我們轄區發現的,認為應該由我們分局偵辦,明白了吧。」

    「我們偵辦就我們偵辦,不就是破案嗎,分局又不是沒偵辦過命案。」

    「說得倒輕巧!」

    這段時間經常跟領導打交道,韓朝陽多少能理解領導們的想法,回頭看看四周,湊到他耳邊說:「破案是能立功,但立功受獎只是榮譽,只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萬一破不了,那就不是錦上添花了,那會吃不了兜著走。命案必破不是開玩笑的,今年分局轄區發生的幾起命案全破了,如果搞一起砸在手裡,拉低全市的命案破獲率,市局肯定會對我們分局有看法。」

    在這方面吳偉有那麼點像苗海珠,一邊好奇地觀察砂石廠地形,一邊低聲道:「不試試怎麼知道破不了,這跟打仗一樣,還沒開打就認輸。」

    「打仗?」韓朝陽徹底服了,緊盯著他說:「用打仗來比喻也行,但有句俗話你應該聽說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辦案是要花錢的,尤其偵辦命案,花錢如流水。我們分局跟高新區分局不一樣,辦案經費不全是市局出,有一大半要依賴區財政。如果我是領導,我一樣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不然明明是為了工作,結果還要去求區裡批錢。」

    正如韓朝陽所說,燕東分局是所有分局中最特殊的一個分局。

    燕東三年前是縣級市,後來才變成燕東區的。

    燕東市政府變成區政府,燕東市公安局變成了燕陽市公安燕東分局,但在人事、財務和機構設置上仍具有一定獨立性,比如交警大隊依然歸分局管,而不是直接隸屬於市局交警支隊;又比如分局有自己的看守所和拘留所,只是換了一塊燕陽市公安局第二看守所和第二拘留所的牌子。

    具有一定獨立性有利有弊,尤其在經費上,局領導真的很頭疼。

    區裡說你們是分局,應該找市局。

    市局又認為你們說是分局,其實跟以前沒什麼區別。分局的人事任免,區委的話語權比市局大,尤其在政委、副局長等人事任免上,市局都要跟區裡商量著辦,想要錢當然應該去找區裡。

    吳偉整個兒一工作狂,整天忙著辦案,不關心也不知道這些,對這些同樣不是很感興趣,想想又問道:「現在什麼情況,死者身份明確,有沒有聯繫上死者親屬?」

    「你問我,我問誰去?」

    「那我們在這兒幹嘛?」

    「保護現場。」

    「保護現場,現場呢?」

    「這就是。」韓朝陽指指面前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沙堆,忍俊不禁地確認道:「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這堆黃沙,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沙子,這起碼有幾百噸吧。」

    什麼幾百噸,這估計有上千噸!

    吳偉傻眼了,同樣覺得這堆黃沙沒什麼好保護的,但想到上級讓保護現場肯定有上級的道理,竟沉吟道:「我們從死者身上只找到一個錢包,錢包裡有身份證、銀行卡和一張超市的積分卡,還有一百多塊錢,但沒找到手機。現在人誰沒有手機,連七老八十的老頭老太太都有,說不定手機就在這堆沙子裡,說不準還有凶器!」

    「你們檢查過高鐵站項目工地的那堆黃沙?」

    「檢查過,確切地說是請幾十個工人仔仔細細篩過,就篩出一些鵝卵石,沒篩到別的。」

    局領導怕麻煩歸怕麻煩,但做事還是無可挑剔的,居然動員民工把傾倒在高鐵站項目工地的幾大車黃沙篩了一遍,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篩完。

    韓朝陽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沙子驚詫地問:「吳哥,如果屍檢結果出來,確認是他殺,那這一大堆沙子是不是也要篩一遍。」

    「肯定要篩,不篩怎麼知道沙子裡有沒有手機、凶器等物品。」

    ………………
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0:26
朝陽警事 第二百九十三章留守現場

    分局下午讓小師弟去保護現場,吃晚飯時又聽顧爺爺說小師弟和花園街派出所辦案隊的吳偉被抽調進專案組!

    命案!

    不是誰都有機會遇到的,許多民警幹到退休都沒有參與偵辦過命案,苗海珠真的很鬱悶,真的很羨慕。但鬱悶歸鬱悶,羨慕歸羨慕,工作依然要幹。

    吃完理大保衛處提供的盒飯,先去女生宿舍巡查。

    提醒今天剛入住的新生和老生保管好個人物品,注意消防安全,走馬燈似的轉了兩棟樓,又同閒著沒事幹的黃瑩一起來到室內體育館,檢查外來人員留宿登記的情況,提醒在體育館裡打地鋪的學生家長保管好貴重物品。

    儘管她的心思全在小師弟正「參與偵辦」的命案上,但走出體育館依然煞有介事地說:「這不是囉嗦,這項工作真的非常有必要。一下子湧進來這麼多人,誰跟誰都不認識,又沒存放個人物品的地方,還有些家長頭一次來燕陽,晚上想出去轉轉,人來人往,一不小心就丟東西。」

    「苗警官,知道了,安全防範比什麼都重要。」

    黃瑩能感受到她因為沒機會上專案很失落,唉聲嘆氣地勸慰道:「我覺得搞搞安全防範挺好,被抽調進專案組有什麼好的,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而且他是剛從大西北交流回來的,剛在大西北吃那麼多苦、遭那麼多罪,差點連命都丟在那兒。」

    「這次跟去大西北不一樣,這次沒什麼危險。瑩瑩,我不是妒忌,我是真羨慕,你老公運氣太好了。說出來你千萬別不信,我雖然一樣是警察,但我很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參與 案要案偵破。」

    「坐辦公室多好,你羨慕他,他還羨慕你呢。」

    「他不求上進,你應該望夫成龍,不能也不求上進!」

    「我不指望他能成什麼龍,我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苗海珠猛然意識到她是準警嫂,只會從警嫂的角度看待這些問題,同樣意識到再聊這些不合適,立馬換了個話題:「瑩瑩,有沒有打電話問問,要不要給他準備幾件換洗衣服?」

    「沒敢打,不知道他正在忙什麼。」

    「打吧,沒事。」

    「真沒事?」黃瑩低聲問。

    「真沒事,你不想拖他後腿,不方便打,我打。」苗海珠說打就打,跟黃瑩做了個鬼臉,站在巡邏車邊撥通了韓朝陽的手機,「朝陽,在忙什麼呢?」

    韓朝陽此刻依然在砂石廠,只是把110警車開到沙堆邊,正躺在放下的副駕駛座椅上打瞌睡。

    「我……我們正在保護現場,」韓朝陽回頭看看趴上方向盤上打盹的吳偉,目光又轉移到眼前的大沙堆上,呵欠連天地問:「苗姐,理大那邊怎麼樣,學生家長都住下了嗎,晚上有沒有出什麼事?」

    「我們這邊一切正常,你走之後沒再發生警情。」

    「沒發生警情就好,朝陽村那邊呢?」

    「我師傅今晚休息,你師傅在村裡巡邏,那麼多村民搬家,那麼多收廢品的,不盯著不放心。」

    「他一個人?」

    「怎麼可能,街道對村民搬家比你們所裡重視,而且下午有人打過架,蘇主任和金經理都在,村裡現在有幾十個隊員。」

    兩百多戶一起搬家的場面肯定壯觀,從租住在村裡的外來人員搬走之後村裡已經夠冷清了,能想像到村民們搬走們之後村裡會更冷清。

    不過這個冷清只是暫時的,過不了幾天會變成一個大工地,會有幾千乃至上萬工人進駐,會有一棟棟高樓大廈在兩年內拔地而起。

    韓朝陽對朝陽村真有感情,想到作為社區民警遇到搬遷這麼大事居然不在現場,心裡突然覺得空蕩蕩的。再想到接下來兩年,能夠親眼見證一個城中村變成異常繁華的交通樞紐和商業區,又覺得有那麼點小興奮。

    正胡思亂想,只聽見「大姐大」在電話那頭問:「還在保護現場,不是抽調你們進專案組嗎?」

    「死者死因都沒搞清楚,哪有什麼專案組!」

    「那讓你們保護什麼現場,再說高新區分局難道沒民警,怎麼可能讓你倆保護現場。」

    個中緣由不能細說,韓朝陽也懶得跟她解釋,乾脆敷衍道:「不管是不是命案,終究死了人。人是怎麼死的,又怎麼出現在砂石廠的,這些情況必須搞清楚,不然沒法兒跟死者親屬交代。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北太派出所和水上派出所的民警全在走訪詢問,我和吳哥不熟悉這一片的情況,只能幫人家保護現場。」

    「可是……可是顧警長說你們被抽調進了專案組。」

    「我師傅可能聽錯了,我和吳哥不是被抽調進專案組,只是代表我們分局協助高新區分局工作,畢竟屍體最初是在我們轄區發現的。」

    「那要保護到什麼時候?

    騰大的度量真不大!

    今天遇到的事,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看這堆沙子,需要兩個正式民警嗎,擺明了是給小鞋穿。

    韓朝陽覺得自己是拿著正式民警的工資幹輔警的活兒,又好氣又好笑,不禁笑道:「不知道,我們既然在人家這兒,就要聽人家指揮。」

    「有沒有吃飯?」

    「吃過了,北太派出所給我們送的盒飯,兩葷兩素,味道還行。」

    真是個吃貨,明明有機會參與命案偵破,結果他就知道吃!

    苗海珠發現跟小師弟實在沒什麼共同語言,乾脆把手機遞給黃瑩。

    「朝陽,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應該用不了多久,快的話估計明天早上就能回去。」

    「晚上你們住哪兒?」黃瑩關切地問。

    「睡車上,河邊挺涼快,就是蚊子。」

    明天就能回來意味著不需要給他準備換洗衣服,黃瑩當著苗海珠面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手機振鈴聲,只聽見韓朝陽接通了另一部手機,正在跟領導通話。

    「報告騰大,現場一切正常。」

    簡直是廢話,現場只有一堆沙子,如果沙堆不正常那就真見鬼了!

    剛走出設在殯儀館的法醫解剖中心的騰大腹誹一句,冷冷地說:「韓朝陽同志,通報一個情況,法醫剛解剖完屍體,可以確認死者死於他殺!上級指示立即成立專案組,考慮到沙堆裡可能有死者的手機等物品,你和吳偉同志不需要過來參加案情分析會,請繼續留守現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0:26
朝陽警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篩沙子

    每天清晨是花園街派出所最「清閒」的時候。

    劉建業昨夜在家過的,今天來得特別早,先去羈押室看了一眼夜裡留置了幾個嫌疑人,再去值班室看接處警記錄,搞清楚羈押室裡關的幾個傢伙到底犯的什麼事,對怎麼處理心裡有了個數,才打開防盜門去樓上辦公室換警服。

    教導員許偉忠起得也很早,正同昨夜的帶班副所長康海根站在樓道拐進處的窗邊抽菸。

    以前也禁菸,不過只是貼幾張禁菸標誌。

    現在不一樣,前幾天局裡下發紅頭文件,嚴禁在辦公區域以及辦案時抽菸,並把禁菸作為落實中央八項規定精神的一部分,據說會組織督察明察暗訪。

    誰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被上級批評甚至被督察約談,所裡的菸灰缸一夜之間全消失了,每個辦公室的每張辦公桌上,都擺著顯目的禁菸標誌。菸癮大、戒不掉的民警,想抽要麼來這兒,要麼去洗手間。

    「劉所,來這麼早!」

    「不算早,正好送丫頭上學。」劉建業一樣是資深菸民,一樣戒不掉,接過康海根遞上的煙,掏出打火機點上問:「聊什麼呢?」

    「正說昨天下午高鐵站項目工地的事,石局也真是的,從哪兒抽調人不好,偏偏從我們這兒抽調。中山路接警平台現在多忙,理大開學,朝陽村幾百戶村民搬家,小韓這麼一走,老顧一個人哪忙得過來。」高鐵站建設項目是大事,康海根不太放心,夜裡去過一趟朝陽村,跟顧爺爺聊了一會兒,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瞭解。

    這是派出所,忙很正常,不忙才不正常呢!

    劉建業早習以為常,想到昨天下午的事,不禁笑道:「石局這麼安排挺好,如果傻乎乎的把案子攬下來,別說韓朝陽和吳偉要被抽調走,連我們都別想站這兒抽菸。」

    康海根當然清楚轄區發生命案意味著什麼,苦笑道:「現在的問題是老顧一個人真忙不過來。」

    新園街派出所已經抽調了兩個民警常駐中山路接警平台,不能再拿誰出人多一點、誰出力多一點說事,許偉忠沉吟道:「給稀元打電話,讓他回來加班。」

    「只能這樣了,現在就打。」

    警力緊張,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許偉忠當著二人面聯繫管稀元,讓他直接去朝陽社區警務報到,隨即放下手機笑道:「也不知道小韓和吳偉現在怎麼樣,高新區分局領導肯定不高興,估計不會給他們好臉色。」

    「案件應該由誰管轄,這是很嚴肅的問題,他們除了給點臉色還能怎麼樣!」

    想到被抽調去的兩個部下,劉建業笑道:「如果抽調的只是小吳,我可能不太放心,有韓朝陽在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他那性格,說好聽點是跟誰都能處得來,說難聽點是沒性格。不中聽的話,他乾脆不聽;給臉色他看,他看到也當沒看見,轉眼間就忘一乾二淨。」

    「劉所,小韓真不是你說的那樣,如果真黏黏糊糊的,在大西北參與大搜捕時能沖上去製服持槍逃犯?他不是沒性格,他是比較穩重,而且會來事。說起這些我突然發現石局有眼光,派一個會來事和一個敢打敢拚的過去,優勢互補。」

    …

    韓朝陽不知道在所長心目中,他依然是一個「沒性格」的民警,只知道不但今天回不去,可能接下來七八天都回不去,都要呆在這個除了砂石其它什麼都沒有的砂石廠。

    「小韓,介紹一下,這位是侯老闆。」

    匆匆趕來的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三中隊副中隊長看看砂石廠老闆,又轉身面對他和吳偉看守了一夜的沙堆,輕描淡寫地說:「工人馬上到,到了之後先組織工人把左邊清理出來,先清理出一塊場地,然後組織他們篩沙子,篩好的堆到左邊去。開工時請他們把個人物品全放在塑料袋裡存放好,我準備了幾十個頭套,到時候也請他們戴上。總之,不能把個人物品遺留在沙子,萬一搞混就麻煩了。」

    這一大堆黃沙,要篩到什麼時候!

    韓朝陽懵了,傻傻的看著沙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吳偉早想到這堆沙子要過篩,但沒想到上級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只能答應道:「是!」

    「放心,不要你們上去鏟,也不用你們動手篩,只需要確保作業區不能有閒雜人員,只要看著篩出什麼東西。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包證物袋,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哪怕篩出一根頭髮也要裝進證物袋,也要及時向指揮部匯報。」

    「是。」

    ……

    吳偉典型的盲從,一個勁兒說「是」。

    韓朝陽不想唯命是從,回頭看看微風習習的河面,小心翼翼說:「吉隊,這兒太空曠,就算能篩出頭髮,風一次就被吹跑了。」

    「我是打個比方,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吉隊權衡了一番,回頭道:「侯老闆,能不能想想辦法,像建築工地防止揚塵一樣搞點腳手架,把作業區用塑料布圍起來。」

    怎麼會遇上這樣的倒霉事!

    侯老闆感覺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降」,好在被盤問了一眼,問題應該搞清楚了,黃沙裡出現的死人跟砂石廠無關。

    但不管怎麼說,屍體是從眼前這堆沙子裡被裝出車,再被拉到高鐵站項目工地的,公安局的那個副局長說得很清楚,人命關天,現在需要配合、需要協助。

    侯老闆暗嘆口氣,苦著臉說:「搞點腳手架圍起來簡單,前面路口就有專門租賃腳手架的,塑料佈在附近也能買到。關鍵這個工程量不小,要圍這麼大一圈,要搭二十多米高,估計沒三四萬下不來。」

    接下來要用人家的電,要藉用人家的輸送機,甚至會耽誤人家做生意。

    吉副中隊長不好意思讓人家出這個錢,乾脆走到一邊打電話請示匯報。

    韓朝陽只是被攤上這倒霉差事比較鬱悶,剛才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吉副中隊長打完電話居然走過來道:「局領導同意了,先搭腳手架,先把現場圍起來。侯老闆,你對工程上的事比我們在行,施工隊你找,腳手架你幫著租。」

    「費用呢?」

    「回頭我們領導跟你談,朝陽,吳偉,這邊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去走訪詢問,我先走一步。」
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0:27
第二百九十五章魂不守舍

    附近全是賣建材的,全是靠建築吃飯的,侯老闆一個電話,一個矮矮瘦瘦的包工頭開著一輛髒兮兮的越野車趕到現場。

    當著韓朝陽和吳偉面討價還價,儘管包工頭一個勁兒說這點錢幹不了,談到最後還是願意幹,也不知道他倆是不是在唱雙簧。

    花的是高新區分局的錢,又不是自己的錢,再說高新區分局的領導也不傻子,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這點活兒,租這點腳手架要花多少錢。

    韓朝陽不關心他們的生意,只是提醒他們搞快點。

    包工頭意識到公安很急,立馬掏出手機打電話。

    等了半個多小時,一輛輛貨車開進砂石廠,十幾個工人跳下車開始卸鋼管和扣件。

    吳偉果然是「工作狂」,比想像中更敬業,生怕搭腳手架的工人在現場遺留什麼東西,竟跑去找來一個大掃把,把沙堆周圍打掃得乾乾淨淨。打算只要出現垃圾等異物,就在開始篩沙子前全清理掉。

    「警察同志,你們這是乾什麼,這堆沙子要圍起來幹嘛?」

    「師傅,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你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聊天的,搭結實點,千萬倒了,萬一倒下來砸著人,你們的麻煩就大了。」

    「放心,我們就是乾這個,倒了我們負責。」

    「你們小心點,那麼高,千萬別摔下來。」

    「這還算高,警察同志,不是跟你吹牛-逼,我搭過的架子比這高多了,世茂廣場你肯定知道,那個工程的腳手架就是我們搭的,56層,我們一點一點搭上去的,樓建好之後也是我們一點一點拆的……」

    什麼不是吹-牛-逼,現在就是在吹-牛-逼!

    腳手架估計要搭到下午,一天時間就要這麼浪費掉,天黑之後才能開始篩沙子,這要篩到什麼時候?韓朝陽追悔莫及,暗想早上就不應該多那個嘴,不應該跟吉隊說那番話。

    圍著沙堆轉了一圈,跟忙得熱火朝天的腳手工吹了一會兒牛皮,正暗想北大派出所等會兒會不會跟昨天一樣送飯,女友突然打來電話。

    「朝陽,說話方不方便?」

    「方便。」韓朝陽走到警車前,拉開門坐進副駕駛。

    「你不是說上午能回來的嗎?」

    「回不去了,高新區分局的領導讓我和吳偉盯在這兒看工人篩沙子,好大的一堆,估計有上千噸,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篩完。你下午有沒有時間,如果有時間幫我收拾幾件換洗衣服,順便去一趟所裡,讓老管幫吳偉也收拾幾件,收拾好一起送過來。」

    「老管來了,正在警務室呢。」

    「他今天不是應該休息嗎?」

    「你被抽調去篩沙子,你師傅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們所領導就讓他回來加班。」

    「那就直接跟他說,你沒時間送讓他送也行。」

    「你們全是大忙人,就我閒著,我有的是時間,我給你們送吧。」黃瑩抬頭看看掛在警務室牆上的電子鐘,接著道:「其實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你新號的那個手機不是沒電關機了嗎,你媽給你打電話沒打通,剛才給我打,說你大舅生病了,挺嚴重,你們縣人民醫院的大夫建議轉院,會兒正在來省三院的路上。」

    「什麼病?」韓朝陽大吃一驚。

    「癌症,胃癌。」黃瑩深吸口氣,凝重地說:「你大舅、舅媽和你表哥他們人生地不熟,而且他們在燕陽就你這麼一個親戚,你媽以為你這兩天休息,想著讓你去接一下,想著讓你送他們去三院幫著辦理一下住院手續,看樣子你是抽不開身。」

    「怎麼會得癌症,我大舅身體挺好的!」

    「病來如山倒,以前好不等於現在好。」

    「有沒有確診?」

    「確診了。」

    「那怎麼辦,我舅最疼我了,可是……」

    「不是有我麼,他們下午到,我和苗姐幫你去接,把他們送到三院,幫他們安頓下來。晚上有我爸我媽,我跟他們打電話了,我爸和我媽說一下班就過去。」

    之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直到此時此刻,韓朝陽才真正意識到當警察真顧不了家!

    黃瑩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感受,勸慰道:「你媽在電話說你大舅好像是中晚期,胃癌不是其它癌症,只要癌細胞沒擴散,大不了切掉癌變的部分。另外我爸正好有個戰友在三院放射科,我爸已經給人家打電話了,他們戰友關係好著呢,肯定請最好的專家幫著看。」

    「謝謝,要不是你,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什麼謝,誰家沒點事,好了,我先回宿舍幫你收拾衣服。」

    女友和準岳父岳母做到這個份兒上,韓朝陽很感動。

    大舅患上癌症,韓朝陽又很擔心很難受,想給表哥打個電話問問,拿起手機突然想起居然沒存大舅和表哥的號碼,急忙給老媽打電話,問清號碼再聯繫,再給大舅和表哥道歉。

    吳偉不明所以,誤以為他又在偷懶。

    對別人而言偷懶肯定是不對的,但他不是別人,他是風頭正勁的「燕陽最帥警察」,是剛抓獲部督逃犯、剛榮立個人二等功的英雄,就算分局領導見他偷懶都可能會來一句「勞逸結合」,吳偉又能說什麼。

    兩個人的活兒,吳偉一個人幹。

    圍著沙堆不斷轉圈,發現異物立馬撿起來,不知不覺半天時間過去了。

    北太派出所沒再送盒飯,專案組領導似乎也忘了他倆的存在。包工頭一樣不管飯,工人們三三兩兩的出去吃。吳偉餓得前胸貼後背,跑到車邊敲敲窗戶玻璃:「朝陽,餓不餓?」

    「還好,你餓了?」

    「快一點了,你不吃午飯?」

    韓朝陽猛然意識到早過了飯點,急忙推門下車:「你在這兒盯著,我去買飯。」

    「開車去,走過去多遠!」

    「哦,我忘了。」韓朝陽正擔心大舅的病情,真糊塗了,尷尬的撓撓脖子,繞過車頭鑽進駕駛室,點著引擎直奔大門方向而去。

    吳偉不禁搖搖頭,不禁暗想他腦子裡整天在想什麼,甚至有些想不通他這樣的民警怎麼就接二連三立功,怎麼就成了領導讓學習的對象。
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20:28
第二百九十六「愚公移山」

    下午兩點,騰大親自打來電話問進展。

    腳手架都沒搭好,能有什麼進展?

    韓朝陽只能實話實說,騰大果然很不高興,讓砂石廠侯老闆接電話,不知道跟侯老闆說了些什麼,但能看得出來侯老闆很緊張,把手機還給韓朝陽就去找包工頭。

    下午的效率高多了,包工頭親自監工,並從其它工地又調來二十幾個人。不好好幹就拿不到工錢,誰也不敢再吹-牛-逼,更不敢當著包工頭面磨洋工。

    砂石廠侯老闆也在現場呆了一下午,甚至找來一個電工,爬到腳手架頂上安裝了四盞塔吊上用的那種大燈。

    天一黑,合閘送電,被腳手架和塑料布圍得嚴嚴實實的作業區宛如白晝。

    四個民工爬上沙堆頂部,用鐵鍁把沙子鏟到輸送機的傳送帶上,下面支了四個架子,四個大鐵篩掛在架子上,沙子一直輸送到鐵篩裡,篩沙子的民工只需要不斷推晃篩子。最辛苦的工序莫過於把篩好的沙子運走,民工們要把篩好的沙子再鏟到輸送帶上,一點一點轉運到上午清理出來的空場地。

    工人們從現在開始兩班倒,韓朝陽和吳偉同樣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工人們12個小時換一次班,韓朝陽和吳偉是4個小時換一次班。

    黃瑩有先見之明,知道篩沙子揚塵大,專門去市六院找了幾副口罩,同換洗衣服一起送過來的。韓朝陽值第一個班,戴著口罩站在幾部輸送機中間,看著民工們流水作業。

    「韓警官,這個要不要?」

    「要!」上級交代得很清楚,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儘管韓朝陽不認為剛篩出的一小段爛樹枝有價值,但依然掏出手套戴上,把樹枝從篩子裡拿出來塞進證物袋。

    看著他煞有介事的樣子,上了年紀的民工覺得有些好笑,正準備調侃這個小民警幾句,在左邊幹的民工又有發現:「韓警官,這上面帶血,雖然看不清但肯定沾了血,這個也要吧?」

    矮個子民工話音剛落,同他一起幹活的三個民工頓時哄笑起來。

    韓朝陽被他們笑糊塗了,跑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衛生巾,看樣子還是防側漏的夜用型!

    「要,」韓朝陽禁不住笑了,從篩子裡撿起衛生巾塞進證物袋,走到警車邊取出標籤寫上篩出來的時間,給剛發現的兩個「證物」編上號,再扔進吉隊上午帶來的塑料整理箱。

    砂石廠老闆把辦公室收拾出來讓他們倆輪流休息,吳偉哪睡得著覺,掀開塑料布走進作業區,拉開警車後備箱看看剛篩出的「證物」,又走到韓朝陽身邊分析道:「位置不對,剛才這兩袋東西應該沒什麼價值。」

    「什麼位置不對?」韓朝陽下意識問。

    「我打聽過,屍體是從那兒被裝載機司機鏟上自卸車的,就算有什麼東西也應該在底下,不可能在上面。」

    領導讓幹什麼就乾什麼,韓朝陽從未想過這些。

    走到他手指的方向,看著與其它地方沒任何區別的沙子,回頭問:「吳哥,你跟誰打聽的?」

    「侯老闆,除了問他,我還能問誰!」

    「這麼說我們應該從這兒篩,從頂上開始篩到這兒要篩到什麼時候,搞得像愚公移山似的,這不是做無用功麼。」

    吳偉突然俯身捧來幾把沙子,又跑去找了幾塊剛篩出來的鵝卵石,像小孩兒一般蹲在地上玩起沙子。

    韓朝陽楞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抱著雙臂笑道:「做實驗?重建現場?」

    「如果是拋屍,兇手不太可能把一百多斤的屍體背到沙堆頂上,背著個死人既不太好爬,也不利用隱蔽;如果這就是第一現場,兇手一樣不可能爬到沙堆頂上殺人,死者更不可能爬到上面去等人殺。我要是兇手,我要是想用這種方式隱藏屍體,我會在這兒挖個沙洞把屍體塞進去,再弄點沙子掩埋。」

    「所以說我們應該從這兒篩。」

    「但不能排除屍體是從上面滑下來的可能性。」吳偉拍拍手,撣掉粘在手上的沙子,仰望著沙堆沉吟道:「侯老闆說這堆沙子從來沒鏟乾淨過,他每天都能賣出幾十乃至上百車,為了保證常年有沙子銷售,他平均兩天進一船,從船上運來的沙子都是直接卸到上面的。」

    「問題出在船主身上,或者在船上幹活的人?」

    「這種可能性很大,」吳偉回頭看看正忙得不亦樂乎的民工們,低聲道:「據侯老闆說他只有三個相對穩定 的供應商,他平時銷售的砂石料只有四分之一來自這三個供應商,其它砂石料全是做砂石料生意的船主送到碼頭的,上岸談價格,問他要不要,如果他不要就賣給別人。」

    「跟對方不熟悉?」

    「不熟悉,他倒是有一抽屜名片,就是因為太多了,搞不清楚誰是誰。」

    「進貨沒發票?」

    「你以為是賣鋼材,賣鋼材的也不一定全有發票。」

    「貨船沒貨車多,車有交警管,船一樣有專門的部門管。而且我看過電子地圖,北太河上有好幾個船閘,這段時間有哪些船航行到這一帶應該不難查。」

    「岸上有多少交警,有多少攝像頭?河上能有幾個民警執法,又能安裝幾個攝像頭?」

    想想也是,河面上的事真沒岸上的事好查。

    想到接下來要執行的任務,韓朝陽不禁笑道:「別琢磨了,琢磨了也沒用。人家壓根兒沒把我們當專案組的一員,除了這是一起命案之外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再瞎琢磨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難得有機會參與命案偵破,吳偉真不想就呆在這兒看民工篩沙子,緊盯著他雙眼說:「朝陽,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上級說得很清楚,市局刑警支隊、高新區分局和我們燕東分局聯合偵辦,你現在就代表我們分局,你有知情權!」

    「我能代表分局,別逗了,這個電話要打你打。」

    「我倒是想打,關鍵人家只認你韓朝陽,不認我吳偉。」

    正如吳偉所說,高新區分局領導真的只認韓朝陽,不管有什麼事都給韓朝陽打電話,不管什麼命令都是給韓朝陽下達,人家只知道「燕陽最帥警察」,懶得問跟「最帥警察」一起在現場看著民工篩沙子的另一個民警姓什麼叫什麼。

    一起「代表」分局的,結果成了小透明。

    韓朝陽能理解他的感受,正不知道該怎麼勸慰,警務通又響了,專案指揮部又打來電話。

    「韓朝陽同志,我高新區分局騰吉明,篩了多少,有沒有篩出什麼線索?」

    這才剛剛開始,就又打電話問進展!

    韓朝陽腹誹了一句,回頭看看篩好的沙子:「報告騰大,大概篩了一車左右,篩出一小堆鵝卵石,一小段腐朽的樹枝和一塊衛生巾。鵝卵石堆在邊上,樹枝和衛生巾我裝進了證物袋,您什麼時候安排人來拿,還是我們給您送過去。」

    「你們看著工人繼續篩,我明天安排專人去拿。」

    「是!」

    「跟工人師傅好好說說,請他們辛苦辛苦,儘可能加快進度。」

    「是!」韓朝陽嘴上說是,心裡暗想空口說白話誰不會,關鍵空口說白話不管用,活兒這麼辛苦,一個班12個小時就給人家120塊錢,不拿出點真金白銀,光憑幾句好話人家能給你拚命幹。

    吳偉卻覺得這是一個打聽案情的機會,站在邊上一個勁使眼色。

    結果韓朝陽又一次讓他失望,一連應了幾個「是」便掛斷電話。

    「你怎麼不問?」

    「吳哥,你讓我怎麼問,而且領導們好像在開會。」

    「肯定是案情分析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18:37
朝陽警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蹊蹺的案子

    吳偉猜對了,市局刑警支隊駱副支隊長、高新區分局閻局長、高新區分局向副局長以及剛給韓朝陽打電話問進展的騰大,正在距砂石廠不遠的鋼材市場元豐賓館三樓小會議室,召開9.18專案組成立後的第二次案情分析會。

    閻局昨天在市裡開會,這個案子的情況又比較特殊,砂石廠到底是第一現場還是第二現場都不知道,去砂石廠也沒什麼好看的,所以直接來這兒先聽匯報。

    「屍體衣著完整,褲兜有錢包,錢包中有一百六十多元現金、兩張銀行卡、一張超市積分卡及死者的身份證。屍長167釐米,身材偏胖,不存在營養不良。屍體高度腐敗,屍表無特殊特徵。頭髮已全部脫落,頭部無損傷。兩側眼球已變形皺縮,球結膜紅染,因腐敗分辨不出出血點。

    口腔內無淤泥,有少量黃沙,頸表皮膚因腐敗而紅染,舌骨、甲狀軟骨、環狀軟骨無骨折,頸前肌有片狀出血,氣管內無淤泥及其它異物,氣管粘膜下有縱行條狀出血,食道內無淤泥、無異物。胸表面因腐敗部分紅染,胸壁包括背部無軟組織損傷痕,肋骨無骨折。

    心臟因腐敗而變軟,心外膜下有點狀出血,心腔空虛。肺因腐敗而萎縮,肺葉間有針尖狀出血點。腹壁軟組織無損傷,腹內臟器無破裂,胃內無溺液。胃內容約20克,性質已難以分辨,膀胱空虛……」

    閻局又不是法 ,哪裡懂這些,抬頭問:「說死因吧。」

    「從屍檢結果上,被害人曹勝凱符合頸部遭受外力作用後窒息而死的特徵。」

    「被勒死的?」

    「也可能是掐死的。」

    快到年底了,怎麼就遇上這麼起命案!

    閻局微皺起眉頭,示意騰大繼續說。

    「我們基本搞清了死者的家庭情況,死者父母於去年前離異,父母曹永福在開徑縣的一家機械廠擔任業務經理,說是業務經理,其實是跑業務的。為人精明,跑得不錯,收入不菲。正因為有點錢,跟一個比他兒子,也就是被害人曹勝凱僅大兩歲的女子好上了,與死者母親離婚,重新組建家庭。」

    沒有幻燈機,也沒時間製作ppt,騰大陸續舉起一張張照片。

    「雖然曹永福去年才跟糟糠之妻離婚,但過去十來年因為作風問題三天兩頭跟老婆吵架,被害人在這種環境里長大,學習成績可想而知。沒考上高中,花錢上了一所職業中學,會計專業。據開徑縣公安局同行反饋,被害人在學校期間的表現並不好。

    三天兩頭跟同學乃至社會上的人打架,隔三差五曠課,文化課、專業課幾乎全不及格,並在校內早戀。學校幾次要開除他,曹永福找關係,託人求情,總算讓曹勝凱混了一張畢業證,儘管這個畢業證也沒什麼用。」

    騰大翻看了一下筆記本,接著道:「曹永福與前妻離婚之後,曹勝凱因為已成年,既沒被法院判給母親,也不存在判給父親,平時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可能心存內疚,也可能想早點讓曹勝凱成家立業,曹永福於去年6月份在縣城幫曹勝凱買了一套146平米的商品房,在當地可以算是最好的小區。

    同 時覺得兒子就這麼混下去不是事,曹永福只是交了首付,並出錢幫著裝修,打算給兒子點壓力,讓他找個工作好好上班,自己賺錢還房貸。結果事與願違,曹勝凱遊手好閒慣了,給他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結果乾了幾天就跑了。曹永福沒辦法,一氣之下給了他十萬,說以後就不管了。」

    「他一直在老家呆著,怎麼想起來燕陽的?」

    「他父親不知道,他母親也改嫁了,對他更是不聞不問,同樣不清楚。他爺爺奶奶年齡大了,想管也管不了。並且有了新房子之後,他極少跟以前一樣去爺爺奶奶家。到底為什麼來燕陽暫時不清楚,唯一可確認的是,他是今年5月份來燕陽的。」

    「有沒有安排人去開徑縣調查被害人的社會關係?」

    「安排了,方子坤同志帶隊去的。」騰大低頭看了看筆記本,繼續匯報導:「考慮到異地排查比較困難,駱支幫我們與開徑縣局進行協調,開徑縣公安局領導非常重視,下午剛通過電話,他們已經安排專人協助老方排查。」

    「回頭我再給鄭局打個電話,請鄭局幫幫忙。」

    局長剛參加過省廳召開的全省公安局(處)長會議,認識開徑縣公安局鄭局長很正常。

    騰大並沒有因為頂頭上司認識兄弟公安局領導而奇怪,接著道:「我們已調出被害人用過的三個手機號的通話記錄,老魯負責查這條線;今天上午,安排專人去銀行查詢,結果比較意外,建行的卡中存有十七萬八千多元人民幣,工行的借記卡主要用於還房貸,卡內存有五千一百多元人民幣,正好夠銀行下個月5號扣除死者在其老家縣城購買的商品房房貸。」

    「十七萬八千!」閻局大吃一驚。

    「我們是今天上午9點多聯繫上被害人父母的,他們一聽到噩耗就火急火燎趕到了市裡,我親自詢問過,曹永福確認他今年只給過曹勝凱十萬元現金。以前陸陸續續給過不少,但那些錢都被曹勝凱揮霍一空。老方在開徑縣公安局同行協助下找到了幾個曾與被害人一起鬼混的傢伙,他們都證實被害人家裡有錢,被害人也能管家裡要到錢,但錢到手之後就吃喝玩樂大肆揮霍,甚至經常管別人借錢,不相信他會有這麼多存款。」

    「他母親有沒有來,他母親有沒有給他錢?」

    「來了,住在永盛賓館,我下午見過她,她說從去年底就沒再給過被害人錢。」

    「錢是什麼時候存入賬戶的,銀行應該有記錄。」

    「這是流水單,」騰大遞上銀行賬單,走到閻局身邊指指用筆標註過的幾個交易記錄:「5月12號之前,賬戶裡只有三萬多元。5月12號下午3點26分,存入兩萬五千元;5月28號上午10點,存入四萬元整……花的全小錢,存入的全是大錢,並且全是來燕陽之後存入的,燕陽的錢有這麼好賺嗎,所以我們認為這是一個重大疑點。」

    一直沉默不語的駱副支隊長冷不丁說道:「十七萬八千,這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是財殺,兇手為什麼不逼問銀行卡密碼,為什麼不取走卡里的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18:38
第二百九十八章惡作劇?

    一覺醒來,洗完臉去作業區換班,赫然發現吳偉頭上、臉上和身上全是灰。

    「吳哥,你篩沙子了?」韓朝陽回頭看看他剛放下的鐵鍁,把他拉到一邊問。

    吳偉撣撣灰塵,輕描淡寫地說:「他們年紀跟我爸差不多大,他們幹得滿頭大汗,我在一邊看著像什麼樣。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幫著幹了一會兒。 」

    知道你工作積極,沒想到會這麼積極!

    現在好了,你開了個「好頭」,如果我不干會更不像樣。

    韓朝陽鬱悶到極點,悻悻地說:「吳哥,你不是在幫人家幹,你是在搶人家飯碗!他們是按天算工錢的,你幫他們多乾一天的活兒,他們就要少幹一天,就會少拿一天的工錢!」

    「但現在不只是工錢的事,專案組正在等我們這邊的物證,早點篩完、早點取到證,案子不就能早點破。」

    「關鍵是這堆黃沙裡要有物證!」

    「有沒有不篩篩怎麼知道?」

    「好吧,現在輪到我了,你趕緊去洗洗休息。」

    目送走「工作狂」,韓朝陽回到作業區找了副手套戴上,旋即順手拿起鐵鍁,只能跟「工作狂」一樣幫著往輸送帶上鏟篩好的沙子。

    「韓警官,一看見就知道你沒幹過這活兒。」

    「什麼叫一看就知道,劉師傅,別看我現在當警察,其實我是在農村出生長大的,以前在家幹過活。」

    劉師傅忍不住笑道:「你這架勢不對,就算在農村長大的估計也沒幹過重活兒,吳警官幹活是一把好手,像你這樣幹一會兒手上就要起泡。」

    「他是城裡人。」

    「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韓朝陽看著他們的樣子,換了一個握鐵鍁的姿勢,學著他們的節奏一邊鏟沙子一邊笑道:「不過他當過兵,在部隊可能沒少幹活兒。」

    「這就難怪了,抗洪救災,不就是他們上嘛。」

    ……

    鏟沙子算不上重活兒,一鐵鍁鏟不了多少,但時間一長雙臂卻受不了。

    韓朝陽幹著聊著,不一會兒雙臂就開始痠痛,急忙換「工種」,去對面幫著推晃鐵篩。

    今天上午邪門了,一連篩了兩個多小時,就篩出一堆形狀各異的鵝卵石,沒篩到其它異物。韓朝陽越篩越鬱悶,乾脆跑到一邊撥通吉隊的手機。

    「朝陽,什麼情況,是不是篩出什麼了?」

    「報告吉隊,暫時沒篩出有價值的物證。我是想問問被害人到底是怎麼死的,身上有沒有鈍器傷,這邊篩出一大堆石頭,有小的鵝卵石,也有大塊的。如果被害人顱骨有損傷,那些大塊石頭完全可能是凶器。」

    全市公安系統那麼多民警,憑什麼你小子最帥!

    正忙著走訪詢問的吉副中隊長,一想到風頭正勁「最帥警察」這會兒肯定是灰頭土臉,不禁笑道:「被害人顱骨無損傷,從頭到腳都沒有鈍器傷,他是被勒死或掐死的,所以那些石頭你就不用管了。」

    「行,您說沒價值那就是沒價值,我這就讓工人清理掉,省得堆這兒礙事。」

    「你看著辦,慢慢篩,等你們的消息。」

    ……

    語氣中居然帶著幾分調侃,甚至帶著幾分嘲諷!

    人在屋簷下,勞資認栽。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有本事以後別要燕東分局尤其中山路綜合接警平台協助。韓朝陽暗罵了一句,正準備回去繼續篩沙子,分局最厲害的經偵民警、最年輕的中隊長何義昌突然打來電話。

    「朝陽,聽說你又上專案了,又要立功了!」

    同樣是調侃,不過聽著順耳朵了,韓朝陽忍不住笑道:「何隊,您既然知道我又上了專案,那肯定知道我正在幹什麼。篩沙子,篩一大堆像金字塔似的沙子,不知道篩完要到猴年馬月,您認為幹這個能立功?」

    「如果篩出凶器,凶器上正好有凶手的指紋,你小子想不立功都不行。」

    「關鍵被害人是被勒死或被掐死的,如果是被用繩子勒死的,繩子上能有凶手的指紋?要是被兇手用雙手掐死的,那指紋的事想都不用想。」

    剛榮立二等功回來就攤上這事!

    篩沙子而已,就算能篩出關鍵物證,他一樣別指望立功受獎,畢竟相比其它工作,他現在幹的工作既重要又微不足道。

    何義昌消息靈通,豈能不知道他和吳偉被高新區分局當成了「出氣筒」,強忍著笑問:「專案組領導對你們怎麼樣?」

    「挺好,一天打十幾個電話問進展。前天還管飯,昨天和今天好像搞忘了,我們現在是自己管自己。」

    「高新區分局也太地道了,居然連飯都不管。」

    「命案必破,領導的精力全放在破案上,哪會想現在小事。」

    心態挺好,居然有心情開玩笑。

    何義昌又笑問道:「連飯都不管,這麼說加班費也不用提了。」

    「他們不管,所裡管;他們不給加班費,所裡給。」韓朝陽一屁股坐到身後的腳手架鋼管上,晃著腿優哉游哉地說:「劉所給我們打過電話,說我們算出差,不管篩多少天,全按出差標準給補助。」

    「這還差不多,給你打電話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說一聲,理大女大學生深陷網貸的情況基本搞清楚了,市局經偵支隊受理,已立案偵查。從今天開始沒你什麼事,一樣沒我什麼事。」

    「她人呢?」

    「朱曼?」

    「嗯。」

    「繼續上學,她父母過來了,學校領導做她父母工作。血濃於水,她父母也不是真不管,只是因為網貸的事被她傷透了心,剛跟親朋好友借了點錢,幫她把學費交上了。她自己也知道錯了,梨花帶雨地說要痛改前非,好好上學,將來找一份好工作好好孝敬父母。」

    市局經偵支隊立案偵查,這意味著她……確切地說她父母不需要再幫她還 麼多錢。

    這是兩天接到的第一個好消息,韓朝陽很高興,想想又問道:「何隊,她失蹤失聯的這些天到底在哪兒的,如果沒及時聯繫上她,她會不會想不開?」

    「她比你想像中『堅強』。」

    提起這個何義昌就覺得好笑,解釋道:「她發現債務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多時,就開始想方設法自救。一邊繼續在各平台頻頻借錢,以貸養貸;一邊在網上尋求解決辦法。最終加入了一個『志同道合』的qq群,說出來你可能不敢相信,群裡有700多個跟她情況差不多的借貸人。

    這些人認為他們是『弱勢群體』,靠著現金貸生活,幾乎全輾轉於幾十個平台,少的欠債二三十萬,多的欠近百萬元。他們賭現金貸平台扛不住,指著現金貸平台倒閉,不必還錢。

    集思廣益,想各種辦法賴賬。我看過群聊天記錄,居然有人說想不還錢,可以詐死。比如寫一份遺書,說自己不活了,來生再還他們的錢;還有人打算用紅水筆在手腕上劃幾下,說要割腕自殺……」

    「居然有這樣的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義昌輕嘆口氣,接著道:「每天上午9點、下午3點和晚上7點,這個幾百人的大群都會被準時激活。群主的網民叫三哥,一出場就帶節奏,往群裡丟幾個口令紅包,號召群友『堅決不還錢』,『就是不還錢』!

    群成員就這麼被動員起來,一個個情緒高漲,有的說『我就是不還錢』。有人一遍遍刷『死扛到底,網貸都要喊我聲爹』。紛紛表態,打雞血,喊口號,組織抵抗。總之,他們的邏輯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會有人同情他們。」

    韓朝陽反應過來,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這麼說這個賴賬群是她堅持下來的精神支柱?」

    「可以這麼認為,暑假這兩個月她一直在市裡的一家小飯店打工 一有時間就登陸qq水這個群。」

    「這太誇張了,竟然有這麼多人從網上借錢。」

    「也不算誇張,更誇張的你見過,我們上次一起抓的那個比他們誇張多了,專門坑網貸平台,而且坑了很多,檢察院已經批捕了,估計沒七八年出不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韓朝陽沒之前那麼同情深陷網貸的理大女生朱曼了,掛斷手機正準備去繼續篩沙子,本應該休息的吳偉又跑了過來。

    「朝陽,如果你是兇手,你會在什麼情況下把被害人的屍體扔這兒?」

    「什麼意思?」

    「換位思考,一起想想唄。」

    他這兩天兩夜快得魔怔了,腦子裡全是案子。

    韓朝陽已見怪不怪,看著沙丘沉吟道:「如果想毀屍滅跡,把屍體直接扔河裡也比埋在沙堆裡強,畢竟埋沙子裡遲早會被發現,起不到毀屍滅跡的作用。」

    「可以扔河裡,不知道會漂到什麼地方,就算屍體被發現公安機關也很難確認第一現場位置。可以挖個坑埋掉,甚至可以找點汽油焚燒。可兇手偏偏把屍體埋在沙堆裡,這說明什麼問題,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兇手可能根本沒想到毀屍滅跡,可能這裡就是第一現場,作完案之後把屍體往沙堆上一扔就走了,裝載機司機可能沒看見屍體,往大車上裝沙子的時候從另一個角度鏟,上面的沙子正好流下來把屍體蓋上。也可能吊車司機和船上的人沒看見,直接把沙子往岸上卸,幾斗子沙子往上面一倒,一樣會流下來把屍體蓋上。」

    「我也是這麼想的,這裡很可能就是第一現場,走訪詢問的重點應該放 這一片。」

    吳偉拍拍鋼管,眼神意味深長。

    韓朝陽意識到他想讓自己提醒專案組領導,可是他能想到專案組領導會想不到嗎?

    韓朝陽不想打這個電話,又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故作苦思冥想了片刻,突然道:「吳哥,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不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鬧過惡作劇,反正我小時候沒少鬧。 」

    「什麼意思?」

    「屍體可能最初出現在其它地方,被兇手或其他什麼人故意運到這裡,故意埋進沙堆。可能是為了噁心甚至報復侯老闆,也可能什麼都不為,就為好玩。」

    「這一帶平時只有拉砂石的大車,就算周圍的村民閒逛也逛不到這兒,換句話說,兇手不太可能把被害人騙到這砂石廠裡下手。不過這一帶倒是個拋屍的好地方,人少,短時內不容易被發現。」

    「你覺得我的分析有道理?」韓朝陽忍不住笑問道。

    「有惡作劇的可能,」吳偉眼前一亮,緊抓著他胳膊說:「如果不是惡作劇,那就很難解釋屍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專案組不一定能想到這種可能性,我覺得你應該給騰大打電話匯報,給騰大提個醒。」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0 21:18
朝陽警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沒憑沒據

    給騰大打電話,開什麼玩笑!

    真要是打這個電話,他肯定以為你們很清閒,會認為你們不好好盯著工人篩沙子,居然有閒情逸致操不該操的心。現在是盯著工人篩沙子,他一不高興很可能會又安排一個更倒霉的任務。

    吃一塹長一智,韓朝陽不想觸霉頭。

    吳偉一門心思在案子上,在這個問題上竟不依不饒。

    韓朝陽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當著他面撥通劉所的電話,打算讓領導們去操這個心。

    接到他的電話,劉建業倍感意外。

    聽完他的匯報,劉建業覺得有那麼點道理,覺得不能完全排除「惡作劇」的可能性,但分局領導好不容易把麻煩送走了,豈能就這麼再接回來,乾脆來了句:「小韓,既然你擔心專案組領導不一定會重視,那就直接向石局匯報,石局怎麼說,你們就怎麼辦。」

    「是……可是我沒石局的電話。」

    「我給你發過去。」

    「謝謝劉所。」

    「別謝了,趕緊匯報吧。」

    「是!」

    吳偉看得目瞪口呆,暗想給專案組提醒而已,打個電話,多簡單的一件事,居然要繞這麼大一圈子,有必要搞這麼麻煩嗎?

    韓朝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看劉所剛發來的電話號碼,當著他的面撥打石局手機。

    「小韓,你們瞭解案情?」接到他的電話,非常清楚他們處境的石局比劉建業更意外。

    「報告石局,專案組沒向我們通報案情,我們只知道曹勝凱是被勒死或被掐死的,只知道死亡時間應該在15號零點至15號6點左右。」

    「專案組沒通報,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吳偉問過砂石廠侯老闆,侯老闆在接受詢問時,辦案民警問得最多的就是那個時間段他在哪兒,砂石廠有沒有人值班之類的。至於被害人的死因,是我跟專案組的一個副中隊長打聽到的。」

    把麻煩送出去歸送出去,但作為一個刑警誰不想破案?

    正準備下樓的石局停住腳步,站在樓梯邊下意識問:「你們覺得砂石廠不是第一現場?」

    吳偉一個勁兒點頭,不匯報個清楚今天別想安生。況且既然打了這個電話,既然開了這個口,也必須把事情說清楚。

    韓朝陽深吸了一口氣,用幾乎肯定的語氣說:「石局,我們雖然不瞭解案情,但我倆比專案組的任何一個人都熟悉現場。這裡不僅夜裡沒什麼人來,白天一樣沒什麼人。周圍什麼都沒有,路又那麼難走,誰會大半夜跑這兒來殺人。就算兇手花言巧語把曹勝凱騙到這兒將其殺害,也不太可能選擇這種事方式藏匿屍體。」

    不管毀屍還是藏屍,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擔心屍體被發現,擔心被公安機關查到。

    把屍體埋在隨時可能被運走的黃沙裡,顯然是一個愚蠢至極的藏屍方式。

    從這個角度上分析,真存在砂石廠不是第一現場,屍體之所以被埋在沙子裡,再被拉到高鐵站項目工地,純屬巧合,純屬一起「惡作劇」的可能性。

    關鍵那是一具人的屍體,不是一隻死貓或一條死狗,搞這樣的惡作劇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並且這一推測是建立在一系列巧合基礎之上的。

    發現屍體當日下午,跟高新區分局的騰吉明信誓旦旦說把最能幹的民警派過去了,如果讓他們就這麼匯報,或就這麼幫他們給騰吉明提醒,十有八九會鬧出大笑話。

    石局不想被高新區分局笑話,又不想打擊不僅不覺得委屈反而把心思放在案子上的兩個小夥子,略作權衡了一番,微笑著說:「小韓,你這個推測有點意思,但終究是個推測,一點根據都沒有,貿然給專案組匯報不太合適。你們不是兩個人嗎,而且就在現場,可以先試著查查。」

    「我們查?」

    「篩沙子只要一個人盯著就行了,另一個人完全可以去走訪詢問。你們又不是沒警務通,又不是沒登陸內網的權限,很簡單的事,查到線索及時匯報。我手機24小時開著,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就知道不能多事!

    昨天多了一嘴,結果浪費了一天時間。

    今天被吳偉纏得不厭其煩,打電話匯報這個隨口說說的所謂推測,結果又招來一堆麻煩事。

    人在砂石廠心思卻在省三院的韓朝陽鬱悶到極點,放下手機苦笑道:「吳哥,石局話你也聽到了,沒憑沒據的事不能隨便匯報。」

    有機會查案,吳偉欣喜若狂,嘿嘿笑道:「這不是挺好麼,我們現在是歸騰大領導,但石局才是我們真正的領導。分一下工吧,是你在這兒盯著還是我在這兒盯著,是你去走訪詢問還是我去走訪詢問。」

    「分什麼工,還按原來排的班來,你去查案吧,我繼續幫著篩沙子。」

    「行,我先去問問侯老闆。」

    ……

    惡作劇,我只是隨口說說的!

    那是死人,只要不是傻子都避之不及,誰會搞這樣的惡作劇,居然真當回事。

    韓朝陽又好氣又好笑,但想到這個推測是自己說出來的,回到作業區便心不在焉的打聽起來。

    「王師傅,錢師傅,你們平時都在哪兒幹活?」

    「就在這一片兒。」

    「這一片兒能有什麼活兒?」周圍什麼都沒有,韓朝陽覺得很奇怪。

    「這一片兒的活多了,但不是天天有得乾,」錢師傅放下鐵鍁,俯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再次抄起鐵鍁一邊接著幹,一邊扯著大嗓門笑道:「河邊上全是碼頭,只要是碼頭就不可能不需要裝卸工,西邊有個批發飼料的,雖然有吊車,但總得有人把一袋袋飼料從船上往吊籃裡裝,吊上來總得有人卸。」

    「有時候不是用船送貨,是大車拉過來的,鏟車不好鏟,顧老闆經常喊我們去幫著卸車。」一個老師傅回頭補充道。

    「前面還有煤場,煤炭全是用船運過來的,煤老闆不要我們裝卸,但船老闆要人幫他清理船艙,不清理乾淨他不好拉其它貨。他們那些跑船的跟跑車的一樣,來有來的貨,回去裝回去的貨,不會放空的,空船開回去要賠錢。」

    ……

    正如他們所說,北太河邊全是碼頭,飼料、砂石料、鋼材……只要往這兒運或從這兒往其它地方運的貨物,幾乎全需要工人裝卸,而他們這些正在篩沙子、鏟沙子的民工也全是靠北太河水運吃飯的。

    他們天天在附近等活兒,對這一帶的情況應該很熟悉。

    韓朝陽追問道:「錢師傅,侯老闆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你是砂石廠的侯老闆?」

    「嗯。」

    「同行是冤家,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錢師傅直起身擦了一把汗,眉飛色舞地說:「附近賣砂石的不光他一個,河這邊有三家,對面有四家,不過砂石生意做得最大的就他和對面的常麻子。以前因為搶生意還打過架,常麻子被你們抓進去關了好像有半年!」

    這是一個新情況,回頭讓吳偉好好問問。

    韓朝陽想了想正準備再問問,一個民工突然回頭道:「現在市裡的工地不讓現場攪拌混凝土,砂石料生意越來越難做,侯老闆比常麻子有眼光,幾年前就跟幾個老闆合夥在東邊大橋下面投資建了一個攪拌站。生意挺好,反正拉商品混凝土的大車整天進進出出,但合夥的生意不好錯,幾個老闆鬧翻了,有個老闆又在對面跟常麻子合作,又搞了一個攪拌站。」

    「侯老闆跟常麻子競爭很激烈?」

    「不是激烈,是跟仇人差不多。你舉報我,我舉報你,說對方的混凝土不過關,說對方給哪個工地的材料員回扣,甚至找輛車壞在對方攪拌站前面的路口,反正他們什麼招兒都使過。和氣生財多好,非要搞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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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